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後。
我誤以爲自己是京圈大佬江淮樹的金絲雀。
嫌棄他脾氣又臭又硬,牀上像個暴躁永動機,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於是開始物色新的金主。
今天去顧總家裝苦情小白花,明天去傅總家演勵志不屈女把地擦。
江淮樹下班後,黑着臉看着空空蕩蕩的別墅,踹了一腳旁邊正玩奧特曼的兒子:「去,喊你媽回家喫飯去。」
-1-
江淮樹的兒子真好玩。
我一捏他粉嘟嘟的小臉蛋,就會哭着喊「媽媽」。
這時候我就繃起臉:「我如花似玉大好年華青春有你的,這媽媽喊的我至少長了三十歲,少在這套近乎,去,幫我去隔壁小賣部買包辣條去。」
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被我嚇得停住哭聲,卻憋不住地抽噎,睫毛濡溼,眼睛忽閃,小聲委屈地:「媽媽……」
我:「……」
其實我比他還委屈。
車禍失憶後一覺醒來。
不僅發現自己成了京圈太子爺江淮樹的金絲雀。
還要給他兒子當後媽!
氣煞我也!
我這姣好的容貌,窈窕的身材,一看就是剛滿十八。
結果只能在這裏揮霍錢財,浪費大好年華。
而且自從我醒來,喊了江淮樹一聲「我糙大叔,你誰啊?」之後,那老男人就Ţũ̂₂再也不理我了。
天天冷着一張臉。
我還以爲他性冷淡呢。
結果牀上像個暴躁永動機。
三天三夜我都沒能下得來牀。
看來。
我是他的金絲雀無疑了。
不談感情,只談下半身的歡愉。
可惡的老男人。
有兒子了還找金絲雀。
真不怕他兒子長大後跟他學。
越想我越生氣。
又踹了一腳他兒子的屁股:「誒,過來,去廚房給我炒倆菜去。」
小東西就噠噠噠邁着小短腿往廚房跑。
「還真去啦?」
我震驚。
畢竟他長得都沒竈臺下擺的垃圾桶高。
跟過去一看,發現他正努力伸着小短手去夠竈臺上的鍋鏟。
因爲夠不到。
急得原地打轉,像只咬着尾巴尖轉圈的小狗。
可愛得我噗嗤笑出聲來。
小傢伙聽到了,大眼睛溼漉漉地看過來:「媽媽……」
我臉瞬間拉得老長:「喊姐姐!」
小傢伙歪着腦袋,像是認真思索了一下,而後高高興興喊了聲「姐姐」。
「誒真乖。」
我揉了揉他的頭髮。
心裏不禁沾沾自喜地想,這是不是也算佔了點江淮樹的便宜。
-2-
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江淮樹回來了。
小傢伙立馬牽着我的手噠噠噠跑下樓。
手又一鬆,撲進江淮樹的懷裏:「爸爸!」
男人原本疲憊倦色一掃而空,冷硬的眉眼染上幾分柔和:「旺財今天過得怎麼樣?」
「啊哈哈哈哈……」
一大一小父子倆停下動作,齊齊扭頭看向我。
我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下來:「哈哈哈哈誰給你兒子取的名字,實不相瞞我老家養的狗就叫旺財哈哈哈……」
江淮樹臉色更難看了。
他凌厲的目光一掃過來。
我立馬止住小聲。
冷靜,理智。
這可是我的金主大大和小金主。
我忍住笑,正色道:「旺財好啊,賤名好養活,而且這名字多吉利,來財來財……來」
江淮樹:「……」
空氣很安靜。
好尷尬。
沒人懂我的抽象。
可惡。
「喫飯吧。」
江淮樹拍了拍旺財的背。
抬手脫去身上的大衣,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緩緩張開了手臂。
我立馬心領神會,狗腿地接過他衣服,掛在了衣架上。
江淮樹張開的手臂一僵,蹙起的眉毛不僅沒鬆散開,反而收得更緊了。
還抬頭直勾勾地盯着我。
目光中帶着隱隱的……期待?
我:「?」
幹嘛?
你在期待什麼?
指望着我撲過去抱住你撒着嬌親你一口說:「寶貝辛苦了」?
可惜。
我很高冷。
從不會自降身價做這種事。
而且我是個金絲雀,我有自知之明,擺得正自己的身份。
那是人家老婆才能做的事。
於是我昂着腦袋「哼」了一聲,走開了。
江淮樹:「……」
-3-
金主家的菜就是好。
餐桌上全是我愛喫的。
而且我不喫辣。
菜桌上竟然沒一道辣菜。
看來太子爺也不愛喫辣,估計是怕得痔瘡,沒面子。
我左手抓着一隻雞腿啃啃啃,右手插着一塊羊排咬咬咬。
「姐姐,七介個……」
旺財艱難地用筷子顫顫巍巍地夾了一塊裏脊,放在我碗裏。
「婉拒了哈ẗű₎。」我推開他的筷子:「我不喫便宜的肉。」
一直沉默的江淮樹突然出聲:「那是西班牙進口的。」
我:「……」
我立馬堆起笑容,張口咬住旺財筷子上的豬肉:「謝謝來財,很好喫。」
旺財眨了眨眼睛:「姐姐,我係旺財。」
「好的,來財。」
我揉揉他的腦袋:「這個名字更吉利,乖,咱換一個。」
旺財似懂非懂地點頭:「謝謝姐姐。」
「吧嗒」一聲。
筷子被人重重一放。
江淮樹目光沉沉地看過來:「你讓兒子喊你什麼?」
那視線壓迫感極強,我不由自主嚥了咽口水:「姐,姐姐啊,這樣喊年輕。」
「好。」江淮樹咬牙:「好得很。」
-4-
晚上我被銬在牀頭。
小腿戰慄之際。
手銬收緊,隔得我生疼。
不知道破皮了沒有。
老男人,死變態,玩得真花。
感覺到身上的人又順着我的鎖骨吻下去,我忙眼淚汪汪地求饒:「我真的好睏,想睡覺了……」
男人對上我的視線時。
似是被燙到。
呼吸一滯,喉結不由自主滾了滾,眸中慾念越發深沉。
接着,更狠地吻上來。
我:「……」
他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啊?
我都求饒了!
當金絲雀可太不容易了。
當江淮樹的金絲雀更不容易。
今夜他動作格外狠。
我幾乎是暈過去的。
早上起來時,我一個小拇指都動彈不了。
身邊空落落的,已經沒人了。
我躺在牀上開始懷疑人生。
當時我怎麼就瞎了眼看上這個金主呢?
長得也就比其他人好看了那麼一點點。
身材也就比男模好了那麼一點點。
而且我的賬戶裏就只有二十八塊三毛四!!!
我猛地坐起身:「他不會是白嫖吧?」
我又躺下:「應該不會吧,他家大業大的,還有兒子……」
我又猛地坐起身:「有兒子那更不能白嫖了啊!」
最後我捂着腰倒在牀上嘶哈喘氣。
門忽地被人輕輕敲了敲。
「姐姐……」
切生生的。
再配上從門縫裏探出來的葡萄一樣的眼睛,讓人哈特軟軟。
但我現在沒心情。
「幹嘛?想玩的話找隔壁老王的兒子玩去。」
「姐姐……」
旺財跑進來,撲到我懷裏,小手緊緊地摟住我:「你昨夜沒似吧,我聽到你哭了好久……」
昨夜……
哭……
腦海裏瞬間劃過幾個人心黃黃的片段。
頓時我老臉一紅,推開旺財:「沒有,你聽錯了。」
旺財被我推開又不管不顧抱上來:「系爸爸打你了嗎?我去打他!」
看他小大人一樣爲我打抱不平,心裏瞬間暖暖的:「哈哈,也不是打吧,他要打我我早就卷錢跑了。」
等等。
跑?
對啊。
我既然是金絲雀。țùₐ
我也有權利換個金主吧?
既然江淮樹脾氣又臭又硬,那我不如換一個!
我眼珠子一轉,有了個好主意。
「來財來財,來……」
旺財眨巴着大眼睛:「怎麼了姐姐?」
「幫我拍個視頻。」
我狡黠一笑。
-5-
公司會議室。
江淮樹的手機「叮咚」一聲。
男人視線淡淡一掃。
祕書小陳立馬心領神會,拿過他的手機走出會議室幫他處理消息。
結果剛打開微信。
一個備註「失憶老婆好可愛但是喊我大叔就不可愛了」的人發來了一條視頻。
小陳:「?」
這是江總老婆吧?
怎麼又換了一個備註。
上個月還是「老婆哭起來真好看」呢。
算了。
死戀愛腦上司。
不懂他們的情趣,也許我也只是他們 play 的一環。
小陳翻了個白眼,準備進去提醒江淮樹是他老婆發來的,結果手不小心一抖,點開了那個視頻。
一道奶呼呼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係旺財,我同意姐姐換個金主。」
下一秒。
視頻換了個特效,畫面裏的小孩變成了一隻狗的形狀。
「姐姐,我想當人。」
小奶糰子聲音有些不滿。
旁邊有人在柔聲地連哄帶騙:「乖,下一個特效再讓你當人。」
「好吧。」
小孩很快接受了,高高興興奶聲道:「我係大黃狗,我同意姐姐換個金主。」
……
然後是頭上長着三撮毛的申公豹,一個陰成什麼樣的三角臉外星人,一個臉綠油油的西藍花……
說的話無一例外都是「我同意姐姐換個金主」。
小陳背後汗都要下來了。
什麼意思?
那小奶糰子一看就是江淮樹兒子。
經常被帶來公司各種明裏暗裏的炫耀,自己老婆愛他愛到給他生了個孩子。
旁邊那畫外音是他老婆吧。
聽說上個月騎着小電驢爲了追一個棉花糖小攤,出了車禍失憶,把江總給忘了。
至今還在家休養。
這視頻……
金主說的是江淮樹吧?
換一個金主……
意思是換個老公?
還和兒子一起拍了這個視頻?
小陳頓時心頭警鈴大作。
這要是讓江淮樹看見了,他不得讓整個公司陪葬?
畢竟上次他意外看見他老婆在「三千萬和老公」之間選什麼的視頻評論區裏毫不猶豫打了三千萬幾個字後。
氣得整整三天三夜沒有回家。
坐在辦公室瘋狂工作。
連帶着下屬們戰戰兢兢生怕惹火上身。
進去彙報工作時,一個標點符號不小心寫錯了,被江淮樹扣了三個月的獎金還大罵「能幹就幹,不能幹滾出去!」
當然這都是氣頭上的話當不了真。
但小陳還是被他陰鷙冷沉的眼神給嚇到了。
最後全公司得出結論:
千萬不要惹一個和老婆吵架的男人。
太可怕了。
這視頻絕對不能被江淮樹看見。
小陳下定決心。
決定忍辱負重,當一個愛情保安。
把視頻給刪了。
哪怕最後被江淮樹發現痛罵一頓趕出公司流浪街頭。
此刻他站在風口,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爲公司犧牲自我的大俠。
悲壯又轟轟烈烈。
他輕嘆一口氣:「這個家沒我肯定得散……」
-6-
當然這個視頻最後還是被江淮樹發現了。
因爲我生怕他沒看見,還發了他的工作郵箱。
當天回家。
江淮樹就把自己悶到房間裏不出來。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全世界都辜負了他似的。
拒絕喫飯,拒絕交談。
陳姨很擔心:「他胃不好,晚上最好還是喫點東西。」
說罷求助地看向我。
我恨恨地接過餐盤,敲他門:「我錯了,那只是個玩笑啦,不要當真好不好?」
妹的,哄金主比哄他兒子還累。
金主還不長嘴。
更是難上加難。
敲了十分鐘門。
我的耐心只剩下百分之十。
二十分鐘後。
我的耐心告罄。
半個小時後。
我忍無可忍狠狠踹了一腳門:「你埃及吧喫不喫!我再也不管你了!」
忽地。
門內一靜。
緊接着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像是連滾帶爬地跑過來一樣。
門被打開。
露出江淮樹那張強裝冷漠的臉。
眼尾還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我新奇地盯着看。
不是吧。
我這麼有人格魅力嗎?
一句話讓京圈大佬愛我愛得無法自拔默默流淚?
江淮樹被我看得不自在,偏過臉,抿着脣:「怎麼了?」
我指着他眼睛:「你哭……」
話音未落,就被江淮樹冷聲打斷:「感冒了而已,別多想。」
哦,原來是感冒了。
我就說嘛。
我一個小小金絲雀,哪可能有這本事?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記得喫飯。」
扭身就走。
我沒看到。
身後的男人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我就這麼走了。
嘴角下壓,眼尾又泛起紅。
-7-
哄完人躺牀上。
心裏早就後悔八百遍。
怎麼找了個這麼幼稚的金主!
換!
必須換!
但咱這次悄悄換!
我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
尖瘦白皙的下巴,凹凸有致的身材。
看看,這就是資本!
江淮樹不要,老孃有的是地方去!
-8-
於是我開始悄悄物色新的金主。
還加入了一個「金絲雀團購圈」。
裏面每天都會發一些「急!段總白月光出國,找替身!需要身高 158,體重 48,滿足條件可前來!」或者「急!陳總需要金絲雀!條件不限,價格私!」
看得我眼花繚亂。
經過一番勘察。
我心裏有了幾個人選。
一個是顧家大少爺顧長風,性情涼薄,長得雖然不比江淮樹,但在京城也算是數二數三了。
關鍵是通過其他金絲雀透露,偷拍過洗澡照片,身材好的沒話說。
但難點就在於太過潔身自好,不需要金絲雀。
切。
男人說不要那就是要。
加入備選名單!
二是傅家三少爺傅鬱明,傳說是個黏人小狗,雖然長着一雙勾人桃花眼,但只談過一個,深情專一。
我就喜歡這種小奶狗!
加入備選名單!
……
不斷加加加到厭倦後。
我美美進入夢鄉。
完全沒聽到隔壁臥室壓抑的哽咽聲。
-9-
裝作保姆混進顧家後。
我一邊拖地一邊朝顧總書房探頭探腦,沒注意一腳踩上一個人。
心裏想着「不好意思」。
結果脫口而出「沒意思」。
「那怎麼纔算有意思?」
面前人冷笑一聲。
我身體一僵。
視線順着面前那雙油光蹭亮的皮鞋,滑到被西褲包裹的筆挺的長腿,立馬梗着脖子不敢動了。
在家裏都穿得人模狗樣的。
是顧總沒跑了。
剛要開口道歉。
忽地想起來羣裏金絲雀朋友說的。
這種冷情的男人最喜歡小白花,就那種身世慘淡,迫不得已出來打工替父母還債給弟弟賺學費。
面上冷酷無情,實則最心軟。
於是我垂下眸子,咬着脣,神情哀婉:「不好意思顧總~昨夜照顧生病住院的媽媽沒怎麼睡覺,等會兒還要去弟弟學校送午飯,動作着急了些,下次再也不敢了。」
尾音拐了山路十八彎,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就在我以爲面前的男人會心軟地甩給我一張卡說「做我的金絲雀,以後不會再讓你受這種苦」時。
耳邊響起了熟悉的咬牙切齒的聲音。
「顧總?」
「你抬頭好好看看我是誰?」
頭皮陡然一炸。
後背汗毛ẗű̂⁶豎起。
這聲音……
語氣……
怎麼這麼像……江淮樹?
我恍惚地抬起頭,對上了男人黑沉的臉。
「你在顧家幹什麼?」
幹什麼?
當然是厭倦了你換個金主啊!
但這話我可不敢說出口。
因爲這男人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
居高臨下眸色沉沉盯着我,壓迫得我縮了縮脖子。
「哈哈其實我認錯門牌號走錯別墅了你信不信?」
我一邊解釋一邊小心翼翼覷他臉色。
「你覺得呢?」
兩人正對峙。
一邊的書房門被人打開。
走出一個肩寬背闊的男人,懶懶地靠在門框,朝我抬了抬下巴:「你家的?」
江淮樹沒理會,只是直勾勾盯着我,神色可怕到幾乎想把我拆喫入腹。
男人笑了笑:「那好辦。」
說罷,他伸手推開牆角處一個狹窄ṭű̂ₗ的門。
「借你一晚,不要太感謝我。」
兩人視線齊齊望過去。
就見那個略顯昏暗潮溼的門裏。
牆上滿滿當當掛着各種手銬,腳鐐,皮鞭……還有很多我說不上來的情趣刑具。
靜靜地泛着銀色冰冷的光。
我渾身打了個哆嗦。
媽的。
那個羣裏的金絲雀朋友要害死我啊!
還好沒來得及投懷送抱。
不然我有命掙錢沒命花啊!
我立馬嚶嚶嚶地把自己使勁往江淮樹懷裏送「不要,求你,我錯了,你知道的我最愛你了,我根本離不開你……」
一邊惡狠狠瞪那個男人。
媽的。
神經病,比江淮樹玩的還花。
看我回去就在金絲雀羣裏曝光你!
還好江淮樹沒他這麼變態。
我一邊膽戰心驚一邊往他懷裏縮了縮,誰知餘光卻瞥見男人眸色一暗,喉結不動聲色滾了滾,似乎對那間小黑屋非常感興趣。
我:「!」
正當我汗流浹背,想悄無聲息把手腳抽出來奪路而逃時。
後脖頸被人按住,麻意順着皮膚相接處一路向下蔓延整個身體。
「跑什麼?」
江淮樹俯身,嗓音低啞:「我不會這麼對你的,放心。」
大哥!
你猜我信嗎?
你剛纔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但沒辦法,我只能裝作信的樣子點點頭。
抿着脣,眼淚汪汪:「淮樹~我想回家~」
男人動作一頓,握在我腰上的手忽地加重了力氣:「好。」
-10-
回家路上,江淮樹不語,只一味地往死裏踩油門。
到家後。
我都不敢下車,屁股牢牢黏在座椅上。
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
江淮樹走到我這側車門。
沒拉動門把手。
聲音頓時冷得像數九寒天:「下來。」
我瘋狂搖頭。
不下。
就不下。
你當我傻。
回家後不知道怎麼折磨我呢。
「好。」男人嘴角勾起一個笑,眼裏卻沒有絲毫溫度:「好得很。」
「你今晚就在車裏坐着吧,別回來了。」
說罷轉身離開。
我鬆了一口氣。
一番折騰下來,只感覺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索性就在車上睡一會兒。
睡完再繼續合計換金主的事。
這個金主!
我換定了!
看看他剛纔那臉色,那語氣,太可怕了!
再在他身邊待下去,恐怕會被喫得連骨頭都不剩!
迷迷糊糊之際。
車門開了。
冷風也迫不及待地鑽了進來。
我縮了縮身子。
一條毯子忽地蓋在了我身上。
「爸爸。」耳邊傳來小孩充滿擔憂的聲音:「姐姐爲什麼不回家睡?」
男人沉默了幾秒。
而後自嘲地笑道:「因爲她把咱倆都忘了,她不愛我們了,天天只想着怎麼離開。」
再次醒來時。
我打了個哈欠。
睡爽了。
該想想換金主的事兒了。
肚子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好餓。
現在幾點了?
我一看。
下午三點。
這個時候江淮樹應該在公司。
我回去喫個飯應該沒關係吧?
輕手輕腳地推開家門。
果然空蕩蕩一片。
就連小崽子也不在。
太好了!
我大搖大擺地走進廚房。
卻看見臺子上擺滿了飯菜。
一碟又一碟Ṫŭ₄。
還冒着熱氣。
我瞬間喜上眉梢!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今天什麼好日子?
做了這麼多菜。
狂喫一頓後,經過浴室。
想起今天弄得身上髒兮兮的,不如再泡個澡?
推門進去時。
卻發現浴缸也已經蓄好了熱水,溫度正合適。
水蒸氣溼熱地撲了滿臉。
我:「?」
太浪費了!
放了水不洗!
脫乾淨衣服坐進去時,感覺屁股底下硌硌的,手一摸。
發現是一張黑卡。
我:「?」
難道是江淮樹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掉進去的?
反正他卡這麼多,不缺這一張。
我喜滋滋地收下。
泡完澡。
起來時我感到一陣頭暈。
也許是剛剛在車上睡覺受涼發燒了。
不管了。
我一陣梳洗打扮,準備再戰傅總家。
都怪我早上沒搞清楚,顧總可是江淮樹公司合作伙伴,兩人肯定互通消息。
估計就是那個壞男人把我行蹤透給江淮樹的。
讓我換金主未半而中道崩阻。
這次的傅鬱明應該不認識江淮樹吧?
我信心滿滿,換了一身禮服。
準備混進傅家家宴。
結果人家家門都沒能進去,就暈倒在了大門口。
天殺的!
太丟臉了吧!
恍惚之際。
我聽到有人打電話:「喂?江總?對,你老婆,暈我家門口了,你還要不要?不要我帶走了……誒你罵我幹什麼?我好心告訴你你說……」
-11-
再次醒來時。
耳邊傳來抽噎的哭聲。
「嗚嗚嗚姐姐……嗚嗚嗚。」
我眼也不睜地捂住耳朵不滿道:「哭什麼我還沒死呢。」
話音未落。
旺財已經歡喜地撲了上來:「姐姐你醒了!」
我伸手環住他,防止他掉下牀。
心裏一邊默默吐槽:
這智商到底是不是江淮樹的親生兒子?
不會是隨他親媽了吧。
唉。
真可憐。
旺財眨着溼漉漉的眼睛:「姐姐你頭還暈不暈?」
說着伸出小短手要摸我額頭。
「不暈啦不暈啦。」
你別說。
沒白養這麼久。
還知道關心我。
雖然心裏嫌煩,但也暖暖的。
「爸爸!」
小崽子忽然回頭大喊:「姐姐好啦!你不要哭了!」
我:「?」
視線一轉,纔看到一邊沙發上坐着的男人。
一直梳理整齊的頭髮此刻凌亂無比,眼睛也像很久沒睡了似的疲憊不堪,透着條條明顯的紅血絲。
完全不像之前那個遇事從容冷靜、有條不紊的江淮樹。
心裏頓時湧起異樣的感覺。
見我看過來,他目光不自然地移開:「誰哭了?不要亂說。」
「是是是,京圈大佬怎麼可能會哭?」
我順着他的話道。
「你……」江淮樹站起身,似乎坐得太久,腿有些發麻,彎了好一會兒腰才站直身體:「餓了嗎?我去買點喫的。」
然後忙不迭地一瘸一拐出了病房。
我:「……」
他是不是在躲我?
「姐姐。」旺財糯糯的聲音把我思緒喚回來:「爸爸可後悔和你吵架把你留在車上了,不然你也不會生病,他還打了自己好幾巴掌。」
我:「?」
啊?
什麼?
打了自己好幾巴掌?
「你看錯了吧,旺財。」我揉揉他的頭髮:「他中午那個時候的眼神還兇巴巴的想弄死我呢。」
旺財剛要開口。
門又被人推開了。
江淮樹邁着長腿走進來,默默地給我架起小桌子,拆食物盒子。
又默默拿勺子舀了一勺湯,手在下面接着喂到我嘴邊。
我去。
他對生病的金絲雀這麼好嗎?
還親自餵飯。
感動死我了。
感動得我脫口而出:「要不我倆義結叔侄吧,以後金錢關係斷了咱倆還可以當個Ťũ̂⁹家人。」
江淮樹眸子一抬,目光泛着森冷的寒意:「你說什麼?」
我以爲他沒聽清,繼續道:「我倆,義結叔侄……」
結果話還沒說完。
那個勺子「啪」一下重新摔進湯碗裏。
我茫然地伸手攔他:「誒,我還沒喝呢……」
「自己喝。」
他擰着眉起身便走,背影寫滿怒意。
「他又怎麼了?莫名其妙地就發脾氣啊。」
我拿過湯碗:「不喂就不喂,來咱倆自己喝。」
-12-
晚上躺在病牀上我就和旺財吐槽。
「脾氣這麼大,怪不得沒老婆只能找個金絲雀,估計他前妻也是被氣跑的。」
旺財眨着純真無邪的眼睛:「姐姐金絲雀是什麼呀?」
「啊,這個。」我捂住他眼睛:「睡覺睡覺,你困啦。」
可不能教壞小孩子啊!
晚上渴了想起來倒點水。
走到病房門口的飲水機時。
忽地從方形小窗裏看到外面的椅子上黑乎乎躺了個人。
誰啊?
外面這麼冷,怎麼還睡在長椅上?
我好奇地推開門。
吱呀一聲。
在空曠安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男人似乎被吵到了,不耐煩地蹙了蹙眉。
看清他的臉的那一刻,我不敢置信。
江淮樹?
我還以爲他被我氣得回家了呢。
怎麼……
躺在這裏?
他略顯寬大的身形在狹窄的椅子上有些勉強,兩條長腿只能委屈地蜷起來。
看起來就好像在守護着病房裏的人。
果然。
還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吧。
這個金主也算是有可取之處的。
我拍了拍他的臉:「江淮樹?喂,江淮樹?」
男人被我吵醒,有些不耐煩地擰起眉,睜眼看到我時,卻立馬坐起來抓住我的肩膀:「怎麼了?你頭又暈了嗎?」
「沒有,不暈不暈。」
我猶豫了一下:「你……要不要進來睡?」
「進來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男人眼睛亮了一下:「和你睡嗎?」
我小聲提醒他:「有陪護病牀。」
「啊,有陪護病牀啊。」他有些彆扭地移開視線:「那我睡陪護病牀。」
-13-
結果第二天早上睜眼的時候。
我懷裏縮着一個小的。
後背貼着一個大的。
兩隻手緊緊箍住我的腰,像要把我嵌進身體裏。
「熱死老孃了。」
我一腳把身後那個人蹬下牀:「你怎麼上來的?還和你兒子搶牀睡?」
江淮樹抱着枕頭,頂着一頭炸開的毛,眼神躲閃:「那個……餓了嗎?我去給你們弄飯。」
-14-
在醫院樓下等江淮樹時。
忽然看到旁邊一對情侶吵架。
男的滿臉不耐煩:「分手!你也太作了,我出去喫個飯你都給我打十個電話,我也是人,不是你養的小貓小狗,你給我點私人空間好不好?天天黏着我,你沒有自己的事要幹嗎?」
女孩抓着他的衣角,滿臉淚水地搖頭:「別離開我好不好?我以後都會聽你的話不打擾你。」
男的輕嗤一聲:「晚了!」
而後從女孩手裏重重地扯回自己的衣服。
轉身無情地離開。
女孩在原地掩面哭泣。
我上前去安慰了一番,送走人後,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黏人會惹人厭煩。
那我如果也這麼作精每天纏着江淮樹,他會不會也會感到厭煩,再給我一大筆錢把我甩了,然後我以後都不用再找金主,靠着這筆錢也能美美過日子了?
我可太機智了!
我一拍大腿。
畢竟昨天知道我去傅家後,那張黑卡已經被江淮樹黑着臉要走了。
我的賬戶裏又只剩二十八塊三毛四了。
說幹就幹。
等江淮樹下來後。
我立馬貼上去。
抱着他的手臂,嘟着嘴:「你把我抱到車上好不好?」
江淮樹手裏提着一大堆東西,聞言皺起眉:「我沒手……」
我立馬垮着臉:「如果要抱我那就有的是辦法,我只想看你的態度。」
嘻嘻。
這麼作,江淮樹應該又會生氣地一走了之吧。
誰知面前的男人垂眸思索了一番後。
用嘴叼住一隻手裏的袋子,空出一隻手將我攔腰抱起。
我:「!」
猝不及防被抱起來,我重心不穩,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嘴脣不小心擦過了他的側臉。
頓時心臟都漏了一拍。
「你……你幹什麼!」
男人有些艱難地回頭,眼神有些莫名:「不是你要我抱你嗎?」
我看着周圍人看過來時一臉姨母笑,臉不禁轟地發燙,埋進江淮樹頸彎處。
自作孽啊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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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
江淮樹拿起計算機要處理昨天落下的工作。
我不死心地貼過去,緊緊靠着他坐。
結果他目不斜視,眼裏好像只有面前的計算機。
於是我抱住他的腦袋強行扭到和我面對面。
「看我!」
江淮樹嘆了口氣:「我要工作。」
工作?
那可不行。
看我大作特作!
我把兩隻腳往他腿上一放:「不行!公司的事就在公司做,回家你就只能看我!」
說罷用力一踩。
江淮樹悶哼一聲,按住我的腳,眸色變得幽深:「你先去牀上。」
我一看他這不是生氣了嗎?
立馬乘勝追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行!不許工作了!我困了你陪我睡覺!」
江淮樹喉結一滾,嗓音低啞隱忍:「好……」然後猛地把我抱起來朝臥室走去。
一邊走,一隻手開始解自己的領帶。
到了牀邊,把我往牀上一摔,而後整個人壓下來。
我正洋洋得意呢。
一看這架勢有點不對勁啊。
「你……你幹嘛?」
男人歪了歪頭,似乎對我的疑問不解:「睡覺啊。」
幹。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是這個睡覺啊!
但爲了以後的自由生活,我忍!
……
兩個小時後。
我躺在牀上,腦袋一片空白。
手腳都在發軟。
頭一偏。
卻看見江淮樹起身正在係扣子。
心裏警鈴大作:「你又要幹嘛?」
江淮樹垂眸看過來:「工作啊。」
幹!
他怎麼還有力氣工作?
是人嗎他!
不行,今天我非得讓你工作不下去!
於是我抬腳勾住他的腰,把自己往他懷裏送:「不行,說好陪我的呢?再來!」
……
又是兩小時後。
我捂着腰。
暗自吐槽。
當個做精怎麼這麼難啊!
下次換個方法。
不然先把自己給作沒了。
我看着一邊滿臉饜足,睡得正好的江淮樹,沒忍住上去就是一巴掌。
男人被我驚醒,捂着臉懵懵地看向我。
我立馬抱上去安慰:「哎呀是不是做噩夢了,乖,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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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淮樹去上班。
我抱着他的腰不撒手,硬生生讓他遲到了一個小時。
嘻嘻。
這回江淮樹肯定對我有點厭煩了吧!
畢竟他可是工作狂魔,工作對於他來說那可是比天大的。
我這麼浪費他的時間,那不等於耽誤他掙錢!
我得意洋洋地插着腰站在路邊,卻從一晃而過的車內看到男人微微彎起的嘴角。
我:「?」
看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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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後我使喚他給Ṭû₀我穿鞋, 無時無刻不黏着他撒嬌要抱抱, 還在外面喫飯時當衆給他一巴掌。
總之,要多作能多作。
奇怪的是。
江淮樹竟然毫無怨言。
低下頭耐心地給我穿襪子穿鞋,我要抱抱時就很快地丟下手頭工作扣住我的腰把我按進懷裏。
甚至被打了一巴掌後也不生氣。
臉上還留着明顯的巴掌印呢就牽過我的手, 輕聲問:「打疼了沒有?」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壞了。
這傢伙不會是抖艾姆吧?
就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 我在包廂外面聽到他和朋友的對話。
「你老婆失憶後每天往外跑,還天天打你罵你鬧脾氣, 你不生氣啊?」
江淮樹沉默了幾秒。
「她沒生孩子之前,每天就像現在失憶了一樣,活潑快樂,內心戲很多, 每天纏着我陪她演。可是自從生了孩子, 她開始時不時地皺眉,也不纏着我親親抱抱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請了保姆她還是要親力親爲,連護膚品都不給自己用了,穿衣服也只穿那幾件, 可是她之前也別喜歡給自己買漂亮衣服, 每次逛街買東西都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可是現在她買的都是孩子的東西。」
「失憶後的日子,她才能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想幹什麼幹什麼, 我只要配合她,就能讓她快樂, 爲什麼我要生氣呢?」
他朋友:「可是, 她現在也記不起來你和孩子,也不愛你了啊。」
這次江淮樹沉默了更久。
久到大家以爲他內心默默難過,不會說出來時。
他開口了:「那也沒關係,我只想她每天無憂無慮的,想幹什麼演什麼,我都陪着。」
「哪怕……」江淮樹頓了一下, 閉了閉眼睛:「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恢復記憶。」
我站在原地。
站了很久。
直到身後有人拍拍我:「你好, 你怎麼哭了啊, 是遇到什麼事了嗎?需要我幫你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的臉。
摸到一手的淚水。
啊。
我捂住胸口。
有點悶悶地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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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就是江淮樹的老婆啊。
我說牆上掛的那張結婚照那麼眼熟呢。
我還以爲江淮樹見我長得和他前妻很像,找了替身金絲雀呢。
原來那張照片 P 的有點過分, 把我 P 成絕世大美女了。
還有, 那個「旺財」真的是我兒子啊。
可惡。
他名字真是我取的。
不過是小名。
幸好幸好。
還有救。
不過。
江淮樹真的不會難過嗎?
他的妻子不記得他了。
他們之前所有的愛也不再作數, 甚至我喊他「大叔」他也只是拉着臉兀自生悶氣。
他只是想讓我暫時脫離「江淮樹妻子」的身份,做一個快樂真實的自己啊。
哪怕最愛的人不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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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 我抱着他不撒手。
江淮樹抬起的手頓了一下,最後落在我腦袋上:「怎麼了?」
見他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我再也忍不住:「江淮樹, 你難不難過啊?」
男人半天沒開口。
最後只是更緊地抱住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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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失憶後的第三個月。
我才終於恢復了記憶。
那個時候, 我穿着剛買的漂亮裙子,一隻手牽着兒子旺財,一隻手牽着江淮樹。
三個人坐在江邊,有風吹過來。
「陽光真好啊。」
我感嘆。
就在這溫暖的陽光裏, 江淮樹回頭看向我,嘴角輕揚:「是啊,真好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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