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理想型

高三那年，全校第一的我被成績倒數的黃毛追到了手。
秦戈打架蹺課，我呆板無趣，我們明明一點也不般配。
但秦戈卻很喜歡我，死皮賴臉要和我在一起。
朋友們打趣我：「你之前不是說秦戈不是你的理想型嗎？現在是不是打臉了？」
我笑笑沒說話。
第五年，秦戈出軌了。
他抽著煙沉默地看我許久，說：「宋意，你能不能有點情趣？你太端著了，我真的沒有一次盡興。」
我點頭說了分手，很快找了新男友。
後來對方問我為何和前任分手，我說：「他本來就不是我理想型，玩玩而已。」
熟悉的聲音在一旁咬牙切齒：「所以，你一開始就是在騙我？」

1
發現秦戈出軌的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
我乘坐最近的一班高鐵，去了他所在的城市。
天氣很冷，出站後，我等了一個小時，秦戈才姍姍來遲。
他一頭紅發顯眼得很，我拉著行李箱走到他跟前。
他開口，語氣十分不耐：「下次要來記得提前說，別臨時才給我打電話。」
我習以為常地沒有搭話，將行李箱塞進後備箱。
五年時間過去，秦戈對我的感情遠不如當初那樣熱烈。
當初，秦戈為了追我，鬧得全校皆知，現在畢業了，朋友們都打趣我秦戈打算什麼時候和我求婚。
想起這些話，我掃了眼秦戈眉宇間的戾色，覺得很好笑。
他看起來，似乎沒想過跟我求婚這個問題。
天氣實在很冷，我沒再多想，急迫地想鑽進開了空調的車內。
只是，在我習慣地拉開副駕駛門的時候，裡面坐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三十上下，紅唇卷髮，豐滿漂亮。
我皺眉：「你是？」
女人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才扭頭對秦戈說：「小秦戈，你忘了介紹啦？」
秦戈系上安全帶，語氣隨意：「哦，她是我女朋友，叫宋意。」
說完，他又對著我繼續道：「這是明珠姐，我姐的朋友。」
明珠笑了笑：「小意呀，我容易暈車，你就坐後面吧！」
我蹙眉：「我暈車很厲害，坐不了後面。」
話落，秦戈不耐地催促：「別那麼矯情宋意，我這車幾百萬，又不是你平時坐的便宜車，哪這麼容易暈。」
冷風灌進我的領口，我瑟縮了一下，默默坐進後排，戴上口罩閉上眼。
路上，明珠似乎對我和秦戈的過往十分好奇。
「誒，小秦戈，我記得你之前為了小意，差點和你爸都鬧翻臉呀。」
提起過往，秦戈「嘖」了一聲，煩躁地吸了口煙，將手伸出車窗彈灰。
「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別提了，盡幹些蠢事。」
明珠得到滿意的回答笑了。
秦戈說完之後似乎才突然想起來我坐在後排，他扭頭看我一眼。
我半睜著眼看他，我知道我的臉色應該算不上好看。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
明珠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頭笑眯眯問我：
「小意，聽說你家很窮，你跟秦戈在一起後，應該撈了不少好處吧？看你現在穿的衣服，靠你自己應該買不起吧？」
車開了幾分鐘，我就已經開始暈了。
聽見她的話我心頭無語的同時，更不想搭理她。
雖然秦戈和我在一起會給我轉帳買東西，但他轉我的錢我從來沒用過，我也會買差不多價位的東西回送。
我有工作，有副業，收入也還不錯。
沒等到我回話，明珠也不尷尬，轉頭跟秦戈閒聊：
「小意溫柔是溫柔，但是以後你接手家裡的生意後，她這麼內向怕是應付不過來那些場面呀！
「你爸給你介紹了個女生，對方家裡是做珠寶的，週末去見見？」
秦戈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說。
「明珠姐，小意她暈車，讓她睡會兒吧！」
我重新閉上眼，心頭有些悶。
我想起上學時，秦戈家裡有錢，即便這輩子他碌碌無為，也依然能錦衣玉食。
因此，他對學習很不上心，常年都是班級倒數。
秦戈有一張張揚出色的臉，他染了一頭金色的頭髮，打架蹺課，搞音樂做紋身，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而我除了成績好，並沒有特別惹人注意的地方。
原本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可我不知哪裡引起了秦戈的注意。
隨即，他對我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剛開始時，我拒絕了秦戈，我說他不是我的理想型，而且，現在高三也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可秦戈沒有在意，只說要讓我看到他的誠意，他是真的很喜歡我。
於是，我那年生日，他開著瑪莎拉蒂在我家破舊的樓下，為我放了一場專屬於我的煙花。
給我準備了一到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每一件都昂貴又充滿心意。
在他爸為學校捐錢後，他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在全校面前對我高調示愛。
女生們都尖叫沸騰，都說我是走了狗屎運，才遇上一個和小說男主一樣的男生。
同桌打趣我：「你之前不是說之前的許潮生學長才是你的理想型嗎？堅決不會喜歡秦戈。我看，在對的人面前，標準都不重要了。」
半路上經過隧道，我半睜著眼，看見明珠拉住秦戈的右手放在自己穿了黑絲的腿上。
秦戈沒有拒絕，手指緩緩在對方腿上摩挲。
我冷不丁出聲：「摸夠了嗎？」

2
兩人被我嚇了一跳。
明珠訕訕收回了腿，秦戈不耐煩地看我一眼，隨即狠狠踩了一腳油門。
突然的慣性讓我毫無防備撞上了前排的座椅，我疼得倒吸一口氣。
心頭那股暈車帶來的嘔吐感更強烈，我強壓下不適，打開車窗透氣。
明珠突然抱怨：「小意，好冷啊！你快關上窗！」
我沒理會，窗子就一點縫，她穿著皮草能凍死她？
明珠見狀用手肘碰碰秦戈，隨機車窗被鎖死，我心頭那股不適更加強烈。
又一個顛簸，我慌忙掏出垃圾袋，「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聞到味道，明珠猛地尖叫一聲：「啊！什麼味道，好噁心啊！」
秦戈嫌惡地皺眉，隨即把車停在路邊，對我道：「你先下車吧！免得吐得滿車都是。」
秦戈強行將我拽下了車，看見我蒼白的臉色，他似乎有些不忍。
「我先送明珠姐，等會來接你，你在這裡等會兒。」
說完，他上車一腳油門就沒影兒了。
我打量周邊荒蕪的環境，裹緊衣服，在寒風中等了四十分鐘終於打上了車。
一到酒店，我稍微洗漱了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夜，我被鈴聲吵醒，對面傳來秦戈責怪的聲音。
「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嗎？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冷笑一聲：「今天零下，你把我扔在郊區，還讓我等你？」
聽出我語氣中的不滿，秦戈音調拔高：「你在怪我？
「拜託你搞清楚，我今天本來就有事，是你讓我臨時接你，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啊？」
我氣得胸口發悶。
我三天前就說了今天會來找他，到他嘴裡又變成臨時了。
我索性掛斷電話，繼續蒙著被子睡覺。
說起來，我很清楚秦戈這兩年對我不如以前。
他也不太老實。
他和我不在一個城市，他在酒吧和女生玩曖昧，在軟體上和女生聊天，我都清楚，只是沒有點破。
我在意嗎？
好像又不太在意。
畢竟，我本來算不上多喜歡秦戈。
我當初接受他，確實是想在繁重的學業壓力下喘口氣，而秦戈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可以說是極品。
他那麼熱烈地追求我，似乎所有人都料定了我一定會動心，因此，我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和秦戈在一起的這幾年，我確實感受到了男人年輕肉體的美妙滋味。
只是，幾年過去了，我似乎也有點厭倦了。
半夢半醒中，我感覺有人抱著我。
我睜眼，看見秦戈躺在我身邊。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眉眼蒙上一層霧，好看得過分。
秦戈伸手撫摸我的額頭，他歎氣問我：「生氣了？」
我翻身沒說話，他又湊上來，將手伸進我的衣服下擺。
他用力將我壓在身下，俯身親我的唇，在我耳邊微微喘息。
「別生氣，今天真的有事，下次我一定準時接你。」
我「嗯」了聲。
隨即，他急不可耐地開始脫我的衣服。
我被他挑逗得來了興致，索性任由他去。
一會兒後，他掏出一條絲襪，哄著讓我穿上。
我向來不喜歡這種帶有性凝視意味的物品，便沒有同意。
秦戈沒說什麼，只是動作更快了些。
半個小時後，我禁不住折騰疲憊地睡了過去。
模糊中，秦戈好似意猶未盡，煩躁地抽了根煙出了門。
中途醒來時，我拿起手機看到閨蜜給我發的消息。
她說，許潮生回來了，就在我待的 A 市。
我睡意頓時全無。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個人做事喜歡給自己制定標準。
就連找物件也是。
我和秦戈在一起頂多只有肉體的合適，而沒有精神的共鳴。
我出身貧寒，因此我努力學習上頂尖的學校，在校期間瘋狂實習，只為畢業後能有一份出色的工作，就連閒暇時間也用來提升自己，我喜歡有條理和計畫的生Ťũ₉活。
而秦戈的日常則是飆車、泡吧，興趣來了再拿起吉他，在路邊路演，又或者是和朋友蹦極。
他太隨心所欲了，我和他本質上就不一樣。
而這麼多年來，許潮生是唯一一個符合我所有標準的人。
長得帥，身材好，極度自律，夠聰明也夠上進，溫和內斂，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我曾經和他有過短暫的接觸，我無比確定他和我才是一類人。
只可惜當初我忙著學習，加上後來秦戈的糾纏，也沒有精力再去關注他。
不過現在好了。
我剛好對秦戈膩了。

3
我決定找個藉口和秦戈分手。
但我不想做那個壞人，我想讓秦戈自己說分手。
我起來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時，正好碰見秦戈回來。
他身上有股嗆人的香水味，頸側有個很淡的唇印。
我看在眼裡，卻沒有立刻戳穿。
房間裡有地暖，秦戈脫了上衣，只穿著褲子光腳在地上打開投影。
我擦著頭髮，打量著這具歡愛過數次的身體。
皮膚白皙，肌肉結實，線條流暢。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極品。
找出他想看的電影后，他去衛生間洗漱。
我趁機打開他放在床上的手機。
很順利。
我流覽著微信聊天介面，翻找著我想要的內容。
我和秦戈在一起這幾年，他的手機從不對我設防。
他知道我不會翻看他的手機。
我的視線停留在「明珠姐」這一欄，頭像是明珠的高 P 自拍照。
點進去後，裡面的內容讓我渾身不適。
再往上滑，是明珠給他發了一張腿照。
腿上穿著性感的黑絲，款式和秦戈要我穿的那條一模一樣。
兩人聊了幾句露骨的話後，明珠發來了酒店房號。
就在我住的這家酒店。
所以，在我睡著的時間裡，秦戈和另一個女人發生了關係。
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很想笑，但我只能憋著。
秦戈洗漱完出來，正看見我坐在床上背對著他，肩膀一顫一顫。
他慌張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心虛：「怎麼了？寶寶，你哭了嗎？」
聞言，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憋出兩滴淚來。
然後將他的手機甩在一邊，帶著哭腔說：「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知道。」
秦戈意識到什麼，一把拿起手機，然後臉色變了。
他想要抱我，被我推開。
我一言不發地下床，開始穿衣服，收拾行李。
秦戈慌了，在我身後道歉：「對不起，我只是一時衝動，我發誓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轉過身，眼淚一顆一顆往下砸，抖著唇，失望地看著他。
秦戈看見我這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愣在原地。
我哽咽著說：「秦戈，你真讓我噁心。」
他頓時臉色煞白。
我望著他，哀戚道：「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變，你怎麼能做出這麼沒有下線的事？」
聞言，秦戈冷笑一聲。
「我沒下線？那你有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
「就因為你沒準備好，我忍了整整兩年才碰你，可你每次都特別無趣，從不主動討好我。」
我心中冷笑。
但我面上卻仍然裝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出軌？」
秦戈沉默了會兒抽了根點燃，深吸一口才回：「宋意，你知道嗎？你太端著了，我和你在一起這麼久，從沒有一次盡興。」
正巧這時，有人敲門。
我開了門，門口站著裹著浴袍的明珠。
她臉色紅潤，神態嫵媚。
明珠掃過我哭紅的眼睛，又看向煩躁的秦戈，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驚訝地捂住嘴，朝著秦戈走去，假裝勸道：「小情侶吵架了呀！怎麼回事呀？說給我聽聽呢！」
我心想正差一把火呢！這不有人來添柴了嘛。
我連忙擋在她和秦戈中間，望著秦戈懇求道：「你不要和她來往了，那件事我就當不知道好不好？」
明珠聞言不樂意：「小意你怎麼說話呢？」
我敵視著明珠：「你自己不要臉，還用我說出來嗎？」
「夠了！」
秦戈低斥一聲，狠狠將煙撚滅，看著我道：
「分手吧！」
我愣愣地看著秦戈，臉上滿是慌張。
他似乎篤定我離不開他，畢竟在一起的這幾年，他確實把我寵到了天上。
「宋意，以前我樂意哄著你，現在我不想哄了，以後這樣的事還會有，你忍不了，就走吧。」
我落下兩滴淚，忍住笑意顫聲回：「……好。」
話落的瞬間，秦戈臉色微變。
見我拉著行李箱準備出門，他在身後忙道：「宋意，出了這個門，我不會答應和你複合！」
我腳步頓了頓，他似乎松了口氣，軟了聲音：「別耍性子，只要你以後乖一些，我可以——」
我沒回頭。
「哐」的一聲，關上了房間門。

4
出門之後，我打車直奔機場，趕上了最近飛往 A 市的航班。
下飛機後，我將秦戈的所有聯繫方式拉黑，然後回家精心打扮一番，準備前往一家法餐。
許潮生的社交動態我一直有在關注。
他更新的頻率很低，多半是些前沿新聞，只有很少一部分的日常。
就在一個小時前，我看見他發了一張圖，圖上的菜品正是這家法餐的招牌。
外面下起小雪，我透過店內玻璃觀察著許潮生的一舉一動。
他和六年前沒什麼變化，整個人精緻得體。
皮膚很白，眉骨立體，鳳眼薄唇，周身氣質很冷淡。
他穿著黑色高領的羊絨打底，上身精瘦幹練，戴著一副金邊的眼鏡。
很快，他結完賬準備起身離開。
我見狀忙走到他視線之外，然後在他出店門的時候，踩著高跟鞋從他身前急匆匆走過。
然後假裝被絆，輕輕撞了他一下。
許潮生順手扶住我的手臂，我慌張穩住身形，與他拉開距離，抬眼連忙說：「抱歉。」
他收回手，垂眼看我：「沒事。」
我深知，對於許潮生這樣的人，得體精緻的外表，是入眼的必要條件。
但我並不指望，僅一次碰面，就能讓他牢牢記住我。

5
回家之後，我反復用小號翻看許潮生過往六年的動態，從閨蜜、同學口中獲取關於他零星的資訊。
許潮生比我大兩歲，我高一那年，他高三，我和他唯一一次的近距離接觸，就是一起參加物理競賽。
他作為屢屢獲獎的學長，給學弟學妹們傳授經驗。
那時，我借著競賽的藉口，常常找他討論題目。
他不太愛笑，講題時言簡意賅，身上總有淡淡的香味。
因為從小家裡條件不好，我一直都分外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我人生每一個重要的選擇，我都給自己定下嚴苛的標準。
我有野心，高考時，想去頂尖的學校，畢業後，想要高薪光鮮的工作。
前面兩者我都得到了。
現在，我想得到許潮生這樣極品的男人。

6
我打聽到許潮生在 A 市的住處，那是 A 市的中心，從窗外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周日早上 9 點，我在他家樓下的書店準備偶遇他。
他進門後去書架上找書。
半晌後，他找到一本感興趣的書，正要伸手去拿的時候，我先他一步將書抽走。
他眼中有些微錯愕。
我沖他輕輕笑了下，拿著書走到一側看了起來。
兩個小時後，我將看書的感想寫ťù⁹在便簽上，夾在了書頁中，然後將書遞給了許潮生。
他抬頭看我，有些意外，隨即收下了書：「謝謝。」
我輕笑抿唇回應：「不客氣。」
達到目的的我準備離開。
剛出了門口，遇到了兩個不速之客。
紅色法拉利的車門打開，副駕走下來一個披著皮草，妝容妖豔的女人。
是明珠。
不用猜，此刻駕駛座坐的必然是秦戈。
我側身想要避開，卻被秦戈發現，先一步叫住。
「宋意！你還想躲著我是不是！為什麼把我拉黑？」
見鬼。
他沖上來拉住我，蹙眉質問：「兩個月了，就算是鬧脾氣，也已經夠了吧？」
我冷漠地拂開他的手：「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同意！」
秦戈急切開口，他嗓門大，一下子將書店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我深呼吸壓下情緒，想要儘快擺脫他。
「秦戈，人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對方擰眉：「宋意，我對你那麼好，就因為一次意外，你死咬著不放有意思嗎？」
意外？
我是沒多喜歡秦戈，但不代表我能接受頭上戴綠帽子。
余光瞥見許潮生的目光看過來，我心下越發不耐煩，我不希望自己精心製造的偶遇被秦戈破壞。
為了暫時打發秦戈，我當著他的面將他從黑名單拉了出來，並答應再給他一次機會。
秦戈松了口氣，臉上浮現寵溺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是在鬧脾氣，我上次說的氣話你也不要當真，我辦完事就來找你。」
說完，他又像以前一般想摸我的頭，卻被我嫌惡躲開。
他無奈地橫我一眼，又說了好些肉麻的話，才戀戀不捨開車離開。
我朝書店內看去，許潮生依然在安靜看書，仿佛並沒有被外面的吵鬧影響。

7
到家後，微信彈出秦戈的好多條消息。
我翻了個白眼，以被騷擾為理由將秦戈微信號舉報，並順帶拉黑。
歎了口氣，洗漱完回到床上，我開始翻看關於許潮生的備忘錄。
裡面記載了我從零星資訊中挖出來他的喜惡，他看過的書、電影，去過的餐廳。
第二天照常上班。
電梯裡，有技術部的同事在議論。
「你們知道不，今天空降了個新人，留學回來的，一來就是總監。」
「聽說才 28 歲，別人年紀輕輕就是總監了，我在公司累死累活十年才是個組長！」
「小聲點，你能跟別人比嗎？我聽人事說，人家可是集團小少爺，別人來這裡，就是歷練的。」
出了電梯，剛到工位，同事周瑩瑩一臉興奮地對我說：
「小意，我今天在公司車庫看到個大帥哥！那個氣質，我感覺像小說裡的京圈霸總一樣哈哈……」
說著，她將手機遞過來。
照片不是很清晰，只拍到了那人的側臉，但我一眼看去，心神微顫。
許潮生。
我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
還不等我疑惑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門口一片嘈雜。
只見部門總監身後跟著一群人，人群中簇擁著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走來。
部門總監拍拍手：「都先停下工作，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技術部新來的許總監，以後大家有什麼技術方面的需求，可以和許總監回饋。」
像是有預兆般，我的心開始猛烈地跳動起來。
我站在最前面，抬眼剛好對上許潮生投來的眼神。
他的視線平靜無波，隨後開口介紹自己。
「大家好，我是許潮生，很榮幸與各位共事。」
話音落下，現場一片掌聲，接著，稍微有點地位的人開始爭先恐後向許潮生介紹自己。
輪到我的時候，我臉上掛起得體的微笑：「我叫宋意，是公司新產品的項目經理。」
許潮生微微點頭，並未因前兩次的偶遇對我投入多餘的關注。
短暫的介紹過後，眾人很快投入工作。
接下來的一周，我沒有借著工作便利刻意接近他，仍舊按部就班地工作。
又過了一周，新產品遭遇技術瓶頸，原先負責我們的產品的技術部同事休假了。
終於，我有了完美的藉口主動去找許潮生。
我抱著電腦敲響他辦公室的門。
他起身開門，黑色襯衫和休閒西褲襯得他整個人十分幹練。
我在他對面坐下，打開電腦開始闡述新專案的技術瓶頸和需求。
聽我說完，幾秒後，對面的人不急不緩開口：「我瞭解了，目前技術部其他人暫時沒有時間，這個項目你之後直接和我對接，我今晚給到你解決方案。」
我有些驚訝Ţŭ̀₃，畢竟當初在找許潮生之前，我問過好幾個技術部的骨幹，都說至少得一周。
快下班前，我郵箱收到許潮生髮給我的郵件。
當晚，我主動留在公司加班。
不為別的，當初我請纓接了這個棘手的項目，博得就是兩個月後升職的機會。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部門總監張姐笑著對我說：
「小意，你知道嗎，今早許總監在會議上誇你了，說你條理清晰，專案計畫詳細，考慮周全。」
我意外地看向她。
張姐揶揄地碰了下我的肩膀：「這大半個月大家都知道許總是啥性格，能讓他主動誇的，不容易啊！」
我假裝害羞低頭吃飯，沒說話。
那是自然，因為，許潮生和我是一類人。
8
之後的日子裡，我為了專案頻繁和許潮生接觸。
有了他的幫助，兩個月後，專案得以突破技術瓶頸，我也因此而順利升職。
公司會議上，宣佈我成為市場部高級經理。
對面的幾個高層中，許潮生投來讚賞的目光，隨即帶頭鼓掌。
晚上慶功宴結束後，我點了一份霜淇淋，湊巧碰到許潮生正坐在這家店裡。
興許是喝了點酒，我大著膽子走近許潮生，向他表示這段時間他在工作上對我的幫助。
下班時間他褪去了部分嚴厲和鋒芒，在店內溫暖的燈光下，他臉上透出幾分柔和。
「職責所在，這個項目是你在主導，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我輕輕笑了笑：「你這樣說倒顯得我太客氣了。」
這句話說完以後，我沒有再表現出刻意的討好。
倒是許潮生像突然想起來什麼，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對我說：
「你上次的項目完成得很出色，最近有個關於海外市場的項目，股東們很看重，我先把資料發你，你有意向的話，之後可以找我詳細聊聊。」
他的聲音冷冽持重，看向我的目光透露著隱隱的期待。
我亦不掩飾自己的驚喜：「那就多謝許總看重啦！」
手機微微振動了幾聲，我看了眼手機。
「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休息。」
我笑著朝他揮手。
許潮生點頭：「好。」
走之前，我又點了一個巧克力味的霜淇淋，讓店員一會送給許潮生。
想起無意間在他辦公桌上看到的巧克力。
他應當會喜歡的吧。
晚上洗漱完後，我像往常一樣翻開許潮生的社交帳號。
發現他更新了一條動態。
圖片正是今晚我點給他的霜淇淋，側面少了一塊。
配文：【味道還不錯。】
9
我主動接下了海外項目。
不算簡單，依然是塊硬骨頭，但一旦做成，今年的獎金又能翻一番。
為此，我將大部分時間投入工作。
又一個加班的晚上，我打算下樓買杯美式，卻被許潮生臨時通知去他辦公室找他。
溝通完專案進度後，他指了指旁邊小桌上包裝精緻的盒子。
瞥見我不解的眼神，他微微偏過頭去，桌子上的手輕輕攥了攥：「下午客戶送的，我不太喜歡甜品，之前我看你沒怎麼吃晚飯……」
說著，他耳垂泛起微微的紅色。
我看出他的不自在，於是笑著回道：
「那正好，我喜歡甜品，那我就當老闆犒勞我啦，剛好餓了！」
許潮生看我一眼，隨後收回視線，唇角弧度微微上翹。
「不客氣。」
項目形勢一片大好，許潮生的態度也是意外之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下班之後，我就近買了張午夜的電影票。
淩晨看電影的人很少，看到一半時，廳內突然一陣漆黑。
幾秒後，螢幕前的燈緩緩亮起來，彙聚成一個圓圈聚焦在中心的男人身上。
張揚的紅發，眉眼不羈。
燈光下，秦戈抱著吉他唱起高中對我表白時的歌。
那時全校匯演，他金髮桀驁，在校領導的眼皮子底下，大肆宣揚對我的愛意。
吉他的聲音混著少年清冽的吟唱，所到之處，全校為之瘋狂尖叫。
心動嗎？
當然。
不可否認，秦戈確實給過我一些驚豔又難以忘懷的記憶。
他從臺上走過來，像以前那樣，彎腰和我對視。
眼中全是勢在必得。
「宋意，之前的事情我已經知道錯了，明珠出國不會回來了。」
我抬眼看他：「所以你想說什麼？」
秦戈歎息一聲，唇邊露出寵溺笑意：「我重新追你一次好不好，別生氣了？」
在一起的幾年，我從未和他鬧過，我也鮮少接觸其他異性。
在秦戈的眼裡，他對自己有極大的自信，因此不認為我有ẗû⁽移情別戀的可能，我現在態度的唯一解釋，便是我在鬧脾氣。
我起身離場，秦戈拽住我的手腕，強迫我和他對視。
「鬧脾氣也得有個度，說實話宋意，以你的條件，我是你能找到的最優選，我這幾年有哪點對不起你？」
「我家裡做生意，以後逢場作戲少不了，你就不能為我著想一次嗎？」
我甩開他的手，轉身：「我拉黑你兩次，期間從未主動聯繫過你，我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我不想戴綠帽子。」
「秦戈，我們結束了。」
秦戈忽地臉色一白，愣在原地。
出了電影院，外面下著雨，打車軟體顯示前面排隊三十人。
我煩躁地看了眼時間，紅色跑車從商場地庫駛出，停在我跟前。
車窗落下，秦戈冷著臉沒看我：「我送你。」
我沒理會。
淅淅瀝瀝的雨中，路口對面緩緩駛來一輛賓利。
漆黑的車身，低調沉穩。
搖下的車窗中，露出熟悉的側臉。
我突然想起來，這條路是許潮生回家的必經之路。
「上車。」
許潮生瞥了一眼我和秦戈，對我開口，鏡片折射出旁邊秦戈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當即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報了住址，黑色的車躥進雨幕中。
秦戈突地開車跟了上來，他搖下車窗，語氣氣憤，急切開口。
「宋意？你變心了？！
「他是誰？
「這就是你死活要和我分手的理由？」
我用余光瞥見許潮生眉頭微蹙，正目視前方。
耳旁還傳來許潮生喋喋不休的聲音。
罕見地，我從他聲音裡聽出來幾分不自信和恐慌。
「宋意！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為了他要和我分手？！」
我慌忙搖上車窗，尷尬開口：「你別聽他亂說。」
許潮生沒什麼表情：「我知道。」
然後下一秒，他忽然加重了語氣：「坐穩了。」
很快車加快了速度，高樓在急速向後退去。
透過後視鏡，看見秦戈追得很緊，臉上全是不甘。
但很可惜，他因為闖紅燈，被附近的交警逼停。
車停在我家樓下，我道謝之後正要拉開車門下車，許潮生忽然開口。
「等一下。」
我回頭：「還有事嗎，許總？」
他說：「加個聯繫方式吧！」
我頓時明白他的用意，於是故意打趣他：「公司系統裡有。」
他垂眸輕輕笑了下，隨即認真道：「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你的私人聯繫方式。」
10
從加上微信的那晚開始，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我們偶爾會寒暄幾句，我知道他對我有興趣，但彼此都缺乏一個瞭解的契機。
晚上我躺在床上，打開關於他的備忘錄。
我發現有部挪威的小眾電影，他在動態裡提到過三次。
想來，他應該很喜歡。
於是，當晚，我刷完了電影，又惡補了細節和相關解說。
第二天晚上，我發了一條關於這部電影的動態。
很快，許潮生給我點了贊。隨即，我的對話方塊彈出他的消息。
「你也喜歡這部電影？」
得益於我的惡補，我們聊到晚上 12 點。
他和我聊了他的看法，我也借此窺見了更多他的喜惡。
週末我去了一場交響音樂會。
照例發了一條朋友圈。
這是我根據許潮生偶爾分享的曲目所得出的結論。
果不其然，我這條動態勾起了他的興趣。
晚上，他給我發消息，說他買了兩張音樂會的票，問我下個週末要不要一起去。
以防露出破綻，我當天晚上又開始惡補。
週末赴約時，因為熬得太晚，竟然在位子上睡著了。
等醒來時，演出已接近尾聲，身上多了件衣服。
我本以為許潮生會生氣，畢竟特意抽出時間邀請我，可我卻睡著了。
但他只是說：「抱歉，我沒考慮到你這周工作強度比較大，下周需要休息幾天嗎？」
燈光映照著他眼中擔憂，溫柔細膩潛藏在不動聲色之下。
我愣愣看著他，忽然覺得許潮生實在是一個值得喜歡的人。
11
我開始去學攀岩，學做法餐。
沒辦法，我太想得到許潮生了，因此我願意為自己的欲望去迎合他。
於是當他發現自己竟然與我有這麼多共同愛好時，他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我們很順利地在一起了。
我搬進了他的公寓，夜色下，我在窗邊的搖椅上俯瞰整個城市夜景。
十六歲想得到的人，在二十六歲終於實現。
每天早晨我們一起起床晨跑，週末打卡好吃的餐廳，在下雨天窩在一起看他喜歡的電影。
又一個加班的晚上，我到家時，看見許潮生正穿著圍裙煲湯。
頭髮沒有打理，垂在額前，挽起的袖口包裹住他白皙飽滿的小臂。
他扭頭對我輕笑，初見時的淩厲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內斂的溫柔。
「回來啦？桌上有紅糖水，旁邊有止痛藥，太痛的話就吃一點。」
他記得，今天是我的生理期。
我突然很害怕，害怕他發現我所有和他如此契合的愛好，都是我精心設計的騙局。
12
某個下午見完客戶後，我在門口遇見了送完客戶的秦戈。
幾個月沒見，他似乎沉穩了不少。
他穿著得體的西服，頭髮也染成規矩的黑色。
看出我被愛情滋養得滿面紅光，秦戈望向我的眼神，壓抑著不甘。
「你和許潮生在一起了？」
我沒理會，繼續向前走。
他在我身後咬牙道：「許潮生，鼎盛集團許家的小兒子。
「宋意！
「我不比他差，我會把你搶回來的！」
我沒回頭。
其實我一開始不知道秦戈為什麼喜歡我。
直到後來，秦戈對我說，人總是會喜歡上和自己性格相反的人。
他熱烈奔放，我沉靜冷淡。
年少時，但凡是他喜歡的人，他都能輕鬆得到。唯獨我，他花了很大代價才勉強讓我和他在一起。
但他不知道，我對他從不熱情，是因為，我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晚上回到家，發現家裡多了一隻小貓。
細弱的叫聲，翻滾在地上沖我露著肚皮。
許潮生抱起小貓，對我說。
「看你最近一直不太開心，知道你喜歡貓，現在有開心一些嗎？」
我伸手接過小貓，笑道：「開心啊！怎麼會不開心呢？」
他看著我沒說話，只是給我理了理我鬢邊散亂的頭髮，然後忽地問我：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就連嘴角的笑意也差點維持不住。
我儘量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反問他：「你很討厭有人瞞著你嗎？」
「嗯。」他的目光落在我強裝鎮定的臉上，「但我更痛恨有人騙我。」
他察覺到了，我和他的相處之中，我一直都小心翼翼，很少有真正開懷大笑的時刻。
從那之後，我越發害怕事情敗露，我只能在他每次分享的時候都儘量演得很感興趣。
越在乎才越害怕失去。
長期的精神緊繃加上工作壓力，下班後，我拽著許潮生去了一家清吧。
我偶爾與他搭話，更多時間是自己在喝酒。
突然，不知道怎麼回事，許潮生開始問起了關於我和秦戈的過往。
酒精的作用下，我沒思考太多，只是挑了幾件我還有印象的事講給他聽。
昏暗的燈光下，他側頭看我，眼裡流轉著晦暗不明的光暈。
忽地，他問我：「你們的過往那麼難忘，怎麼會分手呢？」
我看著對面許潮生的神情，縱然他表現得渾不在意，但他微蹙的眉依然洩露了他此時的不爽。
我向他湊近了些：「那是因為，我本來就不喜歡他啊！
「那時候年少，錯把感動當喜歡。
「你才是我理想型。」
話落，許潮生眉頭舒展，眼中光芒閃過，唇邊溢出一聲愉悅的輕笑。
「是嗎，榮幸之至。」
可下一秒，秦戈的聲音自我背後傳來。
語氣哽咽，咬牙切齒：「宋意……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是嗎？」
13
我驚訝地回頭，看見秦戈眼眶通紅，滿目哀戚。
他握拳的手微微顫抖，執拗地向我再一次求證。
「宋意，剛剛說的，是你的真心話嗎？」
我看向一側品酒的許潮生，他偏頭，拿出紙巾擦去我嘴角的酒漬。
隨即我點頭：「當然。」
秦戈後退一步，嗓音嘶啞，目眥欲裂。
「好……
「我秦戈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宋意，你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嗎？就當我這八年喂了狗！」
說完，他轉身離開，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我一向不太能喝酒，只記得迷迷糊糊到家後，許潮生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同。
進門後，他急切地吻上我的唇，不同於以往的溫柔，多了些攫取的意味。
他呼吸滾燙，噴在我頸間帶起一片戰慄。
整個夜晚，昏昏沉沉間，我被禁錮在他胸前動彈不得。
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他的喘息聲清晰無比。
一夜纏綿後，外面下起Ṫü²傾盆大雨。
許潮生難得沒有起床，他從身後摟住我，將頭埋在我的頸間。
我頭昏腦脹地伸手去拿手機，被窗外的閃電嚇了一跳。
等我再次拿起手機，想要看清楚介面，手機卻被身後人突然抽走。
我沒有在意。
外面雨下得越發大，大約過了兩分鐘，許潮生的聲音忽地響起。
「這是什麼？」
我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的慍怒：「嗯？你說什麼？」
然而等我接過手機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頁面顯示的，正是關於許潮生的備忘錄。
我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爛俗的、充滿算計的伎倆統統暴露在他眼前。
驚慌、恐懼、害怕、難堪交織在心頭。
我想要解釋，可事實擺在眼前，嗓子像被人堵住，讓我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
許潮生一言不發，緊皺的眉頭，繃緊的唇洩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沒有謾駡，沒有責怪，沒有質問。
只有雙方無盡的沉默。
他起身洗漱穿衣，然後出門。
外面雷聲越大，閃電將昏暗的室內照得亮如白晝。
我縮在被子裡，失聲痛哭。
14
我等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他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
第七天。
第十五天。
他仍舊沒有回來。
往日與他相處的點滴，在每個夜晚都在提醒我他離開的事實。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和他是什麼關係，我們之間是否算是已經分手。
我從他的公寓裡搬了出來，住進了酒店。
在公司時，我偶爾能遠遠地看見他。
和我的一塌糊塗相比，許潮生好像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依舊神采奕奕，雷厲風行。
但時間久了，我似乎越能理解他離開的決定。
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能容忍這樣的欺騙。
我開始瘋狂地讓自己忙起來，在公司熬夜趕完項目計畫後，第二天客戶仍舊不滿意，並提出兩天后要看見新的一版計畫。
同事周瑩瑩眼下一片青黑，在工位破口大駡：「改了四版了！到底要什麼樣的！每次要求都不提前說，我Ṭú₋真是刨了他家祖墳了！」
晚上十一點，大家都走了，我腦袋昏昏沉沉，吃了兩粒退燒藥，背著電腦下樓。
很不幸，外面依然是大雨。
冷風灌進大衣領口，身上一陣冷一陣熱。
打車軟體顯示前方排隊 100+，我蹲在樓下躲雨，不中斷點進和許潮生的聊天頁面。
一個月了，他沒有回過我的任何消息。
就連社交平臺也沒有任何更新。
眼前開始模糊，接著眼淚一顆接一顆砸在手機螢幕上。
多日壓抑的情緒，在此刻悉數釋放。
我抱著膝蓋號啕大哭。
眼前卻突然多了個人影。
我抬起頭，看見了秦戈半嘲笑ťú⁷半無奈的神情。
他瞥我一眼：「怎麼，看見我不是許潮生，失望了啊？」
我將頭轉過去，狠狠擦了一把眼淚。
秦戈將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你那個新男友呢？這會倒是不管你了？」
他遞給我一包紙，語氣軟了下來：「看吧！這種時候還是我靠得住，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可從來沒見你哭過。」
「說真的宋意, 你要不要考慮和我複合？」
我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含糊不清地說：「你給我閉嘴。
「你來找我幹什麼？」
秦戈笑了聲，語氣晦澀：「沒辦法, 誰叫我賤呢？
「你說你從沒喜歡過我, 可我還是放不下你，怎麼辦啊, 宋意。」
我沒說話了, 偏過頭去, 卻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漆黑的傘遮住了他的頭和肩膀。
腦子裡不可控制地冒出來一個念頭, 但很快又被否決。
見我沒接話, 秦戈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見我兩頰通紅, 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驚呼：「你怎麼燒得這麼嚴重！
「許潮生呢？人死了嗎？！」
說著，他打傘扶著我往他車裡走：「我先帶你去醫院。」
連著熬了三天，加上高燒, 我已經開始意識模糊。
恍惚中，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艱難睜開眼，看見許潮生撐著傘, 眼神凝重地落在我和秦戈的身上。
我下意識想要解釋，但嗓子啞得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不是……」
許潮生打斷我：「我知道。」
隨即, 他從秦戈身側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身側助理連忙撐傘。
秦戈攔住他，怒道：「你是她男朋友，她病成這樣你都不知道嗎？」
許潮生淡淡瞥他一眼：「出軌的前任沒有資格叫囂。」
「你！」
秦戈氣得臉色漲紅，但看見我的樣子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15
醒來時，嗓子幹得厲害。
身上悶了一身汗，難受得緊。
許潮生正坐在一旁處理工作，看見我醒來，他端來一杯溫水, 語氣關切。
「好些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 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然後淚水慢慢在眼眶彙聚，我哽咽道：「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嗎？」
他無奈地幫我擦掉眼淚：「誰說要跟你分手了？」
「你消失了一個月, 也不回我消息。」
我垂眼：「要是你真有那個想法，你直接說我能理解。」
見我喝完水，許潮生才繼續：「我之前有跟你說過, 我的確很討厭被人欺騙。」
他神色嚴肅，凝視著我的眼睛, 我心虛得不敢直視他。
「但我想了很久, 我喜歡你, 並不是僅僅因為你和我有一樣的愛好。
「我欣賞你在工作時的認真、嚴謹, 也喜歡你對待生活熱情從容的態度。
「我們在一起時，生活習慣相似, 三觀相近, 所以——」
還沒等許潮生說完，我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輕拍我的背，歎息道：「下不為例, 知道嗎？」
「……嗯。」我悶聲回應，「而且我也不是對誰都費盡心思。」
「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他軟了眼神：「好。」
「小祖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