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馬裴司衡,對新來的學妹很特別。
所有人都說那個冷淡校草終於動心了。
那天,我和學妹同時被困在火場。
他毫不猶豫地抱起學妹離開。
我的七年暗戀終於結束。
但後來,我被別的男生告白時,他又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聲音壓抑。
「這麼快就變心了?你不是喜歡我嗎?」
1
我在教學樓下曬了半個多小時,才等到裴司衡出來。
「裴司衡!」我跑到他面前。
他抬手起手背碰了碰我泛紅的側臉,皺著眉。
「你在這等了多久?」
「半個多小時呀。」
裴司衡拉著我的手腕,把我拽到前面的涼亭。
「也不怕曬熟了?」
他懶聲嗤了一下,雙手捧著我的臉給我降溫。
我舒服地蹭了蹭他冰涼的手,才開口。
「週六沒課,我們去海洋館好嗎?」
裴司衡不知道的是,我打算那天跟他告白。
他的手一頓,「週六我已經和別人約好了,你找別人吧。」
心底忽然升騰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我試探地問:
「和誰約好了?」
「白清月。」
這是我最近在裴司衡口中頻繁聽到的名字。
是他的直系學妹。
最近,學校裡有很多關於她和裴司衡的傳聞。
向來不近人情,對任何人都無差別冷淡的裴師兄,最近對一個小學妹卻出奇地關照。
所有人都在傳,這個佛了三年的系草,終於動心了。
看著裴司衡離開的背影,我忽然有種預感。
我精心準備的這場告白,終究會以失敗結束。
2
週六那天,我還是獨自一個人去逛了海洋館。
但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裴司衡和白清月。
「你怎麼在這?」裴司衡抬眼看向我。
我看著兩人手上都戴著仿若情侶款的海豚手環,扯了扯嘴角。
「我前幾天跟你說過的,我要來海洋館。」
大概是出口的語氣不算太好,裴司衡聽後沉下了臉,以一種責備的目光看著我。
似乎在問:「你在胡鬧什麼?」
白清月看著我眨了眨眼,「學姐,那我們一起逛吧。」
不等我拒絕,她就熟稔地挽我的胳膊。
片刻後,我才後悔我沒能及時拒絕。
路過一個攤位,白清月和裴司衡就被攔住。
攤主看著他們兩人,笑眯眯地開口。
「情侶參加活動,可以免費領一個限定的海豚玩偶哦!」
氣氛一瞬間尷尬。
攤主大概是因為看到他們兩個都戴著海豚手環,而我沒戴。
就誤以為他們是一對。
白清月拽了拽裴司衡的袖子。
「抱歉啊學長,他誤會了。」
裴司衡問她,「你喜歡那個玩偶嗎?」
白清月沒說話,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那個玩偶。
接著,我眼睜睜地看著裴司衡答應攤主,參加活動。
其實活動也很簡單。
不過是男生公主抱著女生,繞著這個場館走一圈。
我站在旁邊,看著裴司衡毫不費力地抱起白清月。
周圍看熱鬧的人低聲起哄。
還有人拿出手機偷偷拍照。
裴司衡發現了,把白清月摁進懷裡,以防她被拍到臉。
隨即皺眉不悅地看向拍照的人。
維護意味很明顯。
我鼻子有些發酸。
不合時宜地想起,我認識裴司衡的十年來,他從沒有抱過背過我一次。
高中時,我腳崴了,他也只是陪我一起等我爸來接我。
他語氣散漫,「別惦記讓我抱你回去,除了我女朋友,不抱任何女生啊。」
我想,他是忘了那時說過的話,還是已經把白清月當成女朋友了。
3
我本想一走了之,又惦記期待已久的海豚表演。
只好強忍著心口的微窒,去儘量無視掉身邊的兩人。
裴司衡是知道的,我也喜歡海豚。
但他甚至沒問我一句,想不想要那個玩偶。
表演途中,海豚躍起又猛地沖入池中時,濺起一大片水花。
我們三人離得最近,已經來不及躲了。
裴司衡站在我和白清月中間,下意識擋在白清月身前,為她遮去一大部分水花。
而我全身被澆個透徹。
「沒事吧?有沒有被濺到?」
裴司衡沒管身上的水,急切地看向白清月。
「水池的水本來就涼,你被淋到又要感冒了。」
白清月慌忙抽出紙巾,給裴司衡擦著額頭。
「我沒事,學長,你快擦擦。」
直到跑來的工作人員給我遞來毛巾,「小姑娘,抱歉啊,護欄最近壞了,沒擋住水。」
「謝謝。」
我接過。
裴司衡兩人才轉過頭來看我,似乎剛發現我也被澆了全身。
「學姐,你要紙巾嗎?」白清月試探著問。
我沒理她,自顧自擦著身上的水。
「許昭,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裴司衡沉聲質問我。
我深呼吸一口氣,把眼眶的酸澀感憋回去。
直直地和裴司衡對視。
「我已經拿到毛巾了,還需不需要紙巾你們看不到嗎?」
裴司衡目光發寒,「你到底在作什麼?」
「清月問你一句,還有錯了?」
「能不能收收你的公主脾氣。」他語氣冰冷,帶著譏嘲的意味。
「除了你爸媽,沒人該慣著你。」
「道歉。」
裴司衡淡漠地看著我,命令的口吻。
白清月適時開口,「算啦。」
她故作輕鬆地對裴司衡說,「我從小到大就是這麼過來的。」
「因為家境原因,老師同學看不起我,被排斥擠兌都是常事。」
「不用跟學姐計較,我反正都習慣啦。」
裴司衡臉色不好,又要開口說什麼。
白清月立刻打斷,「學長,你衣服都濕了,我帶你去烘乾。」
說完,兩人沒看我一眼,裴司衡就被白清月拉著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髮絲滴在臉上的水混合著眼淚滑落。
我掩飾地擦了下臉,沉默走出了海洋館。
4
大概是因為那天天氣驟變,冷風不斷。
回到家後,我發起了高燒。
一直到週一我都沒回學校。
期間,裴司衡給我打過一通電話,我沒接到。
他發的微信我也沒有回。
索性他直接找到我家來了。
輕車熟路進到我的房間。
「退燒了嗎?」
說著,他作勢要來探我的額頭。
我並沒有做不實際的期望,以為他是來關心我的病情的。
但我也沒想到,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頭偏向一旁,避開。
「沒什麼事了。」
「你找我有事嗎?」
他的手頓在半空中,「許昭,你什麼意思?」
裴司衡靠在衣櫃旁,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別告訴我,你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
「你有什麼資格生氣?難道做錯事的是我們嗎?」
我忽然倍感疲憊。
「那你想怎麼樣?」
我確實有錯。
錯在不該答應和他們一起逛海洋館。
裴司衡聽後,眼神沒有任何波瀾。
他並不放過我,「病好後,你自己去和清月道歉。」
「憑什麼?」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不住握緊。
裴司衡輕笑一聲。
「憑你爸媽最近有求於我家,求我爸收購你家那瀕臨破產的公司。」
「這種小事,你也不想我直接找你父母談,對嗎?」
我坐起身,一瞬不眨地看著他。
眼淚控制不住地順著眼眶流下。
「裴司衡,我們認識十年,你現在要因為這件事逼我嗎?」
他皺了皺眉,別開臉。
「因為你那天無端的怒火,清月害怕你生氣,沒擦乾身上的水就要來找你,回去就感冒了,吃了三天的藥。」
「你難道不該為此負責嗎?」
聽到這,我的眼淚再也流不下一滴。
我發燒了三天。
但在裴司衡眼裡,比不上他學妹的感冒。
甚至要將錯怪在我頭上。
我沒得選。
如果我不答應道歉,他就直接讓我爸媽逼我去,沒有區別。
我眨了眨眼,點頭。
「我知道了。」
裴司衡看了我兩秒,語氣忽地緩和下來。
「許昭,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沒有再說話,把自己藏在被子裡。
隔絕掉一切不想聽到的聲音。
5
病好回了學校後,我剛巧碰到裴司衡和白清月。
我徑直走到白清月面前,認真地看著她。
「抱歉,白學妹,那天我不該對你發火,是我沒控制好脾氣。」
白清月溫婉地笑著,「沒關係的,學姐,我不在意這些的,我反正都習慣啦。」
這是她第二次強調她「習慣」受委屈。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也懶得去計較了。
沖她抿出一個敷衍的笑,就打算離開。
裴司衡在我經過時拉住我的手腕。
「病好了?」
我立刻掙脫出來,後退一步。
「好了。」很平靜的聲線。
我想,是我以前自作多情,認為裴司衡是對我不同的。
是我不該抱有期待。
裴司衡注視著我,眼神晦暗不明。
「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語氣有些控制不住的生疏客氣。
「沒事,我還要去圖書館,不打擾你們了。」
現在我惹不起裴司衡,那避開就是了。
裴司衡面色不耐,「你到底在陰陽怪氣些什麼?」
我不太懂為什麼我大度地給他們倆騰出二人空間,裴司衡還是不高興。
他身後的白清月目光投向我,似乎有一瞬間的陰沉。
還不等我仔細看清時,裴司衡再次開口。
「你一點也沒變,永遠也學不會尊重別人。」
他失望地看著我,隨即帶著白清月轉身離開。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沒主動Ťṻ⁾聯繫過裴司衡一次。
他也是,大概是忙著陪白清月。
最初的幾天,我還是會難過。
偶爾想到我和他曾經親密無間的時光裡,那時的裴司衡也是真的對我很好。
我本以為這場冷戰將會無休止地進行下去,我和裴司衡再無交集。
但,白清月卻對此並不滿足。
6
週五晚上。
我從圖書館出來時,已經 10 點半。
這條路上幾乎沒人。
那天不算很巧,我撞上了霸淩現場。
兩個女生桎梏住白清月,另一個人瘋狂地扇她耳光。
嘴裡振振有詞。
「嘴怎麼那麼賤啊,我帶男朋友回宿舍怎麼了?還用得著你專門去告訴導ţùₛ員啊?他媽礙你事了嗎?」
白清月臉似乎都被扇腫了。
這是我回寢室的唯一一條路,我躲在不遠處。
心底毫無波瀾。
只希望她們ẗű⁻儘快結束,讓我回去。
好在,沒幾分鐘,她們看白清月不反抗,也就氣消了。
把她扔在原地,三人就走了。
「看夠了吧?」
白清月坐在地上,忽然出聲。
我淡定地走出來,「我對你們的事沒興趣,只是路過而已。」
她輕笑了一下,「你以為她真的是因為我嚮導員告狀才打我的嗎?」
白清月輕挽了下耳邊的頭髮。
「她是因為她男朋友對我示好,她才生氣的。」
「我不難過。」她說,「這起碼證明了我只要站在那裡,就有一堆男生前仆後繼地向我示好。」
「包括,裴司衡。」她笑著。
一股惡寒湧上心口。
「跟我沒有關係。」
白清月果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清純。
我並不想聽她詭異的理論。
正想轉身就走,她登時像瘋了一樣,站起身跑過來抓住我。
「ƭůₗ你喜歡裴司衡吧?」
「怎麼辦呢?但他喜歡我啊。」
她看著我,彎唇笑著。
我一下被戳中痛點,甩開她。
「你有病嗎?」
白清月忽然像是站不住一樣,往地上摔去。
我愣了一下。
……我並沒有使勁啊。
「許昭!」
我渾身僵住。
身後聲音的主人我再熟悉不過。
裴司衡越過我,跑到白清月身邊,把她扶起來。
他慢慢撥開白清月的頭髮,看到了她臉上的傷。
再看向我的眼神格外陰鶩。
太狗血了……
「不是我打的,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裴司衡並沒搭理我的茬,只是低聲問白清月:「是她打的你?」
白清月慘澹地笑了笑,眼眶包含著淚水,「算了,學長。」
她變相地默認了。
我氣笑了,「愛信不信。」
剛想離開時,卻被裴司衡擋住去路。
「我不會道歉的,裴司衡。」
沒做過的事,我憑什麼道歉?
他聲音淡漠地沒有一絲情緒。
「可以。」
我怔愣住,直覺不太好。
「清月,過來。」
他把白清月叫過來。
「打回去。」裴司衡說。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裴司衡。
一遍又一遍確認,這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嗎。
裴司衡垂眸看著我。
「你爸媽太嬌縱你了,把你慣成這個樣子,甚至學會霸淩別人。」
我垂下的手死死攥住,臉色蒼白。
「你覺得,我一個人能把她打成這樣嗎?」
可他根本不信,只覺得我在狡辯。
他聲音毫無溫度。
「我不想跟你動手。」他對我說。
我木然地看向白清月,啞聲問:
「你到底想幹什麼?」
白清月毫無預兆地崩潰大哭。
她走到我面前,甩了我一個巴掌。
「你是有錢人,是大小姐!我貧困到學費都需要湊。」
「你打我,我敢還手嗎?!我賠得起你醫藥費嗎?你記仇海洋館那天,你直說啊。」
「你和裴學長是青梅竹馬,我不打擾你們就是了,非要動手嗎?」
她沖我哭喊著,「就因為我是貧困生,家境沒你好,你就可以這麼作踐我嗎?!」
我抑制不住,氣得發顫,抬起手剛想扇回去,就被裴司衡扼住手腕。
「許昭。」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也該長個教訓了。」
話音剛落,他就把我甩在地上。
我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輕聲開口。
「裴司衡。」
「這十年,我就當認識了一條狗。」
「但今天的事,不會就這此作罷。」
月光黯淡,他身形只是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一次。
7
那條路太偏僻,沒有安裝攝像頭。
加上那三個女生更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打了人。
我百口莫辯。
過了許久,我才從地上起來,沉默地往寢室方向走。
到樓下時,裴司衡正站在路燈下,臉色不太好。
我的視線沒在他身上停留一秒,步伐不停。
裴司衡卻徑直走到我前面,擋住我的去路。
「滾。」
我無力地出聲。
他將手裡的膏藥強硬地放在我手上。
接著,抬手想要碰我印著紅痕的側臉。
我偏頭避開。
他皺眉,抿緊唇。
「你把清月打成那個樣子,我只讓她還了一巴掌。」
「許昭,別跟我鬧了。」
話音剛落,裴司衡的手機響了。
電話接起,我清晰地聽見對面矯揉做作的聲音。
「裴學長,我傷口好疼,你能來陪我嗎?」
裴司衡掛斷電話,立刻抬步離開。
剛走出幾步後,似乎才想起我,回頭看我。
眼神溫和,安撫道:
「記得回去擦藥。」
「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吃學校外面新開的雲吞店?我明天帶你去。」
他似乎很著急,沒有等我回話就跑走了。
我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藥膏。
微微鬆手,藥膏掉在地上。
我一眼都沒看,繞過他離開。
那家雲吞店我曾想拉著裴司衡一起去嘗嘗。
但他只是不耐煩地拒絕我。
他說,「你自己不能去嗎?我每天的課幾乎排滿了。」
後來我想自己去時,卻透過店外的窗戶看到他和白清月正在餐位旁坐下。
他說他很忙,但願意為白清月騰出時間。
那家雲吞店我沒再去過。
到現在,我已經不想再去了。
而裴司衡大概也只是隨口一說。
第二天,他沒țū₇有來找我。
我卻難得松了口氣。
裴司衡時刻拿我父母的事要脅我,像是一座磅礴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8
但跳過裴司衡,找上白清月,我還是做得到的。
那天,我剛好和白清月一層樓上課。
下課後,我把她拽到沒人的地方,俐落地甩了她兩巴掌。
「我就打你了,你想怎麼辦?」
「報警嗎?」
我拿出手機,輸入 110 三個數位遞給她。
「你不怕我再告訴裴司衡嗎?」她捂著臉,死死地盯著我。
「告訴吧。」我說,「你把他叫來,他也不會動手,只會讓你打我。」
「這裡有監控,我打了你,我可以賠錢,你可以嗎?」
「就像你說的,你學費都是湊的。」
更何況,她也不敢麻煩裴司衡太多次。
害怕裴司衡對她失去耐心。
她在這個學校便沒了依靠。
白清月緊緊地盯著我,目光不甘。
我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卻一時忽視了她睚眥必報的性格。
當我被困在火場奄奄一息時,我真的有一秒後悔這時還她兩巴掌的行徑。
8
那天我正在化學實驗室輔助師兄做實驗。
師兄去另一棟樓找實驗材料,留我收拾現場。
這棟樓長時間未修繕,窗戶和門都有問題。
我正在蓋酒精燈時,白清月進來了,還順勢關上了門。
「謠言是你傳的吧?」
我沒心情搭理她莫名其妙的質問。
只是煩躁地看向門口。
「門鎖壞了,你關上就從裡面打不開了。」
她像是根本聽不進去,直勾勾地看著我。
「現在所有人都在罵我,你高興了嗎?」
我聽說了最近白清月的謠言,傳她勾搭別人的男朋友。
老Ŧū́₁實說,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晚的三個女生才是最大的嫌疑者。
但她不敢招惹那幾個社會邊緣人士。
只好來找我撒氣。
我氣笑了,「被害妄想症是吧?」
「白清月,你真的別次次來我這犯賤。」
「裴司衡慣著你是他的事,你真的要把我逼急了,我什麼都幹得出來,可不會放過你。」
白清月死死咬住嘴唇,力度大到要咬破一樣。
我頓了一下,晃然覺得她像是失去了理智。
趁我還怔愣間,她毫無徵兆地直接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猝不及防地往後趔趄,手碰倒了酒精燈。
三個未熄的酒精燈相撞迸裂,燃起火花。
又濺到旁邊的窗簾上。
窗戶搖搖欲墜,透著大縫隙。
在乾冷的風助燃下,火焰瞬間蔓延開來。
我已經來不及阻止。
刹那間,火焰蔓延整個窗簾,又立刻向周圍肆虐開。
「啊——」
門就在窗戶邊。
我和白清月被迫退到兩邊的牆角,我在最前面的角落。
她跑到最後面的角落躲著。
我們被兩張桌子隔開。
桌下不知道存放了什麼助燃物品,沾染到一絲小火苗瞬間被擴大範圍,遍佈整張桌子,形成半高的火牆。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忍住害怕給 119 打電話。
白清月也嚇到了,她第一時間給裴司衡打了電話。
從窗戶外透出的黑煙引來不少人駐足。
他們或者打電話給消防,或者找導員。
沒人敢上來。
除了裴司衡。
但火勢已經控制不住。
「學長!我在這裡!」白清月立刻喊道。
我隔著火光和裴司衡對視。
「裴司衡,救救我!」
顧不上前面所有的嫌隙,我憑本能地求救。
我也很害怕,我也不想死。
白清月離火焰還很遠,她還有充足時間。
但我頭頂上燃燒的燈管已經搖搖欲墜。
裴司衡。
能不能看在我們認識十年的份上,這一次。
就這一次,先救救我……
門鎖在高溫下變了形,徹底開不開。
除非砸門。
「學長!!我好害怕!」白清月哭了。
裴司衡回神,深深地看著我。
「許昭,你等我一下。」
說著,就跑向了後門。
他選擇了先救白清月。
頭頂燃燒的燈管砸下來時,我根本躲不開。
奄奄一息中,我看到裴司衡抱起白清月離開的身影。
這是他第三次拋下我。
9
我是在疼痛中醒來的。
整個人反趴在病床上,避免壓到背後的傷口。
裴司衡閉眼靠在我床邊。
我剛動了動,他就立刻醒來。
「昭昭……」
裴司衡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身。
他蹲在我身前,面上透著倦意,卻還是扯出個討好的笑。
「是想喝水,還是身上疼?我去給你叫醫生。」
「我爸媽呢?」
許久不說話的嗓子格外啞。
「收購案進行到關鍵時刻,他們抽不開身。我跟他們說了,我在醫院照顧你。」
我靜靜地看著裴司衡,看了許久。
「裴司衡,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四年級地震那次,我被人流擠得根本逃不出去,是你拼命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跑過來拉起我,才把我帶出教學樓的。」
「那天有好幾次我都要被擠出人群,但你緊緊拉住我的手,一次也沒有放開過。」
「那之後,我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之一。」
裴司衡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來。
他顫著唇,想來拉我的手。
「對不起……昭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讓他碰到,只是語調和緩地繼續說。
「說到底,你也的確沒有先救我的義務。先救自己喜歡的人,總是沒錯的。」
「但是裴司衡,我不可能不介懷。」
他似乎說不出話反駁,只是無措地看著我。
我再次開口,跟他清算最後一件事。
「那晚我沒有打白清月一下,不管你信不信。」
「沒有證據的事,你相信她的一面之詞,讓我白挨了一巴掌。我後來還給她了,今天也還給你。」
說完,我緩緩抬起手,動作牽扯得後背有些疼。
我抿著微微乾裂的唇,心底沒有絲毫波動。
一巴掌過去。
他生生挨下,然後以一種我看起來極為虛偽的神情看向我。
眼裡明晃晃的懊悔和擔心讓我反胃。
「你小心拉傷後背。」
我扯出一個譏諷的笑,「滾啊。」
「裴司衡,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這次,你拿我爸媽威脅我也沒用。」
不等裴司衡說話,就被門口一道聲音打斷。
「學姐,如果你傷好了的話,我可以麻煩你離我男朋友遠一點嗎?他沒有義務照顧你啊。」
白清月站在門口,沖我露出一個為難的笑。
原來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
裴司衡看著我,張了張嘴。
似乎想解釋什麼,但片刻後又沉默下來。
「白清月。」
我微笑著,「把你男朋友帶走,我多看你們一秒都嫌惡心。」
「還有,」我借著昏沉的燈光,看向那個外表如白蓮花內心卻腐爛不堪的姑娘。
看進她的眼睛裡。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你說對嗎?」
她現在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挑釁,就證明校方還沒來得及,或者沒有足夠的證據追究實驗室起火這件事。
雖然實驗室內的攝像頭被毀了,但走廊上有個直對門口的攝像頭。
它是能錄下部分當時的景象的。
起碼白清月先動手,致使我碰倒酒精燈這件事,她就逃不了。
可想而知,她絕對動了手腳。
我垂眼看向地板上白清月投下的影子。
她明顯抖了一下。
白清月,你也會害怕嗎?
10
裴司衡最開始幾天還是會過來,但我沒讓他進病房。
忘了哪天開始,他也不再出現了。
背上的傷疤開始長出新肉。
每到晚上,後背就會開始發疼發癢。
折磨得我幾乎都是到淩晨才堪堪睡去。
白清月或許是忘了,也或許根本沒把我的警告當回事。
那晚,我正強忍著不去抓後背上的新肉,額頭微微冒汗。
枕邊的手機驀地亮了一下。
我解鎖點開短信。
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
裴司衡把白清月抱在懷裡,低頭吻她。
老實說,嫉妒羡慕這類情緒早就消散了。
但白清月這場公然挑釁徹底惹火了我。
總該有人付出代價了。
11
但在我找上他們之前,裴司衡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跟父母打電話說我要回學校收拾些東西,近期在家養傷。
誰知道當時裴司衡在他們旁邊,聽到了對話。
自作主張地去幫我去宿舍收拾東西。
然後被他發現了我的日記本。
那上面記錄著我從 17 歲時喜歡上裴司衡的點點滴滴。
裴司衡跌跌撞撞跑進我家。
平時從不失禮數的人這次沒有理會保姆的招呼。
他推開我房間的門,紅著眼看我。
手裡拿著那本筆記本。
我所有的難堪立刻無處遁形。
但也只是一瞬間,我就很快平靜下來。
裴司衡握著筆記本的手青筋根根爆起。
「你從 17 歲就喜歡我?」
他目光灼灼而又複雜地凝視著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只是說,「但在你第一次在海洋館把我丟下時,我就不喜歡了。」
「又在你最後一次在火場扔下我時,徹底消耗殆盡。」
我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眶。
僅僅是為自己這段悄然隕落的少女心事難過。
「我不知道……」他聲音幹啞得不行。
裴司衡一步步走過來,跪在我床邊,蹙眉出神,喃喃自語。
「我從來都沒發現。」
熱忱的愛意即使拼命藏起,也會從眼裡跑出來。
但你沒注意過我的眼睛。
你滿眼都是白清月。
我已經不屑跟他抱怨。
「別擺出這個樣子裴司衡,你和白清月在一起挺好的。」
太配了。
裴司衡猝然抬頭,搖頭苦笑。
「我大概,沒那麼喜歡她。」
「那次她被打後,我就開始有些懷疑。感覺她似乎和我認識她時不一樣了。」
裴司衡眼中的白清月是清純的,溫婉天真的。
但白清月打我那一巴掌,卻暴露了她睚眥必報的真實面目。
裴司衡對她的濾鏡開始出現裂痕。
心儀的女孩一旦做了自己不喜歡的事,立刻下頭。
看吧,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他之所以還願意跟白清月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他還是對他的這朵小白花抱有期待。
濾鏡完全沒有破碎而已。
那天裴司衡以一種極度複雜的眼光看了我許久。
無論我把話罵的再難聽,他也全盤接受。
最後,他只是意味不明地丟下一句話。
裴司衡靠在門邊,苦澀一笑。
「許昭,怎麼辦?我好像搞錯了好多事。」
我沒義務為他解答,一心趕他走。
裴司衡拿著我的日記晃了晃,低聲問。
「我還沒有看完,可以再借我看兩天嗎?」
我無所謂,「一本垃圾而已,你就算還給我我也扔了。」
記錄了自己對一個垃圾的愛意的東西,也是垃圾啊。
他低頭看著筆記本,很小聲反駁。
「不是的。」
12
傷疤好得差不多後,我還是回了學校。
我無緣無故遭受的一切,總要有個交代才像話啊。
白清月告訴裴司衡是我打了她,裴司衡信不信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也沒必要跟他證明我的清白。
但我平白挨了一巴掌,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找上了那天打白清月的女生。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能成為朋友。
但可以成為暫時的盟友。
她提供給我了我想要的資訊。
同時她還毫不避諱地告訴我,當初白清月的謠言真的是她傳的。
這女生說話很難聽。
「公車」等詞彙她都用上了。
根據她的意思,白清月的確在很多男生中左右逢源,但最近都斷了。
大概是因為正兒八經和裴司衡在一起的原因。
裴司衡消失了好幾天。
直到一周後,我才見到他和白清月同框的畫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司衡整個人看起來失魂落魄的。
而且,我視線盯著他指尖的猩紅處。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抽煙。
白清月作勢去抱他,也被他躲開,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拉他的手。
我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下,把這一畫面拍下來發給幾個陌生號碼。
對方其中之一,是打白清月的那個女生的男友。
白清月當時自己就承認過,她挨打的原因是和這個男生曖昧。
他是隔壁學校的。
剩下的也都是曾和白清月曖昧不清的男生。
大概半個小時,就趕來了三個。
從最初的言語對沖,到後面的有人逐漸情緒激動推搡。
甚至扇了白清月一巴掌。
一米八幾,壯碩的男生的一巴掌,直接把白清月扇倒在地。
甚至流了鼻血。
而裴司衡自始至終都是冷冷旁觀,只是在白清月被打的時候輕微地皺了下眉。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好事者偷錄下視頻,發到超話,校園牆上。
白清月就此身敗名裂。
同時實驗室外的攝像頭明明記錄了一切,但卻沒有存檔錄影這件事也水落石出。
她所交往的其中一個男生,是學電腦的。
他追了白清月半年卻毫無進展,直到這件事發生。
白清月拿願意跟他在一起做籌碼,換他冒險違法,私自黑進學校的監控,轉移了當時的視頻。
對,是轉移,不是刪除。
這男生留了一個心眼,擔心白清月過河拆橋,以此留了個證據。
沒想到,還不等她翻臉不認人,就塌房了。
男生徹底認清她是什麼人,主動交代了事情的經過,並將錄影原封不動地交了出來。
考慮過他主動自首的問題,也只是拘留幾天批評教育就算了。
但白清月就沒這麼好運了。
有人整合了她種種劣跡,將她的事情曝光在微博上。
事情持續發酵,也引發了一定的社會關注度。
故意插足別人感情,還同時在多個男生中牽扯不清,最主要的是還違法。
要求白清月退學的呼聲越來越高。
最終,校方承受不住壓力,在白清月被員警帶走前,委婉地勸退了白清月。
她曾為自己能吸引那麼多男生而自得,但最終也因此自食惡果。
白清月離開前曾再去找過裴司衡,剛巧被我撞上。
她揪著裴司衡的袖子,低聲抽泣。
「不要分手好不好,我沒有喜歡過那些人,也沒有跟他們發生過什麼。」
「我只喜歡你的,我只對你動心了……」
但裴司衡只是淡漠地扯回自己的袖子。
「清月,但是我好像不喜歡你。」
他的話讓白清月愣住。
裴司衡垂下眼,聲音冷淡。
「老實說,我知道你這些事後,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我一直以為我的理想對象是個清純溫柔的女生。沒錯,你完全符合,我也以為我喜歡你。但最近,我才發現我弄錯了好多事。無論你有沒有發生這些事,我也是要打算和你說分手的。」
「抱歉啊,讓你誤會了這麼久。」
裴司衡每說一句,白清月的臉就蒼白上一分ŧū́₊。
直到裴司衡走後,她還站在原地。
哭泣聲越來越大,她痛苦的表情不像做偽。
白清月最終自食惡果。
她玩弄了那麼多男生的感情,最後卻栽在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身上。
13
裴司衡後來偶然得知了白清月被打的真相。
不用我主動,他就自己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將我堵在寢室樓下。
「是我誤會你了,昭昭,我錯了……」
接著猝不及防地拉起我的手,往他臉上扇。
我皺眉扯回自己的手。
「你有病嗎?」
他依舊偏執地盯著我,「你想打多少下都可以,」
抿了抿唇,又低聲補充。
「只要你能原諒我。」
「不可能的。」
我拒絕得很徹底。
「裴司衡,你對我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後背的疤痕雖然跟你沒有直接關係,但每次變天,它發癢的時候,我都會想到那天你把我拋下的情景。」
我自嘲地扯出個笑。
「我真的沒有辦法釋懷。」
推開裴司衡,我徑直離開。
身後他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許昭。」
「我知道現在這話說出來只會讓你更反感我,但我還是要說。」
「這段時間我把你的筆記本翻來覆去地看,跟著你所寫的去回憶我們之間的所有。那些你對我心動的時刻,其實我也是,但我以前不懂,以為那只是對妹妹的特殊照顧而已。」
他說的沒什麼底氣,卻又過分清晰。
「我其實早就喜歡上你了,只是我沒察覺。」
不,你才不是。ťůₚ
沒有人是這樣喜歡別人的。
你只是對我愧疚,懊悔,又知道我喜歡你好多年後感動。
雜糅的情緒讓你誤以為那是喜歡。
但我不願意跟他再糾纏下去。
我仿若沒聽見一般,腳步沒停,目不斜視地離開。
可裴司衡這人卻格外地難纏。
從前的天之驕子,似乎叛逆期晚至。
扔下課業,開始沉溺在酒吧,包裡開始永遠裝上一盒煙。
14
那天,我被室友拉去操場。
見到佈置隆重的告白現場和大多數人聚集在我身上的目光,我才後知後覺。
我是被告白的那個人。
而向我告白的學弟,我甚至對他的印象都不太深。
他捧著一大束保加利亞玫瑰,似乎有些臉紅,磕磕巴巴地向我告白。
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大。
我拒絕的話一時噎住。
現在拒絕的話……會讓他下不來台吧。
我為難地看著面前的花,猶豫著抬手時,猝然被人猛地拉住手腕。
強硬地將我拉到沒人的角落。
裴司衡一身酒氣,眼神卻格外清明冷然。
他桎梏住我手腕的力度大到發疼,也完全不給我掙扎的機會。
目光緊緊鎖住我,說出的話也格外刺耳。
「許昭,別告訴我你打算答應他。」
「你這麼快就變心了?你對我所謂的喜歡可以說放下就放下,是嗎?」
我在他最後一個字說出那一刻,就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混蛋。」
裴司衡偏了偏頭,抵著腮幫子冷嗤了一聲。
他手動了動,就把我拉到他身前。
鼻尖幾乎相抵。
「許昭,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可以原諒我?」
「你說啊,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他眼角泛紅,微透著淚意。
嘴裡說著最卑微的話,但動作依舊蠻橫偏執。
「求你了,許昭,別這樣對我……」
看著面前這個與以前天差地別的男生,我又平和了下來。
「裴司衡,你為了白清月丟下過我三次。」
「如果你能讓這三次從來也沒發生過的話,我原諒你。」
我和裴司衡之間隔著深壑鴻溝。
而他試圖不停地在此間搭建橋樑,完全是徒勞。
他頹然地看著我,沒有反駁的餘地。
我終於掙脫回我的手。
沒再等他回應,轉身就走。
走出一段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看去。
裴司衡還站在原地,看著我離開的方向。
似乎,從他發現那個筆記本後,一切都反了過來。
被留在原地的人變成了他。
但我並未因此高興。
反而因為他的糾纏,感到疲憊和煩悶。
15
這個冬天仿佛格外漫長。
放假前後,父母的收購案也差不多收尾。
我們要搬離原來的別墅。
終於可以離裴司衡遠一點了,我總算找到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甚至高興到他什麼時候開始忽然沒再出現在我身邊,我也沒發現。
直到我接到裴司衡媽媽的電話。
她泣不成聲,「昭昭,你可以來看看阿衡嗎?阿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裴司衡受傷了。
燒傷。
裴媽媽告訴我,半個月前裴司衡出門路過一棟住宅樓。
3 樓其中一戶起了火。
有個女生被困在裡面出不來,消防也沒有到。
他當時就像瘋了一樣沖進去把人救了出來,自己整條胳膊卻嚴重燒傷。
「昭昭,阿衡一直耿耿於懷那次沒能把你從火場裡及時救出來。他肯定是想到你了,才會拼了命也要去救一個陌生人。」
裴媽媽乞求的口吻。
「幫幫阿姨吧,來看看阿衡。」
我恨裴司衡,卻不能對一直以來對我很好的裴媽媽置之不理。
再次見到裴司衡,我是極度複雜的。
他半靠在床頭,整個人虛弱又頹唐。
「昭昭,我現在終於知道了,真的很難受啊。」
傷疤從他胳膊一直蔓延到脖頸出。
裴司衡淡笑了一下。
「最初的幾天,我半夜疼得根本睡不著。後來終於癒合了,又開始陣陣發癢,像無數條蠕蟲在我胳膊上爬行。」
是的,我那時也是這樣。
「有時候我想,乾脆剁了算了。」
他看著自己的胳膊,語氣平靜地好像真的有這個打算。
我疲乏地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
「裴司衡,別再做這些自我感動的事了。」
「你就算救下千千萬萬個困在火災中的人,也跟我沒有關係,你能讓我的傷疤從來不存在過嗎?」
「那我該怎麼辦啊許昭。」
他怔怔地看著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我看著窗外的陽光,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醞釀了幾秒才慢慢開口。
「裴司衡,喜歡一個人應該讓她開心不是嗎?」
視線又移回來,四目相對。
「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一點也不開心,反而十分困擾。這種喜歡太畸形了,你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可能就要考慮休學來避開你了。」
「我不該為你的後悔買單。」
他在聽到我休學時,身體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手不自覺抓住被子。
裴司衡垂眼點了點頭。
「我以後不煩你了,也儘量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許昭,可以不休學嗎?」
他像是卑微到了塵埃裡,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不喜歡看他這個樣子。
給我一種他才是受害者的感覺。
我偏開視線沒回答。
只是在離開前最後強調了一遍。
「真的別再來打擾我了。」
裴司衡:「我知道了。」
我走出裴家的別墅才深呼出一口氣。
心口那股莫名的煩悶也隨之散去。
正午的暖陽溫煦地撒在我身上,消融掉些許冷意。
我伸出手感受溫度。
最後一縷料峭寒意也即將消逝。
這個冬天。
好像終於要過去了。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