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聚餐,我喝多了,拉着老闆發瘋,「乖乖,我銀行卡密碼是 168468,口袋還有三百現金。」
老闆被我氣得咬牙切齒,「相同的密碼,不需要告訴我兩次!」
「我從小,就過目不忘!」
-1-
我是個顏控加戀愛腦。
一喝醉,就喜歡把辛苦打工賺到的血汗錢送給帥哥。
一個月前,我工作失意,在公司樓下的酒吧買醉。
不僅把銀行卡給了一個男人,還把錢包裏的五百現金全給了他。
宿醉醒來,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錢包,悔不該當初。
花了這麼多錢,我卻因爲醉酒斷片,連那個男人的俊臉都記不清了。
我發誓,再也不和帥哥喝花酒。
畢竟,給男人花錢,就是女人倒黴的開始。
可成年人,總會遇上一些不得不喝酒的場合。
比如,今天的公司聚餐。
而我的老闆江逾白,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能把我褲衩子都騙光的那種。
幸虧他看不上我。
-2-
餐桌上。
我偷偷看了看西裝革履、斯文禁慾的老闆,嚥了咽口水,暗暗發誓今天晚上絕對滴酒不沾。
作爲一個小小打工妹,我死也不能承受,在短短月餘之內,爲兩個美男散盡家財。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可我沒想到,年輕有爲、在麻省理工受過高等教育的計算機天才江逾白,居然也喜歡搞酒桌文化。
他明明在公司例會上說過,最討厭喝酒誤事的員工。
難道是我記錯了?
江逾白骨節分明的手端了一杯酒,轉頭看向我,清貴俊逸的臉似笑非笑。
「蘇夏,感情深,碰一杯。」
等等,我和他只是純潔的僱傭關係,誰和他感情深了?
今天的江逾白,好像熱情過了頭。
我趕緊搖頭,撒謊。
「老闆,我酒精過敏。」
江逾白的手僵在半空中。
也許是沒想到我會拒絕,他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可能是覺得尷尬,同事們都趕緊埋頭假裝喫飯。
餐桌上的氛圍瞬間降到冰點。
坐在我身旁的主管高雙悄悄擰了擰我的大腿。
他彷彿在說:
「這可是老闆第一次勸人喝酒!」
「你這麼不給老闆面子,是不是想因爲左腿先邁進公司被開除?」
我真是啞巴喫黃連,有苦難言!
可江逾白也不知道喫錯了什麼藥,無視我的拒絕,笑得狡黠。
「你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應該啊?
之前的公司聚餐,江逾白從不喝酒。
今天的他怎麼這麼反常?
難道是我撒謊被看穿了?
-3-
比起被開除,還是當着衆人的面發酒瘋更丟人。
權衡利弊之後,我悻悻笑道:
「老闆,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看不起醫生。」
這話是真心的,再喝醉了發酒瘋亂花錢,我是真的會一夜返貧。
說罷,我心虛地捂了捂衣服左口袋裏的錢包。
「她不喝,我喝!」
高雙見我不識好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伸手去接江逾白手裏的酒杯,還順帶白了我一眼。
這下完蛋了,本就針對我的主管,更看不慣我了。
看來我這個月的績效又要和上個月一樣倒數了。
江逾白卻擋開了他的手,挑了挑眉,一改往日的嚴肅高冷。
「小蘇,你喝醉的樣子蠻可愛。」
媽呀。
我什麼時候和江逾白喝過酒,我怎麼不記得了?
難道那天晚上在酒吧陪我喝酒的美男是江逾白?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江逾白這種極端自律的工作狂,怎麼可能會浪費時間去酒吧買醉?
他一定是在詐我。
-4-
我強裝鎮定,笑得諂媚。
「老闆,我從小到大都沒喝過一滴酒,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江逾白翹着嘴角,眼裏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和幾分頑劣。
「從不喝酒?那你怎麼知道自己酒精過敏?」
不愧是學計算機的,真是騙不過他。
罷了,到時候我發酒瘋,丟臉的人也不止我一個。
毀滅吧,世界。
存了報復江逾白的心思,我笑眯眯地接過了他手裏的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待會兒我要是發了酒瘋,您可千萬別怪我。」
好嗆。
居然還是高濃度白酒。
只是小小的一杯,卻讓我瞬間上了頭。
……
迷迷糊糊中,我踮起腳尖,摟緊了江逾白的脖頸,湊近他的耳邊,口齒不清地說着:
「乖乖,我的銀行卡密碼是 168468,微信支付密碼是 951213,我衣服左口袋還有三百現金。」
我邊說還邊往外掏錢。
「我就那麼大衆臉嗎?嗯?」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江逾白,此刻卻被我氣得臉色發青。
那張如鬼斧神功刀削般的俊臉,佈滿濃郁的殺氣。
他一定是覺得丟臉了。
生怕江逾白甩開我,讓我獨自發瘋,我抱他抱得更緊了。
「老闆,是你非要我喝酒的,你必須對我負責。」
同事們紛紛向我投來詫異和欽佩的目光。
肖想江逾白的女同事很多,但敢對他動手動腳的估計就我一個。
江逾白咬着後槽牙。
「蘇夏,相同的密碼,不需要告訴我兩次!」
「我從小,就過目不忘!」
等等?
什麼叫相同的密碼,不需要告訴他兩次?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江逾白冷冽的聲音鑽進了我的耳朵裏。
「這一次衆目睽睽,我看你還怎麼翻臉不認人!」
糟糕,我好像中了老闆的圈套!
-5-
周圍嘈雜的聲音鬧得我腦袋發疼。
昏昏沉沉的,在我眼中,所有人的臉好像都被打上了馬賽克。
一堆馬賽克里,只有江逾白,帥得那麼突出。
清冷的光線下,他黑色西裝褲下的雙腿顯得無比修長,挺直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寬肩窄腰,線條漂亮的胸肌若隱若現。
穿這麼少,不是故意勾引我是什麼?
我嚥了咽口水,對我這樣的老色批來說,這種絕世美男誘惑太大了。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我伸手開始解他襯衣的扣子,順便摸了摸他的胸肌,噘嘴唸叨着:
「乖乖,親親。」
「姐姐賺的錢都給你。」
我清清白白掙的錢,就要理直氣壯地花出去。
「只是親親就夠了嗎?」
江逾白微微低頭,薄脣湊在我的耳邊低語,熱熱的鼻息呵得我止不住地發癢。
「今晚去你家還是去我家?」
「去……去我家。」
他輕挑了一下眉毛,壞笑着把我橫抱了起來。
我順勢扯過他的耳朵,咬字不清地說着:
「乖乖,姐姐家的牀頭櫃裏還藏着很多錢,都……都給你!」
「美男嘿嘿……美男嘿嘿……美男嘿嘿……」
-6-
「我家就在……我家就在 101。」
我指着我家的大門,搖搖晃晃地拉着江逾白上樓,轉頭卻不小心瞥見了樓梯間裏停着的騷紅色摩托車。
這不是我弟那個鬼火少年的車嗎?
他肯定是犯事被我媽趕出家門,又來投奔我了。
可不能讓他發現我在外面和野男人花天酒地,否則我爲了避免七大姑八大姨催婚打造的不近男色的人設就會在一夕之間崩塌。
「不……不能上去。」
我側身擋在江逾白身前,張開雙臂試圖攔住他,結結巴巴地說着:
「老……老龔在家。」
我隨我爸姓蘇,我弟隨我媽姓龔。
聽了我的話,江逾白俊逸的臉色微變。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下,清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疑惑。
「老公在家?」
我乖巧地點點頭。
「嗯,老龔在家。」
江逾白站在低我兩級的臺階上,抬眸看着我,漆黑如曜石的眼裏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蘇夏,你這個騙子!」
我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霧水,真不知道我騙了他什麼。
明明騙色還沒騙到手呢。
「你保證過賺的錢只給我花的!」
江逾白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溼漉漉的,像一隻被拋棄的流浪小狗。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
我真不記得什麼時候和江逾白保證過賺錢只給他花了。
我明明平等地愛着世界上的每一個年輕帥哥。
-7-
和江逾白爭執的間隙,我突然聽見門鎖轉動的咔噠聲。
完蛋!
我轉頭就看見我弟龔喜懶散地靠在牆上,嘴裏叼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菸。
他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染成了鮮豔的屎黃色,劉海蓋住左邊的眼睛,身上套着紅色的旺仔外套,身下配着全是鉚釘的緊身褲,腳上還穿着非主流少年必備的豆豆鞋。
真是個糟心玩意,醜得對我造成了精神攻擊。
我弟手機裏還大聲播放着——
「男子發現妻子出軌,將妻子及其情夫碎屍八十八塊,丟入化糞池中,今日說法帶你走進——《危險的婚外情》」
主持人小撒嚴肅的播音腔在空曠的樓道里迴盪着。
我也不懂爲什麼非主流少年鍾愛看普法欄目。
我還沒來得及罵他,江逾白握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就往樓下跑。
「蘇夏,敢和野男人廝混整夜不回家你就死定了!」我弟焦急的聲音響徹樓道,「還有,趕緊給我轉八千!」
這小兔崽子,想要錢還敢威脅我?
我弟的叛逆期來得特別遲,從大學纔開始。
不是打架就是鬥毆,害得我三天兩頭就得去找他輔導員認錯檢討,還得破財爲他免災。
好巧不巧,他輔導員也是我大學的輔導員。
天天讓我在大學輔導員面前丟臉,真是氣死個人。
我轉過身,藉着酒勁,中氣十足地對我弟大吼了一句。
「再找我要錢,我砍死你,狗東西!」
八千啊!我打工忍辱負重一整個月才能賺到的窩囊廢啊!
「你那堆爛攤子別指着我幫你收拾!」
聽到我的辱罵,我弟揮着拳頭朝我跑了下來。
江逾白滿臉黑線,反手把我塞進了他的保時捷 918 裏。
他踩着油門,迅速啓動了車子,跑車發動機嘹亮的轟鳴聲劃破了夜裏的寂靜。
後視鏡裏,我弟拼命奔跑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8-
車窗外,道路兩旁的樹木像風一樣,飛速從我眼前掠過。
冷風吹着吹着,我醉酒後混沌的大腦竟慢慢清醒了。
回憶起今晚發生的事情,我的腳趾頭摳出了一座城堡。
我偷偷瞥了一眼江逾白。
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夜色下顯得更冷峻了幾分。
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心裏不禁有些發毛。
上一次喝酒後殘缺的記憶,終於在這一刻拼湊起來。
我好像真的在一個月前睡了老闆。
還是我主動的。
這可如何是好?
令人窒息的尷尬氛圍中,江逾白突然開口。
「你和他關係很差嗎?」
「和誰?」
「你老公。」
我才反應過來江逾白誤會了我和我弟的關係。
不過誤會了也好。
這樣我就不用爲了酒後睡他負責了。
我單身,我快樂,我想撩幾個撩幾個。
「很差。」我真假參半地說着,「有時候我恨不得打死他,有時候他恨不得打死我。」
我和龔喜確實從小互毆到大。
江逾白沉默了半晌。
過了許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他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幽幽響起。
「踹了他,跟我。」
「我比他有錢,比他高,比他帥。」
「我的腹Ťů₋肌有八塊。」
啊這?
對於江逾白的話,我大爲震撼,難道他想搞男小三上位的戲碼?
道德在哪裏?底線在哪裏?聯繫方式又在哪裏?
哦,在我手機裏。
「那天我只是喝多了。」爲了不讓江逾白誤入歧途,我義正詞嚴,「而且,我根本不可能離開他。」
龔喜可是我親弟弟,我怎麼可能踹開他!
江逾白卻自顧自地說着:
「我請最貴的律師幫你打離婚官司。」
「如果他要賠償,我給,多少錢都無所謂。」
我搖搖頭。
我上個月才睡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美男,食髓知味,現在就讓我收手,這和要我的命又有什麼區別?
而且,江逾白對我根本不是真心的。
「他打你,你不覺得痛嗎?」
江逾白卻不死心,大聲地說着龔喜的壞話。
「愛能止痛。」我一咬牙,說出了戀愛腦的經典腦殘名言,「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有多爽。」
聽了我的話,江逾白猛地停下了車。
「比我還能讓你爽?」
他用力攥住我的手腕。
我想掙脫,他卻攥得更緊,陰鬱的嗓音帶着濃重的危險意味。
「出軌一次和出軌兩次沒什麼不同。」
猝不及防地,他狠狠吻住了我。
他的吻帶着強烈的侵略性,還摻雜着淡淡的菸草味。
直到我面紅耳赤,喘不上氣,他才兀自鬆開了我。
不知道是因爲晚上喝了酒,還是因爲大腦缺氧,我突然乾嘔了一聲。
江逾白蹙眉看着我。
「不舒服?」
爲了打消他荒唐的念頭,我開始編瞎話。
「我懷孕了。」
不過,我一向很準時的大姨媽,這個月怎麼還沒來?
明明兩週前就該來了啊。
江逾白清冷的眼神帶着攻擊性,上上下下地,彷彿要把我看透。
「誰的?」
「兩個月了,你說呢?」
我有些心虛。
「蘇夏,你玩我?」
他的語氣中帶着一股凌厲的殺氣,我被嚇得渾身一顫。
「老……老闆,你……你要不還是送我回家吧。」
頓了頓,看他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我又輕聲補了一句。
「太晚了,我老公該着急了。」
「你就這麼喜歡捱揍?」
我尷尬地點點頭。
「嗯呢。」
不是喜歡捱揍,是要趕着回去揍我弟。
聽了我的話,江逾白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戾氣,陰沉的臉色難看至極。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江逾白。
即使我把公司大客戶的訂單弄丟,去找他認錯時,他都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冷淡神情。
上個月,高雙讓我去陪大腹便便的禿頭已婚男李總「旅遊」。
我不願意。
李總震怒,在籤合同之前的最後一刻逃單,導致我們公司損失了兩千萬的訂單。
朋友圈裏的李總每天都會給老婆做飯、工資上繳、主動承擔家務、愛女如命,簡直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背地裏卻如此不ţũ₅堪。
訂單丟了之後,高雙逼我去總裁辦公室認錯。
我一五一十說清事情原委後,江逾白只是神色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了一句。
「人品低劣的客戶,簽了合同更麻煩。」
「以後類似李總這種客戶,別再合作ťûₘ了。」
彷彿公司丟了千萬級別的訂單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讓我一度認爲他是一個不會擁有情緒的人。
一路沉默無言。
我剛要下車,江逾白一把扯過我的手,目光冰冷如薄刃。
「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他的眼神凌厲得讓我渾身發麻。
「一定要定義一個關係嗎?」我硬着頭皮,「我不喜歡被條條框框的關係束縛。」
江逾白微微一頓,眸光愈發陰冷,脣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那就當一起玩玩好了。」
我不置可否,掙脫他的手,回了家。
好險,差一點就被抓去戀愛了。
見過李總那樣表面一套背地裏又一套的已婚猥瑣男,誰會不恐戀愛呢?
何況江逾白想和我談的還是不真心的那種戀愛。
-9-
第二天上班,我還沒走進門口,就聽見高雙帶頭造謠我。
「早就和你們說過了,蘇夏就是假正經,你看她昨晚勾引老闆那個熟練的樣子。」
「上次她就是因爲勾引李總,害得李總對我們公司印象不好,纔沒和我們簽訂單。」
「你們沒拿到項目獎金,都得怪她。」
「……」
我打開手機錄音,把他的話一五一十錄下來之後,淡定地走進了公司。
證據在手,這次我去找江逾白告狀,他如果還像上次那樣不處理高雙,那我就辭職。
高雙看見我,立刻換了副面孔,笑嘻嘻地說着:
「蘇夏,我開個玩笑,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高雙,「高主管,上次被我撞見你在酒吧賣屁股給老男人,你怕我告訴別人,所以現在你惡人先告狀是吧?」
「你這麼年輕的男孩子,才工作五年就能在海市買車買房,這錢怎麼來的不用我多說了吧?」
有一次下班,我確實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肥胖老男人摟着高雙上車,還摸他的屁股。
我一直幫他保守祕密。
今天他不仁,也別怪我不義。
高雙被我的話激怒了,他漲紅了臉,用手指着我,大聲喊道:
「蘇夏,你少在這給我造謠,信不信我扇你。」
我學着他剛剛那副賤樣,語調上揚。
「高主管,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不會生氣吧?」
我的話剛說完,衆人鬨笑。
「對啊,高主管,蘇夏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你和女孩子計較什麼?」
「你一個男人,怎麼這麼小肚雞腸?」
「蘇夏剛纔也沒和你計較呢。」
不少做技術的男同事都被高雙騷擾過,只是礙於他的職位敢怒不敢言。
現下他們都七嘴八舌地開始附和我。
高雙的臉色漲得通紅,可他還是隻把矛頭對準我。
「有些人啊,以爲爬上老闆的牀就能山雞變鳳凰。」
「上一次,你不是找老闆打過我的小報告嗎?他不也沒把我開除嗎?」
「男人最瞭解男人,老闆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你罷了。」
高雙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江逾白要是真的在乎我,上一次我告狀的時候,他於公於私都應該把高雙開除。
可他對高雙的行爲居然沒有作出任何處罰。
我抬頭看了看,樓上江逾白辦公室的門還緊鎖着,他還沒來上班。
忍無可忍,啪的一聲,我用力地扇了高雙一巴掌。
「誰玩誰還不一定呢。」
高雙剛想衝上前打我,他身旁的男同事一把拉住了他。
「你和一個女孩子計較什麼?」
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不自在的咳嗽聲。
我沒太在意,繼續說着。
「誰說一定是男的玩女的,這一次是我玩了老闆。」
不知爲何,前臺的小祕書不停地對我眨巴眼睛,都快要出現殘影了。
高雙丟下一句,「蘇夏,你有種。」轉身就要回工位。
我伸手攔住他。
「怎麼?高總監不給我道歉?」
高雙被我的話激怒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叫我給你道歉?」
「沒有我拉來的客戶,這個公司早就倒閉了。」
「真以爲靠睡一覺就能讓老闆開除我嗎?老闆現在就站Ţṻ₁在你身後,你看他幫我還是幫你。」
「老闆真想幫你,早就把我開除了,真是不自量力。」
我頓感寒意,轉頭一看,江逾白果然站在我身後。
還是往日裏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冷淡樣子。
誰能告訴我,江逾白什麼時候來的,他聽到了什麼?
看來我這份破工作保不住了。
高雙的雙手抱在胸前,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睥睨着我。
我忐忑地看着江逾白邁着他的長腿走到我身前。
「我先給大家道個歉。」江逾白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高雙的問題,是我處理不及時,也是我識人不清。」
「之前我收到過很多同事對高雙的舉報,但是一直沒處理,是因爲高雙貪污了公司的公款。」
「我原本是想等到他貪污的公款達到刑事立案標準再處理他。」
「沒想到造成了大家的困擾和誤解,我已經報警了,剩下的調查都會交給警察。」
說罷,江逾白對着所有人的工位鞠了一躬。
看來之前是我誤會了江逾白。
他不是不處理高雙,而是想用最重的懲罰處理高雙。
畢竟,在公司內部無論怎麼處罰,最多也只能把他開除,但上升到貪污公司公款,完全可以讓他坐牢。
高雙的臉色瞬間被嚇得慘白,完全沒有了剛纔那副囂張的樣子,聲音顫抖。
「老闆,沒有我,公司的營業額起碼要少一半,您留這羣廢物在公司裏,公司遲早倒閉。」
「一個好的科技公司,靠的絕對不是銷售,而是技術人員。」
江逾白神色冰冷地掃了他一眼。
「你怎麼會認爲,銷售人員比產品本身的質量更重要呢?」
「何況是像你這樣不正當競爭的銷售。」
高雙跌坐在地上,臉上的神色恐懼又淒涼。
如果罪名坐實,他的職業生涯可以就此宣告結束了。
沒一會兒,警察就把高雙帶走了。
-10-
我還沒高興兩分鐘,手機短信就發來提示:
【招商銀行】您賬戶 8285 於 04 月 13 日 10:42 入賬工資,人民幣 8000.00。
下一秒,我就眼睜睜看着我卡里的八千被江逾白划走了!
【招商銀行】您賬戶 8285 於 04 月 13 日 10:43 消費人民幣 8000.00,賬戶當前可用餘額爲 51.02 元。
天殺的江逾白,我把銀行卡給他,是讓他隨便花我錢的嗎?
這不是白給資本家打工嗎?
我怒氣衝衝進了江逾白的辦公室,勢必要找他討個說法!
剛推開辦公室的門,我就看見穿着黑色西裝的江逾白身姿筆挺地坐在辦公桌前。
他那雙無波無瀾的眸子正冷冷盯着計算機屏幕。
「老闆,能不能把我的工資還給我啊?」我蒼蠅搓手,唯唯諾諾,「您把錢全花了,我連房租都交不起了。」
「哦?是擔心交不起房租還是擔心沒錢泡不了男人?」江逾白的眼睛危險地眯起,若無其事地盯着我,「你總不會覺得睡我這樣的男人只需要花費五百吧?」
我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對。
喝醉酒,把他睡了,拍拍屁股跑了,還只丟下五百。
怎麼想,都是對他的一種羞辱。
「那……那您覺得多少錢合適?」我欲哭無淚,「總不可能才睡了一次,就要我一直打工養您吧?」
「我還有一個不爭氣的老公要養呢。」
「老公?」江逾白狹長的眸子微微挑起,眼神犀利,「今天早上你老公讓我送他去學校的時候,可是一聲又一聲地叫我姐夫呢。」
該死的龔喜,居然出賣我!
江逾白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落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有些心虛,縮了縮脖子,呵呵尬笑了兩聲。
「那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那錢您隨便花,我先告退了哈。」
心裏盤算着,得趕緊去找行政小姐姐給我換張工資卡。
可他好像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
「過來。」江逾白朝我勾了勾手指,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細細聽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語氣裏咬牙切齒,「等會我們一起去趟醫院。」
「你別這麼嚴肅,我怕。」
我故作輕鬆地揚起嘴角,語氣裏帶了幾分哀求。
「昨晚懷孕也是我瞎說的。」
我這張爛嘴啊,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話音剛落,江逾白邁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他雙手撐在我身子的兩邊,俊俏的臉龐沒有什麼表情,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地看着我。
我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開他,卻一點也推不開。
「爲什麼不想和我在一起?」江逾白壓着嗓子,攥住我的手腕,「只想睡我,不想負責?」
我掙開他,抬腳就要走,江逾白伸出他的長腿攔住我。
「去醫院。」
「我自己去,就不麻煩……」
「否則我就繼續扣你下個月的工資。」他似笑非笑地威脅我,從口袋裏抽出了一張銀行卡,在我眼前晃動着,「別忘了,你的工資卡在我手上。」
好嘛,這下我徹底被他拿捏住了。
-11-
「你剛懷孕,記得多休息,保證充足的睡眠時間,不要劇烈運動……」
醫生在我面前絮絮叨叨地念着懷孕初期的注意事項,我卻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不確定是不是幻覺,我反問道:
「我懷孕了?」
醫生點點頭,「寶寶已經五週了哦。」
江逾白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報告單,看着上面的字,微微蹙眉。
「一天前我老婆喝了一小杯白酒,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誰是你老婆……」我有些不自在。
「只喝了一小杯,影響應該不大。」醫生扶了扶眼鏡,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懷孕期間,夫妻還是要少吵架,吵架會影響女生的心情,導致女生身體裏的激素產生變化。」
我還沒來得及說清楚,護士就急匆匆地把醫生拉走了,說是樓上有個產婦就要生了。
江逾白俯下身捏了捏我的臉,他若有似無的氣息灑在我的鼻尖。
「這下Ṱŭₗ你跑不掉了吧?」
「別離我那麼近。」我莫名心煩,手指拽着衣角,「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這只是個意外!」
我本以爲江逾白會生氣,可他只是嘆了口氣,臉色如常,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能說一說爲什麼不想要嗎?」
「你要是真的不想要,我絕不勉強你。」
我語帶委屈。
「我高考數學不及格。」
「大學物理重修了兩次。」
「英語四級考了三次才過,六級只考了三百多分,計算機二級考了四次才過,就連學駕照,也比別人多學了兩個月,教練說我是他教過的最笨的學生。」
「你看,我這劣質的笨蛋基因根本就沒有延續的必要。」
「就這?」江逾白在我身前半蹲着,抬頭看我,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俊俏的眉眼間帶着些許無奈,「我數學滿分,你不及ŧũ̂ₖ格,我倆一平均,小孩不就能及格了?」
「我在美國讀了三年書,英語也不是問題。」
「計算機二級我閉着眼睛都能考過。」
「駕照學不學都無所謂,我們家有司機。」
「可是……」我低垂着頭,「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我們總不可能爲了這個小孩就一輩子綁在一起吧?」
和江逾白比起來,我簡直一無是處。
普普通通的工作、普普通通的家庭、普普通通的能力。
他怎麼會喜歡我呢?
江逾白伸手揪了揪我Ťũ̂⁶的脖頸,笑得盪漾。
「也不知道是誰,初中的時候拿了零花錢就給我買零食。」
「我不小心喝了她放在我桌子上的礦泉水,她就說,長大了我必須娶她。」
「還和我保證,要是我娶了她,她就把工資全部上交給我。」
啊這?
我好像記起來了。
初中的我不學無術,每天就盯着隔壁班的班草。
我弟告訴我,要想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只需要大方地給他花錢,就一定能打動他。
涉世未深的我深信不疑。
我親弟還能騙我不成?
於是,我每天都雷打不動地給隔壁班的班草送情書,零花錢全給他買了零食。
不過後期我財力不支,也就慢慢地不往隔壁班跑了。
因爲我發現,比起給帥哥花錢,還是給自己花錢更讓我開心。
「蘇夏,你知道追人追到一半就不追了是一件很沒品的事嗎?」
我低着頭,裝烏龜。
「後來不是沒錢了嗎……」
其實初中的我就是個小屁孩,哪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純粹是見色起意。
江逾白輕嘆了口氣。
「蘇夏,你說過的話還算數ťű̂₃嗎?」
我內心複雜地看着蹲在我身前的江逾白。
「我反悔了。」
「打工了我才知道錢難掙,屎難喫。」
「工資都上交給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這個婚事我看我還是婉拒了哈。」
江逾白挑了挑眉,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卡。
「這張是你的工資卡,還給你。」
「這張是我的工資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卡里面的錢你隨便花,我不過問。」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敢伸手去拿。
江逾白直接塞到了我的手裏,輕笑。
「現在可以和我結婚了吧?」
我人都傻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這投資回報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不知道是貪財還是好色,我不受控制地點了點頭。
江逾白把我攬入了他懷裏。
「答應了就不許反悔了。」
-12-
我爸媽和江逾白爸媽坐在一起商量我和他的婚事的時候,我想象中的豪門婆婆大戰貧窮小市民的場景並沒有出現,氣氛出奇的和諧。
江逾白的爸媽居然比我爸媽還着急。
「要不就趁今天這個日子你們去把證給領了吧?」
「好啊,擇日不如撞日。」
我還沒開口,我媽趕緊附和道。
一直沒吭聲的江逾白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驀然看向我。
「你怎麼想?」
我扯了扯嘴角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乾脆點了點頭。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像做夢一樣。
去民政局的路上,一切都順利得出奇,我只管配合江逾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紅色的小本本就已經在我手上了。
「你說,我爸媽第一次見你,怎麼就能那麼快同意讓我嫁給你呢?」
回家的路上,我側起身子看着坐在駕駛座上的江逾白,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襯衫衣袖被他隨意地捲了起來,漂亮的肌肉線條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江逾白的薄脣揚起一抹戲謔的笑,聲音懶散。
「可能是因爲我一看就很優質吧。」
「那你爸媽怎麼就能同意你娶我呢?」
江逾白側過頭,目光灼熱地看了我一眼。
「因爲你也很優秀啊。」
「切~」我一聽就知道他在哄我。
忙了一整天,我微微地犯了困,便也不繼續追問,而是眯着眼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一個騎着自行車的虎牙少年把我堵在了學校旁邊的巷子裏。
微風把他的額前的碎髮吹起,少年表情淡淡的,整個人帶着點早起的散漫和倦意,他捋了捋頭髮,眼尾帶着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
「喂,你真的賺錢只給我花嗎?」
我被嚇得不輕,賺錢只給他花,那我自己怎麼辦?
於是,我一把推開他,跑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我被包裹在了一個寬厚的懷裏。
結實的臂膀困住我的腿彎和背脊,隔着薄薄的衣物,隱約能夠感受到胸膛傳來的溫度。
睜眼一看,江逾白正把我往他家的別墅裏抱。
「快放我下來啊,被人看見多不好!」
江逾白卻充耳不聞,腳步不停,徑直走進了院子裏,他挑着眉梢,連眉峯下的那顆桃花痣都跟着微微上揚。
「別怕,這是我的私人別墅,沒有別人。」
我不停地扭動着身軀,想要從他的身上跳下去。
「別動,小心肚子。」
江逾白緊了緊手臂的力道。
「你現在是我老婆,我還不能抱了嗎?」
我的臉頰熱熱地燒了起來。
「臉怎麼那麼紅?初中追我的時候你可是大膽得很。」
我尷尬極了。
「那時候年紀小,什麼都不懂嘛。」
「你還記得你給我抄的情詩嗎?」
我搖頭。
那麼久之前的事了,誰會記得啊。
江逾白低頭看着我,他凌亂的碎髮垂落在額前,下頜線條凌厲又簡潔,聲音溫潤嘶啞,如低訴,如輕誦。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在叫。」
「不知怎麼睡着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說罷,江逾白眨眨眼睛,輕輕地親了我一口。
我被包裹在他的溫柔裏,終於感到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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