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晚

我媽打電話喊我去相親的時候，我正在宋景陽的懷裏溫存，手指時不時地戳着他澎湃結實的胸肌。
掛了電話，宋景陽懶洋洋地說道：「姐姐，你這麼大歲數了，要不去試試？」
「你是說，讓我去相親？」
「我倆睡了這麼長時間，也有點膩了。」
見我面色僵硬。
宋景陽不禁嗤笑出聲：「姐姐，你該不會覺得，我這麼年輕，會弔死在你這棵老樹上吧？我同意，我爸媽也不會同意啊！」

-1-
我渾身痠痛地躺在宋景陽的懷裏溫存，手指在他膨脹結實的胸肌上打轉。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婚？反正我答應對方了，明天務必回來去給我相親。」我媽丟下一句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沒放在心上。
宋景陽卻懶洋洋地說了句：「姐姐，你這麼大歲數了，要不去試試？」
我愣了一下。
抬眸看着宋景陽。
他長了一張建模臉，身材尤其好，寬肩窄腰，八塊腹肌。
我和他兩年前在酒吧相遇。
他大冒險輸了，可憐巴巴地問我：「姐姐，我能親你一下嗎？」
他那時二十歲。
大二的體校生。
青春，帥氣，性張力十足。
我正值異地戀分手空檔期，在酒吧買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本以爲就是個小插曲。
結果喝完酒準備回家時，他走到我面前，「姐姐，我想和你睡。」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鬼使神差地把他帶了回去。
然後這一睡，就睡了兩年。
他大學還沒畢業。
而我已經滿了二十八。
「你是說，讓我去相親？」我不確定地問道。
宋景陽點頭，眼眸清澈，如初見時一樣明亮單純，「我倆睡了這麼長時間，也有點膩了。」
我面色僵硬。
剛開始和宋景陽在一起時，我也沒想過結果。
可他太黏我了。
像只奶狗一樣纏着我。
每天要和我打八百通電話。
每晚要和我換八百個姿勢。
一天使不完的牛勁兒，全用在了我的身上。
有時候我會問他：「你想過未來嗎？」
他說：「想過啊，未來就是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當真了。
所以忘了，他才二十歲，正是愛玩的年齡。
正是玩過之後，可以不負責任的年齡。
宋景陽看我沒說話，又嗤笑出聲：「姐姐，你該不會覺得，我這麼年輕，會弔死在你這棵老樹上吧？我同意，我爸媽也不會同意啊！」
「再說了姐姐都快三十了，再耽擱下去就沒有人要了，但我還可以多玩幾年。」
「你打算玩到什麼時候？」
「姐姐可不要等我。」宋景陽笑得輕浮，「男人至死是少年。」
那一瞬我突然醍醐灌頂。
我怎麼會想着去陪着少年一起長大？
果然是，色迷心竅。
我點了點頭，「明天我回去相親，你記得把你的東西收拾乾淨。」
「好。」
宋景陽答應。

-2-
第二天一大早，我開車回家相親。
我家離我工作的地方兩個小時車程。
我以前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後來和宋景陽在一起之後，爲了遷就他上學，就在他學校周圍租房子。
然後每天開半個小時的車去上班。
現在也好。
不用再起早貪黑。
到達我媽說的相親咖啡店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穿着西裝革履的男人，筆直地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
「你好。」
我走過去，打招呼。
男人抬眸看着我。
我覺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
他很有禮貌，起身和我握手，「你好。」
寒暄後。
我們坐下，分別點了咖啡。
相親對象叫李慕承，三十二歲，律師，有自己的事務所。
身材挺拔，穩重成熟，沒有宋景陽一眼驚人的帥氣，但他溫潤的氣質卻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來相親？」我問他。
以他的條件，根本淪落不到相親。
「年齡大了，家裏催得緊，周圍也沒遇到合適的。想着父母介紹，應該靠譜。」李慕承回答，又問我：「你呢？」
「沒想過孤獨終老，反正早晚都要結婚生子，萬一就遇到合適的呢？」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李慕承看着我。
「挺好。」
「我覺得你也挺好。」
互相都不排斥對方，可有一個現實的問題。
我直言道：「我之前經歷過一次異地戀，最後無疾而終。」
「給我點時間，我來處理。」他承諾我。
我也沒有抱太大希望。
對我而言，相親是奔着結婚去的。
但如果達不到對方要求，也可以，分道揚鑣。

-3-
因爲工作原因，我當天就回了 A 城。
回到我的出租屋，宋景陽的東西原封不動地還在家裏。
我其實也不意外。
他就沒有生活自理的能力。
壓根不會收拾行李。
我幫他把東西收拾乾淨，打包好，然後給他打電話：「景陽。」
那邊很吵。
應該是在酒吧。
沒聽到他的聲音，倒是聽到他旁邊的朋友大聲在說話：「你和那老女人真的分手了嗎？講真，哥們都沒想到你居然和她睡了兩年，她快三十了，身上是不是都有體臭了？」
宋景陽呢喃了兩句，我沒聽清楚。
直到他對着話筒說道：「你找我？」
「你的行李我給你打包好了，你什麼時候來拿？」
我打算把房子清理乾淨後，就轉租出去了。
這裏住着實在不方便。
「先放你那裏，我有空再過來。」
「就明天。」我給了他時間。
我知道不給他一個準確時間，他可以拖到明年。
他不會站在別人的立場上去考慮事情。
「明天再說吧。我現在有事兒，不和你說了。」
宋景陽掛斷了電話。
我也沒有再催他。
結果第二天，我上完班回來，宋景陽的行李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客廳。
帶着些不耐煩，我又給宋景陽打了電話：「你怎麼還沒有來拿行李？」
「你就這麼離不開我嗎？」他笑得有些吊兒郎當，「才分手就不停給我打電話。」
「你東西在這裏，我沒辦法轉租。」我有些生氣。
「那就不租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宋景陽無所謂地說道。
他根本想不到，我住在這裏每天通勤有多不方便。
「你在哪裏？」我也不想和他爭執了。
沒必要。
「在學校。怎麼，要來找我？」
「我把行李給你拿過來。」
對宋景陽，就不能有要求。
我開車去了他的學校，幾分鐘的路程。
我在他寢室樓下給他打電話。
「我現在在外面和朋友喫飯。」他很理所當然地說道，「你要是沒事兒，就等我一會兒吧。」
我等了他兩個小時。
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宋景陽，你到底要喫多久的飯？！」我再次給他打電話，帶着怒火。
「不好意思，我現在在酒吧和朋友喝酒。」他那邊很吵，「你要實在沒事兒，送酒吧來也行。」
我深呼吸。
憤怒地拖着他的行李，又去了酒吧。
推開酒吧包房門。
裏面就傳來了嬉笑歡呼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像是看小丑一般。
「宋哥，能耐啊，這大晚上的，讓她來學校等你就等你，讓她來酒吧找你就來找你。哥們這男性魅力，我自愧不如。這瓶酒，我幹了。」
我才知道，原來宋景陽的一幫朋友在拿我打賭。
他們說我和宋景陽既然分手了，那我肯定不會再呼之則來。
而宋景陽就和他們打賭，賭注是一瓶酒。
如果我來了，他就贏了。
我沒來，他就算輸。
「來都來了，喝點酒吧。」宋景陽吊兒郎當地把手臂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放開我。」我冷冰冰地說道。
「生氣了？」宋景陽笑着逗我，「不就是拿你打了個賭而已，姐姐可不是這麼開不起玩笑的人。」
「對，年齡大了，開不起。」我推開他。
宋景陽笑容隱去，冷冷地看着我。
我把手上的行李用力地扔給他，「宋景陽，拿着你的東西，有多遠滾多遠！」
「林清晚！」
宋景陽在我身後大聲叫我。
「你要就這麼走了，以後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理你！」
傻逼！
罵的不只是宋景陽，還有曾經的自己！

-4-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剛走出去，我就突然想起，宋景陽落在我家的學習 U 盤，我出門時隨手放進了我的衣服口袋裏。
我折返回去。
半掩的房門內，聽到宋景陽和他朋友的諷刺聲。
「宋哥這招可真是高明！你初戀馬上回國了，這樣一來，林清晚就不會再來纏着你了。像她這樣的老女人，怎麼能夠和你的白月光比？！」
宋景陽抽着煙，嗤笑着說道：「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她要是還來找我，那真的就叫，沒臉沒皮了。」Ţú₅
「宋哥還是別太放鬆警惕。」朋友打趣道，「她這把歲數了，能夠找到宋哥你這樣的男朋友，是她撿了大便宜！等她氣過了，說不定還會回來找你。」
他另一個朋友附和：「對對對，你看你才提出分手，她這兩天就不停給你打電話。」
「呵。」宋景陽冷笑了兩聲。
「不過好在，宋哥和林清晚在一起的時候，你沒有告訴她，你的家世背景。她要是知道你家裏那麼有錢，估摸着就會像塊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我轉身，把 U 盤直接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要不生氣，都是騙人的。
我和宋景陽在一起兩年，他的喫穿用度全部都是我在負擔，連內褲都是我給他買的。
中間有一次，公司因爲工程回款不及時，拖欠了兩個月的工資，偏又遇到宋景陽的手機掉進馬桶裏了。
我一咬牙，給他買了最新款的蘋果手機，爲此我還啃了半個月的大饅頭。
我屏住呼吸。
我怕氣血攻心，突發腦出血。
我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就當，兩年青春餵了狗！
想着反正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宋景陽有任何交集。
然而。
兩個月後，李慕承帶我去見家長時，我看到了窩在大廳沙發上的宋景陽。

-5-
我和李慕承正式交往了一個月。
本來也沒想到第一次相親就會成功。
但李慕承給足了我誠意。
他用了一個月時間，將律師事務所搬到了 A 城。
我問他：「你就不擔心，我們最後沒在一起嗎？」
他笑了笑，「也擔心，但比起我什麼都不做就錯過了你，我會更遺憾。」
我們的感情發展得很快。
有了宋景陽的對比。
我覺得李慕承堪稱完美男人。
所以當他提議帶我回家去見他父母時，我一口就答應了。
我們年齡也不小了。
都是奔着結婚去的。
甚至於我媽聽說我和李慕承在一起了，恨不得我原地就嫁給他。
但我真的沒有想到，在李慕承的家裏，還能見到宋景陽。
我就說爲什麼第一眼見到李慕承的時候會有些眼熟，他的五官和宋景陽確實有相似之處。
只是他倆的氣質完全不同，我壓根沒有把他們聯想到一起。
宋景陽看着我出現在別墅大廳時，有些詫異。
那一瞬間，我在他眼裏看到了厭惡。
大抵是覺得，我追他，都追到他家裏來了。
直到。
李慕承摟着我的腰走向他的家人，「我女朋友，林清晚。」
宋景陽愣了一下。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又看着李慕承。
李慕承又介紹道：「這是我爸媽，這是我姐和姐夫，這是我外甥，宋景陽。」
我一一和他們打了招呼。
面對宋景陽時，也表現得自若：「你好。」
「愣着做什麼？」李溫楠招呼着自己兒子，「景陽，還不叫舅媽？！」
宋景陽回神。
他說：「安琪馬上要到了，我去接她。」
丟下這句話，宋景陽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李溫楠尷尬地笑了笑，「他女朋友今天來家裏玩，所以着急忙慌的。晚晚，你別介意。」
「不介意。」
李溫楠一邊招呼着我，一邊又說道：「我兒子等了他女朋友好多年。他倆青梅竹馬，他女朋友高中時去了國外，他就一直等她。女朋友前兩個月纔回來，現在正值熱戀期。」
我微笑着點頭。
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
宋景陽發過來的：【林清晚，我在門口等你！你趕緊出來！】
「怎麼了？」李慕承看出我的異樣，問我。
我撒個謊：「工作上的事情，我出去打個電話。」

-6-
我走向大門口。
宋景陽在門口抽菸。
看到我出來，滿臉諷刺。
「林清晚，有ţüₑ必要嗎？」宋景陽冷不丁地問我。
我皺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有必要爲了接近我，勾引我舅舅嗎？！」宋景陽嗤笑。
我無語透了。
所以宋景陽以爲，我和李慕承交往，是爲了他？！
我之所以會出來，也是不想因爲我和宋景陽曾經的事情，影響到我和李慕承的交往。
過去這兩個月。
要不是今天見到他，我壓根想不起這號人。
「宋景陽，你當我是神算子嗎？我會知道李慕承是你舅舅？！」我真的被氣笑了。
「別裝了，我舅舅曾經來學校看過我，你以前有事沒事就往我學ŧūₚ校跑，撞見了也不稀奇。」宋景陽冷笑道。
「你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宋景陽，我現在之所以站在這裏，就是來告訴你，我和李慕承馬上要結婚了，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影響到我和他的婚禮。」
「還裝？！」宋景陽壓根不信，又無所謂地笑了笑，「行吧，就像你說的，你最好早點和我舅舅結婚，千萬別對我有任何妄想……」
「景陽！」
一輛轎車停下。
一個甜美的聲音叫着他。
宋景陽的神色立馬就變了。
他連忙笑着迎了上去。
兩個人熱情相擁。
我也沒有打擾，率先進了屋。
身後。
夏安琪看着我的背影，嘀咕道：「那個美女是誰啊？」
「我舅舅的女朋友。」宋景陽不帶感情地說道。
「長得真漂亮。」
「她都快三十了。」宋景陽毫不掩飾地說道，「再漂亮，還不是一股子老人味。倒是和我那按部就班，一成不變的舅舅正相配……」
我走進大廳。
李慕承關心道：「工作上的事情怎麼樣？」
「都處理好了。」我心虛地說道。
「那就好。」李慕承拉着我的手，「過來喫飯了。」
飯廳的大圓桌。
李母主動說道：「晚晚，聽慕承的意思是，你們打算定下日子就結婚了？」
「嗯。我們是有這個打算。」我點頭。
話音落。
我感覺到旁邊有人在盯我。
轉過頭看過去時，只看到宋景陽在認真地給夏安琪剝蝦。
想當初我和宋景陽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耍賴讓我給他剝。
他說：「姐姐，你不幫我剝蝦，我就不喫，餓死我算了……」
曾經我以爲這是打情罵俏。
現在只覺得，噁心死了。
我不着痕跡地回頭。
聽到身邊李慕承說道：「初步看了個日子，下個月十八日，宜嫁娶。」
李母正想說話。
就聽到夏安琪嬌嗔地抱怨：「景陽，你把蝦皮放我碗裏，把蝦肉丟渣盤裏，你找死啊。」

-7-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他們。
「阿姨，你看景陽欺負我。」夏安琪告狀。
宋景陽連忙討好：「是我不好。那罰我喫皮，你喫肉，好不好？」
「哼。」夏安琪勉爲其難țųₖ地原諒了。
李溫楠無奈地笑道：「兩個人從小鬧到大。小時候景陽經常欺負安琪，拽她小辮子啊，故意抓小動物去嚇她，結果安琪高中時出國，景陽在家裏哭了兩個月……」
「媽。」宋景陽有些不開心。
「你這麼捨不得我啊！」夏安琪打趣，又問道：「那我離開這幾年，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交女朋友？」
「沒有。」宋景陽想都沒想，直接否認了。
也對。
我們頂多算炮友。
「真的？」夏安琪揚眉，似乎不相信。
「嗯。」
「我聽說國內這幾年，特別流行社會上的成熟姐姐包養男大體育生。」夏安琪喃喃道，她看向我，「舅媽，你聽說過嗎？」
「沒聽說過。」我也否認。
畢竟。
我對宋景陽，也不算包養。
「也是，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肯定都是暗搓搓進行的，被發現了也難堪。」夏安琪自顧自地說道，又突然一個激靈，「啊！你看我和景陽鬧的，舅舅和舅媽不是在說結婚的事情嗎？」
李母連忙接了話：「你們結婚，我和你叔叔肯定雙手贊成的。只是不知道你爸媽那邊……」
「我爸媽都很喜歡慕承。」我回答道。
「那你和慕承結婚的日子，我們就這麼定了。」李母笑得合不攏嘴，「晚晚，有空ŧũ̂₎我們去拜訪一下你父母，順便談談你們結婚的事情。」
「好。」
飯桌上一直在商量我和李慕承結婚的事情。
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宋景陽什麼時候離開飯桌的。
又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
晚飯後，李慕承送我回家。
我倆還沒有正式同居，畢竟才交往一個月。
至於爲什麼突然決定結婚。
大概是，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婚姻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

-8-
回家後，我先去洗了個澡。
出來時，手機上 18 個未接來電。
全部來自宋景陽。
微信也跟奪命似的一直在炮轟我。
【接電話！】
【林清晚，給我接電話！】
【你死哪裏去了，接電話！】
【欲擒故縱是不是？】
【好，你贏了！你現在能接電話了嗎？】
以前和宋景陽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公司加班，晚上開了一個冗長的會議，關了靜音，他也這麼給我打過電話，發過微信。
當我看到時，差點沒有嚇死。
我以爲他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我連忙給他打回去，他又不接電話了。
我瘋狂開車趕去他的學校，急得闖了好幾個紅燈，還差點追尾。
滿頭大汗跑進學校宿舍樓下，卻看到他雙手叉着腰，嬉皮笑臉地看着我：「姐姐，我想喫南園路那家燒烤了。」
他看着我臉色不對，又耍賴道：「姐姐，你生氣了嗎？你不會生我氣的對不對，我還是長身體的年齡，對我而言，喫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
真不能去回想曾經宋景陽做的種種噁心事。
我忽視宋景陽的信息。
順便把他拉黑了。
之前沒有拉黑他，只是因爲沒有清理通訊錄的習慣。
現在真後悔當初的一時懶惰。
電話再次響起。
是李慕承打來的。
睡覺前我們都會互道晚安。
我接通，聲音溫柔：「慕承。」
那邊很久沒說話。
我詫異：「怎麼了？」
那邊傳來一聲冷笑：「姐姐還真是，拔屌無情。」
我皺眉。
想都沒有想過，會是宋景陽。
「我用我舅舅的手機給你打電話，你很驚訝？」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給你打電話你不接，還把我拉黑了，我也只能來找我舅舅了。怎麼，怕了？」
「宋景陽，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難掩憤怒。
「沒看出來，你這麼在乎我舅舅啊？姐姐，你這樣讓我很不是滋味。」宋景陽酸溜溜地說道，「我們才分手兩個月而已。」
「在哪裏？」我直截了當地問他，「我們在哪裏見面？！」
宋景陽得逞一笑，「南園路的燒烤店。」

-9-
宋景陽點了一大桌子燒烤。
他浪費慣了。
但以前，都是我買單。
我坐在他對面，「說吧，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你怎麼會和我舅舅在一起？他那個人這麼無趣，他知道你喜歡的快樂嗎？」宋景陽邪惡地問我，「他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姿勢嗎？」
「宋景陽，你非要這麼來噁心我嗎？年齡小，不是沒教養的藉口。何況，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媽沒教過你尊重嗎？！」
宋景陽被我說得臉都黑了。
「別讓我覺得，我當初和你在一起的那兩年，是恥辱！」
我丟下一句話，就準備離開。
「林清晚！」
宋景陽一把拉住我，不讓我走。
「放開！」
「你就是在我和賭氣是不是？就因爲我讓你去相親，你就真的去相親，就真的隨便相了個親。」
「宋景陽，我要結婚了！結婚的意思，不是隨便玩玩！」
「你知道我舅舅那人有多無聊嗎？他三十二歲才交女朋友，你就不想想，他是不是身心有問題？」
「你自己噁心，別把他人也想成和你一樣。我就不明白了，都是一個祖宗，爲什麼差距可以這麼大？！」我說得咬牙切齒。
「你不是還沒有和我舅舅同居嗎？」宋景陽狠狠地問我。
「所以呢？」我反問他。
「所以，要不是他有問題，就是你放不下我！林清晚，我太瞭解男人了，男人如果喜歡一個女人，不可能等這麼久……」
「那是你！」我打斷他的話，「是你，從不尊重女人。」
宋景陽氣紅了眼，「林清晚，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在好心提醒你，你不要不知道好壞。」
「有那個時間，你把心思用在你女朋友身上吧。」我冷冷地說道，「你女朋友要知道你深更半夜還主動找前女友，肯定比喫了蒼蠅還要噁心。」
「林清晚……」
「宋景陽，你也二十多歲了，好好做個人吧！別喫着碗裏看着鍋裏！」
「什麼意思？」宋景陽笑得異常諷刺țů³，「怎麼，你還覺得我會對你念念不忘？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今天你沒看到夏安琪嗎？你倆的歲數，你和她有的比嗎？」
我輕抿了一下脣瓣。
是真的，在平復自己的情緒。
「宋景陽，我們倆在一起時，到底是誰主動的？」我努力平靜地問他。
「現在說這些幹什麼？Ţű⁼」
「又是誰說，想要和我有未來的？」
「你當真了？」宋景陽笑得更加混不吝了，「誰戀愛時不說幾句，天打雷劈的話。」
「對，我當真了。」我一字一頓。

-10-
宋景陽愣了一下。
大概沒想到我會承認。
他隨後又很坦然地說道：「你比我大這麼多，你想也知道，我們不會有可能啊。」
我輕笑了一下。
從頭到尾，他把這段感情當成遊戲。
抑或說，找個人來寬慰他等待白月光的這段空窗期。
「既然你初戀回國了，你就好好和她在一起，別做些幼稚的事情讓彼此都很難堪。」我不想再廢話。
「你還是在生氣，我和夏安琪在一起。」宋景陽一副早看透的表情。
「我只是在告訴你，宋景陽，我不年輕了！如果你真是爲我好，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因爲不年輕了，所以就要隨便找個男人將就？」宋景陽不屑。
「因爲我不年輕了，所以我不能再去賭，我還能找到一個我喜歡的，而又正好適合我的人。」
宋景陽臉色難看至極。
「我不希望任何人來干擾到我的婚禮，如果有，我也可以魚死網破。」
丟下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和宋景陽，這是最後一次。
我開車直接去了李慕承的家。
李慕承穿着睡衣，看着我深更半夜過來，有些驚訝。
他緊張地問我：「晚晚，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直接摟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了他。
李慕承愣了一下。
等到我吻到無法呼吸，主動放開他時。
他才小心翼翼地問我：「怎麼了？」
「我想和你睡。」
李慕承臉一下就紅透了。
耳朵脖子全紅了。
「不行嗎？」我問他。
李慕承喉結一直在翻滾。
「還是，你不行？」
宋景陽那個王八羔子。
我想都沒有往那方面想過，卻被他這麼一說，心裏還是止不住地亂想。
其實。
就算李慕承不行。
我也不反對和他結婚。
但我不希望他騙我。
婚姻需要坦誠。
「晚晚，這可是你自己主動的。」李慕承聲音沙啞。
有一種，他喉嚨都燒到冒煙的錯覺。
「嗯……唔。」
我被李慕承吻着抱上了牀。
一次又一次。
是我低估了，三十二歲的老處男。
心裏也不停地罵着宋景陽那個王八羔子。
最後在疲倦中，我沉沉睡去。
再睜眼，是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我感覺到身邊的人起了身，似乎怕吵醒了我，動作很輕，離開時還把房門關上了。
但我還是聽到了門外那熟悉又高昂的聲音：「舅舅，怎麼這麼久了纔開門？！這都中午了，你還在睡？」
李慕承壓低了聲音。
是怕吵到我。
所以我沒聽到他說話。
我腰痠背痛地爬起來，看了看時間。
然後隨便找了李慕承一件寬鬆的睡衣，裹着走了出去。
對。
我故意的。

-11-
「我不走，我剛剛和夏安琪吵了一架，我打算和她分手了……」宋景陽抱怨。
大抵是李慕承讓他離開。
那一刻宋景陽忽然看到了我。
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我。
李慕承走向我，溫柔道：「吵醒你了？」
我搖了搖頭：「都快 12 點了，我平時沒睡到這麼晚過。」
「昨晚你累壞了，多睡會兒沒事的。」李慕承幫我整理一下衣服。
他本意是想要擋住我脖子上的吻痕。
卻沒想到這個舉動，反而讓宋景陽看得更清楚了。
「你舅媽在這裏，不太方便。」李慕承轉頭對着宋景陽說道，「下次再過來玩吧。」
宋景陽就這麼看着我。
狠狠地看着我。
是錯覺嗎？
我怎麼覺得宋景陽的眼眶有些紅。
他在氣什麼？！
李慕承擋在了我的前面，口吻重了些：「景陽？」
宋景陽回神。
他木訥地起身。
又迅速往門外走去。
看上去一秒都不想待在這裏。
「他從小就這樣，不管他。」李慕承笑着解釋。
我抿脣。
到嘴邊的話，又突然說不出口。
其實我想過給李慕承坦白。
但。
現在想來，這真是一段可恥的經歷。
我更想忘記。
那之後，我很久都沒有再見到宋景陽。
有時候去李慕承的家裏，也沒有看到過他。
我以爲那天我說的話，以及宋景陽撞見我在李慕承家過夜，真的起了作用。
誰想到，我和李慕承去選婚紗那天。
我又一次見到了宋景陽。

-12-
「我媽說，我舅沒什麼朋友，讓我來當伴郎。」宋景陽衝我說道。
「我來當伴娘。」夏安琪從更衣室裏面出來。
說是伴娘，穿的可是婚紗。
「反正我早晚都要結婚，我先試試，舅媽不會介意吧？」夏安琪單純地問我。
我聳肩。
最好是，宋景陽和夏安琪，原地結婚。
我跟着工作人員去了更衣室。
「舅媽。」
夏安琪從外面進來。
身上一直穿着婚紗，不捨得脫下來。
更沒有要去試穿伴娘服的打算。
「你說要是讓宋景陽的舅舅知道，你和景陽有過兩年，他會怎麼想？」夏安琪突然問我。
我愣怔地看着她。
她知道？
「我雖然人在國外，但國內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我之前還挺好奇，誰能包養得了宋景陽這樣的混世大魔王，現在一見，也不是很有錢，也沒有很驚豔，我倒是很好奇，宋景陽看上了你哪裏？」
「牀上很厲害？我聽說老女人就是花樣多，最會哄小男生。」
「我本來以爲宋景陽和你就是玩玩而已，倒沒想到他對你還認真了，居然要和我分手？」
「當然，像他這種骯髒的男人，我從小就是看不上的。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還說要甩了我，我可真是不甘。」
「要不你現在脫了衣服讓我看看，你到底哪裏這麼吸引男人？」
說着，夏安琪就動手來拉扯我的衣服。
我一把將她直接推了出去。
更衣室是簾子拉過來的。
我一用力，就把夏安琪推倒在了地上。
也成功引起了李慕承和宋景陽的注意。
「怎麼了？」
宋景陽快速走到夏安琪的面前。
又抬頭狠狠地看着我，「林清晚，你什麼意思？！」
李慕承將我護在懷裏。
「給安琪道歉！」宋景陽大聲衝我說道。
「不用道歉。」李慕承直接拒絕，「晚晚既然動手，那就有她動手的理由。」
「你知道什麼理由嗎？」夏安琪紅着眼眶看着李慕承，「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被林清晚欺騙？！」
「你知不知道林清晚和宋景陽在一起過？！你知不知道他們兩個月前才分手？！林清晚對你就是無縫銜接！」
我緊握着拳頭。
手心溼透。
其實早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對，我和宋景陽交往過。」我承認，「交往了兩年。」
「你還喜歡他嗎？」李慕承問我。
「不喜歡。」我一字一頓，「甚至很噁心。」
宋景陽狠狠地看着我，滿身怒火。
「那就行了。」李慕承淡淡地說道，「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婚禮，更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感情。」
「李慕承！」夏安琪很激動，「她曾經包養過你外甥，你不介意嗎？！是包養！不是正常交往！宋景陽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
「是嗎？」李慕承又問我。
「不是。但我和宋景陽交往那兩年，他確實一直在裝窮，所以都是我在給他花錢。」
「委屈了。」李慕承笑得溫柔。
「她說什麼， 你就信嗎？你不問問宋景陽嗎？」夏安琪崩潰。
我其實有點沒想明白。
爲什麼她會這麼激動？
就因爲她和宋景陽要分手了，就不想我好過了？！

-13-
「我信她。」李慕承一字一頓。
夏安琪氣哭了。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這個女人，我到底哪裏比不上，李慕承！」夏安琪尖叫。
整個人突然像是着魔了一般。
我也看出端倪了。
「我從小就喜歡你，你爲什麼要拒絕我？！我比林清晚年齡小，我比她漂亮，我比她更愛你！你爲什麼還要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爲什麼？」
「不爲什麼。」李慕承面對夏安琪的瘋狂，顯得無比冷靜。
仿若習以爲常。
「就爲，我喜歡她。」
夏安琪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突然泄氣的皮球。
她不停喃喃：「爲什麼，爲什麼……」
「我會通知你的父母，回來接你。」李慕承淡淡地說道。
又看了一眼宋景陽，「你最好也安分一點。」
李慕承丟下一句話。
摟着我的腰走向更衣室。
他說：「我幫你換。」
我點頭。
只覺得身後有道刺眼的目光，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對不起。」
更衣室內，我低着頭主動道歉。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早該告訴你，我和宋景陽交往過。」
「過去的事情，你只需要對你自己負責，不需要對我負責。但如果他欺負了你，我不會放過他。」李慕承承諾。
「你，真的不介意嗎？」我抬頭看着他的眼睛。
他嘆了口氣，無奈一笑。
「你說呢？」
「我…… 」
「但你可以補償我。」李慕承靠近我的耳朵。
我鼓起勇氣，摟抱着他的脖子，踮腳主動親吻。
如膠似漆。
更衣室的簾子不知道多久，被人打開。
又憤怒地關上。
我和李慕承的婚禮，自然沒有再讓宋景陽和夏安琪當伴郎伴娘。
夏安琪的父母是三天後，將她接出了國。
我才知道，原來夏安琪從小就喜歡李慕承，小時候不僅經常去偷李慕承的私人用品，在 15 歲時還大膽地脫光了衣服爬上李慕承的牀。
李慕承說他當時嚇得差點……功能障礙。
他直接把這事兒告訴了她父母。
她父母才舉家移民了。
這次會讓夏安琪回來，也是夏安琪說她已經不喜歡李慕承了，還說要和宋景陽交往。
哪裏知道，夏安琪一門心思還是在李慕承的身上。
李慕承也承認，說夏安琪回來後確實來騷擾過他幾次，但考慮到宋景陽，他纔沒有把事情鬧大，不過也警告過夏安琪。
但這一次夏安琪惹到了我，他沒必要再給夏安琪留顏面。
他還說。
他這麼多年不交女朋友，真的是因爲夏安琪給他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這麼一說。
我還得感激夏安琪。
要不然，李慕承早被人搶走了。

-14-
我和李慕承結婚前一天。
我接到了李母的電話。
「阿姨。」
「是我，宋景陽。」
我直接就要掛斷。
「我現在在你家小區門口。」宋景陽連忙說道，「你能下來嗎？」
我走出落地窗。
正對小區門口，看到了宋景陽在路燈下的身影。
「不能。」我拒絕。
我說過了，上一次，就是和宋景陽私下見面的，最後一次！
「我後悔了。」宋景陽突然大聲。
「姐姐，我後悔了！」
剛分手那一個月，或許我還會有點感覺。
有點憤怒的感覺。
但現在這一刻，我只覺得心如止水。
就好像這個人的任何事情，關於他的，關於他和我的任何事情，都和我無關了。
「我是喜歡你的，我是真的喜歡你。」他說，難受地說道，「第一次在酒吧見到你，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我也不是大冒險輸了，我就是想要主動來接近你，纔會和朋友一起出了這個主意。」
我笑得諷刺。
果然，所謂的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
在宋景陽的身上，演繹得淋漓ţű̂ₘ盡致。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兩年也是真心的，但因爲，因爲……」
「夏安琪是我小時候的一個夢，我一直想要追但沒有追到的人，心裏一直有個遺憾。」
「這次她突然說要回國，要和我在一起，我才一時腦殼發熱，和你分開。」
「我沒想到夏安琪一直喜歡的是我舅舅，我被她耍得團團轉！」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真正和夏安琪在一起之後, 我就知道我對她已經沒有感情了，真的只是小時候的一個念想。」
「現在唸想沒有了，姐姐, 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宋景陽可憐巴巴地說道。
像以前每一次，他惹到我後, 都用這種語氣來討好我。
而每次, 我也都會消氣。
「宋景陽, 你憑什麼覺得, 我會回收垃圾呢？」我好笑地問他。
他嘗試了新感情，發現不合適。
又喫回頭草？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再說了, 我都要結婚了。你不覺得你臉皮真的有點厚嗎？」
「我……」宋景陽被我懟得說不出。
好半晌他又說道：「姐姐, 你曾經說過, 只要我求婚，你就嫁給我。」
「我買了戒指，我也把戶口本、身份證都偷了出來，明天一大早 ，我們就可以去民政局。」
我沉默。
不是在猶豫什麼。
是真的被宋景陽的操作給整無語了。
我都懷疑, 宋景陽是不是有病？
精神病！

-15-
「宋景陽, 你覺得我現在還有什麼理由，要和你結婚？」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你，你不是喜歡我嗎？」宋景陽很小聲，大概自己都沒有自信, 「你不是說過，你對我是認真的嗎？你想過我們的未來嗎？」
「那現在我說, 我不喜歡你了, 甚至很厭惡，你能離我遠點嗎？」
「姐姐你說謊, 你不會討厭我的，我們在一起那麼快樂，我們在牀上那麼搭……」
「可我現在才發現, 我和其他男人可以更快樂，可以更搭。」我直接打斷宋景陽。
「不，我不相信……」
「宋景陽, 我最後再說一次, 我和李慕承要結婚了，結婚是人生大事，不是隨便玩玩！」
「就真的, 沒有餘地了嗎？」宋景陽難受地問我。
「宋景陽, 你是不是忘了, 你曾經對你朋友說過，如果我再來找你，我就真的是沒臉沒皮了？」
「你，你怎麼知道？」
「這句話, 我也同樣送給你。」
我掛了電話。
畢竟明天還要早起。
不能因爲無關緊要的人, 影響了我的睡覺時間。
我明天還要以最好的狀態，嫁給我最愛的人。
至於宋景陽……
我離開時看了他一眼。
看着他蹲在地上，抱着身體。
隔這麼遠, 都能聽到他鬼哭狼嚎的聲音。
我反手打了報警電話。
原因是有人擾民。
我躺在牀上，收到了李慕承發來的信息：【老婆，明天我來接你。】
【我等你。】
【老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