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書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我死纏爛打了半年才把人追到手。
在一起兩年,不給親不給抱。
甚至牽個手還要用酒精消毒。
我終於忍無可忍,直接分手拉黑一條龍。
一年後,我成了他弟弟帶回家的女朋友。
半夜,他卻悄悄摸進我的房間,拉著我的手按在他的腹肌上。
聲音討好:
「給你摸,別不要我好不好?」
1
看到陸淮書的瞬間,我只想掉頭就跑。
可惜陸銘沒給我這個機會,拉著我的手徑直走向陸淮書。
「哥,這是我女朋友。」
「榆晚,這是我大哥,陸淮書。」
天殺的,陸銘為什麼沒告訴我,他還有個哥哥叫陸淮書。
如果早知道,我肯定不會鬼迷心竅,答應假扮他女朋友。
陸淮書望著我,眼眸幽深。
「女朋友?」
大約是想顯示我們的感情很好,陸銘抬手攬住了我的肩膀。
「是呀,在一起一年了,一直沒有機會……」
完蛋。
「你說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陸淮書突然打斷陸銘問了一句。
「一年呀,有……有什麼問題嗎?」
陸銘被問得一愣,有點結結巴巴道。
豈止是有問題,問題可大了。
一年前,我還是陸淮書女朋友,這不是明擺著說我腳踏兩條船嗎。
我心虛地避開陸淮書灼熱的目光,低著頭當鴕鳥。
「挺好,沒問題。」
他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但我知道他是生氣了。
和正常人不同。
陸淮書這人,越生氣,反而會表現得越平靜。
2
「兒子,回來了?」
我抬頭看,樓梯上下來一個打扮精緻的夫人,應該就是陸銘那位難纏的媽媽。
果然,陸銘拉著我繞過陸淮書,走了過去。
「媽,這是我女朋友,孟榆晚。」
聽到陸銘的話,陸媽媽高興地拉Ŧų₊過我,表情欣慰。
「你就是榆晚啊,快進來坐,飯馬上就好了。」
看起來也沒有像陸銘說的那麼誇張。
到了飯桌上,我才知道陸銘一點也沒有誇張。
陸媽媽從我和陸銘認識的過程,一直問到在一起的細節,一樣不落。
幸虧我和陸銘早就編好了答案,才能對答如流。
如果我對面沒有坐著一個前男友,一切都將很完美。
陸淮書坐在我對面,自顧自地吃著菜,一言不發。
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
「那你和小銘,計畫什麼時候結婚呢?」
「咳……」
我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不小心嗆了一下。
這個問題屬實有點超綱了。
我和陸銘的協議裡,可沒有結婚這一條。
陸銘顯然也意識到了,把問題接了過去:
「媽,我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陸媽媽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怎麼就沒有結婚的打算,你都多大年紀了,就該早點成個家定下來,也能早點幫著你爸打理公司。」
「榆晚呢,你怎麼想?」
我停下筷子,不知該怎麼回答。
畢竟我和陸銘是假扮的,絕對不可能有結婚的一天。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陸淮書突然放下筷子,碗筷碰撞的聲音有些大。
他說完也不管眾人是什麼反應,直接起身離開了。
「他平時不是不回來嗎,今天突然回來幹嘛。」
陸媽媽埋怨道,似乎很不歡迎陸淮書的到來,對待他和陸銘也完全是兩種態度。
「就你話多,這是他的家,他回來一趟難道還要給你打報告。」
「至於陸銘,他今年也才二十四,要是不想結婚,就晚幾年也沒什麼大不了。」
陸爸爸發了話,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這個問題就這麼揭了過去。
3
晚上要留在陸家過夜,陸媽媽給我準備的房間在樓上,就挨著陸銘的。
由於不想再接受陸媽媽的盤問,我早早回房間上了床。
但是我有認床的習慣,躺在床上半天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裡都是陸淮書那張清Ṱṻ¹冷的臉。
陸淮書比我大一屆,在學校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還是長在最尖尖上的那種。
待人那叫一個冷漠無情,但奈何實在美麗。
還是引得無數人為他癡迷,我也是其中之一。
還是其中最有毅力的那個,死纏爛打了半年終於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然而事實證明,高嶺之花就應該高高落在神壇上,想把他摘下來只會自討苦吃。
在一起兩年,陸淮書始終對我不冷不熱。
不給親不給抱,甚至牽個手都還有次數規定。
陸淮書就像是塊冰,無論我怎麼做,都沒能把他捂熱。
所以半年前,和陸淮書吵架之後,我第一次提了分手。
然而精心編輯的一篇小作文,只換來他的一個「好」。
昭示著我們這段並不平等的感情的結束。
我拉黑了陸淮書的所有聯繫方式,接了個國外的活,連夜上了飛機。
「咚咚咚。」
都這個時間點了,誰來找我。
我下床穿鞋去開門,門外的人居然是陸淮書,手裡還端著一杯牛奶。
「睡前不是要喝一杯牛奶?」
我睡覺有喝牛奶的習慣,以前和陸淮書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愛纏著他每天給我買牛奶。
其實牛奶不需要每天買,也不一定要陸淮書買,我自己也可以買。
但我還是執著地非讓他給我買。
大概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在陸淮書這裡,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陸淮書一開始很不理解,也不太樂意。
後來也習慣了,每天都會記得給我帶一瓶牛奶。
但那時他是我男朋友,現在不是了。
所以我沒有接那杯牛奶。
「謝謝大哥,不過不用,以前喜歡的東西,不代表現在也喜歡。」
我確信,陸淮書聽到我的話,臉黑了一瞬。
我不打算管他,轉身就要關門。
一隻手突然伸了進來,我一下沒反應過來,門重重地碾在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上。
「你瘋了?」
陸淮書卻不說話,把另一隻手上端著的牛奶遞到我面前。
那意思我不接就不甘休了。
我看著陸淮書紅腫的手,氣得不行。
瘋子。
搶過他手中的牛奶一飲而盡。
「現在可以了吧。」
4
我把取來的藥丟給陸淮書,沒好氣道:
「你自己上,我先回去了。」
手腕卻被猛地鉗住。
我使勁掙了兩下,沒掙開。
「你幹嘛?」
「你給我上。」
我捧著陸淮書的手,拿棉簽的手都不敢用力。
陸淮書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
此刻卻又紅又腫。
但好看是好看,我以前牽一下,這人都會酒精消毒,仿佛我是什麼要命的病毒。
想到這裡,又氣得不行,都是前男友了,還管他疼不疼。
我三兩下給他擦完,起身把棉簽丟進垃圾桶裡。
「好了,我回去了。」
話沒說完,手腕又被攥住了。
陸淮書的力氣很大,我的手腕被捏得有些疼,不懂他今天整這幾出是什麼意思。
語氣也有些不耐煩:
「陸淮書,你什麼意思?」
陸淮書不答,突然站起來抱住了我。
我重重跌進他懷裡,卻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一絲僵硬。
說話也有些不穩,卻帶著一絲瘋狂。
「阿榆,你是不是又想丟下我?」
呼吸噴在我的耳根處,有些麻。
陸淮書從沒說過喜歡我,也很少說肉麻的情話。
從前被我逗得沒辦法了,也只是無奈地喊一句「阿榆」。
我用力掙扎,「陸淮書,你放開我。」
他完全不理,兩手死死箍著我。
「陸淮書,我現在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假的。」
這回陸淮書倒是沒猶豫,很快地反駁了我。
「誰告訴你是假的,我們是正兒八經的男女朋友。」
「他喜歡男的。」
「那是以前。」
「他有男朋友。」
拉倒吧,聊不下去了。
我和陸銘是一個星期前認識的。
當時我需要一個拍照的模特,他需要一個假女朋友回家糊弄他媽媽,於是我倆一拍即合達成了協定,才有了現在這個局面。
至於他有男朋友這事,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陸淮書居然也知道。
底都被掏乾淨了。
那我之前還在他面前演個屁,簡直活脫脫一小丑。
不過我還有最後一張牌。
「但是我們分手了,陸淮書。」
陸淮書一愣,我趁機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飛快跑了出去,沒再給他一次抓住我的機會。
回到房間就立刻反鎖上了門。
5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爬了起來,急匆匆打車回了家。
生怕再被陸淮書堵住。
不知道他發什麼瘋,以前在一起的時候,牽個手都要限定次數。
現在分手了,卻對我又牽又抱。
莫不是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過我長教訓了,知道當舔狗是沒有好下場的。
想到這我掏出手機給陸銘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我已經回家了,並勒令不准把我的消息告訴他哥。
「我哥怎麼會問你的消息?」
「你別管,反正他要是問你,你別說就是了,不然我就去找周巡告狀。」
「我答應你,你別瞎亂告狀。」
說來很巧。
陸銘的男朋友周巡是我的發小,從小一起長大那種。
不過這傢伙隱藏得很好,若不是這次的事情,我還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回到家還早,在路邊隨便買了點早餐吃,又回去睡回籠覺。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再見到了陸淮書。
我答應幫陸銘,除了周巡的關係,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答應給我做模特,拍一組照片。
「你怎麼來了?」
「陸銘有事來不了,我代替他來給你當模特。」
我一邊調試相機,一邊在心裡罵陸銘。
食言而肥。
「你回去,我不需要。」
陸淮書的語氣依舊平靜:
「我記得你這組照片下周就要交稿了。」
我擺弄相機的手一頓,陸淮書說得不錯。
這組照片是我下周的參賽作品,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陸銘這個合適的模特,現在臨時要找確實不容易。
「榆姐,你從哪兒找的模特啊?這身材簡直絕了。」
助理忽然湊到我身邊,毫不掩飾自己的大嗓門。
陸淮書比陸銘還高一些,今天穿了一件黑襯衫,上方解了兩顆扣子,能看到一小片白皙的鎖骨,下身同樣搭配了一條黑西褲,襯衫塞進西褲裡,顯得整個人腰細腿長。
往這兒一站,確實惹眼得要命。
倒是比陸銘還要更符合我模特的要求,算起來我也不虧。
「帶他去換衣服。」
「好嘞。」
陸淮書沒有做過模特,卻很有鏡頭感。
「衣領亂了,理一下。」
助理聞言上前要給陸淮書整理,助理連一片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他揮手擋了。
「我自己來。」
這人一向這麼生人勿近。
然而那衣領卻像是有意作對,陸淮書弄了好一會兒還是不得要領。
我端著相機幾步上前,伸手去將衣領撫平。
無意中碰到陸淮書頸側,他僵了一下,卻沒有其他動作。
我下意識退開兩步。
「好了。」
6
接下來就順利了許多,不過拍完也臨到傍晚了。
送走了陸淮書,開始收拾拍攝器材。
出門時居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今天沒開車來,只能打車回去。
手機上下單了網約車。
雨太大,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司機接單。
眼見雨勢不減,正打算退回去,等雨小了再走。
「上車。」
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陸淮書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不知何時站在前面。
沒給我拒絕的機會,陸淮書已經接過我手裡的相機放到後座,動作乾脆俐落。
我抬腳就要往後座走,被他一把拉住。
「把我當司機了?」
想了想,還是乖乖坐到了副駕駛。
上了車,陸淮書連地址都沒問,就熟門熟路地往我住的地方開。
我也懶得問他怎麼知道的,合眼閉目養神。
陸淮書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從前多是我圍著他嘰嘰喳喳。
現在我不說話,車上出奇地安靜。
車上開著空調,暖烘烘的。
一時無言。
「阿榆。」
突然驚醒,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我坐起來,身上的外套滑了下去。
「嗯?」
陸淮書的聲音很輕:
「到了,回家睡。」
抬手看表,已經八點多了,我睡了半個小時。
下了車,雨還在下。
我護著懷裡的相機,陸淮書走在旁邊給我撐傘。
到了家門口,這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到家了。」
意思很明顯,你可以圓潤地走了。
然後我就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陸淮書嘴一撇,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我衣服濕了,能進去喝杯熱水嗎?」
我敢發誓,這絕對是我在陸淮書臉上見過最豐富的表情。
這狗男人是在撒嬌吧?是吧?
見我不說話,陸淮書抬起自己的左手,果然肩膀到手臂處果然濕了一大片,襯衣濕噠噠地粘在手上,只是襯衣是黑色的,我一直沒發現。
「你看,我沒騙你。」
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撒嬌男人也一樣。
還是陸淮書這樣的男人。
我心一軟,把人放了進去。
7
「這已經是你喝的第八杯水了。」
看了眼沙發上賴著不走的男人,我好心提醒道。
陸淮書端著水杯,一本正經道:
「你家這水挺好喝的。」
神他媽水好喝。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不再管他。
去書房裡拿電腦,把今天拍的照片導進去檢查。
出來時陸淮書還在,正在看櫃子上的照片。
那是我偷拍的,照片中間是陸淮書的背影,右下角是我。
以前也給陸淮書拍過一些照片,獨獨這張最喜歡,就列印出來放相框裡了。
一直放在客廳,也沒記得收起來。
我沖過去,把相框一把壓下。
「照片裡是我。」陸淮書肯定道。
「你該回去了。」
陸淮書沉默了幾秒,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後,突然抬頭看我。
「我才想起來,我家裡熱水器壞了。」
牛頭不對馬嘴,我倆好像沒在一個頻道聊天。
我張了張嘴,想說關我屁事,落進陸淮書那雙可憐巴巴的眼裡,就像啞火的炮,一個字也沒能蹦出來。
幾分鐘後,浴室裡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浴室的水聲停了。
陸淮書就下半身圍了一塊浴巾,上半身什麼也沒穿,裸著的。
頭髮還沒幹,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一雙黑眸定定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朵尖有些發熱。
「你怎麼不穿衣服?」
陸淮書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鼻子。
「衣服濕了。」
他不自在,我就自在了。
眼神赤裸裸地落在他身上。
陸淮書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一掛。
再加上經常鍛煉,手臂上的肌肉勻稱有力,腹肌也有八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
「咳咳咳……」
「你那衣服能放洗衣機洗嗎,你自己放。」
「可以。」
半個小時後,我看著皺成一團的襯衣。
「這就是你說的可以?」
「我以為可以的。」
襯衣是穿不了。
我一個人住,也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他穿。
「你助理呢?讓他給你送套衣服。」
陸淮書突然把自己的手機遞到我面前,沒解鎖。
鎖屏壁紙還是我給他換的,我們倆的合照。
這是想說他還沒放下我?
正想說些什麼,誰知下一秒,陸淮書突然開口:
「九點零三分,下班時間。」
你還挺會體恤員工。
一口老血堵在心頭,對上陸淮書,我總是會落下風。
「手機壁紙還是換了吧,免得下一任女朋友看到了不合適。」
「我沒答應分手。」
聽他這麼說,我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直接拿起手機翻出我和他提分手那天的聊天記錄。
「你沒答應,那這消息是狗發的?」
「確實不是我發的,是我朋友拿我手機發的,他以為我不喜歡你,所以……後來我再給你發消息,發現已經被你拉黑了。」
他把聊天記錄拿給我看,他後面確實斷斷續續給我發了很多消息,都是紅色的感嘆號。
儘管知道不是他發的,我心裡也沒有一絲高興。
是不是他發的又如何,連一個局外之人都看得出他不喜歡我。
「那好,我現在就再和你說一遍,我們分手了。」
「我不同意。」
「陸淮書,你說說,你憑什麼不同意,又為什麼不同意?」
他抿了下嘴唇,像是下定決心。
「因為我喜歡你。」
我只覺得好笑。
「喜歡?喜歡你對我不冷不熱,喜歡在一起兩年了,連牽個手還要限制次數,你見過這樣的喜歡嗎,或者說你信嗎,你說的喜歡。」
「我……」
我躲開他來拉我的手。
「外面的沙發可以借你睡一晚,明早你就自己離開吧。」
說完回了自己的房間。
8
第二天要在家裡修照片,不用去公司,我就沒調鬧鐘。
清晨,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沒響兩下就停了,但還是把我吵醒了。
剛下床穿好鞋,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質問:
「你是誰?」
給我嚇一激靈,突然想起家裡還有個人。
急忙穿好鞋出去,就看到陸淮書正把一個人擋在門外。
身上的衣服倒是穿整齊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助理上班了。
聽到聲音,兩人同時回頭看我。
陸淮書的動作更快,我還沒看清來人,就被他擋了個嚴嚴實實。
「衣服穿好。」
我低頭一看,發現睡裙的有一邊肩帶沒拉好,滑下去一片。
這時候門外的人也走了進來。
「榆晚。」
陸淮書下意識把我擋在身後。
我繞開他,來人正是周巡。
「阿巡,你怎麼來了。」
周巡看了一眼陸淮書那張和陸銘有三分相似的臉,隱約明白了什麼。
「你不是喜歡吃我包的餃子嗎,我給你送些來。」
我看了眼熟悉的袋子,這不是我媽包了讓他帶來的嗎,怎麼就成他包的了。
周巡就住我樓上,平時回家我媽總會讓他給我帶東西。
但看著他拼命朝我使眼色,就沒揭穿他。
從他手裡接過還凍著的餃子,打算放到冰箱裡。
周巡在後面跟了過來,湊近我小聲道:
「這就是陸淮書?」
我和陸淮書在一起的時候,周巡還在國外讀書,所以並沒有見過他。
看陸淮書的樣子,陸銘估計也沒在他面前提過自己的這個男朋友。
「陸銘告訴你的?」
「嗯。」
果然又是那傢伙。
「我聽陸銘說,他哥挺喜歡你的,怎麼和你說的版本不太一樣?」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陸淮書喜歡我這件事,還都是在我已經放手之後。
我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要不要我幫你試試?」
「什麼?」
我和周巡說話的時候,明顯能感受到身後一道灼熱的目光。
話音剛落,周巡突然傾身朝我壓了過來,作勢要親我。
我下意識要躲,卻有人動作更快,周巡被猛地拉開。
反應過來時,陸淮書已經和周巡扭打在了一起。
兩人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
我完全找不到地方下手拉的地方,想想扯著嗓子喊「你們別打了」又很傻逼。
於是急中生智大喊一聲:「員警來了。」
果然兩人聽到這話,都頓了一下,我急忙上前把人拉開。
兩人臉上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周巡更慘些。
我進廚房拿了兩個冰袋,先給了周巡一個。
「自己敷一下吧。」
陸淮書坐在另外一邊的沙發上。
我走近想把冰袋給他,卻發現他盯著被劃破的手背,正在發抖。
雖說剛打了一架,但他也就額頭上傷了一塊,還有手上被劃了一道口子,也不至於疼到這種地步。
「陸淮書?」
他一怔,回頭看我的眼裡也是虛無的。
我上前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卻抖得更厲害了,卻僵著沒躲開。
「陸淮書,你怎麼了?」
「他怎麼了?」
周巡聽到動靜,丟了冰袋過來。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陸淮書的額頭Ťű₌上已經開始冒冷汗。
「不行,我帶你去醫院。」
我使勁想把他扶起來,但陸淮書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我根本拉不動他。
「別是我把人給揍傻了吧。」
「靠,難道我已經這麼厲害了?」
周巡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道。
「你幹嘛呢,快過來幫我一下。」
「哦哦。」
不承想周巡的手剛碰到陸淮書,他就劇烈地掙扎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
他一下甩開我們,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
我顧不得踉蹌,撲上去想把他扶起來。
「陸淮書。」
他卻像什麼也聽不到一樣,直搖頭,也不讓人碰。
「別碰我。」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陸淮書,眼眶泛紅,像一頭發狂的ƭů⁼獅子。țù₅
周巡也有點不知所措了。
「他這是怎麼了,難道真被我打傻了,要不要叫救護車?」
我點點頭。
他拿出手機正要打電話,手機就響了。
「是陸銘,他或許會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周巡按了接聽,陸銘膩人的嗓音傳來:
「寶寶,你怎麼沒在家?」
放在平時,我肯定要調笑他一下,但現在卻沒有心思管這些。
「我在榆晚這兒,你直接過來。」
「還是不了,我下次再去找你。」
大概是怕我找他算帳,陸銘下意識拒絕。
我從周巡手裡拿過手機,按下免提。
「陸銘,你哥在我這兒,他現在很不對勁,你趕快過來。」
9
掛了電話,想起剛才的事,我和周巡都不敢再碰陸淮書。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敲門聲。
門是周巡開的,門外的陸銘也是一頭大汗。
「我哥呢?」
周巡側身讓他進來,「那兒呢。」
陸淮書蹲坐在地上,抖得沒之前厲害了,但也不讓人靠近。
「倒杯水過來。」
我急忙從茶几上倒了杯水過來。
然後看著他倒了兩顆藥遞到陸淮書面前。
「哥,把藥吃了。」
陸淮書的反應很遲緩,愣了好幾秒,好像才明白了陸銘的話。
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陸銘就把藥片放上去。
他抬手把藥放進了嘴裡,我急忙把水遞過去。
陸淮書卻沒接,直直盯著我看。
我:???
「咳咳……」
陸銘掩面咳了兩聲,順勢站了起來。
「我哥是想讓你喂他。」
好吧,看在他是個病人的份上。
陸淮書就著我的手喝完了一杯水,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了下來,就是沒什麼精神地要往地上倒。
我趕忙護住他的頭,讓他倒在我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力氣了,陸淮書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掙扎,閉上了眼睛。
我慌了一瞬,陸銘及時說了一句:
「他沒事,就是得麻煩你這個姿勢保持兩分鐘。」
這回換我僵著身體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陸淮書靠在我身上徹底熟睡過去。
陸銘才過來把人扛了起來。
「臥室在哪兒?得讓我哥睡會兒。」
我指了路,陸銘就把人背了過去。
客廳裡。
「說吧,怎麼回事?」
「你們應該也知道了,我哥很排斥別人碰他。」
我和周巡都點了點頭。
「我和我哥並不是親兄弟,準確來說是同父不同母。」
他看了我一眼,「你上次見到那個,就是我媽媽。」
難怪上次在陸家,陸媽媽對他們兩兄弟的態度差那麼多,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想來陸媽媽急著催陸銘結婚,想來也跟陸淮書不是她親兒子有關。
按照她的性格,怕是很難接受自己兒子喜歡男生。
「那陸淮書的媽媽呢?」
陸銘搖搖頭:「我也沒見過,早就過世了。」
「據說他媽媽生下他之後,就患上了產後抑鬱,非常不喜歡他,後來他兩歲的時候,還當著他的面割腕自殺了。沒過多久我爸就娶了我媽,我媽覺得他性子怪異,也不喜歡他,再加上我爸整日忙於工作,也根本不管我哥。」
「所以他患上了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極度厭惡和人有肢體接觸,甚至會產生應激反應,嚴重的時候,就會像今天這樣,渾身顫抖,冒冷汗,而且還非常排斥親密關係,他的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
陸銘看著我,鄭重其事道:
「而你,是這麼多年,我見過第一個能走近他的人。他以前從來不去醫院,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後,他開始主動去接受治療,只可惜……」
我知道他的未盡之言,可惜我沒等到他治好。
「不過也不能怪你,畢竟不知道的人,確實很難忍受那樣的冷漠。」
「你和他說了分手那半年,他到處找你,並且加大了藥量。」
「你應該也發現了,他現在和你的接觸都變多了。」
我聽著這些,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裡Ṭṻₙ像是塞了一大團棉花,堵得又酸又澀。
「所以你才說,你哥很喜歡榆晚。」
周巡像是恍然大悟般。
陸銘點點頭。
10
陸銘和周巡走了。
我走進臥室,陸淮書就躺在我的床上。
頭髮因為先前的掙扎有些亂,睡著還皺著眉,似乎夢裡也是不好的回憶。
我伸手撫在他的眉心。
「好好睡吧,陸淮書,做個好夢。」
陸銘說那藥裡有安眠的成分,所以陸淮書這一覺睡得格外久。
他醒來時,窗外的天已經擦黑了,我正坐在沙發上修圖。
聽到動靜,我抬頭看他一眼。
「醒了,餓不餓,等我修完這組照片就吃飯,正好有餃子。」
陸淮書也不說話,慢吞吞走到我旁邊坐下,倏地抬手抱住了我的腰。
我能感覺他環著我的手臂有些僵硬,其實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只是我一直沒往這方面聯想。
「你沒關係嗎?你要是難受……」
Ṭųₓ我想掙開他,他卻抱得很緊。
「我沒事。」
「阿榆,對不起,我知道陸銘肯定和你說過我的病了,但無論如何,讓你難過了,是我的錯。」
「他瞭解得不多,我爸和我媽是商業聯姻結的婚,本來他們之間並沒有感情,但我媽愛上了我爸,我爸卻有其他喜歡的人,也就是陸銘媽媽,所以他對我媽視而不見,並且在我媽懷孕期間就出軌了陸銘媽媽,我媽發現之後想把我打掉,沒成功,她生下我之後患上了產後抑鬱,並且很討厭我,她從來不抱我,也不看我,她說我很髒,我每次見她都要洗澡,她也還是覺得我髒,後來我就不去了,最後一次見她,她躺在浴缸裡,她的手腕上割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浴缸裡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眼淚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很燙。
「別說了別說了。」
我反手抱住陸淮書,心痛得無以復加。
陸淮書任由我抱著,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聲音有些啞:
「你的出現就像是在我昏暗的世界裡,帶出一抹光亮,你陽光,美好,溫暖。你的身上總是有一股很強的生命力,是活著的。」
「你說要分手,給我發的那條信息,我都看完了,你說我不愛你,但我只是……我只是,沒人愛過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麼愛你,但並不是這樣的,請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陸淮書沒再開口。
他仰頭看我,眼睛亮亮的,帶著希冀和渴望。
像是一個信徒,在等待屬於他的神的垂愛。
久久無話,不可否認,我是怪他的。
但此刻,卻是心疼更多。
所以我伸手摸了下他的頭髮,很柔軟。
「陸淮書,你說你不懂愛我,我可以教你,你願意學嗎?」
「我願意。」
11
「第一件,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不知抱了多久,我拍拍陸淮書的肩膀。
他蹭蹭我的腰,良久才起身往廚房走。
走到一半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我。
「不吃餃子行不行?」
我想起先前那一出,知道這人是吃醋了,好笑道:
「那是我媽包的餃子,請周巡帶過來的,他之前是亂說的,而且那可是你弟媳,還是弟夫。」
「那還差不多。」
吃完飯,我繼續修照片。
陸淮書又黏黏糊糊過來抱我,黏人得我都有點受不了。
不過他說了醫生說可以多接觸,也是脫敏練習,我也就隨他去了。
之後的日子就過得很快,轉眼過了一年。
不管多忙,我每週都會留時間陪陸淮書一起去醫院複查。
他那本名為「學著愛她」的本子上也記了大半本。
有一天我趁陸淮書不在,悄悄翻來看。
第一,要抓住阿榆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她最喜歡吃糖醋魚, 魚要沒有刺的。
第二, 阿榆睡眠不好, 每天睡前要喝一杯溫牛奶,起床要很小聲,不能吵到她。
第三,每天對阿榆說「我愛你」,睡前要互道晚安。
第四, 這個家阿榆排第一, 她的寶貝相機排第二, 我排第三(不開心), 不過有一天我肯定能超越那些破爛相機,排第二的。
第五, 每週至少和阿榆出去玩一次, 她喜歡看電影,看書, 逛遊樂園。
……
諸如此類,滿滿當當記了很多。
最後一次治療完從醫院出來那天, 陽光很明媚。
我和陸淮書一起去逛了菜市場, 晚飯做了我愛吃的糖醋魚和他愛吃的白切雞。
半年前,我的房子到期後,我就搬來和陸淮書一起住了。
不過一直都是分房住。
晚上, 我洗完澡出來, 就發現陸淮書抱著枕頭賴在我的床上不走。
想起白天醫生說的話,腳下的步子瞬間成了同手同腳。
左腳絆右腳地朝床上栽去, 被陸淮書一把接住。
「就這麼急著投懷送抱?」
我惱羞成怒, 以頭搶他。
他也不生氣,一個橫抱把我抱起來, 穩穩地走到床邊。
我攥著手心, 因為緊張出了些汗。
陸淮書把我放到床上, 俯身壓了上來,輕鬆地把我摁到床上。
他的臉離我很近, 鼻尖幾乎碰到一起, 呼吸交融,墨色的瞳孔裡倒映出一個小小的我。
他先是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然後是左邊臉, 右邊臉,一下下好像吻到了我的心巴上。
我雙手摟著他的脖子, 和他糾纏在一起。
房間裡明明沒有開空調,卻熱得要命。
卻被他死死禁錮在懷裡,動也動不了, 只能一聲聲喚他:
「阿淮。」
「阿淮, 好熱。」
他親親我的嘴角,嗓音裡帶了點蠱惑的意味, 迷得ṭú⁶我靈魂出竅。
「坐上來。」
沉浮間, 他忽然拉著我的手按在他的腹肌上, 喘著氣道:
「不是想摸嗎,給你摸,摸了就是我的人。」
他說的是那篇分手小作文裡寫的。
我被燙了一下, 也沒有力氣反駁。
「我愛你,阿榆。」
「我愛你,阿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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