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煮泡面的時候發現袋子裡沒有調料包。
看著鍋裡已經在翻滾的麵條,我想了想,給江澤發了條信息:「你的詛咒好像生效了誒!我吃速食麵的時候真的沒調料包了。」
過了兩分鐘,他扣了個「1」。
恰好和我的下一條消息撞到了一起:「那麼,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我抿唇笑了笑,順手刪掉了前不久收到的那張他與別的女生親熱的照片。
吃掉那碗毫無味道的泡面,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後來,他神經兮兮的收購了我之前最愛的那家泡面公司,說我以後吃泡面一定會有調料包。拜託,我老公做的家常菜超好吃,誰要去吃泡面啊。

01
我將手裡的速食麵袋子翻來倒去檢查了足足三分鐘,才敢相信我吃的這包泡面是真的沒有調料包。
之前和江澤擠出租屋時,他曾經說過,你要是跟我分手,就吃泡面永遠沒有調理包。
現在詛咒生效了,達成詛咒的條件卻還沒有完成。
這樣不行。
看著鍋裡的泡面,我掏出手機給江澤發了條信息:「你的詛咒好像生效了誒!我吃速食麵的時候真的沒調料包了。」
他沒回,大概是又在忙吧,想了想,我又編輯了一條資訊發了出去。
恰好和他的回復撞到了一起。
我:【那麼,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他:【1】
看著那個滑稽的【1】,我咬著嘴唇傻笑了兩聲,然後關了火,直接站在廚房就著鍋吃完了那包寡淡的泡面。
只是,這泡面越吃越難吃,吃到後來讓我開始幹嘔。
我蹲在垃圾桶旁吐得撕心裂肺,滿臉是淚。
到底和當初我和江澤一起吃的第一包泡面是截然不同的味道了。
那也是一包缺了調料包的泡面,只是那時我們太窮,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嚥。
吃著吃著,我們兩個端著碗像傻子一樣笑得嘻嘻哈哈。
江澤摟著我說:「琳琳,我以後會讓你過上特別特別好的日子。」
「你不能跟我分手,不然我就,我就詛咒你吃泡面永遠沒有調料包!」
時隔八年,不管是承諾還是詛咒,江澤都做到了。
我和他大學相識,畢業戀愛,到今天為止一共八年。
他從擠出租屋的落魄țü¹畢業生變成了一擲千金的江總。
貧窮和泡面在他的生活中永遠被剔去了。
現在,就差我了。
我無視一旁不停歇震動的手機,擦了擦臉,徑直把鍋洗乾淨倒扣在瀝水籃。
所有事都要善始善終的。
江澤沒有給我該有的結束感情的體面,我來給他。
關門的時候,我瞄了一眼已經安靜下來的手機。
有 19 通來自江澤的未接電話,其中還夾雜了一條刺眼的彩信。
「你做得很對,纏著一個已經不愛你的男人毫無用處。」
配圖是江澤低著頭蹲在地上給人系鞋帶的側臉。
很認真,很耐心。
就跟當初他剛跟我在一起時一樣。
我失神地看著這條資訊,直到手機自動息屏。
啊,原來他又騙我了呀。
說好的是去鄰市談一個很重要的合作。
原來是去談了一個新的小女朋友。

02
哪怕沒有那個陌生號碼不間斷給我發江澤和其他女人的曖昧照,發現江澤出軌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畢竟他好像從來沒想著遮掩。
從衣領上突兀出現的口紅印,到褲兜裡出現的女人發圈。
第一次的時候,他還會慌張,會結結巴巴地解釋說一切都是誤會。
後來,大概看我什麼離譜的解釋都信,他反而不解釋了,只是臉色不耐煩地讓我別沒事找事。
他沒有發現,我在這個家裡的東西一天比一天少。
也沒有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吵著鬧著要一場正兒八經的婚禮。
在深秋的夜裡,我輕吸一口冷氣,把手機塞回衣兜裡。
拖著我的那個小行李箱關上門。
在走到社區門口的時候,一輛黑車風馳電掣地直直沖過卡口朝社區裡面駛去。
車身上佈滿了大片劃痕和擦傷。
那是江澤新買的豪車,他還挺寶貝的。
在提車的那一天,他意氣風發地拍著方向盤對我說:「琳琳,我做到了年輕時我立下的誓言,我們抽個時間去領證吧。」
當時,我縮在副駕駛翻著手機裡的機票,聞言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眼珠都亮晶晶的,全是得意的光,又從儲物格裡掏出一疊厚厚的婚禮策劃冊子扔我身上。
「你想要中式還是西式的都可以。」
諷刺的是,我剛捏起其中一本冊子,我的手機裡進來了一條信息。
那是江澤攬著兩個女人進酒店的背影。
我噁心地差點吐出來,原本還在糾結目的地是哪的我,立刻定下了最近時間的那張機票。
想到這裡,我抖了抖,看著那輛消失在夜色裡的車屁股,裹緊了外套,快步朝外走去。
我沒注意到,我衣兜裡的手機詭異地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03
在上飛機前被江澤抓住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在做夢。
直到氣喘吁吁的江澤用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咬牙切齒地跟我說:「誰允許我們到此為止的。」
「你有什麼資格提分手?」
我的下巴被箍得生疼,下意識在他手裡掙扎起來,最後一個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臉上。
江澤頂了頂臉頰,竟然笑了出來:「琳琳,你打了就出了氣了,跟我回去。」
我避開他伸手要抱我的動作,聲音平靜:「你說這話之前,要不要看看你自己手腕上戴了什麼?」
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一隻淺藍色的大腸發圈套在他的手腕上,和黑色正裝形成了鮮明對比。
江澤抿了抿唇,從手腕上褪下那根發圈握緊手心,語氣認真:「不會再有下次了。」
他跟個柱子一樣死死擋在我面前,我疲憊地歎了一口氣,「江澤,能別說謊了嗎?你還記得清這些年你已經撒過多少謊了嗎?」
見他冷著臉不說話的樣子,我笑了笑,「別騙自己了,江澤,你改不了了。」
你早就爛了啊,那個帶著我跑遍大街小巷的少年早就已經死在了時光裡。
是我像個鴕鳥一樣,覺得只要裝作不知道,過去的美好就會一直存在。
直到他手上發圈的主人真正找上門那天,我才像做了一場黃粱大夢一樣醒了過來。
小姑娘很年輕,俏麗的臉上滿是驕矜,她攪著杯子裡的咖啡,什麼都沒說,只是將手指露出來給我看了一眼。
那上面有一顆碩大的鑽石戒指。
樣式很眼熟。
那天之後,我仔細回想,才想起我為什麼會對那枚戒指那麼眼熟。
是五年前,江澤創業累到半死的時候,我去公司給他送飯,他睡眼惺忪地從沙發上爬起來,遞給我一張從雜誌上撕下來的紙,紙上是一枚璀璨的鑽石廣告。
江澤發狠地嚼著嘴裡的肉,跟我說:「琳琳,你等著,這顆鑽石以後肯定會戴到你手上。」
後來呢,那張紙被我珍惜地藏在我和他的合照背面。
再後來,他真的買了那枚戒指,只是擁有者永遠不會是我了。
我的臉上早已濕涼一片,心裡卻沒什麼波動。
江澤舉著手想幫我擦眼淚。
可他忘記了他手心裡還捏著的發圈,於是他尷尬地舉著手又緩緩放下來。
我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壓下喉間的哽咽:「江澤,我不後悔跟你在一起,但是現在這種局面,到底配得上誰的真心啊?」
江澤很固執,他不信我是真的想離開他,所以依舊像以前無數次一樣把我抱進懷裡。
「你要相信我,我只會娶你,其他的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做家財萬貫的江太太不好嗎?沒人會越過你去的。」
我在他懷裡掙扎著,江澤死Ṱú⁻死箍住我,頭埋在我的脖子裡,聲音平靜中又帶著一絲嘲諷:「你已經三十歲了,你不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了。而且,你忘了嗎?祁老師那裡的資助我隨時都可以停。」
我怔怔地看著直起身體的江澤,他居然用祁老師威脅我。
祁老師是江澤和我人生路上的大貴人,我和江澤大學學費都是由祁老師資助的。
一年前,祁老師患重病,需要吃很昂貴的進口藥,江澤知道後,第一時間帶著我去給祁老師交醫藥費。
江澤變得遠比我想像中還要可怕。
我想我看江澤的眼神一定很可怕,他握著我的手劇烈顫抖了一下,隨後恍若未覺地拉起我身邊的行李箱,拉著我往外走。
我走得踉踉蹌蹌,機場廣播裡傳來提醒我儘快登機的語音播報。
一切都顯得這麼荒誕。

04
江澤開的是那輛新車,這是這輛車比我幾個小時前看到的又破爛了幾分。
車頭凹進去一大塊。
我窩在副駕駛垂著頭一言不發,江澤臉色冷得嚇人。
我們之間死一般的安靜,除了那只自我上車之後一直在震的手機。
我看著江澤放在中央扶手地方的手機,想了想,伸出手去拿它。
還沒碰到手機,江澤的手就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毫不在意地甩開他的手,坐回座位,看著後視鏡輕聲說:「你接吧,她應該有急事。」
江澤定定看了我一會兒,見我毫無反應的樣子,嗤笑一聲,接通了電話。
他開了揚聲器。
「阿澤!你去哪兒了?你說好的今天要陪我挑婚紗的!」
「為什麼我出來你就不見了?」
車窗起霧了,擋住了我看後視鏡的視線。
那裡有一對小情侶在告別來著。
我正伸出手擦拭車窗,身體被一股大力狠狠扭住轉過身。
江澤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了電話,正死死盯著我。
他的眼神在我臉上逡巡著,想要找什麼。
我知道他要找什麼,可我只是淡漠地看著他,「你不該留下她一個人,新娘一個人試婚紗會很難過的。」
他有些陌生地看著我,聲音沙啞:「那你呢,你一個人試過那麼多次婚紗。」
我怔了一會兒。
我和江澤有好幾次約好了去拍婚紗照,可每一次他連婚紗店門都沒踏進去過。
我的試紗店一家比一家高級,但從來都沒有結果。
現在想想,我們的結果其實也早就已經註定。
我疲憊地撥開他的手,「江澤,你放我走好不好?再不趕飛機我就要趕不上了。」
江澤眼睛有點紅,嘴角卻扯出一個譏諷的笑:「你做夢。」
「琳琳,像我這樣的男的有幾個外面沒人的,大不了我答應你,從此以後就守著你過。」
我明白跟他怎麼說也說不通了,索性扣低帽子窩在副駕駛上閉上眼睛。
他卻像是誤會了,輕手輕腳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我的身上。
他的外套上一股甜膩的香水味,無端讓人作嘔。
所以我翻了個身,任由衣服滑了下去。

05
我堅持讓江澤送我回了大學畢業第一年住的地方。
我們曾經在這裡住了三年,後來有錢之後直接買了下來。
江澤顯然已經不適應這樣昏暗的樓道了,爬了三層樓梯他絆了有四跤。
最後他眉頭皺得死緊地放下行李箱:「你一定要住這種地方?」
我沒理他,把行李箱提進玄關,擋住他想要進門的動作。
「你先走吧。」
他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滿是不悅。
我站在門內寸步不讓。
直到他手機突兀的震動聲再次響起。
他拿起手機,突然臉色大變,扔下一句「我明天來找你」就急匆匆順著樓道跑下了樓。
我看著樓道窗戶外昏暗的夜色,歎了一口氣。
過了沒多久,我的手機不出意料地收到了一段視頻。
江澤把坐在天臺穿著婚紗的女孩拽下來抱進懷裡。
兩人跟演偶像劇一樣又哭又笑,最後江澤狠狠親了上去。
我嗤笑一聲,還說什麼以後肯定就守著我過。
江澤說過的話就跟屁一樣,毫無用處。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怎麼解決祁老師的醫藥費。

06
祁老師的狀況越來越不好了,原本飽滿的臉頰此刻迅速乾癟下去。
她握著我的手:「琳琳,你什麼時候跟江澤結婚啊?是時候該籌備啦。」
「說不定,我還能吃上你們的喜糖呢。」
我給她掖了掖被子,輕聲說:「老師,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治病,至於喜糖嘛,總會吃到的。」
祁老師渾濁的眼睛看了我好一會兒,隨後加了力氣握緊我的手:「你要活你自己,讓自己開心是最重要的。」
之後的聊天,我們默契地沒有提到江澤。
我離開時,祁老師精神很好地倚在床頭朝我揮手告別。
可我沒想到,我剛到家,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祁老師已經進了搶救室,已經在彌留之際了。
我慌得聯手裡的鑰匙幾乎都要抓不住,腿軟地往下跑。
邊跑邊打江澤電話。
祁老師這輩子無兒無女,所有的錢都拿去資助了貧困學生。
而江澤更是從小就跟在了祁老師身邊。
我想,如果是最後一面,祁老師應該會想見到江澤。
可是江澤一直不接電話,我的眼前一片迷蒙,手抖著不停撥號。
突然,我腳下踉蹌了一下,重重摔下了樓梯。
膝蓋處的褲子破了一個大洞,血肉模糊的傷口露出來。
我掙扎著撿起裂屏的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先是掛斷了,隨後又接起了第二個電話。
我沒管那頭的沉默,壓抑住哽咽聲:「我知道你是誰!讓江澤接電話!」
年輕的女聲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嗤笑一聲:「憑什麼?他今天本來要去找你的,可是我一哭,他就答應留下了。」
我憤怒地握緊手機:「你給我發了那麼照片和視頻,你也不想讓他知道吧。」
那邊咬著牙罵了一句髒話,隨後掛斷了電話。
我一瘸一拐地爬起來,跑到路上攔車。
等到了醫院的時候,祁老師已經不行了,她睜著眼睛盯著門口。
在看見我時,眼睛亮了亮,隨後又看向我的身後。
我哭著撲過去,祁老師張了張嘴,用氣音說:「你要……開心,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崔琳啊。」
說完這句話,祁老師看著門口歎了一口氣,然後永遠閉上了眼睛。
我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扔在地上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震動了起來。

07
我狼狽地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等醫院給我開祁老師的遺體捐獻證明。
一雙皮鞋出現在了我低垂地視線內,江澤喘著氣蹲下來,沖我露出一個笑:「你怎麼來醫院了?是祁老師出什麼事了?」
我直直地抬起頭,看著他臉上牽強的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他避開我的視線,我不給他任何狡辯的機會,繼續問:「你在我手機裡裝什麼了?」
當初在機場的時候,我就懷疑他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找到我。
現在,我終於確定了。
我把手裡破裂的手機狠狠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沒有閃躲,反而來牽我的手,答非所問:「我們去看看祁老師好不好?」
我甩開他的手,狠狠扇了他一個巴掌:「我打了你那麼多電話,你為什麼不接啊?」
「你知不知道,祁老師到最後還在看著門口等你!」
看著江澤蒼白的臉色,我又反手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江澤,你這種忘本又勢利的人到底配得上誰對你好啊?」
江澤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最後沙啞著聲音開口:「琳琳,你在騙我,對不對?」
正好這個時候,護士拿來祁老師的死亡證明讓我簽字。
我無視江澤臉上驚慌的臉色,把紙和筆遞給他:「你不信啊?簽字啊。」
他抖得跟篩糠一樣,平日裡目中無人的樣子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十幾年前脆弱無助蹲在祁老師門口的樣子。
我扶著椅背站起來,布料黏在傷口上,撕裂一樣的疼。
「江澤,你有兩個臭錢了不起死了。」
「我等著看你最後會是什麼下場。」
他死死拉住我的衣袖,指節都捏到青白,低聲乞求地問:「我們是不是不可能了?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面無表情地將指甲扣進他的手背,一字一句說:「江澤,昨天天臺上,你和你的小女朋友親得過癮嗎?」
他的脊樑瞬間潰塌下來,搖著頭想說什麼,但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08
遵循祁老師生前的意願,她不舉辦追悼會和喪葬儀式。
所以在當天晚上我就提著行李箱直奔機場而去。
許澤像只狗一樣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手裡還攥著那只我扔在他頭上的手機。
候機廳裡,他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去買的碘酒單膝跪在我面前。
「琳琳,我們不應該鬧成這樣。」
我冷冷地拂開他拿著棉簽的手。
他眼睛通紅地看著我,不發一言。
半晌,輕吸一口氣,把手裡的碘酒和棉簽放到了我隔壁座位上。
然後像受了什麼委屈一樣站起來,低著頭站在我身邊揪著他衣服上的紐扣。
江澤臉長得不錯,個子也高挑。
這樣一副作態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幫不尋常的視線。
我厭煩地站起身,推著行李箱往別的地方去。
江澤急急忙忙地扯住我的胳膊。
我反應過激地甩開,手背正好打在了他的額頭上。
那裡本來就被我用手機砸出了血,現在更是撕裂了傷口。
一道血線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一處傷口。
江澤也直直看著我,看著看著眼睛紅得厲害。
「琳琳,你真的不會心疼我了,以前,以前你看到我這樣會哭得比我還厲害。」
「你是從什麼時候決定離開我的呢?」
他的話語裡有傷心,也有茫然,但更多的是委屈。
可他有什麼好委屈的。
他外面有數不清的女人。
他把許給我的東西輕易地拿去給別人。
他用對他有天大恩情的人來威脅我不許想著離開。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把我的沉默當成了默認,當成了理所當然。
不過是因為他篤定我放不下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可他到底憑什麼這麼有恃無恐呢。
「江澤,你配不上愛這個詞。」
我指了指他手裡握著的,我的手機,笑了笑:
「我手機收件箱裡的東西我看了整整兩年。」
「我對你的愛沒有活著從手機裡走出來。」
他手忙腳亂地解鎖我的手機,可我的登機時間到了。
他還試圖跟過來攔住我檢票。
可他也知道他手裡沒有任何砝碼了,所以只是恨恨地咬著牙跟我說:
「你要是走了,我會娶別的女人!」
「想要和我結婚的人很多,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09
我看都沒看他。
很快就上了飛機。
為了躲開江澤,我轉了三次航班,最終在一座小城市落腳。
我開了一家書店,每天倚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日子過得很平靜。
直到有一天,我的店裡來了一群嘻嘻哈哈的大學生。
他們借我的店拍了一組短片。Ţųₚ
於是,我的店突然就變成了網紅店,每天還沒開門外面就排滿了來打卡的人。
隔壁開小吃店的老闆來得更勤了,每天給我送三餐。
他說多虧了我,他的生意終於好了很多。
「李月白,你今天排骨燒得淡了。」
我啃著排骨看著正在整理書架的男人。
李月白脫下手套,一臉嚴肅地湊近我手裡的飯盒。
剛要說話,突然我手裡的飯盒被掀飛了出去。
我被一股大力從角落裡拽起來。
緊接著,江澤陰鬱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琳琳,我很想你。」
10
看著滾落在地上的排骨,我冷著臉掰江澤的手:「放手。」
江澤憔悴得像是磕了藥,但手上的力氣一點都沒松。
像是不緊緊抓住,我就會立刻消失一樣。
一隻佈滿肌肉的手臂橫叉在我和江澤身體中間。
李月白蒲扇一樣的大手握住江澤的手腕。
「兄弟,你這樣很沒禮貌,鬆手。」
李月白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但手裡的力氣應該不小。
江澤臉都白了。
他很快地看了一眼李月白,而後緊緊盯著我:「琳琳,讓他走。」
我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江澤,該走的是你。」
江澤憔悴的臉色更灰敗了一點,他討好地朝我笑了笑:「我已經租好了婚禮場地,連請柬都寫好了。」
「江澤。」我試圖打斷他。
可他依舊自顧自地自說自話:「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什麼都給你,鑽戒和婚紗我都買了。」
「啪」
我用另一隻手狠狠扇上了江澤的臉。
他被打得偏過頭,整個人站在那裡閉上了嘴。
與此同時,李月白在江澤手臂上敲了一下。
被鬆開的那一瞬間,我快速往後退了兩步。
「江澤,我們都分手一年多了,結哪門子婚啊?」
「你要發瘋也該去找你那小三小四小五去發啊。」
「沒有別人了,只有你。」
江澤紅著眼睛看著我,輕聲說,「這一年來,我身邊沒有任何人。」
說著,他又想走過來。
被李月白抵住胸口往後推了一把。
江澤幾乎瞬間被激怒了,他攥緊拳頭惡狠狠地朝李月白砸過來。
可他還沒碰到李月白,就被捏住拳頭踹了出去。
我嫌棄地咂了咂嘴。
一年不見,他不僅更噁心還更弱了。
該不會染上了不得了的病吧。
想到這裡,我拉住寒著臉的李月白,「還是別見血了,萬一他有傳染病怎麼辦?」
李月白看了我一眼,配合地往後退了一步。
倒在地上的江澤臉色又白了幾分,他捂著肚子狼狽地低下頭,小聲辯解說:「我沒病。」
可沒人在乎他說的話。
我和李月白忙著把地上的飯菜打掃乾淨。
江澤倒是還想纏著我,被李月白單手拎了出去。
事後,李月白拿著飯盒回隔壁時,猶豫了半天還是問我,以後要不要送我回家。
我看著他紅透了的耳垂,以及不斷摩挲的手指,挑了挑眉,還是答應了。
11
大概是看李月白常常跟我在一起,江澤有好幾天沒出現。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房東的通知,她說有個冤大頭出了一大筆錢要買下這棟三層小樓。
房東願意給我一筆錢,只要我儘快搬走。
我看著面前一臉歉意的房東:「買家叫什麼名字啊?」
房東皺了皺眉,想了想說:「好像是姓江,真是個冤ṱüₐ大頭,直接開了三倍價格要買樓。」
我扯了扯嘴角,送走房東後,繞著書店走了一圈。
江澤啊,真是陰魂不散。
傍晚的時候,我就收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接通的時候,電話那頭是死一樣的寂靜,只餘輕微的呼吸聲。
「江澤,你想幹什麼?」
江澤聲音有些沙啞,說話的時候還在憋不住咳嗽:「琳琳,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如果你喜歡這裡,我也可以陪你一直留下來。」
我嗤笑一聲,「江澤,你不是說多的是人要嫁給你嗎?你為什麼非要纏著我。」
江澤有些哽咽:「可她們都不是你,琳琳,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現在的我要什麼樣的找不到,可是她們都不是你。」
「沒有你,我總感覺自己的魂都飛走了。」
「琳琳,你回來吧。」
我笑了笑,「江澤,你真的是太噁心了。」ťûₖ
「祁老師真是應該上來一趟,把你帶走,一定是一件大功德。」
掛斷電話的時候,江澤還一直在電話那頭低低抽泣。
看似悔不當初,實際只是裝成了情聖模樣。
我在手機上搜索可以讓我暫時放書的倉庫。
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你不用搬走。」
我轉過身看過去。
李月白一隻手裡拿著飯盒,一隻手裡拿著一遝紙。
12
李月白把飯盒推到我面前,又把筷子塞進我手裡,示意我快吃。
看著圓滾滾的四喜丸子,我咽了咽口水。
最終還是決定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直到李月白將一份合同遞到我面前,我拍著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你買下了這裡?」
李月白把水杯遞到我手上,輕輕點了點頭。
我繼續震驚:「三倍價格?」
「不對,不是說買主姓江嗎?」
李月白笑了笑,罕見露出一顆虎牙,「我是截胡的,房東是我老姑,她肯定優先選擇我啊。」
我繼續暈乎,又聽到李月白說:「你放心吧,這樣下來,這一整條街都是我家的了,你不用怕有人趕你走。」
送李月白回隔壁的時候,我依舊處於震驚中。
我居然白吃了包租公那麼多頓飯。
李月白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害羞,他慌張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我。
良久,他才試探性地問我:「你明天想吃什麼啊?」
我抿了抿唇,看著他忐忑的眼神,憋出一個字:「粥!」
壓驚。
他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那顆虎牙又露了出來。
和露著肌肉大膀子的壯漢樣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我和李月白走得更近了一點。
但攪屎棍總會準時來報導。
江澤摸到了我家門口。
13
他把我隔壁買了下來,學著李月白的樣子給我送飯。
這天,他和李月白的飯盒幾乎是準時遞到了我面前。
「琳琳,你嘗嘗,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雞翅。」
江澤的手指上有好幾個創口貼,看起來為了這頓飯受了不少罪。
可我還是拉過了李月白的飯盒。
李月白聲音有些艱澀,像是剛學說話的人一樣,叫我的名字。
「琳……琳,你吃。」
我下意識抬頭和他相視一笑,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
這頓飯的氣氛有些詭異,這是第一次,李月白和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江澤,早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只留下桌子上一盒早就已經涼透了的雞翅。
後來李月白走的時候,很自然地把那盒雞翅連盒帶菜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可江澤顯然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他的飯盒一天天送到了我的店裡,不讓他進來,他就把飯盒擺在門口角落裡。
跟上墳一樣,晦氣。
再又一次看到他站在街對面,用深情的眼神看著我時。
我不耐煩地掏出手機發了一條資訊出去。
他那個小女朋友能鍥而不捨給我傳了兩年短信,又敢偏激地用跳樓做威脅。
這種人才不會捨得釣到江澤這種金龜婿的機會。
只有一種可能,江澤甩開了她,並且不讓她知道他在哪裡。
果然,短信才發出去兩天,站在街對面裝情聖的江澤就不見了。
我好心情地捏了捏李月白手臂上的肌肉,無視他漲紅的臉,又摸了好幾下。
他在這種深秋,穿著深 V 老頭背心,不就是故意來釣我嗎?
我的生活變黃了好幾天,讓我樂不思蜀。
直到鬍子拉碴的江澤再次堵在了我門口。
我原本笑呵呵的嘴角瞬間拉平,轉身就準備回電梯。
跟李月白對付一晚上,其實也可以。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間,一隻手猛地插了進來。
江澤站在電梯口,眼神有些破碎:「她說是你告訴她我在這裡的。」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你們不是很相愛嗎?我以為這次你們也是在玩偶像劇戲碼呢。」
江澤身體搖晃了兩下,「她給我下了藥,想要母憑子貴。」
我的眼神變了變,視線隱晦地朝他全身看了一眼。
見他眼神癲狂的樣子,我扯了扯嘴角,「其實你們也不差這一次,想開點。」
江澤更瘋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是她逼我的!」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可沒想到就這兩步激怒了他。
他從兜裡掏出一塊手帕,就朝我的臉捂過來。
一股刺鼻的氣味頓時盈滿了我的鼻腔, 我的意識昏沉起來。
14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被綁在床上。
江澤正出神地坐在床邊盯著手裡的什麼東西。
見我醒過來,他湊過來,端起床頭櫃上冷好的溫水喂到我嘴邊。
我一言不發地靠在床頭, 江澤將手裡的東西給我看。
是那張我塞在相框裡的雜誌內頁。
上面的鑽戒用黑色水筆劃了一個心,旁邊是我寫的一行字:
要嫁給江澤, 然後一輩子對他好。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老黃曆了, 我不感興趣地挪開視線, 觀察著整個房間。
江澤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再問他自己:
「琳琳,我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那些年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賺好多錢,然後把你養得好好的。」
「明明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為什麼我會想回到那些年我們一起分著吃一袋泡面的時候。」
我扯了扯嘴角, 毫不留情:「因為你賤。」
江澤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頹唐地彎下了腰。
他似笑非笑, 似哭非哭地低喃道:「我已經完了,琳琳,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你當初是因為速食麵沒有調料包, 所以提了分手。」
「我已經把廠家買了下來,我以後還可以給你買更多家的ťú⁵廠。」
「我會對你特別特別好,所以我們一起走吧。」
我默默地坐得離他遠了一點,打斷他神經質一樣的絮絮叨叨。
「你把她怎麼了?」
江澤臉色扭曲了一瞬間, 想說什麼, 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隨後從衣櫃裡取出兩本證件。
又把我的手給綁上, 扶著我往外走。
我試圖勸說他:「江澤, 不管你做了什麼,逃避不是辦法。」
在坐進車裡的時候, 我的內心一片絕望。
江澤車裡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他是真的瘋了。
在江澤拉開駕駛座車門的時候,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突然,車身劇烈搖晃了一下。
我睜開眼睛, 只見李月白把江澤一拳壓到了引擎蓋上。
江澤神情狠辣地掙扎著。
直到他和我車內滿眼淚水的我對視上。
他怔了幾秒,隨後卸了力道,手裡的刀具掉在地上。
江澤被押走的時候,低垂著頭, 一句話都沒有。
只是手抖得厲害, 緊緊貼在褲兜的位置。
過了沒幾天, 有律師找上門,遞給我一遝合同。
他說這是江澤最後交代給他的事。
我看Ţũ³了一眼, 是江澤之前說的那家速食麵廠的轉讓協議。
身後李月白站在書店門口喊我快去吃飯。
我朝律師擺了擺手:「不用了, 我已經很久不吃泡面了。」
隨後朝提著飯盒的李月白跑過去。
吃飯的時候,李月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
我受不了地塞了一個丸子在他嘴裡。
李月白艱難地咽下丸子,尷尬地低聲說:「聽說他在看守所裡出事了,我怕你難過。」
我翻了個白眼, 「你是擔心我還在為他難過吧。」
李月白低咳了一聲,別開視線不再看我。
我輕哼一聲,邊吃飯邊不經意地開口問他:「誒, 你不是吵著要名分嗎?現在還要不要?」
李月白的眼睛頓時亮得像是屋內的電燈泡一樣。
看著他歡快給我夾菜的樣子,我滿足地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空。
看來最近,都應該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了。
(全文完)
作者:蛋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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