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舟唱晚

我妹嘲笑我網戀物件是個鬼火黃毛，和我這種學渣絕配。

高考結束，我以 721 拿下全省第二，和第一共同接受採訪。

看著面前這個頂著一頭銀髮的 185 大帥比，我沉默了。

這不就是我那黃毛男友？

不是，你這頭髮，怎麼還帶褪色兒的？？？

顧成舟唇角一勾，沖著鏡頭笑容散漫：

「選清華還是北大？我當然聽她的了。」

「反正有人說過，我們倆絕配。」

-1-

高考完第二天我就買了輛二手小電驢，幹起了跑腿兒攢學費。

沒想到第一單就送到了自家妹妹頭上。

開門的是校草蔣方明，看到我一臉驚訝，還隱隱嫌棄：

「孟晚晚，你怎麼幹起這個了？」

同父異母的妹妹林曉月在他身後，故作驚訝地掩唇：

「姐姐，就算你學習不好，去電子廠打工也比跑腿兒強啊，這風吹日曬的多辛苦？」

裝修豪華的客廳內，十幾個同學齊齊看來，神色各異。

我全當沒看見，把花遞過去：「麻煩簽收一下，我還有下一單要送。」

沒打擊到我，林曉月似乎有些失望，故意抬高了聲音：

「姐姐，高考完了你也不回家住嗎？」

我盯著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不習慣住保姆間。」

林曉月的臉色瞬間難看。

高考前我媽意外去世，我那素未謀面的「父親」林峰出現，把我從村裡帶回了他的別墅，讓我在那個小房間將就一下。

我沒住，選擇了住校。

只是我忘了林家不止一套房子。

眼前這個大平層裝潢浪漫，一看就是為林曉月準備的公主房。

蔣方明立刻出來打圓場，一把將那捧玫瑰雙手奉上，一臉深情地告白：

「曉月，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生日快樂。還有，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眾多同學起哄，林曉月又驚又喜，害羞地紅了臉。

她往我這瞟了一眼：「姐姐，你……你不會介意吧？」

嘖。

不就因為我考前生病掛急診，蔣方明騎車送我去過一次醫院嗎？

那次以後大家都說我暗戀蔣方明，現在看來林曉月也這麼想，還要借機宣誓主權。

我懶懶擺手：

「這種話麻煩以後別亂說了，我男朋友誤會了怎麼辦？」

林曉月「撲哧」一聲，嘲笑問道：

「你是說，你那個染了一頭黃毛的網戀對象？」

我確實有個男朋友。

打遊戲認識的，後來加了微信，漸漸聊得多了，覺得這人不錯。

我媽去世那晚，他開著語音陪了我一整夜。

然後就成了我男朋友。

有次他給我發消息的時候被林曉月看到。

頭像是他的自拍，公路邊他穿著黑皮衣，抱著頭盔靠著一輛舊摩托，一頭黃髮在陽光下閃耀無比。

那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我談了個鬼火黃毛。

她像是開玩笑般說道：

「我記得你說他也是今年高考？該不會到時候你們一個進廠一個送外賣，絕配吧？」

我懶得理她，轉身出了門。

手機上正好收到備註「小舟師傅」的消息：「高考都結束了，怎麼一直沒見你上線？」

我開玩笑：「萬一沒考好，打算撿垃圾養你啊。」

小舟師傅也笑：「哪兒有男朋友讓女朋友養的？或許我考得不錯，換我養你啊。」

……

半個月後，高考出分。

班主任給我爸打電話，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721！」

我爸激動不已：「曉月居然考這麼好！？她以前從來沒上過 680 的！我——」

「不是林曉月！」班主任腔調都變了，「是林晚晚！清華招生辦的老師要和她當面聊！」

死寂。

我索然無味地放下了手裡的粥。

「完了，真沒考好。」

-2-

「這不可能！」

林曉月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她怎麼可能考這麼高的分！？這一定是搞錯了！」

這話被班主任聽見了，有些不悅地開口：

「全省第二！清北的老師都來了！校長親自確認的成績！怎麼可能是假的！」

這分數排名刷新了一中的歷史，林曉月這麼說，哪個老師會高興？

林曉月排名一直在年級前三十，這還是第一次被班主任訓斥，一張俏臉紅白交錯，好不精彩。

我爸到底是個精明的商人，很快就調整了心態，笑聲連連：

「好好！那我們就在家裡等著，您和——」

「請老師們去酒店見吧。」

我拿過手機，和班主任強調，「方便些。」

掛了電話，我爸立刻皺起了眉：「你怎麼回事兒！居然讓清北的老師去賓館？家裡這麼大的地方——」

「這不是我家，所以不方便。」

我沖他客氣笑了笑，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今天我來陪您吃這頓飯，也是想跟您道個別。這幾個月謝謝您的收留，這裡面的錢是我打零工攢的錢，以後咱們兩不相欠。」

我爸蒙了：「你什麼意思？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看你敢——」

我拎起書包：「我還得去見招生的老師，先走了。」

……

和幾位老師聊了一下午，再次拿起手機，就看到上面來自我爸的幾十個未接來電。

從好聲好氣到氣急敗壞，最後直接破防。

我一律無視。

在他眼裡，我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拖油瓶。

要不是我媽出事兒，他一輩子也不會想起還有我這個女兒。

現在想說幾句好話就拉攏我給他充門面？做夢。

翻遍通訊錄，最終停留在「小舟師傅」的頭像上。

要不要和他分享這個消息呢……

我發過去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我沒考好。」

小舟師傅Ŧũ̂ₗ似乎在忙，過了好幾分鐘才回。

「我考得還行，我養你就是了。」

我忍不住笑。

這人，對自己還挺有自信的。

不過……如果我去北京，那以後豈不是就很難見面了？

我斟酌半天：「要不要，見個面？」

小舟師傅那邊許久沒回，倒是班級群忽然炸了。

「臥槽！第一手勁爆消息！咱們學校出息了！出了個全省第二！」

嗯？

傳這麼快嗎？

我剛點進去，就看到有人艾特了蔣方明。

「蔣哥！你女神可以啊！全省榜眼！666！」

我：……嗯？

-3-

群裡亂成一鍋粥，蔣方明也愣住了：「什麼意思？」

最先爆料的男生激情開麥：

「我上午回學校，路過辦公室親耳聽到老師們提到了那個全省第二姓『林』！除了林曉月，沒別人了啊！」

確實。

我轉學過來以後，林曉月明裡暗裡沒少針對我。

為了讓她消停點兒，我一直故意把分數控制在五百左右。

她自詡天之驕女，看我這麼不上進，冷嘲熱諷幾次也就懶得找我麻煩了。

一提到姓林的學霸，大家自然第一時間想到她。

「真的？林曉月以前最好成績也就考年級二十多吧，這次爆發了？」

「高考本來就說不準嘛！還不許人家超常發揮了？」

「就是！我可聽說，她考了七百多分！真是神了！」

「林曉月長得漂亮家裡有錢，這次還考得這麼牛，真是便宜蔣哥了！必須請客啊！」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很快就已經討論起來去哪兒吃飯。

有人奇怪：「咦？林曉月怎麼一直沒冒泡？這麼大的好消Ŧűₒ息，應該和咱們一起分享啊！」

蔣方明看似體貼，實則得意：

「她可能在忙吧，不是說清北的招生老師已經去學校堵人了？沒關係，吃飯的地方你們挑，我回頭和她說就是。」

低調中又帶著不經意的炫耀，嗯，還秀了一把恩愛。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頓飯，林曉月要怎麼請？

小舟師傅發來一條消息：「好啊。想吃什麼，你選。」

我興致勃勃去搜羅。

嗯……小舟師傅看起來家境不太好的樣子，最好能選個經濟實惠又好吃的——

一不小心，我把一家炒粉店分享到了班級群裡。

群裡又炸了。

「不是吧林晚晚，你想吃這個？蔣哥請客誒，你給他省什麼錢？再說，這好像也不是你該幹的事兒啊……」

「就是，人家曉月還沒說話呢……」

蔣方明也跟了一句：「林晚晚，我記得你之前打工應該攢了點錢，吃點兒好的吧，真的。」

我：「……」

這時，忽然有個同學發了發了一個連結。

「咱學校公眾號發喜報了！」

順帶還發了一串鞭炮和煙花，整個群裡喜氣洋洋。

蔣方明哈哈笑：「該說不說，咱學校的效率真高！也是，這種喜事兒肯定要第一時間公佈的。」

這句話剛發出去，後Ṭů₈面有人冷不丁跟了一句：

「不是，等下，這喜報……是不是搞錯了？」

蔣方明還沒意識到問題：「什麼搞錯了？我看看。」

我也點開了那個公眾號的連結。

一幅巨大的海報。

「喜報！恭喜我校高三生林晚晚，在高考中以 721 分考取全省第二名的好成績！」

鮮紅喜慶，我的名字格外顯眼。

-4-

整個群陷入詭異的死寂。

蔣方明率先急了：「這怎麼是林晚晚的名字？這種事兒也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我去找老班！」

然而沒等他問出個結果，就有另一個同學顫顫巍巍發了個截圖。

「那個，好像、好像是真的……老班剛發了朋友圈，就、就是林晚晚……」

那張截圖上，年過四十已經禿頂的中年男人激動得語無倫次。

「721！全省第二！我的學生林晚晚！」

後面還跟了三個大拇指。

這下就連蔣方明也閉麥了。

有人悄默嘀咕：「難怪我剛剛私聊林曉月恭喜她，她都沒回呢，原來不是她啊……」

蔣方明自閉到了極點，居然直接艾特了我。

「林晚晚，這成績真是你自己考出來的？」

充滿質問和懷疑，仿佛我十惡不赦，犯了大錯一般。

「不是我考的，難道是你考的？」

「你！」

蔣方明不可置信，

「要真是你，你剛才怎麼一直不出來說話？」

我真誠道：「我覺得我沒考好，不想說話啊。」

蔣方明：「……」

眾人：「……」

我想了想：「林曉月也知道這事兒，剛才她好像也沒澄清？」

死一般的寂靜。

林曉月終於坐不住了，第一個出來回應。

「真是不好意思啊，剛剛在陪家裡人吃飯，才看到消息。那個人不是我啦，是晚晚姐。還沒來得及好好恭喜姐姐呢！」

十分無辜又誠懇的祝賀模樣。

林曉月人緣好，很快就有人出來打圓場，仿佛剛才的誤會和尷尬並不存在。

焦點再次轉移到了我身上。

「林晚晚，你好牛啊！這分數到底是怎麼考的？」

「就是就是！這一下比平時多考了兩百分啊！想想都嚇人！」

「聽說清華的老師來找你了？都怎麼聊的啊？跟我們說說嘛！這種體驗一般人可沒機會！」

有人是半信半疑地打探，有人則是又驚又歎地感慨。

不管出自幾分真心，這熱鬧的場面還是讓林曉月不舒服了。

她突然道：「這次姐姐考這麼好，肯定得好好搞個謝師宴了！姐，錢的事兒你不用擔心，爸來負責。」

這就替我做決定了？

沒等我拒絕，林曉月又好奇般道：

「對了，你男朋友知道這個消息一定也很開心！不如請他一起來啊？」

哦，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我都還沒見過小舟師傅呢，就帶過去給這群人看？搞笑。

「他很忙，不一定有空。」

這是實話，小舟師傅今天是挺忙的，總是好半天才回消息。

林曉月不死心，故作和善地道：

「姐你是擔心他過來和我們玩不到一起嗎？不會的啦！大家人都很好的，絕對不會因為他的學歷和工作歧視他的！」

「你就請他來嘛，這麼重要的時刻，作為你男朋友，他怎麼能缺席呢？你說是不是？」

-5-

林曉月那點心思我太明白了，無非就是看我考得好心裡不舒坦，想在其他方面扳回一城。

「再說吧。倒是還沒來得及問你，考的怎麼樣？」

沒想到一句反問，給林曉月幹沉默了。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敷衍了一句：「還行吧，和姐姐你不能比。」

晚上，我爸又堅持不懈打電話來。

我不耐煩地接了，這才知道，林曉月高考發揮失常，比平常少考了四十分左右。

這下，她是徹底和理想院校說拜拜了。

「晚晚，我聽你們班主任說，明天有媒體要採訪你？」

我爸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和藹，「外面那住宿條件太差了，明天爸接你回家，怎麼樣？」

「小舟師傅」正好發來消息：「你選的地方肯定好吃，就這家了。」

上面是那個炒粉店的門頭照片。

他的語氣乾脆灑脫，我也松了口氣，笑著回了個「OK」。

聽著我爸還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我打斷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媒體參觀一下你別墅的保姆間？」

我爸似乎早就料到我會提這個，不慎在意地道：

「那個你放心！我下午已經讓保姆把另一間客房騰出來了，你要是想，曉月的房間先給你也沒問題！」

謔。

真是好大方。

居然連自己心愛女兒精心佈置的房間，都可以拱手送人。

下午……那就是林曉月的成績一出來，他就已經決定這麼幹了？

我扯扯嘴角：「不用了。」

掛了電話，將那些不相干的人全都拉黑，我才開始思索明天採訪的事兒。

老班說明天來的是市電視臺的人，之後可能還會和臨市的省狀元一起做採訪。

今天聽老班提了一嘴，說第一是臨市四中的，考了 726，比我高五分。

巧了麼這不是？

我給「小舟師傅」發消息：「小舟師傅，聽說今年的省狀元是你們學校的？」

小舟師傅：「？」

他一學渣，大概率是不會和這種學神有來往的。

不過能考這分數，肯定是他們學校風雲人物，說不定他也聽過。

「好像叫顧成舟，你認識嗎？」

小舟師傅：「？？」

看他好一會兒沒回，我暗暗愧疚，這麼問，會不會太傷他了？

畢竟當著男朋友面，打聽另一個男生，確實不太合適。

我立刻信誓旦旦表忠心：

「親愛的小舟師傅你放心！不管那個顧成舟考多少分，在我眼裡都是一個渣渣！」

小舟師傅：「……？？？」

-6-

第二天的採訪是直播，特意安排在了校門口，校長和老班都喜氣洋洋。

記者舉著話筒：「林晚晚同學，聽說你之前幾次月考的成績其實並不突出，但這次一飛沖天，考出了 721 的高分！發揮得這麼好，有什麼心得和大家分享嗎？」

我正打算說點正能量場面話，旁邊忽然傳來林曉月的喊聲。

「姐！」

所有人都扭頭看了過去。

林曉月紅著眼圈快步跑來：

「姐，你是不是把爸爸拉黑了？他一直聯繫不上你，我只能來這裡找你了。」

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姐，爸之前是疏忽了你，但你這次比平常多考了兩百多分，爸也是特別為你驕傲的！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誤會說開了不就好了嗎？」

記者蒙了：「這是……」

林曉月似乎這才注意到記者和攝影師的存在，驚詫地掩唇：

「不、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你們先！」

說著，她退後兩步，離開了鏡頭。

可這是直播，彈幕早已炸了。

「臥槽，這什麼情況？」

「不是吧，高考榜眼居然把自己親爸拉黑了？」

「我本來還想說這女孩長得挺清冷漂亮的，結果幹出這種事兒？未免太沒良心了吧？」

「就是！人品不好，考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嘖，你們沒聽另一個女孩說什麼？這位全省第二高考比平常多考了二百多分！這是什麼概念？參加過高考的都知道這有多難吧？就算超常發揮，能多考這麼多？」

「誰知道她這成績怎麼來的……」

校長和班主任也沒料到鬧這麼一出，臉色都很難看。

老班咳嗽一聲：「那個……林晚晚同學的情況比較特殊……」

我拿過話筒，直直看向鏡頭。

「首先，我的高考成績是自己考的，如果有懷疑高考公平性的，大可以去舉報查證。」

校長在旁邊直接紅溫了。

我扭頭看向林曉月，一字一句：

「其次，我對做一個隻比我小四個月的女孩同父異母的姐姐這件事，實在是沒有興趣。」

林曉月表情一變。

「最後，對一個十八歲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我實在很難和他在短短幾個月內，建立深厚的父女感情。麻煩你回去轉告林先生，我不欠他什麼，也請他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一片死寂，就連記者都風中淩亂，目瞪口呆。

大概她也想不到，一個好好的高考採訪，居然牽扯出這麼一場倫理大戲。

「其實我最想說的是：我很想念我媽媽。

我沖著鏡頭彎了彎唇角，

「還有小舟師傅，謝謝你。」

……

-7-

不出所料，這場採訪直接炸了。

不止班級群，連網上都鬧得沸沸揚揚。

直播那段被人剪輯成視頻，上了熱門。

評論區很精彩。

「這是什麼瓜？看學霸採訪還能到這麼勁爆精彩的內容？」

「兩個女兒只差了四個月，這爹玩兒的挺花啊……」

「同校生作證：林晚晚的確是這高考前幾個月才轉來的，聽說是她媽媽意外去世，才被她爸接回來的。不過她一直住校，後來高考完就出去租房住了，還兼職跑腿兒賺錢來著。」

「不是吧？另一個女生脖子上戴的驢家項鍊要一萬多，親姐居然淪落到去幹這種辛苦活？這家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澄清！林晚晚以前和我一個鄉鎮高中的！她學習一直很好的！後來她那個爸的秘書來帶她轉學，學校老師們還不舍了好久！但凡她爸對她多點瞭解，都不會對這個成績這麼意外吧？」

「呵呵，人家採訪的好好的，這個妹妹二話不說沖上去一番污蔑，不就是嫉妒，看不得人家好？」

「只有我一個人好奇，漂亮學霸小姐姐提到的那個小舟師傅，到底是誰嗎啊啊啊啊啊！」

……

林曉月迅速成為眾矢之的，連帶著我爸也一起被被罵得狗血淋頭。

而我沒空理會這些，因為小舟師傅轉發了一個視頻給我。

——赫然就是我接受採訪的那個視頻。

我出了一手心的汗。

「怎麼了？」

說來我也算是隱瞞了他，他知道我是在村裡和媽媽相依為命長大的，處處對我照顧。

中間有一次偶然聊起成績，他說他蹺課了。

而且聽那意思，他對上課沒什麼興趣，三不五時就出去玩兒。

我就沒繼續說下去。

成績和人品並不掛鉤，這並沒影響我和他的相處。

只是沒料到後來我們在一起了。

對著鏡頭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場景。

我出了一手的汗，斟酌著要怎麼和他解釋，才更好讓他接受。

沒想到小舟師傅第一句就是：

「你去跑腿兒賺錢了？」

我：？

不是，這時候你不該來質問我，為什麼瞞了你這麼久嗎？

我尷尷尬尬：「啊……就做了不到一個月，不過還挺賺錢的。」

小舟師傅：「缺錢怎麼不跟我說？你真的有把我當你男朋友嗎？」

我：？？？

這種莫名在生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更關鍵的是，怎麼他一問，我還真心虛了？

我打了又刪，想說你也不富裕，你的每一分錢也都很珍貴，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好像有點看不起人家的樣子。

沒等我說話，他又直接發來一句——

「我明天的高鐵去找你。」

-8-

小舟師傅還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過話。

我理虧，自然沒有反駁的餘地。

「啊？哦，好、好的。」

剛發了這句，就收到班級群的消息，明天要辦謝師宴。

張羅這事兒的是蔣方明。

他還專門給我打了電話，語氣是難得的低聲下氣：

「林晚晚，曉月知道錯了，已經哭了一天了，她想明天跟你道個歉，你給個機會，好不好？」

認錯？道歉？

如果不是被網路輿論搞得灰頭土臉，她還會低下高傲的頭顱嗎？

不過老班對我還算照顧，之前的那個採訪估計搞得他頭都大了，這謝師宴我不去也挺過意不去。

「我會去的。」

掛了電話我才想起，小舟師傅也是明天到。

不過他的高鐵是中午，應該也不耽誤晚上的聚餐。

……

第二天，大雨。

小舟師傅的高鐵延誤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五點，我只能先收拾東西去了狀元樓。

到包廂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嘰嘰喳喳十分熱鬧。

老班一看到我就熱情招手，班裡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也很是微妙。

我全當沒看見，過去和老班打了招呼。

「不好意思，路上積水騎電車不好走，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老班哈哈一笑，「你來就行！」

余光裡，林曉月坐在蔣方明身旁，一言不發。

換做以前，她絕對是全場的主角，今天卻格外低調，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蔣方明遞ƭű₊過來菜單，笑著道：「李老師，您看看喜歡吃什麼，隨意。」

旁邊有人小聲嘀咕：「這裡的餐標可貴了！蔣哥真大方啊！」

老班也連連擺手：「你們吃你們吃！你們老師我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

蔣方明笑道：「這是我二伯的店，知道您和同學們來特別高興！說什麼都要請了這頓，您就別推辭了。」

說著，他又看向我：

「對了，曉月特意點了一瓶紅酒，想跟你正式賠個不是。之前的事兒就別計較了，怎麼樣？」

-9-

眾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看向蔣方明和林曉月的眼神也更加羡慕。

「哇哦，這什麼戲碼？」

「我說這頓飯蔣哥這麼用心，原來都是為了林曉月啊！」

「那可不？她運氣真好，有這麼個帥氣又有錢的男朋友，關鍵還對她這麼關心！」

「林曉月也很優秀啊！不過談戀愛這種事真是看運氣，我要是有個這樣的男朋友，不知道多幸福！」

林曉月的臉色終於好起來了，顯然這些話讓她很是受用。

她讓服務員開了那瓶五位數的紅酒，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了我。

「姐姐，之前的事兒是我不對，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做個見證，我跟你正式道歉。」

我沒接她那瓶酒，只是靜靜看著她。

果然，她緊接著又道：「只要你幫忙澄清，恢復我的名譽，我們冰釋前嫌，好不好？」

妝容精緻的臉上，沒有半分歉意，有的只有眼底的不甘。

顯然，要不是被罵慘了，她絕不會來跟我「道歉」。

我笑了笑：「我本來也沒想做什麼，畢竟我馬上要去北京上大學了，以後咱們不在一個學校，也見不了幾面。」

林曉月的笑凝固在臉上，但還是勉強開口：「你答應幫忙就好，我——」

「等等。」我打斷她的話，「幫忙是沒問題，只不過，我實ẗŭ̀₆在是搞不懂，我需要澄清什麼？是說錯了你的生日，還是別的？」

林曉月的臉色難看至極。

這話無異於再次提醒眾人，她的存在，就是我爸婚內出軌的鐵證！

蔣方明把林曉月拉到身後，擰著眉看著我，語氣斥責：

「林晚晚！你怎麼能這樣？曉月到底是你親妹妹，你真的忍心看她一直被網暴？」

我提醒道：「直播採訪的時候，好像是她自己主動入境的。」

「這——」蔣方明深吸口氣，放緩了聲調，「你就當給我個面子，我……」

我覺得可笑。

他以為他是誰？還給他面子？

就在這時，我手機忽然響起來。

居然是小舟師傅的來電。

我點了接通：「喂？」

手機那頭傳來有些嘈雜的亂音，然而那道低沉清亮的少年嗓音傳出的瞬間，一切都似是消退。

「我到了。」他說。

我愣了下：「那你先找個地方休息，我這邊已經吃完了，馬上過去。」

說著，我開始往外走，沒想到被蔣方明一把拉住。

「想走？林晚晚，今天不把這件事解決了，你別想找藉口離開！」

小舟師傅的聲音瞬間轉冷：

「有人找你麻煩？」

-10-

「沒事兒，一點小問題。」怕他擔心，我又低聲解釋，「放心，老師和同學都在，我很快過去找你。」

說完，我掛了電話，用力甩開蔣方明的手。

然而沒甩開，蔣方明很堅持：「林晚晚，就是一點小忙，你都不願意幫嗎？」

林曉月咬咬唇，拉住了他的袖子：

「算了，姐姐她一直不喜歡我，這種事兒本來也勉強不來的。」

「可網上那些人罵得也太難聽了！」蔣方明似乎打定主意要為林曉月出頭。

林曉月感動得眼圈一紅：「沒關係，那些無關的人傷害不到我，只要、只要你在就好了……」

氣氛僵持。

老班也看不下去了：「哎，蔣方明，你——」

「把手鬆開。」

一道冰冷漠然的嗓音傳來。

我一愣，這聲音……聽著怎麼有點耳熟？

包廂裡許多人都看著包廂門的方向，齊刷刷呆住，有幾個女生還紅了臉。

我疑惑回頭。

只這一眼，我立刻明白她們為什麼是這樣的反應了。

帥哥。

大帥哥。

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打開，一個頎長挺拔的少年一手懶懶拎著書包，一手插兜，就那麼散漫地站在那。

走廊裡的光逆落在他身上，哪怕是最簡單的白體恤黑色運動褲，也遮不住堪稱完美的身材比例。

更不要說那張過於清冷帥氣的臉。

原本應該很誇張的銀色短髮，趁著那完美的五官，流暢的下頜線，竟是如此相得益彰，帥氣逼人。

那雙狹長黑沉的眼眸望過來，在我臉上定格片刻，旋即輕輕揚了揚眉。

我只感覺心臟猛地跳漏了一拍。

身後傳來竊竊私語。

「這是誰啊？」

「不認識，但也太帥了吧！」

「肯定不是咱們學校的，就這張臉我要見過肯定不能忘！以前覺得蔣方明已經夠帥了，可這麼一對比，簡直秒殺啊！」

這話蔣方明也聽見了，他冷下臉：「你誰？」

那少年偏頭打量了他兩眼，眼神很淡，是那種完全沒把人放眼裡才有的神色。

林曉月按住蔣方明，上前一步，主動問道：「同學你好，你走錯房間了吧？」

她的嗓音很甜，很軟，帶著少女獨有的羞澀，以及一絲無措。

還沒怎麼見過她在哪個男生面前這樣。

果然顏值才是王道。

但這顯然讓蔣方明臉上很掛不住。

他沒好氣道：「走錯了就趕緊離開！我們——」

「沒走錯。」

那少年勾唇一笑，「我來找我女朋友。」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蔣方明拽著我的手上，微微眯起眸子，唇角弧度泛著冷意，一字一句：

「我剛才說，放開我女朋友的手，你沒聽見嗎？」

-11-

畫面凝固。

所有人都蒙了，不可置信地齊刷刷看向我。

我試探著開口：「……小舟師傅？」

他直接走了過來，蔣方明條件反射地鬆開。

一抹微涼的觸感傳來。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分明是第一次見面，這動作他做的卻再自然不過。

他看向眾人，姿態落拓：「我們家晚晚好不容易答應今天陪我吃飯，所以，失陪了。」

……

走出飯店，雨已經停了，夜風格外涼爽。

直到在炒粉店坐下，我才漸漸回神。

「你說什麼？」

他看著我，輕笑起來：「我說，你想吃點什麼？」

我耳尖突然一陣火燒。

「都行的。他們家的幾個招牌菜都不錯。」

其實我想過小舟師傅應該還是挺帥的，畢竟喜歡玩摩托的，隨便收拾收拾氣質也是挺酷。

可我真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帥啊！

小舟師傅卻半點沒有初次見面的尷尬和青澀，點了單後，便解釋了剛才的事兒。

「高鐵延誤，打車來又堵在路上，所以來晚了。」

這場聚餐他也是知道的，會找到地方並不意外，但……

「你怎麼找到我們那個包廂的？」

「前臺問一句的事兒。」小舟師傅拆了筷子，把上面的毛刺刮掉才遞給我，「本來想在一樓等的。」

剩下的話他不說我也猜的到，就是因為那通電話，他才選擇直接上來。

我微微垂下眼睛，想起剛才的場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能解決的，他們不能拿我怎麼樣，我沒那麼好欺負。」

小舟師傅安靜片刻，笑了。

「知道我們晚晚厲害。可我也是第一次談物件，讓人知道女朋友就在我跟前被人欺負了，我還要不要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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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忍不住笑了，那層隱形的隔膜在這瞬間消失。

因為這樣吊兒郎當又讓人心動的話，他和我表白那天，也說過這樣的話。

痞痞的，漫不經心的，卻帶著讓人安心的認真和許諾。

熱氣騰騰的炒粉端上來，我突然有點後悔。

這未免有點太簡單了。

「今天太忙，改天帶你吃頓好的。」我毫不客氣誇下海口，「我來當你的地陪，你隨便選！放心，我有錢！」

小舟師傅笑了：「你跑腿兒賺的那點錢，都被我吃了怎麼辦？」

我脫口而出：「我有獎學金Ťŭ̀³啊！」

粗略算算，能拿不少錢呢，起碼覆蓋我未來四年的學費是沒問題了。

小舟師傅眸光微閃。

我一下後悔起來。

跟他提成績的事兒，是太不合適了。

看他沒說話，我連忙找補：「那個……最近我時間挺多的，我們這有不少好玩兒的地方，你想去嗎？」

不管怎麼說，盡一盡地主之誼總是好的。

小舟師傅似乎來了興致，挑了挑眉：「行啊。要不要去雲霄山？」

我一愣。

這是城郊的一個著名景區，風景秀麗。

「好啊。看來你已經做過攻略了啊？」

小舟師喝了口茶，自然道：「之前不是答應過你，帶你出去吹吹風。」

我一愣。

等等，這話確實說過，但當時是我出於好奇，問他摩托好玩兒嗎，他就說以後有機會載我一起體驗體驗，好好玩兒一把。

現在這意思……

他晃了晃手裡的鑰匙，唇角噙笑： 「我托朋友把車送過來了，明天就能到。」

「想去看日出嗎？」

……

沒想到小舟師傅在這還有朋友，吃過晚飯他送我回了住的地方，就說去朋友家借住。

從窗戶裡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裡，我還有點恍惚。

小舟師傅……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可我知道他就是他。

隨手點開班級群，想看看他們是不是已經吃晚飯散場了，卻發現已經 99＋。

我隨意往上翻了翻，沉默了。

因為這幾百條消息，居然只有一個主題——

「臥槽！林晚晚談了個絕世大帥哥男朋友！！！」

有沒去的持懷疑態度：「真這麼帥？」

去了的那些瘋狂輸出。

「超帥！絕了！」

「她考七百多我不嫉妒，可她吃這麼好我真的羡慕嗚嗚嗚！」

我：「……」

有八卦的人奇怪問道：「可之前林曉月不是說，林晚晚談的是個鬼火黃……精神小夥嗎？」

群裡瞬間死寂，氣氛尷尬。

林曉月終於出來了。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晚晚姐的男朋友。雖然那個男孩子沒錢，也不怎麼愛學習，但確實很帥呢！難怪晚晚姐這麼喜歡他啊。」

「不過，晚晚姐之後要去北京上學，估計到時候又要分開了，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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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看似是誇，實則是罵。

「我和我男朋友的事兒，好像還輪不到其他人來擔心吧？」

我打出一行字，直接艾特了林曉月，

「我真誠建議你，有這個時間，還是去研究一下報志願的事兒吧，畢竟少考幾十分，之前的計畫都得重新做了，不是嗎？」

林曉月直接閉麥了。

老班忽然打了電話過來。

「林Ťû₍晚晚，明天沒安排吧？上午十點，省電視臺要來採訪，你做一下準備呀！」

「這麼早？」我有點意外，「不是說要過幾天嗎？」

臨市四中那個狀元，才是他們第一個要採訪的吧？

「哎呀，我也沒想到！剛才電視臺的人說，省狀元現在趕巧也在咱們這！後來他們一合計，就打算給你們兩個一起做個採訪了！」

還能這樣？

我忍不住嘀咕：「這狀元還挺能跑啊……」

老班又叮囑幾句：「地點選在了咱們學校，你明天可要對人家客氣些啊！」

「知道的，您放心。」

掛了電話，我倒生出點好奇。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踩了我一腳？

……

第二天早上，我和小舟師傅說了採訪的事兒，然後……他就開著摩托出現在了我樓下。

「你要送我過去？」

小舟師傅長腿撐地，隨手遞過來一個頭盔：「賞個臉？」

看來我瞞他成績的事兒，他並不介意。

我也笑了：「好。」

半小時後，我們到了學校門口，就見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還有幾個人扛著長槍短炮。

我呆了。

不是，怎麼……這麼大陣仗？

人群裡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林晚晚來了！」

眾人齊刷刷回頭，眼神放光，滿是八卦。

「那就是她男朋友嗎？」

「戴著頭盔看不見臉，不過這腿真的長誒！」

「噗。居然真的就這麼開著一輛破機車來了？」有人低聲嘲笑，「再帥也是個鬼火黃毛，能有什麼出息？林晚晚也真是蠢到家了，居然和這種人談戀愛！」

「就是！人家林曉月雖然考的沒她好，可男朋友有錢啊！林晚晚和這種人在一起，考上清華北大以後也是吃糠咽菜的命！」

「哈哈！你還別說，林晚晚之前還去送跑腿。她能看上這種男生也不奇怪，倆人絕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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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怎麼說我，我並不在乎，可小舟師傅肯定也聽到了。

「你別聽她們胡說，我很快出來。」考慮到他這一身行頭確實扎眼，我指了指旁邊的奶茶店，「要不你先去那邊吹吹空調等我？」

小舟師傅卻似乎並沒生氣，一遍解頭盔，一邊道：「我和你一起。」

啊？

我猶豫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

他一個人在這是不自在，雖然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但現在放假了，我帶他進去應該也沒問題。

他把頭盔斜斜夾在胳膊下，隨手擼了下細碎的銀髮。

周圍明顯安靜了一瞬。

任何言語，在絕對的顏值面前，都格外蒼白。

不知是誰悄默開口：「我擦，這麼帥，讓我打工養他我都願意啊……」

小舟師傅卻似乎早已習慣這種目光，毫不在意，轉身牽了我的手朝前走去。

人群後的老班看到我，立刻招手：「哎！來了來了！」

記者和攝像都跟著看了過來。

老班這才注意到我和小舟師傅緊握的手，忙沖我眨眼睛。

——哎呦！這什麼場合！你秀恩愛也注意點兒啊！鏡頭可拍著呢！

果然，記者震驚又遲疑地開口：「這兩個人，是談……」

老班用力咳嗽一聲：「那個，你們千萬別誤會啊！這個男生不是我們學校的，他——」

記者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們倆，失聲喃喃：「省狀元和省榜眼……是一對兒？？？」

我：……？？？

周圍人也都聽到她這句話了，齊齊呆住。

老班愣愣問道：「你說什麼？」

記者也反應過來了，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

「你們不知道？他就是顧成舟啊！」

……

短暫的死寂後，人群直接炸開了鍋。

「顧成舟？！高考 726 那個全省理科狀元？」

「不是吧！這、這——」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顛了，真是顛了……這麼帥，居然還是學神？讓我們怎麼活？」

我也蒙了，緩緩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身邊的那個人。

以及他那一頭格外醒目的銀髮。

這怎麼……還帶褪色兒的？

「你——」

嗓音乾澀，居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少年定定看著我，最終露出一抹無奈溫柔的笑。

「一直沒想好怎麼跟你說，但應該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他伸出手，

「自我介紹一下，顧成舟，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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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都問了些什麼，我記不太清了。

站在顧成舟身旁, 我腦子還是暈的。

倒是他，對答如流, 遊刃有餘。

記者興沖沖問他怎麼會來這。

顧成舟偏了偏頭, 難得有點無奈：

「那兩天北大的老師把我堵在酒店了, 我手機都沒什麼機會看, 好不容易才抽出空來。」

我：「……」

哦，這才是那天他回消息一直很慢的原因？

記者一眾人等都笑了起來。

全省前二一起出現接受採訪, 想也知道肯定能做個大新聞。

尤其——

「真想不到你們兩個居然是情侶！能跟我們分享一下你們的戀愛故事嗎？」

記者顯然覺得這個點可以深入挖掘, 吃瓜的心擺在臉上,

「你們有沒有商量好去哪個大學呢？」

顧成舟唇角一勾, 沖著鏡頭笑容散漫：

「清華還是北大？我當然聽她的了，反正有人說過，我們倆天生一對。」

……

不出所料，這段採訪以最快的速度火了。

彼時, 我已經和小舟師傅, 哦不, 顧成舟，來到了雲霄山下。

我看了眼評論區, 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因為頂上熱評第一的, 居然是——

「沒看錯的話, 省狀元停在鏡頭邊緣的那輛摩托, 好像是杜卡迪。售價一百萬起。」

我：？？？

我跳下車, 睜圓了眼睛。

顧成舟撈了我一把：「怎麼了？」

我突然覺得懷裡的頭盔也燙手了。 「你、你車……這麼貴的嗎？」

顧成舟沒想到我是問這個, 笑了：「一般吧, 主要我親自改的，更喜歡一些。」

我沉默了。

所以，你沒上課的那些年, 都拿來玩兒機車燒錢了？？？

顧成舟將我拉到身前，動作認真地幫我戴上頭盔, 看我還不說話，有些遲疑地問道：

「你不會因為這個就不要我了吧？你可答應了和我一起看日出的。」

無言以對，真的。

有時候你和這種人沒話說。

我認命地上了車, 猶豫片刻, 還是環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他似乎低笑了一聲，胸腹輕微震動, 甚至能隔著薄薄的衣衫, 摸到那堅韌溫熱的腹肌。

我臉一下紅了。

「小舟師傅，走吧。」

……

小舟師傅誠不騙我。

他的車真的很好坐, 山裡的風也格外清爽自由。

蔥郁的山林不斷倒退，又在下一個拐彎口連綿起伏。

抵達山頂後, 他把外套脫下披在了我肩上。

我們倆就這麼靜靜坐著。

「在想什麼？」他問道。

我托著腮：「在想……林曉月估計一晚上沒睡。」

班級群早就被那輛摩托車, 以及顧成舟的高考成績單刷屏了。

林曉月直接退了群。

聽說我和顧成舟離開學校以後, 她和蔣方明當眾大吵一架，鬧得十分難看，直接分手了。

顧成舟挑挑眉：「可是我在想你。」

我心猛地一跳, 扭頭看去：「……我不是就在這嗎？」

一道暖色的天光忽然從遙遠的地平線灑落。

是太陽要升起了。

曦光落在少年清雋灑脫的容顏之上，像是鍍了一層溫柔。

他忽然道：「我今天說的，都是真的。」

我一愣：「什麼？」

他唇角微勾Ṱų⁶：「你去哪，我就去哪兒。」

太陽躍出雲層的瞬間, 我終於鼓起勇氣，吻了過去。

我說的也是真的。

喜歡你，是我做過最酷的事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