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罗曼史

我跟閨蜜同一天去世了。
在地府碰見,兩人抱頭痛哭。
哭夠了,閨蜜:「剛剛碰到個黑皮體育生,是你的菜。」
我激動:「我剛剛看到個白淨清冷帥哥,文質彬彬的,一看就很配你!」
一個月後,我們被閻王抓了。
他說黑白無常不堪其擾,已經罷工了。
作為懲罰,我們要暫時頂上。
我跟閨蜜拿著拘魂鎖和哭喪棒,站在黃泉路上面面相覷。
三秒後,異口同聲。
「先去你前男友家。」

1
幫閨蜜許柯捉姦,回來路上我們在過馬路時被車撞了。
那車速度極快,直直沖向人行道。
我跟許柯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撞飛了起來。
半空中,我看到肇事車輛的駕駛位上,我前男友猙獰的臉。
我跟許柯摔在地上,她看著我,我看著她。
面目全非。
我意識到,這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面了。
這不是意外,是我前男友的蓄意謀殺。
他嫖娼被我舉報,丟了工作,丟了面子,留了案底,對我懷恨在心。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極端……
視線越來越模糊,我看到男人跌跌撞撞從駕駛座跑下來,只看了一眼就急匆匆坐回車裡,開車揚長而去。
圍觀群眾嚇得尖叫。
他們叫了救護車,報了警。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只能聽見,血液從我身體裡流逝的聲音。
直到第一聲模糊的警笛聲響起,我喪失了所有意識。
身體輕飄飄的。
好像,有什麼東西勾著我。
在一條一望無際的青石路上走了好久,周圍濃霧終於散去。
我看清了前面景象。
臥槽!
好正點一黑皮帥哥!
我快步走過去:「你好,麻煩問一下,這是哪……」
帥哥側頭看過來,我聲音一頓。
啊,走近了看,更帥了。
俐落寸頭,黑色背心包裹著蓬勃肌肉,右耳打著一排耳釘,一雙上揚眼格外不羈。
這是我的天菜啊!
我正準備鼓起勇氣要個聯繫方式,就看見他一揚手,鐵鍊叮噹響著。
而鏈子另一頭,綁在我手腕上。
「這是黃泉路,走過這條路,就到地府了。」
我茫然地站了一會兒,恍然。
我死了啊。
我真死了?!

2
一想到我年紀輕輕 24 歲就跟家人天人永隔……
一想到做牛馬辛辛苦苦攢的十萬塊還沒花……
一想到我是被楊嘉那個賤男人撞死的……
一想到我跟許柯的閨蜜情就此斷了……
我就憤怒!傷心!難過!
於是走在黃泉路上嚎啕大哭。
黑皮帥哥看不下去了。
「別哭了,待會去辦事處報個道,領個號碼牌,根據標注日期去投胎,這輩子的事就算完了。」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把眼淚擦擦,這玩意兒在地府可不好使。」
好無情,好冷硬。
有點喜歡,嘻嘻。
我擦了擦眼睛,剛要張嘴問他名字,就發現黑皮帥哥已經不見了。
周圍靜悄悄的,雖然我已經是鬼了,但我還是怕遇到其他鬼。
於是在黃泉路上拔腿狂奔。
途中遇到個身材高挑的白淨帥哥,他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眼鏡。
文質彬彬的。
我都跑過去了,又退回來。
這是我閨蜜喜歡的類型。
我習慣性想替閨蜜要個聯繫方式。
他卻直接開口:「新鬼是吧?找不到路了?」
微微一笑,如沐春風。
「前面左拐,一直走到頭就行。」
我茫然點頭。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離開。
奔到黃泉路盡頭,我扶著膝蓋喘著氣。
然後聽見熟悉聲音不遠處炸開。
「晚晚!我靠!」
我渾身一震,轉頭看去。
一個熟悉至極的身影正飛速朝我跑過來。
看一眼跑步姿勢我就認出來了。
「許柯!!啊啊啊啊!」
我沖上去,跟她抱了個滿懷。
「對不起啊,對不起。」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怪我談了個死渣男,他報復我,連帶著也害了你。」
許柯也哭:「要不是我今天拉著你去捉姦,又怎麼會被他撞,嗚嗚嗚,也怪我。」
「我們的命怎麼這麼慘啊!」
哭夠了。
我倆坐在路邊懷疑鬼生。
周圍陸陸續續走過不少鬼。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最小的,才七八歲的模樣。
他們急匆匆地往前面走。
許柯覺得好奇,攔下一個:「這是要往哪去啊?」
「去辦事處登記啊!華國現在新生兒人數越來越少,投胎指標不夠用啦!快點登記才保險,不然要無條件接受調劑,給你投胎到非洲印度去,你就等著哭吧!」
那人說完就趕緊跑走了。
我跟許柯對視一眼。
「臥槽!」
而後拔腿狂奔。

3
從登記處出來,我們看著手中的號碼牌。
心底湧出絕望。
號碼牌上的數字多到我數不清。
許柯:「要不我們去投畜牲道吧,下輩子當個小貓小狗也行。」
我默默看了她一眼:「要是投成了豬呢。」
「……那算了,及時行樂吧。」
「我們都死了,哪來的樂。」
我聲音一頓,一把拉住她的手:「對了姐妹兒,我剛過來的時候碰到個帥哥!白白淨淨,戴個眼鏡!是你的菜啊!」
她也激動:「話說我就是被他帶著過的黃泉路!我也看到個黑皮帥哥,跟你超配的!」
路邊賣散裝孟婆湯的大叔忍不住打岔。
「小姑娘,人家是地府公職人員,黑白無常,你們要尊重一點。」
我愣了,許柯也愣了。
許柯:「公務員啊。」
我:「工資穩定啊。」
「不錯。」
「不錯。」
我跟許柯跑到大叔旁邊開始閒聊。
許柯嘴甜,我話密。
一唱一和還真從大叔嘴裡套出不少話。
他說到最後說漏了嘴:「黑白無常手裡,好像有幾個好胎名額,那是公職人員福利。」
「具體給誰,他們可以自由分配……」
他轉頭,猛地一愣。
「咦,那兩女鬼呢?」

4
「范大哥,你累不累啊?我請你喝杯酒啊?」
正靠在牆邊的黑皮帥哥愣了一下。
他看向我,輕掀眼皮,從上到下把我掃了一遍。
「你叫我什麼?」
「范……范大哥啊。」
黑無常不是叫範無咎嗎?
我記錯了?
正猶疑著,就聽見他笑了聲。
「地府無常一百年一換,你說的那位,早投胎走了。」
我微張著嘴,有些呆愣地看著他。
他笑起來,有點好看。
「那……那你叫什麼?」
我紅著臉,結結巴巴問。
他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看著我的眼睛帶了幾分認真。
好幾秒後,他忍不住道:「你,想泡我?」
輪到我不好意思了:「哎哎哎,別說得這麼直白,就……認識一下。」
他聲音帶了絲笑。
我分不清是不是嘲笑。
他說:「你膽子挺大。」
說罷,轉頭就走。
我趕緊追過去,卻見一股白煙撲面而來。
我下意識一閉眼。
等再睜開,哪裡還有黑無常的影子?
周圍有兩三個小鬼在笑。
「哈哈哈哈哈,她居然敢去調戲黑無常大人?」
「真是不怕死。」
「就是,聽說還有個女鬼今天一直纏著白無常大人,有病!」
我覺得他們才有病。
怕什麼死?
我們不都已經死了嗎?

5
努力追愛一個月,我……一無所獲。
哦,也不能這麼說,也是有點收穫的。
至少知道了人家名字。
陸城。
轉頭跟許柯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歎氣。
「姐們兒,我們還在地府辦公大樓底下等嗎?」
「等唄,還能咋地。」
坐在樓底下百無聊賴地等著。
可沒想到,沒等來黑白無常,等來了牛頭馬面。
他們停在了我倆面前。
牛頭:「你是宋晚晚?」
馬面:「你是許柯?」
我倆懵逼地點頭。
他們:「走吧,跟我們走一趟,閻王要見你們。」
我倆大驚:「為啥?」
「擾亂地府公共秩序,騷擾公職人員。」
我們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架起來往樓上拖。
路過的鬼對我們指指點點。
我趕緊遮住了臉。
做鬼也是要面子的啊。
我跟許柯被帶到了頂樓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門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從一堆檔中抬頭。
這是……閻王?
「就是她倆?」
牛頭:「是。」
閻王推了推掉在鼻尖的眼睛,眯著眼睛打量著我們。
我跟許柯直接跪地:「大王饒我鬼命!」
閻王看向手中檔:「本來沒想追究……」
我倆松了口氣。
「可是……」
我倆瞪大眼睛。
「陸城和蘇瑾年因為你倆罷工了,這就麻煩了。」
罷……罷工了?
閻王拎著兩張紙:「昨夜送來的,說不堪其擾,出去度假了。」
「這幾年地府業務繁重,人手根本不夠,他倆這一罷工,地府運轉就要出問題的啊。」
許柯茫然開口:「這個鍋要我倆背?」
閻王笑:「不然呢?」
長得人模狗樣,笑起來就跟毒蛇一樣瘮人。
我連忙道:「背背背,我倆背,您說怎麼補救?」
閻王又笑。
隨後抬手一揮,我跟許柯被一陣狂風刮走。
風太大太猛,刮得我倆睜不開眼睛。
等風散去的時候,我倆摔落在黃泉路上。
我們拿著拘魂鎖和哭喪棒,
轉頭面面相覷。
耳邊傳來閻王飄渺的聲音:「在陸城和蘇瑾年回來之前,你倆頂上這黑白無常的位置,這是今天新死之人的名單,去吧~」
白光一閃,我手裡出現了一張紙。
裡面密密麻麻的人名。
只看了一秒,我就把名單團了團塞口袋了。
許柯急了:「我還沒看清呢,第一個勾誰啊?」
我默默轉頭看著她。
「柯啊。」
「啊?」
「我們有權了。」
「所以呢?」
「不應該忘本嗎?」
許柯怔愣地看著我,三秒後,恍然大悟。
我倆現在是黑白無常哎!
想勾誰就勾誰哎!
許柯還有點擔心:「閻王怪罪怎麼辦?」
我扶額苦笑:「我們都死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你說得對。」
在黃泉路上對視三秒。
我們異口同聲:「那先去你前男友家。」

6
最後決定。
先去我前男友家。
他比較該死。
我拖著拘魂鎖,許柯扛著哭喪棒,氣勢洶洶地就沖過了黃泉路。
楊嘉把我跟許柯撞死逃逸,沒多久就被抓了。
目前還關在拘留所裡。
我跟許柯趕過去的時候,剛過十一點。
天黑透了。
楊嘉在拘留所裡關著,卻絲毫不見慌張。
正跟隔壁關押著的人得瑟:「我關不了多久,很快就能放出去了。」
那人一愣:「不是說你撞死了兩女的嗎?」
「媽的!她們該死!」
楊嘉咒駡一句,又冷哼一聲:「我舅舅是市長,而且我媽還給我弄了個什麼精神分裂診斷證明,想讓我坐牢?太天真了。」
那人一聽,立馬扒在欄杆上:「大哥你真牛逼,你要不也幫幫我吧,我就偷了點小東西,你幫我也撈出去吧?大哥?」
「大哥?」
那人喊了幾聲,楊嘉一點反應也沒有。
只是呆呆地看著他背後,神情有些恍惚。
猛地,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睜開眼時,我倒掛著,跟他臉貼臉,笑道:「親愛的,想我了沒?」
「哇啊啊啊啊啊!」
楊嘉驚恐大叫,一屁股摔在地上,不停後退著。
然後撞上了什麼東西,他下意識抬頭,許柯正站在他背後,此時彎腰看著他:「嗨!」
「哇啊啊啊啊!」
楊嘉發瘋了般爬起來,捶打著鐵門:「開門!快開門讓我出去!裡面有鬼啊!」
他大喊大叫,有員警正往這邊趕過來。
一旁圍觀的男人都驚呆了:「哥們兒,你幹啥呢?」
「鬼!這有兩個女鬼!你看不見嗎?」
「看不見啊……」
男人一愣,隨即道:「不會是你撞死的那兩女的吧?來索命了?」
索命……
這個詞在楊嘉腦袋裡不停迴響。
他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緊閉著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饒命!饒命啊!」
我跟許柯對視一眼,齊齊沖過去。
她扒開楊嘉的眼皮。
我就頂著一張鬼臉湊上去。
「楊嘉,我死得好慘啊。」
「你下來陪我好不好?」
「楊嘉,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啊~」
楊嘉嚇得直翻白眼,口水控制不住得往下流。
突然,我們聞到一股尿騷味。
低頭一看,楊嘉褲子濕了。
他人已經被嚇得崩潰,精神恍惚了。
許柯:「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魂魄最不穩了。
我拍了拍手,從腰間抽出拘魂鎖就沖他一甩……
我們勾著楊嘉的魂,一路上把閻王給我們的名單上的新魂也都找到了,
他們排著隊站在我們後面。
我跟許柯累夠嗆。
我翻看著名單:「行了,都勾完了。」
「走吧。」
許柯:「去哪?」
「去勾你前男友啊。」
許柯擺擺手:「下次再來,我太累了,咱們回去歇歇。」
我想了想,也行。
這麼多魂跟著,也ṭũₛ不太好行動。
我們帶著他們就上了黃泉路。
直到這個時候,楊嘉終於回過神了。
「這是哪?你們是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在後面大吵大鬧,我反手就給了他一個大逼兜。
「把嘴閉上!」
楊嘉被打懵了。
他呆呆地看著我和許柯。
又轉頭看了看雙目無神,還在發呆的那群新鬼。
終於顫抖著聲音問:「這是哪啊?」
「黃泉路啊。」
許柯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腦袋。
「楊嘉,報應來了。」
7
楊嘉一路哭天喊地,我把他嘴堵上了。
把那群新鬼帶過了黃泉路,我們跟相關人員做了交接。
那鬼差頭也不抬做著記錄:「3 月 8 日,新到地府 25 鬼,女鬼 13,男鬼 12……」
「沒少吧?」
我:「沒少!」
「沒多吧?」
許柯:「沒多!」
「那就行。」他說:「少了還能補救,多了可就麻煩了。」
我跟許柯對視一眼,湊過去問:「為啥啊?」
那鬼差抬起頭,盯著我:「少了大不了再跑一趟,可若是鬼差不小心把活人的魂勾來了地府,這麻煩就大了,這是要下油鍋的過錯。」
油鍋?!
我瞪大了眼睛。
許柯齜牙咧嘴。
鬼差看了我們一眼:「怎麼了?」
「沒事!」
我訕笑著:「您慢慢工作,我們先走了哈哈哈哈哈。」
我拽著許柯離開,從那群新鬼裡把楊嘉一把薅出來。
費盡千辛萬苦,躲開眾鬼視線,終於把他帶進了我們的臨時住所。
我們登記完等著投胎的鬼們都會有一個臨時住所。
這裡就像是個有特殊制度的城市。
許柯拿繩子把他綁了起來扔進了廁所。
然後我倆坐在椅子上,一邊抖腿,一邊焦慮。
「下油鍋,疼不疼啊?」
「疼吧,聽著就疼。」
「那咋辦?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楊嘉灰飛煙滅?」
「可到時候地府查帳對不上怎麼辦?」
廁所的楊嘉聽到我們的話,把廁所門撞得砰砰響。
許柯看了眼廁所:「要不,把他放回去吧?」
我想了想:「你是說,我們下一次去的時候,再把他帶過去?」
「對。」
我們想得挺好。
但我們忽略了一件事。
我跟她,只是臨時鬼差。
正摩拳擦掌地準備下次出去時把楊嘉再帶出去,就被告知,陸城和蘇瑾年度假回來了。
不需要我們了……
不需要,我們了?
那楊嘉咋辦?!
8
我跟許柯決定分頭行動。
去找兩位無常大人探探口風。
陸城剛從地府辦公大樓出來我就看見了他。
於是毫不猶豫湊了上去。
「陸大人度假回來了?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陸城撇了我一眼。
「聽說我跟陸瑾年不在,是你和你朋友替我們頂的班?」
「是是是。」我低眉順眼:「我們義不容辭。」
陸城打量著我:「感覺怎麼樣?」
「感覺還不錯。」
「那下次還讓你們去?」
我眼睛一亮:「真噠?」
陸城眯了眯眼。
我意識到自己過於殷切,縮了縮脖子:「不太好吧。」
陸城不說話。
突然朝我走進了一步。
他微微俯身,鼻翼翕動,我突然想起當初初到地府時從那大叔嘴裡套出的話!
他說黑白無常鼻子很靈。
能聞到生魂的氣味。
我跟楊嘉接觸久了,身上肯定有他的氣味!
完了完了。
陸城皺了皺眉,離我越來越近。
我腦袋裡一團亂麻。
眼看著他要張嘴說話,我腦子一抽,湊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陸城僵住了。
眼珠慢慢轉動,不可思議地看向我。
「你……」
我惡人先告狀:「陸大人靠我這麼近,難道不就是在索吻嗎?這下好了,你滿足了吧?哎呀,羞死了!」
說罷,我也不管他是什麼反應。
轉身就跑Ṭúₒ。
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要下油鍋了。
得趕緊回去跟許柯商量對策。
我跑得太快,沒留意到背後的陸城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抬手摸了摸嘴,耳朵竟爬上一抹薄紅。
目睹了全過程的小鬼們笑彎了腰。
「哈哈哈哈,黑無常居然被那女鬼佔便宜了!」
「咦,黑無常大人這麼純情嗎?親一下就紅了耳朵?」
「你不知道嗎?陸城大人來地府也才十九歲,這麼多年沒人敢去調戲他,那女鬼應該是第一個。」
「而且,陸城大人生前那個年代純情得很……」

9
一連三天,我都在地府遊蕩。
許柯說有些鬼在這裡待得時間久,知道的東西多,讓我多問問。
說不定就有知道解決方法的呢?
可遊蕩了三天,一無所獲。
剛準備回家,經過一條昏暗巷口,就聽到一聲極低的哭聲。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去。
只見一頭髮花白的老奶奶倒在地上,幾個看起來就不像好鬼的男鬼跑過來,爭搶著她手中的紙錢。
這幾天我有用的消息確實沒收集到,但雜七雜八的消息收集了不少。
也知道了,地府與人間一樣,是個欺軟怕硬的地方。
一般年紀大的老人死後入了地府,不僅投胎順序要往後排,平時也很容易被欺負。
鬼不會受傷,不會死亡。
所以,那些鬼就會欺負比他們更弱小的鬼,來發洩生前遇到的不忿。
反正不會出事,他們便更是肆無忌憚。
那奶奶看起來年紀挺大了。
一下子就讓我想到了我姥姥。
她是前年去世的。
去世前,心心念念想見我一面,可我因為繁雜工作一拖再拖,領導遲遲不給假。
等我辦完離職手續趕回去時,什麼都錯過了。
記憶裡慈祥愛笑的老太太,變成了冰冷的小罐子。
再沒人會拉著我的手,偷偷往我兜裡塞糖。
我有些恍惚。
眼睛一陣酸脹。
不可抑制地想,那個慈祥的老太太死後,也會在地府被人欺負嗎?
「住手!」
我甚至沒來得及思考,便條件反射地沖了上去。
我把老奶奶從地上扶起來。
護在了她前面。
「哪裡來的小丫頭片子?」
「快滾!」
兩個男鬼嫌棄地看了我一眼。
伸手推在我的肩膀上。
我踉蹌了一步,立馬又挺直了腰背。
「你們好大的膽子!」
「知……知道我是誰嗎?」
他們對視一眼,狐疑地打量著我:「你誰啊?」
我咳了咳:「我是陸城他對象。」
他們愣了一下,隨即捂著肚子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很好笑嗎?
難道地府沒鬼處對象?
哦,想想也是,處不了多久就要喝孟婆湯投胎去了,何必多此一舉。
正不知該怎麼辦,那兩男鬼突然不笑了。
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
我心頭一喜,他們信了?
我立馬擼起袖子亮了亮拳頭。
「還不快滾!」
「我待會兒就讓無常哥哥來揍你們!」
兩鬼對視一眼,轉頭就跑。
我松了口氣,剛要轉身安撫那老奶奶,讓她不要怕,就叫那奶奶已經站在了幾米開外,握著陸城的手:「多虧了無常大人啊,要不然我又要被欺負了!」
我:「……」
陸城是啥時候來的?
他不會都聽見我說的話了吧?
……有點羞恥。
想跑。
我捂著臉,正一點點挪著步子。
就看著他抬手一指:「你也該謝謝那位姑娘。」
「是是是。」
老奶奶連連點頭,跑過來:「姑娘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鬼。」
收到好鬼卡的我尷尬地笑了笑。
老奶奶走後,陸城朝我走了過來。
我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他。
陸城垂眸看著我:「我對象?」
我:「……誤會。」
「無常……哥哥?」
我:「你不樂意聽,我以後不這麼叫。」
我腳趾摳地,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陸城沒有追問到底,話音一轉:「你剛剛,為什麼要幫她?」
「路見不平……」我頓了頓:「我想起了我姥姥。」
不知道是不是陸城長得太對我胃口,我對著他格外有傾訴欲。
把姥姥的事跟他ŧū₃說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
「就是這樣。」
陸城沉默幾秒,問我:「你姥姥,叫什麼名字?」
等我說完名字,他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本筆記。
他垂頭翻看著筆記,好一會兒後,臉上出現一絲笑意。
「好消息。」
他抬頭看向我:「你姥姥當初剛到地府就去登記了,領了個靠前的號碼牌,沒再地府待多久就去投胎了,是個好人家。」
我眨了眨眼睛,過了好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
如釋重負,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
我看向陸城,臉頰發熱:「謝謝。」
陸城收了筆記,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哦,怎麼謝?」
他目光仿佛變成了實質,我撇開目光不太敢跟他對視。
於是張嘴就來:「改天我請你吃香燭!我家著火了,我得回家了,陸大人再見!」
我扭頭就跑。
跑了幾步後,發現陸城閒庭信步地跟在我後面。
我:「你幹嘛?」
他笑了笑:「我會滅火,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我刹住腳步,一把攔住他。
「那個,不太合適。」
「怎麼不合適?」
我結結巴巴:「我跟許柯兩個未婚女鬼……」
陸城聽樂了,低聲笑了笑。
而後臉上的神情陡然變得嚴肅。
「宋晚晚,你到底把誰的生魂帶來地府了?」
我猛地一抬頭。
心ṭů₆裡湧出絕望。
完了!
他果然聞出來了。
10
小小的臨時住所裡,陸城和蘇瑾年並肩而立。
他們堵在廁所門口,看著裡面被我跟許柯折磨得沒有鬼樣的楊嘉。
我和許柯縮在一旁,話都不敢說一句。
「你們是不是這管事的?!」
楊嘉看到他們,眼睛都亮了,跌跌撞撞爬起來,一把抓住了陸城的袖子。
「這兩個賤人非法拘禁我!他媽的,老子怎麼可能會就這麼死了?肯定是她倆搞得鬼!」
「這事你們得管吧?趕緊讓我回家!讓我回去!」
他說話太難聽。
陸城和蘇瑾年同時皺了眉。
但楊嘉卻沒注意,他只注意到了縮在角落的我跟許柯。
他把我們的狀態歸結於事情敗露後的害怕。
於是開始趾高氣揚。
「宋晚晚!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後悔撞了你!我就後悔沒撞得狠一點!」
「舉報老子嫖娼?你怎麼敢的?」
「老子當初就應該開車在你身上來回碾個幾遍,讓你變成一癱爛泥!你都沒看見吧?你爸媽哭得有多慘?對著地上的那癱血喊著你的名字……」
我渾身一震。
腦子想被一把鐵錐敲擊了一般疼。
我的父母……一直是我在刻意回避的存在。
我不敢想,也想像不出來,我的突然離世,對他們是多大的打擊。
如今,楊嘉把現實撕開,血淋淋地擺在了我面前。
我紅著眼睛,死死盯著他。
楊嘉冷笑一聲,還要再說,一旁陸城卻猝不及防抬腿,一腳將他踹飛砸在牆上。
我和許柯都看呆了。
陸城和ţû₊蘇瑾年走進廁所,蘇瑾年貼心地轉身關門。
「我們……跟他友好交流一下,你們在外面等一下。」
一邊說,一邊淡定取下了手腕上的手錶。
他朝我們笑了笑,然後關上了門。
許柯:「他們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友好啊。」
果然,下一秒廁所裡傳來哐啷響聲。
伴隨著,楊嘉的求饒慘叫聲。
許柯:「他們這是,在幫我們出氣嗎?」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
許柯趴在門上偷聽,臉上笑意越來越盛。
「哎呀,好想看正經蘇瑾年大打渣男的樣子啊。」
「肯定很帥。」
……
陸城說楊嘉這個生魂不能再留在地府了。
超過五天,就真的回不去了。
生魂一旦變成死魂,而地府生死簿上卻沒有他的名字。
那閻王是肯定會追究的。
我倒是無所謂,我不能讓許柯跟我一塊冒險。
陸城:「今晚我們要去趟人間,你們跟我們一起,把楊嘉的生魂送回去。」
我點了點頭。
而後忍不住問:「你不告發我們嗎?你不是鬼差嗎?」
陸城抱著手臂,靠在牆邊看著我。
「在你心裡,我是那種屁大點事就告狀的人?」
我搖了搖頭。
陸城剛揚起嘴角,我小聲嘀咕道:「你本就就不是人,你不是鬼差嗎?」
他嘴角一抽:「懶得跟你說。」
轉身走了幾步,又忍無可忍退了回來。
「這事別再讓旁人知道,不是什麼大事,今晚解決了就好。」
他聲音一頓,微側頭看過來。
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別擔心。」
陸城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我才緩緩回神。
剛剛他是在安慰我嗎?
「我靠!」
許柯送完蘇瑾年回來,看到我嚇了一跳:「你臉怎麼這麼紅?」
「陸城打你巴掌了?」
剛從心口湧上來的熱意因為她這一句話迅速退去。
11
到了約定時間,我們帶著楊嘉跟陸城,蘇瑾年在黃泉路口碰了面。
陸城:「走吧,去醫院。」
我一愣:「醫院?」
蘇瑾年解釋:「因為被你們勾了魂,所以楊嘉現在是活死人狀態,目前躺在醫院重症監護室裡。」
我點了點頭:「哦。」
我們一行人動作很快。
趕到醫院的時候,還沒到半夜十二點。
醫院人不多。
走廊只有一兩個值班的小護士。
帶著楊嘉找到了他肉身所在的那間病房後,陸城沒再磨蹭一秒,抬腳就把楊嘉的魂魄揣進了肉身。
但卻沒什麼反應。
蘇瑾年:「肉身和生魂融合需要時間,我們走吧。」
許柯:「哦,好,我跟你一起去。」
「你平時工作累不累啊,今晚我幫你一起啊?」
他們聲音漸行漸遠。
陸城走到我身邊:「我們也走吧。」
「好。」我走了兩步,仍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陸城注意到,問我:「你擔心他?」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
「我怕融合出問題,到時候閻王怪罪,會連累你。」
「哦。」
陸城點點頭:「原來是在擔心我。」
我一噎,沒說話了。
他笑了笑:「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就是他在地府待了幾天,又受了這麼大刺激,多多少少會留下點後遺症。」
我提起興趣:「什麼後遺症?」
陸城用手指點了點太陽穴:「這裡,會出問題,就是治好了也會流口水的那種。」
我一愣,隨即心頭狂喜。
忍不住跳起來在空中揮了揮拳頭:「太好了!渣男活該!」
陸城低聲笑了。
我們走出醫院的時候,許柯和蘇瑾年已經不見了。
醫院門口對面就是一個公交站,周圍種滿了櫻花樹。
晚風吹過,櫻花飄落。
路燈光影下,像一隻只蝴蝶,翩然起舞。
好多年輕人在樹下拍照。
我多看了兩眼,正要跟陸城說話,便見他看著那邊的櫻花樹,有țŭ̀₀些出神。
我靜靜地等在一旁。
聽見他說:「真好。」
我:「什麼?」
「天氣好,風景好,生活也好。」
我心頭一動:「你當時的生活是怎樣的?」
當時的,生前的。
陸城愣了幾秒,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
而後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我:「你想知道嗎?」
「想。」
「那我帶你去看。」
我:「什麼?」
他沒回答我,只是轉身朝某個方向走去。
我跟在他後面。
陸城的身影筆直,櫻花落不到他的身上。
莫名,有點傷感。
我搖了搖頭,驅散心頭這莫名異樣,快步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地,陸城帶我來到了一座博物館。
像是對這裡極熟悉。
他穿過兩個長廊,又上了兩層樓。
最後走進一個展廳,停在了一張老照片前。
他指著照片的最左邊,聲音輕鬆帶著笑:「你能認出來是我嗎?」
可看著那照片,我徹底愣住。
那是張很老很舊的照片了。
下麵的標注,拍攝於 1932 年。
照片上,是幾個青澀稚嫩的年輕人,穿著不合身的軍裝,面朝著鏡頭有些無措地笑。
我看向他手指的地方。
那個年輕人只露出了半張側臉。
可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陸城。
他也看著那張照片,幾秒後,移開目光。
他帶著我在這個展廳裡看了一圈又一圈。
展廳不大,十幾分鐘就能看完一圈。
可卻承載著陸城生前所處的那個時代的記憶。
逛到第三圈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有些不太好意思:「很無聊是不是?」
「沒有。」
我搖了搖頭:「就是,有點沉重。」
「陸城。」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喊他的名字:「你真了不起。」
陸城愣了一下,微垂下了頭。
我再次看向那張老照片,輕聲問:「你當時多大啊?」
「十八。」
陸城說:「死的那年,十九。」
我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眼淚不可抑制湧了出來。
陸城一愣,有些著急:「別哭啊,這沒什麼好哭的,都過去了這麼多年。」
「你看!你們現在生活得很好,很幸福,這就證明我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這就足夠了。」
他越這麼說,我就越哭得停不下來。
陸城看著我,輕歎了口氣。
他走過來,任由我的額頭搭在他的肩膀。
我在他身上哭出了一片淚漬。
這才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
「走吧。」
我小心翼翼拉住了他的袖子:「陸城,我帶你去看看我們如今的生活。」
我們去看了高樓,看了學校。
看到了剛看完電影出來的一家三口。
看到了在路邊吃夜宵,東扯西聊的男男女女們。
看到情侶在櫻花樹下接吻,看到很多人都在笑。
陸城感慨,
「以前總是在出任務,匆匆忙忙來,匆匆忙忙走。」
「那是不是多虧我!讓你今天晚上難得歇了歇?」
陸城失笑:「宋晚晚,你要講良心,我跟蘇瑾年今天加班是因為誰?」
12
最後,我們停在了一個老舊社區門口。
我停下步子,不敢上前。
陸城站在前面等我。
「陸……陸城,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陸城:「宋晚晚,你不想回家看看嗎?畢竟,你一直牽掛著。」
我心頭一動,眼睛又開始發酸了。
陸城走過來,牽住了我的手,拉著我往家的方向走。
「走吧,去看看吧。」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那許柯……」
「蘇瑾年已經帶她回她家了。」
轉眼間,他已經帶我來到了家門口。
「宋晚晚,這可是我們無常的特權,不輕易給人的。」
我愣了愣:「什麼……」
話剛說出口,就見陸城抬手在我額頭點了一下。
一股涼意直直從眉心竄進身體。
陸城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了。
他卻還在笑著:「你父母現在能看見你,只有十分鐘,宋晚晚,好好告個別吧。」
我突然就緊張起來。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衣裳:「會不會嚇到他們?」
陸城搖搖頭。
「可你是他們求著入夢的女兒啊。」
「他們怎麼會害怕呢?」
……
客廳裡,媽媽竟然還沒睡。
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一本厚厚的相冊。
裡面的相冊她精心積攢了好久。
從我出生,到我會走路,開始上學,文藝匯演,中考,高考,大學,畢業……
只是短短一個多月,媽媽好像老了很多。
頭髮白了一半,臉色更是差得嚇人。
爸爸從臥室出來,慢慢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
媽媽靠在他肩膀,終是忍不住痛哭出聲。
「老宋,我想女兒了。」
爸爸沒說話,可眼睛卻紅了。
這一個月來,他們每天,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我從玄關處走過來,看著他們,聲音有些發顫。
「爸……媽……」
13
我從家裡出來時,家裡傳來了低低的,克制著的哭聲。
我擦了擦眼睛走到陸城身邊。
「走吧!」
陸城什麼也沒問:「好。」
倒是我先忍不住:「你猜我跟他們說什麼了?」
陸城愣了愣:「什麼?」
「我說……」我倒退著走路,眼睛一直看著他:「我遇到了很好的黑無常大人,他幫我來跟你們見面,還幫我投了個好胎,我說,我要去享福啦!」
陸城看著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我知道啦,你們無常沒有好胎名額,都是那些鬼們亂傳的。」
「沒關係,我宋晚晚一生積德行善,憑自己也能投個好胎!」
……
可真到了臨近喝孟婆湯投胎的日子。
我又有點捨不得了。
許柯這幾天也有點悶悶不樂。
「晚晚,你說,如果留在地府不投胎會怎麼樣?」
「會強制給你灌下孟婆湯,推上奈何橋。」
我早就打聽過了。
登記過了的鬼就不能在地府逗留了。
許柯趴在桌子上,手指點著桌子。
「可是,我有點捨不得。」
「捨不得……陸瑾年?」
許柯點頭,她看著我:「你不是也捨不得嗎?」
我嗤笑:「我?我怎麼可能……」
話說到一半,如鯁在喉。
腦子裡一下子被陸城占滿。
「我,也有點捨不得。」
我跟許柯對視一眼,抱頭痛哭。
「怎麼就這麼倒楣,怎麼就在地府碰到了心動男嘉賓?」
「啊啊啊啊啊,我們這是什麼桃花運啊?太陰間啦!」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我跟許柯停下哭嚎。
打開門一看,是陸城和蘇瑾年。
蘇瑾年看向許柯:「有時間嗎?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許柯呆呆地點頭:「哦,好。」
她跟蘇瑾年出去後,房間裡就剩下我跟陸城。
我有些尷尬,垂頭看著地面。
「有……有什麼事嗎?」
陸城:「你跟許柯的投胎時間定了,三天后。」
我一愣,一時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這麼快?
我看著陸城,心裡,有點難受。
但他卻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拉著我在桌邊坐下。
伸手在虛空中一揮,那裡便出現了一幅飄渺畫面。
兩個女人坐在霜淇淋店吃著霜淇淋。
她們都懷著孕,笑容恬靜溫柔。
「我老公不讓我吃這個來著,但我饞了好久。」
「吃!我陪你一起吃,吃一點沒關係的。」
「對了,你預產期是三天后吧?我可能還得遲兩天。」
「哈哈哈,這倆孩子生下來就有玩伴了!」
我看著這溫馨畫面Ṱú⁷,看呆了。
「這是?」
陸城:「你跟許柯下一世的媽媽。」
「她們是閨蜜,也是鄰居,宋晚晚,恭喜你,下輩子也能跟許柯做好閨蜜了。」
我眨了眨眼睛。
忍下湧上來的酸澀,轉頭看向陸城。
「這也是無常的特權嗎?」
陸城笑了笑,沒說話。
但我知道,他跟蘇瑾年肯定因為這件事出了不少力。
看著他的臉, 我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抱住了他。
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我有些語無倫次:「謝謝你。」
「陸城,我有點捨不得你。」
「要不,我跟許柯留下來?不讓別人發現……」
陸城:「不行。」
「我知道不行。」我更傷心了:「我就是說說。」
陸城笑了。
他把我從他身上扒下來。
「我的意思是, 你跟許柯不能留下來, 是因為,我跟蘇瑾年明年任期就到了, 也要去投胎了。」
「你們留下來, 我們怎麼辦?」
我花了好幾秒消化了他的話。
而後瞪大了眼睛。
「你…你們不是一百年一換嗎?」
這還沒到一百年呢!
「我們任期表現良好,是可以提前申請投胎的。」
「太好了!」
我再次撲上去。
這次沒有了未婚女鬼的矜持。
抱著陸城的脖子, 在他頸邊不停地蹭啊蹭。
「陸城,我們下輩子會相遇嗎?」
「一定會。」
14
跟許柯喝孟婆湯那天, 她緊緊握著我的手。
「跟你說個事。」
「什麼?」
「蘇瑾年說,陳輝去醫院看楊嘉時,楊嘉突然發病, 拿水果刀把陳輝給捅了!」
陳輝是許柯的前男友。
陳輝和楊嘉是大學同學,互相認識的。
許柯憋著笑:「現在陳輝還躺在醫院,好像捅到他那個地方了。」
「活該啊!」我差點沒笑出聲:「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
「對了, 蘇瑾年還說了一件事。」
我轉頭問:「啥?」
可面前, 哪裡還有許柯的影子。
在看向奈何橋, 許柯已經站在了橋上朝我揮手。
「他說,誰先投胎,下輩子, 誰就是姐姐!宋晚晚!我先走一步!」
說完, 她就一猛子跳下了奈何橋,投胎去了。
我:「……」
不是吧!這也要占我便宜?!
15 番外
我叫程晚晚, 今天是我五歲生日。
一大早,隔壁林柯就敲響了我的房門。
哦,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比我早一天出生,天天自稱是我姐姐。
我不服氣。
「程晚晚!你快起來, 我給你送禮物來啦!」
拉開門,林柯就沖進了我的房間。
我看著她空空如也的雙手, 皺眉:「我的禮物呢?」
她躺在我的床上:「就是我啊!」
「程晚晚,我讓你當一天姐姐!」
「誰稀罕!」我沖上去晃著她的肩膀:「我的禮物呢?我的禮物呢?」
「在~我~家~」
她翻下床:「啊呀, 待會帶你去拿, 我現在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她拽著我下樓:「我剛剛來的時候, 看到你家隔壁好像搬來了一戶新鄰居。」
「哦, 也是我鄰居了, 走, 我們去看看。」
隔壁門口確實停了好幾輛車。
有人正從車上往下搬著傢俱。
我們從我家院子爬上了圍牆,往那邊看。
林柯驚喜地喊道:「程晚晚你看,他們家有一對雙胞胎!長得挺像,怎麼一個黑一個白?」
我扒在圍牆上呆呆地看著那邊院子裡。
兩個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著小汽車。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柯聲音太大引起了他們注意。
他們抬頭看過來。
我看著那個皮膚黑點的小男孩, 下意識抬手打招呼。
「你好!」
他朝我笑了。
他笑了,我也跟著笑,手上沒了力氣, 我從圍牆上掉了下去。
林柯跟著跳了下來。
「那個皮膚白點的長得好可愛啊。」
「黑的可愛。」
「白的可愛。」
「黑的可愛。」
「程晚晚,你眼睛有問題。」
「林柯,你眼睛才有問題。」
——
本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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