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大將軍對長姐一見鍾情,轟轟烈烈追了她三年,提親九次,每次父親的仕途都會更上一層樓。
第十次提親時,爹孃勸她:「陸將軍對你一片真心,大家有目共睹,你都拒絕人家這麼多次了,真不答應嗎?」
長姐一邊將陸渠提親的聘禮髮釵往頭上戴,一邊道:「我纔不喜歡那種一身汗臭的武夫。爹,女兒要嫁的應該是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文人。」
爹發愁,「可這都是第十次了,要是再拒絕,陸將軍生氣怎麼辦?」
我爲長姐舉着銅鏡,目光看着她頭上的髮釵,「長姐不想嫁的話,我嫁。」
-1-
陸渠能答應婚事,多半是我與長姐眉眼的三分相似。
我主動替嫁,全是爲了榮華富貴。
長姐戴到頭上的髮釵,鑲着的可是絕好的新疆美玉。
美人香腮雲鬢,華服朱釵,看我的眼神淬滿了鄙夷,「青霜,打小你就是個學人精,我不要的你便拿去吧,總歸是撿剩下的。」
爹爹斥責了長姐。
娘在我原來的嫁妝上又加了一倍。
這場婚事辦得Ŧŭ⁻張揚,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流水宴擺滿了朱雀大街。
可當天夜裏,陸渠就被一道聖旨召去了邊塞。
我的紅裝還未脫下,就在旁人心裏披上了素縞。
長姐常去的那個詩社還爲我作過一首詩。
「學舌伶牙巧擅名,人前賣弄逞聰明。
拾來牙慧妝才調,慧眼觀之笑不成。」
我捏着那首酸詩當扇子使,邊扇邊數將軍庫房銀子。
好傢伙,陸渠不僅會打仗,家底還這麼厚實。
光是西域商人送的寶石就裝了三大箱,我每天不數一遍都睡不着覺。
「夫人,將軍來信了!」管家捧着信箋跑得氣喘吁吁。
我抬手接過,從信封裏抖出兩張銀票。
好麼,這武夫還挺上道。
信紙上就潦草幾行字。
「天氣漸涼,買件狐裘。另:別動我的玄鐵劍。」
我翻了個白眼。
誰稀罕他那把破劍?
倒是他書房裏那尊翡翠貔貅,我天天擦三遍。
-2-
京城突然流傳起駭人聽聞的消息——鎮北將軍夫人把府裏歌姬全遣散了,連廚子都換成了滿臉褶子的老嬤嬤。
詩社那幫閒人又作詩:「悍婦善妒河東吼,將軍夜夜淚沾襟。」
天知道我是爲了省月錢。
那些歌姬光胭脂錢每月就要二十兩銀子。
至於老嬤嬤,人家可是御廚後代,做菜味道絕佳,還能省一半食材錢。
流言蜚語傳得昏天暗地,我那三個月前剛嫁給心上人的長姐又來踩上一腳。
長姐穿着半舊的藕荷色襦裙跨進我院門時,我正在讓丫鬟用金秤稱這個月的利錢。
“妹妹如今滿身銅臭,怕是體會不到何爲’琴瑟和鳴’了。”
她撫着鬢邊那支褪色的木簪,嘴角噙着三分得意,「我家相公昨日又爲我寫了首新詩……」
我慢悠悠撥着翡翠算盤,”是麼?就是那位連’紅袖添香’都要賒賬的姐夫?”
她臉色一僵。
「聽說長姐把嫁妝典當了給他買澄心堂紙?」
我突然拍手,「巧了,前兒西市當鋪的掌櫃還讓我鑑賞支鎏金簪——看着怪Ţû³眼熟的。」
她指尖猛地掐進掌心。
丫頭正合時宜地把金簪拿來,上面的紫菱花栩栩如生。
長姐閨名紫菱,這是我娘給她的及笄禮。
她前腳收下,後腳就跟詩社的人嘲諷我娘商賈出身,黃白之物登不上大雅之堂。
她看我們母女,向來都是高人一等。
「你活成這樣,就不覺得有愧於爹的教誨!」她氣白了臉,搬出爹來壓我。
愧嗎?
有什麼可愧的。
我湊近,抬手摘下她髮間木簪,”你押的是才子佳人話本。”
將那隻紫菱鎏金簪插進她髮間,「而我,從來只信真金白銀。」
-3-
欺辱長姐,愛財如命,我在京城的名聲更壞了。
貴女命婦遞的帖子繞着將軍府的大門飛。
我長姐雖嫁了寒門,被那幫子無病呻吟的女人說成了忠貞專一的典範,常被請去當座上賓。
我也沒閒着,她們喫喝玩樂寫酸詩,我就買鋪子開酒樓,順便派出親信在周邊開幾家錢莊分號。
等以後錢莊遍佈大江南北,才能做到像娘說的那樣,廣達天下,互通有無。
梨園來了名角兒,俊俏公子風流模樣,管家爲我定下了最好的位置。
去了才知道,不管多貴重的人品,都喜歡天下好顏色。
長姐打扮清麗簡約,混在一堆貴婦人中間,出水芙蓉般顯眼。
她們見到我,不免要譏諷幾句。
「真是好命,一不用侍奉丈夫,二不用伺候公婆,就連妯娌姑嫂都沒有,只能清閒到出門看俊俏郎君……」
士大夫夫人話還沒說完,戛然而止。
我懷疑,她真是打心底羨慕我。
畢竟這麼好的命,連話本子都不敢這麼編。
一衆人想想自家後院裏那些糟心事,臉色也繃了,瞧我的眼神透出恨意。
恨人有笑人無,妥妥的小人姿態。
我沒了聽曲兒的興致,起身離開。
丫頭阿蕪抬手招來夥計,塞了一枚銀錠子,低聲道,「約曲老闆今晚一敘。」
誰知一個眼尖的蹦出來,擋住去路大罵,「沈青霜,你竟敢找小唱!」
夥計臉都白了,忙解釋道,「這位貴人不能亂說,咱們曲老闆可是正經的角兒,不陪酒不賣身。」
她理直氣壯,扒拉開伙計,「剛纔我都看見了,嫖資都給了,趁着將軍不在家,你來這種地方不就是找男人的嗎?」
我捏捏眉心,尚書大人可真是養了個秀外慧中的好千金。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那今天各位的消遣,都算我的如何?」
我此話一出,她們紛紛擺手拒絕。
尚書千金百口莫辯,急得哭出來,「沈青霜,你就是個卑鄙小人,不守婦道,荒淫無度,你連紫菱姐姐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4-
「青霜,你太不懂事了,還不快向大家賠罪。」
我這長姐,又出來收割一波好感。
她從小沒了生母,爹娶了我娘做續絃。
娘是商賈出身,祖父爲家族多得一處庇佑才尋得這門親事。
娘曾跟隨家人走南闖北,本事可不只後院這方寸之地。
娘有容人之心,偏偏我這長姐愛演,非得踩着我才能成全她的完美。
「陸將軍還在邊關打仗,你整天縱享玩樂實屬不該,快向大家賠罪,再回去閉門思過,喫齋唸佛祈禱丈夫平安纔是。」長姐說道。
士大夫夫人想扳回一局,諷刺道,「還是沈大姑娘知書達理,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妹妹,可不是隨了母家。」
「夫人說笑了,我繼母雖是商賈出身,在府中這些年已經在儘量做好了,是妹妹年幼視財如命,還需管教。」
衆人譏笑。
長姐看我的眼神透着得意。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從小娘都讓我忍,說世上最難的就是沒孃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兒。。
我大可放她一馬的,怪就怪她不識好歹,編排起我娘來。
「長姐的意思是,你出嫁時那一百二十臺嫁妝,外加幾十處房產鋪子、二十幾個丫鬟僕人等等,這些我娘儘量做好的事,還不趁長姐的心意?」我自幼過目不忘,就算當場把嫁妝單子背出來都不是難事。
衆人開始蛐蛐。
「這麼多?沈大可是說後母苛待,嫁妝箱子空了一多半呢。」
「她整天穿得清湯寡水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多拮据。」
長姐臉色陰下來,辯解道:「我的嫁妝,我娘和外祖家也添了一份的。」
我掩嘴笑了:「長姐指的是那些不知名的雜書謄本?」
「名卷孤本,千金難求,你怎會明白?」長姐清高,自然看不上錢財。
我抬手,阿蕪遞上一隻木匣。
打開,那赫然是姐夫典當首飾的當票。
「我正打算找秀才姐夫討教——」
「原來《白頭吟》值五錢,《閨怨》值三錢?」
「倒是鎏金簪五十兩,珍珠串一百二十兩。」
長姐踉蹌後退的模樣,像極了我們小時候她搶我糖糕失敗的樣子。
她分不清真金白銀、名卷孤本,當鋪可清楚得很。
-5-
回到府中之後,我忽然覺得無趣,轉身吩咐管家:「去把長姐的嫁妝贖回來。」
頓了頓,「順便告訴當鋪,往後收詩稿按廢紙價——三文錢一斤。」
後來京城流傳新詩:黃金縱貴難買笑,銅臭到底輸墨香。
我聽聞後在詩會設擂——誰能寫詩賺來千金,我贈翡翠筆洗一隻。
三個月後,那隻筆洗還好好擺在我多寶閣上。
倒是曲老闆跟我志趣相投,入駐我新開的戲樓。
每月五場,場場爆滿,一票難求。
長姐因上次的事,名聲受損,她和姐夫都沒有什麼做生意的頭腦,跟着親戚投了幾次錢,賠了個底朝天,只能靠變賣嫁妝度日。
連續幾日都賴在孃家,磨着爹給姐夫安排個差事。
娘拉我到花園散步,無奈道,「紫菱真是爲難你爹了,徐澤就是個秀才出身,還想留在京中,官小了不做,辛苦的不做。」
「說他一身才學,是做丞相的料。」
我倆笑了,笑她癡人說夢,不自量力。
「陸渠離開有一年多,聽你爹說邊疆戰事平息,他可能很快就回來了。」
我瞪大雙眼看向娘,娘拍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倆這名字本就相剋。
青霜是寶劍,陸渠是名盾。
真要遇上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
-6-
七月流火。
新開的涼水鋪子送來賬本的同時,還獻上甘草梅子飲,入口清涼,回味甘甜,夏天必備。
我正趴在金絲楠木桌上扒拉算盤,突然被一道陰影籠罩。
抬頭就看見個黑塔似的男人杵在面前,鎧甲上還帶着血漬。
風刀削骨立如嶙,額上冰川橫朔氣,跟我之前見到的陸渠大不相同。
認了好一會兒,才從那雙眸子裏辨出幾分。
陸渠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琥珀色又透又亮,眼尾微微上揚,不笑的時候讓人畏懼,笑起來又有幾分魅惑。
“夫、夫君回來啦?”我手忙腳亂把賬本往屁股底下塞,”喫了嗎?廚房還留着……”
他忽然彎腰,從我髮髻上摘下一片金葉子。
我這纔想起剛纔在庫房打滾時沾上的。
要命!
「聽說夫人把本將的聘禮都鎖起來了?」他手指捻着金葉子轉啊轉。
我冷汗涔涔:「主要是防、防蛀蟲。」
「還遣散了府中歌姬?」他接着問道。
我實話實說,「還不是爲了夫君省錢。」
陸渠笑了,反手開始脫衣。
我捂住眼睛,怯怯地問道,「夫君這是做什麼?」
「更衣。」
這麼急?
剛回來就要?
「還不快來幫忙?」
我扭扭捏捏上前,曲老闆說邊關寒苦,烏壓壓的都是男人,看母豬都眉清目秀。
陸渠比我高一個頭,胳膊比我腰都粗,若要用強,我定反抗不了。
娘怕我洞房夜裏受苦,特意找人買了迷藥。
「夫君稍等,我取個東西就來。」
我撒丫子就跑。
陸渠看着我的背影直皺眉。
副使六安把朝服送過來,詫異道:「將軍,夫人這是要去哪兒?」
陸渠捏捏眉心,搖頭:「更衣吧,還要去宮裏面見聖上。」
-7-
孃的迷藥真猛,我喫了一點ƭū́₁睡了三天。
要是陸渠知道,肯定會笑死。
正愁着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搪塞過去,陸渠就來了。
一身靛藍色袍子更顯他身姿如青松翠竹般頎長卓越。
三日不見,休整過的他褪去了邊疆風霜,除了面色黑些外,也是個劍眉星目的俊俏兒郎。
「夫人突發惡疾,可是嚇到爲夫了。」
「一年多不見,這府裏上下辛苦夫人操持。」
說罷,他就恭恭敬敬給我作了個揖。
這下把我整不會了。
氣氛都到這兒了,我也不能幹坐着。
從牀上下來的時候,起得有點猛了。
腿一軟,直接撲他懷裏。
陸渠扣在我後腰上的手一緊,曲老闆的話直接在我腦子裏炸開。
一年多沒碰過女人的男人。
我還解散了他府中的歌姬。
他笑起來,微微上揚的眼角很是勾人,「沒想到夫人這般奔放……」
我想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誤會,下一刻就感覺雙腳離地,被他打橫抱在懷裏。
糟糕,孃的迷藥還在梳妝盒裏,緊接着又被放到了榻上。
真是野蠻啊,外面天還大亮。
我直挺挺地躺着,想着一睜眼一閉眼這遭就過去了。
可半天等不來他動作,只聽見他壓抑的低笑聲。
「夫人睡了三天,就算想做點什麼,也要喫些東西吧。」
他坐在牀邊,吹着手裏的白粥。
我恨不得咬碎了他,看我出糗他倒是過癮。
-8-
陸渠陪我回孃家,算是補上之前的回門。
爹很重視,早早就跟娘在府門外等着。
簡單寒暄後,一家人熱熱鬧鬧地進門入席。
陸渠始終牽着我的手,娘見到這一幕,紅了眼眶。
等入席的時候,才發現長姐也在。
上次見面是在戲樓,她清瘦了些,也多了一分楚楚可憐的勁兒。
她看陸渠的眼神含羞帶怯的,怎麼看怎麼都不像對他沒意思的。
娘怕我心裏難受,一個勁兒地給我夾菜。
我笑着喫下,也勸娘多喫點。
畢竟沈家家用,也是娘辛苦經商所得。
陸渠陪着爹多喝了幾杯,上揚的眼角泛着紅,在離席更衣的時候,長姐也尋了個理由跟出去。
阿蕪急得直跺腳,眼珠子都要甩出來。
我悠悠喝着當歸烏雞湯,並不打算動彈。
說到底,是我撿了這檔姻緣,陸渠心裏沒我。
回去的路上,陸渠臉色不太好,也不說話,時不時打量我的神色。
「夫君眼睛不舒服?」我關切道。
他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讓我摸不着頭腦。
「聽說城北的荷花開得正盛,明日休沐,陪我一同散散心可好?」他說道。
我這纔想起爹說的話,陸渠雖然立了軍功,但被召回京中就卸了兵權,明升暗降,他心裏自然不痛快。
既成夫妻,榮辱與共,裝也要裝得恩愛,這是職責所在。
「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命人好好準備。」我誇張做作得很。
果然,陸渠神色緩和了些。
至於,今日長姐與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他不說,我也不問。
-9-
城北風光好,可我受不得熱。
涼棚搭着,冰鑑帶着,外面暑氣灼人,我賞花的地方涼爽愜意。
「奢靡無度,暴殄天物!」
長姐又跟着詩社搞活動了。
一個個才子佳人站在簾帳外,捶胸頓足,活像刨了他家祖墳。
「妹妹,以前阿渠在邊疆,你一個人獨守空房過得孤寂了些,花錢消遣也還說得過去。」
「可如今,阿渠已經回來了,你不該這般浪費,那可都是他在戰場上廝殺得來的,你如何用得心安理得?」
我冷笑,抬手把一顆冰鎮葡萄塞進嘴裏。
都叫上阿渠了。
昨晚想必夠精彩的。
我正要反駁,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不怒自威。
「心安理得的不是我夫人,難道是你?」
門簾被掀開,陸渠捧着一把新摘的荷花進來。
他坐到我身邊,笑盈盈地拿花跟我討好。
我還在氣頭上,也分不清是爲了門外的糾纏,還是他們昨晚的事情。
賭氣背過身去,不想理他。
陸渠眉頭一皺,沉下聲來,「六安,還不將閒雜人等趕出去,聒噪。」
簾帳外的人身形一頓。
「阿渠,我是紫菱,昨晚我們還……」
說得這麼含糊,叫人不想岔都難。
六安不愧是猛將,一個箭步衝過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蒲扇大的巴掌就往長姐臉上招呼。
「胡亂攀扯將軍,找打!」
力道之大,直接把人扇出去。
詩社這幫只知道寫酸詩的弱雞,哪裏見過這陣勢,個個嚇得抱頭鼠竄。
六安乘勝追擊,叉着腰大喊,「此地是我們將軍的產業,你等雜碎若敢再來,定要你們屁股開花,骨頭寸斷!」
-10-
陸渠從冰鑑裏拿出一顆荔枝,剝皮送到我嘴邊。
「我不在的這一年多,他們都是這麼對你?」
這給我整不會了。
我這十八年,他們都是這麼對我。
他向長姐求了十次親,眼下又來心疼我,不合理啊。
「以後,爲夫定會護着你。」他看我的眼神深情繾綣。
我詫異得很,深深懷疑他剛纔沒看見六安一巴掌扇出去的是長姐。
城北遊玩一天,回來天色已經暗下來。
我坐在馬車裏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被人扶下馬車,送回房間,褪去衣衫。
我在榻上翻了個身,撒着嬌要水喝。
「阿蕪,水……」
話音剛落,脣上一涼,水渡進口裏。
我一下子睜開眼,陸渠的臉放大在眼前。
身爲他的夫人,該順從。
我倆之間並無情誼,怎麼能有肌膚之親?
天人交戰中,陸渠停了下來。
他顯然動了情,額頭抵住我,氣息很亂,「不專心,該罰。」
罰?他還以爲是在軍營。
我剛想擠出幾滴眼淚,讓他覺得無趣。
腰帶不知什麼時候被解開了。
「別別別!」我慌了,捂住上面顧不得下面。
他笑起來,上揚的眼尾染上粉紅,勾人又妖孽。
然後,裏衣也沒了。
暴露到空氣中的肌膚,被牀頭冰龕的涼氣激得更加敏感。
我雙眼含着淚,這是發自內心的想哭。
他跪在榻上,刷刷刷幾下就把自己褪了個乾淨。
結實的胸肌腹肌比那些小唱好看多了,糾纏的傷痕稍顯猙獰,可更彰顯男子氣概。
「又走神?」陸渠眯起眼,單手掐住我的下巴。
這般居高臨下的姿勢,霸氣十足。
我搖頭,又點頭,慌得一批。
「陸渠,你不要過來啊!」
他抬手揮下牀幔,擋住一室旖旎。
-11-
阿蕪這個長舌婦,不知道給娘傳了什麼消息。
我跟陸渠圓房的第二日,娘就帶着女醫火急火燎地趕來。
「這個天煞的,瞧把咱們姑娘折騰的,嘖嘖嘖,手勁這麼大,專往細皮嫩肉的地方使勁。」
「阿蕪說一夜叫了四次水,咱們姑娘年紀小,可不能這麼無節制地胡鬧。」
「就是就是,要不就讓他喝點黃豆,拉虛脫了就沒功夫想那事了。」
娘身邊的幾個掌事嬤嬤你一言我一語,成功地把我說到自閉。
娘紅着眼睛摟住我,「陸渠在戰場上殺人無數,難免閨房牀幃中是個變態。青霜,實在待不下去了咱們就回家住。」
爹最重面子,我若回孃家,他肯定第一個不同意。
況且,我也沒被折磨到要死。
「娘,陸渠並未傷到我,他還算……溫柔。」我紅着一張臉,聲如蚊吶。
昨夜種種輪番湧上眼前,沒有旁人說的那般難熬,甚至到後面還覺得爽快。
若要論起操勞來,最累的那個人也是陸渠纔對。
娘半信半疑,又讓女醫給我好好檢查了兩遍,這才留下來許多補品離開。
我把阿蕪狠狠責備了一番,午後喫了些東西就睡過去。
一睜眼,屋裏擺滿了拳頭大的夜明珠。
六安站在房門外回稟,「夫人,這是將軍在邊疆意外所得,想着您能喜歡,特意讓屬下送過來。天氣炎熱,夜晚就不用點燭火了。」
阿蕪羨慕道,「將軍對您真體貼。」
我白了她一眼,「早上你還跟我娘說他是變態。」
阿蕪趕緊捂住嘴,退到一邊。
又忍不住小聲嘀咕,「不知道將軍今晚會不會過來欣賞夜明珠?」
我隱約意識到,自己好像掉進了什麼圈套。
-12-
果然,陸渠來賞的不止夜明珠。
自從開了葷,他夜夜睡在我這兒。
後來,索性讓六安把他的東西都搬過來,寢室的牆上還掛着他的玄鐵劍。
夜明珠的光恰到好處,朦朧感更添閨房情趣。
他看我的眼神都冒綠光。
白天有多冷酷,晚上就有多炸裂。
爲盡妻子職責,我熬了糖水,送去他的書房。
「在那裏坐着,一會兒就好。」他停下手中的筆,笑着對我說道。
我本來想放下就走,下午還要巡趟鋪子。
看他奮筆疾書的樣子,也不好掃興。
從書架上挑了本書,靠在椅子上看了一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
最後,我是被吻醒的。
他眸子深邃,已然脫了外衫。
「這是在書房!」我壓低聲音警告。
「那又如何?」他笑得邪魅,重重吻下,將我的抗議拆喫入腹。
大手掐住腰身往上一提,直接抱到案几上。
我晃着兩條腿夠不着地,只能乾着急,「不行不行,還是大白天……」
他緊擁住我,笑聲震得我胸口發顫。
「這麼害羞的小娘子,讓我欲罷不能。」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你能!你最能!趕緊換身衣裳,跟我上街巡鋪子去。」
他笑着去了內室。
我無意間發現案几下面放着一幅卷軸。
打開一看,畫的是位女子。
還未看清面容,就被陸渠一把搶走。
「閒暇時畫的,筆法拙劣,就不讓夫人笑話了。」
那幅畫像被陸渠命人收走後,我心裏像塞了團棉花,悶得慌。
這般寶貝,一定是重要的人。
上街巡鋪子,賣香粉的老闆娘拉住陸渠,「這位相公,夫人花容月貌,快給夫人買盒香粉吧,更添顏色呢!」
陸渠滿心歡喜地剛想掏錢,我抬手阻止。
「你弄錯了,他是我姐夫。」
陸渠尷尬得要死。
我那淤堵的心才稍稍好了些。
-13-
長姐沒能求來一官半職,那個明月清風的姐夫便對她動了手。
她來到將軍府,手腕上帶着淤青,卻還昂着下巴衝我冷笑:「青霜,你搶了我的姻緣,如今可得意了?」
我正撥着算盤覈對這個月的進賬,頭也不抬:「姐,你要是真過不下去,就寫封和離書。」
她猛地拍桌:「誰要和離!我如今這樣,不都是你害的!」
我嘆了口氣,從抽屜裏取出一疊銀票推過去:「夠你買十間鋪面,別折騰了。」
她盯着銀票,眼圈發紅,突然一把掀翻我的茶盞:「誰要你的臭錢!」
陸渠回來比以往晚了一炷香的時辰,臉黑得像鍋底。
詩社那羣酸儒又出新作:《鳩佔鵲巢賦》,明裏暗裏諷刺我搶長姐姻緣。
我正往新得的紅珊瑚上貼金箔,見狀笑道:「怎麼?陛下又讓你去打仗了?」
他一把將我抱到膝頭,下巴抵在我肩窩:「那羣碎嘴子,我明日就讓人砸了他們的老窩。」
我暗笑道:「以權謀私,不像話。」
他捉住我的手指輕咬:「那夫人說怎麼辦?」
我眨眨眼:”聽說他們最近想印詩集,不如…我們出錢贊助?”
陸渠挑眉。
我笑眯眯湊到他耳邊:”要求每冊扉頁都得印——’本書由鎮北將軍夫人獨家惠贈’。”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凡人。
沒出三日,長姐又衝進府裏哭鬧:「你如今連我的詩社都要搶嗎?」
我慢條斯理地翻着新印的詩集:「姐,你上次摔碎的茶盞是御賜的,值三百兩。」
她突然崩潰大哭:”爲什麼…爲什麼你總能過得比我好…”
我放下賬本,「因爲我知道,銀錢比男人可靠。」
窗外,陸渠正指揮下人往我院子裏搬新到的東珠,陽光照在那些圓潤的珠子上,像極了小時候玩的肥皂泡。
-14-
爹派人叫我回家喫飯,說什麼娘想我了。
飯桌上爹開心得很,一個勁兒地誇陸渠能幹。
「這次徐澤能順利進翰林院,多虧了阿渠,咱們家這兩個女婿一文一武,放眼整個朝堂也找不出第二家來。」
「紫菱,快敬你妹妹一杯。」
長姐婷婷嫋嫋地ƭû₎站起身來,笑裏噙着三分鄙夷四分得意,還有打小被偏愛的篤定。
「妹妹,等日後我定上門拜謝ṱüₗ。」
「不必了。」我將酒杯摔在桌上。
「鬧什麼?」爹責備道,「一家人本就該相互扶持,你鬧哪門子脾氣?」
娘上前護住我,我把她擋在身後。
今天這話,我憋了許久。
「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她對陸渠什麼心思,你當真看不出來?」
「這樁婚事是我撿的,卻不是我搶的。」
「你從小就偏愛長姐,我不怨恨,誰讓她可憐沒有娘疼。可她喫完飯砸鍋,在外面編排我娘,踩着我往上爬,這就是你說的一家人相互扶持,真叫人噁心!」
「反了,反了!」爹氣得直拍桌子。
他指着我娘大罵,「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兒!」
「娘爲這個家操勞二十年,你ṭűₑ有多少家底自己清楚,單憑那點俸祿,你和長姐怕是用不起上好的硯臺。」我冷着臉反駁。
爹氣得說不出話來。
長姐跪下來,拉着我的衣袖哭哭唧唧,「爹就別生妹妹的氣了,她也是受了刺激。徐澤的事情,爹都沒有門路,我無奈就去求了阿渠,誰承想他竟在書房偷偷看我的畫像,他願意幫我,也是念着有些舊情罷了。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妹妹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給氣笑了。
演着演着倒把自己給演進去了。
娘不顧爹的阻攔,讓人把長姐攆了出去。
我離開的時候有些恍惚,好像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前幾日我還跟長姐說銀錢比男人可靠,今天就被狠狠打臉。
陸渠背叛了我,他真是能文能武,演得一手好戲。
以身入局,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15-
戲樓後臺,曲老闆聽完我的牢騷,忍不住笑出來。
「沈二啊沈二,你八成是對陸渠動心了。」
我一失手,打碎了粉桃壓手杯。
曲老闆賊兮兮地說道,「三十兩,直接撥到我分紅裏就行。」
「再給你三十兩,告訴我爲何會這樣?」
曲老闆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說道,「男人征服一個女人最快的方式,就是得到她的身體,牀榻上陸渠不賴吧,瞧你面色紅潤有光澤,一看就是最近喫得很好。」
我垂頭用手指攪弄着衣角,他從邊疆回來後,我倆本可以慢慢培養感情,他卻直接跟我圓房。
這三個月的耳鬢廝磨讓我生出貪念,或許他也喜歡我。
要不是這些事,我還會越陷越深。
「男人向來把情和欲分得很開,榻上睡着你,心裏想着別人,信手拈來,到頭來還不是苦了你這朵純情小花。」
手指勒到慘白,曲老闆的話魔咒般激起千層浪。
我沉下心,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
「我嫁給陸渠,只爲錢財。」
「爹爹頑固,我不甘心一生困在後宅方寸之地。」
「陸渠無父無Ṱü⁾母,也無兄弟姐妹,身爲武將常要領兵打仗不在家中,這樣我便能做想做的事,他的確是最適合我的夫婿。」
「至於其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都不能全心對他,又何求他能一心對我。」
曲老闆拍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如若他真的娶了你姐呢?」
「那我就跟他和離。」
-14-
回府時夜已黑,房間的夜明珠沒了,黑黢黢的。
「去哪兒了?」陸渠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戲樓。」
我從桌上拿起火摺子,吹亮。
一隻大手摟住我的腰身,翻轉,將我帶上牀榻。
「去戲樓見了誰,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嫁做人婦?」
我最討厭的就是拿身份壓人。
我娘就是如此,一生被身份所困。
本該是自由飛翔的雁,到頭來卻做了養在籠中的雀。
「我見了曲老闆,跟他商量分紅的事情。」
「怎麼,嫁人還見不得人了?」
陸渠冷笑,「哼,好得很。」
他喝了酒,又蠻又狠。
我自知抵不過,索性就不動了,任他折騰。
半晌後,他懸在我上ṱų₋面,咬牙切齒道,「青霜,你不知道怕的嗎?你若不求饒,我就不會停下。」
「我會強迫你很多次,直到你懷上我的孩子,讓你再也不能離開我!」
這麼卑劣,還有臉說出來。
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響亮。
忤逆丈夫,他就算休了我也做的。
恍惚中,我聽到了他隱忍的嗚咽。
聲音越來越大,幾滴淚掉在我臉上。
「你別哭啊,我沒使多大勁兒。」
他伏在我頸窩哭得更兇了。
溫熱的眼淚沁進我的肌膚,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哄小孩兒似的,拍着他的後背安撫。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要是敢和離,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15-
第二日起牀已經晌午,身邊早就沒了陸渠的身影。
曲老闆突然說要離開,約我在鯤鵬樓一聚。
到了包間,才知道事情不對勁。
曲老闆軟塌塌地橫在榻上,散着頭髮,敞着衣襟,臉紅的滴血,媚眼如絲。
「沈二啊,我們今天恐怕要折在這裏了……」
我趕緊掩住口鼻。
可還是覺得腦袋一陣陣的暈。
「誰要害我?」
「敢動你的,肯定跟陸渠有仇。敢動我的,不是傻就是呆。」
「你到底是誰啊?」我朝他走過去,腳步飄忽,走在雲上般。
曲老闆仰起比女人還好看的小臉,氣若游絲道,「別對我起不該有的心思,要是敢動我,小心我男人剁了你。」
呵,誰剁了誰還不一定。
在藥效完全掌控理智之前,兩個高大的身影衝進房間。
「陸渠。」在看到是他後,我才放心地暈過去。
眼皮合上之際,隱約看到那人把曲老闆抱走,還威脅道:「下次再跑,就打斷你的腿!」
府醫診治後,我已經沒有大礙。
半躺在牀上喝補藥,邊聽阿蕪喋喋不休。
「徐澤就是個草包,被翰林院趕出來後,氣都往大小姐身上撒,打得不輕呢,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偏偏大小姐隨了老爺,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怕和離被人恥笑,就想離間您和將軍的關係,再讓將軍不得不娶她。到時候,一女二嫁,她還落得個好名聲。」
「知道您與曲老闆交好,就給你們下藥。」
「您是沒親眼見啊,曲老闆的男人差點踹死大小姐,小臉踹得跟豬頭一樣,咱們將軍壓根都沒施展的空間。」
我好像猜到了,能讓陸渠暫避鋒芒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怪不得曲老闆這麼囂張。
我與陸渠也算因禍得福,誤會解除。
但有些事情,我還需要他親口解釋。
-16-
晚上,陸渠陪我喫飯時,我故意把筷子碰掉三次,茶盞打翻兩回。
陸渠挑眉:「夫人今日手抖?」
我皮笑肉不笑:「可能是被某些人的小祕密硌着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突然起身走了。
我氣得往他最愛喫的紅燒肉裏猛倒三勺辣椒醬。
片刻後陸渠回來,手裏捧着個紫檀木匣。
「自己看。」他把匣子塞到我手裏。
我狐疑地打開——
「這……這不是我及笄那年……」畫上的少女抱着算盤在杏花樹下打盹。
陸渠耳尖微紅:「當年去你家提親,躲在花園看到的。」
他頓了頓,「本來想當聘禮,又怕你爹覺得我輕浮。」
我盯着畫角小小的”陸渠”落款,突然想起什麼:”所以你每次來府上,表面是找我姐說話,其實…”
「其實在觀察你什麼時候會偷偷溜進花園數私房錢。」
我臊紅了臉, 嬌憨道:「那明天我要把畫像掛滿整個將軍府!」
他低笑着擁住我:”隨你。不過……”突然吻住我的脣,”現在該算算往紅燒肉里加辣椒的賬了。”
這世上最甜的誤會,是我以爲你在望明月, 其實你一直在看映月的溪。
-17-
徐澤的差事, 是陸渠看在我的面子上安排的。
發生這樣的事情,陸渠馬上叫人卸了他的職。
徐澤帶長姐離開京城。
他不分晝夜地看管,就怕她跑了。
惡人總有惡人磨。
詩社開始給長姐寫酸詩,可惜的是她都聽不到了。
這天, 我撥着算盤。
“夫人。”陸渠笑得像頭狼,”聽說你覺得我喜歡你姐?”
我僵成塊木頭:「大家都這麼說。」
還有長姐的添油加醋,不信都難。
“大家有沒有說……”他把我抱起放到腿上, “我提親送的那對鴛鴦玉佩, 刻的是你的生辰八字?”
我的算盤啪嗒掉在地上。
我瞪圓了眼睛, 算盤珠子噼裏啪啦滾了一地。
我結結巴巴, 「你明明每次提親都說要娶沈家嫡女!」
陸渠挑眉, 慢悠悠從懷裏掏出一疊泛黃的紙, 在我眼前晃了晃:「這是前九次的聘禮單子, 你自己看。」
我一把搶過來, 眯着眼睛仔細瞧。
第一次提親:金絲鴛鴦玉佩一對(刻字:青霜,甲子年三月初八)。
第二次提親:南海珍珠十斛(備註:二小姐喜歡串珠簾)。
第三次提親:西域琉璃盞一套(因二小姐失手打碎一隻, 補送)。
我越看越心驚,手指發抖:「可、可你每次來府上, 眼睛都盯着長姐看!」
陸渠嗤笑一聲:「那是因爲你每次都躲在柱子後面數銀子,我只能盯着你姐, 指望她能轉達一下我的意思。」
我:”……”
「你個小沒良心的,還說要跟我和離, 命都讓你嚇掉了半條。」他將我抱在懷中親吻。
「誰讓你偷聽我們說話的。」我抱怨道。
「那個姓曲的不教你好, 還是早點讓他男人帶回去管教纔好。」他冷哼一聲。
我就知道曲老闆突然離開不是偶然,這個睚眥必報的男人啊。
-18-
阿蕪端來茶水,神神祕祕問道:「夫人,您跟將軍和好了沒有?」
我笑眯眯地撥了顆算盤珠子:「好了, 他答應以後打仗繳獲的財寶,七成歸我。」
阿蕪默默地伸出大拇指,對我滿眼都是崇拜之情。
一個月後。
陸渠在練兵場揮汗如雨, 我坐在涼亭裏啃西瓜算賬。
六安小聲問他:「將軍, 夫人這麼愛財, 您就不怕她把您家底掏空?」
陸渠擦了把汗,咧嘴一笑:「怕什麼?她越愛財,就越捨不得跟我和離。」
我遠遠聽見,氣得摔了賬本:「陸渠!你算計我!」
他大步走過來, 一把將我扛上肩頭,笑得囂張:「夫人, 現在才反應過來?晚了。」
「隨爲夫去邊疆, 聖上仁慈, 允許那裏的子民與周邊列國經商, 那麼大的商機,夫人定會喜歡。」
「我要先跟我娘告個別。」
陸渠大笑,「岳母已經在前往邊疆的馬車上了。」
娘離開沈府這些日子, 那裏亂成一鍋粥,爹拉下面子請娘回去。
但不合適的人終歸會分道揚鑣。
合適的,將永不分離。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