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水臭豆腐

凌晨三點,我渾身發抖地坐在派出所裏。
對面警察用筆敲了敲桌子:
「你一個在校大學生,爲什麼會覺得這家店的臭豆腐是用屍水泡的?」
我盯着手銬,聞着指縫裏殘留的腐臭味。
那分明是人死後,屍體流出的味道。

-1-
我家五代做入殮師。
爺爺曾說:「活人身上有七竅,死人身上有九竅,多出來的兩個竅是屍斑和屍臭。」
我從小被關在殯儀館,聞着防腐劑和腐爛組織的氣味長大,見過的死人比活人還多。
連醫院出具的體檢單上都寫着:嗅覺靈敏度,超常。
所以,當室友陸淇把臭豆腐懟到我面前時,我當場就吐了。
「你至於嗎?」
陸淇說着,將臭豆腐塞進嘴裏,那表情相當享受。
「這可是我們學校門口美食街的網紅店,排了兩小時纔買到。」
我擦着嘴沒說話,那股味道難以言喻。
像腐爛的魚鰓混着生鏽的手術刀,和我上個月處理的溺亡屍體一模一樣。

-2-
爲了弄清真相,我跟着陸淇去了那家臭豆腐店。
店鋪門口排着長長的隊伍,我沒好氣地嘟囔了句:「有這麼好喫麼?」
陸淇見怪不怪:「都跟你說了,這家是網紅店來的。」
沒辦法,來都來了。
我耐着性子走到了隊伍的最末端。
不過好在老闆的速度很快,排了一個多小時就輪到我們了。
走近店鋪時,那股腐味撲面而來。
我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裏泛起一陣噁心。
陸淇絲毫沒有察覺,反而興奮地拉着我:「這回你一定要嚐嚐。」
我沒再拒絕,點了點頭。

-3-
我忍着不適,仔細觀察着店鋪。
店面不大,裝修簡陋。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臉上總是掛着憨厚老實的笑容。
他熟練地翻動着油鍋裏的豆腐,動作麻利得有些過分。
我試探性地問道:「老闆,你這臭豆腐怎麼這麼臭啊?」
老闆頭都沒抬起,機械般地重複動作。
「獨家祕方,祖傳的。」
我盯着他的臉,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麼。
但他始終低着頭,忙碌地給碗裏的臭豆腐添料。

-4-
我繼續閒聊:「店裏這麼忙,怎麼不多請個員工?」
這家店生意這麼火ťũ⁻爆,完全可以再請個員工幫忙。
老闆聞言,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一個人就夠了,哪裏請得起員工。」
陸淇在一旁插嘴:「那你老婆和孩子呢?怎麼不過來搭把手?」
老闆笑笑,將臭豆腐遞給陸淇。
「你的好了,下一位。」
這是不願意再說了。
身後排隊的人見我們還站在原地。
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買完了就趕緊讓位啊。」
陸淇尷尬地朝身後道歉,然後扯着我的袖子離開了。

-5-
我們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陸淇迫不及待地將剛炸好的臭豆腐懟到我嘴邊。
「快嚐嚐,熱乎的最好喫了。」
我皺眉,湊近嗅了兩下。
一股難以言喻又熟悉的味道瞬間湧了上來。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臭豆腐味。
正常豆腐的臭味應該是發酵的豆香,帶着一點酸,一點鹹。
而這家店的味道,卻摻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
它更像是我工作中經常聞到的……屍臭。

-6-
我下意識捂住鼻子,認真道:「別喫了。」
陸淇卻渾然不覺,笑着打趣:「聞着臭,喫着香嘛。」
「你呀,就是鼻子太靈了,聞不得一點臭味。」
「不是。」我拉着陸淇的胳膊,讓她貼近我。
「這臭豆腐有股屍臭味。」
「屎臭味?!」陸淇驚呼出聲。
陸淇的聲音不大,但還是引起了隔壁桌的注意。
恰好老闆在隔壁清理垃圾。
聞言,他陰冷地瞥了我們一眼,不悅道:「小姑娘,不要亂說話。」
陸淇反應過來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雙大眼睛求助般地看向了我。
我不動聲色地對她搖了搖頭,小聲道:「先回宿舍。」

-7-
我拉着陸淇離開,順便拎走了那兩袋還沒喫完的臭豆腐。
陸淇緊張地挽住我胳膊:「你說有屎臭味,是真的假的?」
我的鼻子一向很靈,陸淇是知道的。
現在聽我說裏面有屎臭味,她不得不害怕。
我無奈地搖頭:「回宿舍再說。」
現在不適合說太多。
直到我們走進校門,身後那道灼熱的視線依舊沒有消失。
回到宿舍後,陸淇打開袋子,又開始喫了起來。
我恨鐵不成鋼:「你怎麼還敢喫?」
一般人聽到有屍臭味,早就把東西扔了。
哪裏還敢繼續喫?

-8-
陸淇聞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想了一下,不乾不淨,喫了沒病,不就是屎嗎?」
「再說了,那麼多人都喫了,也不光我一個人喫啊。」
說完,她又迫不及待地往嘴裏塞了一塊豆腐。
豆腐在進嘴的剎那,直接爆開了汁水。
甚至有幾滴都差點濺到我衣服上。
我嫌棄地後退幾步,和她拉開距離。
「你是不是聽錯了?」
她吧唧着嘴,不解道:「不是你說的屎臭味嗎?」
我無語地抿了抿嘴:「我說的是屍臭味。」
陸淇咀嚼的動作停了,食物卡在嘴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思考了一會兒,含糊不清道:「哪個 shi?」
我淡定回答:「屍體的屍。」

-9-
這回她徹底繃不住了,抱着垃圾桶狂吐。
「慕妍,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不會是故意逗我玩的吧?」
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搖頭道:「很遺憾,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她面如死灰,伸出中指和無名指開始扣喉嚨。
直到胃裏清空,再也沒東西可吐了。
陸淇雙目通紅,含着淚,虛弱道:「你怎麼確定是屍臭?」
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我家是做入殮的。
畢竟一般人都比較忌諱。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和她解釋:「我有親戚在殯儀館上班,這味道和停屍房裏的一模一樣。」
她表情痛苦,臉都皺成了一團。
不管我說的是真是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哀號道:「那我以前喫的那些算什麼?」
我象徵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以前喫的都已經衝進下水道了。」

-10-
雖然我很確定那家店有問題。
但我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去舉報,所以臭豆腐店的生意依舊火爆。
當我再次路過那家臭豆腐店時,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起初我還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清那人的臉。
「陸淇?」
陸淇渾身一震,轉頭看向我時,嘴裏還塞滿了臭豆腐。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臭豆腐,又看了看我。
最後她支支吾吾道:「慕妍,你怎麼來了?」
我有些生氣,快步上前將她手裏的東西扔進垃圾桶,然後拽着她回到了宿舍。
「你不是說再也不喫那家臭豆腐了嗎?」

-11-
陸淇眼眶通紅:「對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了,我根本喫不下其他東西。」
陸淇說着,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
她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以前聽說過喫人肉會上癮,難道這家店的臭豆腐也會導致人上癮?
這就難辦了。
我看着陸淇,嚴肅道:「這段時間我監督你,那家店絕對不能再喫了。」
陸淇知道我這是爲她好,只能答應下來。
不過,自那之後,陸淇的食慾大大降低。
身材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而且是那種很不健康Ťů₉的瘦。
眼下發青,嘴角泛白,走起路來有氣無力的。

-12-
終於,在堅持了半個月後,陸淇受不了了。
她哭着哀求我:「你就讓我再喫一口臭豆腐吧。」
我扭過臉,不忍看她。
「不行。」
她這副樣子明顯就是上癮了,正處於戒斷時期。
但只要堅持,就一定能成功戒掉。
如果現在心軟了答應她,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輕輕拍着陸淇的背,溫聲鼓勵她:「你再堅持堅持,很快就會好了。」
陸淇知道我的性格,說一不二。
她虛弱地點了點頭,沒有更多的力氣和我爭辯。

-13-
沒想到一個月後,陸淇出事了。
早上八點五十分,陸淇遲遲沒有起牀。
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
我敲了敲陸淇的牀,催促道:「你還沒起牀嗎?」
陸淇睡在上鋪,我看不到她的樣子。
我努力地踮起腳,卻也只能看見陸淇的後腦勺。
她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對於外界毫無反應。
這很奇怪,因爲今天早上是專業課,陸淇從不會缺席。
難道她生病了?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顧不得什麼,直接爬上了梯子。

-14-
我用手推了推陸淇。
她眉頭緊蹙,臉頰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嘴裏呼出的全是熱氣。
我心裏暗道一聲不好,這症狀像是發燒了。
我掀開被子,打算送陸淇去醫院。
然而就在被子掀開的瞬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淇的脖子和手臂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膿瘡。
那些膿瘡像是隨時會爆開,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撥打急救電話。
我作爲陸淇的室友,一起上了救護車。
醫護人員小聲抱怨:「怎麼又是這所學校。」
就當我想詢問什麼情況的時候。
另一名醫護人員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

-15-
此時的醫院已經亂作了一團。
聽說,我們學校有很多學生都出現了相同症狀。
這件事甚至還驚動了警方。
警察看了眼躺在病牀上的陸淇,示意我到走廊外講話。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醫護人員忙得不可開交。
警察問我:「你的室友最近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搖頭:「並沒有不對勁。」
「你再仔細想想,她有沒有喫了什麼或者注射了什麼東西?」
我一愣,詫異地看向問話的警察。
他們這是懷疑陸淇……?

-16-
「不可能。」我語氣堅定。
「喫錯東西了倒是有可能。」
原本無神的警察,在聽到我的話後,打起了精神。
「哦?喫錯了東西?」
「是的。」
我如實說了校門口那家臭豆腐店的問題。
警察握着筆的手一頓:「你有證據嗎?」
我沉默了,我確實沒有證據。
鼻子聞到的屍臭味,這種主觀意識是不能作爲證據的。
「沒有。」
「沒有證據的話,這也只是你的猜測,我們也沒辦法搜查。」
眼見從我這裏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話。
警察有些失望:「這樣吧,你先回去,有什麼問題我們到時候再聯繫你。」

-17-
我看了一眼病牀上正在輸液的陸淇。
只能無奈地點頭應下。
回到宿舍後,我輾轉難眠,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這段時間我們學校有很多人住院了。
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臭豆腐店的生意。
接下來空閒的時間裏,我一直蹲在臭豆腐店對面的奶茶店。
也大概摸清了臭豆腐店老闆的行程。
每天早上七點,老闆準時開着一輛銀色的貨車,停在後門的小巷裏。
然後他會從車上卸下幾袋食材,逐一搬進店裏。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老闆一直待在後廚備貨。
直到早上十點,臭豆腐店正常開門營業。
大概到晚上十一點左右,老闆開始打掃衛生,準備歇業。

-18-
我連續觀察了好幾天,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直到第五天深夜,我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奶茶店臨近打烊時,我失落地走出店門,意外發現臭豆腐店老闆行跡鬼祟。
他從後門處探Ṭů₊出腦袋,警惕觀察四周。
在確定沒人後,拎着兩個大袋子往後巷走。
袋子的外觀像是有水滴,溼漉漉的,在月光的照耀下發黏。
我心下一沉,這不得不讓我想起殯儀館裏滲出裹屍袋的屍液。
老闆將袋子放進車內,之後便揚長而去。
我好不容易等來這個機會,絕不能錯過。
於是我趁着店裏沒人的時候,偷偷溜了進去。

-19-
我謹慎地掀開後廚的簾子,確定沒有任何異常,才走了進去。
跟前廳相比,後廚就顯得沒那麼衛生了。
地板又溼又黏,周圍的牆壁因爲環境潮溼,還滋生了黴菌。
水龍頭也沒有擰緊,不斷有水滴在池子裏,而且水槽裏,還擱置着用剩的黑色臭豆腐。
我不禁皺了皺眉,這衛生實在是太差了。
我在後廚轉了一圈,除了衛生問題,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不對啊。
我仰頭在空氣裏吸了兩下,確實有股不易察覺的腐臭味。
我循着味道,在狹小的廚房裏走動。
突然發現在櫥櫃的一側,有一道隱祕的嵌門。
我試着用手輕輕一推,門立刻旋轉開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濃郁的臭味。
我愣在原地,沒忍住乾嘔了幾下。

-20-
房間裏用的還是最老式的拉燈。
用繩子輕輕一拽,屋內立刻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
房間裏擺着十二口陶缸,每口陶缸上都用一塊油布裹着。
我掀開最近一口缸的油布,腐臭味轟地炸開。
渾濁的滷水裏浮着灰白色的塊狀物,看上去應該是醃製的豆腐。
但味道,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我的眼睛被味道刺得有些發酸,於是站起身來喘了幾口氣。
好在我經常面對屍體,對於刺鼻的腐臭味適應得很快。
我冷靜下來後,打開了手機的攝像頭。
這也是我這次冒險進來的目的,爲了留下證據。

-21-
我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將手伸進了渾濁的污水裏。
除了豆腐,我的指尖似乎碰到了另一種柔軟的東西。
我下意識地停住了,這個觸感很像平時接觸過的人體肌膚。
就在我打算把東西撈起來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我嚇得將一切恢復原樣,然後藏在了陶缸的後面。
好在這裏光線昏暗,不仔細看的話,是不會注意到角落的。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緊張得手心開始冒冷汗。
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在狹小的房間裏格外明顯。
他先是在屋內轉了一圈,見沒什麼異樣,走到了外面。
男人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22-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我的腿已經開始發麻。
男人竟然還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就在我即將堅持不下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不知道對面說了些什麼,男人接聽後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拉燈的繩子。
一道溫熱的呼吸突然打在我手臂上。
我下意識僵住了身子,腦子也宕機了好幾秒。
我甚至懷疑剛纔是我的錯覺。
我快速地拉了一下繩子,房間驟然亮起。
「你在找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沙啞的聲音。

-23-
老闆舉着鐵勺站在門口,表情陰森地看着我。
我瞪大了眼睛,頭皮如同觸電般瞬間發麻。
「我、我……」
我一時間語塞,總不能說我進來看看有沒有屍體的吧?
老闆步步逼近,我顧不得什麼,猛地撞開他往外跑。
但可惜我失算了。
老闆常年幹體力活,眼疾手快將我撲倒在地。
我哪裏是他的對手?
幾番掙扎後,我耗盡了力氣,任由他壓着我。
男人鉗住了我的雙手,兇狠道:「你在找什麼?」

-24-
老闆的力氣很大,我幾乎動彈不得。
直到外面警笛聲響起,警察破門而入,他才鬆了手。
幾名警察陸續衝了進來。
最先進來的一名警察,把我扶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問清狀況,老闆一改之前的態度,扮起可憐來。
「警察同志,這孩子偷溜進來往我缸裏倒東西。」
他指了指我的手機:「她還偷拍視頻,現在的學生啊,爲了拍視頻博眼球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老闆前後態度的反差讓我咋舌。
「我沒有。」我無力地辯解道。
「那你怎麼會在這裏?」
警察的問話直擊重點,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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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即將被帶走的時候。
我咬咬牙,拉住警察的衣袖,指着陶缸提醒道:
「裏面有屍體。」
警察瞳孔一縮,朝身後大手一揮:「搜!」
幾名警察動作迅速,直接掀開了陶缸上的油布。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的味道臭得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了。
「報告隊長,裏面除了豆腐,我們還發現了一些肉塊。」
我呼吸急促地看向老闆,他站在一旁垂着腦袋不說話。
我激動道:「肯定是屍體碎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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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肉塊被擺了出來,一共十二塊,每口缸裏都放了一塊。
隊長蹲下身子,他仔細檢查了一番,失望地搖頭:「這不是屍體碎塊。」
是的,我也看出來了,這些肉塊並不屬於人體。
老闆佯裝生氣道:「警察同志,我要是真藏屍體了,怎麼可能會報警呢?」
「這些只是豬肉,是我祖傳的祕方,你們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做生意?」
「還有你這個孩子,爲什麼一直說有屍體,這些豆腐都沒到時間,全因爲你打開了,這些損失你一定要賠償我!」
警察面對這樣的狀況,頭都大了。
他指了指我,無奈道:「把她銬上,帶回去。」
我瞬間泄了氣般,乖乖地跟着警察走。

-27-
直到上了警車,隊長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眼神犀利地看着店鋪招牌。
「你是怎麼知道里面有屍體的?」
我如實回答:「聞出來的,我家做死人生意,這種味道我從小到大聞慣了。」
隊長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讚許道:「不錯,鼻子挺靈的。」
我一臉狐疑地看他:「你……不怪我?」
隊長搖頭:「那裏確實是有屍體的臭味。」
我沒忍住驚呼:「你也聞出來了?」
隊長聞言,看了一眼夾在兩指間的香菸,只剩短短一截。
他吸了最後一口,然後彈到了地上。
「我辦過那麼多件案子,都不知道見過多少死人了,剛纔那麼濃的味道一聞就聞出來了。」
我不解:「既然這樣,那剛纔爲什麼不繼續搜?」
「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搜,除非知道屍體藏在哪裏。」
聽他這麼說,我陷入了沉思。
陶缸裏明明就散發着腐臭味,但沒有屍體。
還有那些豬肉,真的是祖傳祕方嗎?還是想掩蓋什麼?

-28-
到了警局後,隊長把我交給了負責筆錄的警察。
負責筆錄的警察看着很年輕,他從桌面上抽了一張表,遞給我。
「填下個人資料。」
說完,他就去忙別的事了。
雖然是半夜,但警局裏還是有很多人。
醉酒鬧事的、家庭糾紛的、打架鬥毆的,簡直是個大型修羅場。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年輕警察煩Ṫú₋躁地將一張尋人啓事拍在桌上,扭頭跟同事抱怨道:「煩死了,一天天的怎麼那麼多事。」
這動靜實在是有點大,我沒忍住看了一眼。
尋人啓事上的照片模糊,清瘦的女人穿着一件玫紅色毛衣,腰側站着一個約七八歲大的女孩。

-29-
年輕警察敲了敲桌面:「看什麼呢,寫完了嗎?」
我收回視線,將表遞迴給他。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確認無誤後,開始例行問話:
「你一個在校大學生,爲什麼會覺得這家店的臭豆腐是用屍水泡的?」
我盯着手銬,聞着指縫裏殘留的腐臭味。
那分明是人死後,屍體流出的味道。
年輕警察見我垂着腦袋不說話,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他站起身,照着個人信息上填寫的號碼打給了我家裏人。
簡短地說了事情的經過後,他匆匆撂下電話,然後通知我:
「你家裏人很快就過來接你了。」

-30-
見我傻愣愣地不回話,他坐在我面前,苦口婆心道:「你還是個學生,所以這次就不過分追究你的責任了,但是商家的那些損失,還是得賠償人家。」
我神色一怔,回過神,小聲道:「知道了。」
我家住在偏遠郊區,離市區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但現在是深夜,不存在堵車情況。
我爸媽僅用了一個小時,就到了警局。
他們急得連車門都沒關,就直接地衝進警局。
兩人輪番將我上下檢查了一遍,確認我沒事之後,長吁了一口氣。
我媽扯着我來到警察面前:「警察同志,我女兒這是犯了什麼事啊?」
剛剛在電話裏,警察只簡單地說了下情況。
所以兩人還不太清楚我是因爲什麼被抓了進來。
年輕警察見我還是個學生,也沒太敢把事情說得太重。
「你家孩子半夜偷偷溜進別人店裏……好在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不過你們還是得承擔店家的損失。」
「對了,這是店家的聯繫方式,到時候你們自己協商。」
說着,他遞了一張紙條ťŭ₋過來,上面寫着一串號碼。
我爸媽不可置信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對着警察賠笑:「不好意思啊,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31-
我媽冷着臉坐回車裏,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這架勢……要是不解釋清楚,我媽絕對會追問到底。
我嘆了聲氣,無奈把事情又重新敘述了一遍。
說到最後,我悻悻道:「媽,你是知道的,我這鼻子怎麼可能會聞錯呢?」
我爸在一旁聽着,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你怎麼敢一個人溜進去?也太危險了!」
我媽的表情也十分難看:「你爸說得對,你不要再插手了,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事。」
我深知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行事太過魯莽,只能乖乖認錯。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
車內氣氛過於緊張,我爸連忙打圓場:「女兒聽勸就好了,聽你媽的話啊,這次之後,不要再和那家店有牽扯了。」
我媽看見我乖巧點頭,臉色才稍稍緩和。

-32-
現在這個點,已經過了門禁時間,宿舍根本回不去了。
好在我爸媽在開學之前,幫我在附近租了一套二居室。
因爲工作原因,我有的時候不方便回宿舍,偶爾會來這裏休息。
我媽再三確認我不需要人陪後,才和我爸離開。
我洗了個熱水澡,躺在牀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疲憊,我竟然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幸好早上沒有課。
我簡單收拾了下,便打算回學校了。
走到樓下時,沒想到竟意外撞見了臭豆腐店老闆。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我,雙方都愣在了原地。
四目相對之間,空氣中都瀰漫着尷尬的氣息。
這世界真是小。
誰能想到我和老闆住在同一個小區同一棟樓?

-33-
我低着頭和老闆擦肩而過。
昨晚被我爸媽訓了一頓後,我就決定不摻和這事了。
「砰!」
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和哀號。
我猛地回頭一看。
老闆跌坐在樓梯拐角處,表情痛苦地捂着腳腕,嘴裏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這是摔傷了?
我看了下週圍,並沒有什麼人,只能無奈上前把老闆扶了起來。
老闆小聲道了句謝謝,將身體的重量壓向我。
我努力穩住身形纔沒向後倒去。

-34-
老闆的左腳在觸碰地面的一瞬間,疼得齜牙咧嘴。
看來是腳崴了。
「需要我扶你回去嗎?」
沒辦法,把老闆一個人扔在這裏確實有點不道德。
老闆聞言,抿着嘴點頭:「麻煩了。」
我扶着老闆上了四層樓,便到了他家。
我詫異地看了一眼門牌號:【402】
嗯?402?
我家是 302,老闆正好住在我家樓上?
這可真是難得的緣分啊。
不過我沒跟老闆說,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確實也沒必要說。

-35-
把老闆送到家後,我便打算直接離開了。
他伸手攔住了我,客氣道:「麻煩你送我回來了,我給你倒杯茶吧。」
「不用……」
我本想拒絕,眼睛卻不自覺地被餐桌上的傳單吸引。
我眼皮一跳,稀裏糊塗地應了下來。
「好吧。」
我踱步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
老闆沒想到我突然改變主意,愣了一瞬,卻也很快反應過來。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廚房,背對着我開始燒水。

-36-
屋內安靜得只剩下燒水的聲音。
我輕咳一聲,裝作無意地拿起傳單。
傳單上寫着:「失蹤時身穿玫紅色毛衣,燙波浪卷……」
這不正是我昨晚在警局看到的尋人啓事嗎?
「老闆,這是什麼情況?」
老闆聽到聲音回頭看了我一眼。
「噢,我老婆孩子前段時間失聯了,我打印了一些傳單,到時候出去發一下。」
老闆的語氣很平淡,聽起來一點也不着急。
正好廚房的水燒開了,他衝了一杯熱茶,遞到我面前。
杯子直接壓在了傳單上,留下了一圈水漬。
「要是你不嫌麻煩的話,幫我拿幾張尋人啓事回學校問問,我岳父岳母那邊挺着急的。」

-37-
我乾笑兩聲:「呵呵,不麻煩。」
「對了。」老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
「今天早上你家裏人聯繫我了,說是要協商昨晚那些損失的豆腐。」
想到昨晚被當場抓包,我尷尬地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是該賠的,昨晚是我不對。」
老闆擺擺手:「沒事,今天你幫了我,昨晚的事就這麼算了吧。」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盯着我看:「但是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覺得我的豆腐裏有屍臭味呢?」
我心一驚,慌亂地和老闆對上視線。
老闆的臉上再沒有了笑意,瞳孔黑漆漆的,莫名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我、我就是嗅覺比較好,在臭豆腐裏聞到了腥味,沒想到是我弄錯了,那也許只是豬肉的腥味。」
老闆聽我這麼說,恍然大悟道:「這可真是烏龍了,不過你還是第一個聞出這味道的人,鼻子真靈啊。」

-38-
我急忙端起桌上的茶,猛地灌了一大口,卻不小心被嗆到:「咳咳,我該回學校了,下午還得上課呢。」
老闆笑笑,站起身替我打開大門。
「那可別耽誤你學習了,快回去吧。」
我注意到大門的玄關處放着兩大袋垃圾,想着老闆腳崴了,這幾天可能不方便扔垃圾。
於是好心提議道:「我順便下去幫你把垃圾扔了吧。」
說着,我直接拎起那兩袋垃圾就要離開。
「不用。」
老闆不顧自己腳傷,快步上前從我手中奪過垃圾。
可能是動作過於粗魯,垃圾袋的繩子竟然鬆了,露出了一截玫紅色的毛衣。
我慌亂移開視線,強裝鎮定地走出大門。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學校了。」
老闆把垃圾藏在身後,衝我微笑,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忽然感到背脊發涼,下意識地幫他把門帶上了。

-39-
自那天起,我大概有半個月沒回小區了。
加上最近這兩天,手機陸續收到了橙色暴雨預警。
萬一到時候下了暴雨,我也不方便回學校上課。
果然,到了下午的時候,天空開始下起了大暴雨。
原本我只打算出來買點學習資料,沒想到這場雨一直持續到晚上,絲毫沒有停雨的跡象。
我實在是沒耐心再繼續等下去了,將學習資料裹在外套裏,冒雨衝了出去。
雨水很大,不斷地打在我的臉上。
我的視線受阻,加上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我沒來得及ŧù⁶反應,便撞了上去。
我狼狽地倒在地上,對方也是如此。
「你沒事吧?」
我抹着臉上的雨水,大聲詢問。
對方抬頭的一瞬間,我下意識地恍惚了。
「怎麼是你?」

-40-
老闆雙手撐着地面,緩慢起身。
「是你啊,真巧。」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許是看出我的疑惑,老闆解釋道:「之前那些臭豆腐不是不能喫了麼,我過來重新預訂食材。」
我想了一下,這家書店的兩公里外確實有一家農貿市場。
看來剛纔應該是我多想了。
不過我也不打算多說什麼,畢竟這麼大的雨,兩個人杵在這跟傻子似的。
我隨意地點了下頭,打算直接離開。
老闆拉住我,指了指不遠處的貨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這麼大的雨也很難打到車。」
我的本能告訴我應該拒絕。
就在我張口拒絕的瞬間,老闆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剛剛摔的時候好像撞到腳了。」
「能不能麻煩你扶我到車上?」
我頓時無語了,拒絕他好像顯得我很不人道,只能無奈扶着老闆回車上。

-41-
老闆坐在主駕駛上,衝我招手:「趕緊上來吧,你幫了我,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眼見雨越下越大,路過的出租車也都亮着「載客」。
我咬咬牙,坐上了副駕。
老闆貼心地扔了一包紙巾給我:「擦擦吧。」
雨水順着我的褲腳弄溼了車墊,我尷尬地擦了擦頭髮和臉頰。
幸好學校離這裏不算遠,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Ţū́₄。
車子以三十邁的速度緩慢前進。
由於暴雨,加上視線受阻,所以不得不龜速行駛。
車內氣氛有些尷尬,我急忙找了話題:「對了,老闆,你老婆和孩子找到了嗎?」
老闆手握方向盤,目視着前方,他搖了搖頭:「沒有,不過警方已經立案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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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話題了,索性扭頭看向窗外。
「誒,等等。」
我看着學校大門飛馳而過,急忙喊停:「老闆,我學校到了。」
老闆詫異地扭頭看向我:「誒呀,我還以爲你要回梧桐小區。」
梧桐小區是我租住的小區。
雖然我之前在那遇到了老闆,但我可沒說過我住在那裏。
老闆左右看了看後視鏡,着急道:「要不我在前面掉頭,重新送你回去吧。」
這大晚上的,加上暴雨,車子開得慢,路上堵得要死。
「算了算了。」我壓下心頭的不安感。
「還是回小區吧。」
老闆沒說話,車子大概開了十多分鐘,就到了梧桐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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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棟樓總共不到十層,所以沒有安裝電梯。
狹小的樓道里泛着暖黃色的燈,給雨夜增添了不少溫暖。
走到三樓時,我停下腳步,指了指 302 的大門:「我到了,你先上去吧。」
「好,那你今晚早點休息吧。」
老闆站在樓梯間,笑着和我擦肩而過。
眼看他即將走到拐角處,我鬆了口氣,將鑰匙插進鎖芯裏。
可鑰匙插到一半,就再也戳不進去了。
我反覆嘗試了好幾次,都無濟於事。
這是鎖芯壞了?
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樓上傳來聲音。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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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去而復返,站在樓梯拐角處。
他的聲音很輕,所以樓道的聲控燈沒有亮起。
我只能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那裏,讓人不寒而慄。
我害怕地抓緊了鑰匙,沒有說話。
老闆又問了:「進不去家門?」
他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站在離我還有兩層的樓梯上停了下來。
我輕輕「嗯」了一聲。
「要不要先到我家坐坐?」老闆問。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脊背幾乎是完全貼在了牆壁上。
「你別誤會。」老闆解釋道。
「我家有開鎖師傅的名片,待會兒可以打電話讓他上門開鎖,你就在我家坐會兒等師傅過來。」
他自嘲道:「我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爺們不至於對你做什麼,我都能當你爸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推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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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客廳裏。
老闆走到電視機旁的櫥櫃翻找着。
他拿出一沓紙片,從中間抽了一張名片,遞到我面前:「給你。」
我看着名片上的開鎖廣告,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平時開鎖只用五十塊,但現在是凌晨,再加上暴雨,對面竟然加價到了一百五十塊。
不過這也沒辦法,我只能答應他。
老闆揶揄道:「一般都會加價,沒辦法。」
他給我倒了一杯熱水,然後走到窗邊,朝樓下望去。
「這麼大的雨,還在啊……」老闆感慨道。
我沒聽懂什麼意思,這麼大的雨,能看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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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倚在窗邊,問:「開鎖師傅有說大概多久到嗎?」
我回憶着對話,回答道:「大概一個小時。」
開鎖師傅一般住得不會太遠,只是因爲今天暴雨,所以可能會來得晚些。
老闆輕輕應了一聲,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突然感到莫名不安,「噌」的一下站起身。
在老闆疑惑的目光下,我怯怯道:「我去上個廁所。」
老闆原本陰沉的表情,在聽到我的話後,又很快笑了起來。
「好啊,走廊盡頭就是衛生間了。」
我點點頭,儘量穩住身形朝走廊盡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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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的門把手有些生鏽,輕輕一擰,就感覺鬆動了。
開門的一瞬,一股熟悉而腐爛的臭味從裏面蔓延出來。
我身形一頓,差點沒把持住。
老闆在走廊另一頭,滿臉笑意地看着我。
我朝他回笑,然後裝作自然地走了進去,將門迅速反鎖。
馬桶和淋浴區是分開的,被一張簾子擋了起來。
一般來說洗完澡應該會拉開簾子通風,這樣纔不會潮溼。
我意識到了不對勁,遵從直覺拉開了簾子。
浴缸兩側分別放了兩顆頭顱,一個女人,一個孩子。
池子裏的水不知道放了多久,呈現出暗紅渾濁的顏色。
我甚至還能看見裏面泡得腫脹的碎肉塊。
即使我經常面對屍體,在沒準備的情況下,還是難免受到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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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習慣隨身攜帶手機。
我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撥通了報警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您好,這裏是 110 報警中心,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您好,我這裏是……」
我聲音急切,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個字,衛生間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老闆舉着剁骨刀站在門口,他咧開嘴笑:「忘了告訴你,這衛生間的門鎖壞了。」
說着,他上前用刀柄狠狠地敲在我頭上。
我甚至能感覺到一股鮮血正緩緩流出。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着電話那頭虛弱道:「梧桐小區……」
老闆彎腰撿起手機,直接把手機扔進了浴缸裏。
那雙手常年幹活,指縫間還殘留着洗不掉的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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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老闆綁在凳子上。
他饒有興趣地對着我轉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問:
「你是不是把我那件毛衣拿走了?」
我的心猛然抽了一下,驚訝地抬眼看他。
他繼續問:「我的那件玫紅色毛衣,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我那天在樓上看到了,你鬼鬼祟祟地翻了垃圾桶。」
我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
他說得對,那件毛衣確實是被我拿走了。
那天下午我根本沒回學校上課,而是一直蹲守在小區樓下的垃圾站。
我從下午一直等到凌晨,終於在五點多的時候,看到老闆一瘸一拐地提了兩袋垃圾下樓。
我Ṱū́₃們小區一般在六點左右就會有人來收垃圾。
老闆扔了垃圾後,沒有逗留,直接上了樓。
我趕在垃圾車來之前,撿走了那件玫紅色的毛衣,然後送到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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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沉默顯然激怒了老闆,他表情扭曲:「都怪你,這一切原本可以瞞下來的。」
「要不是你一開始摻和進來,警方根本不會懷疑我。」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樓下監視我,還以爲我不知道嗎?」
「你放心,我要是被抓了,一定拉你做墊背。」
他用剁骨刀輕輕劃過我的臉頰,所到之處殘留着一絲絲涼意。
我睫毛輕顫,身體抖成了篩子。
儘管如此,我還是嘴硬道:「你被抓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殺人這麼嚴重的事,你以爲真的能瞞天過海嗎?」
「當然,我老婆本來就打算走了!」他激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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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他嘆息一聲。
「警察已經在調查了,我逃不掉的,但是……」
他話鋒一轉:「我必須把你帶上。」
說着,那把有些鈍了的剁骨刀就要朝我砍來。
我嚇得直接閉上了眼。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大門突然被人爆破。
幾名訓練有素的特警衝到最前面,直接將老闆雙手反扣,狠狠地按在牆壁。
我懸着的心,在看到警察隊長的一瞬間,終於落了下來。
他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抱歉,來晚了。」
說着,他指揮着手下來到衛生間。
雖然處理過很多案件,但那場面還是令人感到不適。
有些經驗不足的警察,直接吐了出來。

-52-
審訊室裏,老闆笑得癲狂且淒涼,對整個案件供認不諱。
後來我才得知,老闆名叫王權,妻子叫李雁。
李雁帶着一個孩子,二婚嫁給了王權。
至於爲什麼要殺了她們。
隊長和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惋惜道:「李雁的前夫賭錢,欠下了鉅款,後來李雁賭氣離婚,嫁給了王權,腦袋清醒後又嫌棄人家年紀大, 提出離婚,但王權怎麼可能同意?」
「後來李雁前夫提出去國外躲債,順便在國外定居下來, 原本李雁就是賭氣嫁給王權,沒什麼感情, 她直接就答應了。」
「但沒想到的是, 他們的計劃被王權發現了, 憤怒之下, 他就把人給殺了。」
我不解:「那李雁的前夫呢?李雁沒去赴約,他應該會感到奇怪吧?」
「王權用李雁的手機拒絕了前夫, 他……」
我咋舌道:「那沒必要把孩子也殺了吧?」
隊長搖頭感慨:「沒辦法,那孩子正好在家裏目睹了現場, 雖然是小孩,但也懂事了, 王權怎麼可能會留下這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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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 隊長突然想到了什麼, 後怕道:「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一個人到他家裏。」
我也是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 憤憤道:「要不是我家門鎖壞了, 我也不能去他家啊。」
「我們檢查過你家門鎖了,被人灌了膠水,人爲破壞的。」
難怪呢, 我說怎麼會這麼巧。
估計那天在路上遇到他, 也不會是個巧合。
「對了。」隊長繼續說。
「多虧你那天送來的毛衣,雖然已經被清理過, 但是我們通過魯米諾檢測出了大量血跡。」
「也是因爲這個, 我們纔開始監測他。」
「不然, 你報警時只說了小區名, 警方哪能那麼快鎖定地點, 光排查就得耗費不少時間。」
聽他這麼說, 我緊張的同時又多了一絲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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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這件事被爆了出來。
臭豆腐店外拉起了警戒線。
曾經喫過他家臭豆腐的人都恨不得把喉嚨摳破。
陸淇的病也在知道原因之後對症下藥, 很快出了院。
此時,臭豆腐店外,幾個附近的網紅正舉着手機直播:「家人們,這裏就是網紅兇店, 人數達到一萬時, 我晚上偷溜進去直播現場,嘿嘿。」
「當然, 愛喫臭豆腐的寶寶也不要害怕,我們上架的這款臭豆腐, 絕對不是用屍水泡的, 是自然發酵、健康的臭豆腐,喜歡的寶寶可以點擊右下方購買哦。」
我和陸淇站在不遠處,目睹着這一切。
陸淇嫌棄道:「這人血饅頭喫得, 絕了。」
我搖頭, 拉着陸淇離開。
「人在做,天在看,我們管不着。」
是啊, 人在做,天在看,沒有什麼事是能瞞天過海的。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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