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是什麼感覺?
我查過很多資料,有人說是恐懼、會害怕;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惴惴不安。
可當我真正嘗試過殺人之後,才發現都是假的!
殺人,只會讓我興奮……
或許——那是積年累月的壓抑得以爆發;或許——那是年深月久的憋屈終被釋放……
可能我真是天生殺人狂吧,不過又有誰會知道呢?
-1-
2022 年,8 月 11 日。
素未謀面的朋友,你好。當你看到這篇日記的時候,可能我已經死了;也或許我正爲逃避法律的制裁而亡命天涯。
我叫沅桃,外號『桃子』,在寫這篇日記之前,我還是一名就讀於『常青市醫科大學』護理專業的大二學生。
因爲性格的原因,我一直唯唯諾諾的活着——活在別人的眼睛裏,活在違背本心的憋屈中。
而這一切,都怪我那該死的『討好型人格』。
所謂的討好型人格,就是一味地討好他人而忽視自己感受的人格,屬於潛在的不健康行爲模式。
正如性格分析上所言:在寫這篇日記之前,生活中我一直習慣性主動道歉、甚至爲了迎合他人,而放棄自己的原則,更不懂得拒絕、害怕給別人添麻煩、內心自卑、害怕他人的負面評價等。
原本我以爲自己會一輩子窩窩囊囊的活着,直到那個轉折的到來……
-2-
那是距離暑假前的一個星期,大家都在爲即將到來的假期歡慶,而我一如既往的沉迷於網絡遊戲中。
你沒看錯,雖然我是個女生,可因爲性格的原因,我比任何一個男生都熱衷於網絡遊戲。
因爲在虛擬的遊戲世界裏,我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只要盡情的殺怪、刷圖、PK 掉任何一個我看不順眼的對手就行。
下午八點的時候,我和遊戲中的好友『不羈的風』正開荒新副本,同時用語音聊着配合。
宿舍的大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暴力推開,緊跟着杜若香冷着臉、氣呼呼的走了進來。不等我關掉語音,她已經爬到牀上,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我微微一愣:什麼情況?杜若香怎麼回宿舍了?
雖然杜若香是我的舍友,可人家是真正的富二代——常青市知名醫藥公司的千金大小姐。
同學兩年,別說在宿舍見到杜若香,就連上課都很少看到她露面。
兩年來,杜若香只有和家人吵架後,纔會回宿舍住上一夜,順便吐吐我們所不瞭解的『豪門其實不幸福』的苦水。
可今天什麼情況:一句話不說,上牀就睡?
我試探的問道:「香香,你沒事Ṱų₍吧?」
「別說話,我要靜靜!」
杜若香冷冷的回了一句後,便翻了個身,拉過毯子蓋在臉上。
我尷尬的笑了笑,退出語音聊天,然後在遊戲裏打字:「對不起對不起,我舍友突然回來,今天先不打了。」
『不羈的風』很快回了個笑臉,同時打字道:「聽到了。哈哈,你剛纔的表現和遊戲裏可一點不一樣。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殺伐果斷的輸出機器嗎?」
我小心的敲着鍵盤,回了個無奈的表情:「哎……遊戲和現實怎麼能混爲一談。」
「那是你一直沒認清自己。」『不羈的風』退出副本後並沒離隊,反而在遊戲裏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其實你討好型人格的僞裝下,有着隱藏至深的暴虐型人格!」
「??」
我打了兩個問號過去。
『不羈的風』很快發來一大段文字:「難道你沒發現嗎?你在遊戲打怪的時候,恨不得丟出所有技能,就連身邊帶的寵物,也是一個恐怖的鬼怪。儘管你給它起了個看似搞笑的名字,可終究掩飾不住你內心真正的暴虐。想必你在現實中看到貓貓狗狗也是無感,並且你缺乏安全感,每次不敢拒絕別人後,心裏一定把對方恨得要死。」
計算機旁邊,我看着那直指內心的冰冷文字,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言語。
是啊,在不受法律約束的虛擬世界裏,我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可一旦退出遊戲,我依然是那個唯唯諾諾,唯恐哪裏做的不好,引來別人不快的沅桃!
其實類似的話,在我和『不羈的風』相識兩年裏,他和我說過很多次。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說的『面具效應』。
那是我們第一次組隊做任務時,舍友江檣的突然出現,讓我不得不暫時退出遊戲。等我再回到遊戲後,『不羈的風』就問我發生了什麼事,當我和他吐槽完後,他就說我其實具備雙重人格。
而我那個人格之所以沒有顯露,是因爲差了一個『面具』!
在『不羈的風』的言語範疇中:虛擬遊戲,也屬於一種『面具』。
當我帶上『面具』後,第二人格就會徹底顯露。
『不羈的風』曾說:「所有人都被現實的條條框框約束着,因爲他們怕露臉。只要帶上面具,感覺別人認不出自己的的時候,就會徹底暴露本性,甚至能做出平時不願做的舉動。」
我呆呆的坐在計算機面前,目光在計算機屏幕和上鋪睡覺的杜若香之間來回轉動。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出去找個網吧繼續打遊戲的時候,『不羈的風』突然發來一段讓我毛骨悚然的文字:「爲什麼你不順從自己的心意?不高興,殺了她們就是。難道你心裏就沒想過殺掉她們嗎?」
『嘶……』
我嚇的倒吸一口涼氣,急忙敲字回道:「你神經病吧,現實又不是遊戲,殺人是犯法的。」
「你沒第一時間反駁自己想過殺掉她們,只是擔心犯法,說明你不止一次想殺死她們。而且什麼犯法?若是你做的天衣無縫,無證無據,誰又知道你犯法?」
「……」
我感覺不是我瘋了,就是『不羈的風』瘋了。
殺人?
我一個連個雞都不敢殺的人,讓我去殺人,真當我是天生殺人狂嗎?
眼看杜若香在牀上翻來覆去,我擔心鍵盤聲太大吵到她,引來杜若香的不快,便簡單的和『不羈的風』約定下次遊戲時間後,匆匆忙忙的退出遊戲,找了部電影帶上耳機慢慢看了起來。
-3-
就在我看的入迷,宿舍的門再次被推開,江檣邊打電話,邊往裏走。
「哎呀,寶貝,你壞死了,人家今天真的不方便嘛。」
「人家親戚來了,寶貝你再忍耐兩天。」
「……」
江檣滿臉嬉笑,聲音透着嬌媚,坐到牀上後,看了我一眼,又壓低聲音對着手機說道:「好了,寶貝,不聊了,我舍友還在呢。」
「親一個是吧。姆嫲~」
「那我掛了,過兩天見。」
掛掉電話後,江檣的臉色立刻耷拉下來,罵罵咧咧的說道:「煩死了,這個死老頭,錢都不捨得花,還想我天天陪他。我呸,真當我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嗎?」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都是同學,又一個宿舍住了兩年,誰不知道誰?
我們宿舍一共四個人:老大茅葦,是個大咧咧的少數民族姑娘,性格直爽開朗;我呢,則是一個悲催的討好型人格丫頭,自卑又懦弱。
至於其他倆人:杜若香和江檣,雖然都是出了名在漂亮,我們學校校花榜上的名人;可爲人卻是兩個極端。
杜若香家境優越,性格傲嬌,對待感情卻極爲專一。據說當年高考,就是爲了能和男朋友就讀同一所學校,才改了志願報考我們這的。
而反觀江檣……
怎麼說呢,就某種程度而言,江檣也沒錯;她不過是想用自己所有,換取所求。雖然江檣在學校有男朋友,還是田徑隊的隊長,可私下也沒少在外面處朋友。
就拿剛纔和她打電話的對象而言,我都不用問,都知道是她準備甩掉的冤大頭之一。
果然。
江檣自言自語的罵了幾句後,又撥通一個電話,喜笑顏開的說道:「寶貝,想我沒?」
「人家下午逛商場了。」
「什麼嘛,人家就是隨便買了點東西。」
「壞死了……」
一句句露骨的話堂而皇之的說出口,我聽的都不好意思,正準備把耳機的聲音調到最大,一直躺在上鋪的杜若香突然坐了起來,大聲叫道:「江檣,你煩不煩啊!要打電話出去打,沒看到我正睡覺嗎?」
「呃……」
突然的怒吼不光我嚇了一跳,連江檣也被驚到了,抬頭見是杜若香,立刻冷着臉道:「呦呦呦,我們的大小姐回來了?咋,在家裏作威作福不下去,就跑到宿舍撒野了?」
「江檣,你什麼意思!」杜若香的臉色變了。
江檣冷哼一聲:「我什麼意思你心裏清楚。切,這可是宿舍,我們不是你爸媽,沒必要慣着你。」
說完,江檣轉頭看向我:「桃子,我剛打電話聲音大嗎?吵到你了嗎?」
「沒,沒有……」
該死的討好型人格,讓我在面對江檣的質問,再次說出違心的話。
然而江檣並不在意我的話是真是假,立刻對杜若香叫道:「人家桃子都不嫌吵,就吵到你了?感覺吵你可以走啊,沒人求着你在宿舍住。你不是有錢嗎,出去住酒店啊!」
江檣的嘴就像機關槍,叨叨個沒完。
和我預料的一樣,不善爭吵的杜若香單論口舌功夫,完全不是江檣的對手,不一會就被江檣擠兌的臉紅脖子粗,大口大口的喘氣,彷彿到了暴怒的邊緣。
眼看二人就要上演『全武行』的趨勢,我急忙起身做起和事佬:「都是姐妹,一人少說一句,沒必要,真沒必要鬥氣。」
我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裏翻出零食:「這是我下午剛買的,來,大家嚐嚐,味道可不錯了。」
好吧,我忘了,我也不善言辭。
身爲一個自卑的討好型人格障礙者,我所做的舉動沒有任何意義。杜若香已經扔了個枕頭下來,江檣也掛掉電話,毫不避諱的破口大罵。
不過倆人的爭鬥並沒持續太久,隨着我們宿舍大姐大茅葦的到來,瞬間平息了二人的火氣。
-4-
「我去!鬧呢?當我不存在是嗎!」
茅葦進來後,先是平地一聲吼,直接把正準備動手的杜若香和江檣鎮住,然後用她那一米八的彪悍體格擋在二人中間,叫道:「都是一個宿舍的姐妹,有啥過不去的坎,非要動手?」
和一米八的茅葦比起來,一米六都不到的江檣顯得太過矮小,識趣的坐回自己牀邊;杜若香也清楚吵不起來,當下冷哼一聲,翻身爬上牀繼續用毯子矇住頭睡覺。
茅葦把目光看向我,同時眼神示意,看來她對杜若香的突然出現也很奇怪。
我訕笑兩聲, 道:「沒事,就拌兩句嘴。對了,你下午不是發信息說有好消息要宣佈嗎?什麼好消息?」
被我一轉移話題,茅葦也懶得繼續追問倆人拌嘴的原因,走到宿舍中間,爽朗的笑了起來。
「桃子不說我差點忘了。」茅葦拍了拍杜若香的牀,道:「香香,你回來的正好,省的我給你打電話。」
杜若香拿掉毯子,露出茫然的表情。
江檣也一頭霧水的問道:「什麼好消息啊?」
在我們翹首以盼的表情中,一向大咧咧的茅葦竟然露出羞怯的表情,紅着臉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和我男朋友準備請大家去郊遊,到時候你們也帶上對象,咱們搞個團建。」
「什麼?」
「你都有男朋友了?」
「天啊,我沒聽錯吧,這是真的嗎?」
「……」
女人之間的友情就是這麼玄妙,隨着茅葦宣佈了像是深水炸彈般的消息,整個 306 宿舍炸鍋了。連杜若香和江檣都忘記了剛纔的爭吵,紛紛拉着茅葦問東問西,我則尷尬的坐在一旁。
郊遊?團建?帶對象?
哎,杜若香有連行舟;江檣不光有名義上的男朋友——張錦,還有無數備胎;原本我以爲 306 宿舍內,還有茅葦陪着我單身。現在看來,茅葦早就有對象了,只是一直沒說。
那麼環顧 306 宿舍四姐妹,只有我一個沉迷遊戲的單身狗了。
這種成雙成對的活Ṱŭ₋動,應該不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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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正八卦到底是哪位神仙與茅葦走一塊的杜若香和江檣,不知爲何,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遊戲裏的好友——『不羈的風』。
玩了那麼多年遊戲,我見過不少因爲遊戲走到一塊的情緣;從兩年前我和『不羈的風』認識後,我們就無話不談,遊戲生活比很多遊戲裏的情緣都甜。
奇怪的是:兩年來,我們送走一批又一批曾經的遊戲夥伴,他們也都認爲我們是情緣,可我們之間卻沒有任何人主動提起結個情緣、甚至線下見面的事。
難道真是有緣無分?
要不……下次和他暗示下?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茅葦突然推了我一把:「桃子,想什麼?嘿嘿,明天晚上去郊遊,我男朋友找好地方了,你要不要把你遊戲裏的那位叫來見見?」
我急忙搖頭:「呸呸呸,什麼叫遊戲裏的那位,我們只是虛擬世界的朋友。」
「試試嘛,萬一成了呢?」茅葦樓着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人多了才熱鬧,別替我對象省錢。我男朋友雖然不是什麼土豪,工資還是夠幾個人出去玩一趟的。」
「吆,還有工資?毛毛,你對象到底是幹什麼的。不會已經上班了吧。」江檣追問道。
「保密,保密,明天見到你們不就知道了。」
茅葦說完,任憑江檣如何追問,就是不提她男朋友到底是誰,只是逼着我給『不羈的風』發信息。
我被逼的沒辦法,無奈應道:「我試試,要是喊不來別怪我。」
「行,等你好消息。」茅葦爽快的說道:「真叫不來也沒事,到時候咱倆住一間。」
江檣趁機壞笑:「桃子,毛毛話可撂出來了。她要是明天和你睡,我估計有人能氣死。」
杜若香卻道:「對了,毛毛,去哪野營?」
茅葦道:「附近的丹塗島。我對象說,島上有個廢棄的民宿賓館,適合野營。」
「丹塗島聽濤館?」杜若香像是知道那個地方,驚道:「那可出過事故,聽說死了好幾個人呢。要不換個地方吧。」
江檣鄙夷道:「從古到今哪地方沒死過人,有啥好怕的。再說了,聽濤館的事故都是幾年前的事了。咱去體驗下大自然的魅力,過兩天遠離世俗的生活,野外空氣還清新,不用爲生活中的事發愁嗎,多好。」
茅葦興奮的說道:「就是,就是。我老家也是山區,與其去唱歌喫飯那種虛假團建,我覺得去山裏野營纔有意義。而且我對象戶外裝備都準備齊全了,沒啥好怕的。」
杜若香想了想,嘆了口氣:「行吧。我正心煩,剛好去山裏躲兩天清淨。」
就這樣,大家一拍即合,又把話題轉移到如何規劃行程上了。而我則悄悄打開計算機,打開聯繫人。
『不羈的風』頭像是灰色的,沒在線,我糾結許久,才咬牙鼓足勇氣發了個消息過去:「我們宿舍明天要去丹塗島搞團建,準備在山裏待兩天。」
消息剛發出去,茅葦突然探頭過來,搶過鍵盤嚷嚷着:「你這發的啥,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讓他等你兩天再打遊戲呢。看我的。」
說着,不顧我的爭奪,茅葦飛快的打了一句話發過去:「俺們都帶物件過去,就桃子沒物件了。你和桃子都玩兩年了,要是男人,就連夜開車過來。」
江檣也起鬨道:「毛毛,把位置發他。咱明天下午纔出發,還二十多小時呢,就算他在國外,坐飛機也來得及。」
我:「……」
眼看茅葦和江檣打着爲我好的名義,你一句我一句的給『不羈的風』發消息,我除了無奈,剩下的就是憤怒。
感情的事,你們憑什麼替我做主?如果人家沒那意思,那豈不是我連最知心的朋友也要失去了?
儘管我很不開心,可看着茅葦和江檣嬉笑的樣子,只能默默忍耐。誰讓我是那該死的『討好型人格』呢?
我害怕她們生氣,我更害怕因爲我的拒絕,導致關係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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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默默的看着茅葦和江檣兩人分別用我的遊戲賬號給『不羈的風』發了上百條消息,直到杜若香問及怎麼去丹塗島,兩人才把注意力轉移。
丹塗島距離我們學校並不遠,也就幾十公里。茅葦的意思是,她和神祕男友先開車過去,到碼頭等我們,好給我們一個驚喜。
杜若香低着頭思考一會,道:「我的車只能坐四個人,我和連行舟一起,再拉上桃子。江檣,你要是帶張錦的話,我就帶不了你們了。」
這話一出,江檣臉色就變了。
我和茅葦對視一眼,都看出倆人之間的隔閡並沒因爲茅葦宣佈的消息而消除——富二代的杜若香是故意不想帶上江檣,若不然杜若香的大越野絕對能夠坐下五個人。
江檣哼哼兩聲,道:「沒事,我和張錦打車去。」
眼見氣氛再度轉冷,茅葦急忙轉移話題:「行了,明天下午六點咱們到碼頭集合就行。桃子,別忘了再催催你那位。」
得,又把矛頭轉移到我身上了。
眼看大家又圍繞着我七嘴八舌的討論,我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第二天一大早,我惴惴不安的打開計算機,心中涼了大半。
好友列表顯示,『不羈的風』脫機時間是 4 個小時之前, 也就是說,他有看到那些消息。
然而卻沒有任何回覆,哪怕只是一個表情……
見此情景,我的心中充滿痛苦:終究是我錯付了;還是因爲茅葦和江檣的話,讓我徹底失去這個虛擬的朋友?
中午。
茅葦爲了保持神祕性,提前離開了宿舍;江檣緊跟着給她的千斤頂張錦打了個電話,不多久也出發離去。
而我,則隨杜若香到了學校的停車場。
等坐上杜若香的車,我才意識到不對勁:「連行舟呢?他不和你一起去?」
「管他幹什麼,反正我告訴他了,他愛去不去。」杜若香吐槽一句,轉口問道:「桃子,你說茅葦的男朋友是什麼人?他們認識多久了?」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毛毛之前從來沒提過。」
雖然宿 306 舍中,我和茅葦的關係最好,可關於茅葦男朋友是誰,我還真不知道。因爲在茅葦宣佈這條重大消息之前,我曾一度認爲茅葦是不可能在大學期間找到對象的!
無他,只因茅葦太壯了!
雖然茅葦是個性格爽朗的姑娘,可她太高、太壯、長相更是比男人都陽剛。從大一到現在,沒少被人在背後叫鐵漢子、女金剛。
然而現在茅葦突然有了個男朋友,還是個已經踏入工作的男人,這就令人不解了。
杜若香一邊開車,一邊說:「茅葦也不是啥好人,我估計那男人也不是什麼好鳥。去看看再說,不爽就走。」
「呃?」我奇怪的盯着杜若香,不知道她這話什麼意思?
畢竟țù₈從大一到現在,杜若香回宿舍的次數,兩隻手數的過來。而且每次回來,最多和江檣拌嘴,從來沒和茅葦發生過矛盾,爲什麼她要說茅葦不是好人?
見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杜若香自顧自的說道:「桃子,我勸你早點搬出去住。別整天傻兒吧唧的被人當丫鬟使。不是我喜歡在背後說人壞話,我就是看不慣有人裝偉大。」
「什麼意思?」我問道。
杜若香冷笑兩聲:「你以爲茅葦真大咧咧的啊?她那都是裝的,就你看不出來。咱宿舍就你最傻,一天天被人呼來喝去的;江檣還行,雖然品性差了點,但什麼都擺在明面上。可茅葦呢?啥事都藏着掖着,明着看是個不拘小節的北方姑娘,實際上心裏的小九九比江檣多多了。」
說完,杜若香用力的踩着油ŧű̂⁰門,大越野向着碼頭加速駛去。
-7-
丹塗島在常青市西面的碧波湖中,距離我們學校六十多公里,因爲我和杜若香是最後出發的,所以趕到地方的時候,大家已經在碼頭等着。
「毛毛,你男朋友……」我看着站在碼頭的五人,總感覺哪裏不對。
在碼頭站着的,分別是杜若香的男朋友連行舟,茅葦,以及江檣和江檣在學校的男朋友——田徑隊隊長張錦,還有巫帆!
巫帆是我們學長,也是學生會的骨幹;原本這沒什麼,可我們都知道巫帆曾經追過江檣,據說現在還沒放棄!難不成他就是茅葦口中的男朋友?
不應該啊,茅葦說她男朋友已經工作了,巫帆完全不符合。
就在我疑惑之際,碼頭下面轉出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笑眯眯的走了過來,對着茅葦親切的叫道:「毛毛,船弄好了,大家可以上船了。」
「呃……平教授……」
看到來人,我嘴巴長的老大——對方竟然是我們學校的客座教授平航!
茅葦立刻笑眯眯的跑過去,主動挽住平航的胳膊,對我們叫道:「這就是我男朋友,平航。哈哈,是不是很意外。」
杜若香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江檣卻主動招呼:「哈哈,我說怎麼藏的那麼深,原來是平教授。平教授,你現在和我們毛毛在一起了,以後我們該怎麼稱呼你?要不叫你平哥吧。」
「叫什麼都行,都是自家人,你們開心就好。」平航樓着茅葦的腰哈哈大笑,同時熱情的招呼着:「都別乾站着了,先上船,一會上島還要爬一段山路,咱們要趕着天黑前抵達聽濤館。」
茅葦也叫道:「對,先上島,晚上還有篝火晚會呢。」
……
眼看大家依次向平航準備的充氣船走去,我正準備問問杜若香還去不去,連行舟走了過來,溫柔的看着杜若香:「香香,還不開心呢?」
「哼,我能開心的了嗎?」杜若香氣呼呼的嘟囔着,突然指着巫帆問道:「他怎麼回事?你叫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檣的性子,誠心的吧。」
連行舟急忙解釋道:「我也不想啊。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老巫剛好在旁邊,聽說你們宿舍要搞團建,非要跟來。我看他就是不死心,還想追江檣呢。」
「……」杜若香翻了翻白眼,嗔道:「我可告訴你,本姑奶奶現在心情正差,來散心的。你要是讓我連散心都散不痛快,我也不讓你好過。」
「放心,我和老巫交代過了,他肯定不會爲了江檣和張錦起衝突。」連行舟急忙打包票。
-8-
前往湖心丹塗島的船,是平航準備的充氣船,能坐十個人;而我們只有八人,倒是很空閒。
我們四個女生坐在船中間,平航、連行舟、張錦、巫帆四個男生則分別並排坐在船頭和船尾,每個人拿着一把船槳划船。
隨着四人有序的滑動,小船晃悠悠的向小島駛去。
等到了丹塗島碼頭,已經是傍晚,落日的餘暉映在湖中,水面盪漾着柔柔的金光。
平航將充氣船栓在湖邊的樹上後,便領着茅葦走在最前面,順着狹長逶迤的山道往上走,
因爲近水的原因,山風吹過,空氣中充滿清新氣息,夏季的炎熱蕩然無存,山道兩旁的樹叢中,不時傳來清脆的鳥叫,令人神清氣爽。
丹塗島並不高,道路也不算崎嶇,可江檣還是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就開始喊累。一直跟在她旁邊的張錦和巫帆更是積極的伸出援手,可江檣卻可以靠近平航,把自己的揹包往平航肩膀上掛,嘴裏還笑着調侃:「平哥,你把我們宿舍的大姐大追到手了,不出點力我可不依。」
平航呵呵發笑,接過江檣的包背在身上,同時轉頭對我和杜若香問道:「你們的包要不要也給我?」
我急忙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背就行。」
杜若香輕哼一聲,指了指連行舟道:「我有人背,不像某人,跟了倆男人,還沒事找事。」
這話一出,江檣不樂意了:「杜若香,你說誰呢?」
「誰搭話說誰。」杜若香不甘示弱。
眼看衝突將起,連行舟急忙站出來:「好了,一人少說一句,馬上天就黑了,先上山頂找住的地方。」
連行舟是我們學校學生會主席,品學兼優的才子,難得的是他平時爲人並無傲氣,領導能力出衆,所以他的話還是比較有信服力的。加上巫帆、張錦也都是學生會的骨幹,而且他們男生之間相處比方式比我們女生更簡單。
所以連行舟話一出,張錦和巫帆也紛紛勸說着江檣,這才化解了一場險些毀掉團建的衝突。
等到了山頂,聽濤館的全貌徹底展現在我們眼前。
通體竹子搭建的復古建築,原本應該古色生香,而因爲前幾年的重大事故,現在處處透着破敗和腐朽的詭異氣息。
平航推開聽濤館的大門,又貼心的招呼幾個男生進去打掃,讓我們女生在外面等候。
半個小時後,滿身是灰的平航才高聲招呼我們進去,茅葦最先衝過去,拍打着平航身上的塵土,關切的說道:「瞧你弄的這一身灰,也不注意點。」
「嘿嘿,我這不是想讓你們住的舒服點嗎?房間已經簡單清掃過了,五個房間,你們先選。」
平航剛說話,連行舟也走了出來,對杜若香說道:「香香,廁所我修好了,裏面的竹管接的山泉水,能用,你要不要先洗把臉。」
張錦也走到江檣身邊:「寶貝,這破地方可能有蛇,晚上咱倆住二樓。」
……
眼見他們都成雙成對的,我和巫帆尷尬的站在一旁。
不過巫帆比我好,他至少還有個目標,眼睛一直盯在江檣身上。
可我呢?
哎,想到『不羈的風』明明看到我發的消息,卻沒有任何回覆,無盡的酸醋湧上心頭。此刻我很是後悔,爲什麼要發那條消息?有些事一旦捅破,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9-
夏季的天黑的比較晚,可因爲我們抵達的時候太晚,等大家選好房間,天色已經黑了。
平航一共收拾出來五間房,他和茅葦住在一樓、連行舟、杜若香在他們隔壁;而張錦因爲擔心年久失修的聽濤館有蛇,和江檣住在二樓東側的房間;至於我和巫帆,則分別住在他們倆兩邊的房間。
晚上九點多,平航在聽濤館門前的地面上升起一堆篝火,大家喫着他親手烤的食物,都露出心滿意朱的表情,尤其是江檣更是極力誇讚:「哇,平哥的手藝真好!你不會是專門學過燒烤吧。」
平航謙虛的笑了笑:「我只是用心做,想讓毛毛喫的開心。」
這狗糧撒的……
飯後,大家坐在星空月色下品茶聊天,天南海北的聊着,一時間,大家彷彿都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相互之間的隔閡,連張錦和巫帆都聊起了足球,那感覺哪像是情敵。
直到午夜,杜若香熬不住了,叫着要休息,衆人才意猶未盡的各自回屋睡覺。
只是我沒想到——江檣和張錦的精力那麼好!
聽濤館本就是竹製建築,加上荒廢數年,隔音極差;而張錦和江檣倆人,竟好不知恥的搞了起來。
整了大半宿,直到天快亮了,剛有點睡意,樓下又是一聲刺耳的尖叫聲。
「啊……」
叫聲洪亮,聽聲音是茅葦發出的。
這一嗓子,直接把我的睏意驚到九霄雲外。
我急忙穿好Ṭũₛ衣服出門,剛出門和同樣推門出來的巫帆砰了個照面,我ťŭ̀⁹們倆對視一眼,匆匆忙忙的向樓下跑去。
順着聲音來到一樓的洗手間,就看茅葦顫顫巍巍的跌坐在地,雙手捂住臉,渾身顫個停。
在茅葦身後,是一臉睏意的連行舟和同樣疲倦的平航。
「裏……裏面……杜若香……」
茅葦歇斯底里的叫着,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連行舟聞言一驚,急忙越過茅葦衝進衛生間,隨後楞在當場。
我探頭往裏看了看,也被嚇了一條。
衛生間內,杜若香不着寸縷,光溜溜的躺在地上,雙腿間沾滿了暗紅的血跡,白皙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白色的尼龍扎條,被扎的死死的,舌頭伸的老長。因爲死前窒息的原因,臉色鐵青,眼珠圓瞪往外凸起。
「報警,快報警!」我急忙掏出手機,想要打 110。
然而呼叫失敗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這裏沒有信號!
出來團建,第一夜就死人了,看死狀,還是人爲。平航也是臉色蒼白,不過他終究比我們年長,很快冷靜下來:「兇手一定就在我們中間,咱們現在必須保持鎮靜,先回去,再報警處理。」
說完,平航對旁邊的巫帆道:「張錦和江檣呢?」
巫帆『呸』了一口:「搞了半宿,估計在睡覺呢。」
「快去喊他們下來,我們回去。」
平航指揮着巫帆去叫人,同時抱着茅葦往外走,邊走邊警惕的看着連行舟,對我喊道:「桃子,到我身邊來,別破壞現場。」
我急忙向平航跑去,沒過一會,江檣和張錦驚慌失措的跑下樓,看樣子他們也知道杜若香被害的事了。一下樓就跑到平航身邊,警惕的看着連行舟。
再看連行舟,失魂落魄的跪在衛生間門口,右手保持着平伸的姿勢,彷彿想要去摸杜若香,又不敢去碰。
平航見狀,只是催促我們快走。
儘管現在是凌晨三四點,可杜若香的死讓所有人都驚懼不安,一想到可能還有一個殺人犯在我們身邊,離開這裏是所有人都巴不得的事。
月色朦朧,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幾乎是用小跑的方式向山下趕路。
下山的路上,茅葦不斷的哭着:「都怪我不好,我不提議來野營就好了。」
江檣也臉色蒼白,顫顫巍巍的抓着張錦的胳膊,彷彿把自身的安全都寄託在旁邊這位身材高大健碩的田徑隊長身上。
半個小時後,等我們趕到之前停船的地方,卻都傻眼了。
「船呢?船呢?」張錦氣急敗壞的抓着平航的衣襟:「你不是把船栓在這裏了嗎?現在船呢!我看你纔是殺害杜若香的真兇,你故意把船放走,就是想讓我們都死在這裏!」
-10-
碧波湖是常青市西郊的一處天然湖泊,水域遼闊。而丹塗島剛好位於湖心,距離岸邊有七八公里。
現在唯一的船消失了,平航的眼神也透着震驚。任由張錦抓着他的衣襟,怔怔的看着原本栓氣墊船的地方,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手機沒有信號、船不見了,還有一個殺人犯隱藏在我們身邊,這種種巧合,讓我和茅葦、江檣等僅剩的三個女生都害怕的抱在一起。
江檣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裏還不斷的叫着:「我想回學校,我就不該來!嗚嗚嗚嗚……張錦,你還是不是男人,快想辦法啊。」
碼頭邊,張錦還在和平航廝打,直到巫帆走到栓船的樹邊,抓着剩下的半截繩子大叫:「都別吵了,繩子是被人剪斷的。一定是那個兇手不想讓我們離開。」
「剪斷的?」平航一聽,直接打掉張錦的手,快步衝了過去,從巫帆手中搶過半截繩索,隨後急促的呼吸起來。
張錦直接從旁邊的山道上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棒拿在手裏,擋在江檣身前,用棍子指着平航和巫帆,狠狠的叫道:「果然是你們乾的!不然好端端的繩索,怎麼會被剪斷?」
「夠了!」平航突然大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的叫道:「這島上一定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昨天我們上島的時候,沒發現其他船啊。」茅葦緊張的說道。
平航冷冷的說道:「昨夜我和毛毛睡在一樓門口的房間,我夜裏睡眠淺,絕對可以保證,咱們的人沒有從聽濤館出去過。這繩一定是別人剪的。」
這話一出,張錦立刻反駁道:「吆,你睡眠淺,那你倒是說說杜若香是怎麼死的?衛生間距離你房間不遠吧……那麼一個大活人死在衛生間,難道你一點動靜都沒聽到?還是說,殺人的是你?」
「我……我……」平航支支吾吾的,像是想要反駁。
茅葦搶先說道:「我能證明他昨夜沒出去,我們倆一直在牀上……」
後面的話,茅葦沒繼續往下說,可結果不言而喻。
茅葦的話,恰恰能夠證明平航沒有作案時間,除非是他們倆合夥作案。
然而這也解釋不通——畢竟平航、茅葦和杜若香應該沒有什麼需要動手殺人的過節。
而且杜若香和連行舟一個房間,就算是平航和茅葦合夥謀殺杜若香,動手的時候,連行舟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那麼問題來了:平航和茅葦昨夜沒睡,卻也沒聽到任何動靜;而看杜若香的死狀,她死前必然受過一番折磨,鬧出的動靜肯定不小。
所以,到底是誰殺了杜若香?
平航還說了:他能確定昨夜沒人從聽濤館出去,那麼又是誰剪斷了氣墊船的繩子,把我們都困在這個島上?
莫非真像平航說的那樣:這廢棄的丹塗島上,還有除了我們八個之外的第九個人?
一時間,我們都緊張起來,相互之間本就微妙的關係,更加微妙起來。
張錦拎着跟棍子,緊緊的護着江檣;茅葦和平航站在一塊;我、巫帆則分別站在他們兩對情侶旁邊……
霎時間,六個人分成了四派,相互防範和懷疑着。
就在我們不知所措之際,連行舟的身影慢慢從狹長的山道上方出現。
不等他靠近,張錦已經用棍子指着連行舟,大聲喝道:「站住!今天這事不說清楚,都保持點距離!我可不想被人揹後捅刀子。」
連行舟冷冷的看了張錦一眼:「怎麼,你懷疑我?香香是我女朋友,我怎麼可能殺她?」
張錦譏笑道:「誰不知道你是爲了巴結杜家才和杜若香在一起的。可杜若香一直大小姐脾氣,對你動則打罵,這是全校皆知的事。興許你們又鬧了什麼矛盾,你衝動之下殺了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等連行舟反駁,張錦復又說道:「昨個大家都回房間後,我在樓上看的清楚,你在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菸。你們要不是吵架了,你在外面抽那麼多煙幹什麼?」
「吵架就一定要殺人嗎?要是吵架就要殺人,那研究經費被斷,豈不是更有殺人的動機?」
連行舟猛地指着平航,道:「我也是前些天才聽香香說的,她爸爸公司因爲資金週轉問題,讓財務斷掉了贊助給咱們學校的研究經費。據我所知,平教授好像是那個項目的負責人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平航身上,連茅葦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感情平航和杜家之間還有這事?
見被衆人懷疑,平航急忙高聲辯解:「胡說!你胡說!」
「呵呵,我是不是胡說,等回到學校報警,警察一查就知道。」
連行舟繼續說道:「香香當年的高考成績,是不夠報考咱們學校的。就是她爸用贊助的名義,給學校捐了一大筆錢,並答應香香在校期間,每年贊助一筆科研經費,校方纔答應特招香香入學。我是學生會副主席,平時沒少和學校管理層打交道。我可聽說了,那些科研經費有一大半是用來給參與項目的人發獎金。現在沒了科研經費,平教授撈不到便宜,會甘心?」
「你……你……」平航氣的臉色鐵青,可又找不到反駁的話,只能原地跺腳。
原本我以爲連行舟把嫌疑轉移到平航身上就完了,哪知道突然又指着張錦道:「還有你!你難道就一點嫌疑都沒有嗎?」
「靠,我有什麼嫌疑?老子昨夜都在樓上。」張錦破口罵到。
連行舟冷笑道:「江檣在學校外面釣冤大頭的事,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可你也只是把江檣當成一個發泄對象,各取所需。你敢說你真正想得到的不是香香?大一的時候,你沒給香香寫過情書?我要沒記錯,上個月運動會的時候,某人還給香香發短信,讓她去看你比賽吧。結果香香直接拒絕,導致某人一夜沒睡,連決賽都沒進。」
這話說的,江檣不樂意了,歇斯底里的罵道:「連行舟,你懷疑張錦就算了,提我幹什麼!像個瘋狗一樣亂咬人有意思嗎?我在外面怎麼了?老孃行得正站得直,憑本事喫飯,礙着你了?」
江檣不說還好,這一搭話,連行舟又指着江檣罵道:「臭娘們,我還沒說你呢。你敢說你不妒忌香香?香香可和我說過,大一她第一次去宿舍和你吵了一架,第二次回去的時候,枕頭裏就被人倒着紮了一根針。你敢說不是你乾的?這事你們宿舍的人都知道,我可沒胡說吧。」
連行舟說完,把目光看向了我和茅葦,彷彿在等我們給他證實。
是,去年杜若香枕頭裏被人藏針的事,我和茅葦都知道。而事情的經過,也和連行舟說的差不多。
那是剛入學沒多久的時候,杜若香來宿舍認門,因爲和穿着高仿品牌的江檣撞衫了。當時就隨口說了句:「你這衣服哪買的?被人騙了吧,走,我帶你去找他們賠錢。這明顯就是一眼假,你肯定被騙了。」
就是這一句話,江檣以爲杜若香是嘲諷她窮,瞬間炸毛了,擠兌了杜若香幾句後,杜若香懶得吵,就匆匆忙忙的離開。
約莫過了兩個月左右,杜若香和家裏人吵架回到宿舍,準備躺下睡覺的時候,強迫症的她見枕頭皺了,就拍了拍,結果發現裏面藏了一根針。
當時杜若香是打算報警處理的,恰好茅葦也在。老好人茅葦主動做起了和事佬,勸了杜若香好久,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再往後,杜若香每次回宿舍,都會小心的檢查一遍自己的牀,防止被人藏了什麼東西。
可這事都過去一年多了,就算江檣再小氣,也不至於爲了這點小事殺了杜若香。
更何況杜若香的死狀,明顯是被人先用紮帶紮了脖子,並在死前遭受了狂躁的侵犯,這不是一個女人能做到的。
而且昨夜我就在江檣隔壁睡覺,親耳聽到江檣和張錦做了一個多小時的運動。她和張錦壓根沒有時間去作案。
如此一來,真正的殺人兇手,應該就是連行舟、張錦、平航之中。
至於巫帆?
我想不出巫帆和杜若香有什麼矛盾,因爲巫帆一直喜歡的人都是江檣,除非他受連行舟指使。
爲什麼我會說:巫帆若是兇手的話,那一定是受連行舟的指使。
因爲巫帆是連行舟『跟班』的事,全校皆知。
別看巫帆比我們大一屆,可他家境不好,進了學生會後,也只是個普通幹部;而連行舟家境優越,從連行舟加入學生會後,爲了升官,沒少花錢打點。之前杜若香回宿舍的時候,曾經提過巫帆經常找連行舟借錢的事。小到三五百,大到七八千;借了無數次,沒還過一次。
可轉念一想,也不對——不管怎麼說,杜若香都是連行舟的女朋友,連行舟就算因爲矛盾,衝動之下殺了杜若香,也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在死後被別的男人侵犯。
所以,巫帆的嫌疑反而最好排除。
那麼兇手會是誰呢?
我不斷在幾人身上來回看,只想着能夠在回去之前,和真兇保持距離。
畢竟現在手機沒有信號,連唯一回去的船也消失了,距離岸邊七八公里,怎麼才能回去?
就在衆人爭吵之際,就聽一聲炸雷。
『轟隆隆……』
夏季的雨說來就來,天空中的皓月與繁星不知何時已經被翻滾的烏雲取代,雲層貼着山頂流卷,像是要從空中壓下來一樣,空氣中的溼氣也開始增加,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了。
一道電光劃過,巨大的雷聲在空中炸將開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我抹了抹臉色的雨滴,心中奇怪:「平航來野營前沒看天氣預報嗎?怎麼挑了個雷雨天?」
念頭剛落,平航已經摟着茅葦往山上走:「馬上就下雨了,這種雷陣雨最容易引發洪澇,不想死的先去聽濤館等着,雨停了咱們再想辦法回去報警。」
-11-
山裏的天氣就像小孩子的臉一樣——說變就變。
剛剛還是晴空萬 裏,突然間烏雲密佈,黎明的天空黑到發紫,空氣顯得格外沉悶。
遠處響起了隆隆的雷鳴聲, 緊跟着暴雨瓢潑。
因爲突如其來的暴雨,剛剛趕到碼頭的我們不得不再次順着逶迤的石階向山上跑去。
等再次趕到聽濤館,已經是早上六點多,而暴雨還在持續,可一想到聽濤館衛生間裏還躺着杜若香的屍體,儘管都渾身溼漉漉的,可還是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敢先踏入其中。
最後還是張錦最先叫道:「不管了!不就是死人嘛,又不是我殺的,就算有鬼魂報仇也找不到我頭上。寶貝,咱先進去避避雨。這他孃的雨勢也太大了。」
說着,張錦樓着臉色蒼白的江檣衝進聽濤館的大門。
有了倆人的進入,連行舟和巫帆也跟着走了進去,我看了看平航和茅葦,在震耳的雷聲中叫道:「毛毛,先避避雨,別一會淋病了。」
等我們都進入聽濤館的大廳後,再次分成四個『陣營』,相互之間依舊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張錦和江檣坐在東邊的凳子上、茅葦和平航坐在西邊,連行舟和巫帆並排站在門口,只有我尷尬的站在衆人之間。
外面傳來雨聲和雷聲依舊,風吹入堂,雨水和泥土混和的味道撲面而來。
清晨的寒風吹過,渾身溼透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這樣,我們默默的坐在門口,沒有一個人先說話,更是全都默契的不往衛生間的方向看。
兩個小時後,雨還在下……而且比之前下得還大。
江檣最先受不了,推了推身邊的張錦:「我要上廁所。」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因爲江檣的話,讓大家本極力忘記的『死人』再次出現在腦海。
張錦臉色鐵青,不耐煩的說道:「你尿泡咋那麼小,就不能再忍忍嗎?」
「張錦,你什麼意思!你原來可不是這樣對我的。」江檣氣的渾身哆嗦。
張錦也不再裝了,直接指着江檣的鼻子破口大罵:「原來是原來,現在是現在。媽的,真當我不知道你揹着我在外面乾的那些破事啊!老子和你也就是玩玩而已,現在都特碼自身難保了,還想老子慣着你?做夢去吧!」
「你,你!」江檣氣的眼淚都出來了。
一旁的巫帆看不下去,走過來扶着江檣道:「和我到樓上去。二樓還有個備用衛生間,雖然不怎麼好使,可還能將就着用用。」
「嘖嘖,這時候還不忘撿破鞋呢。」張錦對着巫帆怪笑連連。
巫帆冷哼一聲,也不搭理,扶起哭成一團的江檣往樓上走。
等二人離開,張錦突然說道:「還有你們,別以爲不說話這事就過去了!兇手就在咱們中間,反正不是我乾的,那一定是你們。」
大家依舊不作聲,因爲我們心中都想過這句話了。
暴雨還在持續,冷冽的山風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是杜若香的冤魂在吶喊。
狂風暴雨中,張錦罵罵咧咧的叫着,最後茅葦實在忍不住,叫道:「平航都說了,這島上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爲什麼兇手不可能是那個人,而一定是我們?我們就有殺他的理由了?」
「當然有!」張錦大聲說,「而且你們倆的嫌疑最大!」
茅葦瞬間不樂意了:「你放屁!」
「你才放屁!」張錦怒道:「這次除了野營是誰提議的?還專門挑個沒手機信號的地方,是你們兩口子選的吧?」
「我們又不知道會出人命!」平航嘟囔道。
張錦冷笑連連:「好,就算你們不知道會出人命,難道你身爲一個教授,出來玩連天氣都不提前查嗎?暴雨,不是毀掉痕跡最好的天然工具嗎?」
「我……我那是忘了。」平航解釋道:「我只想和毛毛出來玩,哪知道會有暴雨。」
「好,就算你不知道會有暴雨。那杜若香老爸斷掉學校科研經費的事,你肯定知道吧。」張錦步步緊逼,聲色俱厲,最後更是猛地指着茅葦:「還有你!去年杜若香枕頭被人藏針的事情,江檣也和我說過,她說不是她乾的,因爲這件事她還哭了好幾天,說頭一次被人冤枉。306 宿舍就你們四個女生,不是江檣乾的,就是你和沅桃!你們倆誰和她有矛盾,自己說了吧。」
「啊……」
聽到這個消息,我猛地一愣。
那根針竟然不是江檣放的?
如果張錦這話是真的話,那麼……
我轉頭盯着茅葦,怔怔的看着,難道在杜若香枕頭裏藏針的人是茅葦?
我能確定,那根針絕對不是我放的。就像張錦說的那樣:306 宿舍就我們四個女生,杜若香是受害人,也不是我和江檣放的,那麼藏針的人顯而易見。
原本,我從沒想過會是茅葦藏的針;可現在想想,事情確實蹊蹺。因爲杜若香發現那根針的時候,茅葦剛好在宿舍,還勸杜若香不要報警……
莫非那根針就是茅葦放的?
尤其是當我想到來的路上,杜若香和我說過:「茅葦也不是什麼好人,她那大咧咧的性格,都是裝的!」
這讓我不得不用懷疑的目光看着茅葦。
就在我盯着茅葦看的時候,茅葦嚎啕大哭起來:「桃子,你也不相信我嗎?真不是我乾的。」
「我,我……」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張錦卻像個瘋狗似得亂咬人,又把火力往一直沒說話的連行舟身上開:「別以爲不說話就沒事了。你和杜若香的關係本就尷尬,你爲了畢業後搭上杜家的大船,舔着臉討好杜若香。現在自己女朋友死了,卻一言不發,和沒事人一樣,你說你的嫌疑是不是最大!」
連行舟冷冷的瞟了張錦一眼,轉頭說道:「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女生先去二樓睡覺,我們四個男人分兩組輪班站崗。平教授,這裏先交給你倆;下午我和巫帆再來換班。對了,一會雨停了,你先用溼柴升堆火,讓濃煙大點,想辦法引起外面的注意,爭取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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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行舟的提議,無疑將他的嫌疑洗涮乾淨。因爲真兇是絕對不希望讓救援趕來的,畢竟一旦警方介入,經過一系列專業的調查,兇手肯定跑不掉。
平航點了點頭,對連行舟道:「放心,我一會就生火。估計這暴雨持續不了太久。」
我和茅葦在連行舟的帶領下,返回二樓後,剛好和剛從衛生間出來的巫帆、江檣撞了個照面。
連行舟對巫帆招呼道:「你和我睡一間房,她們三個女生睡一間。五個小時後下樓換班。」
「好的。」巫帆點了點頭,作爲連行舟的跟班,他從不會質疑連行舟的命令。
房間內,我、江檣、茅葦,躋在一張牀上,都是渾身顫抖,遲遲不敢入睡,相互之間又都一言不發。
隔閡,已經出現!
隨着杜若香的死,讓原本就形如塑料一般姐妹情蕩然無存。
我睡在最外側,腦海中不斷的回想着昨夜的全部:是誰殺了杜若香?看死狀,一定是個男人。而又會是哪個男人?
昨夜,我、巫帆、張錦、江檣都在二樓睡覺,而張錦和江檣從頭到尾都在運動,那不絕入耳的聲音剛好能側面證明他們倆沒離開過房間。
如此說來,有嫌疑的,只有巫帆、連行舟、平航。
可昨夜連行舟和杜若香睡一個房間,要是其他人作案,必然要有充足的作案時間!
然而就是這個時間上有問題!
假設連行舟不是兇手的話,那麼不管是誰動手殺了杜若香,太久的時間都會被連行舟發現!
會是誰呢?
爲什麼直到茅葦發現杜若香的屍體,連行舟都沒發現杜若香離開房間?
還是說,他們倆當時有什麼不可協調的矛盾,導致杜若香離開房間那麼久,連行舟都沒去找?
突然,我想到那被剪斷的船繩,也許真如平航說的那樣:因爲重大死亡事故,而荒廢的丹塗島上,還有除了我們之外的第九個人!而死在衛生間的杜若香,就是撞見什麼事,被那第九個人所殺!
或許那個兇手此刻就在這個廢棄的島上,與暗中窺探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裏,我不禁打個寒顫。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傳來江檣的聲音:「茅葦,杜若香是不是你和平航殺的。」
嗯?
我急忙豎起耳朵,大氣都不敢出。
茅葦氣急敗壞的叫道:「說了多少次,昨晚我和平航都沒出房間!你爲什麼不懷疑連行舟?他們倆可是一個房間睡着呢。真要是我們殺的人,連行舟爲什麼沒發現?」
「那是他被人下了藥!」江檣突然坐起身,冷冷的盯着茅葦:「昨天大家喝的水都是平航倒的。我注意到平航在清洗那些杯子的時候,單獨用了一塊洗碗布擦拭連行舟喝水的杯子!他作爲藥理學教授,用藥物提前在那塊洗碗布上下藥很難嗎?」
「神經!你恐怖電影看多了吧。」茅葦氣呼呼的翻過身,不再說話。
江檣猛地推了我一把,道:「桃子,你摸着良心說。去年杜若香枕頭下的那根針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我!」我急忙說道。
江檣兩手一攤:「看吧!咱宿舍就四個人,杜若香枕頭下的針不是我放的,也不是桃子放的,那麼除了你還有誰?」
茅葦忍不住了,坐起來叫道:「我和杜若香又沒矛盾,幹什麼在她枕頭下放針?江檣,你特麼和張錦一樣屬瘋狗的嗎,逮到人就亂咬?」
江檣冷笑道:「你們真沒矛盾嗎?我記得你『女金剛』的外號,就是咱們軍訓時候,杜若香給你起的吧。」
「我,我……那我也不至於殺她。」茅葦的聲音弱了。
江檣道:「咱現在說的是在枕頭下藏針的事!我江檣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品性還沒差到給人枕頭下放針的地步;更沒差到爲了保研名額去勾搭導師的地步。你敢說你和平航的關係,不是你先追的他?」
茅葦語塞了……
彷彿所有的心思都被江檣說中,國字臉漲的通紅,呼哧呼哧的喘着氣。
就在矛盾要進一步升級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平航的叫聲:「張錦,你要幹什麼!快回來!」
聽到聲音,我急忙一骨碌爬起,對茅葦和江檣叫道:「都這時候了,還吵個什麼勁,快下去看看。」
等我出門的時候,連行舟和巫帆也正巧開門,相互點了點頭,齊齊往樓下跑去。
剛到樓下,就看到平航站在聽濤館的大門口,對着蜿蜒向下的山道大聲呼喊。
「什麼情況?張錦呢?」連行舟問道。
平航指着因爲瓢潑大雨而霧濛濛的外面,道:「張錦剛鬧着待不下去了,說他水性好,準備游回去,然後一個人跑了。」
「跑了?」
我們都是一愣。
這可是丹塗島,距離岸邊七八公里遠。就算張錦是田徑隊隊長,體力好,可這麼遠的距離,別說此刻外面大雨磅礴,就算晴空萬里,想游回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連行舟和巫帆對視一眼,道:「走,去喊他回來!」
說着,倆人就往外衝。
我、茅葦、江檣、平航則站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
連行舟和巫帆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不過八九分鐘,倆人從頭到腳溼漉漉的跑了回來,臉色蒼白,眼神驚恐,像是經歷了什麼巨大驚嚇。
「人呢?找到沒?」平航急忙追問。
連行舟只是喘氣,一言不發。
巫帆嘆了口氣:「死了!從臺階上滾下去,就在下面不遠處。我們發現他的時候,脖子斷了,死的不能再死。」
「啊……」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
短短几個小時,連續兩條人命。
杜若香,被人用尼龍紮帶勒住脖子窒息而死,死前還遭受過慘無人道的侵犯;張錦,失足摔落山道,扭斷脖子而死……
一連兩起人命,江檣再也受不了了,崩潰的大哭起來:「有鬼!肯定有鬼!我就說這裏不能來,一定是之前慘死在聽濤館的冤鬼找我們做替身了。」
茅葦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緊緊的攥着平航的胳膊,彷彿此刻平航纔是她最大的避風港。
連行舟和巫帆並肩而立,彷彿達成了統一戰線。
唯獨我……
一個孤家寡人,單身狗,不知道該和誰在一起,又能尋求誰的保護。
狂風暴雨之中,江檣跪坐在地上,不斷的哭泣着,那聲音聽者傷心,聞則流淚;巫帆看的難受,上前扶起江檣,不斷的勸說着,最後更是大膽的摟住江檣細嫩的腰肢,抱着江檣往二樓走去。
大廳內,我默默的往後退着,和平航保持着距離。
因爲我注意到——有一連串淡淡泥濘的腳印,從門口延伸到平航的腳下……
剛剛,我們是聽到平航的叫聲衝下來的;而我們抵達的時候,張錦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結合我們再次回到聽濤館的時間,就算早上淋了雨,平航的衣服也不應該還在滴水。
畢竟剛剛,我們看到他的時候,他可是站在廳內啊……
假設張錦是自己衝出去的,平航沒有追出門,那麼平航的衣服不應該還在滴水;地上更不應該還有泥濘的腳印!
若張錦是被人謀殺的,那麼只有一個解釋——平航就是兇手!
一定是張錦發現了什麼,平航才動手行兇;又爲了造成張錦是失足跌落山道,扭斷脖子死亡的假相,所以他才站在廳內高聲呼喚我們下來。
可我轉念一想,這也不合理。
畢竟張錦可是學習田徑隊隊長,體格、力氣都比平航大,剛纔樓下只有他們倆人,單對單的話,平航怎麼可能是張錦的對手?
然而不管平航是不是兇手,此刻的我和平航保持距離,都是最明智的事。
-13-
因爲張錦的意外死亡,我們前來團建的一行八人此刻只剩下六個。
巫帆和江檣已經上樓休息,聽濤館大廳內只剩下我、茅葦、平航、連行舟四人。
眼見平航神色疲倦,而巫帆又陪着江檣上樓,我主動提議和連行舟一起值守。平航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道:「有什麼情況你直接叫,我就在一樓休息,隨時能出來,絕對不會讓兇手再次行兇。」
說完,平航還特意把燒烤用的鐵叉給了我一把,讓我防身用。
「謝謝平教授關心。」
我接過鐵叉,緊緊的握在手中,目送平航和茅葦走進大廳旁邊的小房間。那裏原本是一間茶廳,昨個平航打掃的時候,收拾出來充當臨時臥室。
直到倆人進了房間,關上門,我和連行舟各自搬了個竹椅,一左一右的坐在聽濤館大門口的屋檐下。
就在我以爲已經持續了數個小時的雨勢會有所減小,又是一聲炸雷,天空中濃厚的雲層像是被撕裂一道口子,更加狂暴的雨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我憋不住想去上廁所,可一想到一樓的衛生間內還有杜若香的屍體,只能緊緊的夾住雙腿,對連行舟道:「你先看下,我去二樓上個衛生間。」
「嗯。」
連行舟冷漠的點了點頭,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外面的風雨,原本俊朗的五官散發着愁苦,像是有什麼沉重的心事正折磨着他的內心。
見狀,我嘆了口氣,向二樓走去。
等我再次回到樓下,連行舟還在門口坐着,眺望着雨中的世界。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依舊沒有信號,上面的時間顯示,已經是下午一點左右。
於是,我翻開揹包,拿出帶來的零食,慢慢的啃食。
餅乾被我咬的「咔擦咔擦……」響,喫東西的聲音驚動了連行舟,原本一言不發的連行舟突然轉頭道:「還有嗎?給我點。」
「嗯,拿去。」
雖然不知道還要在荒廢的丹塗島上待多久,可我並沒有吝嗇食物,拿出一把餅乾遞了過去。連行舟喫了幾口後,猛地問道:「你認爲張錦是怎麼死的?」
說這話的時候,連行舟一直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張了張嘴,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更不清楚連行舟問我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麼。
因爲張錦死的蹊蹺!
經過幾個小時的思考,我從剛開始認爲是平航殺了張錦,到現在我連巫帆和連行舟都懷疑上了。
畢竟我到現在沒見到張錦的屍體,連張錦的死訊,也是從連行舟和巫帆口中得知的。
從平航叫着張錦待不下去,想要游回去;到連行舟和巫帆去追,從頭到尾只有他們三個見過死前的張錦。
那麼也就說明,他們三個都有殺人的嫌疑。
我懷疑平航,是因爲平航當時站在大廳內,然而他的衣服卻溼透,而且地上還有他從外面進來的痕跡。
至於連行舟和巫帆爲什麼有嫌疑,因爲經過這幾個小時的思考,我感覺他們倆在得知張錦離開的第一反應不對!
畢竟當時的環境,加上張錦和他們倆的關係,連行舟和巫帆沒必要冒雨去追張錦回來。
可他們倆卻在得知張錦想要游回去的時候,同時衝了出去!
這就很奇怪了?
說他們是擔心張錦在游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險吧,有點說不過去。
唯一的解釋就是——張錦掌握了什麼證據,他們擔心張錦真的能夠游回去,並將那些證據遞交警方。所以纔去追張錦,然後動手殺人,再回來告訴我們——張錦是失足跌下山道,扭斷脖子死的……
對面,連行舟還在死死的盯着我,眼都不眨一下。
我假裝吞嚥口中的餅乾,直到完全嚥下去後,才拍着胸口順氣,然後氣喘吁吁的說道:「不是摔下山道扭斷脖子死的嗎?」
「你就沒懷疑過,張錦可能是被人謀殺的?」連行舟繼續追問。
我假裝翻包找水,避開連行舟的目光,同時低聲說道:「這狂風暴雨的,就算張錦真是被人謀殺,雨水也會沖刷掉所有證據。我就一個學生,又不是專業的警察,破案的事太燒腦,還是留給警察去想吧。」
「是嗎?」連行舟若有深意的瞅了瞅我,隨後豎起中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用眼神示意平航和茅葦休息的房間,低聲道:「實不相瞞,我懷疑張錦是平航殺的!」
「嗯?」我假裝驚訝的抬頭,壓低聲音道:「爲什麼?平教授應該和張錦沒什麼矛盾吧。」
連行舟冷笑兩聲:「因爲張錦說錯了話。」
「什麼話?」我急忙問道。
「天氣!」連行舟小聲的說道:「我們來郊遊團建,從頭到尾都是平航安排的。來之前,所有人都想着有人安排好了,就沒刻意查看天氣。可平教授作爲發起人,一個思想穩重的成年人,到野外郊遊,會不提前查看天氣嗎?就像你剛纔說的那樣『狂風暴雨是最能毀掉證據』的氣候條件。」
「所以呢?」我試探的問道。
連行舟繼續說道:「所以一定是平航察覺到張錦發現了他的計劃,才利用站崗值班的時間,將張錦騙出去推到山道上;然後再跑回來假裝喊叫,引我們下來。你別告訴我,你沒注意到地上的腳印。」
連行舟指了指地上泥濘的鞋印,冷笑道:「從你刻意和平航保持距離,我就知道你也發現了端倪,只是你不敢說。」
看着連行舟冰冷的笑容,我嚇的大氣也不敢出,心臟『砰砰』的劇烈挑動,緊張的說道:「腳印證明不了什麼,可能是平教授準備去追張錦,又折回了呢。」
「呵呵,是嗎?」連行舟瞟了我一眼,看到我緊緊的抓着燒烤用的鋼叉後,聳了聳肩:「反正話我點到了,你愛信不信。如果咱們有機會回去的話,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指證平航。」
我急忙搖頭:「別,能回去我立刻退學。太可怕了,一想到自己的好姐妹死在面前,我一刻都不敢在學校待下去。」
「那警察總會問你的,難道警察問你的時候,你也什麼都不知道?」連行舟很是善意的提醒到。
「我什麼也不知道,人死的時候我也不在旁邊。」
我的呼吸更加急促,因爲此刻我終於想明白連行舟爲什麼會和我說那麼多了——他是在試探我!看我到底知道多少,甚至是在謀劃着要不要把我也殺死在這裏!
現在,我百分百能確定,平航和連行舟一定存在着什麼利益關係,剛纔的話,連行舟不光是替自己問,還是在替平航問!
因爲連行舟從頭到尾沒有提是誰殺了杜若香,反而一直和我分析張錦的死因!
或許,他們是團伙作案!從頭到尾都是平航、連行舟、巫帆,三人合作殺人。從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杜若香。而張錦只是一個發現太多祕密,被牽扯進來的倒黴蛋罷了。
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只是我想不通——不管怎麼說,杜若香都是連行舟的女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仇、什麼樣的怨,才能讓連行舟他們在謀殺杜若香之前,還要進行那麼慘無人道的施暴行爲?
爲什麼他們不把杜若香的死制僞裝成意外?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越是暴虐的謀殺,越會引起警察的注意嗎?畢竟來團建的就我們八個人……
不對!船繩!
我突然想到被剪斷的船繩。
或許他們早就策劃好了,故意讓船繩被剪斷,就是要僞裝成島上還有第九個人的存在。然後等回去後,面對警察的詢問,把杜若香的死歸罪在那個所謂的『第九人』身上!
而島上到底存不存在所謂的『第九人』,就等着警察慢慢調查了!
畢竟外面可是狂風暴雨,即便真有第九個人偷偷跟來剪斷了船繩,暴雨也會沖刷掉所有的痕跡。他們要做的,只是對好口供,然後相互證明對方沒有作案時間,再扛過警察的訊問調查。到時候杜若香的死,就會被引到所謂的『第九人』身上……
所以,他們一開始可能沒想殺太多人,只是讓我們大家都留在島上,等待救援。而張錦那個大嘴巴,偏偏道破了整起謀殺案最值得懷疑的地方,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想明白這點,我高懸的心慢慢放鬆下來。因爲我能確定——他們也在害怕,害怕死太多人,會引來警察的懷疑。只要我能做到守口如瓶,只要我管好自己的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應該能活着離開這裏……
-14-
外面,暴雨還在持續,天空中濃厚的雲層席捲天幕,雖然只是下午,卻已經黑的宛如深夜。
我坐在聽濤館的大門口,在穿堂的山風中瑟瑟發抖。約莫又過了兩個小時,旁邊房間的木門被推開,茅葦和平航走了出來。
「雨還沒停呢?要不你們倆休息會,我和毛毛來站崗?」平航走了過來,從我手中拿過燒烤用的鋼叉,動作看上去是那麼的隨意、那麼的自然……
連行舟起身打了個哈欠:「也好,熬了一天一夜,我也困了。」
說完,連行舟突然看了看樓梯:「巫帆和江檣呢?怎麼還沒下來?桃子,剛纔你去上衛生間的時候,他們房間可有動靜?」
我搖了搖頭:「沒注意,應該是睡了吧。」
「走,上去看看。」
連行舟表情古怪,招呼着平航,我和茅葦也急忙跟在後面。
到了二樓,就看到房間的大門緊閉着,連行舟上前敲了敲門:「巫帆,起來了。該你和平教授站崗了。」
咚咚的敲門聲後,屋內沒有任何回應。
連行舟和平航對視一眼,同時叫道:「撞門!」
二人異口同聲,同時大力撞去。
聽濤館本就是竹木結構,雖然曾經紅極一時,可因爲數年前的重大死亡事故,荒廢已久。
破舊的木門只是個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擺設。
在連行舟和平航的同時撞擊下,『砰』的一聲碎裂,倆人直接撞了進去。可等倆人看清裏面的情況,卻都呆愣當場。
連行舟更是驚呼道:「怎麼回事!」
說完,連行舟咬牙切齒的看着平航。
而平航也傻了,怔怔的站在那裏,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嘴裏還喃喃自語:「真……真有第九個人?」
見狀,我急忙向裏看去。
通過裂開的木門,只是一眼,屋內的環境盡收眼底:靠東牆的牀上,巫帆和江檣兩人保持着擁抱的姿勢。然而在他們倆人相互擁抱的身體上,一根被削減的竹竿,穿胸而過。
周圍,鮮血淋了一地……
兩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像是死去多時。
「啊……」
又是一處血粼粼的場面,茅葦再也忍受不住,尖叫着向樓下跑去。
許是被茅葦的尖叫聲驚醒,平航一把拉過連行舟,指着死在牀上的二人,憤怒的吼道:「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你乾的!」
「混蛋!你休想污衊我!下午我一直和桃子在門口,就沒上過二樓。你懷疑我,我還懷疑你呢!」
連行舟同樣抓着平航的衣服叫罵。
可能是巫帆和江檣的死狀太過慘烈,倆人都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站在門口,相互指責。
就在二人爭執之際,我突然發現江檣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沒辦法,誰讓她好臭美,到哪裏都要貼雙長長的假睫毛。
然而我並沒有和連行舟、平航說,而是對倆人叫道:「毛毛剛跑下樓了,這麼大的雨,她不會跑出去了吧。」
被我這一喊,連行舟和平航突然雙雙鬆開對方。
「走,先去找茅葦。」連行舟說完,轉身下樓。
平航也急忙跟了上去,嘴裏還不斷叫道:「這島上絕對有第九個人!媽的,咱們想活着出去,必須先把他找出來。」
倆人急匆匆的往樓下跑去,而我卻站在原地,直到透過樓上的窗子,看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才抓過平航剛纔遺留的燒烤叉,冷冷的盯着牀上的江檣和巫帆:「好了,他們已經走了,別裝了。」
-15-
我話音剛落,江檣最先掙脫巫帆的懷抱,用手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嚇死我了,剛差點沒忍住叫出來。」
分開的二人後背上,各『插』着半截竹竿。
我走到巫帆面前,先是掀開巫帆的外套,解開綁在胸口的繩子,然後順着上衣後背的破洞取下竹竿,才道:「難爲你了,爲了瞞住他們流了這麼多血,還能撐住嗎?」
因失血過多導致臉色蒼白的巫帆搖了搖頭:「我沒事,只要能護她周全,流再多的血也願意。」
其實早在連行舟要上來查看之前,我就知道他們倆是假死!
什麼『竹竿』穿胸而過,不過是利用類似『特攝電影』拍攝的方法,先是在倆人後背的位置剪一個洞,然後將一根竹竿砍成兩截,分別穿過衣服,再用繩子從衣服內側牢牢固定在二人背後。
只要他們倆保持緊緊摟抱的姿勢,不靠近查看,都會以爲他們倆被竹竿穿胸而過,死在一起。
爲了讓整個『被謀殺』畫面看上去更加逼真,巫帆還割開自己的胳膊,用自己的血塗抹倆人的衣服。
而這場『江檣和巫帆被謀殺』的事件,我也從頭到尾參與了進來——就是我到樓上上廁所的時候。
當時我確實是來上廁所的,可就在我上完廁所準備下去的時候,巫帆突然開門,並焦急的示意我悄悄過去,先向我解釋了這場野外團建活動的來龍去脈,並祈求我的幫助,讓我和他們一起想辦法逃出去。
原來『丹塗島團建』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一個連行舟和平航組織策劃殺掉杜若香的陰謀!
而導致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錢!
根據巫帆的說法是:因爲杜若香愛極了連行舟,又是杜家唯一的女兒。所以杜家老爺子也愛屋及烏,對連行舟很是看好,甚至把連行舟當成杜氏集團未來的管理人,連每年贊助學校的研究經費,都交由連行舟打理,做具體分發的負責人。
只是人心難測,面對那麼大一筆錢,連行舟心動了!
要說連行舟單單貪點錢,杜若香也不會在意;畢竟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就算拿了她家的錢,只要都花在她身上,杜若香還是能接受的。
可連行舟錯就錯在,不光貪了杜家的錢,還劈腿!出軌的物件還不止一個!
這杜若香就不能接受了。
不過杜若香還是愛着連行舟的,在發現連行舟出軌後,只是吵鬧着讓連行舟和那些女人分手,並威脅要是連行舟不和那些女人斷乾淨,她就把連行舟貪污的事情說出去;甚至爲了證明自己有這個能力,杜若香直接和杜老爺子說:先斷掉贊助學校的研究經費。
哎,都說『升米恩鬥米仇』,這話一點都不假。
當研究經費被斷後,雖然家境不錯,可已經習慣大手大腳花錢連行舟受不了了,感覺杜若香是在故意刁難他。之所以限制研究經費,也是爲了讓他在那些女人面前丟面子,讓所有人知道他只是個喫軟飯的小白臉。
如此一來,感覺自尊心嚴重受損的連行舟怒了。
怒從心頭起,殺意日漸增。
連行舟先是找到同樣因爲資金鍊斷流,而生活質量直線下降的平航,說出要殺掉杜若香,報復杜家的計劃;又讓平航利用正爲了保研名額、上杆子追求他的茅葦,組織並實施了這一起報復性的謀殺行動。
據巫帆描述:他欠了連行舟十幾萬,連行舟拿債務威脅他。要麼還錢,要麼幫他殺掉杜若香。只要他幫忙,不光欠的錢不用還,並且連行舟會再給他二十萬。
在連行舟和平航的計劃中,爲了讓杜若香的死歸罪到『可能存在的第九人』身上,昨天夜裏先是假借失眠,讓平航給他安眠藥;而後平航和茅葦保持着一直不出屋的不在場證據。如此一來,他們就能洗脫重大嫌疑。
至於負責下手勒死杜若香的巫帆,只要一口咬死他沒下樓,而是聽了江檣和張錦半宿牆根,警方也不會懷疑到他。
畢竟全校都知道巫帆喜歡的人是江檣。
甚至爲了讓巫帆也能順利洗脫嫌疑,連行舟更是毫無人性到提前收集了別人的毛髮和體液,裝在情趣玩具裏。讓巫帆勒死杜若香後,再用情趣玩具對杜若香的屍體進行慘無人道的破壞。
這也是杜若香死時雙腿之間大量流血的原因!
不得不說,連行舟的計劃太過縝密;縝密到連栽贓嫁禍都考慮到了。
畢竟單從死因上看,杜若香像是被侵犯後殺死的;而一個女人被侵犯致死,警察肯定第一時間提取體液;再和在場的男性一一比對,發現不符合,自然會排除他們的殺人嫌疑。
可連行舟沒想到的是——巫帆會在張錦死後反水。
巫帆說:早上和我連行舟去追張錦,發現張錦被平航推倒在山道上,還有一口氣,我不想再殺人,就想讓張錦自生自滅,可誰知道連行舟瘋了。非說什麼張錦發現了天氣問題,活下去只會讓他們暴露,就又把張錦拉起來往下推,直到張錦脖子被撞斷嚥氣。
這還不算巫帆真正反水的原因!
真正讓巫帆反水的原因,還是女人!
張錦死後,江檣受到驚嚇,被巫帆扶上樓安慰的時候,發生了點什麼,隨後江檣說她轉了一圈, 發現還是巫帆對她最好,只要能活着回去,就當巫帆的女朋友。
這把巫帆樂的,直接道出了連行舟的陰謀,並表示願意不顧一切的帶她回去。
可想活着回去,就必須轉移連行舟和平航的注意力。
假死!
這是巫帆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巫帆的計劃是先找我打配合,假裝被殺,再趁連行舟和平航出去尋找『第九人』的時間,我們一起逃離聽濤館、逃出平航和連行舟的視線,再慢慢尋找回去的辦法。
而巫帆之所以能確定連行舟和平航發現他被殺後,一定會衝出去尋找第九人,那是因爲——船繩真的是被其他人剪斷的!
所以,爲了防止殺人行爲暴露,他們倆一定會把還藏在島上的第九個人找出來殺掉。
我看了看窗外,暴雨依舊,冒雨出去的平航和連行舟還沒回來,又看了看巫帆胳膊上的傷口,雖然進行過簡單的包紮,還不時還有血滲出來,不由擔心:「你這樣出去真的沒事?外面可下着暴雨呢,萬一傷口感染髮燒了,不等回去人就死了。」
巫帆咬了咬牙,堅定的起身道:「現在顧不了那麼多,咱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裏。連行舟和平航已經瘋了,爲了自保,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江檣怯怯的說道:「離開又能到哪去?丹塗島就那麼大,咱們又沒船……」
巫帆毫不猶豫的說道:「我小時候就在常青市長大,經常到丹塗島上玩。這島上有一個很隱蔽的山洞,知道的人不多,咱進去藏幾天。」
「那要藏到什麼時候?嗚嗚嗚嗚……我害怕,我不想死。」江檣哭着說。
巫帆安慰道:「放心,不會太久。杜若香是杜老爺子的獨苗,長時間失聯,杜家肯定會報警。警察也一定能調查到這。等警察來了咱們再出去,就安全了。」
說完,巫帆從旁邊拿起一根竹竿當柺杖拄在手中,咬牙出門。
我也拖着還哭哭啼啼的江檣,跟在後面往樓下走去……
-16-
下樓的時候,巫帆輕手輕腳的走在最前面,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仔細觀察,唯恐連行舟和平航突然折返。
好在幸運之神眷顧,我們三人一直走到門口,出去尋找茅葦和『第九人』的連行舟和平航都沒回來。
看着外面瓢潑的雨勢,巫帆從平航攜帶的食物包中翻出一卷保鮮膜,將手臂上的傷口緊緊裹住,又收拾收拾將聽濤館內所能找到的食物全都裝進包中,往背上一背,率先走入雨中。
我和江檣跟在後面,一路相互扶持,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泥濘溼滑的山道上。
丹塗島只是一座湖心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在巫帆的帶領下,專門抄樹林鑽,約莫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一處絕壁。
絕壁前方,有着茂密的灌木林。
巫帆站在灌木叢前,指着前方的絕壁道:「從這鑽進去,就能進入山洞了。」
「啊?」江檣臉色蒼白的看着滿布荊棘的灌木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蕾絲裙子:「我穿成這樣,你讓我鑽進去?」
「活命要緊!」巫帆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連行舟和平航已經瘋了,咱要是被他們找到,鐵定活不成。」
說完,巫帆率先趴在地上,一邊往裏爬一邊說道:「你們跟在我後面,注意別把藤條撥太開,免的留下痕跡。」
見江檣還在猶豫,我直接推了她一把:「楞什麼呢,快進去,我墊後,負責把藤條恢復。」
江檣楞了一會,突然盯着我身上的風衣道:「桃子,你把風衣脫了給我穿唄。人家最怕這些刺條條了。要是皮膚被劃破了,不知道要買多少祛疤護膚品才能好。」
「你……」
我氣的咬牙切齒。
你怕刺條條劃傷,我就不怕了嗎?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當我是那個任由你們使喚的丫頭是吧?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原本想狠狠的懟上幾句,可想到連行舟和平航可能隨時會出現,強忍着怒氣脫下身上的風衣。
江檣接過後,興高采烈的穿在身上,一邊穿,還一邊埋怨:「咋那麼小,都護不住人家的腿。」
「有的穿就不錯了,姑奶奶我求求你了,快跟着巫帆進去吧。」
爲了不被發現,更爲了自身的安全,我連哄帶求的推着江檣往裏爬。
等到江檣鑽進去後,我便趴在地上,倒着往裏退。
在倒退途中,還不忘用手將周圍的藤條撥亂。
然而失去了風衣的保護,只穿了個短袖的我,每走一步,都因荊棘的尖刺劃過皮膚而齜牙咧嘴的疼叫。
好在天空中還下着暴雨,磅礴的雨勢在某種程度上也給了我們一層掩護——沖洗掉我們來時的腳印,凌亂着周圍的灌木叢。
在巫帆的帶領下,我們在灌木叢爬行了幾分鐘,終於成功進入山洞。
山洞並不大,洞口處僅有幾十釐米,像極了狗洞;往裏延伸了五六米,越往裏空間越大。
等我們完全進入山洞後,內裏的空間剛好夠我們三人蹲坐在地上。
「呼……總算安全了。」
巫帆靠在最裏側的巖壁上,長長的鬆了口氣。
江檣卻嫌棄的說道:「地上都是水,是人待的地方嗎?巫帆,咱到底要在這裏待多久?不會要等好幾天吧。」
巫帆一邊用手拔着伸手的刺條,一邊勸道:「應該不會太久。說不定他們發現咱們帶着喫的逃了,找上幾個小時就想辦法離島了。寶貝,先等等,等他們走了,就徹底安全了。」
江檣這纔不說話,鬱悶的蹲在一塊石頭上,用毛巾擦着頭髮上的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狹小的山洞空氣沉悶,加上我們一路走來渾身淋透,又擔心着被連行舟他們發現,身心俱疲下,我最先坐在水窪中靠着巖壁沉沉睡去。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我被一陣窸窣的聲音驚醒,睜眼一看,瞬間怒了:「江檣,你幹什麼呢!」
-17-
昏暗的山洞,本就因爲暴雨而有了不少積水。巫帆整個人仰面平躺在水中,渾濁的泥水浸過肩膀,只有口鼻露在外面,微弱的呼吸着;而造成這一切的江檣,正將雙腿翹在巫帆的肚子上,懷裏抱着幾包零食『咔擦咔擦』的喫着。
我急忙貓着腰過去,一把推開江檣的腳將巫帆上半身扶坐,怒氣衝衝的喝道:「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同一間宿舍住了兩年,我還是頭一次對江檣發火。
江檣先是一愣,隨後叫道:「又不是我讓他躺水裏的,是他自己覺得熱,說要躺水裏涼快涼快。」
「你……」
一時間我竟無言以對,還護理專業大二學生呢,這兩年的學,你都上到狗身上了嗎?
外傷、暴雨,發熱,這是傷口感染導致的高燒好不?
我伸手抹了抹巫帆的額頭,觸手發燙,再掰開巫帆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已經不能自我調節,應該是體溫太高,失去意識。
可現在應該怎麼辦?
藥?
來的時候,壓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怎麼可能帶藥來?
驅寒保暖?
現在藏在山洞中,腳下的地面都是給水,四周陰暗潮溼,怎麼驅寒?生火嗎?別說外面的灌木被暴雨淋透,無法生火。就算能生火,我敢嗎?畢竟島上還有兩個殺人犯在。一旦發現火光,肯定會第一時間找過來。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一個最爲原始的辦法——利用人體溫度驅寒!
我看了看還在喫零食的江檣,扶着巫帆的肩膀推了過去:「你不是他女朋友嗎?來,抱好了,給他驅驅寒。」
哪知江檣竟然往後躲:「弄一邊去,又髒又臭的,難聞死了。」
「你!」我咬了咬牙,心中怒火升騰,可看着已經意識全無的巫帆,最終忍下怒氣,伸手脫掉巫帆的上衣,緊緊的摟在自己懷中。
這是我欠巫帆的!
若不是他告訴我連行舟和平航的陰謀,恐怕我現在還被矇在鼓裏;若不是他帶我來這個山洞,怕是我壓根沒有活着回去的希望。
所以,我欠他的,我要還!
哪怕我很清楚的知道,巫帆已經沒有希望,可我總要進行最後的嘗試。
對面,江檣嘴角洋溢着嘲弄的笑容,大口大口的喫着各種零食。
而我也是剛注意到,裝有食物的包全被江檣放在自己身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巫帆的呼吸停頓,直到那發燙的軀體冰涼……
我將巫帆的屍體慢慢平放在地上,轉頭看向一旁抱着食物包睡覺的江檣,輕輕撿起地上的燒烤叉,隨後推了推還在睡夢中的她:「醒醒,巫帆走了。」
「嗯~」江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下意識的罵道:「男人就沒一個靠得住,竟然丟下老孃……」
「夠了!我忍你很久了!」
不等江檣說完,我猛地高舉燒烤叉,向着江檣的脖子刺去。
只是一下,鋒利的燒烤叉,和江檣細嫩的脖子來了個親密接觸,隨着『噗呲』一聲悶響,利刃刺穿肉體。
江檣痛苦的捂住脖子,滿臉驚恐的看着我。
血……流了一地,染紅了腳下的積水。
不等江檣反應過來,我又拔出燒烤叉,飛濺的鮮血模糊了雙眼。
可我沒有任何的停頓,機械的握着燒烤叉對着江檣扎去。
一下……
兩下……
也不知道紮了多少下,直到江檣死的不能再死;直到我的頭上、臉上、脖子上、衣服上,都沾滿了江檣的血,我才鬆開手,看着江檣的屍體,狠狠的呸了一口。
「自私自利的賤胚子!你活該死在這裏。」
不知道爲何,原本連雞都不敢殺的我,頭一次殺人,竟然沒有任何的恐懼;與之相反的是,內心深處,竟然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酣暢。
那是積年累月的壓抑得以爆發;那是年深月久的憋屈得以釋放……
可能我真是天生殺人狂吧,就像『不羈的風』說的那樣——我的內心深處,隱藏着不爲人知的暴虐。
而我之所以殺死江檣,一方面因爲恨——恨她的冷血和無情;巫帆爲了她,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可最後換來的卻是行將就木的時候,連死在她懷中的資格都沒有。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我對巫帆心存感恩。
巫帆帶我來到這個山洞,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而巫帆最大的願望,就是當江檣的男朋友;哪怕他早就知道江檣是永遠不會看上他的,哪怕他早就知道江檣外面有着無數的男人,可他終究是愛極了江檣;不願放棄,甚至能爲了江檣,不惜以身涉險,還丟了性命。
所以,我欠巫帆的,我就要幫他實現最後的願望:你那麼愛江檣,我便讓江檣留在這裏永遠陪着你!
-18-
我默默的爲巫帆穿好衣服,隨後平靜的拖着江檣的屍體,將她和巫帆擺放在一起,然後離開了山洞。
是的!我主動走出了巫帆提供給我庇護所,因爲我不想死……
這裏是丹塗島,不是什麼深山老林;杜若香失聯,杜家一定會報警;而警察找到杜若香的車,必然會順藤摸瓜找到丹塗島上。
而我剛剛殺了人。
雖然島上已經死了四個人,可目前被我所殺的只有江檣。
當警察登島,肯定會抓到連行舟和平航,即便他們認下殺害杜若香和張錦的罪行,可要是他們再找到巫帆和江檣的屍體,我也會跟着被鋃鐺入獄。
我還年輕,我不想入獄,更不想被判死刑;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掩蓋好所有的證據;正如『不羈的風』說的那樣:「如果你做的足夠完美,不留下任何線索,又有誰會知道你殺人?」
所以離開山洞後,我並沒急着離去,反而在低矮的灌木從中,用周圍的碎石堵住狹小的洞口,又用泥漿裹着草木葉子將縫隙堵的嚴嚴實實;防止屍體的臭味散發出來。
巫帆說過:這個山洞知道的人很少,周圍又都是荊棘條、灌木叢。我堵住山洞後,又就地取材,用燒烤叉慢慢挖了些荊棘條移植在被封堵的洞口外面。
感謝神奇的大自然,荊棘條剛好是那種易活又能快速生長的植物,相信只要編着出一個巫帆和江檣失蹤的合理故事,再拖延足夠的時間,那些上島調查的警察應該不會很快找到這裏;就算未來這裏被發現,我也早已遠走高飛……
隨着暴雨將地上的腳印、泥坑沖刷乾淨,洗去周圍所有關於我的痕跡後,天已經微微放亮。
而到目前爲止,我們一行八人登島還不到三十六小時,可活着的還有幾個?
杜若香、張錦、巫帆、江檣,已經死了;茅葦跑了,我不知道連行舟和平航有沒有找到她,亦或者是找到茅葦後,如何對待茅葦。
可我要活!
我悄悄爬出灌木叢,一路緊緊的握着燒烤叉,左顧右盼的在山野中潛行。
隨着天色越來越亮,下了將近一天一夜的暴雨也逐漸減小。
直到天空完全放亮,風雨徹底消失。
我獨自一人在茂密的樹林中走了約莫兩個小時,最後選定一處較爲隱蔽的休息地,就在我準備喫點東西補充體力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不等我回頭去看,拿燒烤叉的右手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抓住,同時還有一隻強壯的手臂緊緊的勒住我的脖子……
-19-
瞬間的突變讓我心神大亂,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大力的掙扎着。
可接下來出現在耳邊的一句話,讓我瞬間安靜下來。
「桃之夭夭,你叫啥叫?再叫就把人引來了。」
呃……
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是我的遊戲名,現實中知道的人並不多。
當對方叫出『桃之夭夭』的時候,原本掙扎的我安靜了,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放鬆。
從身後的男人叫出『桃之夭夭』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來了!
『不羈的風』,他來了!
『不羈的風』鬆開制束的我手,將我轉了個圈,就這樣,二人四Ṱû⁴目,面對面的看着對方,誰也沒有先開口。
而我,也終於看到了『不羈的風』真實的面容。
修長的身姿、清瘦的臉龐,眉眼間好似有着難解的哀愁,這一看就是渾身上下充滿故事的人。
而當我看到那清澈睿智的眸子,剎那間,彷彿忘記了還在漫山遍野尋找我們連行舟和平航。此刻,我只想傾聽他的故事。
可對視的時間並沒持續太久,『不羈的風』很快伸手在我眼前揮了揮:「魂歸來兮~怎麼,嚇傻了?」
「呸!纔沒有。」我強裝鎮定。
『不羈的風』笑了笑,並且有拆穿我的謊言,反而招手道:「跟我來,帶你去看個好玩的。」
「嗯?」我下意識的跟在『不羈的風』身後,同時小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不想我來嗎?」他反問道。
尷尬!
這讓我怎麼回答?
我說想,那豈不是等於對他表白?說不想,又多少有點違背心意。
就在我尷尬之際,『不羈的風』笑了:「我不是有意不回你消息的,只是想給你個驚喜。哈哈,沒想到等我上島後才發現,你們這邊的驚喜更大啊。」
「……」
我翻了翻白眼,氣的牙癢癢。看樣子他已經知道島上的事了,卻還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真讓人生氣。
難道他一點都不害怕?
還是說,他是一個更加危險的人?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我的潛意識已經告訴我:對方是個比連行舟和平航更危險的人,可我卻沒有半點害怕。與之相反的是,在『不羈的風』身邊,我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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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山林,空氣中充斥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我跟在『不羈的風』身後,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崎嶇的山道上。
走了約莫二十分鐘,『不羈的風』突然停下腳步,一臉嚴肅的轉過頭,對我說道:「你做好準備了嗎?接下來的場面有點血腥,我怕你受不了。」
「呃……」我先是一愣,隨後怔怔的點頭,毅然的說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是我無法承受的了。」
「是嗎?」『不羈的風』似笑非笑的橫跨一步,並將我拉到前面。
泥濘的草叢中,滿是凌亂的腳印,還有一雙相隔數米的女式涼鞋被遺棄在那裏。
看到涼鞋的那刻,我心中『咯噔』一下。
涼鞋!來島上的時候,只有茅葦穿了一雙涼鞋。
茅葦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北方姑娘,從來不會像小女孩一般打扮自己。所以那雙足足 41 碼的涼鞋,我記得十分清楚。
如今茅葦的涼鞋被丟在這裏,周圍又都是凌亂的腳印,那豈不是說茅葦已經……
就在我猜測之際,耳邊傳來不鹹不淡的聲音:「還要繼續往裏看嗎?那個女人就死在前面的林子裏,被兩個男人合力掐死的,死前一直在掙扎,哭着哀求了許久,老慘了。」
「你……你就眼睜睜的看着?」我憤怒的看着『不羈的風』。
他只是輕笑着:「不然呢?我只是個看客,插手遊戲反而不好。」
「遊戲!遊戲!你還是人嗎?難道在你心中,殺人只是一場遊戲?」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憤怒的叫着。
我不明白,爲什麼世間會有這麼涼薄之人。作爲一個男人,看着一個女人被殘殺,不光袖手旁觀,還在事後調侃。
就算你沒有救人的能力,那管好自己的嘴總行吧。
雖然我也殺了人,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罪人;可我卻做不到像他那樣,蔑視生命,視人命如草芥。
『不羈的風』搖了搖頭:「這世間最不能考驗的就是人性,若不是他們心存殺念,又豈會因爲一條船的消失,而接連行兇?桃子,我也是爲了保護你啊!難道在你心中,就沒想過殺掉他們嗎?什麼姐妹,什麼閨蜜,她們不過是打着朋友的名義利用你!而當真正危險降臨的時候,又有誰會想着你?」
『不羈的風』一邊說,一邊冷冷的指着前方的草叢:「那裏躺着的,是你曾經自認爲最好的姐妹吧!我要沒聽錯的,她在臨死之前可是高叫着願意殺了你,來換取那倆男人的信任,保證自己不會在回去後向警察揭發檢舉他們。」
「什……什麼?」
我愣住了。
我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茅葦嘴裏說出來的。
可回想起當時的情況,這話極有可能就是茅葦說的。
我記得很清楚,茅葦是在看到『巫帆和江檣』被殺後,嚇的跑出去的。在茅葦的意識中:島上活着的只有我、連行舟、平航和她四個人。
若茅葦發現了連行舟和平航殺人的祕密,她想自保、想讓連行舟和平航徹底相信她,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殺人!
讓自己也成爲殺人兇手,讓自己也揹負上殺人的罪名。只有這樣,纔不會成爲告密者。
可當時島上『只有』我們四個人。
茅葦會用誰的命來納投名狀,又能殺誰?
答案顯而易見——我!
只有殺了我,她才能以兇手的身份來換取平安……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禁暗自慶幸:還好我提前跟着巫帆離開;還好連行舟和平航沒有給茅葦選擇的機會;若不然,下一個死的人,必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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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的天空,旭日高升;夏季的烈陽,正烘烤着雨後的山野;可我的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寒涼。
因爲我頭一次認識着人性的可怕!
原來在死亡面前,什麼姐妹、閨蜜,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甚至還能成爲換取信任的籌碼。
『不羈的風』站在我身邊,嘴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像嘲弄、又像驕傲。
在我迷茫的眼神中,他緩緩說出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從看到那些消息後,他就連夜開車趕來。
儘管相隔數百公里,可卻有十幾個小時的緩衝時間。
他是趕在我們上島之前就先一步上島的,原本他是打算暗中藏起來,給我一個驚喜。
可卻在Ťű₌無意中聽到連行舟和平航威脅巫帆夜裏動手殺掉杜若香的話,並親眼目睹了巫帆殘害杜若香的全部過程。
所以,他認爲整件事情變的越來越有趣了。
爲了讓事情更加有趣,他還悄悄返回碼頭剪斷了平航栓船的繩子。
果然。
當我們發現回去的船消失,只能留在島上的時候,所有人都煩躁不安,甚至相互攻擊。
從張錦的死,到我和巫帆、江檣的逃離,他都看在眼裏。
而他做這一切的目的,只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我罵他沒人性,可『不羈的風』卻是淡淡一笑:「和塑造人性相比,我更喜歡考驗人性。在我原本的計劃中,若他們能忍住不繼續殺人,我會在今天假裝上島找你,並帶你們離去。可他們卻在幾個小時後,就進行了第二起謀殺。殺了那個男人還不夠,又殺了另一個女人,我看他們已經殺人殺上癮了!接下來一定還會自相殘殺!」
說完,『不羈的風』拉着我向聽濤館走去。
「走吧,大戲落幕,總要親自看看才過癮。相信他們這會已經發現假死的真相了!」
前往聽濤館的路上,我心中百感交集:既想立刻、馬上逃離這座恐怖的島嶼;又想親眼看着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平航和連行舟相互殘殺。
而『不羈的風』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熟門熟路的領着我,在崎嶇的小道上緩慢前行。
很快,聽濤館再次映入眼簾,我們貓着腰,悄悄從後面繞到館內。
透過屏風的縫隙,隱隱約約能看到平航和連行舟兩人正氣急敗壞的摔打東西,並相互指責。
「都是你!是你這該死的玩意把我害了!我一個大學教授,被你毀了!我的前途都沒了!」
「怪我嘍?那你當初爲什麼答應和我合謀?還不是你害怕自己貪污的事被傳出去?」
「那殺個杜若香就行了,你爲什麼連張錦也要殺?」
「我還不是爲了咱們共同的安全!張錦知道的太多,不殺他,警察肯定能查到咱。」
「那巫帆裝死的時候,你怎麼不上去看看他到底死沒死?現在好了,他們三個跑了,咱們的事早晚都要敗露。」
平航氣呼呼的指着連行舟的鼻子破口大罵。
連行舟『呼哧呼哧』的喘着氣。
可很快,連行舟上下打量着平航,暴躁不安的說道:「島上沒有船,他們肯定逃不出去。先去找,一定要在他們發信號求救之前找到他們。」
「哼!你自求多福吧,最好能找到他們。」
平航罵罵咧咧丟下一句話,就要往外走。連行舟忽然從背後猛撲上去,將平航撲倒在地,隨後雙手死死的掐住平航的脖子。
平航奮力的掙扎着,卻終究抵不過年輕力壯的連行舟,只能無助的蹬着雙腿,最後慢慢嚥下最後一口氣。
而再次殺人後的連行舟眉宇間卻沒有絲毫慌亂,臉上帶着猙獰的神色,將平航的屍體拖向旁邊的房間,又用一根繩子拴在平航的脖子上,繩子的另一端甩像房梁,像是要將平航僞裝爲畏罪自殺的樣子。
『不羈的風』嗤笑一聲,在我耳邊輕聲說道:「還醫學生呢,這活幹的也太糙了。掐死的和上吊死的能一樣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評論?」我瞪了他一眼。
『不羈的風』笑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從腰間掏出一把尺長的三棱刺放在我手裏。
隨後不等我反應過來,猛地將我推了出去。
突然間的變化,我下意識的尖叫一聲。
與此同時,連行舟也被叫聲吸引,瞬間衝了出來。等看到是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殺意,甚至問都不問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直接握着拳頭向我快步衝來。
一步!
兩步!
三步!
近了!
更近了!
隨着連行舟和我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那強有力的拳頭就要打在我的臉上,身後突然傳來冷酷無情的聲音。
「彎腰,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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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危急關頭,總會下意識的聽從所能聽到的指令。
彎腰!
捅他!
所有的動作也一氣呵成。
尖銳的三棱刺,狠狠的紮在連行舟的腹部;而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連行舟依舊目瞪口呆的看着腹部的傷,還有那殷紅的鮮血……呆呆的看了三秒後,才猛地發出痛苦的嚎叫聲,拼命的捂住傷口,試圖給自己止血。
然而被三棱軍刺所刺傷的傷口,又豈是那麼好止血的?
屏風後面,『不羈的風』慢慢走了出來,伸手拿過我手中的三棱軍刺,冷漠的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連行舟,呸了一口:「殺人者,人恆殺之。」
說完,便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第二次殺人的我,依舊沒有感覺到任何恐懼和害怕,在內心深處竟然還有一絲絲的興奮。
等到走出門,我回頭看了看正扯着嗓子叫的連行舟,向『不羈的風』問道:「他呢?不管他,沒事吧。」
「沒事!被三棱刺刺穿腹部,不出意外,他挺不過半小時。」
冷漠的回答,冷漠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彷彿他能聽懂我話裏的意思:不管他,沒事吧!
眼前清瘦的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瞭解我啊!
不錯,我所擔心的,只是連行舟會不會活下去!
在得到確切的答案後,我笑了。
嘴角勾勒出殘忍的笑,這一刻,那原本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暴虐,得以釋放!
或許,我真是天生的殺人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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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 8 月 20 日,素未謀面的朋友你好,桃之妖妖正逃之夭夭。可能的話,請和我一起去野營。本桃野外求生技能已點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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