高冷師弟被迫和我結成道侶後的第三年,他墜崖失憶了。
再睜眼時,他問我是誰。
我想着這三年間的冷眼相對,選擇放開他。
「我是你師兄。」
「僅此而已?」
正要點頭,腦中突然響起他的心聲。
「懸崖下的石窟已經建好了,師兄。」
「只要你敢離開我,我會讓你一輩子下不了牀,給我生一堆蛇崽子。」
他垂着眼眸,眉眼依舊冷豔疏離。
我眯了眯眼,舔脣笑道:
「怎會?我們還是日夜纏綿的銷魂道侶呢。」
他頓時面頰酡紅,眼皮子不停地顫。
-1-
他不對勁。
此時他應該是要劍眉豎起,厲聲呵斥:「污言穢語,敗壞門風!」
不及細想,他沉聲開口。
「多謝師兄今夜照顧,早去休息吧。」
我勾脣一笑,起身就要脫衣服。
他驚喝一聲。
「師兄這是幹什麼?!」
「當然是做身爲道侶該做的事情啊。」
他手指緊攥錦被,用力到骨節發白。
「可是,我這房中並沒有師兄的衣物,說明……」
沒等他說完,我把他扭過一邊的頭轉了回來。
眯着細長的桃花眼,勾脣道:
「說明我在你這,都是坦誠相待,不穿衣服的。」
「你還非常喜歡把我藏起來,不讓我出門,恨不得讓我死在牀上。」
他冰塊臉寸寸龜裂,蒸起紅暈的臉頰和耳廓。
平日像敲木魚一樣突突往外唸的門規戒律,此刻都凝在了顫抖的薄脣中。
可下一秒,所有情緒都如碎鏡般脫落。
他神情莫名狠戾,咬牙森然道:
「師兄莫非也昏了頭,將我認成了哪位交好的同門?」
-2-
我一愣,想起自己在門內的爛名聲。
作爲宗門裏難得一出的極品男鼎爐,兼掌門的兒子。
在我被發現特殊的鼎爐體質之後,就被禁止出入修煉場地。
而被指婚給昔日共同練劍的天才師弟,廖聞城。
衆所周知,這是想把他永遠綁在燎山宗。
我本Ṫů₋以爲他會拒絕。
但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就和我拜堂。
夜裏,我把交杯酒從他頭頂淋下,聲音艱澀地質問:
「爲什麼?」
爲什麼明知我不想做個攀附他人的鼎爐,還要答應?
鼎爐體質雙修後可裨益功體,但自身卻是修爲受限,一直作爲稀缺資源被保護,婚配。
但若能在二十五歲前結丹,就不用再被強制婚配,亦可繼續修行。
而他直接斷了我的前程。
他低着頭,任由酒水滑過髮梢。
嘴脣冷冷開合。
「師命不可違。」
呵,好一個師命不可違。
那我偏要違了。
於是第二日,我就把他不行的消息放了出去,表明自己乃完璧歸趙,照常出入修煉地。
沒了劍,便和習練的同門插科打諢。
帶着他們出入山門,飲酒打獵,屢破門規。
老爹氣得要揚鞭抽我,我連忙提醒他。
「誒!我可是鼎爐啊,留疤了怎麼好看呢?到時候你那寶貝徒兒可就不要我了。」
他氣得直捋長髯。
廖聞城則從來漠然,恍若置身事外。
和極品鼎爐雙修ẗüₗ不但快活,還能迅速提升修爲,通經洗髓。
於是,即使是廖聞城的名聲再怎麼振聾發聵,我身邊也時常是羣狼環伺。
一來二去,傳聞自然也就多了。
甚至還出了話本,叫《芙蓉帳暖渡師兄》,配圖四人共臥一榻。
這香豔畫面,饒是我也汗顏。
聽說廖聞城知道後,依然表現得無動於衷。
我呵呵一笑,不信。
他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怎會不知。
此人看着沉穩雅正,但心思卻是比宮牆裏的怨女還要彆扭。
一點小事能在心裏九曲十八彎地想,記仇得很。
果然,他當夜在石林裏練了一夜的劍,引來元嬰期的渡劫雲。
滾滾驚雷劃開白光如刃,天地昏晦,飛沙走石。
連續劈了一夜後,他升階了。
開宗立派以來,第一個二十二歲達到元嬰修爲。
只是這次強悍的渡劫雲極不穩定,對着山頭一通亂劈。
第二日,我就找不出幾個沒吐血的。
雖然沒聽說過誰還能控制渡劫雷,邊挨劈邊引雷劈別人的事,他真做得出來。
這次損了他這麼大面子,他必定報復。
從那以後,敢和我玩的人都少了。
-3-
或許是我出神的時間太長,像是真的在認真回憶誰。
廖聞城的臉愈來愈黑,慢慢垂下眼。
額髮垂落的陰翳籠罩在臉上,看不出神情,但手臂上的肌肉卻勃起駭人的線條。
腦中又響起了那個聲音,偏執森然。
「我要他們把碰過你的手指頭都一節節自己喫下去……」
「把他們的頭顱割下來做成骨牀,讓他們看着我是怎麼把你佔有的。」
「啪」的一聲脆響,聲音消失了。
廖聞城的臉被我扇偏了,嘴角裂開滲出了血。
良久未動後,他緩緩抬頭,眼眶微紅,瞳孔微震。
他慘淡地笑了笑,聲音沙啞。
「師兄,你說過,就算這輩子所有人都要殺我,你也不會打我一下。」
我心虛得嚥了咽口水。
好像是說過。
可誰讓他剛剛像突然要入魔了一樣。
嚇我一跳。
我薅起他的額髮,要把他嘴角的血跡擦去。
他冷冷地ẗů⁰別過臉去,擋開我的手。
「師兄既然心有掛念,也不用在我這做戲了,掌門那我自會說明。」
他神色疲憊又帶着隱隱的憎惡。
要是平日,我都會順勢離開,怕他覺得我礙眼。
但今天這個心聲……
我掰起他的下巴,在他脣瓣上落下一個吻。
他愣了片刻,臉唰地白了又紅,眼神從呆滯到錯愕,再到惡狠狠盯着我。
「你……你!」
我舔了舔上脣。
比起那個面癱冷酷哥,還是這個表情更有趣。
「別生氣,打是親罵是愛,這就是情侶間的情趣罷了。」
「不然你回我一巴掌,我會很爽的。」
我說着,把他的手掌舉到嘴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他徹底被我惹怒了,雙目赤紅,被蠍子蜇了般,猛地收回手,掀了被子就要往外走。
我這才發現,他身下一處已是起勢驚人。
我一驚之下,本想阻止的手順勢撓頭。
名義上的三年道侶,我就今晚對他說了些騷話。
沒想到他竟然有這尺度。
不過這麼容易就……嗯,不會當年一語成讖了吧?
-4-
第二日一早,我就飛到崖下,看看是不是真有石窟。
聽聞師弟是被一頭妖獸重傷,不慎摔到崖下。
但我在一片被藤蔓遮掩的寒潭深處,還真發現有。
走進一觀,卻赫然發現是個蛇窟!
來不及反應,數條黑蟒張着血盆大口撲來。
我兩腿一軟,差點跪了。
咫尺間,它們卻突然收起毒牙,用光滑的蛇頭蹭我的手。
深褐色的蛇瞳有半人高,眨巴眨巴,盯着我。
我被幾條大蛇認親般輪番纏了一次身後,終於被他們歡歡喜喜地送出了洞口。
蛇頭晃啊晃,交頭接耳像是在討論什麼。
回到宗門,我依然魂飛天外。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廖聞城真的是蛇妖。
那他要綁我是心悅於我?
不太可能。
這三年他對我不聞不問,幾次試探他都厭惡拒斥。
若是覺得我在外鬼混敗壞他名聲,所以要囚我,那就更不必了。
這幾年我表面鬼混,卻是暗中修煉。
兩月後,便可結丹。
屆時,不再受鼎爐身份所限,也可自行解開道侶關係。
他不必得罪任何人。
想到這,我決定找他說清楚,或許他還會助我早日結丹。
可我卻幾日都見不到他。
像是刻意迴避般,連日外出不見蹤影。
他不在,來找我的人倒是多了起來。
敢來找我的,多半是修爲拔羣,膽識過人。
等人乏味,我便從善如流地和他們一起下山喝酒。
回來時人已微醉,被花謝安攙扶着回來。
路上,人漸漸離開,耳邊傳來暖玉般的聲音。
「大師兄,你又換了腰封?」
他說着,修長的指尖有意無意地觸碰我的腰身。
說來也是奇怪,我的東西用過一段時間,便總會莫名失蹤。
「聽說聞城師弟失憶了?」
我抬眼看他。
「他已無大礙。」
花謝安長着一張娃娃臉,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依舊盈着暖光。
像只小貓一樣,乖巧又愛撓人。
他小臉皺起,像是爲我痛心道:
「但他對大師兄依舊漠不關心。」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着大師兄的好。」見我沒說話,他笑得眼睛如月牙兒,道:
「如果師兄願意的話,我可以和掌門提議。」
他是宗門裏第二顆明星,修爲已是金丹後期,如果真去求,老爹未必不答應。
畢竟我和廖聞城從未同房是人盡皆知。
但我卻不Ŧü⁼想出了圍城,又入圍城。
正想婉拒,突然,一股極強的威壓席捲而來!
要不是花謝安扶着,我差點要跪在地上。
抬眼,只見一個身影鬼魅般從黑暗出浮現。
-5-
廖聞城手中提劍,渾身真氣遊走,眼睛像是深潭般,冷而黑。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像是實質化的刀刃,一寸寸滑過冰涼瘮人。
元嬰威壓下的花謝安額頭熱汗淋漓,咬牙道:
「原來是聞城師弟啊,真不巧宵禁被你抓到了,明日我自去領罰吧。」
廖聞城劍上寒光一閃。
「不必,我就地正法。」
說完,威壓不減反增,殺招迭出!
我跪在地上,看花謝安很快被劃得遍體鱗傷。
這是真瘋了,真要殺他!
再細看,便發現此時的廖聞城不對勁。
全身真氣逆轉,臉上隱隱露出黑金色蛇紋。
再打下去,花謝安性命不保,他也會暴露。
我看準時機,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廖聞城。
剛想給他疏導真氣,卻被他攥住手腕。
力道大到要生生把我碎骨了,痛感錐心。
「你怎麼了,快清醒點!」
他一劍把欲衝上來的花謝安穿肩,釘在牆上。
「清醒?我還不夠清醒?我忍了三年,你和他們怎麼勾肩搭揹我都忍了。」
他兩眼猩紅,聲音顫抖,千萬情緒都在這一刻如洪水決堤。
「你還要揹着我和別人計劃離開我,秦嘉!你當我是死的嗎?!」
怒吼伴着一聲脆響,我的手掌以詭異的角度垂下。
我疼得渾身打顫。
沒等我罵出口,就被他一把撂在肩上扛起。
一陣天旋地轉後,我被丟在一片蘆葦編制的草蓆上。
「廖聞城你……!」
話音未落,脣舌已被絞住。
他粗暴兇狠的舌吻毫無經驗且毫不留情,不一會就傳來血腥氣。
我忍痛觀察四周。
不是蛇窟,是宗門後山的石林。
這片洞壁上畫滿了詭譎的符咒陣法,像是在控制什麼。
這裏像是野獸築的巢穴,堆滿了食物和……我失蹤的襪子、發冠、佩劍、桃核木舟、無量天尊迷你版石雕!
這個小賊!
我頓時想起,之前書裏提到蛇族在成年時會有情期,就會出現這種現象。
築穴,封存足夠的食物,在月光下蛻下黑金幼皮,並和配偶交尾!
廖聞城似乎發現了我不專心,不滿地在我腰上重重擰了一把。
我回神,見他那雙充滿情動的眼睛充滿水霧,隱忍地注視着我。
突然,他鬆開我,如噩夢驚醒般往外逃竄。
可他的雙腿卻像是不會走路了,摔了好幾跤。
這個情景,讓我想起了他剛入山的時候。
-6-
剛入山ŧū́₉時,廖聞城是被一個掌廚的撿回來當燒飯的。
他臉上有一片胎記,長相奇醜,身材畸瘦。
兩條腿像剛長出來的一樣,一步三跌,像水裏爬上來的水鬼。
送飯時常被同門玩弄,甚至有的藥修說要刨開他,看看到底是人是妖。
我身爲大師兄,當然不能讓這羣臭小子敗壞門風。
教訓他們後,把他帶回去照顧,鍛鍊他走路。
那時便知道他那口不對心的悶騷性子,於是幹什麼都帶上他。
雖然他嘴裏總是拒絕、恐嚇、冷漠,內心卻很誠實。
知道我愛惹事,卻也時時護我。
如果沒有婚事,我們或許依舊是門內相愛相殺的模範師兄弟。
現在想來,剛剛是要化成蛇尾的緣故
是不想讓我看見才跑的嗎?
我正想去找他,牆上的陣法就牽出數條紅線,如蠶絲般向外延伸。
循着蹤跡,我很快找到了縮成一團的廖聞城。
或者說,是一隻黑金色巨蟒。
他聽見動靜,碩大的豎瞳赫然睜開,發出駭人的危險信號。
一看見是我,蛇身迅速後爬,緊貼石壁,快要把自己擠成壁畫了。
看來他這幾天都是在忙着度情期,那個ṭü⁰洞穴就是給自己蛻皮用的。
怕我看見他的真身,就偷沾了我氣味的東西,躲起來自己捱過去。
所以,他這麼些年不碰我的原因,也是怕我知道他是蛇妖而厭惡嗎?
我點燃數張了火焰符,散在洞中。
他退了又退,眼瞳緊閉,像是不願面對這一現實。
看到這麼脆弱的廖聞城,我也是有些驚奇。
上前撫摸着他的鱗片,冰冷滑溜的手感,還挺舒服的。
廖聞城卻不舒服了,他蛇頭朝我擺了擺,張開嘴像是要咬我,被我一巴掌拍回去。
「早就知道你是蛇了,躲哪裏去?」
我一會拍拍他的七寸,一會捏捏他的蛇尾。
「你看看這蛇身,多霸氣,多魁梧,真是造物主完美的設計!」
他被我一拍一捏,好像找不到南北了。
細舌露在外面都忘了收回去,看着呆呆的。
隨後扭動身體,像是不耐煩般要頭藏起來。
我知道他現在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從小哄到大,他就是換個物種形態我也知道他喜歡聽什麼。
考慮到他現在的狀況,我屈尊降貴,把自己塞進他圍起的圈圈裏。
他蛇身立即把我死死纏住。
「嘶~,輕點,老公要被你夾斷了。」
「……」
說出口,我頓時心裏咯噔。
不是,平時話本看多了就……
我真的沒有對誰都滿嘴開炮啊,他又要誤會了天!
果然,一陣窸窣後,我感覺到屁股後面抵上了一個可怕的東西。
我頓時冷汗涔涔,話說還是小時候的他好,怎麼戲弄都可以,哄不好了還能強行打包帶走。
現在……
我抱着蛇頭,哭着微笑道:
「乖,我還是更喜歡你人形的樣子,等你變回去我們再試好不好?」
-7-
早知蛻皮不是一晚上完成的事,我就不理他了。
第二天化回人形後依舊神志不清,把我禁錮在懷裏,總是突然蹭我一下。
我忍無可忍扇了他好幾次巴掌。
他倒像是越捱打越興奮了,頂了頂腮繼續作祟。
眼神幽幽地盯着我幾個時辰。
我怕衣服要給他磨爛了,還是將手的貞操獻了出去。
還好在同門找到我們之前,他已恢復正常,沉沉睡去。
我又回到宗門,就被我爹抓來跪在地上。
「孽子,看看你乾的好事,挑起同門相殘,花謝安現在還躺在牀上!」
我掏了掏耳朵。
「這不是你說的嗎?說兒啊,鼎爐是宗門最好的籌碼,你可以不只是廖聞城的,但必須是燎山宗的。」
「我雨露均霑讓他們都覺得自己能得到我,就能把他們留在宗門了。」
他啞口片刻,沉聲道:
「我知你不滿,但宗門是我和你娘一手撐起,你娘……」
「你還是別提她了吧,她爲你而失去了行俠天下的心願,活着已被你控制了一生,死了還要被你拿來壓我?」
他渾身一顫,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已無愧意。
「要怪就怪自己的命吧,誰讓你是個極品鼎爐呢?」
「既然廖聞城無意於你,此次回去,你便和花謝安結爲道侶。」
我站起來,直視着他。
他已經很陌生,變的不只是鬢邊華髮。
當年他給我一把桃木劍,告訴我,我是山門第一個徒弟,是守護大家的大師兄。
臉上不是這般趨利狡黠。
我頂着他凌厲的目光,哂笑道:
「我累了。」
-8-
離開大殿,我正欲奔向沉睡的廖聞城。
沿途,突然被一聲叫喚攔住。
「大師兄,你還好嗎?」
身後,花謝安半身還纏着繃帶,強撐着站在樹下等我。
他甜甜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大師兄,掌門答應了,對嗎?」
花謝安很喜歡喊我大師兄,從小黏在我左右,和寡言冷麪的廖聞城截然不同。
所以什麼都喜歡和他爭一爭,包括我。
我走過去,捻去落在他肩頭的葉子,拍了拍他。
「好生休息,你知道我從來不愛聽話。」
「無論是曾經的,還是現在的,」
花謝安臉色一白,像只淋溼了毛,瑟瑟發抖的流浪貓。
我轉身離開。
廖聞城現在氣息不穩,要是聽到這消息指不定又要暴走。
推開門,便見他坐在牀邊,神色淡然平常。
再細看,牆上的劍鞘還發着錚鳴,腳邊帶着樹葉。
這廝是提着劍跑上大殿大鬧一番,碰巧聽到我和花謝安說話,就跑回來了。
我走近他,拉起他的手要診脈。
他冷冷掙開。
「既然已經和掌門說了要和我……」
我嘖了一聲。
「再裝?」
他喉結動了動。
抬眼時已是眼眶溼紅,臉色像死人一般滿是灰喪之氣。
「我挽留你,你就會不離開嗎?」
「你還不是要和那個小花臉跑了。」
「之前掌門知道我是半人半蛇,說你最噁心蛇。」
「要是不結道侶,就把我的祕密告訴你。」
「我怕你知道,三年都不敢靠近你。現在……你一知道,就到掌門那要換了我。」
「我就這麼讓你噁心嗎?」
「那你那時候爲什麼要靠近我?」
「就該讓我這個怪物被他們剝開。」
「……」
他失魂落魄地念叨,像是個扎破了口的水球,苦水咕嚕嚕往外湧。
當初我只以爲他是爲了自己的前途,懦弱自私。
後來知道他處境不易,也理解釋懷了。
現在看來,他是很蠢,又蠢又慫。
頓時覺得這三年的我們可憐又可笑。
也怪我當時氣惱,知道他這臭脾氣卻也沒問個明白,讓老爹算計離間了這麼久。
但他這自輕自賤的毛病,得改。
我把他推倒在牀上,摁着他的頭狠狠蹂躪了他的嘴脣一番。
起身,看他捂着嘴巴,眼淚汪汪的樣子,舔了舔嘴脣道:
「我不討厭你,我甚至有些喜歡你,只是一直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像是被雷劈了樣沒緩過來,鼓着眼睛連呼吸都忘了。
唉,依這傻缺的腦回路,不做點實在的,是不會改變想法的。
我伸手要扒他的褲子,這下回神了,立馬攥緊衣帶。
「我聽說蛇都有兩,給不給看看?」
他脖頸通紅。
「你這是什麼意思?要走了還要招惹我嗎?你就這麼喜歡朝三暮四……」
我俯身把他的嘴給堵上了。
事實證明,他就算進去了,都還是懵懵的。
「秦嘉……我是在做夢嗎?」
我用手擋在眼前,極力適應入侵感。
還沒等我緩過來,他突然開竅般兇猛起來。
把我揉在懷裏,喉嚨裏野獸般低吼。
「那就讓我不要醒,一直做下去。」
我被他弄得想哭更想罵。
「不是夢!你別給我往死裏……嗯!我第一次,收斂點!」
他聽了更興奮了,幸福的眼淚一股接着一股。
-9-
我一睜眼,就看到廖聞城那張放大的俊臉。
他兩眼熠熠,比任何時候都更有光亮。
蹲在我牀前,一眨不眨地看我。
「秦嘉,餓嗎?」
我現在看見這張臉就有些應激反應了,一掌把臉拍開。
他立即給我端來了粥米。
我忍着渾身痠痛,正要起身,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沒穿。
我疑惑地瞥了眼他,他臉上爬上一抹紅暈。
「你不是說在我這裏不用穿衣服嗎,我就……」
「……」
我發現有些人不能太寵。
在我一個響亮的暴慄下,他老實給我穿好衣服和鞋。
我喫飽喝足後,正準備離開,廖聞城突然神色有異,攔在門前。
「你要去哪?」
我挑眉道:
「怎麼,親密一次,你就想要讓我一直待在你房間?」
他皺眉,不悅道:
「你什麼意思,好像這種事很輕巧隨意。」
誒?
我抬手攬過他的肩膀往外走。
「你想知道我要去哪,就跟着我走便是了。」
於是我帶着他,找上我在山下的遊樂時的好友。
投壺射箭,烤魚燒雞。
一直玩到月上梢頭,帶他翻上檐牙,賞月喝酒。
「你別喝太多。」
他拿過我的酒壺給自己喝了一口。
我確實有些醉了,枕在他的腿上,手指卷弄長髮。
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師弟,以後你和我一起雲遊四方,過這種逍遙的日子好不好?」
「好。」
我有些意外,畢竟他這種天縱之才日後必成一代宗師,譽滿天下。
他注意到我的表情,解釋道:
「你在哪,哪纔有趣。我想陪你。」
我賞了他一個吻。
那麼結丹後我們依然會是道侶。
話說,和人雙修真是一件大有裨益之事。
或許是鼎爐緣故,不但身體恢復得快,還能明顯察覺到事後體內的靈力更加充盈。
我色眯眯地看着這口元嬰小甜心。Ťű⁹
起身拽着他到了一間客棧。
廖聞城開始不明所以,直到我人掛在他身上才明白過來。
他嘴上拒絕,在我親了兩下後卻反客爲主。
讓我求着開始求着停下,可恨!
事後,他抱着我回宗門,因爲到了宵禁時分,廖聞城走得又輕又快。
到了我的房間,正要進門,突然聽見一聲極輕的叫喚。
「大師兄……」
我抬眼,睡意惺忪。
「是不是有人叫我?」
廖聞城身上的肌肉緊繃了一下,隨即把我的頭按回他胸口。
「沒有,你睡吧。」
-10-
我和廖聞城關係緩和的事情迅速傳開了。
同門看見我都恭恭敬敬三鞠躬,不再隨意搭話。
今日卻來了幾個鼻青臉腫的,要我去一個地方救人。
我心想誰那麼大膽子光天化日下殺人。
原來是廖聞城在那陪弟子習練。
整個競技場氣壓很低,廖聞城像是心情不好,下手都不留情面。
揮手幾劍斬出,臥倒一片哀嚎連連。
「大師兄!」
不知是誰看見了我,頓時他們像喊救世主一樣聲音此起彼伏。
「大師兄來看廖師兄了,廖師兄快休息一下吧。」
「是啊是啊,大師兄等好久了!」
我暗中腹忖,這小子要不是實力夠硬,該被全門師兄弟分屍上千次了。
廖聞城將目光轉向我,面上卻毫無笑意。
他冷然喝住全場騷動,不再看我一眼,打得更狠了。
我嘴角抽了抽,這小子心裏是又憋了什麼事?
但他真的好裝啊!
我召來一劍,御劍衝向高臺,當衆把他擒走。
一逮上廖聞城,我重心不穩差點摔下。
他連忙幫我扶正,順便御劍。
「你胡鬧……」
我轉頭親了他一口,摟着他的脖子嗔笑道:
ţű̂ₘ「公子好生涼薄,昨晚還纏着人家,睜眼就不認人了。」
底下一片唏噓。
廖聞城咬牙捻訣迅速離開。
我鬆開他,瞥了他的臭臉一眼,說道:
「說說,娘娘因何事不高興了?」
他腳下一滑。
「娘娘」是我以前揶揄他時給取的綽號。
他此刻卻也不駁我,只是閉嘴。
我分析片刻。
要是我現在直接說:你不說就分了,和你相處真累。
那他多半會想:我就知道你早就厭我了。
於是我轉身八爪魚一樣攀在他身上,嚶嚶道:
「你喫到嘴就嫌我煩了?我就知道你早就厭我了。」
於是,我們終於還是摔了。
廖聞城把我抱住,滾落在一塊草地上。
我順勢霸王強上弓,把他壓住。
「說吧負心漢。」
他看着我片刻,撇開眼憤然道:
「昨晚花謝安和我說,你暗中修煉,已經快到金丹期。等你結丹後便可以不再受鼎爐身份所限。」
「也會就此離開我。」
我一愣,笑道:「看來見不得咱們好的人很知道怎麼拿你的性子挑撥啊。」
「那你會阻止我結丹嗎?」
他抬眼,許久後道:
「不會,你要是需要,我還可以給你護法。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因爲,我喜歡你。」
他愣了一瞬,低下頭沉思其中邏輯。
「和你在一起,從不是因爲他人指定,也和鼎爐身份無關。你信我。」
他嘴角微揚,偏開頭。
「姑且信你吧,那我爲你護法,日後修行也由我陪你。」
忽然想起什麼,他從衣服裏掏出一個指環套到我手指,上面刻着黑金盤蛇。
「我知道你不喜束縛,但我想要和你有一些聯繫,這個能別摘嗎?」
我揉了揉他的頭髮。
「你的喜歡並非束縛,只是以後有事,都要這樣說開,別總被人算計了亂猜。」
-11-
我提前一月渡劫,廖聞城也爲我布好防禦法陣。
再加上他爲我護法,必然萬無一失。
一切都順遂如願。
但在約定的那一日,他遲遲沒有來。
渡劫雷雲已經一層層壓了下來。
我坐在陣法中,靜靜等待着。
內心湧來一絲恐懼,不合時宜地迴響着。
我手指緊攥手心,慢慢閉上眼睛。
眼看天雷凝聚,不容再分神。
我捏訣屏息……
突然,一道強悍的力量襲來!
我頓時覺得胸口湧上一股腥甜,撞在數米外的石壁上。
而跌出陣外的同時,頭頂乍現一片白光,天雷轟然劈下!
我的慘叫聲撕裂空氣,淒厲可怖。
渾身筋脈都像是被挑斷炸裂,滅頂的劇痛持續了半刻鐘左右。
靈力不斷流失,直到丹田像死水一樣平靜。
洞外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我從地上坐起來,靠着石壁不讓自己倒下。
「我說是誰在此渡劫,沒想到竟然是大師兄啊……」
「大師兄」三個字被他喊得抑揚頓挫。
音尾上挑,餘音在空中久久迴盪。
花謝安「咯咯」笑着,露出一張乖巧可人的玉面。
看見是他,我心裏反而鬆了一口氣。
我的廖聞城不會這麼卑鄙。
我的表情好似極大地刺激了他。
他半蹲下,捏住我的臉。
「大師兄,你想不想知道廖聞城爲什麼沒來?」
他目光驀然陰翳。
「因爲那蛇妖現在正被宗主扒皮抽骨,被扔到藥鼎裏煉化呢。」
我像跌入寒潭,渾身發顫,強裝鎮定道:
「我爹早就知道他是蛇妖了,要是真要動手怎會等到今日?」
他蛇蠍般森然一笑。
「自然是因爲蛻皮後的北冥鮫蛇最虛弱,也最能被煉化成寒冰劍魄,可蛻下的黑金蟒衣護主,也是無懈可擊,不好擒殺。」
「但偏偏他將這保命符打造成了指環,給你當了玩物。」
「宗主籌劃多年,就等今日。他還把你也交給我處置,助我早日提升修爲,光耀門楣。」
我腦中一片轟鳴,急火攻心下又突出一口血來。
秦崢天!喪心病狂的老東西!
他把我摁回牆上,手指把我凌亂的衣衫挑開。
「大師兄,你都這樣了還想去救他不成。」
「不如我們先療傷吧,聽說你這種體質,做得越久越好。」
他打了個響指,走進來幾個同門。
他們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像是餓急了的野狗。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代價,大師兄,沒了廖聞城,你就在這裏天天伺候同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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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嘲般低聲哼笑。
說好的遊歷山湖,沒想到最後會是這種下場。
我揚起臉,挑眉朝他們勾了勾手。
他們都迫不及待圍了上來。
等他們發現不對勁時,已經動彈不得了。
即使渡劫失敗,自爆時產生的威壓也足夠拉着他們陪我一起死!
我仰頭狂笑,看着他們驚恐求饒的樣子真痛快。
突然,指腹一陣發燙,在我自爆前彈開一股力量,把我包攬其中。
空中化出一條巨蟒,鱗片泛着冷硬的白光。
花謝安臉上血色全無。
「怎麼可能,黑金蟒衣只會護主纔對!」
我擦了嘴角的血,笑道;
「或許因爲, 它是廖聞城的, 但廖聞城是我的。」
巨蛇立即纏上我,蛇頭在我臉上蹭了又蹭,我立即坐在蛇頭命令它。
「我們去找廖聞城。」
巨蟒心領神會,一甩尾將洞中人悉數絞殺後,便帶我到了大殿。
大殿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在殿前的曠地上, 數名長老起了劍陣, 廖聞城被逼出真身, 身下血流成湖, 空中巨劍眼看就要落下!
陣眼處,秦崢天嘴角已有血跡,看見我後臉色登時鐵青。
我丟出一塊玉佩, 大喊道:
「爹!你不是一直懷疑娘藏着東西, 心裏有別人了嗎?」
他瞳孔遽縮,竟不管劍陣,飛身奪過玉佩。
「這就是她藏的東西, 是那個說要爲蒼生揮劍, 陪她行俠天下的你給她的。」
「你忘了你的初心, 她便想帶着它爲你執行, 而你卻挑斷她的經脈, 爲你打理門內雜事。」
「現在, 你也要也一樣毀了我嗎?」
我一邊說,一邊注意下面廖聞城的動靜。
他似乎恢復了意識, 緩緩從血泊裏起來。
「掌門!」
而此時, 地面傳來隱隱轟動。
不一會,數十條巨蟒出現在眼前。
蛇身蜿蜒不見所終,所到之處房屋轟然倒塌,將劍陣團團圍住。
一隻與廖聞城相似的黑金巨蟒急急衝來, 吧唧嚼碎一個佈陣之人,。
局勢瞬間逆轉, 我御蛇來到廖聞城身邊。
他蛇瞳艱難睜開, 在我手中蹭了蹭。
沒有化回人形,而是變成一隻手臂大的幼蛇。
我連忙將他抱在懷裏,來到那些個還在啃人的巨蛇旁。
其中有幾隻都是我在蛇窟裏見過,他們聞了聞我的氣息,又看見我腳下的靈體, 帶着我離開了。
離開前,我走向失去了一隻腿的秦崢天。
他想要抓我的衣服, 被我避開。
我撿回落在地上的玉佩, 欲張口, 卻無話可說。
今日之後,再也沒有燎山宗了。
我也不再是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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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石窟,是他給自己準備的婚房。
他原本是真打算在自己成年的蛻皮期把我擄過來。
所以才假裝失憶試探。
他還在牀頭藏了生子藥。
這些是我聽他的巨蛇親戚們八卦知道的。
或許是指環的緣故, 我能夠聽懂蛇語。
廖聞城的族人本來是來給他做辦成年洗禮的。
治療好他後, 沒多歇腳就離開了。
我在一衆巨蟒親戚們挨個纏身擁抱後, 坐在牀上捏了把汗。
牀上的小蛇感受到了我的溫度,窸窸窣窣鑽進我懷裏。
我彈了下他的腦袋。
「快快恢復吧,娘娘, 我等着和你一起喝酒了,當年的合巹酒還沒喝呢。」
他蛇頭在我胸口「咚咚」撞了兩下以示不滿。
「我當然知道,這樣的師兄才讓我愈發着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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