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嫡姐一起被賜給晉王,她做側妃,我做侍妾。
她說:「我與王爺是自小的情分,與後宅這些女人不一樣。」
劉側妃使手段把晉王請走,她失落,但拉不下臉面爭寵。
我是侍妾,沒有臉面,所以我拿着她的簪花去尋晉王。
王爺回宮與她洞房花燭。
事後,嫡姐責怪:「你無須做這些讓王爺爲難,又惹其他妃子嫉恨的事。」
沒多久晉王登基,封她的位分比劉貴妃低。
御花園裏,我爲她頂撞劉貴妃說:「我家嫡姐不爭不搶,貴妃莫要太過分。」
劉貴妃要杖責我,嫡姐淡然說:「餘貴人口無遮攔,目無尊卑,該罰。」
太監手底無輕重,眼見沒人爲我求情,順了劉貴妃的意將我打死……
-1-
我重回到嫁入晉王府這天。
嫡姐身邊的沈嬤嬤打聽晉王的蹤跡說:「不好了,側妃娘娘,王爺被劉側妃纏住,怕是不能來我們院裏了。」
嫡姐如遭雷擊,今日她是初入晉王府做側妃的日子。
至於我,不過是她的陪嫁侍妾。
她哀怨地拉着我說:「我與王爺是自小的情分,與後宅這些女人不同。」
「他會來的。」
嫡姐拿出晉王送的定情簪花,說着她與晉王從青梅竹馬,到相知相愛的故事。
她滿臉失落地望着我,傷心欲絕。
上輩子,她便是如此謊話連篇。
我信以爲真,認爲晉王對她有天大的情意,一定是劉側妃不擇手段,纔將晉王奪去。
嫡姐見我呆愣着,又說:「青竹,你是我最親的妹妹,王爺是我最愛的夫君。」
「可惜王爺被那劉氏絆住,不然姐姐有你們相伴,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垂下眼皮,擋住眼神中的嘲諷與冷意。
她的話,我如今是一個字也不會信了。
晉王對她哪來的深情?
若是真有那麼大的情意,能在大喜的日子,被她口中「那些女人」絆住腳嗎?
她只不過是拉不下臉來爭寵。
畢竟,只要她裝得白璧無瑕,纔會讓晉王曉得她的不爭不搶。
此刻,嫡姐必須找人替她出頭,提醒晉王與她洞房花燭。
見我無動於衷,嫡姐繼續說:「往後王爺看在我的面上,勢必也會好好待你。」
上輩子是我傻,當她是姐妹,怕她失寵,晉王會薄待我們,巴巴地奪過她手裏的簪花,跑去劉側妃院子裏尋人。
晉王是被我找到了。
可我也極其狼狽。
因爲硬闖別苑,我與劉側妃院裏的丫鬟、婆子們撕扯得不成樣子。
晉王瞧見我那般模樣,呵斥說:「庶女就是庶女,沒有規矩,不成體統!」
劉貴妃看我的眼神也狠厲至極。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盤旋半晌,笑着對晉王提議:「餘侍妾空有一副皮囊,怕是伺候不好王爺,不如交給葛嬤嬤,先學規矩!」
我拼盡全力纔拿出嫡姐的簪花。
晉王恍然想起府裏還有喜事,急急忙忙去辦她。
那晚,嫡姐春宵一刻,葛嬤嬤卻讓我在十冬臘月裏跪了一夜規矩。
之後我患上寒症,到死都沒治好。
嫡姐的疑惑之聲把我從回憶中喚醒,她問:「青竹,青竹?!你有沒有在聽姐姐說話?」
「王爺一定會來的,對不對?」
她幾乎要將那簪花懟到我臉上。
那神情,好不可憐。
我收斂好情緒,臉上揚起義憤填膺之色說:「姐姐,我這就幫你去尋回王爺!」
這次我並未奪過她手裏的簪花。
要爭寵,憑我這張臉就足矣,這也是嫡母讓我與她一起入王府時就盤算好的。
可上輩子,嫡姐總是說,是她在晉王面前的臉,所以我在王府後院才能過得恣意。
而且我是侍妾,沒有臉面,一次次爲她去爭。
我爲她爭來和晉王的洞房花燭。
事後,她卻怪我說:「你無須做這些讓王爺爲難,又惹其他妃子嫉恨的事。」
她沒問我那一夜去了何處。
更沒有問劉側妃怎麼對我使絆子,去王妃那裏給我上眼藥。
王妃厭惡妾室鬧騰,把我放去最偏遠的院子。
沒有寵愛,我只能越發依附嫡姐。
就連我的婢女桃菊都背地裏討好嫡姐的婢女,嘲笑我說:「春蘭姐姐伺候的是側妃娘娘,是主子,不像我,伺候的是主子的奴婢。」
「春蘭姐姐爲我說句好話,讓我到側妃娘娘身邊伺候,成不?」
彷彿她到了嫡姐身邊,就高人一等,與我平起平坐了。
衆人眼裏,我儼然是嫡姐養的一隻狗,伺候我哪兒有直接伺候嫡姐有面子。
……
-2-
我說:「姐姐別急,我這就去劉側妃那兒把王爺搶回來!」
嫡姐臉色都變了!
因爲我沒拿她的簪花,要自己跑去爭寵。
她慌忙說:「這……這不好吧,你學她們別爭風喫醋。」
「這麼做,不僅得罪劉側妃,還會讓王爺爲難的。」
她既然知道,那前世還讓我爲她爭?
嫡姐的慌亂,我看在眼裏。
比起不得到寵愛,她絕不准許王爺先一步寵幸我。
掩下心裏的嘲笑,我點點頭說:「嫡姐教訓得是。」
「青竹知錯了,這就回去自省!」
她礙於規矩,穿着厚重的側妃吉服,不能追我,也追不上。
那簪花,還是在她手裏才熠熠生輝,琉璃花珠清晰地照見她臉上的驚恐。
眼見我跑掉,嫡姐呵斥春蘭說:「賤婢!你不會攔着餘侍妾一點嗎?」
「她若是衝撞到趕來的王爺,本側妃饒不得你!」
呵,這輩子沒我當替死鬼,晉王如何會來和她圓房?
嫡姐一巴掌落到春蘭臉上,響聲清脆!
從前,嫡姐名聲極好,從不苛責打罵下人,因爲一切有我爲她鞍前馬後,不順心的事都讓我去幹了。
如今,我不順她的心意。
她既怕晉王見不着簪花,想不起她,又怕晉王瞧上我的容貌,把怒氣都發到春蘭身上。
春蘭忍下委屈,不但要撿起簪花,還被嫡姐呵斥地說:「春蘭,我平日裏待你不薄,一定要讓王爺見着簪花,知道嗎?」
嫡姐眼神過於兇狠。
她怕春蘭不成事,自己的洞房花燭被搶,往後無法在王府立足。
畢竟劉側妃是晉王后院最美的女人,也只有我才能與之爭上一爭。
……
不用爲嫡姐鞍前馬後,我不會去招惹劉側妃,更不會被王妃厭惡,打發到荒院。
如今住的侍妾院子雖然僻靜,但好歹算得上精巧。
我腿腳更是完好無缺,沒有一絲寒症之痛。
……
安穩過完入府的第一夜,我被丫鬟桃菊的聲音吵醒。
她對王府剛分來的丫鬟、婆子抱怨:「你們都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的,才與我一樣,伺候一個奴顏媚骨的主子。」
「賞錢賞錢沒有,側妃說花兒是綠色,咱們的主兒隔天就得弄盆綠梅獻上去。」
桃菊是賣主求榮的角色。
前世入宮後,她就被嫡姐收買成心腹,主要就是盯着我。
那時,晉王登基當了皇帝,後宮的女人進了一茬又一茬,嫡姐爲爭寵,不得已讓我侍寢。
而我的貼身丫鬟桃菊,她就連皇帝與我在房中多少時辰,叫了幾次水,都會稟報給嫡姐。
甚至連皇帝說我「餘貴人雖莽撞愚蠢,但容顏實在冠豔」,桃菊也一字不差地說給嫡姐。
嫡姐聽了,嫉妒我容貌,便故意說漏嘴,傳得滿宮人恥笑於我。
上輩子,我是塊朽木。
我不恨桃菊的做派,但對背叛之人實在喜歡不起來。
我輕咳一聲。
桃菊像見了鬼一樣。
我不理她眼裏的訝異,直接說:「餘側妃放給你的月銀是不夠花嗎?」
「那也是從我的月俸里扣的,如何就成我不給大家發賞錢了?」
桃菊臉都白了。
聽她抱怨的丫鬟、婆子紛紛跪下,生怕初來乍到就惹怒了我。
她們也算是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桃菊拿的還是我的分例,但承着嫡姐的情,這是什麼道理?
見我目光凌厲,桃菊有些慌忙地說:「以往賞錢扣下一半就算了,可這次的喜錢是王府發的賞賜,又不是主子你出銀錢。」
「側妃院裏的丫鬟、婆子均有,唯獨咱們院裏沒有,側妃娘娘一向待奴僕大方,怎會只扣我們院子的?」
「奴婢不服!」
嫡姐就以我愚笨不會管賬爲由,將我的月俸接了過去。
上輩子,她剋扣我院裏婢女、婆子的銀錢,都讓我背黑鍋。
-3-
加上桃菊在背後嚼舌根,丫鬟、婆子便都覺得是我小家子氣,貪墨賞錢。
如今,喫裏爬外的桃菊被我抓個正着。
我冷笑說:「既然大家不服,那就去問王府賬房的管事,以及餘側妃身邊的沈嬤嬤,也好讓大家曉得銀錢的去向。」
我的目光在她們身上巡視。
伺候的人還是前世那些人,沒變化,知根知底。
她們都無甚大錯,雖然背地裏瞧不起我,卻也沒害過我。
最多不過搬離潛邸時,大家各自尋了別的出路。
我對她們說:「你們與我一起去要回月俸,還有賞錢。」
按王府妾室的規矩,分到我院裏的兩個丫鬟、一位婆子、一個小廝,以及桃菊,該有五份賞錢。
桃菊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我居然要反抗嫡姐的乳母沈嬤嬤,甚至願意帶着丫鬟、婆子一起,爲她們出頭。
桃菊手指着我顫抖:「你……你得失心瘋了?」
「側妃娘娘是你嫡姐,在王府是上皇家玉碟的側妃,你一個妾室怎麼敢的?」
我一把推開阻攔在門前的桃菊,冷聲呵斥:「放肆!」
「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你怎麼敢阻攔我的?」
桃菊被我的震怒嚇住,她還不敢徹底與我撕破臉。
身邊的蔣婆子到底是王府老人,當即便上來獻計說:「沈嬤嬤ƭúₛ是餘側妃跟前兒的人,至於王府的賬房管事,主子怕是更加管不着。」
蔣嬤嬤怕我們會喫虧才特意提醒。
然而我想起另外一事,只要把動靜鬧大,嫡姐絕對脫不了干係。
大到驚動王妃就行。
我低聲背後對唯一的小廝說:「府裏中饋,賞罰喜錢都該由王妃過目,小尹子,你去請示一聲。」
無論劉側妃與嫡姐怎麼鬥,最後也不過一個是貴妃,一個是妃子而已。
王妃纔是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
到這種地步,只有桃菊不滿地嘀咕說:「你也不怕叨擾王妃清靜,連累我們一起受罰。」
我懶得理桃菊,她像我前世一般,鐵了心偏向嫡姐,救不得。
我帶着丫鬟、婆子,去找嫡姐,正好撞上氣勢洶洶的嫡姐與沈嬤嬤在密謀。
嫡姐氣急敗壞:「該死的劉賤人,竟然纏着王爺一整夜!」
屋裏傳出花瓶打碎,以及亂七八糟之聲,想來是春蘭沒請來晉王,嫡姐覺得顏面掃地。
不過……
屋裏晉王賜下來的物件倒是挺多。
這位未來帝王一向是端水大師,很會事後補償這一套。
沈嬤嬤說:「春蘭那小蹄子是無用的貨色,依老身說,就該讓小賤人去引誘王爺。」
「她那一張臉,足以讓別苑的那位主兒生嫉,我們纔好成事!」
僕從們噤若寒蟬,皆聽到不該聽的。
沈嬤嬤口中的「小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指我。
嫡姐尖銳的聲音說:「誰知ṭû₎餘青竹會不會花招,她若真生出勾引王爺的心思呢?!」
沈嬤嬤接過話頭:「按老身的意思,把小賤人綁了,丟到劉賤人的別苑去。」
「做成劉賤人善妒的局,正好讓王爺看清她們爭風喫醋的嘴臉。」
好低劣的法子。
沈嬤嬤萬萬沒想到迎頭就與我在門口撞上,她措手不及,一臉驚恐。
嫡姐眼裏的惡毒還沒來得及收住,也有一絲驚慌地問:「青竹,你何時來的?」
看着我身後還跟着丫鬟、婆子,嫡姐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爲了維持端莊,她又不敢發作。
我臉上掛起靦腆的笑,彷彿什麼都沒聽見,只說:「妹妹手頭緊,來拿自己的月俸,還有奴才們沒拿到賞錢,來找姐姐討要。」
嫡姐臉色僵住,彷彿以爲自己聽錯了。
還是沈嬤嬤率先反應過來說:「胡說八道什麼!」
「你院裏的賞錢,居然來找側妃娘娘要,得了失心瘋不成?」
嫡姐放任沈嬤嬤的呵斥,也是一臉不滿地看着我,默認這是荒謬之事。
可我委屈着臉,拿桃菊的話懟上去說:「王府賞的喜錢,該是府裏下人都有,而我的分例被送到了姐姐這裏……」
一邊說,我的眼神一邊看向地上的狼藉。
嫡姐好捨得砸哇,真是貪墨多了,一點兒不心疼。
-4-
許是被氣得到。
嫡姐嘴脣輕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見我像是還要繼續說,沈嬤嬤呵斥說:「王爺賞賜的是側妃娘娘!」
「你一個陪嫁進府的侍妾,哪裏有什麼封賞?昨日你不在娘娘跟前兒伺候着,如今又有多大的臉來要錢?!」
丫鬟婆子一言難盡,都低着頭。
我笑了。
晉王府也是家大業大的,王爺納妾室,怎麼會不放賞?
活該我與嫡姐一天進府,不伺候她,就要不到銀子。
晉王納我,還得以嫡姐馬首是瞻唄。
我逼自己紅了眼眶,窘迫地說:「可……可這大好的日子,我院子裏的奴婢也想討一個喜慶。」
「我不要月俸了,都補償給姐姐。」
「別因爲我的伺候不周,罰沒了他們。」
前世讓姐姐裝盡好人,而今我也是不惜這一兩滴眼淚的。
這麼多人看着,她不給賞錢,那便管不住奴婢們的心思。
甚至,還有苛待庶妹之嫌。
嫡姐不是蠢人,哪怕再生氣,也按捺着性子假裝問沈嬤嬤說:「嬤嬤怎麼辦事的,至於讓妹妹手裏這麼窘迫嗎?」
「今日我做主,給妹妹院裏賜賞!」
見嫡姐故作大方,沈嬤嬤笑着輕打自己嘴,還不忘對我身後的奴僕們說:「都怪老婆子忘事了。」
「你們還不快謝過側妃娘娘賞!」
好好的王府賞賜,就變成了她的。
丫鬟、婆子沒法,卻不敢抹了她的面子。
一個個都老實地接過沈嬤嬤從荷包裏掏出碎銀子。
我摸着地上的碎屑,滿眼心疼:「多好的琉璃,還有紅瓷,王爺待姐姐可真好,送的都是金貴物件兒。」
「妹妹還想着沾一點您的福分,可惜了。」
嫡姐面色一僵,眼裏像是要噴火。
她給奴婢們的都是小錢,卻對剋扣我的月銀和賞賜隻字不提,這怎麼行呢?
這些玩意兒,可不是沈嬤嬤可以爲她頂包的。
更何況,她上輩子經常說:「王爺是看在我的面兒上,沒虧待你。」
是沒虧待,像流水一樣的賞賜以及恩寵都進了她的院子。
好像與我無關。
這一世的賞賜更甚,她又要獨吞。
嫡姐與我到底是太傅家的女兒,不能薄待。
我們都守了空房,以晉王的性子,怎麼可能只賞其中之一?
嫡姐銀牙咬碎,看我的眼神變得瘮人。
她說:「餘青竹,你聽見了吧,今日到底是來要銀子,還是來看我笑話的?」
「你若繼續裝糊塗、聽話,那我們還是姐妹,我自會關照你,畢竟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從嫁進王府,到這兩日我的變化,嫡姐沒了耐心,被逼急了。
可她不想與我撕破臉,便只能用利益相關來威脅。
見我皺眉,嫡姐冷笑着低聲在我耳邊說:「想一想你的姨娘。」
「想一想父親、母親的囑託,別和姐姐鬧了。」
我面色一動,我們那太傅父親老謀深算,得知晉王將被立儲,所以他纔會嫁一個嫡女,又送一個最美貌的女兒做陪嫁。
以至於上輩子從頭至尾,我被嫡姐隱瞞,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不過是她爭寵上位的工具罷了。
因爲實在貌美,入宮後她十分忌憚,才利用劉貴妃之手除掉我。
既然她喜歡演,我又怎麼能不陪她?
我說:「妹妹所求不多,實在手裏拮据,新院子上下都需要打點……」
見我硬要,嫡姐徹底冷下臉色。
然而沒等她發怒,院子外便來了晉王的隨從。
小侍衛冷着臉面,像是看不見院子裏的微妙氣氛。
他說:「餘側妃娘娘,王爺吩咐今晚入寢別苑,還望你早些準備着。」
原本要發火的嫡姐臉上有了笑意,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輕蔑。
她笑着應對小侍衛,一邊的沈嬤嬤更是歡天喜地地打賞喜錢。
待小侍衛一退下,沈嬤嬤便刻薄地對我說:「餘侍妾難道要留下來用飯不成?」
「王爺可是下令要入寢咱們別苑,你識趣還是自己走吧!」
我低着頭不語。
嫡姐佔了上風,高揚起頭顱說:「我與你是不一樣的,看見了嗎?這便是差距。」
晉王已初有儲君之風,在王府裏輕易不會留在妻妾別苑。
侍妾們都是被召去他的主屋,事畢又送回各自的小院子。
如今晉王要住嫡姐別苑。
她自是尋到所謂的不同之處。
也正因爲如此,今日她絕不會讓我有在別苑露面的可能。
沈嬤嬤囂張地吆喝:「餘侍妾要是不想走,那老奴便叫奴才們請了,待會可別有不長眼的碰着你、傷着你。」
沈嬤嬤拿起掃帚趕人。
嫡姐別苑人多勢衆,隱約有要將我與丫鬟、婆子打出門的樣子。
好在我沒想輕易要到銀子,任由他們囂張攆人。
……
-5-
嫡姐承寵雖然比前世晚一些日子,可排場卻更大了許多。
她對我的厭惡,裝都懶得裝,竟直接將我叫到跟前教訓:「餘青竹,我賞給你臉面,我們纔是姐妹,不賞你便是一個妾。」
「妾室要怎麼伺候主子,你不會嗎?」
如今她春風得意,哪怕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羞辱我,也無人敢攔。
上輩子,她對我連哄帶騙,而我致力於討好她,被她當成丫鬟使喚。
這輩子,我不到她跟前招惹,可她依舊不肯放過我。
她前世叫我伺候,好歹說的是:「我們姐妹不分彼此,姐姐待你好,你侍奉我洗漱是應該的,分那麼清作甚?」
如今直接改成教訓,口口聲聲「庶女」「妾室」。
……
夏日裏烈日炎炎。
她戲耍我,叫我爲她打扇,還十分巧妙地半睡在樹蔭下,卻要我站在烈日灼心之處。
既然她想要當主子……
我看着遠處,王妃帶着侍從臨近。
畢竟,這偌大的避暑院子,又僻靜,王妃是愛來小憩的。
我低聲說:「姐姐服侍王爺辛勞,我們姊妹也親近,私下伺候你也無妨。」
「可這後院的主子是王妃,你在王妃面前也是偏房,我一個妾室伺候王妃應該,但姐姐你嘛……不合規矩。」
我輕聲嗤笑,眼神裏透露出一絲嘲諷。
晉王登基,大家都是妃子,我們之間誰又比誰高貴許多。
嫡姐哪裏受得了這些話?
她瞬間睜開眼,看着我的臉,然後一巴掌揮下來。
「小賤人!你天生的賤骨頭,生來就是伺候人的奴婢命!」
「本妃與王妃怎麼能一樣?王爺對我情深義重,豈是正房、偏房可以分辨的?!」
我捂着臉半倒在地上,見嫡姐暴跳如雷的樣子,以及王妃等人完全被吸引過來。
嫡姐似乎還不解氣。
畢竟,我觸的可是嫡姐的逆鱗,她揚起手還要再打。
王妃冷冰冰的聲音響起:「餘側妃就是這般越俎代庖教訓府中侍妾的?好大的威風。」
嫡姐突然被嚇得手腳僵住,也來不及顧及我。
在這王府內宅裏,是個主子便不會伸手打侍妾,哪怕掌嘴,也得有個說法,不然便是藐視王妃之權。
王妃的視線在她臉上來回巡視。
「餘側妃苛待庶妹,她已是王爺的侍妾,豈是你在家中那般,隨意就能罰沒月銀以及賞賜,還伸手就能教訓的?!」
「前些日子,有下人說你唆使賬房管事中飽私囊、以權謀私,本宮還不信。」
「可那廝足足貪墨了三百兩現銀,府中上下僕從賞錢的一半。」
嫡姐臉色發白,賬房的管事那邊,她的確多有打點。
沒想到對方居然落馬了,還向王妃揭發她偷摸做的那些事。
她怎知道那廝狗膽包天,竟效仿她的法子貪墨府裏的銀子?
嫡姐支支吾吾地辯駁:「我……妾不知他會貪墨銀子,更不敢指使。」
王妃冷笑。
原本只需要處罰犯錯的管事,嫡姐只是被管事有樣學樣,並非主謀。
王妃嫌麻煩,不會管嫡姐與我之間私事。
可嫡姐那句「本妃與王妃不一樣,王爺對我情深義重」,實在讓王妃覺得刺耳。
晉王與王妃是少年夫妻,這些年早已沒了風花雪月的情愛之說。
可哪個女子見得夫君一房又一房地娶?
王妃知曉自家王爺離大位唾手可得,她要端莊大度。
但……
「餘側妃口無遮攔,貪婪無度,越矩苛待侍妾,不守皇家規矩。」
「罰閉門思過半月,抄寫五十遍女訓!」
嫡姐剛得寵不過幾日,就被王妃以雷霆手段斥責!
哪怕晉王對嫡姐正熱,也不會拂了王妃的面子,再去嫡姐的院子風流。
畢竟晉王很是敬重正妃。
更何況管家貪墨之事,也讓晉王頗爲丟臉。
如今正是他的關鍵時刻,府里居然還有這種腌臢事?
該罰。
嫡姐對我怨恨至極,她暴怒之下惹惱王妃的話全是拜我所賜。
她派人傳話說:「姐姐給妹妹賠不是,月銀和該有的賞賜也已經送到院裏。」
「請妹妹到別苑一敘。」
嫡姐禁足,還想叫我過去找氣受,不知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我不傻,自然不會上趕着,更何況這些日子,晉王依次招了妾室侍奉。
嫡姐自以爲是的寵愛不再是特例。
之後,晉王也同樣留宿了王妃、劉側妃別苑,至於其他侍妾,皆是雨露均霑。
-6-
嫡姐不過因爲太傅之女的身份,剛進府,開了個好頭。
如今只剩下我與另外一位不怎麼受寵的梁侍妾。
晉王尋着新鮮,自然是招我侍奉。
他說:「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聽王妃說,你倒是一個柔順恭敬的?」
那日王妃懲罰嫡姐,我在一旁安靜伺候着。
既然逃不開王府,馬上也是要進宮的人,我侍奉主母是必然。
上輩子,我被失手打死後,也是王妃給了一份體面,讓我葬到后妃陵寢。
有着前世經驗,我服侍起晉王來得心應手。
這位主滿意了,出手豪氣地說:「剋扣月俸和賞錢的事,是你受了委屈。」
「你好歹也是本王的侍妾,屋子裏未免太素淨了一些。」
可不是,我這兒能有什麼好玩意兒?就算有,也被嫡姐搶去了。
說完,他便賞下許多貴重對象,順便還給我院子裏所有人都賞了一遍。
被我招進屋伺候的兩個小丫鬟喜笑顏開,就連蔣嬤嬤都說:「小主生得好,多花一些功夫在王爺身上,莫要與餘側妃置氣,日子便好過了。」
蔣嬤嬤說得對,不過不是我與嫡姐置氣。
得知我連着侍寢幾日,嫡姐的心裏已然鬧騰翻天了。
桃菊悄悄與她串通,與前世一樣,竟然把晉王誇讚我的話傳給劉側妃。
嫡姐依舊如前世那般喜歡背刺。
劉側妃一見我的模樣,美豔無雙的臉上滿是厭惡與嘲諷地說:「難怪王爺入了迷,想當初我入府,也不過如此盛寵。」
「王爺說你恭敬柔順,討得王妃的臉面,至於側室偏房,你瞧不上、不伺候?」
劉側妃生得極美,家世又好,原本是晉王正妃之選。
可那時的太皇太后還在世,不喜容貌豔極的女子,就指婚晉王和如今的王妃。
磋磨兩年,劉氏到底入了晉王府做側妃。
我那些刺激嫡姐的話,也將劉側妃得罪得死死的。
不過她手段狠辣,仗着出身名門,與王妃在府裏已有分庭抗禮之嫌。
更何況她前世下令杖斃於我,已是無解之仇。
我垂下眼簾,恭順道:「妾蒲柳之姿,不配與側妃娘娘相比。」
「至於妾說的那些,不過是餘側妃逼迫太甚,我的一時反抗罷了。」
「況且,妾身雖是庶出,但也是正經的官家女子,亦是皇家侍妾,若無正妃之權,的確不是隨意一瞥可以處置的。」
劉側妃當即落下臉色。
說來說去,就是我與嫡姐之爭,她摻和什麼呢?
她既不是正妃,也不是我家中嫡姐,如此上趕着想除掉我。
還不是與上輩子一樣,怕我分她的寵?
劉側妃冷笑,丹鳳眼微挑地呵斥:「牙尖嘴利,本妃今日便治治你這以下犯上的毛病。」
她讓兩個婆子把我拿住,按進荷花塘裏灌水,死不了,但滿臉狼藉。
見我嗆住,劉側妃神情多了幾分不屑:「別以爲受了幾日寵愛,諂媚討好王妃,就能在府邸裏耀武揚威。」
「今日你便在別苑前跪上兩刻,清醒清醒。」
蔣嬤嬤心疼我,陪着我受罰。
至於背叛我的桃菊,在我被扶回院子裏後,就沒有見着人。
蔣嬤嬤氣得直罵:「從未見過這般賣主求榮的東西,好歹她也是主子的陪嫁丫鬟,怎麼不盼您好呢?!」
伺候我的小丫鬟也義憤填膺。
一個院子的奴僕,就沒看得起桃菊的。
然而,沒幾刻時辰,半死不活的春蘭就被趕到我院子裏。
沈嬤嬤趾高氣揚地說:「這賤蹄子竟然偷了側妃娘娘的首飾。」
「都說奴才隨主子,桃菊姑娘聰明伶俐,側妃娘娘要了,這賤蹄子便給你吧。」
春蘭雙頰紅腫,像是剛打的。
人也不清醒,還發着高熱,抖如篩糠。
蔣嬤嬤爲我煮的退寒藥,剩下的盡數餵給春蘭。
兩個爲她換衣裳的小丫鬟都嚇得不輕。
春蘭身上好幾處青紫,雙膝上還有潰爛的舊傷未愈。
好不容易將人弄醒了過來。
我問:「你碰了餘側妃的首飾嗎?」
春蘭蒼白着臉,眼眶紅腫,哭着說:「奴婢沒做過。」
「側妃娘娘到劉側妃別苑接奴婢回去,半路才知曉首飾掉落,卻硬說是奴婢拾去了。」
想來春蘭如前世的我那般,在劉側妃手裏喫盡苦頭。
我好歹是侍妾,上輩子也落得寒症纏身,春蘭一個奴婢,那些婆子更下得去手。
眼看着她的腿和身子都廢了,嫡姐也捨不得爲春蘭請醫師治傷。
正好尋着機會,把背刺我的桃菊換過去。
春蘭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二小姐,從前都是奴婢的錯,可奴婢不敢惹側妃生氣啊……」
「求你,可憐可憐我吧!」
「待奴婢好了,給你當牛做馬。」
春蘭如今這模樣,哪怕是從王府被髮賣出去,也是罪奴。
更何況這傷病之體,怕是能給她折騰死。
春蘭對我,就像是抓緊救命稻草一般。
我嘆了一口氣:「那你便留在我院子裏做事吧。」
-7-
知曉我被劉側妃立了規矩,晉王這大忙人倒是破天荒地跑過來。
雖然劉側妃得寵,但晉王完全發揮端水之能。
他說:「明知劉側妃驕縱,你何故頂撞她?」
「孤如今膝下沒有子嗣,只有王妃誕有一女,你們便不能安穩一些,多爲孤分憂?」
我垂下眼皮。
難怪他近日裏大肆寵幸,原來是要上位做儲君了,卻被一些大臣指摘膝下單薄。
比起其他幾位已成婚的王爺,他確實相形見絀。
可是,就算是上輩子,也是到他登基後,纔有王妃與一位梁常在誕下皇子。
如今,府裏算上我與嫡姐,如今已然八位女子伺候着。
他不服氣,倒來怪我不安分?
我心底帶着幾分火氣說:「爺說笑了,你不過是在妾這裏多待了兩日,側妃娘娘便讓妾冷靜冷靜。」
「再說,這麼多侍妾都未有身孕,爺爲何偏偏拿妾這個新入府的不是?」
晉王漫不經心地雙眼微睜。
他被我懟得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
可是,天底下確實沒有承寵幾日,便要女子一定要懷上的道理。
晉王許是在朝堂上就被煩得惱怒上了,如今被我一說,他臉色沉下來:「放肆!」
「是本王這些日子將你寵得不知規矩了嗎?」
我也不慫,筆直地跪到他的跟前兒,努力地掐了兩把大腿,眼淚花才冒出來,梨花帶雨地說:「是妾不懂事,受了罰,把火氣發到爺身上。」
「爺要是氣我沒用,便不來好了。」
晉王語塞。
大抵是沒想到我會當着他的面哭起來。
從前嫡姐只是裝一裝柔弱,即便是成了皇帝的他也會軟上幾分。
如今我給他哭個大的,晉王就忘記還要發火的事了。
他手足無措地說:「胡說八道,孤不是來瞧你的?」
「你家姐受罰,孤可沒去看她。」
我冷笑,這能一樣?
嫡姐做的好事,他不是不知。
我可是被劉側妃嫉妒,莫名受罰,錯不在我。
見我不說話,就偏頭流眼淚,晉王到底是伸出一隻手來,示意我起來說話。
他說:「你染了風寒,太醫說地上涼。」
我輕「嗯」一聲,起身,躺好。
哪怕是晉王端水端慣了,也沒見過我這麼安靜的,就沒個聲響。
女子一開口說話,在他看來都是有心眼、有目的。
而我,好話、壞話皆沒有,屋裏靜得很。
他是坐不住了,看着我說:「太醫在各院都開了坐胎藥,王妃那邊也都開了。」
「你若是個有福氣的,劉側妃便是性子急躁,也不敢再對你如何。」
上輩子也有這一出。
不過有嫡姐阻攔,我連侍寢都沒侍上,自然是沒喝上所謂的皇家補藥。
晉王爲了不落大臣們的話柄,將王妃與梁侍妾各自那一胎看得牢牢的,嫡姐與劉側妃只能眼紅。
母以子貴,確實沒人能欺負。
算上日子,王妃怕是已在孕中,但晉王這些日子專寵於我,其他人急了也是應該的。
我說:「王爺爲妾操心了,那妾努力努力?」
王妃懷的可是晉王唯一的嫡子。
那位梁侍妾後來誕下二皇子,從一個小貴人直封賢妃。
劉側妃是貴妃。
嫡姐封得最諷刺,德妃。
他能封的四妃已去其三,我可不得拉着晉王多辦幾次正事,爲自己努力努力。
一夜春宵。
晉王被ŧü₍我纏着鬼混兩日,聽說劉側妃別苑碎了許多花瓶。
解禁的嫡姐到我院子裏截人。
她與剛要離開的晉王打了個照面,嫡姐當即期期艾艾地喚晉王說:「王爺,你是躲着妾嗎?」
「妾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你與妹妹都是妾最重要的人啊。」
天地良心,晉王還真沒躲她,只是有要事在身。
儲君可忙着呢。
雖然當務之急是子嗣,但年邁將死的皇帝那邊更需要他。
果然,晉王皺眉說:「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的姊妹受了委屈,你該心疼她還在病中,孤只是抽空多陪陪她而已。」
哪能都陪啊!
他又不會分身術,能兩姐妹一起玩嗎?
近日出入後院這麼多,他也是個人,該歇歇了。
然而嫡姐不聽,她垂下眼皮,遮擋眼底的憤恨。
我面含秋波,氣色紅潤,哪都不像在病中,她多瞧上一眼,便已經恨毒了我。
嫡姐說:「王爺,我也是擔心妹妹,纔過來瞧她。」
嫡姐那股子嬌柔勁兒,在我的嬌軟對比下,顯得有些假。
她一心想挽留住男人,倒是惹得晉王有些不耐地說:「你不是瞧見了,她好得很,孤有要事,你們姐妹敘吧。」
我可不就挺好的,還可以拉他大戰。
沒有像別的侍妾,裝得病懨懨的,賣慘爭寵。
晉王很滿意。
倒是嫡姐病弱如風的樣子,讓他狐疑。
畢竟,王妃的懲罰可不像劉側妃罰我那般,罰在身子上。
晉王說嫡姐身子這麼弱,以後便少出門。
然後他甩手走了。
嫡姐氣憤,但不想與我鬧得沒臉,冷笑着丟下一句:「餘青竹,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麼有手段。」
「王爺如今不過是喜歡你那張臉罷了,你永遠也別想越過我去。」
我懶得聽她說這些,真是夠膩的。
不過,她要在我院子裏發瘋,如今怕是不行的。
蔣嬤嬤端來坐胎藥。
我笑着喝下,故意說:「難得王爺如今流連後宅,王妃也仁厚開恩。」
「姐姐還是想個法子,也好分上一杯。」
嫡姐氣得臉色發綠,她白淨的手指着我,卻只能翻來覆去罵一句:「賤人!」
上輩子,她喝補藥,都要我伺候,得意至極。
因爲宮裏美人越發多,她入宮後有了孕,不得已才讓我侍寢。
她恨皇帝貪戀美色,但又沒法子,才挑釁劉貴妃,唆使我出頭,促使我被打死。
-8-
蔣嬤嬤說:「主子,你這麼刺激餘側妃,她怕是不會善罷罷休。」
我當着嫡姐的面,把坐胎藥喝得乾淨。
嫡姐記着教訓,不敢再隨意打我,只能退走。
我笑了笑說:「難道我讓她,供着她,待她好,她便會放過我了?」
蔣嬤嬤頓時語塞。
嫡姐睚眥必報。
許是受了我的刺激,她居然兵行險着,與劉側妃你爭我奪,邀起了寵。
晉王被立爲太子的聖旨下到府邸。
王妃變成太子妃,且傳出喜訊已有孕三四個月,嫡姐硬生生截胡了太子去她那兒。
劉側妃公然在一衆侍妾面前噁心她:「餘太傅生了兩個好閨女,庶女臉皮子生得勾人,嫡女臉皮子生得厚實。」
嫡姐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劉側妃姐姐臉皮子薄,就是有一些老了。」
劉側妃虛長我們兩歲,不過雙十年華。
被說老,自然是氣的。
兩人爭來爭去,竟然將已有一個月身孕的梁侍妾推倒了!
太醫說梁侍妾月份太小,怕是動了胎氣。
這下徹底惹惱太子。
劉側妃被太子斥責:「驕縱無禮,容不得人,哪兒有一點側妃模樣?」
「不召不得出別苑。」
梁侍妾是被劉側妃推的,想也知是嫡姐慣用的手段。
只是沒想到梁侍妾有孕在身,嫡姐也給自己惹上一身臊。
太子哪怕是對嫡姐還有新鮮勁兒,但免不得厭惡地對她說:「從前怎麼不知道你是如此貪婪自負的女子,事事都要爭風喫醋,出了這種事還想裝無辜?」
「你也滾回去反思!」
兩位側妃都失了寵愛。
府邸一下子便安靜下來,太子一改往日端水之風。
他盯緊王妃與梁侍妾的院子,護得緊。
唯一開的先河,就是來我這裏待了兩夜。
他說:「你這裏清靜。」
之後太子就睡了,省得我伺候。
以至於我睡得很着,一大早醒了才發現身邊早已經空空蕩蕩的。
蔣嬤嬤說:「殿下叫老奴和奴婢們別叫醒主子。」
我面色一緊:「往後,別聽殿下的,定要將我叫起來,明白嗎?」
然而我話沒有說完。
屋外的小丫鬟慌忙說:「主子,出事了!」
「有人私通,被太子殿下抓得正着,聽說要上刑!」
上輩子可沒有這事。
慌亂的小丫鬟眼神躲閃地看我,然後繼續說:「是桃……桃菊,姦夫是顧侯府的庶三子,你和餘側妃娘娘的表兄。」
我徹底變了臉色。
這顧三,浪蕩公子一個,一直心繫嫡姐這個表妹,只不過他那身份,夠不着餘家嫡女。
桃菊從前是我的丫鬟,按理是不該接觸這人。
除非是嫡姐授意。
我問:「殿下是如何抓住顧三和桃菊的?」
小丫鬟戰戰兢兢:「殿下是在咱們院子外的桃林抓住他們的,本以爲是宵小,又或者是府裏偷歡的丫鬟和侍衛。」
我身子有些癱軟,嫡姐是要毀我閨閣名聲。
顧三和桃菊有私情,求個體面就是,何故偷偷摸摸在我院子外來往?
如果,昨夜太子不是在我這裏睡下,他會怎麼想?
這種糊里糊塗、不清不楚的事,只需要一絲風聲,我便不會清白。
小丫鬟還說:「太子殿下將餘側妃喚去了。」
蔣嬤嬤是明白人,後怕地說:「主子,餘側妃怕是會爲顧三公子求情,說些撲朔迷離的話。」
「若是因爲這事,往後太子殿下心生嫌隙,怕是不會再碰你的。」
這多好的機遇啊。
太子月餘不入侍妾的院子了,說是誰寂寞難耐,也不過分吧?
嫡姐的陽謀,狠辣。
我定了定心神說:Ṭū́₃「是我的福氣,昨夜太子在我這兒。」
而且這姦情也是偶然被太子碰上,並非嫡姐安排好了,再帶人來抓的。
蔣嬤嬤點頭:「主子還是要去做做樣子。」
我與蔣嬤嬤到正院時,嫡姐正跪在太子跟前求情。
顧三和桃菊皆被綁住,甚至堵了嘴。
太子臉色淡漠。
他看嫡姐的眼神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陰沉。
嫡姐故意做作地說:「都是臣妾的表兄被鬼迷了心竅,還請殿下饒過他吧。」
「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嫡姐的話意有所指。
如今的太子威嚴甚重,她也不敢胡亂攀扯,怕再次被認爲是她蓄意謀害。
她這招太險,搞不好會將顧三郎賠進去。
但是又怕風言風語沾不到我身上,嫡姐繼續說:「你們還不鬆開桃菊,讓她如實招來,也好說清楚怎麼回事。」
桃菊被堵住嘴,蜷曲着倒在地上。
她聽見嫡姐的話,掙扎着爬起來,支支吾吾地磕頭。
然而太子身邊的侍衛動也未動,根本沒人聽嫡姐的號令。
那些對她恭敬聽話的御前侍衛,曾是嫡姐引以爲傲的資本,是太子愛重她的證明。
畢竟,連殿下的貼身侍衛都聽她的話,給她薄面呢。
但此刻,闃無一人動作,嫡姐尷尬至極。
太子無視她,對我說:「你便是這麼放縱管教奴婢的?」
「這簍子捅出來,如何讓孤與顧侯府交代?」
嫡姐面色發白。
太子根本沒給桃菊開口污衊我的機會,而是直接定了顧三與桃菊的罪。
單刀直入。
我可不敢像嫡姐那般假意請罪,實則勾引的樣子。
我老實跪下對太子說:「還請殿下責罰。」
「顧侯府那邊,是表兄糊塗,妾身願帶人將他捆了前去謝罪。」
顧侯府是嫡姐的外祖家,也同樣是我的。
因爲我的姨娘便是庶女,是嫡姐母親的陪嫁。
嫡姐也是狗急跳牆。
我們餘府與顧侯府皆是太子的重要羽翼,出了這種事,如何能讓太子自斷一隻臂膀?
那不是平白惹人笑話太子,後院被姻親偷了嗎?
太子冷道:「你該罰。」
「不過,側妃餘氏無德無能,不堪側妃之責,降爲良媛。」
嫡姐滿臉驚恐,太子說我該罰,卻轉頭降了她的位分。
側妃可是入皇家玉碟的。
太子要降她,便是要上達天聽,甚至驚動朝中官員。
至少,我們的父親餘太傅,怕是要丟大臉面。
前朝後宮,本就是一體。
到此時,嫡姐還有什麼不明白?
太子這是完全相信我,甚至已經識破她的伎倆。
她怎麼也想不通,枕邊人多疑的人,爲何會對我一絲懷疑也無。
她慌亂跪到太子腳邊,哪兒還有半分矜持,說:「殿下!殿下!」
「是桃菊對妹妹懷恨在心,跑到妹妹院前私會外男,並非臣妾指使啊!」
太子對嫡姐已是滿眼厭惡,掩飾都懶得掩飾。
從前他認爲餘家嫡女知書達理,又有賢惠之名。
傳言裏,嫡姐對姊妹寬容大度,太子纔去皇帝跟前求了太傅家這門親事,給餘太傅臉面。
如今,太子冷笑:「奴婢放肆,可以認定是你姊妹管教無方,那顧家三郎怎麼說?」
「你如何叫動你這遊手好閒的表兄?你倒是與孤說說!」
被捆綁的顧三一直折騰,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嫡姐身上瞟。
被太子銳利的眼神鎖定後,顧三郎老實地縮起來,眼神中露出一絲懼怕。
嫡姐瞳孔放大,滿臉驚恐地說:「殿下!你……你不信我?」
-9-
嫡姐如遭雷擊。
顧三的眼神,讓太子噁心至極,他絲毫不懷疑,這種爛貨會覬覦他的女人。
畢竟,被他抓住時,顧三的手還搭在桃菊胸上。
一個浪蕩子,飢不擇食,只要給他機會,能不摸一下?
最讓太子憤恨的是,他的後院居然有人主動與這爛貨牽扯。
還是他的側妃。
嫡姐哭着哀求,好不可憐。
然而太子這次沒有半分憐惜,冷聲道:「將餘良媛帶下去,沒孤的口諭,不得出苑門半步。」
嫡姐想要掙扎哀求,然而太子早有準備,他身邊的嬤嬤可不是喫素的,三兩下就把嫡姐弄了下去。
我緊張地低下頭,不會求情,畢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嫡姐自以爲受寵,頗得太子信任,玩弄身邊之人,才害人害己。
她活該。
太子說:「你還杵着作甚?」
我不敢忤逆,把顧三遣送回顧侯府,並把他與嫡姐胡鬧的事說給祖父顧侯。
侯爺大怒,當即便一腳將顧三踹飛到牆上。
「混賬東西!」
「敢去太子府上丟人現眼,這京都容你不得!」
顧侯礙於嫡姐的名聲,直接將顧三打了個半死。
顧三被送往遠在西垂的老宅,怕是這輩子也無望回京。
顧侯爺雖然極疼嫡外孫女,但這次也知曉不好相護,只能埋怨我說:「你與你嫡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地不勸住殿下?!」
「她被廢立了側妃,讓你父與我在朝中有何顏面?」
我垂眸冷笑,接連兩輩子的涼意襲上心頭。
從前我只知曉逆來順受,又或是取悅他們而活,如今倒是清醒了。
「祖父,嫡姐陷害於我,是她Ţű̂⁻做出姐妹相殘的事。」
「她自作孽,不可活。」
「若真要保你與父親的顏面,難道讓我不顧清白以及太子名譽?」
他們大可不將我的清白放在眼裏。
毀了一個美貌庶女,還能再挑選別的。
不過,若是惹惱太子,那嫡姐的命便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知道嫡姐大勢已去,顧侯爺也只能低聲埋怨道:「你……便與太子殿下多說幾句好話,你嫡姐這終歸是後宅陰私,殿下悄無聲息就能掩蓋。」
我懶得多言,應下說:「青竹知曉了。」
太子以頂撞爲由,將嫡姐一切厚待廢得乾淨。就連我都受到牽連,半月不曾見到他人,嫡母連送三次拜帖,皆被拒之門外。
我對春蘭說:「若是嫡母還來,便把罪奴桃菊送還餘府去吧。」
桃菊被鎖在後院餓着。
她一開始咒罵我奴顏媚骨,到之後又怨恨嫡姐利用她,直到瘋瘋癲癲。
春蘭可不會忘記,桃菊曾經背地裏,踩在她膝蓋上的刁蠻樣子,尋着時機,便灌了桃菊啞藥,以報她跛腳之仇。
「奴婢這些日子好生管教着她呢,想必一定能入得了夫人的眼。」
春蘭身上多了一絲狠勁。
許是在我手下得以苟活,她又半殘了身子,所以只對我言聽計從。
春蘭抬起陰鬱的臉說:「餘良媛苑裏,奴婢也替您盯着呢。」
「近日那位叫了多次太醫,也沒見殿下心軟去瞧她。」
我從她眼裏看出一絲怨毒。
嫡姐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春蘭曾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如今也恨上她。
衆叛親離,還要養在苑裏出不去,嫡姐怕是發瘋地想要破局。
我問:「太子殿下這幾日可有入後院?」
太子不去嫡姐和我這邊,劉側妃使了一些小手段,重新獲得寵愛。
丫鬟婆子皆知,除了嫡姐之外,這位劉側妃最可惡,還懲罰過我。
只有葛嬤嬤敢接話說:「梁侍妾的肚子如今安好,聽聞劉側妃心裏愧疚,便送去好些金貴藥材伺候着。」
「殿下念舊情,便不再計較,去了劉側妃的北苑兩次。」
我微微皺眉。
劉側妃可是最心狠手辣的主兒,真會那麼好心?
不過劉側妃失寵也Ŧů⁶是因推梁侍妾下水,如今借梁侍妾的肚子復寵,也算是對症下藥。
葛嬤嬤許是猜出了我的一些思路,說:「侍妾哪兒能養得了皇孫?劉側妃早早將人接去,怕是想教養梁侍妾這胎。」
「良媛,你也該想一想法子了。」
葛嬤嬤替我着急。
王妃膝下已有一女,若再誕下皇太孫,那真的是穩坐東宮。
劉側妃也是慌了,她自己懷不上,便起了別的心思。
可惜。
我知道,太子一登基,梁侍妾就被封一宮主位,是能養的。
劉側妃的盤算註定會落空。
我淡淡地穩坐釣魚臺,說:「嬤嬤爲我多要一些溫補的藥吧,與其盯着她們,不如我有個好身子。」
前世被嫡姐害得寒症纏身,與懷上龍孫相比,我更饞宮裏送來滋補身體的聖品。
難得太子和太子妃讓侍妾們敞開了喫。
我能喫上一口是一口,畢竟懷上是多一塊肉,長到身上的也是肉。
我這主子不上進。
院子裏的丫鬟、婆子也悠閒。
-10-
閒了倆月,太子臉色發黑地跑到我院裏。
他來時,我躺在貴妃榻上小憩,且面色紅潤誘人。
「呵!」
太子見我便冷笑。
「愛妾多日不見,倒是圓潤不少。」
見他帶着十足的火氣,我謹慎許多。
老皇帝進氣多出氣少。
沒幾日太子便可主持大局,除了朝中要事,便是大封后宮。
如今,我萬萬不能,讓他不痛快!
至少不能像前世那般,被封個小小奉儀,任人欺凌。
我說:「妾近日裏諸多反思,覺着自己御下不嚴,無顏面對殿下。」
那些大臣又送他幾房侍妾,就是招新人也輪不到我吧?
我躲個懶又怎麼了……
太子眼中嘲諷更甚,他打量我一番,然後才嘲笑說:「哦?那你是反思得都胖了?」
「太醫說你院裏頻繁去催藥膳,孤還以爲你病了,原來愛妾是思慮過度,然後食量大增。」
我臉上僵住。
原來太子當我與嫡姐一般,都是「病重」。
他沒去瞧嫡姐,但念着我實在無辜,百忙中尋來看看,卻見我好不舒服,悠悠哉哉圓潤一圈。
若我是他,也會生氣。
我慌忙補救:「殿下怎麼能如此想妾……」
說完,我飛快地轉換成嬌羞樣兒,眼含秋波地盯着他說:「分明是殿下說讓妾努力,要爲你開枝散葉。」
「妾喫的藥膳很苦,便也覺得是甜的,纔去多要了一些來喫。」
「胖一些又如何?妾不怕胖,只求有那個福氣,如今多日不見,殿下是嫌棄妾了?」
太子身子莫名一抖,微微退開兩步。
他被我眼裏的灼熱驚到。
大抵是沒見過這麼直白,胖上一圈都不怕,也要爲他宣泄愛意的女子。
頓時,他滅了火氣,看我的眼神柔軟了很多,說:「原是這般啊……」
鬼火是滅了,但起了慾火……
我重獲太子寵愛,後院皆傳:「殿下所愛,不過是豐腴之美。」
東宮的膳房肉眼可見地忙,各院裏竟然都叫了人去效仿。
與我有死仇的劉側妃最甚。
她的管事嬤嬤綁了我的貼身大丫鬟梅冬,說是:「這死丫頭偷拿了梁侍妾的藥膳。」
「春蘭就手腳不乾淨,餘侍妾院裏的小丫鬟能跟着學好?」
「更何況,誰知道餘侍妾不是與南院的餘良娣一樣,喫着碗裏的,佔着鍋裏的?」
暗諷我院裏偷竊。
還陰陽我像嫡姐那般,貪墨有孕侍妾的藥膳分例!
蔣嬤嬤急紅了眼,梅冬是家生子,她的親侄女。
她求到我面前:「老婦那兄弟去得早,就留着這麼一個閨女,那北苑虎口狼窩,如何過得夜啊!」
「求求主子救她,不然就是要了老婦這一條賤命啊!」
春蘭也面色發白,似乎也是想起自己在北苑那幾日。
她的瘸腿隱約微抖,當初若是嫡姐拉她一把,何至於此?
我面色冰冷。
劉氏……如今還不是貴妃,是該早點清算了。
我扶住葛嬤嬤的手說:「爲何不去求太子妃?她心善,會憐憫你們忠心耿耿的。」
葛嬤嬤猛然一怔,臉色驚恐又懼怕。
她顫抖着嗓音:「主……主子,你……怎知道?」
我笑了笑,我怎麼能不知?
葛嬤嬤是太子妃的人,前世便是她給我收的屍,還感嘆我傻,跟錯了人。
若是能爲太子妃所用,怎麼也不該是那樣的下場。
我說:「去吧,與太子妃說,青竹所求不多。」
「劉氏死無葬身之地,便可。」
我忍住上輩子枉死的怨念,爲的就是讓太子妃覺着我安分。
劉氏活活杖斃我之痛,安敢忘記?
這輩子,絕不讓她安穩地坐上貴妃之位,掌生殺大權。
梅冬在藥膳裏放了墮胎藥。
太子派人來拿我過去。
哪怕與他有一段日子的濃情蜜意,但男人眼神裏的冰冷依舊凍穿我的骨髓。
他對我動了殺心,說:「人贓並獲,你的貼身婢女下毒謀害皇嗣,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殿裏跪了一屋的人。
太子妃最是寡淡,隆起的孕肚讓她略顯疲態。
劉側妃的臉上有劫後餘生的後怕,她指着我責罵:「殿下,她膽大包天,敢讓梅冬給蘇侍妾下毒,妄想嫁禍給臣妾!」
「這等心思毒婦,趕緊拉出去杖斃纔好,讓人噁心!」
我抬眸。
看着太子的眼神從失望變成悲痛,幾經變幻臉色,纔開口說:「梅冬是妾的貼身婢女,既然她下了毒,那妾沒有什麼好爲她辯駁的。」
說完,我轉身端起那碗藥膳。
也就是被下毒的「贓物」,一飲而盡。
衆人驚恐,那可是墮胎的良藥!
哪怕是沒有懷孕的女子喝了,也夠受。
少說一年半載,難有子嗣。
劉側妃反應最快,她冷笑說:「瘋了不成,你以爲自己喝下去,就算毀掉物證了?!」
太子眼皮動了動,眼裏有幾分驚慌。
我說:「這湯藥原是梅冬端給妾的,我如何不能喝?倒是蘇侍妾的人,何故要與我的婢女搶?」
「妾喝了倆月有餘,都好好的,唯獨蘇侍妾用上藥膳後,妾的婢女便下了毒。」
「側妃可以說妾的婢女強奪,或是仗着殿下寵愛欺負蘇侍妾,但側妃也送了蘇侍妾許多名貴藥材,側妃可要說清楚,這被下了毒的,到底是妾的,還是你送的啊?」
「若是這藥膳所用之材,原本就有毒呢?」
我步步緊逼,直追劉側妃,她的身上全是漏洞。
最不利的便是,梅冬明擺着是我的貼身丫鬟,作爲寵妃,我躲不了。
但劉氏,她面色發白,瞪大眼睛。
眼看着太子的臉陰沉恐怖,劉側妃大聲呵斥:「荒謬!你胡說八道什麼!我送給蘇侍妾的補藥怎麼可能有毒?」
「定是你心狠手辣,早早設計好的,給自己的藥膳下毒,然後偷換給蘇侍妾,想要魚目混珠!」
我輕輕捂住發痛的小腹,藥效發作了……
劉側妃咄咄逼人,而我已經微微抽搐,畢竟是拿命來賭,到底是讓太子對我眼神鬆懈。
他陰鬱地望向劉側妃說:「放肆。」
「餘良媛的藥,孤日日見她喝,不會有錯。」
「蘇氏本就因你動了胎氣,如今由你看管不過兩個月,又鬧出禍事,餘氏敢喝下墮胎藥傷及自身,而你只敢大呼小叫?」
太子動怒,當即下令將劉側妃送進東宮的所有物品嚴查。
-11-
劉側妃滿臉不可置信,以及屈辱。
她自入府以來,便是太子妃也要讓她幾分,何時被搜過宮。
她臉上的神情與嫡姐如出一轍,像是被太子傷及根本。
然而太子的親衛來報,直接讓她面色大變。
「殿下,北苑搜出御史夫婦與側妃的信件、賬冊țù₈,以及府中諸多……還請殿下過目。」
劉側妃眼神躲閃,慌亂無比。
太子皺眉翻閱幾下,臉色已然發青。
他將書信狠狠丟到劉側妃身上,冷笑:「孤本以爲你只是驕奢,沒想到竟敢插手官員晉升,你們劉家將來是不是還敢買官賣官?」
劉側妃再也穩不住了。
她不顧儀態,跪在地上哭喊冤枉:「臣妾不敢啊!」
「那些只是劉家族中有一些有學識的子弟,皆知殿下……便尋臣妾的父母行方便,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位置。」
太子變臉,一腳蹬開她說:「舉薦官員,無足輕重?!」
「蠢婦!」
劉側妃還未來得及爬起來,另外一個親衛便進來稟報說:「殿下,側妃爲蘇侍妾準備的補藥已被太醫院諸位大人看過了,確有許多衝突的寒涼之物,需分類善用。」
「多用則有胎大難產之效。」
劉側妃眼裏早已經噙滿了淚水。
她慌忙地搖頭說:「不可能!我們沒做過!」
「那些補益之藥,皆是我父親、母親花重金尋來的,就連臣妾自己也一起服用,怎麼會有難產之效?」
太子看她的眼神已然冰冷。
「劉氏一族,好得很。」
穩坐一旁的太子妃神色憐憫,她看着劉側妃的樣子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側妃怕也是被家中矇蔽了。」
「她無孕,又未生產過,並不怕滋補過剩。」
「父母愛女,不承想如此算計到殿下後宅之中。」
太子妃輕描淡寫兩句話,劉側妃才呆呆地反應過來,她瘋狂掙扎,對着太子妃疾言厲色:「楊臻!東宮用度,哪個不過你眼,這些證據都是你刻意截下來的,對不對?」
「還有餘家的小賤人,你們一起害我,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我已經疼得軟倒在牆邊。
劉側妃即使怨毒,也是衝着一臉無辜和惋惜的太子妃發瘋。
她想撲過去。
然而,劉側妃張牙舞爪衝ṭū́ₗ撞到太子妃的肚子,太子冷聲呵斥:「劉氏得了失心瘋,謀害皇嗣,拿下。」
「這些藥案、宗卷、信件,一併送去大理寺,徹查劉氏一族。」
太子的親衛徑直上前,完全無懼男女之防,將劉氏收押。
她淒厲嘶喊,但被親衛用破布粗暴堵嘴,劉氏徹底沒有翻身的可能。
我爲太子妃拿住的那些信件裏,可是劉家所有陰私勾當。
慢慢查吧,絕對讓劉家所有人吱不了一聲……
太子妃看向角落痛苦發抖的我說:「既然都是劉氏之錯,那餘良媛也是無辜,怕是因爲最近殿下你的偏寵,纔會讓她受冤枉。」
劉側妃一族一堆罪狀,足以讓太子頭昏腦漲。
他的權柄被挑釁,自然顧不得我。
不過我也沒想要他時時刻刻的假意憐惜。
他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絲愧疚,說:「青竹,你受委屈了, 孤讓太醫爲你調理身體。」
東宮暗地裏風起雲湧, 只是一切與我無關, 這次一直在病中。
而我玩命喝的墮胎藥,到底是換來了好處。
-12-
老皇帝病重,無力再理朝政,退位。
太子登基爲新皇,大刀闊斧地逮住劉氏等世家的把柄。
新後的母族立下首功, 各種加官晉爵。
皇后娘娘笑着說:「有你輔助本宮,如今纔有這朝堂以及後宮的海晏河清。」
我將前世所知, 哪怕是寥寥無幾的一些動向, 不着痕跡地透露給了皇后, 省下她與新帝不少麻煩。
這種功勞我要不起, 更不想自己受父親擺佈, 或者讓餘家像劉氏一族那般。
雖然皇帝並沒有殺劉側妃, 只是把她關在潛邸一輩子,永不得出, 但我見過, 她瘋瘋癲癲,與貓狗搶食。
又過幾個月。
皇后笑着對我說:「皇上還是頗爲偏寵你的,近日想要爲你晉升位分。」
「聽聞, 你父親已經將你姨娘抬爲平妻, 有你這樣爲她打算的女兒,她也算熬出頭了。」
一如前世。
皇后的嫡子出生便被封爲太子。
蘇侍妾因爲育有二皇子,被封了妃,之下便是我與嫡姐, 皆是嬪位。
其他侍妾只是美人、才人。
新帝如從前一般, 慣會端水, 並不多麼熱衷於後宮。
用皇后的話說是:「後宮女子多如過江之鯽, 誰不是美豔絕倫?驚才豔絕的他見多了, 自然不稀罕。」
「沒人能做那個獨一無二的。」
「更何況,那些大選的秀女啊,怕是快要入宮了……」
皇后眼神微眯,看似不在意, 卻也有幾分無奈之意。
我笑了笑回:「若是非要爭得君上那幾分偏寵的話, 讓嫡姐見到我這個曾經的婢妾, 日日對我行禮,想來也是很有趣的。」
嫡姐已然解了禁足。
可惜,她惹皇帝厭惡,賜她的宮殿都遠遠的,便是每日繞去勤政殿的路, 也要她走一個時辰。
而且,她未必遇上皇帝,卻一定要去給皇后請安。
皇后調笑扶額:「何必與她過不去?也只有你, 纔有這心思和她周璇。」
這輩子, 嫡姐無寵, 她還在爭,想盡一切法子引皇帝注目。
而我,被封了妃位。
她對我行禮, 日日都是一副受盡我欺凌的模樣兒。
而她滿心滿眼、心心念唸的皇帝對此視而不見,轉頭還與我花前月下。
後宮佳麗三千人,皆爲榮華富貴。
嫡姐終成了我無聊時的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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