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丘比特

表白竹馬那天，我潛入他家佈置，他的貓卻說話了。
「人，他喜歡學妹，懂？」
「上次給你送蛋糕，是學妹不要才給你的。」
來不及撤走表白氣球，顧洵川回家了。
身後還跟了一群人。
他盯著我，表情難看，「我拒絕。」
眼淚剛落下，貓扇了我一巴掌。
「瞎？他身後的薄肌哥喜歡你啊！」
「表白！快點！」
我被扇疼了。
對門外冷漠看戲的男生說：「我喜歡你。」
顧洵川氣笑了：「別裝，拿他氣我？」

-1-
剛貼好「請和我在一起吧」一行字，顧洵川的貓醒了。
我伸手想抱它，卻聽到一聲字正腔圓的「你撒手」。
黑白相間的狸花貓避開我，跳上沙發，眼神睥睨。
「傻人，你在求愛啊？顧小弟昨晚帶學妹回家療傷，廁所還有一對情侶牙刷呢。」
「臉上的眼珠是擺設，你看不見？」
我下意識看向洗漱台。
竹馬住的是單人公寓，可卻有一對洗漱țũ₍用品。
藍色與粉色，很配對。
洗衣機裡，也有女生的小香風外套。
我卻一直沒注意到。
顧洵川善良，偶爾幫助受傷的學妹，也沒什麼吧。
可是，貓又怎麼會說話呢？
一定是我表白前太緊張了，幻聽了。
我繼續綁氣球，小貓抬爪紮漏氣，嘴裡喵喵不停。
「這傻人，上次小弟送她蛋糕，哭得稀裡嘩啦。但那是學妹不要的，小弟只是在丟垃圾。」
上個月，我競賽得獎，顧洵川確實送了蛋糕給我。
他囑咐我快吃，奶油要融了。
那個時候，我小聲暗示：「如果我告白，你會答應嗎？」
他輕輕一笑，「你試試？」
也是那時，我確認，顧洵川對我也有心意。
蛋糕胚裡有草莓，我小時候被噎過，再也不碰它。
可這是顧洵川送的，我忍著吃下去。
原來，那蛋糕不是給我ṱû⁹的嗎？
貓在沙發上踱步，看我眼眶通紅。
「這就受不了？再分享個猛料……」

-2-
「每晚陪你打遊戲的人，是他舍友。顧小弟陪學妹打消消樂。」
「你每晚那些撒嬌啊，都撒到別人身上了。」
指尖發麻，蔓延到胸口。
我特意邀請顧洵川玩遊戲，原來，每晚都不是他。
那我每晚說的心事、悄悄話，都是給誰聽？
那幾百個夜晚的晚安，還有睡前的曖昧提醒，都被他推給了舍友。
我踮腳拆下氣球，心裡亂成一團。
可表白的橫幅絆住了腳，我直接跌倒在地上。
門鎖轉動，顧洵川回來了。
不只是他，身後還跟了幾個舍友。
他們發出一聲驚叫。
顧洵川表情一僵，「蘇棉，你在做什麼？」
我拼命想遮住告白的字條，可全被看到了。
「顧哥，你眼睛不瞎，小青梅和你表白呢！」
「這可真是大驚喜啊！我們趕緊拍照錄影記錄！」
「答應她，你就是我們宿舍第 1 個脫單的了。」
背後兩個舍友在笑，還有一個戴著帽子的人，沉默不語。
那人是他們專業的第一，科研高手。
謝至雋伸手，拿走了舍友開閃光燈的手機。
顧洵川隨腳踢開佈置的盒子。
「是個人是條狗和我表白，都要答應啊？我可沒這麼廉價。」
「給你幾分鐘，把東西都丟垃圾桶。」
他盯著我發紅的眼眶，語氣冷冰冰，「我最討厭別人道德綁架，告白就一定要答應嗎？」
我慌亂地擦著眼淚，低頭就去收氣球。
可一個肉團打到我的臉上。
狸花貓翻了個白眼，迅速又扇了我三巴，邊扇邊喵喵叫。
「別浪費氣球啊。回頭，和戴帽子的人表白。」
「他喜歡你，懂？」
「再不表白，他也要躲起來偷哭。我已經聞到，他悲傷的味道了。」
什麼？
謝至雋哭了？

-3-
我看向臉在帽子陰影下的男生。
他眉眼冷淡，下頜線繃緊。
謝至雋是顧洵川的舍友，個子最高，成績第一，唯獨內向冷淡。
追了顧洵川這麼久，我只和謝至雋說過兩句話。
「你好，同學，顧洵川起床了嗎？」
「你好，請問顧洵川回宿舍了嗎？」
我認為小貓在騙我，不打算理會。
可狸花貓發了狠，它砰砰砰打我的額頭。
「啞巴？瞎子？？趕緊回頭表白，不然喊小弟們追殺你！」
我被打懵了。
對著謝至雋，哆嗦地說出練習了上千遍的告白。
「我喜歡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Ŧű¹？」
謝至雋還沒說話。
顧洵川卻揪住我的手，面色陰沉。
「誰教你這麼不檢點的？」
「沒男人活不了啊？我不答應告白，你就自我作賤，隨便找個人就要送自己？」
「剩下幾個舍友要不也告白了？我把房間讓給你們。」
「做什麼都行！」
顧洵川很生氣，幾乎要把我掐進肉裡。
謝至雋摘下帽子，上前甩開顧洵川的手。
「放手。」
顧洵川氣笑了。
「兄弟，你真信了？她追我十幾年，又不是不知道，我勸你別當備胎。」
謝至雋沒說話，隔著衣服，用兩根手指圈住了我的手腕。
「走。」
在小貓咪罵罵咧咧的恭喜聲中，我被謝至雋帶走。
到了公寓樓下，他立刻放開手。
語氣疏遠冷淡，似乎只為了給我解個圍。
「冒昧了。給你打車，家在哪？」
他的手機桌面，一閃而過一款遊戲。
是我一直纏著顧洵川玩的遊戲。
小眾的種田打怪 app。
想起小貓說的，每一晚和我玩遊戲的不是顧洵川，而是他的舍友。
我鬼使神差，喊了一聲昵稱：「狗狗？」

-4-
「嗯。要我做什麼？」
謝至雋下意識回答，隨後愣住。
他淡淡的眼眸中，跳出幾分惶恐。
沒錯了。
這款遊戲，我的角色是農夫，連線的好友只能選小狗 or 小貓扮演。
那天，我發消息邀請顧洵川。
他啪的一聲，選了那只小狗，沒要小貓。
可我記得，他討厭狗，喜歡貓，所以養了一隻狸花。
可我沒問，對方也沒說過話。
小狗狗每天一上線，就哼哧幫我種田澆水，一句廢話也不說。
可每次我開語音和他聊天，對面都沉默。
直到我們配合失誤，小屋子被熊搶劫一空。
我有些氣，開麥問：「總得和我說一句話吧，壞狗狗！不然我們怎麼配合養家啊！」
「這是我們的小家，你要是不負責，我找別人吧。」
對面沉默半天，聲音低沉沙啞。
「嗯。要我做什麼？」
我笑話顧洵川聲音太低沉。
還擔心他是不是感冒，連夜送藥。
卻是謝至雋下來拿的。
他眼神晦暗不明，在路燈下看著我。
「謝謝。」
我在雪天吹著手掌。
「不客氣，幫我轉告顧洵川，感冒了就別打遊戲哦。」
「小動物要早點睡覺休息，不然我會心疼的。」
謝至雋沒說話，黑著臉轉身就離開。
走得比風還快。
這次，謝至雋也想跑。
長腿一邁，走出去三米。
但我一把拽住，氣得閃到了腰。
聽到我喊疼，他立刻停下，悶悶道：「對不起，騙了你。我回去就退遊。」
我說：「今晚你準時上線，開語音，別壓嗓子，對喉嚨不好。」
「你剛答應我的告白了，想反悔嗎？」
謝至雋背對我，耳根卻紅到臉頰。

-5-
可我忘了，今晚還是我和顧家的聚餐。
顧洵川坐在對面，一次也沒看我。
我也顧著吃菜，迅速吃飽後，就低頭開始和謝至雋玩遊戲。
小狗狗已經上線很久。
拇指大小，叼著水壺到處走，眼裡有活ţü⁼，四處跑動。
我這個小農夫腳底下，已經被小狗堆積了一堆大寶貝。
我笑著走到狗狗旁邊，摸頭捏耳朵，還踢踢小臀。
謝至雋的聲音通過耳麥，有些沙啞。
「請你不要欺負小狗，好嗎？」
「我這邊的生命值一直在掉。」
我心跳加速，紅著臉道歉。
玩得上癮，顧阿姨突然喊我。
「誒，小棉，阿姨問你話呢，怎麼一直在傻笑？你大學裡交男朋友了沒？」
「沒有的話，看看我家的小川，他也單身。畢竟你們青梅竹馬，彼此也知根知底。」
「媽，你說這些做什麼，我們……」
顧洵川的眉頭已經皺起，我立刻搶先說。
「謝謝阿姨，但我有男朋友了。」
我爸媽：「啊？誰？」
對面的顧洵川看見這場景，失聲笑了。
「蘇棉，你別騙叔叔阿姨。」
「就算昨天我沒答應你，也別撒謊行嗎？」
我無視他，繼續說。
「是洵川哥的舍友。昨天，我們在一起了。」
「沒來得及和大家講，但洵川哥也知道，舍友他人不錯。」
兩家人都在道喜，只有顧洵川表情難看。
他不停地喝茶，心不在焉。
還夾到了他過敏的花生，放進嘴裡咀嚼。
我卻裝作沒看見，低頭繼續揉螢幕裡小狗的腦袋。
半天沒看遊戲，我發現，謝至雋控制的小狗呆在原地。
我對著語音那邊問：「怎麼了？」
「……剛剛你說的話，我全聽到了。」
謝至雋結結巴巴的聲音從耳麥傳來。
「有空，可以帶我回家見爸媽。」
「對不起，是見你的叔叔阿姨。」
對面聲音越亂，我的嘴角越翹。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我滿臉笑容抬頭，對上顧洵川過敏的臉。
他盯著我，嘴角扯了扯，提前離席了。

-6-
聚餐結束，我卻在路邊撞見了顧洵川的貓。
想到這個恩人，我逗著它到懷裡，喂了貓糧。
小貓伸懶腰，冷冷地喵喵叫。
「呵呵，啞巴來上供啦？」
「沒有我，你就要被顧小弟騎在頭上打。」
小貓一邊吃，嘴裡不停地在罵。
「顧洵川那個神經病，回家後把我鎖門外，在裡面發瘋大叫，害得本貓餓暈在路上。」
我一愣，他這是沒有去醫院？
顧洵川花生過敏嚴重。
小時候在我家不小心過敏窒息，我為了補償，每次都跟在他身旁，把含有花生的食譜通通剔除。
顧洵川家裡肯定有常備藥，而且，他還有學妹關心。
也不需要我。
我拿出手機，問貓：「來，聰明的小貓咪，上面哪個學妹是顧洵川喜歡的呀？我聯繫她。」
貓邊罵，邊給我指出來。
等我給學妹發完消息。
顧洵川的電話過來了。
「蘇棉，今天是故意氣我嗎？」
他聲音從喉嚨擠出來，「我不小心吃到花生了。」
追了十幾年的習慣，讓我心跳加速，下意識走向顧洵川的公寓。
可我停住了。
他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學妹。
對面的顧洵川好像變回了孩子，張嘴閉嘴就是喊我過去。
「蘇棉，我想吃霜淇淋。」
「還有西瓜，舌頭好辣啊。今晚，你可以留在我這裡，可以嗎？」
如果是以前的我，聽到最後這一句，幾乎要樂開了花。
可我記下顧洵川的所有要求，轉發給學妹。
對電話那頭胡言亂語的顧洵川說，「知道了，很快到。」
對面松了一口氣，聲音帶笑。
「我就知道，你怎麼會不喜歡我呢？我其實也……」
謝至雋的消息彈出來。
我手一亂，立刻掛了顧洵川的電話。
「怎麼了？」
謝至雋的聲音帶了鼻音，悶在被子裡。
「狗狗感冒了。」
見我不說話，對面壓低聲音，小小聲：「……汪？」

-7-
我立刻起身，貓咪也跳上我的肩膀。
「人，我也冷，屈尊去你家住住。」
一人一貓趕到謝至雋的男寢樓下。
恰好撞見顧洵川的其他舍友。
他們笑著提醒：「顧哥今天在公寓，不在宿舍，你跑空啦！」
「還有，聽說哥過敏了，趕緊打車過去吧。不然小川會生氣的。」
「抓緊時間，快去。」
我拎著藥，和正在下樓的謝至雋對視。
他披著外套，裡面卻穿了一件灰色的低胸背心。
輪廓盡顯。
「你來了。」
他在寒風中，脖子和胸膛凍得通紅。
貓咪喵喵叫：「惡俗，他這是演的。我聞到了，他在偷偷樂。」
「人，我認為他有點裝，這男的也別要了。」
我不理會它。
據我瞭解，謝至雋不是這種人。
他只是一個讀書人，怎麼可能有這種心機？
我上前把他的外套裹好，順手拉上拉鍊。
「研究做了，感冒還不多穿點？」
謝至雋垂眸，鼻尖紅紅，「嗯，對不起。」
我聞到他身上剛洗過澡的沐浴清香。
有點乾淨可愛。
貓聞了聞，大罵：「惡魔啊！他剛剛洗了三次澡！」
謝至雋又俯身，讓我去探他的額頭。
「你手好冷，放在我頭上吧。」
「……」
「你倆住手！」
兩個緩過來的舍友著急拉開我倆。
「蘇棉，你可別演戲了啊！在乎小川你就去看，別玩雄競那一套，他可不怕這個。」
「真惹了他，你每天送什麼餐都沒用了。男人要面子，你就算跪下道歉，他也不要你。」
「雖然吧，那小學妹比你好看、年輕，但哥倆都是支持你的。我們相信，顧哥只是陪學妹玩玩，其實愛的是你。」
「還有，謝大佬，你這樣撬牆角，不怕顧哥生氣嗎？」
謝至雋把我的手放進懷裡揣著，淡淡道：
「她和我告白了，我是她的。」
「顧洵川處處都比不上我，脾氣也比我差。他有資格生氣嗎？」

-8-
男寢進不去，我把人送到樓梯口。
手來的時候很冷，被謝至雋捂得熱乎乎了。
一米八的人，像一棟牆，站在陽臺，眼巴巴和我招手告別。
我和貓咪離開，臉越來越紅。
「咪，你說，謝至雋是不是很可愛？」
「之前怎麼沒發現呢？」
貓咪：「人，我很奇怪，他為什麼身體洗了三次，手洗了九次呢？」
我揉著狸花貓的耳朵，湊近吸了一口。
「怎麼辦！剛剛湊近看，他的嘴巴很潤啊，好想親。」
「人，你是瞎子嗎？他塗了幾層唇膏啊！親一口致死率百分百。」
回家躺床上。
我發現顧洵川的未接電話三十多通。
我清空記錄，揉著一旁在踩奶的小貓。
學妹剛剛才發過來消息道謝。
「學長沒事啦，謝謝學姐提醒，我會照顧好他的！」
照片裡，顧洵川臉上塗滿藥膏，手腕上戴著學妹的橡皮圈。
他睡著了，和女生十指相扣。
一想到，我追求他這麼久，聯手都沒牽過幾次。
可學妹才認識幾個月，顧洵川連家裡的枕頭也給她睡，還有漱口杯。
果然，一起長大又怎樣？
時間再久又怎麼樣？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這麼多道理。
我起身，把做了幾個月的立體賀卡撕碎，塞進垃圾桶。
我每晚幾個小時做的機關驚喜，也都撒了一地。
顧洵川和我的合照，四分五裂。

-9-
八點鐘，比鬧鐘快的，是謝至雋的早上問好。
我睡眼惺忪，看見他的小狗早安表情。
「早，以後我們能一起吃早餐嗎？」
「你喜歡吃什麼？」
我想了一會，從前都是我遷就顧洵川。
今天總算把自己想吃的通通和他說。
我們排隊酸辣粉時，顧洵川站在隔壁面前。
他盯著我，帶了笑意，「經期快到了，還吃辣？」
我心一顫，沒說話。
謝至雋卻已經拿出備忘錄記下，他禮貌ṱù₎又客氣地道謝。
「謝謝呀，我記住了，顧同學格式化一下，以後由我來記錄。」
顧洵川咬牙：「演夠了沒？謝至雋你別可憐她，陪她演戲。」
我牽著謝至雋：「我們去吃豆腐花。」
我們吃飯避開顧洵川。
比賽，我也坐在謝至雋隊伍那邊。
競賽拿獎，我只做了謝至雋的支持海報。
我剛出女寢，顧洵川堵在門口。
ťű̂ₒ他眼睛掛了眼圈，「喂，我是來問一下小貓的事。」
「棉花糖去哪了？」
我好久沒見狸花貓，只能誠實搖頭。
「它能照顧好自己，你放心。」
顧洵川伸手捏住我的臉，無奈歎氣：「我是來道歉的，沒聽出來？」
「行了，你別找謝至雋演戲了，他時間寶貴，你別玩他了。」
原來，他以為我一直在演戲。
我氣笑了。
撥開他的手，頭也不回。
我和謝至雋在學校牽手散步。
在湖邊，第一次親吻。
我們快窒息時，他冷不丁說：「我上次收藏了一個接吻 PPT，我會好好學習的。」
我笑著摟住他，卻聽到有東西落水的聲音。
卻沒看到任何人。

-10-
躲在人工湖裡顫抖，顧洵川要瘋了。
他路過橋上時，聽到舍友們在討論，謝至雋交女朋友了。
顧洵川發笑，怪不得，謝至雋每天在宿舍夾著聲音打遊戲。
還在那裡檢索什麼談戀愛的教程。
每天研究結束，就在上戀愛網課。
哪個女孩值得他這麼大費周章？
顧洵川有一句沒一句，回復那群女孩的深夜問候。
蘇棉最近一直沒有聯繫自己。
謝至雋發過來的資料，他也看了。
【女孩欲擒故縱，不要寵。】
次次考試重點都是謝至雋劃的，他們永遠能過。
顧洵川也猜到，蘇棉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
舍友們突然驚呼。
「謝至雋在那邊接吻！！」
「臥 c！拍下來發群裡啊哈哈！」
顧洵川沒阻攔，笑著去看清女孩的臉。
夜色太暗，他的笑容僵住。
兩個舍友的手機被拍掉。
「不許拍。」
顧洵川冷著臉。
「為什麼啊？怎麼了，你認識那個，這麼黑你都看得見啊……」
他顫著手指，給蘇棉打電話。
熱吻中的女生手機一亮，她看了一眼，就手機關機。
顧洵川想沖過去，卻摔進湖裡。
冷冰冰的水，讓他更冷了。
一定，一定只是蘇Ṱũ̂ₜ棉的戲。
他不能自亂陣腳。
對了，顧洵川想起自己家的狸花貓。
蘇棉很關心他。
包括自己的貓。
只要用貓當作臺階，她一定會下來。

-11-
沒幾天，顧洵川找貓的消息貼滿了社區。
他發了空間，說找到貓者有重賞，無論什麼要求都答應。
這只狸花是顧洵川領養的。
感情深。
我把狸花貓送回樓道時，它又跳回了我的身上。
「別，我聞到了酒味，顧小弟臭臭的，速速帶我走！」
我猶豫，要不要上門看看，撞見了下樓的學妹。
她圍巾遮住了脖子上的紅色印記。
「學姐好。」
學妹笑得溫婉，「他睡著了，有什麼事情嗎？」
我搖頭，想把貓遞出去。
可小貓卻對著學妹齜牙哈氣，嚇得對面退後幾步，摔倒在樓梯間。
「人，我不要回去！」
我想拉起學妹，卻被趕下樓的顧洵川推開。
他扶起女孩，通宵的眼睛佈滿血絲。
「蘇棉，你這是拐走我的貓，又欺負學妹，什麼意思？」
「哦，你看到了告示，想回來提要求啊。」
他咬牙切齒。
「果然，舍友說得沒錯。你把心思花在這種雌競上面，想博取關注。」
「一起長大，我也不知道你接觸了什麼文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貓撓了他褲腿子。
「你把我鎖門口的事沒說清楚呢！小弟！」
顧洵川抱住學妹，就抱不起狸花貓。
他問貓咪：「喂，你要跟她，還是跟我？」
語氣像父母分家，問孩子歸屬。
貓毫不猶豫爬上我的肩膀。
顧洵川砰的一聲關上門。
女生後背撞上門的聲音，還有男生的喘氣聲，門也隔不住。
顧洵川說：「抬起來。」
我臉色一白，頭腦轟鳴，立刻捂住小貓耳朵。
它喵喵叫。
「沒事，他就三秒鐘。」
「那個洗澡裝哥，保底三小時。我們贏了！」

-12-
放棄喜歡一個人，不是剪頭髮，一剪就沒。
更像傷口結痂，聽到他的名字，看見他，又反復撕開流血。
很長的時間才能重新癒合，留疤。
胸口發悶，我和貓咪一起走在回家路上。
眼淚落到貓咪的頭上。
我抹著眼淚，「你知道嗎？顧洵川對我很好，是不是我做錯了？」
「小時候，我被拽上麵包車拐走，顧洵川騎車追了二十多公里，把我救回家。」
「住宿學校，半夜胃疼，快疼死了，可宿管不放行。他翻進女寢把我背去醫院，差點被開除了。在醫院時，顧洵川哭了，求我醒來……」
貓咪打了個哈欠，貓臉困倦。
「所以呢，因為這些瞬間，打算一輩子吊死在他身上啊？」
「隔壁小花貓給我打了一個禮拜老鼠，後來它為了別的貓，咬掉我的尾巴，我也要繼續愛它？」
「和本咪學，不要被困在那些被愛的回憶裡。」

-13-
回家的十字路口，我居然看見了謝至雋。
他平常穿得素淨，今天戴了鏈子，整個人氣質銳利不少。
「棉棉，好巧。」
懷裡的貓咪冷靜發言：「他跟蹤我們三個路口，才擺好了姿勢等你。」
我抬頭，發現謝至雋鬢角的薄汗。
他胸膛起伏，「今天晴天，可以和我走走嗎？」
貓咪無語地哈氣：「本貓要睡覺，人，拒絕他。」
謝至雋低頭看到小貓。
「這貓很霸氣，看來能抓很多老鼠。」
貓：「恭維的話不用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想。」
謝至雋的眼睛亮晶晶。
他微微傾身，蓬鬆的腦袋遞到面前。
「那款遊戲，在商城裡聯名，能陪我去嗎？」
我眼睛一亮。
貓咪歎氣一聲。
「人，你真好騙。」
……
等謝至雋送我回家，我們吃著聯名甜筒。
他嘴角留痕，我笑著讓他擦一擦。
謝至雋手笨，擦了幾次都沒對。
彎腰側過臉頰，眼睫毛一眨一眨。
「看不到，請問能幫我嗎？」
小貓啪的一下，把霜淇淋球打到他的胸膛上。
它喵喵叫：「手癢，這是你送上門的。」
謝至雋被弄髒了襯衫。
我手忙腳亂想擦，卻碰到了腹肌輪廓。
硬邦邦的。
小貓把爪子也搭上去。
「人，他在很用力地展示自己。」
我慌亂地給他弄幹衣服，手落在胸膛上。一對男女繞到我們中間。
我抬頭，和爸媽對視。
他們問：「你們在做什麼啊？不太好吧。」
我喊著爸媽，手瞬間從謝至雋身上彈開。
謝至雋恰到好處的笑容。
「你好，爸媽，蘇棉是我男朋友，不，我是蘇棉的小狗，不對……對不起。我太緊張了。」
他的耳根通紅，雙拳握緊。
我胸口憋笑，牽住謝至雋介紹。
「對，他是我的男友。」
爸媽一喜，「這小子，比隔壁那個顧洵川俊多了，個子也高。」
謝至雋補充：「績點也高。」
爸爸：「嗯？什麼？」
他翻出學生成績系統，「爸，請看，我是專業第一。顧洵川比我落後 9 名。」
「這是我論文研究方向……」
我攔住謝至雋的手，「見家長不用看這些的。」
謝至雋的手掌被我牽住，他的手指在顫抖。
他越顫抖，我越忍不住笑彎了眼。
我看見爸媽打扮整齊，問他們要去哪。
「誒，好巧，你倆也趕緊換個衣服。忘記說，顧家那小子談女朋友了，叫我們一起去看看。」
「正好，彼此都可以見面。」

-14-
我帶謝至雋進臥室。
他的休閒服上沾了奶油。
我翻遍衣櫃，才發現了一套衣服。
是我想送給顧洵川的小西服。
這套居然忘記丟了。
家裡就這套男裝好看，我硬著頭皮，讓謝至雋換上。
他看著衣服的尺碼。
「原本，是想給別人的嗎？」
見我臉紅。
謝至雋順勢脫下外套，「沒事，人比衣服重要。」
我捂臉，對著牆壁。
聽到衣服在皮膚上滑動的聲音，扣子扣上的繃緊聲。
小貓跳到我的床上。
它現場直播。
「人，他在脫皮帶。」
「人，黑色的褲子，本來應該顯小，但很大。」
「人，他沒有腿毛，看痕跡，是昨晚修過的。」
「人，我確認了，那裡長……」
我大喝一聲：「別說話！STOP！小嘴巴，閉起來。」
小貓沉默，無辜喵喵叫。
謝至雋：「怎麼了……我換衣服吵到你了嗎？」
「那我小聲點。」

-15-
顧洵川比他矮了三釐米。
謝至雋穿衣顯瘦，但襯衫一到身上，訓練過的痕跡卻擋不住。
襯衫不松不緊，剛好貼身。
我們落座顧家時，轉盤的菜都是合適口味。
顧阿姨笑著指著那幾道菜：「顧洵川那小子，還特意開車去隔壁市，排隊一晚上，買了這家的特色菜。因為你喜歡吃。」
「他在樓上換衣服呢，等等哈！」
我左顧右盼，也不見學妹。
「聽說洵川哥找對象了，女生呢？」
他爸媽笑著搖頭，「不曉得，他神秘兮兮的，非要叫上我們一起才揭露。」
等全客廳燈一滅。
顧洵川從樓梯走下，他身後裝飾著浪漫氣球。
他身材高挑，手裡拿著蛋糕走下。
他的眼神望著我，正想說什麼。
謝至雋輕輕摟住我的肩膀，無辜地貼近我的臉。
「我有點怕黑。」
我反握住他的手。
顧洵川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突然猜測，他是在做什麼。
他在和我告白嗎？
不對，小貓都說了，顧洵川喜歡學妹。
動物的感覺很敏感。
他的感情騙不過小貓的。
我笑著問：「洵川哥，那個學妹躲哪裡了？恭喜你們。」
顧洵川的聲音幾乎要碎掉。
「等等，蘇棉，你當初的告白不算數了嗎？」
「算數啊，謝至雋都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謝至雋和我十指相扣，「謝謝洵川哥的祝福。」
顧洵川把蛋糕砸到地上，現場一片狼藉。
他拿出一本拼接好的立體書。
上面都是裂紋，被透明膠一點點粘貼好。
「小棉，你不小心丟垃圾桶的東西，我重新修好了。」
「別鬧彆扭了，好嗎？」
他哆嗦著翻找手機，「我已經刪除了那個學妹的聯繫方式，我們真的沒什麼，我現在可以問她！」
我輕輕問：「顧洵川，我當初比賽得獎，送給我別人不要的草莓蛋糕，你想的是什麼？」
「是不是，蘇棉真蠢？」
顧洵川呆住，沖過來想牽我的手。
第一次見他慌張的眼神，蓄滿了眼淚。
「你聽我說，我沒有……」
阿姨叔叔扯著他教訓。
爸媽讓我和謝至雋先走。
顧洵川在後面大叫：「小棉，我救過你！你不能這樣拋棄我。」
謝至雋吹了一聲口哨。
我一愣，卻看見一道肥團團的身影從窗外跳進。
是狸花貓。
它參與混戰，扇了一巴掌顧洵川。
滿嘴貓貓髒話。
「誒喲小弟！我來教訓你！」
「這小子出了一百根貓條要你的命！」
「小嘴閉上。」
我看向謝至雋，「你也能聽到？」
他沒多解釋，輕輕湊近，「略懂一些貓語。」
那之前，我ťũ⁾和小貓的對話都被他聽到了。
臉瞬間燒紅。

-16-
我和謝至雋約會了幾次。
畢業旅行打算帶上狸花貓，一起去玩。
剛上線遊戲，卻發現家裡的小貓在種田。
他沉默不語，一味地幹活。
見我走動，小貓殷勤地獻出幾根翡翠蘿蔔。
很珍稀的作物。
我和謝至雋從來不願花這麼多時間種它。
我開了麥，問。
「顧洵川，是你嗎？」
「不用做這些事情，這是我和謝至雋的小家，不歡迎你。」
小貓繞著我的角色轉圈，只是一味地幹活。
它討好地堆了珍稀的作物在腳邊，貓臉委屈。
顧洵川從來不屑和我玩遊戲，也不屑對我有回饋。
我搞不清楚他在做什麼，默默退出遊戲。

-17-
顧洵川開始陰魂不散。
我和謝至雋的約會總能「偶遇」顧洵川。
他安靜地坐在不遠，怯生生地看向我，被發現就低頭。
偶爾顧阿姨會托人送來手工點心。
雖然她不說，但我知道是顧洵川做的。
我一次都沒吃，都進了家人肚子裡。
六月學校畢業禮。
我最後一次見顧洵川。
他瘦了很多，身上穿了那套我沒送出去的小西服。
那天謝至雋換下來後，我丟進家門口的垃圾桶。
卻被他又翻出來。
顧洵川拿著向日葵和玫瑰的花束，不安地站在同學旁邊。
我一個個合照後，朝他招招手。
「洵川哥，你要拍照嗎？」
顧洵川手不知道怎麼放，輕輕靠近。
謝至雋笑著說：「笑一下，茄子。顧洵川，你笑開心點。」
拍立得的照片被顧洵川拿走。
他小聲說：「我報名了公益項目，要去邊疆。可能幾年都不回來。」
「小棉，有什麼隨時找我，好嗎？」
謝至雋的手和我相握，他笑得熱情。
「嗯，我們如果結婚了，第一個通知你。」
顧洵川腳步不穩，擠不出一個笑。
草叢邊，有只狸花貓冷哼著經過。
「人，不是說要去吃大餐！」
「貓餓了。」
等我和謝至雋抱著貓咪起身，顧洵川早已走了。
番外：真愛能被貓咪拆散嗎？
顧洵川撿了一隻貓，運氣開始變差。
先是它在學校攻擊了幾個學生。
雖然沒有大礙，但有個學妹被嚇得跌倒了。
她摔倒在自己腳邊，眼眶蓄滿了眼淚，可憐巴巴的。
眼睛有點像蘇棉，圓潤溫和。
沒有哪個熱血方剛的男生，會忍住不心疼。
顧洵川一開始只是想替貓咪賠罪，後來，學妹纏著要去上下課。
「學長，貓咪的傷口晚上還會疼。」
「能不能陪陪我？」
女孩跌進他懷裡時，顧洵川看到了自己的青梅。
蘇棉呆呆拿著飯盒，站在不遠處，眼神讓他有一瞬慌亂。
但很快，顧洵川松一口氣。
因為無論怎樣，蘇棉還是和以前那樣，把溫熱的、沒有花生的食物送到面前。
會柔聲問他好不好吃，公寓那邊，一切都有她收拾妥當。
滿眼只有他。
顧洵川救過她的人生，是她的救世主。
他繼續心安理得接受學妹的示好，也不再躲著蘇棉。
反正，只要他回頭，蘇棉永遠在身後。
從監控看到蘇棉進公寓佈置表白氣球時，是顧洵川心跳最快的那天。
他想到了學妹。
她昨晚被貓抓的傷口又流血了，來他家睡了一夜。
在浴室洗漱，落下了不少衣服。
蘇棉沒看到那些生活痕跡吧？
他急匆匆趕回去，心裡少有的亂跳。
他很怕，蘇棉發現。
雖然和學妹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但如果蘇棉會離開，顧洵川的心臟揪住。
萬幸，她什麼也不知道。
笨手笨腳摔在告白字條上，看救星一樣，望著自己。
「我不想一輩子被你纏著，你的告白我不答應。」
他輕輕鬆松想出回絕的話。
蘇棉哭了。
顧洵川揪住了手心。
蘇棉算什麼？
顧洵川享受女生的追求，眾星捧月，但只是享受，沒有動心。
這麼多漂亮女生，顧洵川不急著在一個人身上綁住。
包括追了自己十餘年的蘇棉。
自己年輕一點時，想過要不要和她一輩子，但只是在小時候。
在他沒有看過外面精彩世界的時候。
那時候，顧洵川的世界很小。
小到只有家人，和對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青梅。
但顧洵川長大了, 很多人都喜歡他。
不缺蘇棉一個。
她一米六左右，體重中規中矩, 長相一般, 也就那雙眼睛好看一些。
一點也不獨特。
這麼普通的人, 除了自己，還有誰會喜歡？
當那天聚餐，他偷偷給她剝了殼，一碗蝦肉，蘇棉最愛吃。
只需要和她解釋一下。
順便答應她的告白，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可蘇棉紅著面頰, 說自己交了男朋友。
顧洵川心臟快炸掉。
他不過想玩久一點，她非要逼自己嗎？
不記得怎麼失控, 顧洵川醒來時，已經昏昏沉沉睡在公寓的沙發。
他給蘇棉臺階下。
「小棉，過來我家吧。」
對面輕輕答應, 一會兒過來。
掛斷電話, 他笑得胸膛迴響。
對吧，蘇棉，十幾年的沉默成本, 她捨不得自己, 招一招手，就會回來。
有人窸窸窣窣開門，他立刻閉上眼, 那人又俯身給自己擦臉。
顧洵川笑著睜眼, 卻看到了學妹。
不是蘇棉。
「洵川，我來啦！」
學妹要親他時, 嘴上的唇釉粉嫩。
顧洵川往後仰，避開了。
「為什麼嘛？怎麼心不在焉的？」
她問，「為什麼躲開，我們是什麼關係呀？」
顧洵川討厭聽到這種問題。
很蠢。
女生總覺得，嘴裡說出來的關係，就是真的。
他頭很痛，不知道為什麼, 蘇棉怎麼沒過來？
把自己推給別的女生，又是什麼新手段？
再見到抱著自己小貓的蘇棉時，顧洵川心裡了然。
「呵，偷了我的貓, 就是想綁住我吧？」
他看清了蘇棉。
想起宿舍群，舍友發過來的《拿捏女生的一百招》。
對待蘇棉, 他只需要適當冷落, 她會乖乖過來求和。
既然她想勾引自己雄競, 那不如讓她和學妹吃醋。
把學妹推到門上，顧洵川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然後，自顧自按著教程扮演。
學妹冷靜下來後, 問：「顧學長, 你什麼意思？逗我呢？」
他被扇了一巴掌。
顧洵川轉身就拉黑了學妹。
他等了半天, 才拉開門，卻不見蘇棉。
她怎麼沒有淚眼婆娑，在門口等他道歉？
顧洵川忽然心亂了。
她不吃醋嗎？
等謝至雋牽著自己青梅來家裡, 顧洵川看到他的笑。
他匆忙去翻群裡的消息。
那一本追女孩秘笈，確實是謝至雋發的。
結尾有一行小小字：僅供參考。
他被耍了。
失敗的下場是，永遠失去愛自己的女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