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欲陰屍

我媽在雨天撿到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人。
女人養的一手好蛇。
她說「蛇性本淫,是男人最好的補品。」
我媽從她養的蛇裡,抓了一條最粗最壯的給我哥燉了湯喝。
當天晚上,我哥就爬上了女人的床。
1
我媽看著蛇圈裡橫七豎八的蛇,咧著嘴說:「發財了發財了,真有用。」
第二天,女人眼眶通紅地出了房間。
後邊還跟著一臉饜足的我哥。
我有點擔心地小跑到女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問她:「你沒事吧!」
女人還沒說話,我媽就一腳把我踹到了地上:「你什麼你,叫嫂子。」
我沒敢反抗,縮了縮身子喊了聲:「嫂子。」
2
我媽發現蛇的妙用後,直接在我家門口掛了牌子,賣蛇,一條千金。
村裡的人看了看蛇,又看了看我媽,一臉的懷疑:「這蛇真有你說的那麼有用?」
我媽也不廢話。
擼起袖子,手起刀落剁下一個蛇頭:「有沒有用,我嘴上說了不算。」
「我現在給大傢伙燉一條,大傢伙試試就知道了。」
我嫂子聽到後,臉色發白地跟我媽說:「這是欲蛇,必須得帶回家吃。」
「在這裡吃,他們忍不住的。」
我媽一巴掌甩在我嫂子臉上,嘴裡罵罵咧咧的:「輪的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的。」
「再多嘴我打死你。」
嫂子嘴角流著血,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說什麼。
沒多大一會,火架上的大鐵鍋裡,就傳出來陣陣肉香。
旁邊的人,一個個地聞著味直流口水。
我猛地吸了一口空氣中彌漫的肉香,好香,真的好香,比豬肉不知道香了多少倍。
我媽一臉得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
就在我想再上前一步的時候,嫂子卻猛地拉住了我。
她伸手捂住了我的鼻子,對我搖了搖頭說:「別聞,更別吃。」
我訝異地看著嫂子。
想問問為什麼,嫂子卻什麼都不肯說,只是死死地拉著我。
3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
鍋裡的蛇肉,就被分光吃淨了,連口湯都沒留。
吃完蛇肉的男人們,一個個的臉紅脖子粗的,看我嫂子的眼神裡都冒著綠光。
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的上前摸了一把我嫂子的屁股。
嚇得我嫂子發出了一聲尖叫。
可惜,這聲驚恐的尖鳴,傳進這群男人耳朵裡,就是最催人情動的異響。
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了,一個接一個地往我嫂子身上撲。
我想上前去阻止,卻被人一把給甩到了地上。
我求助地看向我哥,畢竟嫂子現在是他名義上的媳婦。
可我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沒再吱聲了。
我媽在旁邊嚷嚷著:「得加錢,睡了得加錢啊!」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群人才一個一個地提了褲子,從我嫂Ŧṻ₅子身上爬了起來。
走的時候,還一人提走了一條蛇。
我媽眉開眼笑地數著錢,催促著我嫂子趕緊再養一窩。
我嫂子沒說話,麻木地從地上爬țṻ₁了起來。
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間。
4
晚上的時候,我趁著我媽和我哥睡著了。
偷偷溜進了我嫂子的房間。
遞給了她一包石灰。
「嫂子,我沒有藥,但是石灰能止血,你先湊合著用,明天我再去山上給你采藥。」
嫂子看了看石灰,又看了看我,突然陰惻惻地笑了。
笑得我一陣發毛,小心翼翼地問嫂子:「你笑什麼呢?」
嫂子沒回答我,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說:「剩下的蛇肉你千萬別吃。」
「一口都別吃,聽到了嗎?」
雖然不知道嫂子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是我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嫂子,我知道了。」
「你放心,我不吃。」
嫂子這才滿意地讓我走了。
5
第二天,我剛醒,就聽到我媽的尖鳴聲。
我一個激靈從床上滾了起來。
剛出門就看到我嫂子自殺了。
穿著大紅色的血衣吊死在了我家的房梁上。
我媽看到我,一把把我拽到我嫂子的屍體旁,讓我把她放下來。
我看了看我嫂子的屍體,嚇得後退了兩步,我不敢。
我媽上來就對我一陣拳打腳踢。
直到我帶著哭腔說:「媽,你別打了,我放。」
我媽這才停了手。
我雙手碰到我嫂子屍體的那一瞬間,冷汗立馬遍佈了我的全身。
不對勁,嫂子死了這麼久了,屍體不僅不僵,而且還很溫潤彈滑。
太不對勁了。
我頭皮發麻的不敢再動彈,但是我媽一直在旁邊罵罵咧咧地催促著我。
我只能咬咬牙,把嫂子的屍體放了下來。
我媽看著我嫂子的屍體一臉的晦氣,讓我直接拖到亂葬崗去。
我哥卻冷不丁地開口了:「媽,這玩意兒死得晦氣。」
「不然留著她找三叔公來看看吧!」
「圖個心安。」
三叔公是我們村裡的陰陽先生。
我媽聽到我哥這麼說,也猶疑了起來。
最後歎了口氣說:「看看就看看吧,我老了不怕她,但是不能讓她禍害了你。」
我看著他們這幅母慈子孝的樣子,鼻子一酸。
對,在我媽眼裡,只有我哥才是她的兒子,我只不過是一條狗罷了。
6
三叔公來了以後,盯著我嫂子的屍體看了半天。
每看一會,臉色就陰沉一分。
最後三叔公把我媽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半天。
我聽不清他們在嘀咕什麼。
只知道他們嘀咕完以後,我媽就讓我跟我哥換房間睡。
我嚇得臉色發白,當即就想拒絕。
三叔公卻臉色和藹地拍著我的肩膀說:「虎娃子,你放心,三叔公不會害你的。」
「你哥是我的侄孫,你也是,你們兩個在我這裡是一視同仁的。」
我還是有些遲疑:「那你為什麼要讓我們兩個換房間。」
三叔公皺了皺眉:「這個女娃娃穿ẗũ̂⁺著紅衣上吊,必成厲鬼。」
「你八字屬陽,要住陽面,也就是你哥的房間。」
「你哥八字帶陰,要住陰面,也就是你的房間。」
「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你們兩個人的命,不然你們兩個必死。」
三叔公把必死兩個字咬得很重,我打了一個激靈,不敢再多說什麼。
忙不迭地應了下來。
7
換了房間以後,我晚上睡得很踏實。
我哥的床又大又軟,睡得很舒服,不像我的床,連個床墊都沒有。
第二天,我剛起床,就看到三叔公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笑紋看著我:「怎麼樣?我說沒事,這下你信了嗎?」
我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對昨天懷疑三叔公產生了一絲羞愧。
我剛想開口,就被我媽打斷了。
我媽喊我幫忙打下手做飯。
說一會給我嫂子辦喪事的人就來了。
陰陽飯不能晚,要提前做好,讓客人們來了就有飯吃。
我不敢再遲疑,一路小跑到我媽跟前。
剛到大鍋旁我就愣住了。
周邊散落著密密麻麻一層蛇頭,少說有成百上千隻。
我頭皮發麻地看著我媽,剛想開口,就被我媽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制止了。
我媽小聲地嘀咕著:「別說話,讓你三叔公知道了我打死你。」
「你三叔公非說不要燉蛇肉。」
「可家裡有現成的蛇肉不吃,非得浪費了?」
「買豬肉的話得多少錢?」
「錢都買了豬肉,怎麼給你哥娶媳婦,蛇肉我處理得好,他們都看不出來是什麼肉。」
我低下頭,沒敢再說話。
聽我媽的吩咐把蛇頭蛇皮裝到麻袋裡,趁三叔公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扔到了後山。
8
等我到家以後。
家裡已經熙熙攘攘地塞滿了人。
我媽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地給人盛著飯。
所以人都吃得滿嘴流油的,用筷子夾著肉,一塊一塊地往嘴裡送。
三叔公遞給我一碗肉,招呼著我快吃:「多吃點,明天你嫂子就下葬了,你養足力氣,今兒晚上好給你嫂子守靈。」
我端著碗的手一抖,臉色慘白地看著三叔公。
「三叔公,我嫂子的那種死法,讓我守靈,不是要我的命嗎?」
「我不想死,三叔公。」
三叔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你是童男,又是陽命,百鬼莫侵。」
「況且,只有你能壓制住你嫂子,晚上你必須守。」
「不然你全家都會死。」
我還想再拒絕,可還沒張嘴,我媽就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嚇得連忙閉上了嘴。
唯唯諾諾地說:「三叔公,我知道了。」
三叔公看到我的態度後,滿意地走了。
三叔公剛轉身,我哥就一把奪走了我手裡的肉。
然後又一腳把我踹到了地上,對著我狠狠地吐了口口水:「睡我的床就算了,吃肉,你也配?」
我縮了縮身子,沒敢吭聲。
9
臨近傍晚,三叔公走的時候,又叮囑了我一遍:「你記住,今兒晚上吃喝拉撒都在屋子裡。」
「不管怎麼樣,都不許出屋門一步。」
「不管誰叫你都不要答應,聽到了嗎?」
我還沒開口。
我媽就搶先說:「三爺,您就放心吧!」
「等天一黑,我就把他鎖在屋子裡。」
「外邊上鎖,就算他想出來也出不來。」
三叔公看了看臉色慘白的我,又看了看我媽。
幾次欲言又止,但是最終什麼都沒說,甩了甩袖子走了。
三叔公剛一走,我媽就把我趕到了靈堂裡。
看著血紅色的棺材,我腿一軟。
哀求地看著我媽:「媽,我肯定好好守靈,我肯定不出去,你能不能別把我鎖在裡邊。」
我媽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然後關門。
我從門縫裡看到,她用嬰兒手臂粗的鎖子鎖上了門。
任憑我如何嘶吼,她都不為所動。
漸漸地,我喊累了,也喊麻木了。
我拖著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到我嫂子跟前。
聲音裡帶著哭腔:「嫂子,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你。」
「你也千萬不要害我。」
「我只想活著,哪怕是像狗一樣活著,我也想活著。」
我說完後,整個靈堂裡沒有一絲多餘的動靜。
我也稍稍地松了口氣。
膽子也大了起來。
靠在棺材上,迷迷瞪瞪地睡著ťū⁸了。
10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棺材裡突然傳出了詭異的動靜。
我被嚇的一個激靈,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我心有餘悸地把耳朵貼在棺材上。
棺材裡,指甲抓棺材板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冷汗瞬間爬滿了我的全身。
我跪在棺材旁怦怦怦地磕著響頭:「嫂子,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吧!」
我從來沒有害過你。
我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響頭。
直到我的頭腦發昏,棺材裡的聲音才終於停了下來。
就在我狠狠地松了口氣的時候。
門外突然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我嚇得瑟縮在棺材後邊。
聲音還在繼續,我感覺每一寸呼吸都無限的綿長。
綿長到我快嚇死在這裡的時候,門突然嘎吱一下開了。
是我哥。
他雙眼通紅地走了進來。
看了我一眼,就把我趕了出去。
我求之不得,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靈堂。
我關門的時候,看到我哥掀開棺材蓋,急切地跳了進去。
沒一會兒,靈堂裡就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
我哥他在……
我震驚的捂住了嘴巴。
可是嫂子明明都已經死了啊!
他竟是死人都不放過嗎?
沒多大一會。
我哥就提著褲子從靈堂裡走出來了。
一臉的饜足。
他惡狠狠地看著我:「今兒晚上我沒來過,知道嗎?」
「這件事,如果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弄死你。」
我嚇得縮了縮脖子,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說出去。
我哥這才滿意地走了。
11
第二天天一亮,三叔公就來了。
他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我看著三叔公的臉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三叔公,怎麼了?」
三叔公擰著眉問我:「昨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想起昨晚上我哥對我的警告,我咬了咬牙,一口咬定沒有。
三叔公不知道信了沒信,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我被三叔公盯得脊背發涼,就在我快撐不下去,想要開口跟他說實話的時候。
一聲驚呼,打斷了三叔公的凝視。
是我媽的聲音。
三叔公忙不迭地跑到我媽的房間。
就看到我哥胳膊上,脖子上附滿了一層厚重的蛇鱗,手在死命地抓著。
三叔公看著這一幕,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嘴裡呢喃著:「不可能啊,明明禍水東引了,怎麼可能呢?」
說著,三叔公猛地抓住我的手,面色陰沉的盯著我:「昨晚上,你哥去靈堂了是不是?」
我還沒開口,就被我媽的號哭聲打斷了:「三爺,您別計較那些了。」
「快來看看孩子吧,再這樣下去,孩子都撐不住了。」
三叔公只能放開我的手,讓我去廚房端一碗白米過來。
我不敢遲疑,一路小跑地跑到廚房,端了一碗白米給三叔公。
三叔公接過白米,一把一把地灑在了我哥身上。
白米觸碰到我哥皮膚的一瞬間,立馬滋滋地冒起了黑煙。
等碗裡的白米撒完以後,我哥也安靜了下來。
昏倒在我媽懷裡不省人事了。
我媽小心翼翼地看著三叔公:「三爺,金剛是不是沒事了?」
三叔公咬牙切齒地說:「沒事?」
「事情才大了,這畜生昨晚上是不是去靈堂了,怎麼身上陰氣這麼重,怎麼可能……」
說到這裡,三叔公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跌跌撞撞地朝著靈堂跑去。
打開棺材,看到我嫂子失身的那一刹那,三叔公的身子晃了晃。
險些跌倒在地。
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三叔公。
目光也順著三叔公的目光,向棺材裡看去。
只見,我嫂子昨晚上還平坦異常的小腹,現在竟然鼓得跟皮球一樣大。
我一臉驚駭地看著三叔公。
三叔公的臉色瞬間慘白得像紙一樣,嘴裡呢喃著:「果然嗎?」
「果然嗎?自作孽不可活,合該如此,合該如此。」
12
我媽也追了過來。
看著我嫂子的屍體,無措地看著三叔公:「三爺,這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死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啊?」
三叔公狠狠地瞪了我媽一眼,咬牙切齒地說:「你別問我,你問我有什麼用?」
「你去問你兒子,你問問你兒子幹了什麼好事?」
「色欲熏心的玩意兒,這個事我是管不了了。」
三叔公甩了甩袖子就想走人。
我媽死死地拽著三叔公的袖子:「三爺,您不能這樣。」
「您不能不管,金剛他可是……」
「好了。」三叔公厲聲打斷了我媽的話。
最後歎了口氣,指著我嫂子的屍體說:「這個女娃子來歷不明的,本來就邪性。」
「再加上又是橫死的,更是兇猛異常。」
「我管這個事,本來就是從閻王手裡搶人,用盡所有辦法給你們謀求一線生機。」
「本來生機都有了。」
「你們卻偏偏斷了它,讓她死後吸了陽氣,懷了屍胎。」
我媽不管三叔公說了什麼,只是抓著三叔公的袖子,死死地盯著三叔公:「三爺,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一定會有辦法的,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金剛死的對不對?」
三爺深深地看了我媽一眼,然後從兜裡掏出了三張黃符,遞給了我媽兩張,我一張。
「記住,天一黑就把這張符貼在床頭。」
「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門。」
「記住了嗎?」
我媽狠狠地點了點頭。
三叔公幽幽地說:「這個玩意兒,太厲了,我是收拾不了的。」
「只能去山上請我小師叔了。」
「怎麼也要明天才能回來,不過你們今天晚上聽我的話,那個東西奈何不了你們。」
13
三叔公一走,我連飯都沒吃,就回了房間,然後關住了房門,把黃符貼在了正床頭的地方。
我坐在床上,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然後死死地盯著黃符,從白天盯到了晚上。
14
第二天,快正午的時候,三叔公帶著一個年輕人到了我家。
年輕人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扭頭看向三叔公。
三叔公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想說什麼,卻被年輕人用手勢打斷了:「不用跟我說,我也沒興趣知道。」
「降鬼伏屍才是我的目的,也是我唯一要幹的事情。」
年輕人的語氣毫不客氣,但是三叔公沒有一點脾氣。
一臉怯意地問年輕人該怎麼辦?
年輕人沒吱聲,直直地朝著靈堂走去。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年輕人身後。
年輕人扭頭看了我一眼:「你跟著我幹嗎?」
我低下頭,聲細如蚊地問他:「你能救救我嗎?」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我:「怎麼?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又猛地搖了搖頭。
他嘴角掛上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對我說:「跟著我吧,對了,我叫十方。」
十方見到我姐屍體的一瞬間,立馬就變了臉色。
我湊上前去,問他:「有什麼不對嗎?」
十方陰沉著臉:「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子母屍煞,卻沒有想到,她本來就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麼?」
十方深吸了一口氣:「去看看你哥就知道了。」
我立馬引著十方向我哥的房間走去。
饒是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見到我哥的一瞬間,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我哥皮膚底下,有成千上萬條細小如繩的東西在爬。
蜿蜒曲折,縱橫交錯。
我哥縮在床上痛苦的哀號著。
十方上前去,拍了拍我哥,然後又用一張黃符貼在我哥的腦門上。
我哥立馬安靜了下來,皮膚底下呼之欲出的東西也平靜了下來。
三Ŧũ̂⁶叔公一臉驚喜地看著十方:「小師叔,這,沒事了?」
十方瞥了他一眼:「治標不治本罷了。」
「母體成了屍煞了,想解決這事,只有從屍煞下手了。」
15
十方讓我帶他去後山。
我好奇地看著他:「去後山幹什麼?」
「去砍一棵百年桃木。」
「普ŧû₋通的棺材鎮不住她,不管是紅棺還是黑棺都鎮不住她。」
「只有找百年桃木才行。」
我沒再多問,扭頭引著十方向後山走去。
十方在後山前前後後轉了三圈。
最後在一棵水桶般粗的桃木前停了下來。
我趁著和十方砍桃木的間隙問他:「你會救我的是嗎?」
十方手上的活沒停,邊砍樹邊問我:「你知道什麼?」
我搖了搖頭:「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又什麼都知道。」
「我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我媽和三叔公,他們想讓我死。」
「或者說,他們想用我的命,換我哥的命。」
「我不想死,所以,你能不能救救我?」
我目光灼灼地看著十方。
十方放下手裡的工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放心,你和你哥都不會死?」
「你們都不會。」
我低下頭,沒再做聲。
心裡卻在想,都不會死嗎?
那似乎,也不怎麼好啊!
16
我和十方抬著桃木回去的時候。
我媽正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
看到我們,ṱŭ̀ₜ有些嗔怒地說:「怎麼去了那麼久,這段時間娃子多遭罪啊!」
十方瞥了我媽一眼,還不待開口。
三叔公就上前來兩個大嘴巴子抽我媽臉上了。
「不許對小師叔無禮。」
我媽捂著臉,立馬安靜了下來。
我心裡冷笑了一下,欺軟怕硬真的是人的天性啊!
十方沒再搭理我媽,只是扭頭看向我:「你去找一碗給狗血,四顆棺材釘過來。」
「我留在家裡打棺材。」
「記得一定要快,不然今天晚上沒有桃木棺壓制,可能連我也奈何不了她。」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十方:「什麼是棺材釘,我要去哪裡找啊?」
三叔公接過話:「去你六奶家,你六奶一向疼你,這東西,也只有你才能從她手裡要出來了。」
我點點頭,扭頭就想向六奶家跑去。
三叔公卻又扯住了我:「記得,拿上東西就趕緊回來,別耽誤。」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三叔公這才松了口氣,撒開了我的胳膊。
17
我一句小跑去了六奶家。
六奶看到我,笑得合不攏嘴,笑著笑著卻又哭了起來。
她顫顫巍巍地伸手摸著我的頭說:「真好,還好你沒事。」
「六奶想去救你,可是六奶的腿不中用,到不了你家。」
「還好你沒事。」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六奶:「六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六奶抹著眼淚:「我雖然腿腳不好使,但是道行還在。」
「這幾天村子裡怨氣沖天的,我又東聽一嘴,西聽一嘴的,大概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麼?」
「這棺材釘雖然是個稀罕玩意兒,但是只要能救你的命,給你也算值得。」
說著,六奶就想站起來去給我拿桃木釘。
我卻摁住六奶的手:「六奶,不急,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六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晦澀難懂。
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你問吧!」
「六奶,我打小,我媽就不喜歡我。」
「您知道是為什麼嗎?」
「或者說,我媽為什麼要生下我。」
六奶深吸了一口氣:「生下你,自然是為了給你爸傳宗接代。」
「你媽可能是不願意生下你的,但是你爸怎麼可能依她。」
「果然如此嗎?」我嘴角爬上了一絲苦笑:「我哥果然不是我爸的兒子嗎?」
「六奶,我哥是三叔公的兒子對嗎?」
六奶急忙擺手:「不是,你這孩子想哪裡了。」
「你三叔公跟你媽不知道差了多少輩。」
「如果是你哥是你三叔公的孩子,他們兩個早就被人罵死了。」
「不過你哥雖然不是你三叔公的兒子,但是確實也跟你三叔公脫不了干係。」
「他是你三叔公的孫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如此,便一切都說通了。
18
第一天晚上,三叔公讓我跟我哥換房間,是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護我哥的安全。
第二天晚上,三叔公讓我守靈,是想讓我直接替我哥去死。
如果不是因為白天我媽摳門,煮了欲蛇。
如果不是因為我哥吃了欲蛇所以把持不住,我可能早就死了。
六奶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頭:「可憐的孩子,生在這樣一個地方。」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被人算計也只能認命。」
我眼神凜冽地看著三奶:「誰說的,誰說我只能認命的,我憑什麼認命。」
「憑什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為什麼不能是,我為刀俎,人為魚肉。」
六奶震驚地看著我:「娃子,你要幹嗎?」
我目光灼灼地盯著六奶:「我要改命。」
「六奶,麻煩你了,把棺材釘拿給我吧!」
19
我把棺材釘還有黑狗血拿回家的時候,三叔公臉色不太好看地問我:「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身子往後縮了一下,有點唯唯諾諾地說:「六奶說棺材釘是頂好的東西。」
「不願意給我,我磨了好一會,她才拿出來。」
聽到這,三叔公的臉色才緩和了些。
三叔公上下打量著我,欲言又止地問:「你六奶,沒跟你說什麼吧!」
我低著頭:「說了,說我嫂子是頂厲害的東西,讓我小心的,一定要保住命!」
「別的沒說什麼嗎?」
我搖搖頭:「沒有。」
三叔公這才松了口氣,讓我拿著東西趕緊去找十方。
我到十方跟前的時候,十方已經把棺材做好了。
我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十方:「平時,棺材匠打一口棺材都得提前半個月預定。」
「你竟然比棺材匠快這麼多。」
十方不以為意地說:「用了些特殊的法門罷了。」
「時不待我,只能如此。」
說完,十方看著靈堂說:「你去裡邊,把你嫂子背出來吧!」
「我在你們村子裡轉了一圈,我發現除了你身上沒有怨氣外,別的人身上都有。」
「也就是說,只有你才能把你嫂子背出來,別人去,非死即傷。」
我眯著眼睛看著十方:「也就是說,我嫂子會害這個村裡所有人,但是唯獨不會害我對不對。」
十方沒說話,不過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我猜的是對的。
我點了點頭:「你在這裡等我,我這就去把我嫂子背出來。」
20
棺材裡,嫂子的肚子比以前更大了。
而且本來十指禿禿的手指,現在延伸出很長一截紅指甲。
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到,嫂子的指甲還在一直長著。
雖然速度很緩慢,不過確確實實是在生長。
我不敢再耽誤,急忙背起嫂子的屍體向靈堂外走去。
十方看著我嫂子的屍體,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屍變了。」
「大白天就開始屍變,果然至陰至邪。」
「不過。」十方看了看手裡的棺材釘還有棺材旁的黑狗血:「不過,幸好有這些東西壓制她。」
「必能讓她永不超生。」
聽到十方的話,我的身子抖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著十方:「壓制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一定要讓她永不超生呢?」
十方眯著眼睛,臉上帶著一絲狠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與其以後提心吊膽,還不如一勞永逸。」
「一個厲鬼罷了,沒什麼好心慈手軟的。」
我低著頭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為什麼不能心慈手軟呢?」
「你應當知道她經歷過什麼吧?」
「是我們村裡的人對不住她!」
十方臉上閃過一絲不屑:「可是她已經死了,我現在如果不留一手,以後你們全村的人,都可能因她喪命。」
「一個人的命跟一堆人的命,到底哪個重要,你分不清楚嗎?」
我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十方:「你說得不對,一堆人的命是命,可一個人的命也是命。」
「誰的命都只有一次。」
「不能因為施暴者人多,就讓無辜的人慘死。」
「法不責眾,分明是世界上最沒道理的事情。」
我說完後,十方沉默了。
過了好久好久以後,他突的笑了,對我說:「誰知道呢?」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但是我從小到大的理念就是一人的冤屈,在一堆人的命面前不值一提。」
「至於你說的,等你有足夠的能力以後,你可以按你的想的做。」
「但現在,你必須按我的法則行事。」
話到此處,我知道我說服不了十方了,也就沒再開口。
任勞任怨地聽著十方的話。
幫他把棺材釘一寸一寸地釘在我嫂子的棺材裡。
又把黑狗血澆在了棺材蓋上。
過程一切順利,十方的狀態也肉眼可見的鬆弛了下來。
他讓我和他一起抬著棺材,向亂葬崗走去。
我有些奇怪,不應該埋到後山墳場嗎?
為什麼要扔到亂葬崗。
十方邊走邊跟我解釋:「因為她是橫死的。」
「雖然被我鎮壓了,但是煞氣還是很重,如果埋在後山的話,會壞了我們整個村的運勢。」
「可能不知道要多少年,沒安生日子過了。」
「但是亂葬崗就不一樣了。」
「亂葬崗本來就是極陰之地,極陰制極煞剛剛好。」
聽完十方的話,我冷笑一聲:「你還真是思慮周全啊!」
還真是,為壞人做好了一切打算啊!
21
等我們到家以後,我哥的身子已經大好了。
三叔公對著十方千恩萬謝的。
非得留十方住一晚上。
十方本來想推辭。
我在旁邊插嘴:「住一晚上吧!」
「天馬上要黑了,天黑之前你是出不了村子了。」
「我知道你道法高深不怕髒東西。」
「可我們村裡,晚上的路很難走。」
「有個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十方這才點著頭同意了。
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以後。
我拿著一壺酒,去了十方房間。
十方看到我有些詫異。
我沖著十方了搖了搖手裡的酒壺。
「一天了,喝點吧,我知道你忍得挺辛苦的。」
十方不解地看著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哂笑:「我打小嗅覺就很靈敏。」
「你今天往我跟前一站,我就聞到了酒味。」
「是滲膚入骨的酒香,可見,你經常喝。」
「今天一天沒喝,憋壞了吧!」
十方也不再跟我客氣,從我手裡奪過酒壺,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我看到十方喝完了滿滿的一壺酒, 松了口氣。
我坐在他對面,借著暗黃的燈光凝視著他:「其實, 你真的不是什麼好人吧!」
十方一愣。
我笑了笑:「別著急否認。」
「你今天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出了三叔公想用我換命。」
「但是你卻一絲波瀾都沒有,可見, 人命在你眼裡,實在是個很輕賤的東西。」
「我們村裡的人,喪盡天良,合夥逼死了我的嫂子,你卻想讓我嫂子永不超生。」
「還為我們村裡的人, 考慮得面面俱到。」
「你真的, 不是什麼好人, 冷心冷肺, 善惡不分。」
聽到我這麼說他, 十方有些生氣。
想用手邊的拂塵打我,但是卻發現, 一絲力氣都用不上來。
我咧嘴笑了,指了指旁邊的酒壺:「酒好喝嗎?」
「這是我們村特製的酒,極其香甜, 但是有一點不好,就是喝完以後, 身子會麻痹一晚上。」
十方死死地瞪著我:「你想幹什麼?」
「難道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我搖了搖頭:「我自然是不能的, 但是我嫂子可以。」
我話剛說完,我嫂子就抱著孩子走了進來。
沖著十方咧嘴一笑。
不怕鬼哭, 就怕鬼笑。
鬼笑是要命的前兆。
適當一臉驚駭地看著我嫂子,嘴裡呢喃著:「不可能, 怎麼可能,你明明被封死了。」
「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冷笑地打斷了十方的話:「棺材釘和黑狗血都是我給你的。」
「你猜我有沒有在上邊動手腳呢?」
在十方驚駭得目光中, 我嫂子緩緩地向十方走去。
22
我跟我嫂子去我媽房間的時候, 我媽還沒睡。
我媽和我哥還有三叔公, 三個人湊在一起, 不知道在商量什麼。
我媽看到我, 先是一愣, 然後就發了火想罵我。
直到我閃開身子,他們看到我身後的嫂子以後。
三個人的臉上爬滿了驚駭。
三叔公指著我:「是你, 是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冷冷地看著三叔公:「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你們一家子鳩占鵲巢,霸佔著我家的家業, 把我當狗一樣,你還問我為什麼?」
「但凡有點危險,你們都第一個把我推出去換命, 我的命在你們眼裡連狗都不如, 你們還問ṱú₀我為什麼?」
「我只想活著,偏偏你們連這個都不給我。」
我說完以後,扭身出了房門。
而且我嫂子, 在我看不到的視線裡,抱著孩子,一步一步地向他們三個走近。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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