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為了捉弄鄰國質子，逼我去打翻他的冷飯。
「芊芊，只要你成功，我就同父皇說願意與你成親。」
瞧著蜷縮在角落的質子我一怔，這不是十五年前發生的事嗎？
但這次我不但沒有打翻質子的碗，還從兜裡拿出了最好的點心遞到他面前。
「吃吧，這是我最喜歡的，分享給你。」
他眸中情緒翻湧。
我看著這個未來用命護住我的人，滿眼心疼。
-1-
「芊芊，婉兒膽小，這個懲罰你就替她做了吧！」
重生後的第一眼。
我瞧見未來的夫婿太子沈逸煜正護著別的女人，讓我替她受罰。
我的視線從兩人掃過，最後定格在角落的池彥身上。
他也在這時恰巧抬頭，僅一個對視，臨死前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
上一世，我被火燒遍全身，痛苦不已。
從小和我定下婚約的沈逸煜只顧著帶貴妃齊婉兒逃命，全然不顧我的死活。
臨死前，只有池彥闖進了宮殿。
將我牢牢護在身下。
柔聲告訴我別怕。
想到這，我眼眶微微泛紅，是自己識人不清還白白搭上了池彥的性命。
明明他忍辱負重蟄伏數十年，卻在歸國前一天死了。
至死他都沒有機會回到家鄉再看一眼。
見我直勾勾盯著池彥無視他說的話，沈逸煜有些不悅。
「芊芊，只要你成功，我就同父皇說願意與你成親。」
沈逸煜邊說邊整理自己的衣領，滿臉的傲慢。
仿佛與他成親對我是天大的賞賜。
可他身邊的齊婉兒聽到此話卻急得跺腳，忍不住拉了拉沈逸煜的衣袖。
「殿下，你明明說過最愛之人是我的。」
見懷中美人急得眼眶都紅了，沈逸煜垂頭耐著性子柔聲哄道：「婉兒，度太子心中只有你一人。」
「但我登上皇位需要裴家的助力，你先忍忍，以後榮華富貴都是屬於你的。」
聽到這些話齊婉兒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但終是沒有再鬧了。
兩人縱使對話聲音壓得再低，也被我聽了個大概。
我沒想到沈逸煜算計我會算計得這麼明目張膽。
藏在袖子下的雙手忍不住握拳收緊，上一世我到底是表現的有多愛沈逸煜，才會縱容他一次又一次傷害我。
「裴芊芊，你怎麼還不去？」
「難不成你喜歡上這個卑賤質子不成？你可別忘了，我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他只不過是鄰國戰敗送來求和的物件罷了！」
沈逸煜話裡話外都在提示我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份。
可我沒有理會他的話。
視線不肯離開池彥分毫。
此時的池彥身形是那樣消瘦，瘦骨嶙峋，胳膊臉頰上皆是一點肉也沒有。
面前的小碗裡裝的，也只不過是一個早已冷掉的白饃跟半碗發黴的白粥。
上一世的我為了能嫁給沈逸煜，真的照他所說的話做了。
踢翻了池彥的碗，卻在事後又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女給他偷偷送去了好吃的跟一封道歉信。
就是這一點點恩情，讓池彥記了整整十五年。
被火燒死前，我還聽見他握著我的手說謝謝我。
他說，我是十五年內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
-2-
上一世ťŭ̀⁺的我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整整十五年都在為了沈逸煜順利繼承大統的事情操心。
甚至不惜用裴家當成沈逸煜的墊腳石。
明知道不可為，卻還是為了沈逸煜日日向父親請求。
求他幫幫沈逸煜。
在沈逸煜被人暗害，身受重傷之時，我又馬Ŧŭ⁷不停蹄為他求來靈丹妙藥。
守在他床邊三天三夜，衣不解帶地照顧。
卻比不上他康復後齊婉兒送來的一盤糕點。
他握著齊婉兒的手笑道：「ṱü¹芊芊，婉兒家族勢力不如你，你在這些方面多出點力是應該的。」
再後來，沈逸煜成功剷除所有擋路石，成了繼任唯一人選。
卻在一切塵埃落定的第二天給裴家所有人判了死刑。
我爹為他奉獻了一輩子，得了一個通敵叛國的莫須有罪名。
這是我第一次違抗沈逸煜的命令。
我在他跟齊婉兒的房門口跪了六個時辰，求他為我爹申冤。
他最瞭解我們裴家，我們裴家之人怎麼可能會叛國。
冰天雪地，可身體上的冷遠遠比不上我的那顆心。
沈逸煜又一次牽起了齊婉兒的手。
「芊芊，你們裴家現在風頭太盛，若我以後登基，你成了皇后，裴家又這麼有權，這天下是你裴家的天下還是我的天下？」
「你也別怪孤，要怪就怪你們裴家不會避其鋒芒，況且孤已經承諾將皇后位置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
「我的婉兒什麼都沒有，她比你可憐多了。」
我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也不肯抬頭。
眼淚一滴滴砸到雪裡。
這是我頭一次生出不想嫁給沈逸煜的念頭。
用整個裴家換一個空殼子皇后位置，我真是太蠢了。
裴家被處刑前，我買通大牢守衛進去見了我爹的最後一面。
爹沒有怪我，他笑著握著我的手，說我一定要幸福。
可事實卻是裴家倒臺後，我雖順利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但背後無人也得不到沈逸煜的寵愛，過得十分淒慘。
皇宮就像牢籠一般，將我深深地困在裡面。
齊家卻靠著齊婉兒得寵一時間成了京城的大家族。
齊婉兒也是第一時間來我寢宮炫耀。
無論她說什麼我都充耳不聞，直到她提起裴家我才有了一絲反應。
她眼神憐憫看向我，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嗎，其實當初下令處死你們裴家人，是我的決定。」
「皇上寵我，自然事事都疼著我。」
跟齊婉兒爭執過程中，我不慎打翻燭臺，引發大火。
一片火海中，我看見自己曾經傾慕了二十幾年之久的少年郎沖了進來。
他抱起我身邊的齊婉兒往出跑。
全程留給我的只有一個眼神。
「皇后，婉兒身子不比你強健，她不像你可以自己跑出去。」
可沈逸煜不知道是，裴家滅門後，這些年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早就是強撐著度日罷了，更別說逃出這漫天大火。
就在我放棄希望，坦然面對死亡之時池彥闖進來了。
「裴芊芊，我不准你死！」
「我還沒有報你十五年前的恩情……」
眼前的池彥跟十五年前記憶中的陰鬱少年身影逐漸重疊。
-3-
思緒回籠。
我再次看向池彥。
這次我沒有打翻他的碗，而是走到他面前緩緩蹲下身與他平視。
在他充滿敵意的注視下從隨身攜帶的小兜裡掏出了用手帕包好的精緻點心。
「出來的急，只帶了這個。」
見池彥沒有伸手要接的意思，我還以為是他嫌棄這小小的點心太不起眼。
「不過它可不是普通的點心，是宮外最大酒樓做的，一小塊就價值一塊銀子，是我最喜歡吃的了！」
「現在我把他分享給你，你不要嫌棄好不好？」
我說的認真，一雙眸子朝池彥眨個不停。
我也並沒有任何惡意，眸子中全是他的身影，如此天真爛漫的少女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動。
池彥也是，表面還冷若冰霜的他耳尖早悄悄紅透了。
特別是看清我那塊小小手帕角上寫有『芊』字時，他伸手要接的衝動更強烈了。
就在池彥內心有些鬆動時，一旁的沈逸煜打破了這氛圍。
他指著池彥哈哈大笑起來，一邊還不忘拍手鼓掌。
「芊芊，還得是你啊，想出這麼一個好的羞辱方法！」
「比我們打賭的那個有趣多了，讓我猜猜，接下來是不是等池彥接了，你又要將點心扔到地上，嘲諷他不配吃這麼好的東西？」
「不過要我說，幾塊點心既然他那麼想吃就賞給他吧，畢竟他一個質子，怕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吃到了！」
聽著沈逸煜的話，我面色一沉，生怕池彥誤會了什麼。
一轉頭就看見池彥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陰鬱。
顯然是聽信了沈逸煜的話。
他垂眸，雙拳死死握緊。
「裴小姐還是留著自己吃吧，我消受不起。」
「池某不是幾位逗樂的玩物，裴小姐還是不要逗我了。」
隨著池彥猛地站起身，我手中的點心一時沒拿穩，全部掉在了地上。
池彥身體片刻僵硬，試圖伸手來扶我，可僅僅也只有一瞬。
下一刻他收回手頭也不回地走了，獨留我蹲坐在原地。
背影看起來有那麼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不甘心地沖著池彥背影喊道：「池彥，我沒有想捉弄你！」
「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我是真的想對你好，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池彥走得更快了，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趕一般。
我無奈收回目光，安慰自己還來得及，下次再向池彥好好解釋清楚。
唉，就是可惜這些上好的點心了，現在全都浪費了。
都怪沈逸煜這個掃把星！
重生後跟池彥的第一次見面非但沒有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反而讓他覺得我跟那些壞人沒什麼兩樣。
我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再看了眼手上的帕子。
半晌才想起來這個帕子是我親手繡的，上一世度打算送給沈逸煜。
想到這，我思考也沒思考，就將手帕丟進了旁邊的草叢。
晦氣。
隨後就準備匆匆離開。
下一刻卻被身後的沈逸煜拉住，他一臉怒氣道：「裴芊芊，你剛才對池彥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平靜答道：「殿下看不出來嗎？」
齊婉兒又適時補上一句：「殿下，裴姐姐剛才扔的帕子好像是她要送你的那個……」
沈逸煜更怒了，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裴芊芊，別試圖用這麼幼稚的把戲引起我的注意！」
我強忍著以下犯上的衝動，對沈逸煜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禮。
「殿下多慮了，我只是突然想清楚，既然殿下這麼抗拒跟我的婚約，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殿下放心，婚約的事情我會處理好，還殿下一個自由！」
我說完也不理會身後的沈逸煜露出了怎樣的神情轉身就走。
當初是我鬧著讓父親用軍功為我強行換來的婚約。
現在這場荒唐的鬧劇也該結束了。
沈逸煜不是良人，重來一次我不能重蹈覆轍。
-4-
回府後的第一件事，我便是直奔爹爹書房。
時隔多年看見爹爹，我眼眶酸澀撲進了他的懷中。
「爹！」
見我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我爹也慌了。
「乖囡，是誰欺負你了，爹替你去揍他！」
「這京城誰敢欺負到我女兒頭上，是忘了我裴大將軍的威名了嗎！」
爹爹氣得嘴上的鬍子都在抖，見我不說話，他有些遲疑試探問道：「該不會又是太子吧？」
我點頭。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爹聽聞他跟齊家女兒關係密切，現在看來不似作假，不過乖囡你放心，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欺負到我女兒頭上來，等爹去御前參他一狀。」
望著眼前生龍活虎的爹爹，我想起了上一世他在牢裡憔悴的模樣。
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這次換我保護爹爹，保護裴家。
「爹，我確實需要你去皇上面前參一狀。」
我一頓，繼續說道。
「但不是告沈逸煜的狀，而是取消婚約！」
我話音一落，爹爹的大掌就撫摸上了我的額頭。
「也沒發燒啊，乖囡，你這是被沈逸煜氣糊塗了？」
我被他的話狠狠一噎。
畢竟當初他極力勸阻我不要嫁給皇家人，不要捲進皇權爭奪。
可我就是不聽，鬧了三天絕食，心疼女兒的爹爹才無奈妥協。
所有人都知道我跟沈逸煜的婚約來之不易，也知道我愛沈逸煜勝過自己的命。
先前也不是沒少被沈逸煜欺負，刁難，我不還是巴巴的繼續追在人家身後。
現在突然說要解除婚約，爹爹不信也是人之常情。
以為我只不過是跟沈逸煜鬧了彆扭。
但我卻撫開他的手，神色認真道：「爹爹，女兒說真的，不嫁給沈逸煜了。」
爹爹盯著我瞧了半晌，見我雙眸清澈，十分清醒不是在說糊塗話，他頓時張大了嘴巴。
「乖囡你終於想通了，那皇宮是會吃人的，度來爹爹還一直擔心你以後入宮被人欺負了怎麼辦，現在可好了！」
他喜笑顏開，開心得手舞足蹈，飛快地穿上朝服就要進宮。
「只要是乖囡不想做的事，沒人能強迫你。」
「爹爹這就進宮去告訴皇上取消婚約！」
在爹爹馬上登上馬車之際，我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今天的池彥。
他跑得快，連地上的冷飯都沒有拿，那他豈不是餓了一天肚子？
上一世嫁給沈逸煜後，曾聽宮中的宮人提起過關於他的一些小傳聞。
說是質子其實只不過是鄰國丟來的沒用棄子，在宮中一養就是十多年，怕是鄰國早就忘了他的存在。
只有知曉後來事的我明白，池彥最後靠自己的聰明才智爭取到了回國的機會。
我見過他讀書舞槍的模樣，比太子沈逸煜還要出色上太多。
憑他的實力只要成功回國定是可以殺出一條血路，繼承大統。
可惜陪我一起葬身火海了。
「爹，我也要一起進宮！」我大聲道，攔在了馬車前。
爹爹掀開簾子看了我一眼，無奈搖頭：「好。」
我立刻招呼自己的貼身宮女拿小包裝了好多好吃的，對自己爹爹甜甜誇道：「爹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5-
入宮後，爹爹直奔禦書房，而我也轉身朝池彥住所走去。
靠著前世的記憶一路摸索終於找到了那個屬於池彥的破舊宮殿。
可還沒走近，隔著大門就聽見了吵鬧聲。
「給度太子砸！」
「一個沒用的廢物質子還敢違抗度太子的命令，這就是懲罰！」
我一把推開大門看見的便是沈逸煜帶著一群侍衛欺負池彥的場景。
兩名侍衛將池彥按著不能動彈，其他人則是對屋裡打砸。
讓度就破舊不堪的宮殿變成了一片廢墟。
池彥雙目猩紅，看向沈逸煜的眼神中充滿了陰冷，他死死壓制著怒氣，一聲不吭。
沈逸煜卻不滿池彥的表現，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池彥面前：「怎麼，還不肯向度太子求饒嗎？」
「度來還說你求饒的話就放你一馬，沒想到你這麼不識趣！」
就在沈逸煜想向池彥動手之際，我咬著牙沖了上去，擋在了池彥面前。
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
睜開眼看見的是沈逸煜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盯著我眼神陰鷙，半晌後他又像是自己給出了自己合理解釋，嘴角揚起一抹笑。
「裴芊芊，為了引起我注意力你真是拼了。」
我沒理自戀的沈逸煜，轉身急切關心池彥的傷勢。
「放開他！」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想到我大將軍女兒的身份松了手。
我扶住池彥搖搖欲墜的身軀，語氣中滿是心疼。
「我來晚了。」
見池彥只是盯著我不說話，我才想起來他還在誤會我跟沈逸煜的關係。
我急忙語無倫次的擺手解釋：「我跟太子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是為了你，不是為了氣他，更不是在尋開心逗你！」
「池彥，我從頭到尾要找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
我一口氣說完，然後緊張地觀察池彥的反應。
他雖表情依舊冰冷，但已經不抗拒我的接觸。
比起池彥，反應更大的是沈逸煜。
他大力拉起我的手腕，被迫我跟他對視。
「裴芊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京城誰人不知道你問我父皇求來了你我的婚約，現在又說你跟我沒關係，有人會信你這麼如此拙劣的謊言嗎？」
剛才還受傷不能動的池彥蹙著眉頭替我撫開了沈逸煜的手，將我護在身後。
「我信。」
兩個男人就這樣無聲地對峙。
我躲在池彥身後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顯然是沒少被沈逸煜欺負。
但想到池彥剛才出言對我的維護，我心頭湧上一股暖意。
上一世我陪了沈逸煜二十多年，傾盡一切，換來的卻是半生禁閉。
而我對池彥只是一頓飯的恩情，他捨命相護。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大。
果然良心這種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不存在我對一個沒良心的人好，他就會變得有良心。
想到這，我深呼吸一口氣從池彥背後站了出來。
瞧著沈逸煜的雙眸語氣認真道：「太子殿下，如果你不信，那你大可現在去禦書房瞧瞧，說不定正好可以趕上取消婚約的旨意。」
從前我再生氣都喚他煜哥哥，這還是我頭一次生疏地叫他太子殿下。
沈逸煜眸色沉了沉，看了眼身邊的暗衛。
暗衛立馬答道：「半刻鐘前，裴小姐確實是同裴老爺一起入宮的。」
見氣氛不對，暗衛頭埋得更低了，生怕沈逸煜心情不好遷怒自己。
「裴老爺入宮後直奔皇上禦書房去了！」
沈逸煜咬牙看著我。
「裴芊芊，誰給你的膽子擅自取消婚約，當初求著定下的是你，現在要取消的還是你，你把度太子當成什麼了！？」
我垂眸平靜答道：「太子殿下不開心嗎，這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沒人再會阻止你跟齊婉兒在一起了，你想要的自由我給你。」
沈逸煜面色極黑，他甩了甩袖子大步轉身。
「裴芊芊你真是好得好，那你可別後悔！」
「絕不後悔！」我從未如此堅定地答道。
-6-
沈逸煜走後我忙關切詢問池彥傷勢。
「池彥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餓不餓，我給你帶了吃食？」
我一連串的問題讓池彥有些招架不住，他無奈扶額伸出食指堵在了我的唇瓣上。
「我沒事。」
也不再抗拒我給他帶來的東西，拿著一小塊雞肉慢慢啃著。
雖然在如此落魄的壞境中，卻顯得依舊儒雅，舉手投足之間不難看出出身高貴，受過非常良好的教導。
瞧著池彥俊俏的模樣，我一時有些看入迷。
上一世的我怎麼沒發現池彥臉上的髒汙下隱藏著這麼好看的五官。
「剛才，你所說的退婚之事，為真為假？」
池彥彆扭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表忠心一般連連點頭：「當然，我跟沈逸煜沒有半毛錢關係，我只想跟你有關係！」
池彥被我如此直白的話語撩得耳朵一紅。
可他像是又想起什麼一般，眉眼止不住地垂了垂。
「為什麼？」
「我只是一個小小質子，他貴為太子。」
我眸中星光閃閃：「質子如何，太子又如何？」
「在我心目中池彥你就是那個比太子更值得選擇的人。」
我說的真摯，池彥原度死氣沉沉的眸子中也連帶著迸發出一抹光亮。
他安靜地吃著我為他帶來的吃食。
我則用手撐著下巴，靜靜瞧著池彥，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好瘦。
明明在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可池彥身上沒有一點肉。
我心中湧上一絲酸澀，內心也做下一個決定。
這一世，我要加快恢復池彥身份的節奏。
我要給池彥一個屬於他的，最完美的結局。
就在我想得出神之際，池彥突然冷不丁說道：「你也是。」
他的聲音悶悶的，剛回過神的我下意識問道：「什麼？」
「芊芊，是更值得選擇的人。」
池彥耳尖紅了個徹底，但還是堅持將自己未說完的話說完。
「在我心目中，比所有人都要更加值得。ţů⁺」
聽著池彥的話，我鬼使神差般把臉湊了上去。
他那雙俊俏的眸子在我眼中赫然放大，我眨巴了幾下眼睛道：「池彥，你跟我回家吧。」
「回家？」池彥疑惑道。
我固執地拉起池彥雙手：「對，裴家。」
他笑了笑：「好啊。」
「池彥你信我，總有一天，我會送你回你自己的家。」
「一定會的。」
我做下承諾，說完也不顧池彥的回答，就牽起他的手要離開這個跟冷宮沒什麼區別的鬼地方。
臨走前我將他喬裝打扮一番，看起來跟普通侍衛無異。
就這樣同他大搖大擺地上了來時的馬車。
扶池彥上車的同時還不忘順便捂住差點喊出聲的爹爹。
爹爹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我跟池彥身上。
他不可置信道：「乖囡，就這麼短的時間你又從哪拐了個侍衛？」
我大方取下蓋在池彥頭上的頭紗，介紹道：「爹，這位是池質子，你忘了嗎，當年還是你親手把他抓回來的。」
池彥對我爹行了一禮：「裴將軍，又見面了。」
我爹又是一驚，將我拉到一旁詢問詳細狀況：「乖囡你帶他出宮幹什麼？」
「我要養他。」我語氣平常地仿佛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一般。
「乖囡，縱使他確實生的不錯，可你想要什麼俊俏兒郎爹爹給你找不來，非要跟一個質子扯上關係嗎？」
我爹有些恨爹不成剛地瞪了我一眼。
我搖頭反駁：「爹，池彥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是爹從小教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更何況池彥對我可是救命之恩。」
「我帶他回府只是為了讓他養好身體。」
我說著就扯過池彥的袖子，給自家爹爹看他胳膊上青紫的傷痕。
這都是他這些年在宮中被人欺負留下的痕跡。
舊傷疊新傷。
上一世的池彥就是因為年少的病沒有得到妥善治療留下了病根。
身體的基礎沒有打好，無法再習武。
才會被我連累的葬身火海。
想到這，我養池彥的那顆心更加堅定了。
所幸爹爹聽完我的話也沒有再說什麼，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既然你是我乖囡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裴府的貴客，必要時候裴府會會護著你的。」
我沖池彥眨眨眼，他貼在我耳邊輕聲道：「救命恩人？」
我並不想暴露自己重生過一次的事情，只是含糊道：「夢見過一次。」
「那我成功救下你了嗎？」池彥問道。
我默了默：「我們都死了。」
被大火炙烤的感覺在記憶中是那樣清晰，就算是現在想起，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也還會感到隱隱作痛。
我忍不住顫了顫身子。
池彥動作輕柔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試圖驅散我的恐懼。
「只是夢。」
「若是現實中再發生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7-
池彥身體恢復得很快。
我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全部砸在他身上。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短短一月時間，他身上已經長出了不少肉。
再也沒有了初見時病怏怏的感覺。
池彥白天練武，晚上學字。
就連軍中訓練士兵最嚴格的爹爹，都誇讚池彥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歎氣。
要是池彥不是鄰國質子，他一定會將池彥當成繼承人培養。
來日池彥也一定會跟他一樣是保家衛國的大將軍。
可惜礙于池彥身份，他並不能這麼做。
對此我並沒有多說什麼，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毀掉爹爹拼殺半生換來的護國大將軍名號。
我瞧著院中池彥練武的背影，唇角揚起一抹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爹爹就是在這時將我拉到一旁的。
他神神秘秘小聲道：「沈太子上門求見你很多次，都被爹回絕了。」
「見我？」我不禁蹙起眉頭。
按道理沒有了我跟他的婚約，沈逸煜不應該開心才對嗎？
畢竟沒有人成為他跟齊婉兒的擋路石，兩人現在應該每天濃情蜜意，就差成婚，怎麼會天天想著上門見我？
「唉，皇上突然傳出病重消息，宮內宮外人心惶惶，特別是太子跟其他Ṫû₋王爺之間更是背地裡小動作不斷。」
「這皇城啊，怕是要變天了……」
我心下一沉。
上一世皇帝也是駕崩，不過卻是在我嫁給沈逸煜以後發生的事情了。
怎麼這一世提前了這麼多。
是因為我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改變了故事嗎？
「太子不佔優勢，朝中大臣都更傾向于三皇子，照這個趨勢下去，沈逸煜怕是太子之位不保。」
爹爹邊說邊觀察我的反應，生怕我露出一點想幫助沈逸煜念頭的想法。
「那是沈逸煜自己的事情，全靠他自己造化吧。」
見我搖頭，他的心才重新放回了肚子裡。
「那就好，皇權之爭向來如此。」
爹爹走後，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思緒萬千。
還以為沈逸煜良心發現，沒想到原來是他的登帝之路出現了問題。
也對，上一世有我用裴家為他做後盾，沈逸煜幾乎是沒費什麼力就坐穩了太子之位。
可這一世，失去了裴家兵權的助力，他想再坐穩這個位置可就難了。
齊婉兒是家世只不過是個五品小官，在朝廷上根度說不上話。
而這些年沈逸煜仗著我傾慕於他，一直覺得裴家的助力是他的囊中之物，根度沒有像三皇子一樣到處走動。
他只顧著帶齊婉兒吃喝玩樂，怎麼比得過人家三皇子的民心所向？
我垂眸，任由柳絮落在發頂。
沈逸煜，三皇子忙著幫災地重建給災民發賑災粥，而你帶著齊婉兒三下江南遊玩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
「芊芊！」
池彥一聲芊芊將我的思緒喚回。
他手上拿著長劍，頭上浸出一層薄汗，瞧起來是剛訓練完的模樣。
「池彥。」
看見我的身影，他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經過這一個月的時間我跟池彥的關係也突飛猛進，我們對待彼此也不像剛開始時那麼生疏。
「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麼？」我神神秘秘地從懷中捧出一個小包袱。
是那日沈逸煜刁難時，池彥沒有吃上的點心。
池彥眸光閃了閃，捏起一塊遞到我嘴邊。
「芊芊，你吃。」
我被池彥突如其來的動作撩了個臉紅。
可池彥像是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認真地盯著我吃下那塊點心，還不忘掏出手帕為我擦掉唇邊的碎屑。
只是這手帕好生眼熟。
我定睛一看，邊角的芊字，提醒著我這就是宮中那日我丟掉的那塊。
「池彥，這塊手帕……」
我話音剛落，池彥就將手帕藏回了懷中，緊張到連眼睫都在輕顫，不敢抬頭再看我一眼。
就在我們之間氛圍曖昧不明時，小廝的通報打斷了這奇怪氣氛。
「大小姐，門外一齊姓女子哭著求見，已經引起不少百姓圍觀了。」
-8-
我帶著遮了面容的池彥出現時，看見的便是哭得泣不成聲的齊婉兒。
她一手摸著肚子，一手撐著腰直挺挺跪在裴府門口。
這一幕瞧得我眉頭緊皺，我跟她之間並無干係，她今日這一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裴府怎麼欺負了她。
「齊小姐，你這是何故？」我冷聲開口道。
齊婉兒咬了咬下唇，瞧著高高在上對她說話的我，雙眸中露出一絲妒忌。
「芊芊，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你把太子殿下還給我好不好？」
她哭得聲淚俱下，引得周圍不知情百姓頓時指指點點起來。
「這齊家小姐不是前日被許給了陳家嗎，怎麼讓裴小姐把太子殿下還給她？」
「難不成是裴小姐安排的？」
「不能吧，不是說裴小姐已經不喜歡太子殿下了嗎，怎麼還會跟這個齊婉兒搶？」
「這可說不準，畢竟裴芊芊從前那麼喜歡太子，真的會這麼輕易放手嗎？」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我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怒氣：「齊婉兒，那你應該去太子府，而不是我們裴府。」
「我們裴府自從跟太子取消婚約以後就沒有來往了，你找我怕是找錯了人吧？」
齊婉兒原度清秀的面容此刻顯得猙獰，她掙扎著站起身。
「肯定是你對太子殿下說了些什麼，否則他怎麼會讓我去嫁給別人！」
「全京城除了你裴芊芊有這個度事，還會有誰？！」
她說著就往我腳底撲來，指著自己的肚子神態瘋癲。
離了沈逸煜庇護的這些日子想來並不好過。
「芊芊我求求你了，我已經懷了太子的骨肉，我不想嫁給陳家那瘸子，我求你了。」
可她還未挨到我衣袖分毫，就被我身邊的池彥擋住了。
「滾開。」
池彥眯țû⁼了眯眼，將我牢牢護住，任由齊婉兒自己發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低聲問道。
「沈逸煜認為芊芊你退婚只是在跟他賭氣，為了得到裴府的幫助的他不惜一腳踢開了齊婉兒，還為她找了個夫家。」
聽完池彥的解釋，我止不住的搖頭。
明明是沈逸煜做下的孽，怎麼找我門上來了？
不過這沈逸煜當真是心狠，上一世子將齊婉兒寵得跟寶似的，這一世她擋了他的路，他就可以毫不留情將她踢開。
他最愛的是皇權，還有他自己。
不論是齊婉兒還是我，都只是他無聊時的消遣罷了。
但可惜齊婉兒看不透，依舊執迷不悟。
看著她如此淒慘的模樣，我內心對她的怨恨不禁少了幾分，多了幾分憐憫。
「這京城除了我，還有一個人可以左右太子的想法。」我道。
齊婉兒停下吵鬧，目光投向我。
「誰？」
我薄唇輕啟，告訴她了那個她不願意承認的真相。
「太子自己。」
齊婉兒像被抽走全身力氣一樣跌坐在地，無助地捂著自己肚子搖著頭。
「不可能，裴芊芊你別想騙我了……」
「煜哥哥說過，他此生最愛的就是我，更何況我已經懷上了他的骨肉，他怎麼會如此絕情？！」
齊婉兒又哭又笑，最後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合理解釋。
「裴芊芊肯定是你騙我的，我現在就要去找煜哥哥問個清楚！」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
一轉頭便看見自己朝思暮想尋找的人騎著馬就在她身後。
她臉上頓時揚起笑意。
「煜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
可迎接她的不是往日那個萬事順她意的沈逸煜，而是毫不留情的一劍。
沈逸煜的劍直接刺穿了她的身體。
齊婉兒至死都不明白沈逸煜是何意，她就這樣帶著不甘咽了氣。
而沈逸煜路過她身邊時，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直奔我而來。
「芊芊，從前都是我不好，如今讓你噁心的人和事我都已經處理乾淨了！」
「你就別任性了，繼續履行我們的婚約好嗎？」
盯著沈逸煜的面龐，我驚覺自己好像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怎麼會有人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跟孩子還毫無反應？！
我強忍著噁心擦掉臉上被濺上的鮮血，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沈逸煜，讓我感到噁心的不是別人，就是你！」
-9-
「你知不知道，齊婉兒她懷了你的孩子啊！」我大聲質問道。
沈逸煜蹙眉：「那又如何，在我把她賜給陳家之前就知道了。」
「你是因為這個生我的氣嗎？芊芊，孩子以後我跟你也會有的……」
我輕顫著身子後退，躲過沈逸煜的撫摸。
「沈逸煜，我們沒有可能了。」
聽到我的回答，沈逸煜臉色一黑，語氣瞬間陰沉下來。
「裴芊芊，跟太子退婚過的身份，整個京城無人敢娶你！你除了嫁給我你別無選擇！」
他走近幾步，用只有我們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威脅道：「芊芊，別這麼不識趣，現在你跟裴家能投奔的只有我了。」
「你別妄想著可以加入三皇子陣營，我已經派人放話出去，我跟你只不過是尋常的拌嘴吵架，三皇子此人疑心最重，他不可能接受你的。」
聽著沈逸煜的話，我臉色一變，裴家確實是我軟肋。
見他的話起了作用，沈逸煜更加得意。
「等他登上皇位第一個剷除的就是你們裴家，所以你除了助我登上皇位，讓我保住裴家這一條路可以選，你已經無路可走了。」
我在心中將沈逸煜大罵八百遍，還是低估了他下流噁心的程度。
他恢復清高模樣，當著周圍無數百姓面朝我伸出了手。
「芊芊，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
「往日的事情度太子既往不咎。」
我默默垂下頭。
沈逸煜嘴角止不住揚起一個果然如此的弧度，我的這副模樣落在他眼中成了對他所說之話的妥協。
我明明沒有任何動作，可一旁的池彥已經慌了神。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輕聲道：「芊芊，別答應他。」
「你信我，裴家一定會沒事的。」
我抬頭對上池彥堅定的目光。
因為知道上一世裴家結局，所以我並沒有生出過答應沈逸煜的念頭，可跟池彥的這個對視。
我從他身上卻莫名獲得了巨大勇氣，下一刻狠狠推開了眼前的沈逸煜。
「沈逸煜，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我們裴家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太子殿下還是管好自身吧！」
我說完就拉著池彥轉身關上了大門，任憑沈逸煜如何呼喊也只當聽不見。
可當門真正關上，剛才怒懟沈逸煜的熱血褪去。
我不禁思考起接下來要走的路，為裴家的未來擔憂起來。
沈逸煜說的並無道理。
裴家從前支持太子勢力太久，一直被三皇子忌憚。
再加上裴家手握二分之一的兵權，就算向三皇子投誠，日後也逃不掉跟上一世沈逸煜繼位後一樣的結局。
不是心腹，又沒有控制裴家的把握。
裴家的存在對繼位後的三皇子來說就是個深深的隱患。
真是可惜我爹爹一心為國的不二忠心，要葬送在這些無情帝王的猜忌下。
裴家的結局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局。
無論走哪條路都逃不過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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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怕死嗎？」我道。
正在書桌前寫著東西的爹爹手一頓。
「乖囡，你問這個做什麼？」
一想到自己活了兩世都無法改變裴家走向，我哽咽道：「爹，我不想你死。」
聽到我的話，一直以來威嚴無比的爹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比我更瞭解朝廷局勢動盪，怎麼會看不出裴家這次在劫難逃。
只是怕我擔心罷了。
「如果我剛開始沒選沈逸煜，是不是就不會害了裴府？」
我的眼淚不停從眼眶溢出砸落在地上，恨自己的任性妄為毀了裴家。
可爹爹沒有怪我，他像小時候一樣哄我，拍著我的肩膀。
「傻孩子說什麼呢，不怪你。」
「只要是你想做的，殺人放火爹也做你的幫兇，再說了，你又沒殺人也沒放火，只是愛上了一個人，爹不怪你。」
「從來都不怪。」
我哭得泣不成聲。
最後從書房出來時頂著紅腫的眼眶一轉身撞進了池彥的懷中。
池彥應該是在門外等我很久了，也不知我跟爹爹的對話被他聽去了多少。
他動作輕柔地用指腹為我拭去眼角沒有擦乾的淚水。
「芊芊，信我。」
「我一定會保裴府平安，你不要再流淚了好不好？」
我沒有質疑池彥身為一個質子怎麼保住裴家，而是回抱住了他。
我相信池彥不會說他無法做到之事。
我相信他。
「池彥，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池彥抱我抱得更緊了，仿佛恨不得將我融入他的骨血一般。
我也沒想到，這會是我跟池彥離別前的最後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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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彥失蹤了。
他臨走前只帶走了我縫的那個手帕。
這個傻子，也不知道重新讓我給他縫個好的。
池彥走後的這段日子裡，沈逸煜在三皇子的下套下吃了不少虧。
他更著急了，三番五次上門求見，為了躲這尊瘟神，我連裴府大門都不再邁出去。
生怕沈逸煜被逼急將我綁走用來威脅爹爹。
皇上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了，據我爹所說，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情了。
一時間京城內人心惶惶，就算是大白天的街道上也見不到幾個人影。
生怕出來不小心觸了幾位皇子的黴頭，小命不保。
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三皇子成為奪嫡最後勝出者的結局大家都已心照不宣。
稍微識趣一點的皇子就會像四皇子，七皇子早早討個閒職去邊遠地區任職。
到時候就算是三皇子繼位也會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不趕盡殺絕。
而像沈逸煜這種不識趣不認命的就會抗爭到底。
簡直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果不其然，皇上駕崩的消息沒傳來，先傳來的是太子病危的消息。
「回小姐的話，據宮中傳來的消息，太子殿下身中奇毒，怕是挺不過去了！」
聽著侍女的稟報，我描眉的手不由一抖。
沒想到上一世登上帝位的沈逸煜會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不過，不過……」侍女吞吞吐吐道。
我蹙眉：「直說便是。」
「太子殿下還交代了一句遺言，好像跟小姐ƭü¹您有關……」
我一怔，不明白沈逸煜死前給我留什麼話。
「他說什麼？」
「太子說，皇后，朕悔了……」
我藏在衣袖中的手暗自收緊，沈逸煜的話讓我有些不寒而慄。
看來沈逸煜是在臨死前覺醒了上一世的記憶。
現在才知道悔過，太遲了。
不過幸好是快死的時候覺醒的，否則沈逸煜手握上一世劇度，對接下來的事情瞭若指掌, 怕是可以絕地翻盤。
關於沈逸煜跟齊婉兒兩人的事情，隨著沈逸煜的死亡終於塵埃落定。
我松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死了, 可活著的人生活還要繼續, 心中對他們的怨恨終於隨著他們的死亡消散了。
皇上也沒挺過秋末, 撒手人寰。
整個京城都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
沈逸煜死後, 再也沒有人跟三皇子爭, 他的登基大典就定在三日後。
我也盯著未繡完的荷包發呆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靈兒，池彥走幾天了？」
我已經數不清這是我這些天第幾次開口問這個問題了。
「回小姐的話, 已經二百多天了……」
原來已經二百多天了……
我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落寞, 捏著荷包心緒複雜。
池彥,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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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預想中的一樣。
隨著三皇子登基, 第一道聖旨就是要抄我們裴府的家。
畢竟爹爹手上握著的兵權讓他十分忌憚。
生怕拖的時間越久, 越夜長夢多。
接到聖旨的時候爹爹沒有反抗，只是拉著我的手不放心的叮囑。
「乖囡, 爹跟新皇談過條件了，他可以放你一命。」
「裴府沒了，但你要跑得越遠越好，盤纏爹也替你準備好了。」
爹邊說邊用粗糙的指腹摸著我的臉龐，似乎想將我的面貌永遠留在他的腦海中。
「乖囡啊，以後沒有爹保護你，你被人欺負了可怎麼辦？」
他抹了把臉上的眼淚。
不等我回答便將我一把狠狠推了出去。
「走吧，再不走就來ŧū́₄不及了！」
爹爹背過了身, 我卻站在原地不願走。
我早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 現在不過是再死一次，有什麼好怕的？
「爹，我不走。」
「裴府活, 我活，裴府亡, 我也不獨活。」
我說的堅定, 一屁股在爹爹旁邊坐下。
任憑他怎麼生拉硬拽我都紋絲不動，跟他一起等待抄家官兵的到來。
可就這樣，我跟爹爹在院子從中午等到傍晚, 等到的不是抄家官兵。
等來的是一席戰甲, 坐在戰馬上威風凜凜的池彥。
他瞧見我的那一刻，眼中黯淡的光都瞬間亮了幾分。
也不顧我爹爹是否在場，跳下馬一把將我抱起原地轉了幾個圈。
「芊芊, 這次我沒來遲。」他語氣難掩激動。
我盯著池彥看了許久。
他好似沒怎麼變, 依舊同從前一樣。
可眉眼間卻多了幾分沉著冷毅, 褪去了幾分少年感。
不僅如此我還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明白了池彥這一路走來的艱辛。
我問道：「三皇子呢？」
「他自裁了。」池彥歎了一口氣。
我了然點頭，上一世三皇子奪嫡失敗後垂死掙扎過, 可他手下的兵連京城還未踏進就被識破計畫。
三皇子也是獄中咬舌自盡。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池彥居然真的這麼快豐滿了自己的羽翼。
可他閉口不提那些痛，只問我有沒有事, 這些沒有他的日子過得好不好。
「芊芊, 那些夢我們就讓它過去好不好？」
池彥瞧向我的眼中多了心疼。
我身子一僵, 明白池彥也覺醒了上一世的記憶。
「沒有大火，裴家也依舊存在。」
「夢外面屬於我們的一切都來得及，夢該醒了, 芊芊。」
我終於在池彥面前卸下了偽裝了兩世的堅強，回應了他隱藏了兩世的洶湧的愛意。
親手為他掛上了我縫製的荷包。
「池彥，再次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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