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

我被青雲宗選中那日，我娘摔斷了腿。
她哭著喊著不讓我去修仙，說我走了她就活不成了。
我左右為難，即將選擇放棄。
奇怪的黑字突然從眼前閃現。
【別信她！你那個娘是故意摔的，就是不想讓你去青雲宗！】
【知道假娘為什麼不讓女配去青雲宗嗎？因為她親生女兒就在青雲宗當千嬌百寵的大小姐啊！】
【有時候真可憐女配，本來是天之驕女，結果被人偷了身份，淒淒慘慘長大好不容易能修仙了，假娘為了不暴露真相，還非要從中作梗，徹底斷了女配的修仙路！】
我瞬間面色慘白，呆立當場。
可我娘卻趴在地上，死死拽著我的裙角，哭得撕心裂肺。

1
「娘斷了腿，你要是去修仙，娘就沒人照顧了啊！娘把你養這麼大，你可不能不孝啊！」
原本看中了我的長老頓時收斂了喜色，變得有些為難。
青雲宗名聲遠揚，我們村子就在仙門腳下，人人都盼著自家孩子能有一絲天賦，能被青雲宗選中，進入仙門一步登天。
但若是父母不同意，孩子天賦再高，青雲宗也不能平白搶人。
我知道我們家的處境。
我從小就和娘相依為命，靠著屋子後面小小的一畝地艱難度日，平日裡種些瓜果去集市上賣，回來再做點刺繡，勉勉強強活著。
若我不在了，我娘一個人確實不好生活。
青雲宗挑選弟子聲勢浩大，村民們都來圍觀。
聽到我娘不讓我去修仙，隔壁的王大娘立馬擠了進來。
「對啊，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這麼大，現在為了修仙你就要拋棄你娘，這多不孝啊。」
「再說了，女孩子家家整什麼修仙？那是男娃兒們才該去的地方！」
我娘拖著那條昨天才摔斷了的腿，趴在地上哀嚎哭泣，配合著做足了可憐樣。
兩人一唱一和，其他村民也都面露不忍，開始勸說我為人子女最重要的就是孝順父母，要我在家裡好好照顧我娘，不然就是畜生不如。
青雲宗長老雖然愛才，卻更在乎臉面風評，見此情況已經有了退縮之意，捋了捋鬍子，說給我三天時間。
他們將在三天后的卯時啟程返回青雲宗，要我自己做好選擇。
我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傻站在那裡，死死看著不遠處出現又消失的黑字。
腦袋一陣嗡鳴。
無心顧及旁邊人對我的勸說和指責，滿眼都是那些奇怪的文字。
我娘不是我娘。
她不想讓我去青雲宗修仙，害怕我的身世被揭穿，所以故意摔斷了腿……
這一切都過於離奇，實在難以讓人相信。
我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顫抖的聲音問我娘：
「娘，您不是一直說自己怕高，昨天為何不肯讓我去找李師傅，非要自己爬上屋頂修房子？您也不會啊！」

2
我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趴著的女人，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我娘不可置信地瞪著我。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故意摔下來嗎？」
說完她就開始捶地痛哭，「作孽啊！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我還不是心疼你，想著自己修了能給家裡省點錢，讓你別那麼辛苦？」
「你就是這麼想把你拉扯大的親娘的？」
我娘捶完地，又去捶那條斷腿，「你想修仙，你去！你去！這腿我不要了！」
旁邊的王大娘更來了勁兒，指著我就罵我不孝，其他村民，包括青雲宗的人，看我的眼神全變了意味。
我抿緊了唇，知道再鬧下去只會對自己更不利。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活生生痛出眼淚來。
「噗通」一聲就跪在我娘面前，「娘！怎麼會呢，從小到大，我最聽您的話了呀。」
「我去修仙，還不都是為了您！您總說生我時傷了身體，怕自己活不長，我去修仙就能拿到靈石靈丹，給您調養身體，為您延年益壽了啊！」
「我拿著一本最低級的練氣法門沒日沒夜修煉，就是為了能讓青雲宗選中，以後帶著您過好日子，如今您不想讓我修仙，那女兒就自毀經脈，不去了便是！」
我掌心聚起湧動的靈力，眼看著就要往丹田拍去！
我娘慌忙拽住我的手，「好女兒，娘親知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自毀經脈幹什麼，哪怕不去青雲宗，你這一身靈力也有其他用處呀。」
「等過些日子娘的腿好了，你再去其他宗門拜師便是，我聽說那合歡宗就很不錯，修煉輕鬆，一個月還有二十顆靈石呢，到時候你都拿回來給娘，娘給你存著當嫁妝……」
見我們娘倆和好，左鄰右舍都散了。
王大娘走之前還不忘念叨兩句，「要我說，女娃去什麼青雲宗，肯定沒兩天就受不了了！長成那副模樣，就該去合歡宗！」
我沒有吭聲，只是淡淡地看著王大娘離開的背影。
青雲宗是修仙界數一ŧú⁾數二的大宗門，人人崇敬，合歡宗呢，ẗũₔ卻是最不正經的宗門，只比邪道好上那麼一點，兩者如何比較？
人人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可我娘偏偏是個例外。
小時候我用功讀書，最受夫子青睞。
溫柔和善的夫子給我取了「扶光」這個名字，還打算幫我尋個門路看看資質，若是尚可便早早送我去修仙。
可我娘卻死活不願，她不喜歡「扶光」這個寓意極好的名字，非說賤名好養活，依舊喊我「大丫」。
更不願意讓我去查驗天賦拜師修仙，甚至當晚便鬧上了門，非說夫子欺負她一個寡婦，要搶她的女兒。
夫子不堪受辱，最後憤然離開，臨走前送了我一本最低級的練氣法門，要我多多努力，說不定以後還能有轉機。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不盼著自己女兒好的親娘？
那些奇怪的文字告訴了我答案。
他們說，我是一本大女主仙俠小說裡的女配。
本該是青雲宗宗主捧在掌心的天之驕女。
只是我親娘在懷著我時意外遇襲，回青雲宗途中突然早產，落在山腳下一處農戶的院子裡。
求那戶人家的婦人助自己生產。
那農婦前一日剛分娩，今天就要下地幹活。
她見著我娘穿著不凡，便起了邪念。
調換了兩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
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去了青雲宗，眾星捧月地長大。
而真正的天之驕女卻被囚在一方小小的院落裡，再無出頭之日。
那農婦就是我娘，李翠。
我心底五味雜陳。
那些奇怪的文字還在源源不斷地出現又消失。
【要我說這偽人文也真夠癲的，竊取了真千金人生的孟楚楚也能當女主？甚至在後面知道身世後，怨懟女配為什麼不早點去死，沒有她，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當青雲宗大小姐了。】
【醜小鴨在哪兒都能變成天鵝，野鴨一輩子都變不成天鵝！】
【女配李扶光又做錯了什麼？她天資如此，孟楚楚純粹就是嫉妒！後來更是偷偷跑來，在李翠的幫助下挖了李扶光的單靈根換給自己，這種人也配當女主？】
我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從小打大，李翠所有的行為都有了解釋。
她怕我出眾的天資一旦顯露，獲得修仙界的人關注，當年的真相就遲早會大白於天下。
所以她不讓我出頭，拼命掩蓋我的光芒，斷絕我的未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擦乾了臉上最後的淚水。
她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
青雲宗，我去定了。

3
接下來的三天裡，我娘盯我盯得緊。
她甚至不讓我去鎮子上幫工，每天都只能守在她的床前，照顧她的起居。
一旦我有事離開她的視線，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便扯著嗓子叫我，若我不及時回應，她便爬到院子裡大哭大鬧，說我不理她肯定是想著逃跑去青雲宗修仙，狠心拋棄她這個親娘。
【要我說，女主也真夠慘的，日日被這麼監視，旁邊還有個天殺的王婆子做幫兇，就是不讓女主去修仙！】
【就是，那王婆子正事不幹，成天盯著女主，一發現不對就跟假娘通風報信，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
【唉，還不是嫉妒女主，青雲宗來挑選弟子，她那個廢物兒子死皮賴臉湊上去，結果連靈根都沒有，丟了大臉！女主呢，卻被長老看中，還說要收她當親傳弟子，可不是要嫉妒得發瘋了麼。】
我這才恍然大悟，為何每次試圖逃跑，都能被我娘發現。
原來還有王大娘這個內應！
我咬牙搓洗著手上的衣物，靜待時機來臨。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三天的寅時，我娘終於扛不住天天和我這麼熬，在床上睡死過去。
這個時間，村子裡十分寂靜，就連打更人都睡了。
我連忙悄悄出了門，甚至不敢走大路。
旁邊的王大娘有起夜的習慣，萬一她看見了我，一嗓子能把全村人都喊醒。
我只能專挑崎嶇難走的小路，一路磕磕絆絆地往鎮子上走去。
青雲宗的長老們就住在哪裡。
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卯時一刻抵達了客棧。
我急匆匆喊醒了打瞌睡的駐店小二，還ṭű̂⁵沒喘勻了氣就連忙問：「青雲宗的仙人們可在？」
小二還有些迷糊，「什麼青雲宗？」
「就是身著白袍，看起來就不同凡響的修仙人！」
小二這才恍然大悟，「你說那幾位啊，昨日就走了！」
「走了？」
我呆立當場，滿臉不可置信。
「對啊，走了，回青雲宗了。」
「那他們走之前可有囑咐你什麼？比如……他們在等一個姑娘……」
「沒有！什麼都沒有，就這麼走了！」小二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若是不住店就快滾，真煩人。」
我渾渾噩噩地出了客棧，站在寂靜的街道上，突然不知自己的歸處在何方。
為什麼就走了呢？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長老知道我是先天單靈根後的欣喜，以及被我我娘攔著不讓修仙的無奈。
這才破例願意等我三天，等到今天的卯時。
可小二卻說青雲宗昨日就走了。
為什麼？
他們不要我了嗎？
不！我必須去青雲宗，我要修仙，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我咬了咬牙，直接轉頭往青雲宗而去。

4
上青雲宗，要走 99999 級臺階。
這是對上山者的考驗。
我走了半日，才勉強到了半山腰，從昨夜到現在，我沒有一刻休息時間，甚至滴水未進，此時已經有些精神恍惚，卻依舊拼命檢查著。
可突然間狂風大作，有人禦劍而行，直直向我沖來！
我艱難地翻身躲了過去，驚魂未定。
忽地，旁邊刮過來一道劍氣，將我打翻在地。
穿著華麗妝容精緻的女子手握長劍，指著我呵道：「大膽凡人，竟然私闖青雲宗！」
我慌忙行禮，「是小女子的錯！還請仙子寬恕，小女子是桃花村人，有幸得青雲宗長老青睞，允我拜入門下，只是出了點意外，沒能與長老一同上山，只能自行……」
「桃花村的？得青雲宗長老青睞？」
女子皺起好看的眉頭，看起來對我的話半信半疑。
我心中一喜，連忙懇求道：「正是，三天ƭųₓ前青雲宗的長老來桃花村看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尖銳的笑聲打斷了我的話。
我疑惑抬頭，發現眼前的女子滿臉嘲弄，「凡人就是凡人，你這樣的鄉野村婦竟然還敢妄圖修仙！」
【我擦擦擦女配快跑啊！那是女主孟楚楚，已經修煉到金丹初期，殺你跟殺雞似的！】
【奇怪了，孟楚楚怎麼現在就來找李扶光了，原書中根本沒有這一段啊？】
【作者改文了吧，寫成那個鬼樣子，三觀不正被罵得老慘了，討好讀者改文不是很正常嗎？】
【我去，還真的和原來不一樣了！我剛剛去翻了一下，內容真的改了！李翠和孟楚楚這對母女早就聯繫上了，之前的版本裡，李扶光愚孝，真聽了李翠的話放棄修仙，她們才沒立刻弄死李扶光。可現在的版本裡，李扶光跑出來了，李翠發現後馬上聯繫了孟楚楚，孟楚楚這不就跑來截殺她了。就連提早回去的青雲宗長老，也是孟楚楚安排的。】
【我的天……有必要這麼趕盡殺絕嗎……第一次看小說神煩女主，路轉黑了。】
只一瞬間，我便如墜入地獄般絕望。
李翠竟然早就和孟楚楚有聯繫，我來了青雲宗就等同於自投羅網，她們絕不會放過我。
我垂死掙扎，轉身就跑。
卻被孟楚楚掐著脖子直接抵在背後的樹上。
「還想跑？」
「今天我就要你有來無回！」
孟楚楚是金丹初期的修仙者，拿捏我這個肉體凡胎再簡單不過。
她另一隻手彙集力量，往我胸口狠狠一拍。
頓時五臟六腑破碎般的痛楚卷席全身，喉頭一陣腥甜，直直向前吐出一口血！
「真髒。」
孟楚楚輕輕一揮手，血液全灑在了我自己身上，腥臭不堪。
這還沒完，她揮舞著手中的仙劍，割斷了我的手筋腳筋，又玩鬧似的隨後揮出一道道劍氣，在我全身各處留下深淺不一的血痕。
尤其是我ţů¹的臉，被她劃了整整十八道，早已血肉模糊。
「你這張臉可真討厭，我今天就要毀了它！」
她倡狂地笑著，興奮地玩弄著我，就像貓玩弄老鼠一樣。
我的拼死掙扎，在她眼中只是笑料。
今天就要死在這兒了嗎？
就在我意識模糊之際，有另外一道高大的白衣影子施施然落下。
「楚楚，你在幹什麼？」

5
「爹！」
孟楚楚滿臉欣喜。
來人是孟楚楚的爹？那不就是……
躺在地上的我已經說不出一句話，費了好半天勁兒才轉過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來人。
那是青雲宗宗主，孟承義。
也就是我親爹。
都說青雲宗是名門正派，平日裡鋤強扶弱，弟子們更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凡人口中口碑極好。
孟承義是宗主，定然是個偉岸君子，不會允許女兒恃強淩弱。
若是他知道真相，肯定會為我討回公道！
我心中陡然燃起濃濃的希望，奮力張嘴，想說出身世真相，可剛才被孟楚楚扼住脖子，聲帶受損，我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心中焦急，努力抬頭，想讓他注意到我。
恍惚間，有一道視線似乎落在了我身上。
耳邊是孟楚楚驕縱的聲音。
「爹！你不知道，我下山遊玩，卻撞見了這個擅闖宗門的賤民。」
「不知道她用了什麼妖術，竟然有七分像娘親，哼！她肯定是個魔教妖女，知道爹爹對娘親情深，才故意變成這副模樣來騙爹爹，她這是在侮辱爹爹，更是在侮辱娘親。」
「所以我把她容貌毀了，您說我做的對不對？」
我心口一窒，拼命想要辯解，可聲帶受損，再怎麼努力，也只能發出幾聲嘶啞的「赫赫」。
一時間徹底絕望。
【慕雲蓉，女配的親生母親，當年遭遇截殺重傷，又難產生女，回了青雲宗後沒多久就死了。都說她們長得像了，趕緊認出來女配才是你的親女兒啊！】
【只要能在這裡認爹，李扶光肯定能回青雲宗了，以她的天賦，只要能修煉，吊打孟楚楚不是問題。】
【你們是不是想得太好了，別忘了，原文中孟承義後來知道了真相，也知道是孟楚楚害死李扶光，他可是只罰了孟楚楚禁閉半年啊，而且……】
【而且什麼？】
奇怪的文字進行到這裡就斷了。
因為我聽見孟承義的聲音。
他說：
「你不喜歡，爹爹幫你殺了便是。」
「不要髒了你的手。」
我呼吸一滯。
青雲宗不是鋤強扶弱的名門正派？
為何……為何……到了我這裡，卻說「殺了便是」？
僅僅只是因為，孟楚楚是他寵愛的女兒嗎？
我已經無法思考了。
嚴重的傷勢和大量失血讓我變得呼吸困難。
「不用了爹爹，就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這樣的人，還不配死在爹爹手下……」
兩人父慈女孝，說說笑笑便要離去，完全不在意身為螻蟻的我。
「爹！等等我。」
孟楚楚走的時候還故意踩了一腳我的手。
將我的五指根根碾斷。
我已經感受不到痛。
心中只剩下了恨。
我不明白，老天既然給了我機緣，讓我知道了未來。
可我為什麼還是什麼都無法改變？
6
昏昏沉沉中，意識斷斷續續。
我似乎聽到了李翠的聲音。
她拽著我的頭髮，「啪啪」就是兩巴掌。
「賤蹄子！我讓你跑！讓你跑！」
「野雞就是野雞，鳳凰就是鳳凰，你個雞窩裡的禿毛雞，這輩子都別想去青雲宗給我的金鳳凰添堵。」
「我呸！乖乖聽話去合歡宗不行麼，老娘本來還能再賺一筆，現在卻要倒貼錢把你送進去。」
「要不是楚楚讓我送你去合歡宗，老娘立刻弄死你！不是想修仙，老娘送你去修個夠！」
我像死屍一樣，被人隨意擺弄，被李翠送去合歡宗。
合歡宗的人，看見我腐爛生蛆的臉，原本死活不肯要我。
還是李翠說我有靈根，又倒貼了十塊下品靈石，才把我送進去做了個最低等的爐鼎。
我知道，這肯定是孟楚楚的吩咐，她就是想折磨羞辱我。
我被隨便上了點藥，扔進了一間狹小的屋子。
又得到了一本專門給爐鼎修煉的功法。
管事站在門口，臉上全是厭惡與不屑，「毀容成這個樣子，估計最低等的弟子都不想要你做爐鼎！」
「算了，好歹有靈根，功夫給你先練著，萬一還真有饑不擇食的看上你呢，也算廢物利用了……」
【孟楚楚對親娘還挺好，甚至給了她延壽丹，李翠至少能活兩百歲呢。】
【真服了，女主和她娘是什麼絕世大惡人啊，難怪會被罵三觀不正，這種小說都什麼人在看啊！】
【家人們我退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這什麼發展啊，不虐死女配不甘心是吧？】
【喂喂，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合歡宗給李扶光的爐鼎功法，竟然是無情道的，而且是專門走邪道的速成功法，短時間內迅速提升實力，但絕對會走火入魔的那種！】
【我靠！合歡宗好狠，故意給爐鼎練這種功法，做爐鼎的肯定想著討好主人，不可能斷情絕愛，無法契合無情道，練這樣的功法，最多只能多吸收點靈氣供養主人，自己還隨時會走火入魔，太可怕了……】
【啊啊啊——那李扶光要不要練啊？感覺練不練都要死，這也太慘了吧！】
我躺在髒汙破爛的床上，看著頭頂那些黑字，全是疤痕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
練！
我當然要練！
7
十五年後，合歡宗突然被一黑衣人所滅。
修仙界一時譁然，但幾大宗門調查無果，便漸漸再無人提及。
又五年後，仙門大比召開。
這次的地點選在蓬萊仙島，幾乎所有修仙界門派都彙集於此。
各派天驕摩拳擦掌，勢要拿下此次大比的頭籌。
為了彰顯公平，此次仙門大比，還破例邀請了散修。
一時間，修仙界所有目光都傾注在了此次大比上。
「真晦氣！為什麼一來就讓我抽到了散修？和這些弱者對戰，怎麼能在昆侖派的師兄面前展現我的實力？」
孟楚楚看著自己抽的簽，臉都氣扭曲了。
還是在身邊其他青雲宗弟子的提醒下，才緩和了神色，重新做出一副優雅姿態。
我身披黑袍，兜帽壓得極低，站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她。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抽籤。
或許這就是上天註定吧。
讓我第一輪就碰上了孟楚楚。
看著二十年過去，依舊停留在金丹後期的孟楚楚，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
孟楚楚天資不佳，這是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
但她向來自負要臉，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又有一個化神後期的孟承義護著她，誰都不敢觸這個黴頭。
【孟楚楚這些年貪圖玩樂不願意修行，境界全靠天材地寶堆砌，一有天資卓越的小弟子，就帶頭霸淩人家。】
【要我說這個女主當得真夠失敗的，人家昆侖派的男主都已經在衝擊元嬰後期了，她還在原地踏步！】
【二十年就晉升了兩個境界，笑死人了……】
【本來天賦就不好，是個三靈根，還不願意好好努力，怪得了誰？】
我抬步離開，把氣急敗壞的孟楚楚拋在身後。
明天的第一場比試，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8
孟楚楚幾乎拉來了所有青雲宗的參賽弟子為她助威。
錄影石擺滿了四面八方，恨不得從各個角度錄下她的第一場勝利。
我身著黑袍，飄飄然來到擂臺之上。
孟楚楚見我沒有展現修為，甚至不敢露出樣貌見人，張嘴就是嘲笑。
「哪兒來的菜鳥也敢報名仙門大比，不如早早捲舖蓋回家的好。」
「省的到時候還沒接住我一招，就被嚇得尿褲子！」
我微微擰眉。
二十年過去，孟楚楚這頑劣的性格還是沒有改變。
甚至變本加厲。
我伸出手，示意比試可以開始了。
孟楚楚見我一言不發，認定我在挑釁她。
提著劍就向我直沖而來，「這是你自找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微微勾起嘴角。
小小金丹後期，不成氣候。
我甚至沒有動用武器，只需輕輕一掌，周圍隱隱有空間斷裂的痕跡，直沖孟楚楚正面而去！
「嘭！！！」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霎那間飛沙走石，全場震驚。
但我知道，孟楚楚沒死。
有人出手了。
碎裂了的擂臺之上，孟承義掏出了護心鏡展開，勉強擋下了我這一掌。
天級品質的護心鏡寸寸碎裂，最終化為齏粉，飄散在空中。
孟承義嘴角留下一絲血液，被他順手抹去。
「一場仙門大比而已，閣下何故出手殺人？」
「我殺人？」
我慢條斯理地重複孟承義的話，微微歪了歪頭。
「難道不是你孟承義的女兒天賦差到極點，修煉了這麼多年，卻還只有金丹後期的修為嗎？」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她真的是你孟承義的親生女兒嗎？」
「你找死！」
孟楚楚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對她的天資說三道四。
提著劍又向我斬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孟承義受傷頗重，一時不察，沒有攔住孟楚楚。
而現在的情況，正合我意。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任憑孟楚楚出招時帶動的狂風將我的兜帽卷落。
在她看清楚我面容的那一刻，抽出納戒中的匕首。
一刀紮入她的心口。
如同二十年前她一掌拍在我心口，讓我五臟六腑寸寸碎裂那般。
咳出的大口鮮血被我隨手一揮，灑在了孟承義面前。
「你……」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不是已經……」
我輕笑一聲。
將她的身體重重甩了出去。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二十年前，你對素未謀面的我肆意折辱虐打，最後竟然還將我送去合歡宗給人當爐鼎。」
「在你留下我命的那一刻，你有沒有想過，我化作鬼也會來找你尋仇？」
孟承義大驚，連忙撲上去，仙丹妙藥不要命地往孟楚楚嘴裡倒。
我微微抬起下巴，召回孟楚楚心口的那把匕首。
她的面色已經發紫，從脖頸往上佈滿了蛛網狀的紫色經絡。
這也就意味著，匕首上的毒已經深入肺腑。
神仙來了也難救。
孟承義憤怒起身，一掌向我拍來。
「在仙門大比上殺了我的女兒，你是打算與整個青雲宗為敵嗎？！」
與整個青雲宗為敵？
求之不得。
不僅如此，我還要……
「為敵？呵呵，我可是要屠了你們青雲宗滿門呢。」
9
「黃毛小兒，好大的口氣！」
孟承義全然不記得我是誰了。
也是，二十年前被自己女兒隨手殺掉的一隻螻蟻，他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呢？
但是區區一個化神後期……
我彙集起周圍四面八方的靈力，注入本命武器當中。
迎上孟承義這一掌。
「叮！」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孟承義想像中我的武器寸寸斷裂的景象並沒有出現。
反而是他，被我削下了半隻手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孟承義捂著自己半殘的手慘叫，指著我怒然道：「青雲宗到底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眼看著周圍彙聚的修仙者越來越多，我扔掉外面的一身黑袍，露出底下的黑色勁裝。
腦後紮著的黑色馬尾隨風飄揚，滿是疤痕猙獰可怖的臉，在眾人面前展露無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我卻渾不在意。
「既然今兒彙聚了這麼多的仙者，那就把話說開了吧。」
我將一塊錄影石拋向空中，投射出這些年來收集到青雲宗為非作歹的證據。
「孟承義，青雲宗是正道有名的修仙門派，門下弟子卻幹著恃強淩弱，滅人滿門的勾當，甚至四處尋找靈根的凡人，將她們賣入合歡宗受盡屈辱！」
「而你作為青雲宗宗主，卻默許了這一切，甚至助紂為虐！尤其是你的女兒，她天資不高又嫉賢妒能，你卻縱容她殘害同門，青雲宗多少女弟子慘死在她手下！」
「你說，我該不該屠你們青雲宗？」
半空中，留影石展現的畫面裡，那些身著青雲宗服飾的弟子，個個出手骯髒狠辣，專挑老弱病殘下手。
播放最多的，是孟楚楚在宗門內虐待其他弟子，只要是她看不慣的，輕則鞭打面壁，重則毀其靈根，斷其修仙路，趕出青雲宗。
一段段畫面閃回，讓青雲宗的形象直接跌落穀底。
「這……這又與你何干？」
「青雲宗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如此趕盡殺絕？」
我好笑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嘲弄。
「無冤無仇？20 年前，我在青雲宗的石階上被孟楚楚斬斷手筋腳筋，肆意虐打，你不是也在現場，還說要幫忙殺了我，免得髒了你寶貝女兒的手？」
「我這張臉，也是她毀的啊，誰讓我長得有七分像你摯愛的妻子呢？」
孟承義狐疑地在我滿是疤痕的臉上細細打量，滿臉疑惑。
【現在看有什麼用！我們扶光都毀容 20 年了，你當年怎麼不猶豫一下，好好查查！】
【我呸！什麼深情好男人，這就是個渣男！估計早就忘記他妻子長什麼模樣了吧！原文裡，他後來知道了真相，也沒給親女兒討個公道，就關了半年禁閉，後來昆侖派的人來提親求娶孟楚楚，他不就立刻把人放出來了，照樣把人捧在手心裡當個寶！】
【渣男！渣爹！狗男人，噁心！】
我早已知道孟承義的真面目，看到這些，也不覺得難過，只是依舊想討個公道，為 20 年前的自己。
「孟楚楚與你，與你的妻子，都沒有半點相似，你就從沒想過她不是你的孩子嗎？」
「三十六年前，青雲宗宗主夫人慕雲蓉懷胎八月，卻意外遭人追殺，來不及返回宗門，被迫落在桃花村中產下一個女兒。」
「接生的農婦叫李翠，而恰好，她也有一個剛出生一天的女兒。」
「她將兩個孩子掉包，讓慕雲蓉將自己的女兒帶去了青雲宗，成為宗主之女，被眾星捧月地長大，而她親生的孩子，卻被留在青雲宗山腳下的桃花村，無人知曉。」
「十六年後，那個女孩因天資出眾，得到青雲宗長老的青睞，可農婦和她的女兒又怎麼會讓她回到青雲宗呢？」
「農婦的女兒叫走了青雲宗長老，想讓她拜不成師，卻沒想到她執著地追去了青雲宗，只能將人半路截住，在青雲宗門口肆意折辱虐殺。」
我每說一句話，孟承義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原來……原來你才是……」
「難怪你的修為這般高，如此出眾的天資，才配做我的女兒。」
他臉上忽地浮現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對著我懇切道：「這些年確實是爹虧待了你，只要你願意入我青雲宗，以後你就是青雲宗的大小……」
我伸手一揮。
孟承義的人頭落地。
我修的可是無情道。
親情，當斬。
生父，亦可殺！
10
青雲宗罪行累累，最終被仙門大比取消了比試資格。
所有弟子被遣返回宗，不得命令不准下山。
至於我，一個親爹都能殺的魔頭，自然為世不容，也被下了追殺令。
我無所謂。
踏上青雲宗 99999 階階梯，眺望前半生渴求的高大宗門。
如今看來，卻是如此渺小。
輕輕ẗúₓ一揮手，就破了青雲宗的護山結界，擊碎了那高大巍峨的宗門。
孟承義已死，青雲宗內部大亂。
各位長老和孟承義的師兄弟門為了宗主之位爭論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都不需要我挨個收拾，就已經元氣大傷。
幾個停滯在元嬰期的老不死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三兩下就敗下陣去。
我放走了那些深受孟楚楚欺辱的青雲宗弟子, 讓他們離開, 去拜入別的正派仙門。
毀了青雲宗後, 我的最後一站是桃花村。
這座小小村落還是一如 20 年前的模樣。
我走到李翠的院落門前，發現她竟然沒什麼變化。
甚至年輕了幾歲，看起來容光煥發。
孟楚楚的延壽丹確實好用。
她見我一身黑袍，還以為孟楚楚派來給她送東西的，搓手腆著笑臉上來問道：「是青雲宗的大人嗎？這次大小姐給我……」
我將手中的布包扔到了她的腳下。
布包包得不嚴，直接散開，露出了裡Ṭŭ̀⁶面的東西。
「啊啊——」
李翠看清楚腳下是什麼東西後, 直接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楚！楚楚啊！娘的楚楚！」
她抱著孟楚楚的頭顱鬼哭狼嚎, 顫抖著手指著我，「你是誰，為什麼要害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
我慢條斯理地摘下兜帽, 輕輕笑道：「可是孟楚楚，不是青雲宗宗主的女兒嗎？」
「你現在願意承認, 是你當年調換了兩個孩子？」
李翠呆立當場。
「是你……」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你……你都知道了……」
李翠怕極了。
因為她知道，我既然有本事殺了孟楚楚，就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任由她們掌控的凡人了。
她扭頭就跑。
但怎麼會跑得過我的匕首呢。
殺完李翠, 又將她丟到後山給猛獸加餐。
我扶著旁邊的樹，咳出一口血。
我要死了。
速成的無情道, 可不是那麼好練的。
要 20 年便修煉到化神期, 我早已走火入魔, 甚至動用了禁術, 燃燒靈根和生機, 才換來這一身無人可敵的實力。
可是我不後悔。
抬起頭，最後看了一眼那些始終陪伴著我的黑字。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什麼，但我依舊感激它，讓我知道真相，不用渾渾噩噩地活著，再稀裡糊塗地死去。
甚至幫我找到了復仇的方法，陪我走過這痛苦不堪的二十年。
【我擦擦，女配別死啊, 好不容易看這麼爽, 從青雲宗殺到桃花村，你不能死得這麼快啊！】
【就不能給李扶光一個好的結局麼我服了……】
【女鵝快跑啊！修仙界過來追殺你了！】
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我孑然一身, 也再無所求。
這具身體, 拖不了太長時間了。
我緩緩靠著樹幹坐了下來，準備安靜等死。
有這些黑字陪著我, 死亡也並不孤單。
可就在我意識即將潰散的那一刻, 一行加大加粗, 閃著黑光冒著黑氣的字陡然出現，把其他字全部擠走。
【哈哈！斷情絕愛睚眥必報，對別人狠, 對自己狠, 是個修魔的好苗子, 死ẗü⁾了可惜，來魔界吧，老夫收你當弟子！】
下一秒, 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我的身體輕飄飄的，似乎落入了一個黑暗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