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

遲宴禮高冷禁慾,傲嬌矜貴。
我喜歡他七年,他卻連眼神都沒施捨給我一個。
後來他車禍失憶,主動爬了我的牀,說要給我當一輩子的狗。
我信了,卻聽到他打電話:
「我都想起來了,明天來接我回遲家。」
那邊語氣猶豫:「那沈小姐呢?」
他沉默片刻,「給點錢打發了就是。」
我瞬間夢醒,毫不手軟地要了三千萬,再也沒出現在他面前。
直到他撞到我相親,恍惚間就看到他瞬間紅了眼眶:「你不要小狗了嗎?」

-1-
「老婆,你回來了!」
我正輸着密碼,門就從裏面被人打開,遲宴禮像只大狗狗一樣抱住了我,「你加班加到好晚,我好想你。」
我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
他立刻紅了眼眶,「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有客人……」
我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閨蜜夏眠。
他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我旁邊的人,不情願地鬆開了我,Ŧųₐ「那先進來吧。」
我微微點頭。
進門後,他像是要故意表現似的,當ẗű⁾着夏眠的面彎腰單膝跪地給我換拖鞋、泡茶、洗水果,最後任勞任怨地進了廚房。
我熟練地點菜:「我要喫可樂雞翅。」
「好嘞!」廚房裏傳來遲宴禮愉快的回應。
夏眠目瞪口呆,「不是,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遲宴禮嗎?」
我微微勾脣,解釋原因:「他失憶了。」
我和遲宴禮是死對頭。
但可能是因爲事故發生時我和他同乘一輛車。
他睜開眼的一瞬間,就把我認定成他老婆。
不管我怎麼否認,他都不相信。
遲家人收到消息,匆匆來醫院接他的時候,他還在紅着眼眶和我對視。
他媽媽一向不喜歡我。
一進來,不分青紅皁白就開始指責我。
「沈桑寧,這車禍是不是你謀劃的!」
我氣笑了,「拜託,如果不是我,你兒子現在就不是個傻子,而是一盒骨灰了。」
「你!」她氣極,抬手就要打我。
我剛要躲開。
就感覺有個人衝過來擋在了我面前。
「不許打我老婆!」

他媽媽被他這句話驚呆了。
舉起來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
我看着遲宴禮頭頂紗布,雙臂展開護着我的模樣,覺得莫名滑稽。
沒忍住偏頭笑了。
趁着他媽教育他的空檔,我懶得和他們一家人多做糾纏,起身準備離開。
遲宴禮眼疾手快抓住了我。
「老婆,你要去哪?」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第多少遍重複:
「我不是你老婆。」
他盯着我看了兩秒,嘴一撇,說話都帶了哭腔:「不可能!」
「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面就很喜歡你。」
「我們還同坐一輛車出的車禍。」
「你就別騙我了。」
我:「……」
他見我不爲所動,看向一旁的遲家人,眼淚刷刷往下掉:「都怪你們,我老婆纔不肯認我的,你們給我老婆道歉,還我老婆……」
他哭鬧了半天。
遲家人終於妥協。
剛剛還要打我的遲母低聲下氣地和我打着商量:「只要你願意收留我兒子,條件隨你開。」

-2-
我要了五千萬。
把遲宴禮帶回了家。
從樓下買洗漱用品回來時,他正一臉侷促地坐在沙發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我懶得想。
從袋子裏拿出一雙拖鞋扔到他面前。
「把鞋換上。」
他點頭,乖乖照做。
再抬頭時,我看到他眼圈又紅了。
有錢能使人耐心。
我深呼口氣,耐着性子問他:「又怎麼了少爺?」
「沈桑寧,你是不是真的不是我老婆?」

他突然開竅了?
還是想起來了什麼?
那錢應該不會要回去吧?
爲了以防萬一,我斟酌着問:「想起來了?」
「沒有,」他搖搖頭,「但是我剛剛在你家裏轉了一下,發現沒有我的任何東西。」
「而且,」他越說越哽咽,「你電腦上剛剛有個叫夏眠的邀請你今天晚上去酒吧玩。」
「……」
夏眠的消息是在不久前發過來的。
我和遲宴禮去隔壁市探查新項目之前,我在客廳辦公,隨手把電腦放在了桌子上。
我常年單身。
家裏沒什麼人來。
電腦也從來都不設置密碼。
甚至爲了方便,我都是設置常亮。
……沒想到讓他看到了。
他紅着眼眶,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心微動,信口胡謅:「沒錯,我確實不是你老婆,但你在追我。」
「追你?」
我面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沒錯,你喜歡我很多年了,一直在追我,這次出車禍也是因爲你聽說我想要隔壁市的地皮開發,特地過去,想要送我討我開心。」
他眼睛一眨不眨聽我說着。
我其實有點緊張。
失憶前的遲宴禮,天之驕子,衆星捧月,懂得識人辨理。
見到我,不是冷嘲熱諷,就是視而不見。
不知道這個說辭他能不能信。
正忐忑,就聽到他開心地說:「那我現在繼續追你!」
他眼睛很亮。
乾淨澄澈。
看向我的時候,眼裏滿是愛意。
好像我是他的全部。
他說話總是很飽滿,讓我不由得帶了點笑意:「那你打算怎麼追我?」
「做讓你開心的事。」他無師自通,「你不是想要隔壁市的項目嗎,我給你。」
「以後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我被他真誠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避開了他的目光。
半晌,抬手輕輕勾了勾他的下巴。
「行啊,那你追。」
他抿了抿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那你今晚還去酒吧嗎?」
「去啊,」我故意逗他,「追我的人很多的,你要加油。」

-3-
其實我根本沒時間去酒吧。
夏眠發消息過來邀請我的下一刻,我就已經拒絕了她。
沒辦法,現在公司效益不好。
我忙着拉投資拉項目。
今天下午又全部浪費在了醫院。
我只能去公司加班。
再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遲宴禮大概是因爲車禍磕到了腦子,很早就睡了。
並且很自覺地睡到了客臥。
我鬆了口氣,洗了個澡也就睡了。
半睡半醒間,我感覺有人隔着被子壓住了我,在我臉上一頓親。
我下意識抬腿把他踹了下去。
遲宴禮委委屈屈地坐在地板上,喊我:「老婆……」
我按亮開關,看了眼時間,咬牙切齒:「遲宴禮,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不看看這都幾點了!
「老婆,我也可以。」他垂着眼,「不要去找別人好不好?」
我剛睡了幾個小時的腦子還有些懵:「什麼?」
「我都看到了,有個男人送你回來……」
「你神經嗎,」我起牀氣嚴重,聽到他胡亂揣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是我哥。」
「你哥?」他也懵了。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失憶了。
不僅忘了他家的人,也不記得我身邊的人了。
「對,親哥。」
「對不起老婆,我不知道……我以爲……」
「老婆什麼老婆!」我又踹了他一腳,「滾回去睡覺。」
我練過跆拳道。
下手力度不輕。
他被我踹得悶哼一聲,然後順勢抓住了我的腳腕,低聲下氣哄我:「桑寧,你別生氣了。」
「如果你還生氣,你就打我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
我察覺不對。
眼睛往下掃了一眼。
爹的,給他踹興奮了。

-4-
後來的遲宴禮大概察覺到我很忙。
爲了討好我。
他開始學着做飯。
打掃家務。
熱衷於在各種軟件上學習怎麼追我。
當我回家,看到他穿着男僕裝,跪在地上等着給我穿鞋時,我眼前一黑。
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你這是跟誰學的?」
「視頻裏啊。」他說着就低下頭要給我脫鞋,「我看他們都很喜歡。」
「……」
我在他的手碰到我腿之前,制止了他,「你不用這樣。」
開玩笑。
他可是遲家太子爺。
等他恢復記憶,如果想起他讓我彎腰跪地給我換鞋,我還有命活着嗎。
還沒等我爲以後的長遠打算好,眼前的遲宴禮就紅了眼眶。
「你不喜歡嗎?」他看上去要碎了,「可是我很開心爲你這樣做。」
「我喜歡伺候你。」
「你就讓我做吧,好不好?」
我承認,這一瞬間,我被他的美色蠱惑:「……好吧。」
事實證明,妥協第一步,就會妥協第二步。
幾天後,他赤裸着上身爬上我的牀,求我寵幸他。
我一個「不」字還沒說出口。
他就抓着我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肌、腹肌來回遊走。
語氣懇切:「老婆,你摸摸我,會很舒服的。」
我承認,手感確實不錯。
於是我又說:「好吧。」
我以爲他憋瘋了,手指逐漸下移,到他小腹時,卻猝不及防被他捉住了手。
他呼吸粗重,眼底全是渴望,卻說:「老婆,不用你做這些,ẗŭ₁我來伺候你。」
說着,就埋下了頭。
我被他伺候得很爽,末了,我抓着他的頭髮讓他抬起頭,嗓子有些幹:「從哪學的?」
「視頻裏。」他眼睛亮亮的,「我想讓你開心。」
……救命。
別他媽的說了。
再說我真要喜歡上你了。
就這麼不清不楚地相處了三個月後,他到了去醫院檢查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他抱着我,在我身上亂舔。
昏昏欲睡時,他說:「桑寧,可以給我個名分嗎?」
我煩得厲害,隨口應道:「好吧。」

-5-
遲宴禮很粘我。
撒潑打滾求我陪他去醫院。
我同意了。
卻碰到了宋輕語——遲宴禮門當戶對的小青梅。
剛從國外回來。
她看到我,仰了仰頭,踩着十釐米的高跟鞋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下,頤指氣使地開口了:「沈桑寧是嗎,我們聊聊吧。」
我輕嗤一聲,不喫她這套,「你誰啊?」
「你鳩佔鵲巢這麼久,都不知道你到底佔了誰的嗎?」
我皺眉:「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宴禮根本不喜歡你,他在出車禍之前,已經和我訂了婚約。」
「兩家人還沒來得及公佈,他就出事了。」
「他之所以能把你當成他老婆,也不過是因爲你和我長得有幾分相似而已。」
她察覺到我僵硬的表情,笑了:「你如果不信,可以看看他相冊裏是不是有我們的合照。」
我其實是不信的。
但宋輕語說的話還是影響到了我。
回到家,他察覺到我有些心不在焉,以爲我太累了,主動給我按摩。
「老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不讓你和我一起去醫院了。」
我扯了扯脣,猶豫了下還是說:「我想看下你手機。」
失憶的遲宴禮很坦誠。
我和他說話做事,從來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他沒問我幹什麼,爽快地遞給了我:「哦,給。」
我接過,打開,點開相冊。
在一個上着鎖的分組裏,找到了他和宋輕語的合照。
他們大概是一起出去旅行的時候拍的。
遲宴禮站在身後,手環着宋輕語的腰,兩人的表情都很幸福。
仔細看。
宋輕語眉眼間確實和我有幾分相似。
我自嘲地笑出聲。
遲宴禮察覺到我的情緒,一臉擔心:「老婆,你哭什麼?」
哭?
我竟然哭了。
我摸了摸我的臉,心裏更難過了。
誰都不知道。
我很早很早就開始喜歡遲宴禮了。
「遲宴禮,」我問他,「你喜歡我嗎?」
他毫不猶豫點頭:「喜歡。」
「我是誰?」
「沈桑寧,」他認真回答我的話,「我喜歡沈桑寧。」
我垂下眼。
沒有當真Ťṻₘ。
他失憶了,他記憶混亂,連他父母都忘了,說出口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正想着,手機上突然收到一條微信。
是宋輕語。
她問:【看了嗎?現在有時間談一下什麼時候把宴禮還給我了嗎?】

-6-
再次見到宋輕語。
是在隔壁市那塊空閒的地皮開發競標會上。
雖然遲宴禮之前說要送給我討我開心,但我並沒當真。
他摔破了腦子,每天就在家裏研究怎麼讓我高興,從來沒去過公司。
剛開始,還有跟在他身邊的員工不信邪打電話過來。
但看到遲宴禮這副懵懂的模樣。
只剩嘆氣。
今天,是我們提交項目書,公開競爭的最後一天。
宋輕語代表遲宴禮出席。
「沈小姐,方便聊聊嗎?」
會議還沒開始。
宋輕語坐在了我旁邊。
我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問:「你想聊什麼?」
「我聽說沈氏集團現在急需這個項目來週轉資金啊。」
我沒說話。
她盯着我,像是覺得自己說對了,勾了勾脣:「我之前說的,仍然有效。只要你把遲宴禮交給我照顧,我可以把這個項目讓給你。」
「沈總是個聰明人,遲家把這個項目交給我,你應該知道什麼意思吧?」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沈氏現在確實需要靠這個項目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可是……
我輕笑:「你怎麼知道,今天贏的人,一定是你?」
她揚了揚脣角,「沈桑寧,你該不會喜歡上遲宴禮了吧?」
「別怪我沒提醒你,遲宴禮現在粘你,不過是因爲記憶混亂,他醒了,要和他結婚的人是我,而你——」
「註定被他厭惡。」
我垂在桌下的手指微蜷。
心裏不可避免地泛起酸意。
但我看着她,面部表情控制得極好,沒露出一絲怯意:「這就不勞宋小姐操心了,您有這個精力,還是留在待會兒的競標會上吧。」

-7-
「你拒絕了?」
夏眠聽我講完,一臉不可置信。
我一邊喫着遲宴禮洗好的草莓,一邊輕描淡寫點頭,「是啊,她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我要是真同意了,她那眼睛不得長到天上去。」
「那你萬一輸了怎麼辦?」
「哪有那麼多萬一,這不是贏了嗎?」我把一個草莓塞進她嘴裏,「我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爲了那場競標會。
整整準備了一個月。
別說今天來的是一個我根本不放在眼裏的宋輕語,就算是沒失憶之前的遲宴禮,我也不會輸。
再說了。
「宋輕語又不是什麼好人,我就算是接受她的交換,面對這麼大一個項目,她又真能做到拱手讓人嗎?」
夏眠被我說得愣住了。
她今天過來,本來也是打算和我好好慶祝一下的。
我想到還在家裏等着我的遲宴禮。
猶豫了下還是把她帶回了家。
她愣了幾秒,轉頭眼睛悄悄往廚房瞥了一眼,聲音微微壓低:「你和我說實話,你拒絕宋輕語,和遲宴禮就沒有一點關係嗎?」
我張了張口。
下意識想要否認。
沉默幾秒,還是實話實說:「如果遲宴禮自己要走,我絕對不攔着,但是他現在失憶了,只親近我,於情於理我都要對他負責。」
「不能那麼草率。」
「你啊你,」夏眠嘆了口氣,「你要沒救了。」
我沒反駁。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就像七年前,所有人和我說遲宴禮傲慢自大,渾身上下冷冰冰的,沒有禮數。
但我還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

-8-
喫飯時,遲宴禮坐在我旁邊。
雖然失憶了,但周身氣質卻沒變。
依舊乾淨斯文。
一如當年我剛認識他那會。
我看了會兒,收回目光,發現那盤可樂雞翅只剩最後一個了,我剛想說讓夏眠喫。
遲宴禮就把它夾到了我碗裏。
「老婆,你喜歡喫的雞翅。」
我頓了下。
夏眠也笑了,故意逗他;「遲宴禮,那我還想喫呢。」
他眼神都沒分她一個。
「想喫你回家喫,這是我做給我老婆的。」
「老婆,好喫嗎?」
我:「……」
喫完飯,我送夏眠離開。
她一改之前的說辭,開始勸我:「趁着遲宴禮失憶,你抓緊時間把他拿下。」
我:?
她輕嘖一聲,朝我投過來一個責備的目光:「看出來他現在挺喜歡你的,但他恢復了就不好說了。」
「相信我,睡過了就不虧。」
「你這麼大人了怎麼就不開竅呢。」
「……」
我嘆了口氣,慢悠悠往上走。
回到家,我正換鞋,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他țṻ₍熟練地埋在我的頸側,在我鎖骨處舔吻。
我被他弄得有些癢,偏了偏頭:「你今天對夏眠很沒禮貌。」
「我不喜歡她,」他抱住我,語氣有些委屈。
我從他懷裏轉過身,和他面對面,問:「爲什麼?」
他垂着眸子,不高興掛在了臉上:「因爲她不喜歡我,要拆散我們。而且她一來,你就不理我。」
「老婆。」他摟緊我的腰,讓我更貼近他,「從你回來你還沒陪我呢。」
「我很想你。」
「不許提別人。」
他說着,就低頭吻過來,一路往下,呼吸也愈發重。
我微微仰頭,摸了摸他的頭,他像是得到了獎勵,攬腰將我抱起,放到了臥室的大牀上。
瘋狂舔舐。
我被他激起了慾望,氣息不穩地問他:「遲宴禮,你是狗嗎,這麼喜歡舔我?」
他喉結滾了滾,「嗯,我願意當你一輩子的狗。」
說着,他一路往下。
剛要埋頭。
我拉住了他。
他懵了一瞬。
我揚脣一笑,翻身壓住他。
「傻狗,今天做點別的。」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拿到的主動權。
我眸光破碎。
有些招架不住。
問他:「……這也是視頻裏學的?」
他「嗯」了聲,問我:「喜歡嗎?」
回答他的,是我的一聲輕哼。
前所未有的激烈。
開了葷的小狗果然不一樣。
一直到結束,整個人都很亢奮。
我卻累得連個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最後,他把我抱在懷裏,低聲說:「沈桑寧,我喜歡你。」
我昏昏欲睡,沒察覺他的異常。
只是下意識回應:「我也喜歡你。」

-9-
我睡得並不好。
夢到了七年前的遲宴禮。
那時他剛被認回遲家,周身的氣質和旁邊已經在名利場浸淫多年的少爺小姐不一樣。
他拒人千里之外。
宴會上所有人都孤立他。
但當我被我繼妹推下泳池時,是他救了我。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他單膝跪在我旁邊,看到我醒了,立刻鬆開了按壓在我胸口的手,有些僵硬地偏過了頭。
還貼心地把他的衣服留給了我。
我攥着他的衣服,和他道謝:「謝謝你。」
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脣,匆匆走了。
再次見面,我還他衣服。
還帶了小禮物。
遞給他時,我再次道謝,並做了自我介紹:「上次謝謝你,我叫沈桑寧。」
他站在我面前,黑沉的眼睛裏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半晌,他才接過,「我叫遲宴禮。」
當時我過得不好,親生母親去世,繼母上位,繼妹欺負。
莫名就很親近他。
他雖然冷着臉,但都會默許我在他身邊。
意識到我喜歡他,是在繼妹的生日宴上。
我不想參加,卻看到我爸沉下了臉:「桑寧,你是姐姐,你就不能懂事一點?」
我垂着頭。
最終妥協。
可遲宴禮出現了。
他站在我窗前,抬頭仰視着我,神色平靜,但語出驚人,他說:「沈桑寧,要不要逃跑。」
我有些猶豫:「去哪?」
他沒答,朝我伸手,有蠱惑力似的:「下來,我接着你。」
那大概是我那十七年來最離經叛道的一次。
我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
他拉着我的手。
風從我耳邊呼嘯而過。
我聽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夏眠當時就勸我。
說他鐵石心腸。
捂不熱。
我不信。
直到高考前,我意外聽到他朋友調侃:「你小子好福氣啊,能讓校花天天圍着你轉。」
他沉默幾秒,毫不在意地說:「那天你要是救她,她也圍着你轉。」
我攥着試卷。
覺得挺沒意思的。
落荒而逃時。
我和教室裏的遲宴禮對上了視線。
冷漠、不屑、隱忍。
唯獨沒有歡喜。

-10-
再睜眼,是半夜。
我被夢裏的情緒感染,心裏有些堵,剛想翻身抱一抱現實的遲宴禮,卻撲了個空。
再一凝神。
只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下雨了。
我慢吞吞下牀,想要下去關窗戶。
打開門,卻看到遲宴禮站在陽臺,手裏拿着根菸,已經燃了一半,在和誰打電話、
他沒關窗戶,雨噼裏啪啦順着窗縫漏進來,煙霧混雜着雨,我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
「我這纔多久沒去公司,你們就任由他胡作非爲。」
「這還用我說嗎,誰推舉她上去的,讓他主動來找我辦理離職。」
「嗯,對,我都已經想起來了。」
「明天?明天再去公司都要破產了,就這樣,現在派車來接我。」
那邊應該是他的下屬。
我剛睡醒。
腦子轉得慢。
緩緩想了半天。
才消化完他這幾句話。
我蜷了蜷垂在身側的手,不知道該怎麼和已經恢復記憶的他開口說話,猶豫了幾秒,開口喊了他的名字:「遲宴禮。」
他順着聲音轉過身。
看到我,眼底有一瞬間的愣怔。
電話那邊的人應該也聽到了我的聲音,跟着遲宴禮沉默片刻,還是開口:「那沈小姐那邊怎麼辦?」
遲宴禮眸光微垂,落在我身上。
幾秒後,又若無其事移開。
隨後,我聽到他說:「給點錢打發了就是。」

-11-
明明室內很暖和。
那一瞬間,我卻覺得如墜冰窟。
可能是窗戶沒關,雨落了進來,
風吹的。
「你都想起來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垂着眸子,淺淡地「嗯」了聲。
「什麼時候?」
他頓了下,喉結反覆滾了滾,我聽到他說:「前兩天。」
我倏地笑了。
氣笑的。
開口時嗓音都有些抖:「所以你這兩天看到我被你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心裏特別開心?」
「沒有。」
「沒有?」我冷笑出聲,「你今天發現我願意和你上牀,說喜歡你,你特別得意啊?」
「我只是……」
我心臟一抽,氣血上湧。
沒等他把話說完。
我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他被打的偏過了頭,可他沒有任何生氣的情緒,還是很平靜,開口時聲音也有些發抖,卻字字清晰:「抱歉,我是騙了你。但我說我給你當一輩子的狗,不是騙你的。」
我嗤笑:「你覺得我會信?」
遲宴禮點頭,「不信很正常,但我還是想說,剛剛你聽到我電話裏的內容,都不是真的。」
「我失憶這三個月,公司內部出了問題,就連我現在的助理都不能全信。」
「你也知道,我爸的那幾個私生子虎視眈眈。」
「我這麼說,只是不想讓你被他們盯上。」
「恢復記憶後,我也想告訴你,但我害怕你把我趕出去。」
「我喜歡你是真的。」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我的心被人摔碎又捧起。
拿着大卡車來回碾過幾遍後,又突然被通知死刑暫緩。
「遲宴禮,」我沉默許久,恢復平靜,「你說的這些是真是假,我不想去想。」
「我只有一個問題。」
他點頭,「你說。」
「你是不是要訂婚了?」
他頓了下,解釋:「是,但我事先並不知情,我回去一定處理。」
「算了吧,」我嘆了口氣,「算了吧,遲宴禮。」
他沉默。
我低頭,手指拽着我睡衣上的一個線頭,視線停留在地板上,「你說要給我錢對吧。」
「是。」
「三千萬。」我抬頭看他,「當初你媽媽爲了讓我收留你,給我打了五千萬,我不打算還你。」
「你再給我三千萬,就算是我這段時間照顧你的辛苦費了。」
「你今天出了這個門,我們就沒關係了。」
「……桑寧。」
他還想再說什麼。
突兀的鈴聲卻打斷了他的話。
他垂眸,面無表情地按了掛斷。
「來接你的車到了吧?」我轉身往臥室走,「三千萬記得打到我的卡上,卡號我會發你微信。」

-11-
說好的三千萬打過來時,一同傳來的,是遲宴禮即將訂婚的消息。
夏眠聽說後,火急火燎地跑過來。
「什麼情況?」țū́₈
我正低頭數着剛打過來的幾個零對不對,隨口應付:「他恢復記憶了。」
「哦,」她點頭,想起什麼又抬頭,眼底閃過八卦的氣息,「你們睡了沒?」
我輕嘖一聲,抓起椅子後面的靠枕不輕不重地丟在她身上,「滾啊!」
她曖昧地眨眨眼:「和遲宴禮這種頂級極品睡過,不虧。」
「……」
「沒事,別傷心,姐姐給你介紹更好的。」
我怕心累,隨口敷衍:「……行。」
本以爲除了夏眠,無人在意這件事。
結果下午我一去公司。
我哥就來了。
一進我辦公室,唉聲嘆氣。
「哥,你有話直說。」
「寧寧,我去幫你把遲宴禮重新砸失憶怎麼樣?」

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懵了:「你瘋了?」
「我認真的!」他看上去很嚴肅,「我想過了,既然只有失憶的遲宴禮才喜歡你,那爲了你的幸福,我可以犧牲一下我自己。」
「哥,」我捂了捂臉,「你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學習一下怎麼做項目。」
「我這不是看你喜歡他嗎,我想着幫幫你。」
「……不用。」
「沒事寧寧,你不用和哥客氣,雖然我做生意沒天賦,但做這種事我在行。」
我哥打小就不喜歡學習。
我爸媽嫌他總闖禍,送到了佛寺修身養性。
後來我媽去世,我爸火速帶着小三和繼妹進了家門。
被繼妹推下泳池後,我哥得知消息,才正式回了家。
本以爲他會是小說裏那種不近俗事但精通商賈,高冷禁慾的京圈佛子。
但他別的沒學會。
只練了一身武藝回來。
「哥,求你了,你去學習怎麼管理公司吧,好嗎?」
雖然他們一個兩個的都來安慰我,但我其實真沒那麼傷心。

-12-
再次遇到遲宴禮。
是在一週之後。
這一週,我聽說了他家不少事情。
他先是公開頂撞了家族長輩,拒絕了聯姻。
隨後大刀闊斧地肅清了董事會。
把宋輕語從公司趕了出去。
他趕來見我時,我正在地下車庫準備開車回家。
他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擋在了我的面前。
「桑寧。」
他聲音喑啞,面容憔悴,風塵僕僕的。
我漫不經心打下車窗,掀起眼皮從下而上打量他,眼神淡漠:「遲總有事?」
「我……」他被我的稱呼一噎,吞嚥了下,才繼續開口,「未婚妻是他們趁我失憶,強塞給我的,我已經都處理好了。」
我平靜地聽他說,末了問:「所以呢?」
「我知道我之前說的話傷了你的心,但我會盡力補償,所以你能不能給我次機會?」
「機會?」
我笑了笑,鬆開抓握方向盤的手,朝他面前晃了晃,大鑽戒在白熾燈的照射下發出光芒,「可是遲總,我要結婚了啊。」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結婚?」
「嗯。」
「是和周嘉璟嗎?」
我沒說話。
確實是和周嘉璟。
前不久,他突然找到我,提出願意資助我們即將開展的新項目。
商人往往無利不起早。
我聽着他說出的豐厚條件,慢慢抿了口茶,問:「周總想要什麼?」
他頓了下。
從包裏拿出一份合同。
推到我面前。
「我需要一段婚姻。」
商業聯姻,這在我們這個圈子裏並不算少見。
很多時候。
穩定的合作關係,需要一定的紐帶連接。
而婚姻,往往是相對保險的手段。
周家提出的條件很誘人。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可以。」
遲宴禮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周家能給你的,我都能給。」
「遲宴禮,」我眼神冷下來,輕嗤一聲,「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選擇你?」
他眼眶瞬間紅了,有些哽咽:「你不要你的小狗了嗎?」
「當我的狗,你配嗎?」

-13-
我拒絕了周嘉璟的聯姻邀請。
他毫不意外,推了推眼鏡,略有些遲疑地問:「冒昧問一下,是因爲遲總嗎?」
「是也不是。」
我垂下眼,第一次面對一個陌生人吐露心聲。
「我拒絕您,是因爲我心裏還放不下他,但這並不代表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我只是不想用這樣的姿態進入婚姻。」
我和他陷入冗長的沉默。
起身離開時。
他再次叫住了我。
「其實遲宴禮之前來找過我。」
我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
「他願意用公司 10% 的股份,換我放棄和你的聯姻。」他不緊不慢地說着,「我能看出來,他喜歡你。」
「我不知道你們是因爲什麼產生誤會,但別因爲不長嘴,造成一輩子的遺憾。」
他說這話的時候。
眼裏滿是悵然。
我突然想起,他和我提出聯姻的那天,主動推給我的那份資料。
上面不是什麼合同。
而是他的個人資料。
事無鉅細。
包括他曾經有一位深愛的女朋友。
他說:「我和她因爲一件小事大吵一架,她賭氣買了機票,想去法國散心。」
「可飛機卻在海上失事。」
「我本決定再不結婚,可奈何家裏長輩頻繁施壓。」
「沈小姐,你千萬別像我一樣,餘生都在反覆覆盤那天的爭吵。」

-14-
遲宴禮聽說我取消了聯姻。
開心地像是要證明自己。
重新頻繁在我身邊晃悠。
只不過地點從家裏換到了公司。
我助理在他失憶期間見到他粘人的樣子,現在聽說我們吵架,刻意製作機會把他往我身邊送。
我第八次看到他拿着咖啡送進來,氣笑了。
「你很閒嗎?」
「沒有啊。」
「那你放着你自己的公司不管,跑到我這裏來,是想竊取商業機密嗎?」
他抿抿脣,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無情地戳穿他。
「別裝了。」
他大概知道失憶時的他會讓我心軟,所以總是刻意表現出那時候的樣子。
但……
我嘆了口氣,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他快步走過來。
「喜歡待在這?」
他點頭。
「行,那就待在這吧。」
他面色一喜。
下一秒,我拿着包站起身,「我下班了。」

-15-
宋輕語在我公司樓下等了兩天了。
我這次還打算裝作視而不見。
卻被她叫住。
她憔悴了不少,眼下有些粉底都遮蓋不住的烏青,頭髮髮尾毛躁,一看就很久沒精心打理過了。
看到我,她眼神恨恨地:「你應該很得意吧?」
我覺得好笑:「得意什麼?」
「遲宴禮爲了你,取消了和我的婚約。」
她咬着牙,「甚至把宋家趕出了董事會。」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輕嘖,「難道不是你們趁着遲宴禮失憶,故意傳出訂婚的消息,實則就是爲了霸佔公司嗎?」
「你怎麼知道?遲宴禮告訴你的?」
「我用他告訴我?」
這些都是我自己查到的。
她瞪着我,幾秒後,像是抓住了什麼,又笑起來:「沈桑寧,你還沒和遲宴禮在一起吧?」
「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我耐心告罄,話也不太好聽:「宋輕語,什麼時候一個女人需要靠男人和不和她在一起來確認她的價值了?」
「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能不能別天天想着這些嗎?」
「腦子不好,就趁早回去看看腦子。」
我懶得和她多說。

-16-
因爲我哥半小時前突然給我發消息。
讓我回老宅一趟。
我以爲是我爸又作妖,火急火燎就回去了。
我走進去,看到我哥的表情有些嚴肅,問他:「怎麼了?老爺子不行了?」
我爸前兩年查出腦部有一個腫瘤, 已經壓迫到了周圍的神經動脈。
做手術稍有不慎就會大出血。
於是他選擇了保守治療。
被我和我哥聯手送進了療養院。
隨後,把那對鳩佔鵲巢的母女也趕了出去。
「不是。」
「那咋了?」
除了這個, 我想不出他把我叫回老宅的原因。
「媽媽在世的時候,是不是資助過孤兒院小孩?」
我點頭,不明所以:「怎麼了?」
我媽媽是一個善良的人。
一生致力於做慈善事業。
小時候, 我也跟着她去過幾家孤兒院。
後來她去世,大哥回來後,他就把這項事業接了過去。
「是缺錢還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沒有,只不過是我今天整理之前的資料時, 發現了一張照片。」
他說着,把手裏的照片遞給了我。
是一張大合照。
裏面有十五歲的我。
「這照片怎麼了?」
他抬手,指着最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男生,說:「這是不是遲宴禮?」

-17-
我恍惚着出了門。
遲宴禮看到我。
快速走了過來。
「桑寧, 你怎麼了?」
我沒說話, 定睛看着他。
他有些緊張。
喉結微微滾了一下。
「是有什麼事嗎?」
「遲宴禮, 你喜歡我嗎?」
「當然!」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他頓了下。
我繼續追問:「失憶後?」
他沉默, 拇指反覆摩挲着食指關節。
他這是焦慮的表現。
從他失憶開始,我就注意到了。
十幾秒後,他開口:「不是。」
「是在我回遲家之前, 在孤兒院。」
「我們之前見過。」我篤定地說。
他倉皇點頭, 卻有些低落:「但你不記得了。」
「那你不知道提醒我嗎?」
我咬着牙, 氣得直喘氣, 「所以你就一直沉默着,故意不和我說,還在我高中喜歡你Ṭŭ̀ₖ, 對你好的時候,說我誰都可以?」
我越說越生氣,把那張合照扔給他。
轉身鑽進了車裏。

-18-
遲宴禮道了很久的歉。
他坐在我家門口。
一條條地反思着他的錯誤。
「我以爲你是不願意理我。」
「我那時候很擰巴, 自卑,彆扭。自尊心比天高,沒有問出口的勇氣。」
「後來我以爲你是因爲我救了你, 纔對我好的。」
「我從來沒想過你竟然會喜歡我。」
我聽不下去, 打開門。
「這不是能解釋清楚嗎, 爲什麼之前不說?」
他垂眸,又在故意惹我心軟:「我錯了。」
「那你和宋輕語照片是怎麼回事?」
「那是她 P 的。」他慌亂解釋着, 「後來我恢復記憶, 已經刪掉了。」
我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
我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 等着別人上趕着來給我解釋的人。
遲宴禮回遲家後。
他的一系列行爲我都看在眼裏。
趁着這個空擋, 我稍微查了查。
就知道這都是宋家想要上位的陰謀。
不過自己知道是一方面。
逼他開口是另一方面。
「遲宴禮,我不喜歡有話不直說的人。」
「對不起。」
「所Ŧũ̂⁵以以後, 你想說什麼, 可以直接來和我說。」
而不是要讓我從其他渠道聽說。
他眼睛瞬間亮了。
因爲我說了「以後」。
他小心翼翼地站好,「桑寧, 你是原諒我了嗎?」
「沒有, 我不想要這樣的男朋友。」
他眼神微微一暗。
我勾脣,繼續說着:「不過我需要一條坦誠的小狗。」
他猛地抬頭。
「我可以。」
「那你要好好伺候我,讓我滿意了,纔能有轉正的機會。」
他瞬間有了動力。
我沒反應過來時。
他已經進了家門。
把我壓在了玄關。
輕車熟路地在我身上點火。
他要埋頭下去時, 我突然想起什麼,問:「你之前說要給周嘉璟轉 10% 的股份?」
他動作一頓。
點了點頭。
「想做我男朋友嗎?」
他啞聲道:「當然想。」
「你把股份轉我,我就考慮考慮。」
「一言爲定。」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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