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讓我救贖男配,但是弄錯了時間。
我穿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三年了。
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系統焦頭爛額地處理著資料。
最後弱弱地開口:「或許,你喜歡人鬼情未了嗎?」
-1-
照片上的人染著一頭紅發,打著耳釘。
一張很絕的證件照。
如果這不是在墓地。
並且他不是我要救贖的對象的話。
系統還在焦頭爛額地處理著資料。
最後死如心灰般朝我默默開口:【我弄錯了時間,把你傳到季塵死了三年後了。
【或許,你喜歡人鬼情未了嗎?】
謝邀。
我還是比較喜歡活人。
系統見沒辦法說服我。
開始撒潑打滾。
【宿主啊,我的好宿主,你知不知道我要寫三萬字的報告,如果你不接這個活,我就得寫五萬字啊!】
我表情略微有些鬆動,系統見狀乘勝追擊。
【你可別忘了當初我幫你搞定實習證明,你說要為我當牛做馬的!】
我無話可說了。
「但他已經死了三年了,我要怎麼救?」
【他遺物裡有個日記本,裡面寫了他的遺願,你只要完成了,就算你成功。】
整了半天,擱這兒等著我呢!
我在心裡把系統痛駡一頓,按照他的指示去了墓地管理員的房間。
季塵死之前將遺物委託給了管理員。
推開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盆蘭花。
管理員是一位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
他聽到我的來意,上下掃視了我一圈。
接著開始問我問題。
「他的年齡?」
「死的時候 25。」
「身高?」
「185.3。」
「體重?」
「連人帶盒 5 斤左右。」
管理員被我這話噎住,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思考片刻,故作悲傷地說:「我是他女朋友。」
他沒信。
「女朋友?哪兒有男朋友死了三年才出現的女朋友。」
我擠出兩滴淚,開始胡編亂造。
「我媽當時不樂意我們在一起,強行把我送出國聯姻,我好不容易回來了,沒想到他卻死了。」
我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信了八成,連忙把季塵的日記本拿了出來。
剛準備伸手去接,卻被突然伸出來的一雙手搶先一步抽走了。
我轉過頭,和一個眉眼十分出眾的男人四目相對。
管理員看了那人一眼,表情變了變。
「你誰啊?」
他翻了翻日記,嘴角勾起一抹笑,十分坦然地說:「我是她老公。」
什麼玩意?
我一整個大驚失色。
「你是季塵老公?」
管理員聽了目瞪口呆,像吃到了什麼大瓜。
Ŧű̂₍那人臉黑了,咬牙解釋:「我說我是你老公。」
哈?
我眼裡的驚訝更甚。
「你是我老公?」
他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管理員越聽越迷糊,最後轉過頭看我,眼裡帶有審視。
「你有老公了?」
我怎麼不知道。
我剛想開口解釋,那個人突然攬住了我的腰。
「老婆,你念舊情我能理解,但也不能否認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他是不是有病。
我翻了個白眼。
管理員視線在我們兩個身上轉,最後恍然大悟。
「我懂了。」
不是,他懂什麼了。
「他就是你被強行安排的聯姻物件吧!」
眼看著無法收場,我只好接著演了下去。
我靠在那人懷裡,又擠出了兩滴淚。
「沒錯,我原本不想讓他跟著來的,但是他太愛我了,說什麼就算只是聯姻他也心甘情願。只要我喜歡的人他也喜歡。」
空氣寂靜了十秒後。
管理員向他豎了個大拇指,「小夥子,有肚量!」
-2-
在我精湛的演技下,我和我的「老公」成功地拿到了日記本。
相擁著走了一段路後,我立馬和他拉開距離朝他伸出了手。
「日記本還我。」
他沒動,雙手抱胸打量了我一番。
「你要他日記本幹嘛?」
「你沒聽到嗎?他是我男朋友,日記本裡寫的全是對我的愛慕之情,他死了我拿回來豈不是很正常。」
「是嗎?」他嘴角揚了揚,打開日記本的第一頁就開始讀。
「今天碰到個瘋女人,拽著我在大馬路上說我是她男朋友。」
他克制著笑意,挑了挑眉。
「這說的是你?」
我:「……」
有點想去扒季塵的墓,但有些不太道德。
我破罐破摔地不演了。
「你到底想幹嘛?」
他把日記本合上,朝我伸出了手:「沈南燭。」
我沒理他,依舊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
我眼裡多了些探究。
「你也是來救贖他的?」
沈南燭愣了幾秒,點了點頭。
我仍然有些懷疑,接著問了他幾個關於季塵的問題。
他全都答上來了。
靠北啊!
人都死了派兩個人為他的遺願奔波有屁用。
我瞬間倒戈,和他成為了盟友。
「我叫薑黛。
「那我們現在來評鑒一下他的日記本吧!」
沈南燭的臉色微僵,掙扎了幾秒將日記攤開放在了我們兩個的中間。
【今天碰到個瘋女人,拽著我在大馬路上說我是她男朋友。】
【今天碰到個瘋男人,莫名其妙讓我給他錢。】
【今天碰到個神經病,說他是秦始皇。笑死,別以為我不知道秦始皇在西安。】
翻了幾頁,遺願沒看見,倒是給我找到他的死因了。
天天碰到這些奇怪的人,想死也挺正常。
我又接著往後翻了幾頁,終於有一個和他遺願掛鉤的了。
【不敢一個人看恐怖片,要是有人和我一起看就好了。】
我關了日記本,拉著沈南燭就走。
「去哪兒?」
「看恐怖片啊!」
我和他來到季塵的住處,沈南燭見我輸對了密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還知道密碼?」
我瞥了他一眼:「你系統沒告訴你?」
他搖了搖頭。
這孩子,真缺心眼。
遲早被那些奸詐系統給賣了。
我走進季塵的房間找到一部恐怖片,剛坐下打算和沈南燭看,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對啊,這也不叫陪他看啊!」
我思考了幾秒,找出了一張季塵照片的擺台然後把他放在了我們兩個的背後正對著電視。
我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沈南燭的表情卻有些一言難盡。
「你不覺得這有一些詭異嗎?」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都來救贖死人了,還有比這更詭異的事情嗎?」
沈南燭不說話了。
電影看到一半,正精彩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嚇得拉近了和沈南燭的距離。
有些害怕地說:「不會是季塵的魂魄回家了吧。」
沈南燭嘴角抽了抽。
「這應該不會。」
但我仍然心有餘悸,環視一ţùₖ周,突然發現我剛才放的季塵照片的擺台不見了。
我直接鑽進了沈南燭懷裡。
「媽呀,真的是季塵,他從照片變成鬼了。」
沈南燭看了一眼撲在他身上的我,抬手揉了揉眉心。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的照片正被你壓在了屁股底下。」
我聽了他這話,愣了愣。
伸出手果然在屁股下面摸到了相框。
「……」
我默默地從沈南燭的懷裡出來,有些尷尬的一秒做了十幾個假動作。
最後乾脆站起了身。
「我去看看到底是誰。」
-3-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漂亮到不像話的女人。
明眸皓齒,柳葉彎眉,杏仁圓眼,櫻桃小嘴。
和她對視一眼,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
懂了。
這八成是原文裡的萬人迷女主謝竹秋。
不愧是萬人迷啊!
我都差點愛上了。
謝竹秋看見我後,眼裡閃過詫異,隨後用十分警惕的語氣問我:「你是誰?」
我思考了幾秒,拿出氣勢,反問道:「你敲我家門問我是誰?」
「這怎麼可能是你家?這分明是……」
「分明是……」
我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皺了皺眉:「分明是什麼?」
她不說話了。
謝竹秋大概是覺得自己和季塵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
所以只好選擇沉默。
畢竟現在的劇情裡她只是一個默默喜歡季塵很多年卻意外得知他去世傷心欲絕的暗戀者形象。
謝竹秋咬了咬嘴唇,眼眶微紅。
一整個我見猶憐。
我心軟了。
她這哪兒是萬人迷啊,分明是魅魔吧!
我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一點:「你和這房子的前主人是朋友?」
她點了點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
「我能進去看看嗎?」
能,怎麼不能?
我立馬給她讓出了一條道。
她剛進來坐到沙發上,沈南燭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他瞥了我們兩個一眼,把我拉到一邊問我:「你怎麼把她帶進來了?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知道啊!
「季塵的暗戀者。」
沈南燭驚呆了。
「你說什麼?
「她暗戀季塵?!」
「對啊!」
我抱胸看著他。
「你這業務也忒不熟練了,這麼重要的劇情都不知道?」
沈南燭看起來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緩了緩後對我說:「她喜歡的不是秦逸柯嗎?」
秦逸柯是原文男主。
「她以後喜歡秦逸柯,現在喜歡的是季塵啊!」
沈南燭依舊對此表示懷疑。
「但是她不是天天針對季塵嗎?」
我一頭霧水。
「哪兒針對了?」
沈南燭立馬開始細數謝竹秋的「惡行」。
「給季塵送烏漆麻黑的飯,弄丟了他的數學筆記,還被秦逸柯找人針對。」
我抿了抿嘴,思考了幾秒。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她追人的手段呢?」
短短幾分鐘,沈南燭震驚了起碼五次。
「啊?
「這對嗎?」
「有這麼追人的嗎?
沈南燭氣壞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吃這一套,但季塵吃啊!
「謝竹秋就用這些方法成功地季塵喜歡上她了。」
「什麼?!季塵喜歡她?」
我眼皮跳了跳。
「不是,哥們,你一點兒劇情不知道,純靠我一個人帶飛啊!
「你這是合作嗎?你這不是小組作業裡的混子嗎?」
沈南燭依舊沉浸在我剛才的話中無法自拔。
十分執著地問我:「季塵怎麼會喜歡謝竹秋呢?」
我有些破罐破摔不耐煩地說:「因為他是個隱藏抖 M。」
沈南燭被我這話嚇得往後連退了幾步。
-4-
我用眼神上下掃視著沈南燭。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反應也太大了。
一直坐在沙發上被我們忽略的謝竹秋終於忍不住開口:「或許,你們知道這兒還有個人嗎?」
我回過神,看見她轉過頭看著我們,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
也是,畢竟他現在還是喜歡季塵的。
冷不丁知道他已經死了三年了,多少還是有點難過的。
我走到她身邊坐下,開口安慰她:「你也別太難過。」
謝竹秋對我擠出一抹笑:「謝謝你啊!姐姐。」
天呐。
她叫我姐姐哎。
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
這萬人迷不僅斬男而且斬女。
她低著頭像是在喃喃自語:「其實我知道,季塵他不喜歡我。」
我剛準備開口反駁,沈南燭就搶先一步。
「他確實不喜歡你。」
謝竹秋眼眶裡要掉不掉的眼淚因為他這句話又劈裡啪啦地落下。
我見她這副樣子,有些手足無措,回頭瞪了一眼沈南燭。
他眼神堅定,眼裡還多了一絲我看不透的情緒。
我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沉默。
謝竹秋邊哭邊說:「但是我喜歡他啊!」
沈南燭依舊毫不客氣地補刀:「沒看出來。」
謝竹秋愣了愣,竟是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屋子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謝竹秋的電話在這時響起。
手機頁面上跳動著「秦逸柯」三個字。
她看見後,眼神裡充滿慌亂,按了掛斷。
隨後立馬找了個藉口離開。
沈南燭似乎對她的舉動毫不意外。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拿出日記本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對我說:「我們接著看吧!」
日記本的後幾頁,寫滿了季塵的少年心事。
【她真的好煩,為什麼要天天給我送黑漆麻烏的飯,這是在捉弄我嗎?】
【她到底有完沒有,把我筆記本弄丟了自己倒是哭得起勁。】
【秦逸柯是不是腦子有病,他喜歡誰和我有什麼關係,莫名其妙找我麻煩幹嘛!】
這幾頁對應著之前發生的劇情。
從文字上來看,季塵他似乎真的很討厭謝竹秋。
我開始懷疑自己,一言不發地往後又翻了一頁。
一行字映入眼簾。
【我好像有點喜歡上那個討厭的傢伙了。】
我眼神放大,得意洋洋地去看沈南燭。
「看吧!我就說季塵喜歡她。」
他表情未變,聲音裡帶有不易察覺的無奈。
「可是薑黛,人在自己的日記裡也會撒謊。」
-5-
沈南燭這短短的一句話,讓我開始重新審視劇情。
這其實是一本有些俗套的酸甜文。
女主謝竹秋高中時期喜歡清冷學霸季塵,卻陰差陽錯地和當時的校霸秦逸柯扯上了關係。
季塵一開始對其無感,卻也逐漸地喜歡上了對方。
二人雙向暗戀,但誰也沒說出口。
只是錯過。
畢業之後,季塵因為一場意外去世。
謝竹秋得知後久久無法忘懷。
季塵也因此成了她心中死去的不可撼動的白月光。
因為季塵,她總是在反復推開秦逸柯。
最終二人互相拉扯還是走到了一起。
說白了,季塵就是推動劇情和他們兩人感情的工具人。
我一直堅定地認為劇情本該如此。
但現在看來,好像有什麼在冥冥之中出現了一些偏差。
沈南燭不相信那本日記本。
但他似乎相信裡面有關季塵的所有心願。
【一個人去遊樂園好無聊,要是有人能陪我去就好了。】
【自己去吃火鍋對面立著玩偶,就不能是真人陪我嗎?】
【看病也是一個人,這世上沒人比我更會忍受孤獨了。】
我和沈南燭帶著季塵的相框去做了每一件他想讓人陪著的事。
坐在遊樂園的摩天輪上的時候。
我坐在沈南燭對面,他懷裡抱著季塵的照片。
摩天輪緩緩上升,太陽落下的餘暉灑在沈南燭背後。
他罕見地和我聊起了他的過往。
「其實我也一個人來過遊樂園,還一個人坐過摩天輪。
「我坐在座艙裡,它微微晃動的時候,我還有些害怕。
「達到最頂點,我不但沒有一點兒興奮,反而哭了。」
他盡可能地用輕鬆愉快的語氣說出這件事。
但我實在是笑不出來。
我轉頭看向遠處的聳立的高樓。
太陽逐漸淹沒最後一角。
我終於開口回應沈南燭。
「你現在已經不會哭了。」
他淡然地笑了笑。
「因為我害怕的從來就不是摩天輪。」
-6-
從摩天輪上下來。
我們碰到了謝竹秋和秦逸柯。
他們兩個正在吵架。
謝竹秋眼角帶淚,聲淚俱下地控訴他:「秦逸柯,我到底還要說幾遍,我壓根就不喜歡你!我喜歡的是季塵!」
秦逸柯拉著她的手腕,嘲諷地笑了笑:「季塵他都死幾年了!墳頭草都兩米了,你還想著他呢。」
「人死不能複生,有本事他現在就出現在我們面前啊!」
他話音剛落,就轉頭對上了我的目光。
隨後視線下移,看見了沈南燭懷裡的季塵照片。
秦逸柯人都傻了。
「真是見了鬼邪了門了。」
他一把將謝竹秋拉到了自己身後。
謝竹秋也大為震撼。
顯然是無法理解我和沈南燭為什麼要抱著季塵的照片在遊樂園裡瞎逛。
沈南燭似乎很看不慣秦逸柯。
他伸手拉住我想帶著我出去,卻被秦逸柯攔住了去路。
秦逸柯用一種探索的眼神掃視著沈南燭,像是要把他看透。
「你們兩個和季塵是什麼關係?」
在原文中,秦逸柯在學校的時候當校霸,後來在公司當總裁。
就連追妻拿的都是強制愛的劇本。
所以他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質問。
這讓我很不舒服。
所以我懟了回去。
「你不知道我們和季塵什麼關係。
「但我卻知道你是季塵的手下敗將。」
秦逸柯聽不得這句話。
他順風順水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唯一的變數就是謝竹秋。
但他沒辦法去傷害她,就將這種痛苦轉移到了季塵身上。
秦逸柯鬆開謝竹秋,伸手想要去搶沈南燭手中的相框。
被沈南燭躲了過去。
他終於忍無可忍。
「秦逸柯,他人都死了,還不夠稱你的心嗎?」
我們劍拔弩張的氛圍吸引了眾多圍觀群眾。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一直在哭的謝竹秋。
我依然清楚地記得,作者給她的三個關鍵字。
萬人迷,淚失禁,嬌軟美人。
這實在算不得什麼好詞。
與其說她是女主,不如說她是男主的附庸。
是展現男主魅力的工具。
畢竟除了外貌之外,作者沒給她一個出色的品質。
而這種角色還有另外一個特點,就是對男主絕對的忠誠。
在這一刻,我看著謝竹秋的眼淚。
突然明白。
她應該沒喜歡過季塵。
男主親媽是不會允許她喜歡過除男主之外的人。
-7-
為了驗證我這個猜想。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秦逸柯同意我和謝竹秋單獨聊一會兒。
我和她坐在飲品店裡。
她嘴角的淚痕還沒幹。
我沒和她彎彎繞繞,十分直白地問她:「你為什麼喜歡季塵。」
她下意識地看向窗外。
秦逸柯像鬼一樣地透過窗戶盯著我們兩個。
我皺了皺眉,向沈南燭使了個眼色。
他會意地將秦逸柯拉去了一旁。
謝竹秋這才安心地開始說話。
「因為他之前救過我一命。」
我開始頭腦風暴。
完全沒想起有這段劇情。
謝竹秋說了更多的細節。
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在我腦中成型。
我抬手喝了一口水,反問道:「你就沒想過,救你的不是季塵,而是秦逸柯?」
謝竹秋被我這話砸得有些緩不過神來。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玉佩文學。
她回過神後,又開始掉眼淚:「那這麼說我應該喜歡秦逸柯?」
她這話一出。
我突然釋懷地笑了。
我為難她幹嘛呢。
她只是作者創造出來的菟絲花。
沒什麼思想。
人生軌跡全圍繞著男主轉。
我轉過頭看向窗外,沈南燭揍了秦逸柯一拳。
已經全亂套了。
我不介意更亂套一點。
所以我對謝竹秋說:「錯了,你應該喜歡的是你自己。」
我絮絮叨叨和謝竹秋說了很多。
眼看著沈南燭越揍越狠,我走了出去。
謝竹秋似懂非懂地走在我身後。
沈南燭臉上也掛了彩。
我走到他旁邊,語氣沉了沉,「為什麼打他?」
沈南燭撇過臉不讓我看,悶悶地說:「為季塵出氣。」
我笑了。
「你這麼稱職,倒是顯得我是混子。
「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揍他一拳?」
沈南燭搖了搖頭。
「不用你。」
我沒聽他的,擼了擼袖子狠狠扇了秦逸柯一巴掌。
謝竹秋站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她伸手想要去拉他,被我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我走到沈南燭身邊,他依舊緊緊地抱著季塵的相框不撒手。
他看了我好久,終於開口詢問:「你也是為了季塵?」
我拿出紙巾擦了擦相框上的血跡,用十分平常的語氣回他。
「我是為了你。」
-8-
從決定救贖季塵到現在。
我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我對他所有的瞭解僅僅來自原文中出現的寥寥幾章。
我不知道他的生活背景,也不清楚他的人生經歷。
甚至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覺得自己有些不太稱職。
所以我又去了那個墓地,找了那個管理員。
我去的時候,他正在給自己的蘭花澆水。
他看見我,又在我背後掃視了一圈。
「你老公呢?」
「和人打架進醫院了。」
「進醫院?」
他表現得有些緊張。
我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撥了撥蘭花的葉子。
「他是我老公,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管理員不說話了。
他桌子上放著幾十頁紙,我湊過去想看。
他連忙擋在了我身前。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坐在他對面,沒再和他開玩笑。
「我來只是想問一句,季塵他是怎麼死的?」
管理員神色飄忽不定,抬手摸了摸鼻子。
「是個意外啊!」
我臉上掛笑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他轉過頭像是在說服自己,又重複了一遍。
「確實是個意外。」
「怎麼會是意外呢?」
我用手敲著桌面。
「如果是意外的話,為什麼他會提前把日記本給你?」
管理員心虛得完全不敢看我。
我起身站到他旁邊,眼裡滿是審視。
「其實,我更好奇的是,你替一個死人隱瞞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對峙幾秒後,他敗下陣來。
「他是自殺的。」
我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但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下墜。
我朝他伸出手。
他疑惑地看向我。
「給我吧!」
「什麼?」
「季塵沒撒過謊的那本日記。」
管理員手抖了抖,最後還是妥協地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個本子遞到了我手中。
我打開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
熟悉的字體讓人心顫。
烏雲鋪滿了整個天空。
恰如此刻我酸澀到要溢出的心臟。
沈南燭找到我的時候,我正站在季塵的墓碑前。
雷聲轟鳴,似乎要下雨了。
我盯著墓碑上季塵的照片,眼前閃過一道閃電。
我突然開口說:「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覺得不對勁了。
「季塵明明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好學生,怎麼會染紅發戴耳釘並且貼在了墓碑上呢?
「這是不是太離經叛道了?」
沈南燭站在我旁邊一言不發。
「你為什麼想要染紅發呢?」
我出口詢問。
沒有等到回答,我轉頭去看沈南燭。
「季塵?」
他渾身一僵,拿著傘的手逐漸收緊。
醞釀了許久的雨終於開始劈裡啪啦地下下來。
我眼前逐漸模糊。
卻聽到沈南燭低笑一聲。
他打開傘將我護在了懷裡。
「看來我不適合演戲。」
-8-
沈南燭演技確實算不得好。
他說出人在日記裡也會撒謊的時候,我就有點懷疑他就是季塵。
但我搞不懂這一切是為什麼。
直到我看見沈南燭眼中對秦逸柯的恨意。
沒錯,是恨。
我突然開始思考。
秦逸柯,一個被原作者賦予良好的家世,出眾的長相,並且有一群擁護者的校霸男主。
他不僅從小到大沒有受過委屈,並且所有人都毫無底線包庇他的壞脾氣。
他做事從不考慮後果,也從來沒有把誰放在過眼裡。
在遇到自己命定的女主,但她卻喜歡另外一個男人的時候。
真的只會按照原文中的劇情只是對他進行警告和挑釁嗎?
不會動手嗎?
不會暴力解決問題嗎?
不會對其進行霸淩嗎?
季塵告訴我:他會。
他的日記本裡寫滿了秦逸柯的所作所為。
言語侮辱。
拳打腳踢。
一個也沒落下。
他試圖進行反抗,但都無疾而終。
配角怎麼可能比得過有主角光環的男主。
他只好開始嘗試遠離謝竹秋。
但劇情的發展總會把他推到她身邊。
所以季塵會自殺,所以沈南燭遇到秦逸柯依舊會恨他。
我和沈南燭回到管理員辦公室的時候。
管理員正坐在椅子上埋頭苦寫。
我走過去扯了一片蘭花花瓣。
他痛得直捂腳。
我抱胸看著他,幸災樂禍地說:「三萬字報告還沒寫完呢?」
管理員愣了幾秒,緩緩抬頭看向我。
「宿主?你都知道了?」
我瞪了他一眼。
繼續拽著蘭花花瓣。
他一瘸一拐地跑過來阻止我。
「別拽了,宿主,這是我的本體。」
他小心翼翼地護著花瓣。
「你也不適合演戲。」
我走到一旁坐下,沈南燭和系統大眼瞪小眼。
最後系統故作玄虛地問我:「難道宿主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會選擇你?」
我將日記本丟在他們兩個面前。
「字跡一模一樣,我再猜不出來,不就是個傻子了嗎?」
系統覺得沒意思透了。
但沈南燭卻很驚喜。
他拿著日記本眼睛帶光地看向我。
「你認出來了?」
我沒看他,冷哼一聲。
「騙子還不好認?」
沈南燭見我生氣了,有些手足無措。
他走上前,有些不熟練地哄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眼眶微紅,十分不滿意他這個理由。
「所以你就寫了一封信騙我?」
沈南燭低頭沉默。
最後緩緩開口:「這怎麼是騙呢?這是ťū́₋我幻想的結局。」
外面狂風大作,大雨傾盆。
我再說不出一句埋怨的話來。
-9-
我上高中的時候,得了輕度抑鬱。
情緒不穩定的父親強勢專制的母親,他們竭盡全力地愛我。
並以愛的名義綁架我。
我的思想和生活,被他們的語言滲透。
學校裡的人際關係我也無法處理。
一個機緣巧合之下。
我從網上遇到了同樣心理有問題的季塵。
我們開始互通信件。
一開始相互訴說各自的煩惱。
他說他被霸淩卻無法反抗。
我說我被控制卻束手無策。
每天信裡說得最多的就是想死。
可誰都沒有付諸行動。
後來我們開始勸對方活下去。
我依然記得最後收到他信的時候。
是三年前的冬天。
他說他已經走出來了,他說他要去留學,他說讓我好好活下去。
當時的我,替他高興的同時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沒理由阻止他去追尋更好的生活。
所以我向他道別。
可是季塵,明明是兩個人抱團取暖,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走出了那個冬天。
沈南燭有些苦澀地對我笑。
「那時候我確實活不下去了,無論是因為劇情還是因為自己,我都活不下去。」
我沒忍住出口打斷:「可是因為你,我走了出來。」
「不是這樣的,黛黛。」
他搖頭反駁我。
「你比我更加清楚,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是你靠自己走了出來。
「而我沒有你野草般的生命力,只能走向死亡。」
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但心裡仍然有些不好受。
我看著他和系統,質問道:「那你們兩個又把我送到這裡來幹什麼?」
沈南燭對上我的眼神,直白到不加掩飾地說:「因為我想見你。」
我撇開頭,不去看他。
「我可沒說我想見你。」
「你想的。」
系統摸著蘭花默默開口。
「只有兩個人的思念值達到一定程度才可以跨越時空。」
「你每天都在心裡想他,所以我就把你傳過來了。」
我惱羞成怒地瞪了一眼系統。
惡狠狠地對他說:「你給我閉嘴!
「你信不信我把花全給你扯了。」
系統弱小可憐無辜地抱著盆往後退了幾步。
「黛黛。」
沈南燭湊近叫我。
我抬手制止了他。
「打住,別這麼叫我。」
他睫毛顫了顫,低下了頭。
語氣裡有些委屈:「你不喜歡我嗎?」
我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
「我怎麼感覺我更喜歡季塵一點兒呢?」
沈南燭有些不爽。
「那傢伙有什麼好的,他還騙你,比不上ŧŭ̀ₒ我一點兒。」
我對他吃自己醋的這個行為感到好笑。
「可他陪我走過了那段日子啊!」
沈南燭立馬變了一副面孔。
「我們兩個本來就是一個人,你喜歡他就是喜歡我。」
我啞然失笑。
他叫季塵還是沈南燭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還是他就好。
-10-
我沒想到謝竹秋會來找我。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卻多了一份別樣的美。
作者賦予了她無時無刻美麗的人設。
她坐在我的對面,低頭扣著手。
「我沒想打擾你的, 但是我實在找不到人了。我最近腦子很亂。」
她說著說著, 像是又要哭了。
謝竹秋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更加崩潰。
眼淚瞬間滴落。
她看起來很討厭自己這副樣子。
邊哭邊向我道歉。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總是掉眼淚。」
我抽了一張紙遞給她,安慰道:「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
謝竹秋擦了擦眼淚。
克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開始說她今天找我的目的。
「秦逸柯最近總是來找我, 可我一看見他就害怕。」
「他說他救過我, 讓我報答他, 他還說我只能和他在一起。」
「我真的很害怕。」
她語無倫次地說了很多。
我靜靜地聽著。
最後只問了一個問題:「那你喜歡他嗎?」
謝竹秋被我問住了。
眼裡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茫然。
她看著我, 有些遲疑地開口。
「我可以不喜歡他嗎?」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
「當然可以, 沒有任何人可以操控你的人生。」
原作者也不行。
一旦角色開始誕生她自己的意識。
她就應該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不再是嬌妻文中展現男主魅力的工具。
謝竹秋低頭思考了一會兒, 再次看向我眼裡帶著從未有過的堅ƭûₙ定。
「我不喜歡他。」
「他自私自利自大, 我不會喜歡這樣的人。」
她仍然眼角帶淚。
但沒了讓人心疼可憐的感覺。
取而代之的,是從內而外的堅韌。
她仍然美得不像話。
但變得生動有血肉。
我和謝竹秋剛談完, 系統就跳了出來。
【宿主!你幹什麼了!這劇情怎麼全亂套了!女主人設怎麼變了!】
我裝傻充愣。
「我啥也沒幹啊,就和她一起喝了一杯咖啡而已。」
系統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試圖填補漏洞, 但無疾而終。
最後它直接擺爛。
【算了,反正秦逸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也就多寫幾萬字報告的事,我沒逝的。】
沈南燭站在店外等我,我跑過去牽他的手。
他把我半擁在懷裡。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興致勃勃地對他說:「沈南燭,我們一起去我的世界生活吧!這樣就再也遇不到秦逸柯和那些糟心的人了。」
沈南燭眼睛亮了亮。
「可是, 要怎麼去呢?」
「簡單啊!這不是有個現成的系統嗎?」
【不是?!你們能不能換一個統薅啊!
「這不顯得咱們關係好嗎?說吧, 這要寫多少字報告?我幫你寫!」
【這是寫報告的事嗎?】
「那我們兩個結婚讓你坐主桌?」
【這還差不多。】
我和沈南燭相視一笑。
道路兩旁鮮花肆意地長。
我們越過冬天,見春天。
番外 1(沈南燭視角):
我長到十歲的時候,周圍沒一個朋友。
為了融入群體。
我去學他們喜歡但自己不感興趣的遊戲, 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但我還是沒有朋友。
提起我的時候, 他們總說我性子冷。
十歲之後的一場高燒, 讓我意識到原來我只是一本小說的配角。
因為作者給我的清冷人設。
所以我總是人群中多出的那一個。
不僅如此, 我甚至只能活到二十幾歲。
我覺得很荒謬,開始下意識地做出與夢裡相反的決定。
但我依舊是一個人。
一個人坐在摩天輪上的時候。
竟然情不自禁地掉眼淚。
我寧願是它升得太高我害怕, 也不想是因為受夠了這一切而崩潰。
我高中的時候遇到了謝竹秋。
總有人把我往她身邊推。
黑不溜秋的飯我明明不想要還是收下了。
被弄丟的數學筆記我明明很生氣還是說了沒關係。
就連秦逸柯來找茬,我也沒辦法回擊。
人生似乎很難有這麼無力的時候。
我迫切地想找個人傾訴。
於是我遇到了薑黛。
她的喪氣比起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和她像是每天在比賽誰更想死。
但卻都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
我是想死不能死, 還沒到時間。
但她不是。
她想活。
所以我勸她活。
秦逸柯對我的挑釁和霸淩只增不長。
但在信裡。
我說他再也沒找過我。
她為我高興。
我想, 在這個世界裡。
除了她, 沒人會為我更好地活著而高興。
所以我騙她我活了下去。
如果我真的能活下去的話。
一定會想去見她。
我終於還是到了該死的時候。
我應該會出一場意外。
然後讓眾人唏噓。
但憑什麼呢。
我被控制了這麼久, 連個死法都不能自己選嗎?
所以我自殺了。
季塵死了。
沈南燭活了。
我從來都不喜歡季塵這個名字。
季塵。
從一開始就註定只是一粒不起眼的塵埃。
但我不要。
蒼山負雪, 明燭天南。
雪光會照亮南邊的天空。
我也終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也終於有機會去重新認識薑黛。
番外 2(系統視角):
這本書是我接手的第一個世界。
我幾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叫季塵的配角。
他實在太惹人注意了。
總是人群中多出的那一個。
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我動了惻隱之心。
這對一個不需要什麼感情的系統來說, 是大忌。
但我還是這麼做了。
我讓他覺醒了配角的記憶。
因此收穫了一萬字報告。
季塵知道自己是男配後, 下意識地想去改變,但抵不過劇情的強大。
我開始思考是不是我做錯了。
男主的性格似乎比書裡寫得還要過分。
沒了文字的省略和美化,他更加針對季塵。
我看著每次都被欺負的他, 似乎又看見了他小時候的可憐模樣。
我像是把他當孩子養了。
為了不影響這個世界的運行,我從現實世界中選了一個和他心理狀態相似的人。
讓他們兩個抱團取暖。
毫不意ƭũₕ外地,我又收穫了一萬字的報告。
他心情逐漸好了一點兒。
但我心知肚明,死亡是他逃脫不開的命運。
我思考著怎麼樣可以讓他不痛苦地離開。
他卻選擇自我瞭解。
在反復地對抗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後。
他最終還是走向了死亡。
我明白, 他已經竭盡全力地想要活下去。
他也應該活下去。
我花了攢了很久的積分,讓他成為另外一個人。
當然,我依舊收穫了一萬字的報告。
沒事的。
報告而已。
沒什麼比他活著更重要了。
托薑黛的福。
我又多寫了好幾萬字的報告。
領導說我不適合ṱųₜ這一行。
要把我開除。
開除就開除吧。
我本來就是要去他們兩個的婚禮現場吃席的來著。
對了。
我坐的可Ṱų⁷是主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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