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狂的童話

我的某個同學竟成了作案手法極其變態的連環殺人狂。
系統讓我回到過去，改變他的人生軌跡，讓他成為五講四美的好青年，進而拯救所有被殺害的人。
我沉默半晌，問，「為什麼是我。」
系統如實道：「因為你倒楣。」
我：「……」
1
背著書包踢踢拉拉地走到家門口，我一口接一口地直歎氣。
系統恨鐵不成鋼，「都穿過來半個月了，你還躲著他，怎麼跟我之前的宿主一個損色兒？」
我一言不發，他恨恨道，「我看你能躲到哪兒去！」
「唉。」我又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頂著這麼一張八歲的臉歎氣有多違和，但我又實在是控制不住。
太愁了。
想起前世，我只是好好地走在下班路上吃著臭豆腐，就無端被跳樓的人砸死，死的荒唐又憋屈。
系統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說，「我可以讓你重生，但是你得完成一個任務。」
系統說完後，我有些猶豫。
這任務不好做啊……
可轉念我想到了我爸媽，如果他們知道我死了肯定會很傷心吧……
門裡傳來爭吵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我媽的聲音，「把孩子從學校接回來了就知道躺著玩手機，你什麼時候才能發現孩子不是你的？」
屋子裡安靜了一瞬，我爸帶著哭腔道，「好啊，我早就懷疑了，你倒好，自己承認了！」
我媽冷笑一聲，「我為什麼不能承認，你去客廳看看接回來的是你女兒嗎？」
我聽得雲裡霧裡，我人還在外邊呢，我爸到底接了誰回家？
我連忙輸密碼進了門，與客廳坐在沙發上的那個漂亮小孩正好對上眼。
在一片安靜的沉默中，我爸從臥室沖出來，看著家裡的兩個孩子，蒙圈了。
「這……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信了，系統，有的時候，還真是命。」
系統幸災樂禍，「嘻嘻，這下你躲不過去了。」
是的，接回來的這個孩子，正是將來會成為連環殺人狂的季星睿。
我爸對著冷著臉的我媽尷尬一笑，Ţú₅「這孩子跟咱家喬喬長得還挺像……都是短頭髮黃衣服……」
像啥？我他媽有人家長得好看嗎？
我閉了閉眼，「系統啊，很難想像我是為了這個沒用的老東西才答應了你的任務。」
系統：「……」
想起臨走前他還信誓旦旦地跟我拍胸脯保證，「喬喬，今天你媽有事，爸爸會來接你，你放心，一定準時……」
他倒也沒說錯，準時是真準時，就是接錯人了。
我媽還系著圍裙，估計是在做飯，瞪了我爸一眼，道，
「趕快把人家孩子送回去！家長肯定急瘋了！」
我爸忙蹲下身子，問季星睿，「孩子，你家在哪裡……或者家裡號碼知道不，我先打過去報個平安，讓你父母安個心……」
漂亮的男孩面無表情，那雙清透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嘴裡吐出的話不禁讓人心裡一酸，「我沒有爸媽。」
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系統安慰我道，「不過是個孩子，他要殺你至少也得等十幾年，你現在怕也白怕。」
……不會安慰人可以閉嘴的。
男孩的話語一出，我爸不說話了，我媽低下頭抹起了眼淚，「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就……」
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我媽就湊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孩子，阿姨做的飯很好吃，你願意留下來吃飯嗎？」
季星睿點了點頭。
我媽笑了笑，轉頭對著我說，「喬喬，帶他去洗手，馬上吃飯了。」
我：「……」
眼看我爸媽進了廚房，在季星睿幽黑雙目的注視下，我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道，「走吧，我們去洗手。」
他很聽話，跟著我走進了衛生間。
等他洗完手，我又忙找出毛巾遞給了他。
他擦著擦著突然說，「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手一抖，倉皇抬起頭。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你叫丁喬喬。」
因為這句話，我吃飯的時候都魂不守舍。
系統跟我說，「你如果要完成任務，就首先得克服對他的恐懼。」
「怎麼克服？」變態殺人狂就算是小時候也很可怕啊……萬一我做錯啥了他對我記了仇，等長大殺我怎麼辦？
系統說，「你就想像他是一個小屁孩就是了，你一個成年人還用得著怕他？」
對啊，我是成年人！我的閱歷智商情商絕對碾壓一個孩子！我還怕啥？
我要向下凝視他，就像家長對孩子一樣！
思及此，我深吸一口氣，給季星睿夾了一塊肉。
季星睿詫異地抬頭看我，我昂著下巴，解釋道，「我們是同學，要互相關心。」
我媽稱讚地看著我，「這才對嘛……不過你們是同學？同班同學嗎？」
我點頭，「嗯，他叫季星睿。坐在最後一排。」
「你剛進來不說話，我還以為你們不認識，」我媽替我們倒了杯水，囑咐我道，「星星他身子板小，容易被同學欺負，你長得壯，要多多照顧他……」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季星睿確實一直在被欺負。
不過那句「長得壯」又是什麼意思？
「系統，我真的很壯嗎？」
系統道，「當然啊，你的小肚子都比男主的肚子大……」
我：「……」
很快我就知道原因了。
我隨便就吃了兩大碗飯，季星睿只吃了一碗。
他吃的很乾淨，除了我夾給他的那塊肉。
「看來有潔癖啊。」我說。
系統道，「一般變態殺人狂都是會有潔癖的。」
……我好不容易忘了你又提起來幹什麼？！
吃完飯，我媽知道季星睿無處可去，便做主讓他先住在我家，季星睿也沒有意見。
家裡沒有多餘的房子，我媽就讓季星睿跟我住一間。
我本來想抗議，又一想反正是個小孩，況且離得近對任務完成也有好處，便也接受了。
季星睿似乎對我的房間很是好奇。
我洗完澡回來，就看到他正看看我桌子上的許願瓶。
我從衣櫃裡找出一套睡衣遞給他，「去洗澡吧。」
他點了點頭。
「系統，說實話他還挺乖的，要是一直這樣永遠不發瘋該多好啊。」
系統在打遊戲，敷衍我道，「這不就是你的任務嗎？
季星睿回來時，我已經睡眼朦朧。
他穿著我的睡衣鬆鬆垮垮的，我沖他招了招手，「快過來睡覺。」
季星睿有些猶豫。
看他在那站著不動，我掀開被子走下去，問，「怎麼了？」
他看著我，歪了歪頭，神色有些不解。
「你為什麼不跟別人一樣欺負我？」
他這話倒讓我心裡一軟。
季星睿一直被班上同學欺負，我雖從不欺負他，卻也敬而遠之。
曾經我也想對他伸出手，可惜……
「我為什麼要欺負你？」我問。
他低著頭不說話。
我又說，「我說過了，我們是朋友，要互相關心。」
他反問，「朋友是什麼？」
我想了想，解釋道，「就是可以一起開心，一起難過，一起患難的人。」
他似懂非懂地點頭。
床只有一米五，好在我們還小，睡起來倒也不是很擠。
剛洗完澡的季星睿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很好聞，我眼皮直打架，很快便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回到了前世，我正抱著我那一人高的小熊睡覺，小熊很柔軟很香，就是有些不安分，老是動來動去。
我被打擾的睡不好，氣急敗壞之下，狠狠拍了小熊的屁股。
「別動！」我說。
2
第二天我媽來喊我們的時候，我死活賴著床不起。
我覺得不管我重生多少回，賴床這個毛病，都不可能改得了。
季星睿洗漱好後，我還在床上迷糊。
他用手指戳了戳我，「要遲到了。」
我睜了一隻眼睛瞅了下鬧鐘，「還早。」還能睡一分鐘。
剛說完，我媽又進來了。
「還不起？丁喬喬你挨揍是吧？」
我媽嗓門大，每次一喊感覺要地震，我嚇得從床上彈起來，死死躲在季星睿身後。
「我起我起我起！」
補充一下，不會改變的除了賴床，還有對我媽的恐懼。
至於我爸，沒什麼好說的。
從家裡到學校，大概十五分鐘的路程，途中有四個紅綠燈。
我打著哈欠往學校走，季星睿跟在我身後，看著也很沒精神。
「你也沒睡好啊？」我隨口問。
季星睿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不明所以，身後有人叫我，「喬喬！」
我回頭一看，是瘦猴。
他嗖的一下從我身邊掠過，大喊著，「還不快跑，要遲到了！」
完了！
不會改變的再要加一個，怕老師。
我立馬跑了起來，還不忘拉上身後的季星睿。
剛踏入教室，鈴聲剛好響起，我成就感爆棚，對著身後的季星睿得瑟道，「厲害吧？要不是我你就遲到了！」
系統冷笑，「要不是你賴床，人家早就到了。」
我惱羞成怒，「閉嘴！」
季星睿沒說話，徑直往後座走去。
他坐在最後一排，沒有同桌。平時也不說話，奇異的是他成績很好，常年第一。
小孩子的身體就是容易困，我前兩節課都是在睡覺中度過，課間了本想好好睡一下，就聽見似乎有人正在欺負季星睿。
「系統，這個時候，我不出手就說不過去了吧？」
系統：「無所謂，你會出醜。」
我：「……」
欺負季星睿的人是學校有名的小霸王，以個高肉多的胖子為首，後面跟著他的左右護法。
胖子狠狠地把季星睿的文具盒扔到地上，筆落了一地。
「連爸媽都沒有的雜種！」
系統生氣了，「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壞？快，上去幹他！」
嗯，這次倒與我達成了一致。
我摩拳擦掌，熱了熱身，瞄準目標就是一個飛踢。
胖子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
系統驚了，「你這麼厲害啊？」
我雲淡風輕，「上輩子學過點跆拳道。」
說起來這得感謝我爸。
因為老是會看到一些女孩子受到傷害之類的新聞，我上初中的時候，我爸就堅持要送我去學跆拳道。
剛開始累的要死，總覺得度日如年，學習慣了後，還覺得挺有趣。
從初中到大學畢業，我足足學了有十年，除非遇到強壯的練家子，否則一般人還真打不過我。
更別說這幾個小癟三了。
我這一腳不僅把胖子踢傻了，還把全班也踢傻了。
四周一片寂靜，胖子瞪了我一會，突然反應過來，「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冷笑一聲，「你欺負人就算了，還欺負我的人！我打你都算輕的！」
聽我這麼說，季星睿猛地抬起頭看我。
我不明白他眼神的意思，也沒時間去揣摩，因為胖子和他的護法們又打過來了。
「系統，好好看看哥的英姿。」
Ṫúₑ系統：「……」
不到兩分鐘，那三人已經躺在地上哀嚎。
我得意地昂著胸脯，霸氣道，「看清楚了，以後誰再敢欺負季星睿，就是這樣的下場！」
小孩子們都好蒙，估計以後都沒人再欺負他了。
「系統，如果在學校裡他沒感受到惡意，反而是同學的關愛，是不是就大大減少他以後成為變態的幾率了？」
系統：「對。」
「除非天生的反社會人格，每個變態其實是可以用愛感化的。改變他童年的生活環境，讓他在充滿愛和安全感的環境中生活，他絕對會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系統：「……要不你先別說了？」
「啊，為啥？」
「你的班主任來了。」
我：「……」
哪個小王八蛋叫的班主任？！
在全班同學崇拜的目光中，我低著頭，跟小霸王三人組進了辦公室。
老師問明白前因後果，要我們叫家長，我琢磨片刻，選擇撥通我爸的電話。
電話裡，我鄭重告訴我爸，「記得這事兒絕對不能告訴我媽！」
「不行，我要是瞞著你媽被發現就死定了！」
我拿出了殺手鐧，「你瞞著我媽的事兒還少嗎？我知道你的私房錢——」
「誒誒誒，女兒，好商量！咱們父女倆有啥不能說的，你說是不？」
呵，老男人。
等我爸和我從學校裡出來，太陽已經下山了。
學生都走光了，校園裡空蕩蕩的，我媽已經打了無數催命電話，我爸撒謊說帶我去玩了，馬上就回來。
「你說，你媽會相信嗎？」
我憂愁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
「不過啊閨女，」我爸眼睛一亮，「你真的一個人打了那三個人？」
「是啊。」
「不愧是我女兒，雖然老師說打架不對，但爸覺得你這事兒啊，做的對！」他嘿嘿笑著，「我女兒既善良又優秀，全世界最棒！」
氣氛都到這一步了，我不說點啥也不好意思，「我爹也最棒！誰都不怕，包括我媽！」
我爸遲疑了片刻，斬釘截鐵，「我個大老爺們還怕她？搞笑呢！」
系統適時地出聲，「隔行如隔山，這很難評，我祝他成功吧。」
我：「……」
走著走著，我就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猛地回頭，竟然看到了季星睿。
「你一直跟著我們？」
季星睿點了點頭。
我突然有些淚目，「統啊，果然付出就會有收穫，我為了他打架，他肯定是擔心我才一直在等我……」
系統：「……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還想吃你們家的飯？」
我：「……」
我爸看著那小小的孩子背著書包站在馬路上的模樣，聖父心當場氾濫，
「都把星星忘了，快過來回家了！你阿姨已經把飯做好了……」
回到家，我媽開始了連環問。
「去哪兒玩了？為什麼事先不告訴我？我之前打那麼多電話怎麼不接？」
我爸剛在我面前立起不怕老婆的人設，這會兒要是怕了就太丟臉了，所以他硬著頭皮說，
「一個女人家管這麼多做什麼？快給我把飯端上來！」
我媽不說話了。
氣氛僵硬了下來。
憑藉多年的經驗，我知道我爸完了。
於是，在我媽揪著我爸的耳朵把他拎到臥室的時候，我連忙拉著季星睿躲到了自己的房間，並把門反鎖了起來。
季星睿疑惑地看著我，我解釋道，
「我讓我爸別跟我媽說叫家長的事兒，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等會肯定會招的，我得提前躲起來，不然我媽會揍死我。」
季星睿低著頭，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過了好久，才聽到他問，「那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他這問的我有些懵，「啊？」
「你說了，被你媽媽發現會挨揍，那你為什麼要幫我？」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我挨揍是小事，你挨揍是大事。」我被我媽打根本就不算事兒，而你要是被同學欺負了，有可能會變態啊哥們！
他卻又問，「為什麼？」
我無語了，「系統，你只說他是變態殺人狂，沒說他還是十萬個為什麼啊。」
系統冷漠道，「別打擾我，我在打排位。」
我隨口說：「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是一起開心難過的人，你要是受傷，會比我受傷更令我難過。」
季星睿若有所思。
而我則敏銳地聽到了我媽的腳步聲。
我忙拉住季星睿的手，「我們是朋友，前面我保護你了，這次輪到你保護我了！」
季星睿迷茫地看著我，我解釋道，「意思就是等會我媽要是打我，你得護著我點！」
話音剛落，就聽見我媽在門口說，「出來吧，這次不打你。」
我覺得這娘們在欲擒故縱，便不相信地反問道，「真的不打我嗎？」
我媽笑了，語氣輕鬆，「為什麼打你啊？我寶貝女兒做的這麼棒，我誇你還來不及呢。快出來吧，媽給你做你喜歡吃的紅燒排骨，對了，星星喜歡吃什麼……」
事件的走向我完全沒預料到。
不過飯很香，我吃的很開心就是了。
可惜我爸不知道遭受了什麼，整個人蔫巴巴的，夾個菜都要看我媽的反應。
系統：「只有你爸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我越看越想笑，怕真笑出來我爸給我記仇，就憋住了。
知道季星睿有潔癖，我就沒給他夾菜，我媽要夾的時候我還暗示她了。
估計我媽也看懂了，說，「星星你想吃啥自己夾啊。」
季ṭú³星睿點頭。
他好像很少說話，很多時候都是很乖巧地點頭或者搖頭，我完全想像不到，這樣的一個孩子，以後竟會是連環殺人狂。
不過，也算是有跡可循吧……
其實在上一世，我跟他還是有過交流的。
我們那個時候是在一年級，我七歲，他大概也是七歲。
因為家庭的原因，我個性很是開朗，所以第一次見到獨來獨往的小孩時，很好奇，也很想跟他玩。
於是，在某個體育課上，我走向了坐在圍牆邊沉思的季星睿，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在想什麼啊？」
季星睿抬頭看我，我至今記得他的眼神。
沉靜又黑暗，無悲無喜，仿佛深秋寂寞的海洋。
「我在想，要怎麼樣才能殺掉我媽媽。」他極其平靜地說著，就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的平靜。
黃毛丫頭的我哪裡聽過這種話？當下就寒毛直豎，腿軟的站不住，踉踉蹌蹌地跑了。
從這之後，我便再也不敢跟他說話，平時見到他也都是繞著走，沒有一點點交集。
而如今，我重生在八歲，那麼七歲的這件事，其實也是發生了的吧。
就是不知道季星睿還記不記得……
3
季星睿這晚仍舊跟我睡。
我要是真的是個小孩，肯定哭著鬧著不答應，但我芯子裡是個成年人，跟這麼可愛的小孩睡，你別說，我還挺樂意。
他睡覺很安靜，呼吸聲輕淺的幾乎聽不到，存在感低的讓我好幾次都忘記了屋裡還有個人。
當然，有個狗我還是忘不了的。
「不是，你這打遊戲的聲音能不能小點？」
系統翻了我一個白眼，默默地連上了耳機。
第二天，季星睿一大早就叫我起來。
我眯蒙著眼瞥了一眼鬧鐘——不是這還沒到我平時起床的時間啊？
「還早呢，我還能再睡一會兒！」
季星睿沉著臉，「不早了。」
系統打遊戲一晚上沒睡，他頂著兩個黑眼圈幸災樂禍，手上的動作都不帶停的，
「嘻嘻，你要聽男主話哦，不然男主可是會記仇的。」
他這一下直接把我搞清醒了。
等我媽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穿戴整齊了。
「哎喲，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我滿臉怨念地瞪了季星睿一眼，我媽咧嘴一笑，竟然摸了摸季星睿的頭，「還是星星厲害，以後叫醒喬喬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季星睿就跟收到了什麼特殊任務一樣，看看我，又看看我媽，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
我：「……」
托季星睿的福，今天到學校倒是很早。
一進教室，二話不說，我就開始收拾東西往最後一排搬。
瘦猴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丁喬喬你幹嘛呢？」
「看不到啊？我不跟你坐了。一天天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睡覺，影響我學習。」
瘦猴：「……不是，你好像比我更能睡吧？」
沒跟他多說，我拎著我最後一點東西走到季星睿旁，「我來了。以後我罩著你。」
季星睿從書本中抬起頭，平淡地看了我一眼，「哦。」
因為有我坐在季星睿旁邊，所以最近那胖子都不敢找他的麻煩。
我本以為他就此消停了，可這日放學後，他竟又在路邊堵我們。
瘦猴比我還橫，昂著下巴，唇角溢出一絲冷笑，「胖子，你是又想被丁喬喬揍了吧？」
我也實在覺得這人煩的要死，正琢磨著這次該把他揍個什麼程度好呢，誰知那胖子看著我們詭異一笑，招了招手，一旁的拐角處竟然走出了十來個社會小夥模樣的人。
打頭的也是個胖子，滿臉橫肉，盯著我問，「就他媽你是丁喬喬啊？」
我乾澀地咽了咽口水。
系統冷笑，「繼續狂啊，你上啊，打他啊。」
我：「閉嘴！」
老實說，這死胖子還挺看得起我的，我今年也不過才二年級，他找這麼大的人對付我，一個就算了，還這麼多！
「統啊，你說這些人是怎麼好意思找我這個八歲小孩的麻煩的？」
系統雲淡風輕地吹了聲口哨，「可能是看你太賤了吧。」
我：「……」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我拉起了季星睿的手，順便與瘦猴交換了個眼神，一聲令下，「跑！」
這條巷子裡沒啥人，我們得抓緊往人多的地方跑，我拼了命般地狂奔，右手緊緊攥著季星睿的胳膊，很快就跑出了一大段距離。
瘦猴就沒那麼好運了。
他被抓了，像小雞仔一樣被拎了起來。
他沖我揮著手，大喊：「快走！別管我！」
我感動地流下了眼淚。
「系統，沒想到他還挺講義氣的。都這個時候了，我怎麼還能走呢？」
系統震驚地看著我，「你竟然這麼——」
我打斷他的話，「我得跑啊。」
系統：「……」
一跑到了人多處，我就立馬向身邊的大人求救，他們熱心地幫我報了警，還跟著我去救瘦猴。
可等我們過去，社會小夥們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了瘦猴一個人在原地哭。
我連忙檢查他身上，「他們打你沒？啊？打哪了？」
瘦猴搖著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猛地一下抱住我，「丁喬喬，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系統冷哼，「你的心裡可曾有一絲的愧疚？」
我拍著瘦猴的後背安慰他，「沒事了，走吧，我讓人給你媽媽打電話了，她馬上會過來接你。」
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季星睿突然握住了瘦猴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站好了。」
瘦猴小身板都哭軟了，又靠在了季星睿身旁。
季星睿的小臉上有一絲的不耐，但還是忍住了，並沒有發作。
瘦猴的媽媽和我媽是同時來的，問清楚前因後果，兩位家長沉著臉，堅持要追究到底。
我也覺得那胖子很過分，那些精神小夥更過分，竟敢殘害我這個祖國的花朵！
系統：「你是祖國的食人花吧。」
我：「請繼續閉嘴謝謝。」
4
這事兒最後怎麼處理的我不知道，我媽也沒跟我說，只不過自那之後胖子就沒再來過學校，我爸媽也開始接送我們，不管多忙，每次出校門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這事兒，有弊，還是有弊。
我爸媽對於零食方面，管我總是管的很嚴。
之前他們不接我的時候，我每次放學都得吃點校門口小吃攤子上的東西。
現在這樣每天接我，我都沒機會去吃，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那麼多好吃的都進了別人的嘴巴。
我哭了。
「系統，我好饞，就像你這幾天帳號被限制登錄每天眼巴巴地看別人打遊戲那麼饞。」
系統咬牙，「……你他媽還有臉說？」
「嘻嘻嘻，就有臉嘻嘻嘻……」
確實，這事兒得怪我。
那天系統正在打遊戲，總部那邊臨時通知開會，他不能掛機，就讓我先幫他打著玩。
「你好好弄啊，我馬上就回來。」
我信誓旦旦地答應，心想著系統這兩天對我挺好的，一定要幫他打好，不能丟他的臉。
玩了不到十分鐘，對面有人開語音問我，語氣極度壓抑和不耐，「你他媽小學生啊？」
我想了想，十分老實地回應，「嗯，明年就三年級了。」
看我多聰明，怕他嫌棄我，還專門往大說了點。
那邊沉默了。
半小時後系統回來，就發現自己的帳號被舉報封禁了七天。
「你怎麼回事？！」
我知道自己壞事兒了，不敢說話。
系統哭了。悶聲大哭。
「我好恨。我真的好恨。世界上蠢的人多，蠢的牛逼的不多，還他媽全讓我給碰上了。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提起這事兒系統就傷心，他不說話了。
「沒事啦，今天不是第四天了嗎，馬上就解封啦。」
系統陰陽怪氣，「謝謝你安慰我！你也沒事啦，以後你爸媽都會接你的，你這輩子都吃不到美食啦。」
我：「……」
終於在某個週末，我決定去學校那邊好好吃一頓。
我跟我爸媽說，我和季星睿要去找瘦猴玩，因為季星睿在，我爸媽想都不想就同意了，還給了好多零花錢。
我一路直奔校門口。
最近學校對面開了家奶茶店，好多人都說他們家的那個芝士桃桃超級好喝，我今天必須得嘗嘗。
今天店裡人不多，我點好了讓季星睿選他自己喜歡的，結果他不喝。
「系統，這人也太奇怪了，真的從來不吃零食，我還沒見過不吃零食的小孩。」
系統的號已經解封了，他打遊戲打的熱火朝天，完全不理我的話。
很快我的就好了。
今天天氣熱，我讓加了一些冰，剛拿到手裡，我就狠狠地嘬了一口。
騷奶茶，每天勾引我，今天終於讓我喝到你了！
我非常滿足，滿足的幾乎得意忘形了，一下子遞到季星睿的嘴邊，「快嘗嘗！真的超級好喝！」
話說完，我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都忘了他有潔癖了。
太可惜了，這麼好的美味他吃不到了。
我撇撇嘴，正要將手中舉著的奶茶收回來，卻被季星睿攔住。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沾滿我口水的吸管，低著頭，吸了一小口。
我有點震驚，回過神忙問他，「怎麼樣，好喝不？」
季星睿點了點頭，「嗯。」
「那我再給你點一杯？」
「不用了，喝你的就行。」
我挺不願意的。
我這人護食，更別說這個還這麼好喝，但我又怕季星睿記仇，要是以後他拿這個當藉口要殺我怎麼辦？
——丁喬喬，你小時候連奶茶都捨不得給我喝，我要殺了你！
只是這麼一想，我就打了個哆嗦。
將好吃的都吃了個遍後，我看還有些錢，便打算帶季星睿去遊樂場玩。
「你去沒去過遊樂場啊？」
季星睿搖頭。
「系統，他好可憐。」
系統還是不理我。
遊樂場一些太刺激的，我不敢玩。
思來想去，最後我帶他坐了個旋轉木馬。
他臉上一點都沒有小孩的興奮，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問他，「你開心嗎？」
好奇怪，都沒見他笑過。
他卻認真地點了點頭，「開心。」
仿佛是怕我不信，他又加重了語氣強調，「很開心。」
好吧好吧，那就算他開心吧。
我趁機給他洗腦，「那你看我都讓你這麼開心了，你以後是不是要對我好點？」
季星睿疑惑地歪了歪頭，「怎麼樣是對你好？」
這個嘛……
「要給我買吃的，買好玩的，買漂亮衣服包包化妝品，再買一棟別墅，買一輛瑪莎拉蒂……」
久久未理我的系統說話了，「……你真不要臉。」
「還有就是，不能沖我發脾氣，就算我惹了你也不能生氣不能記仇，要聽我的話，我說的都是對的，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我說了一大堆，幾乎把所有能想到的都說了，他則是一臉認真地聽，不知道記沒記住。
一到家，我就跟個脫水的魚一樣，喝了一大杯水，倒在沙發上直喘氣。
我媽正在收拾那個閒置的房間，看我這樣忙說，「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熱的時候不能喝太冰的，要喝溫水！」
「媽，你收拾這個房間幹嘛？」
「騰出來給星星住，你那房間太小，你倆一直擠著也不是個事兒……」
我並沒有什麼意見，反而覺得這樣挺好。
方便我近距離監測他的成長，早日完成任務。
可季星睿明顯並不怎麼開心。
我問他他也不說話，等房子收拾好了他拎著書包進去睡覺，就給我留了句，「明天我叫你起床。」
作為小孩子的季星睿，簡直就是行走的人形鬧鐘，每天不差一分一秒地叫我。
我苦中作樂，「沒事系統，守時也是一個優點，說明他在慢慢變好。」
系統給我潑了一盆冷水，透心涼，「太極端了就是強迫症，很多變態殺人狂都有這個特徵。」
我：「……你不說話會死嗎？」
雖然系統老是拆我台，但是我還是能感受到，季星睿一直在變好，肉眼可見。
他會在我媽生日的時候認真祝我媽媽生日快樂，即便我這個親生女兒都沒想起來。
他不再嫌棄瘦猴麻煩，也慢慢學著搭理他跟他說話，甚至會給他講題。
他不再冷漠陰沉，獨來獨往，偶爾他還會淺淺地笑。
他學會了也幫我夾菜，他將所有我愛吃的東西都留給我，他把我卷得皺巴巴的書一頁一頁撫平。
他在上體育課的時候總會記得給我帶水，他在放學路上緊緊拉著我的手。
他在一點點變好。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去愛這個世界。
他的一絲一毫的變化都讓我開心，讓我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系統，照這個程度下去，你說我任務是不是隨便就完成了？」
系統難得地肯定我，「嗯嗯，你算是我目前帶過的宿主中最順利的一個了。」
我十分得意，季星睿看出了我心情好，主動問，「怎麼了？」
我摸了摸他的頭，「我們星星越來越棒了！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個善良的人啊。」
他點了點頭。走了好一段路，突然說，「你說的，我都會聽。」
5
一轉眼就到了快放暑假的時候，我非常激動地計畫著跟季星睿在暑假的活動，瘦猴也聽的心裡癢癢，非得跟我們一塊過，被季星睿當場拒絕。
他委屈巴巴地看著我，我歎了口氣，「好啦好啦，要是出去玩的話我儘量叫你，到時候我讓我媽給你媽打電話，你就出來啊。」
季星睿冷哼一聲，明晃晃地威脅道，「我看你到時候敢不敢來！」
瘦猴咧到一半的笑臉僵了。
我笑了笑，看向遠處的藍天萬里，只覺得重生後的生活簡直舒服到不像話，就跟做夢一樣。
「系統，你確定我不是在做夢吧？」
系統打著八百年都打不膩的遊戲，「實在不行你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試試？」
我：「……」
暑假正式開始後，我爸媽計畫了一下，決定帶我倆去旅遊。
我開心極了，季星睿看著我開心也笑了。
「我們到時候可以吃好多地方的好吃的！」
他眉眼彎彎，靜靜地看著我，「嗯！」
我覺得這樣的他真可愛，直戳在了人的心尖尖上，便重重地吧唧了他一口，臉頰上印了一圈口水。
他突然愣住了。
我以為他介意臉上的口浮水印，便笑嘻嘻地想幫他擦掉，手還沒能碰到，他就猛地跑開了。從背影依稀能看到那紅的像是被燙熟了的耳郭。
喲，還會害羞了。
準備旅遊的前一天，我媽讓我下去買調料，說是晚上燉排骨。
我看電視正入迷了，就踢了踢坐在旁邊看書的季星睿，他看都不看我就懂了我的意思，書一合，就拿著錢出了門。
可他這一去，直到晚上都沒回來。
此刻已經是晚上十點鐘，離季星睿出去已有四個小時了，他還沒有來。
我急得坐立不安，幾乎都要哭出來。
我媽已經在抹眼淚了，我爸也早早報了警，可員警那邊警力不夠，僅僅派了三個人過來。
排查了幾乎附近所有的監控，還是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媽直接癱軟了，站都站不直。
我爸去找了物業，物業發動了全社區的人幫忙去找。
只剩我呆呆地坐在家裡，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是不是被人販子帶走了？你說當時要是我不讓他去買，他也不會失蹤……」
系統這會兒挺靠譜的，他也在尋找著蛛絲馬跡，還抽空安慰我，「先別想這麼多，我會找到他的，你等著——」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
我一怔，「誰？」
「原本的男主，還有個母親。」
「啊？」
「剛來的時候男主說他沒有父母，我以為他的母親因為位元面故障不存在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這樣。」
我松了一口氣，「那他是不是被他媽帶回家了？」
系統的神色變得凝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的母親患有精神病，經常虐待男主，如果是被她帶走，那後果……不可想像。」
心直直墜了下去。
「地址！快找到他家地址！」
系統手指舞地飛起，不到兩分鐘就找到了，但這地兒有些遠，竟然是在半山腰上。
我沒空想太多，也沒時間再等待，給我爸媽留了個紙條，便獨自前往。
外面下起了雨，還伴隨著雷電，轟隆隆的聲音，一聲接一聲，讓人類從心底裡萌生對自然原始力量的敬畏和恐懼。
儘管是夏季的夜晚，淋著雨還是很冷的。
我穿著的雨衣根本抵抗不了這麼大的雨，褲腿和鞋子已經濕透了，只剩下上衣苟延殘喘。
我在飛速地跑。
季星睿現在一定很疼很慘，我要快點，再快點。
他是那麼好的人。他一點都不是壞人。
他真的特別好。
他不應該遭受這麼多的虐待。
我邊跑邊哭，哭的上不來氣，系統都看不下去了，勸我，「你慢點，任務不會失敗的……」
他還以為我是因為任務呢。
我火冒三丈，吼道，「誰他媽還管什麼狗屁的任務！我要救的是季星睿！」
系統噤聲了。
我邊跑邊看手錶，早一秒是一秒，跟著系統的指示到了一座山腳下。
「你還得爬山，他就在半山腰的一座城堡裡。」
雨還是很大。
手裡的手電筒都快握不穩了，我定了定心神，準備爬山。
上山的路總是不好走，更別說我為了能快點，沒走公路，走的山路。
路很滑，我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腳下也都是泥，系統怕我害怕，一直跟我聊些亂七八糟的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一邊哭著，又時不時會被他逗笑，跟瘋子一樣。
歷經千辛萬苦，我看到了一座城堡，和那座城堡中透出的微弱的光。
這座城堡很古老。碩大的門上套著粗粗的鎖鏈，高高的圍牆上爬滿了妖豔的花，藤蔓又綠的出奇。
它就這樣孤零零地矗立在這兒，在漫天的陰雲和瓢潑大雨中，氛圍詭異陰森，就像童話中巫婆囚禁公主的魔法之地。
鐵門是鎖著的，隨著我的晃動發出了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看來，只能從上面翻上去了。
系統很是擔心，「你小心點啊，你要是死了任務就徹底失敗了，我的績效獎金都得完蛋，更別說成為戀愛系統……」
我全身都在發力，還得聽他嘰嘰喳喳，煩的要死，「你閉嘴！」
系統這次很聽話，乖乖地閉嘴了。
有驚無險地翻過鐵門，一落地，我就飛奔去那扇虛掩著的縫隙中透出微弱的光的大門前。
大門很厚重，或許跟這座城堡的歷史一樣厚重。光是推開它，我就用盡了全力。
城堡內側的鐘敲出了午夜十二點的鐘聲，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我看清了裡面的景象。
沒有開燈。房間各處都是蠟燭。
牆上，樓梯上，角落裡，ŧüₒ桌上，椅子上，最多的是在地上，尤其是最中央的地板上，竟用蠟燭擺出了一個五芒星的形狀。
而季星睿，就躺在其中，他靜靜地看著我，鮮血流了滿地。
我被這場景震的頭皮發麻，不自覺地後退了一小步。
「咦，這是誰？」
輕柔過分似蛇在爬行的女聲傳來，我歪了歪頭，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是一個女人。
她從樓梯上慢慢走下，披散著頭髮，臉色過分的蒼白，嘴唇紅的似是沾了血，赤著腳，一身白衣，手上拿著一支蠟燭。
「阿睿啊，還記不記得媽媽給你講過的童話故事？」
女人細細地打量著我，眼神迷離又冰涼，「漂亮的公主被巫婆下了詛咒，會一直沉睡不醒，直到出現一個勇敢的王子喚醒她。」
「看來，阿睿啊，你的王子來了。」
季星睿突然掙扎了起來。
他過分虛弱了，這麼努力都說不出一句話，我看著他的失了血色的嘴唇，拼湊出了「快走」兩個字。
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
「系統，我說過，都這樣了，我怎麼能走呢？」
系統無語道：「……對，你說了你得跑。」
我擦乾眼淚，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氣，「是得跑，但我得帶著我的公主一起跑。」
將礙事的雨衣扔掉，我冷冷地對上了這個瘋女人。
她對著我歎了一口氣，似乎是很遺憾的模樣，「可惜啊，他不是純潔善良的公主，他是惡魔之子，回到撒旦身邊，才會是他的歸宿。」
「而今天，我就要將他獻祭給撒旦。」
我努力保持著冷靜。
要是想救季星睿，我得先打敗這個瘋女人。
雖然還是小孩子，但我手上算是有些功夫，對付成年男人沒把握，但對她一個瘦弱的女人，還是有把握的。
而我想要戰勝她，就得速戰速決，一招制敵。
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回想自己學過的招式，我深呼吸，閉了閉眼，趁著她還在說話的當口，跳起來踩在了樓梯扶手上，照著她的頭，用盡力氣側踢了下去。
手中的蠟燭掉落，女人也倒地不起。
她暈過去了。
系統替我喝彩了一聲，我忙跑到季星睿身邊，發現他手腕腳腕上都是傷口，看樣子是這女人故意弄的，她想讓他慢慢地流幹全身的血，在寒冷和絕望中死去。
我不敢想像作為母親的她為什麼會這麼惡毒，手忙腳亂地替他止血，大聲哭著，眼淚一顆顆砸在他的身上，「我來了！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出去……」
季星睿抬了抬手，想替我擦眼淚，但他沒有力氣了，可他還是對我笑了一下。一個真心的，淺淺的笑容。
隨後，他閉上了眼睛。
「系統系統！他怎麼了！你快想辦法！快點！」
我聲嘶力竭地吼著，系統只是無奈地搖頭。
門外傳來了喧鬧的聲音，我回頭看去，進來的竟然是我爸媽，和一大堆員警。
他們來了！
他們看到我留的紙條了！
季星睿有救了！
我如釋重負，想跟我爸媽說句話，頭腦卻開始發暈，眼睛再也睜不開。
我聽到我媽哭著喊我，但我沒力氣應答了。
就讓我先休息一下吧。
6
接到瘦猴的電話是在暑假的最後兩天。
他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問我借作業抄，說馬上要開學了，我淡定地留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掛斷了電話。
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爸爸還是像往常一樣賤兮兮，媽媽還是會做很好吃的飯，瘦猴還是不寫作業，就連系統，也還是一如既往地愛打遊戲。
除了一個人。
季星睿。
那次的事兒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媽媽說，在我高燒昏迷的時候，出現了一群黑西裝的人帶走了他，員警說是他父親的人，要將他送去國外最好的醫院療養。
還將他媽媽送到了精神病院，再也不能出來的那種。
甚至還安排人給了我家好多錢，可能是有錢人表達謝意的通用方式吧。
我不知道季星睿還有父親，正如我不知道他有母親。
我問系統為什麼季星睿在我家住了那麼久他母親都不出現，系統說，在來我家之前，季星睿因為一直被虐待，報了警，他媽媽因為是精神病，進了精神病院，沒想到逃出來了，這才釀成了大禍。
我又問，「那他爸是怎麼回事？」
系統歎口氣，「算起來，他爸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風流成性，逼瘋妻子，讓兒子承受苦果。本來他想跟妻子離婚，讓小三進門，畢竟小三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但因為妻子瘋的事人盡皆知，他怕落下道德把柄，只能偷偷將妻子安置在城堡。至於男主，早就被他所厭惡了，就也趕了過來。」
「那他又來找季星睿幹啥？」
「還不是最近發現自己早就因為亂搞沒生育能力了嘛，小三那倆孩子都不是他的，他這才想到男主。」
原來如此。
可真是個人渣。
但我還在擔心一件事。
「那季星睿現在都被送到國外了，我也見不到他了，還怎麼引導他成為好人呢？跟著那樣的爹，就算他現在變好也得會學壞吧？」
系統愁的皺緊了眉頭。
「我也不知道啊。我之前就問過總部了，總部說一切正常，我們只能順其自然了。」
好吧。
季星睿不在的日子，我很不適應。但更不適應的是我爸媽。
人家給了那麼多錢，要是別人不得高興瘋啊，我爸媽整天拉著個臉，偶爾吃紅燒排骨，我媽就會歎口氣，流下眼淚，「星星最愛吃這個了。」
我爸更是，男子漢大屁股的，常常去季星睿的房間，看著看著就跑出來撲我媽懷裡哭，然後兩個就一起哭。
回到學校，瘦猴又盯著季星睿的座位癟嘴。
「雖然他老是凶我，但對我挺好的，還幫我講不會的題，我聽不懂就會一直講，比老師還好……」
說著說著他就哭了。
我搖搖頭，扶額看向窗外，沒想到系統又開始了。
「嗚嗚嗚我也想他！他在的時候還會幫你寫作業，你現在作業都是威脅我給你寫的！丁喬喬你不是人！」
說到這我確實有些理虧。
因為系統怠忽職守每天打遊戲，連男主背景都不調查清楚，導致出了這麼大簍子，我威脅他要是不給我寫作業，就向上面舉報他，系統果然怕了，每天乖的跟個哈巴狗一樣。
哼！
就這大把柄，我能拿捏他一輩子！
「那你呢？」
某個夜深人靜失眠的夜晚，剛打完一局的系統冷不丁地問我，「你會想他嗎？」
我會嗎？
窗外月色正好，樹影婆娑，偶爾會有幾聲貓叫。漂亮的粉色小窗簾被風吹的微微晃動，屋裡的壁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 hello kitty。
「思念最沒用但最不可控。」我笑了笑，「不過目前為止，所有發生的事情，我都不後悔。」
比如回到過去，再次睡到這個溫暖的小房間，比如重新遇到爸爸媽媽，更加徹底的感受到他們對我的細枝末節的愛，也能更留心他們是如何老去，如何在臉上被刻上皺紋，如何在頭頂被染上白髮。
再比如，以後說起季星睿這三個字，再也不是面目模糊的某位同學，而是我那個特殊的，充滿了童話氣息的，沉睡在陰森古堡中的被我拯救過的公主。
7
我媽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還在夢裡吃炸雞。
系統瘋狂喊我，「快醒來，快醒來，都十二點了，你媽要是知道你睡到現在，你會死的！」
我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雖然人還眼睛都睜不開，但是聲音已經偽裝的清醒萬分。
「喂，媽媽，我正在和朋友吃飯，怎麼了？」
我媽的語調有些懷疑，但還是問，「嗯，吃的啥？」
想到夢中的畫面，我眼都不眨就說，「炸雞。」
見慣了這種場景的系統熟練地裝出了一個女聲，「喬喬快吃！你再不吃我就吃完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媽顯然是信了，她笑著說，「那你去吃吧，記著今晚回趟家，媽有件大事兒跟你說。」
我根本不在意她說的什麼大事，反正肯定沒啥大事，系統哼哼，「看，關鍵時刻還得靠我吧，我都救了你多少次了？」
呵呵。
怎麼著也算是朝夕相處的同事，系統是這麼好的統嗎？顯然不是。
他只不過是為了討好巴結我，讓我不再拿當年那個把柄威脅他。
都過去了也有十來年了，用那招威脅他，我是百試百靈，每次都能嚇他個屁滾尿流。
我都懶得回答他，又癱回床上，玩起了手機。
重新又活到了二十四歲，我的人生軌跡沒有多大的變化，不像那些開了金手指的主角，從籍籍無名到指點江山，我還是和上一世一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系統，我真廢，我覺得我重生一百回都是這個德行，不敢妄想著飛黃騰達了。」
系統因為我前面對他的示好無動於衷，懷恨在心冷嘲熱諷道，「母豬爬不上樹，鹹魚翻不了身。」
不過說來，與上一世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樁可怕的連環殺人案沒有再發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確實改變了季星睿。
我問了系統好多次，「我的任務明明成功了，季星睿也沒有再去殺人，你怎麼還不走？我想享受一個人的生活了。」
系統咬牙切齒，「你以為我不想走嗎？總部沒有發話我也走不了，只能跟你繼續湊活了。」
說來也奇怪，這整整十六年，我竟沒有一次見過季星睿，他像是從未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可與他有關的記憶，卻從未淡化。
從十二點又躺到了晚上七點，我隨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家。
我住的這個地方，離家裡不過就一小時的公交加地鐵，打車的話也就半小時左右，剛出社區門，門口的一輛黑車就閃了車燈，還發出了滴滴聲。
啊？在叫我嗎？
我半信半疑地走過去，裡面卻出來了梳著背頭的男人。
「丁小姐。」他微微彎腰，替我打開後座的車門，「請上車。」
我蒙圈了，「啊，你認識我嗎？」
男人掏出一部手機，不知撥通了誰的電話，片刻，聽筒裡竟然傳出了我爸的聲音，
「閨女，這是爸爸的……朋友，爸爸讓他來接你的，快回來，你媽給你包的餃子……」
都聽到丁老頭聲音了，我也放了心，就是有些疑惑，他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的朋友？
這車雖然我不認識，但一看就很貴吧……
滿腹疑竇地回了家，一進門，就見到老媽將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了桌。
我今天一天沒吃，就這麼一看，幾乎控制不了地撲了上去，用手拎起一個就往嘴裡塞。
「啊啊啊啊燙燙燙！」
我燙的都快跳起來了也捨不得把嘴中的餃子吐出來，硬撐著咽下去，又被噎住了，齜牙咧嘴地找水喝的時候，一杯水被白淨的骨節分明的手端著，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愣了有幾秒，抬頭去看，卻對上了男人燦若寒星的雙眸。
腦中的疑問鋪天蓋地地冒了出來。
這是誰？
他為什麼長得這麼帥？
為什麼這麼帥的男人會出現在我家？
我蒙了。
最最最主要的是，我怎麼總覺得他有那麼一絲絲熟悉？
「系統，我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系統還是那句話，「你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就知道了。」
「哎呀你這孩子，」我媽皺著眉頭數落我，「怎麼都長大了還是這麼沒輕沒重……你別介意啊星星，她到現在啊，還都是小孩性子……」
誰？
她剛剛叫了誰？
我愣愣地轉過頭看面前的男人，他靜靜地看著我，唇角勾出微微的笑意，「沒事的阿姨，我知道的。」
我盯著他，越看越熟悉，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以及那熟悉的笑容，逐漸拼湊出了一個記憶中的人。
「你是……季星睿？」
面前的男人點了點頭，眼裡恍若有無數溫暖的光。
「別來無恙。丁喬喬。」
8
能見到季星睿是我萬萬沒想到的一件事，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出現在了我家裡，最最沒想到的是他如今竟然變得這麼帥。
此刻他坐在我的身邊吃飯，就如小時候一樣，毫不避諱地給我夾菜，如此熟稔的模樣，倒讓我很奇怪。
好像我們並不是分開了十六年，而是十六分鐘。
我心裡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面對帥哥的緊張。
「系統，他好帥啊。我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帥的男人。」
系統語氣酸酸的，「我承認他是有點帥，但跟本系統相比，還是有些小巫見大巫。」
我根本就聽不清系統在說啥，腦子裡已經被粉紅泡泡塞滿了，甚至連未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系統，你說他來我家做什麼，不會是突然想到小時候的事兒，覺得我才是她的真愛，跑來我家提親了吧？」
系統罕見地沉默了，他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不是，你沒有鏡子總有尿吧？你瞅瞅人家，再瞅瞅你自己那樣子，跟塊破抹布一樣……」
就這句話，將我拉回了現實，我挫敗地歎了口氣，「算了，我還是吃飯吧。」
我媽笑得臉都爛了，「今天星星突然過來，還帶了好多禮物，我那會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想給你個驚喜來著，就沒說……」
驚喜倒是一般，就是驚嚇實在有些大了。
吃完飯，季星睿主動去洗碗，我爸媽躺在沙發上看著廚房裡忙碌的那道寬肩窄腰的背影，直歎息，「真是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啊，你說咱們喬喬，唉……」
我爸抽了口煙，沒再說下去。
啥意思？我就問這個唉是啥意思？啊？我就問問？
在我火氣的臨界值時，季星睿出來了。
他很是溫和地問，「阿姨，還有什麼要忙的嗎？」
我媽更溫和，「沒有了沒有了，現在也晚了，星星你去休息吧……」
季星睿頓了一下，又似是有難言之隱般地說，
「阿姨，今晚……我想睡在咱們家裡，就我的那個房間……」
是了，這麼多年，我爸媽一直留著季星睿的房間，而且常常會打掃。
聽到他這麼說，二老的眼眶當時就濕潤了。
我媽點著頭，擦了擦眼角的淚，「當然行，你今天來，阿姨就開心，阿姨和叔叔這就去幫你收拾一下，你先等等……」
兩人離開後，客廳裡就剩我和季星睿了。
雖然曾經同吃同住關係很好吧，但現在總歸長大了，也許久未見，共處一個空間，還真是有些尷尬。
「喬喬。」他先開了口。
「嗯？」他要說啥他要說啥？為什麼這麼緊張！
「這麼多年，」男人遲疑了一下，「你沒有忘了我吧？」
「當然沒有！」我斬釘截鐵，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肯定。
季星睿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說完，緩緩地靠近我，在我屏住呼吸緊張至極時，他卻越過了Ṱṻ⁵我，在今晚琳琅滿目的果盤裡，隨手拈起了一瓣兒柳丁。
還未等我鬆口氣，他又在經過我時，手指似有若無地刮過了我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系統！他是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是！騷男，竟然敢勾引我！我要狠狠地辦了他！」
系統冷漠道，「人家一個不小心，你腦補這麼多出戲，是你對人家有意思吧？」
「那倒也談不上，只是喜歡帥哥而已。」
談話間，我爸媽已經把房子整理好了，我爸看了看季星睿修長的身材，有些局促地說，「星星啊，那床是你小時候買的，不知道現在……」
季星睿毫不在意，「沒事的，就是我想在這住一段時間，我還怕叔叔阿姨嫌我麻煩呢……」
「怎麼會呢……」
這晚倒也相安無事。
次日一大早，我早早起床上班去掙窩囊費，出門的時候竟然碰到了季星睿。
他收拾得體，似乎是早早就在等著。
「我送你吧。」他說。
我並沒有拒絕。
車上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平時明明話很多，在他面前倒是變成了一個啞巴。
糾結半天，我還是問，「……你過得怎麼樣？」
我其實一直都很擔心他。
在我的記憶中，我見他的最後一面，是他半死不活渾身是血地躺在那個詭異的五芒星中。那時的他是如此的脆弱，像是即將隕落的天使。
這麼多年沒見，系統也只告訴我他並沒有延續前世的軌跡犯下命案，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也不知道他過著怎樣的生活。
直至昨天他出現在我面前，我看到他是那樣的乾淨挺拔俊俏朗潤，才算是放下了心。
無論怎麼樣，至少他現在很好。
季星睿並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著前方的路，車速也明顯變慢。
「我很好。我只是時常想念一個人，便覺得很是難熬。」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也沒有再問，怕戳到他的傷口。
很快到了公司樓下。
我向他道了謝，飛奔過去，可跑著跑著，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明明沒有跟他說我在哪裡上班，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不成是昨晚我媽說的？
上班摸魚間隙，我又問系統，「你都看到了吧，他現在很正常，應該不會做那種事情了，我的任務肯定完成了。」
系統還是那句話，「等總部通知。」
糊裡糊塗地下了班，打著哈欠出公司大門，盤算著先去吃那家黃燜雞還是先趕公交時，熟悉的那輛黑車又摁起了喇叭聲。
我走過去敲了敲車窗，以為又是之前接我的那個背頭哥，想跟他說不用接我，可等車窗搖下來的時候，裡面的人竟然是季星睿。
「你怎麼來了？」
季星睿淺淺一笑，「接你回家吃飯。」
我平時上班除了偶爾放假，我都是待在自己的小出租屋裡的，有時候人長大了，離開父母其實過得更舒心一些。
於是我便說，「你回吧，我今晚不回家。」
季星睿皺起了眉頭。
「我在你也不回嗎？」
……大哥我們這麼多年不見了，你在我更不好意思回了！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意思，並沒有強迫我，只是道，「那你上來吧。我送你回你那。」
可是……
「要不我請你吃飯？這附近有一家黃燜雞米飯，特別好吃……」
季星睿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很好說話。
我說幹啥，他就跟著我幹啥。
這家的黃燜雞有個特點，就是辣，微辣都很辣。
考慮到季星睿小時候不能吃辣椒，我就交代老闆娘，「阿姨，這個別放辣椒啊，要不辣的，一點辣都不行！」
阿姨連應是，季星睿將桌子擦了又擦，抬頭緊緊地盯著我，「你都還記得？」
「什麼？」
「我不能吃辣。」
「當然記得啊。」其實關於他的一切我都記得，某種程度上他對我也很特殊。之所以這麼拘束，只因為他變化好大，竟然變成了這麼大一個帥哥，我有天生的帥哥恐懼症，要是他還以小時候的樣子見我，我保證一見他就捏著他的臉問他想不想我。
季星睿笑了。
「嗯，好，真好。」
季星睿果然說到做到，他送我回了出租屋。
我並沒有多想什麼，直到我發現第二天出租屋樓下停的他的車。
他搖下車窗，「上車。」
此後接連一個月，他風雨無阻地送我上下班。
我就納悶了，「系統，你說他是沒事做嗎？」
系統嘲諷道，「人家可是大公司的總裁，能沒事做？」
「那他每天接我，是不是喜歡我啊？」
系統還是那句話，「沒有鏡子總有尿吧？人家只是念著小時候的情誼而已。」
可這次下班，我不想讓他送我回家了。
「那個啥，我今晚有個同事聚會，我逃了兩次了，今天不去不行，你先回去吧，我忙完就自己回家了。」
季星睿皺了皺眉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緊張，他似乎是歎了一口氣，才點頭說，「好。」
9
這次聚會的地點是城西有名的一家烤魚店。
同事們基本都來了，大家歡歡笑笑吃吃喝喝非常快活，好像平時的爭鋒相對陰陽怪氣只是一場夢境。
我平時在公司話不多，這麼多年也沒什麼知心朋友，和上一世一樣，活的仍舊索然無味。
吃著吃著我就想到季星睿了。
我一成不變，他的人生可算得上是天翻地覆。
有種命定男主的感覺。
也不知道他這麼多年經歷了什麼，有沒有受過委屈，遇到過壞人。
「系統，你這邊能知道季星睿的生活嗎？」
系統木著臉，「不能。」
說完他又凶巴巴地問，「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反正他沒成變態殺人狂就行了，真就鹹吃蘿蔔淡操心唄……」
「嚶嚶嚶……壞統統，凶人家……人家要去舉報你……」
系統立馬咬著牙扯出一個笑臉，「沒有呢寶寶，我怎麼捨得凶我的寶寶呢，我是真的不知道……」
哼。
果然，統性本賤。
吃完飯一夥人又要去唱歌，我本來真不想去，又一想錢都交了不去太虧，便跟著去了。
可在我的直系上司薛主管將聲音調到最大深情地吼著一剪梅時，我終於是後悔了這個決定。
「系統，你說我為什麼要心疼那點錢？都不夠掛耳科和心理科的……」
系統被吵的煩躁不已，連遊戲都不打了，捂著耳朵尖叫出聲，「啊啊啊啊啊你能不能讓他閉嘴！」
我不能。更不敢。
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地等這這首結束，在一大片人的吹捧聲中，我藉口去上衛生間的功夫Ṭųⁱ想拎著包包偷溜，走到門口卻被主管叫住，「小丁，你這是去哪兒啊？」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啊，我不去哪，我就去個衛生間……」
「那你快點回來啊，等會老闆還得過來坐會兒……」
就職兩個月，我還沒見過老闆呢。
為了那點窩囊費，我只能含淚答應，「好……」
系統嘲笑我，「你真慫，比我都慫。」
上完廁所，我只能回來，老闆已經坐在裡面了。
我上班的這個公司不怎麼大，也就一百來號人，跟那種動不動幾萬員工的大集團還真是比不了。
主管熱情地指著我，「張總，這是小丁，人長的漂亮，就是話少……」
那老闆都是個中年人，矮胖禿，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都讓我起雞皮疙瘩了，隨後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主管瘋狂給我使眼色，「小丁，愣著幹啥，快過來給老闆敬個酒。」
即便我是重生的，但我上一世是在 22 歲重生，如今我 24 歲，這份工作又是我新找的，所以我之前並沒有碰到過這些人，以至於發生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著實讓我有些蒙。
我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假笑一聲，「老闆你好，我是丁喬喬，這杯酒敬您，祝您生活愉快，財源廣進。」
老闆盯著我的臉，假模假樣地笑了兩聲，「小丁美女這杯酒敬的好，我必須幹了！」
他說著，一飲而盡，我松了口氣，本以為這就完了，沒成想主管十分熱情地讓了座，讓我坐在了老闆旁邊。
周邊同事有的嫉妒，有的在看好戲，還有的輕蔑，唯獨沒有人替我解圍。
我流下了眼淚，「統，難道漂亮女孩就活該收到職場性騷擾嗎？」
系統：「……」
「早知道上一份工作我就不辭了，也就偶爾上上夜班，工資低而已，總比遇到這些噁心人好得多。」
他們開始灌我酒。
我酒量很不行，喝了沒多久就感覺快醉了的時候，我用最後一絲清醒藉口上廁所，準備去衛生間把剛喝的都吐了。
我站起的時候，那臭老闆還借機摸了一下我的腿。
我差點當場吐他身上。
「系統，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把他殺了我再自殺吧！」
系統一聽慌了，「你別這樣啊，你死了任務可怎麼辦？」
好，他根本不關心我只關心任務。
我記住了。
跌跌撞撞走到衛生間，一進去就吐，吐完出來感覺還是頭暈，我琢磨著要不要趕緊跑路了，管他什麼工作不工作的，自己最重要。
「統哥，我得溜了。」
都這時候了系統還在嘲諷我，「喲，都叫我統哥了，看來你還真是喝大了。」
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我便往電梯口走，走至前面，電梯剛好到了，叮的一聲，裡頭竟站著一個熟悉至極的人。
「季季季季星睿？！」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又甩了甩頭，還揉了揉眼睛，「系統，看來我真喝大了，都出現幻覺了。」
季星睿看見我倒也愣了一下，隨後皺起了眉頭。
他快步走出來，毫不見外地攬住我的腰，叫，「喬喬？」
完了，果然是幻覺，不然這一幕可不能發生。
「啊？怎麼了？」
我下意識回應，季星睿拉起了我的手，「走，回家。」
「系統啊，這幻覺還挺真實。」
他拉著我上電梯的前一刻，我感受到了他手的溫度，猛地停了下來。
「看來不是幻覺啊。系統，他手好暖啊。」
「怎麼了？」他問。
我摸了摸兜，忙說，「我包沒拿，手機還在裡面。」
季星睿問，「哪個包廂？」
他的個子很高，劍眉星目，背影挺拔，寬肩窄腰，完全符合大多數女孩子們的審美。
幼時那個瘦弱沉默的少年與現在的成熟男人不斷交錯，最終重疊成了一個人。
是我熟悉的季星睿啊。是可以信任的季星睿啊。
想起剛剛遭遇的，如雄鷹一般的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他媽的那個老闆揩我油，還灌我酒，我不敢去，你去幫我取一下，媽的我都快嚇死了……」
季星睿沉默了半晌。
握著我的手也稍微用力了些。
「在哪，我陪你去取。」
他的手轉而摟住我的腰，有力且溫柔。
跟油膩老闆的觸碰不同，我對他竟一絲反感也沒，反而覺得很安心。
到了包廂門口，我不敢進去，他對我笑了笑，眼神中的溫柔差點晃瞎了我的眼，竟平白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別怕，有我在。」
推開包廂門，主管第一個站起身招呼，「哎喲，小丁你可算來了——」
等看到我後面還有人，又看了看季星睿在我腰間的手，笑容一僵，「這是……」
我不知道怎麼說，季星睿輕輕一笑，周身氣場卻極為冷冽，「我是喬喬的未婚夫，季星睿。」
啊？未婚夫？我以為他會說朋友，頂多就男朋友，沒想到一上來就來了個未婚夫，倒是給我嚇一跳。
「季星睿……季星睿……」主管喃喃，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神色震驚，脫口而出：「你是——季總？！」
整個包廂沉默了下來。
方才還眯著眼睛不屑打量我們的老闆臉色一變，端著酒杯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喬喬的包在哪裡？」
「這裡這裡……」肥頭大耳的老闆終於回過了神，顫著手將我的包遞給季星睿，滿臉堆笑，「實在不好意思啊季總，我不知道小丁是您的……」他看了看我，顯然是有些慌張，「改天我請您和小丁吃飯賠罪……」
季星睿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接過我的包，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場的人，在壓抑到連呼吸都是錯誤的氛圍中，他竟輕輕地笑了出來。
我有些納悶，抬頭看他。
他長得很高，我仰著脖子看啊看，看到了他緊實的下顎，精緻的眉骨，深邃的藏有星辰的眼睛，以及漂亮微微勾起卻泛著冷意的唇。
「沒有改天了。」
10
初秋的天已經有些冷了，季星睿脫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將我安置在車裡後，又轉身去買了飲料。
是我小時候最愛喝的柳丁味的冰鎮汽水。
我有些驚訝，「你還記得啊？」
這個時候的他跟剛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溫柔的像一灘水，連笑容都有了溫度，「關於你的一切我都記得。」
我：「……」
「系統啊，這話聽著怎麼有些不對勁呢？」
感覺……有那麼點曖昧。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系統睡的四仰八叉的，自然不會回復我。
「今天回家睡吧，明天先別去上班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季星睿說。
我點了點頭。
確實，我也想調節一下心情，好好休息兩天。不過，他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這個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第二天我睡了個自然醒，起來的時候季星睿已經在客廳等我了。
我媽在旁邊擦著桌子，瞅見我冷笑一聲，「你自己看看幾點了？下午一點！你是豬嗎？要不是星星不讓我叫你，我非得把你從床上提溜起來從七樓扔下去……」
都活了兩輩子，對於我媽的數落我完全不會放在心上，轉頭問季星睿，「等會去哪？」
他笑笑說，「先去吃飯。」
季星睿帶我去的，是我們小時候最喜歡的那家餃子館。
十多年過去，店面擴大了不少，聽說在鄰市還開了分店，生意是越做越紅火。
可難得的是，味道從來沒變過。
我想起小時候，每次家裡我媽做我不喜歡的飯，我就謊稱我和季星睿學校裡吃了零食不想吃要出去玩，儘管季星睿餓的肚子咕咕叫，卻也幫著我撒謊，趁著我媽不注意，我給我爸使眼色，我爸一秒 get，偷摸給我塞錢，然後我倆就開開心心地來這家吃餃子了。
「這個是蝦餡兒的，你愛吃。」
突然夾過來的餃子打斷了我的回憶，我抬頭看正沉默用餐的男人，想起了當年那個將所有好吃的都習慣留給我的男孩。
他還是那個季星睿啊。
這句話從腦子裡蹦出來的一瞬間，距離感也消失殆盡。
我用力點頭，開心地吃下他夾的餃子，還交代他，「豬肉的我也愛吃，也給我啊。」
季星睿一怔。
他緩緩抬頭，看了我許久，笑了。
「好，都給你。」
吃完飯，季星睿直接帶我去了市中心。
「我們去幹嘛啊？」
季星睿回頭一笑，「秘密。」
喲，還搞的挺神秘的。
系統這個時候才悠悠轉醒，伸著懶腰。
我冷笑一聲，學著我媽說，「你自己看看幾點了？下午三點！你是豬嗎？」
系統冷靜回復：「對的，我是豬。」
我：「……」
怎麼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車子停在了一棟別墅前。
「帶我來你家啊？」
媽的這死小子竟然這麼有錢！我恨！
季星睿笑而不語，他帶我先去了車庫，裡面停著一輛漂亮的紅色瑪莎拉蒂，我一眼就被驚豔了，又覺得奇怪，「不是，這車這麼騷包，不符合你的風格啊……」
他還是不說話。
接著，他帶我去參觀了房間。
整整三層，挺好看的，可是裝修有些女性化。
我心裡一咯噔，「系統，他不會沒變態，變性了吧？」
系統也犯起了嘀咕，「不能吧，他看著挺正常的啊。」
等到了二樓，我看見一整個衣帽間的女士衣服和包包化妝品時，我終於崩潰了。
我拍了拍季星睿的肩，「沒事，不管你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季星睿摸摸我的頭，「想啥呢，這些都是給你的。」
我腦子空白了一瞬，「啊？」
季星睿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你都忘了嗎？」
在他低沉優雅的聲線中，有一些記憶逐漸浮現。
……
「你開心嗎？」
「開心。」
「很開心。」
「那你看我都讓你這麼開心了，你以後是不是要對我好點？」
「怎麼樣是對你好？」
「要給我買吃的，買好玩的，買漂亮衣服包包化妝品，再買一棟別墅，買一輛瑪莎拉蒂……」
「還有就是，不能沖我發脾氣，就算我惹了你也不能生氣不能記仇，要聽我的話，我說的都是對的，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
我震驚又錯愕，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認真的？！」
「我對你，從來都是認真的。」
「這麼多年，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能跟你一直在一起。」
「我不會沖你發脾氣，就算你ŧúₚ惹了我也不會生氣不會記仇，會聽你的話，你說的都是對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丁喬喬，你願意嗎？」
11
自從季星睿向我表白後，我心煩了好一段時間。
一方面吧，有些彆扭，另一方面吧，還是有些彆扭。
系統陰陽怪氣，「怎麼？裝什麼呢？你敢說你不願意？」
自從季星睿送了我房子之後，系統就嫉妒的發了瘋，整天陰陽我，我煩的要死，都懶得理他。
最近我工作都沒了，倒不是我辭職了，而是公司破了產，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季星睿幹的。
至於季星睿，他出差去了，估計要去個十天左右，他讓我這期間想好，回復他。
而今晚，他就會回來。
我媽已經提前在做飯了，做的都是季星睿愛吃的，全然不顧我的死活。
在牆上的鐘敲到八點整時，季星睿敲了門。
……我嚴重懷疑他是在門外盯著表來的。
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埋下頭就是乾飯，但卻總能感受到那道熱烈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在我身上。
系統酸得要死，「他長得這麼帥，還有錢，怎麼就看上你這個死丫頭了呢？」
他這話讓我茅塞頓開。
是啊，他這麼帥且多金，還送我別墅，還跟我是青梅竹馬，這 buff 不就拉滿了嗎？
我矜持地擦了擦嘴，已經想好了自己的選擇，「系統，反正你們也怕他成變態殺人狂，就這麼著，我犧牲自己一輩子，我幫你們看著他，怎麼樣？」
系統：？？？
「諸位，我要宣佈一件事，」我極其裝逼地站起來，在我爸媽莫名的視線中，我指了指季星睿，淡定道，「我跟他在一起了。」
死寂。
死一樣的寂靜。
對面的男人愣了一下，又恢復淡定自若，含笑看著我。
我爸先反應過來, 「閨女, 你腦子沒燒壞吧？」
「叔叔阿姨, 這是真的，我喜歡喬喬好久了, 她好不容易才答應跟我在一起的。」季星睿道，「希望你們能同意，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我媽神色擔憂，我還以為她擔心我, 剛想安慰，卻見她握住季星睿的手Ṭü⁰，「星星啊, 你可得想好了, 可別一輩子毀在這丫頭手上……」
？？？
什麼？
毀誰手上？
不是這話不應該對我說嗎？
季星睿看著我不可置信的眼神笑了，「沒事阿姨, 我想好了，我是真的愛她。」
？？？
怎麼搞得好像富家千金要嫁騎鬼火的精神小夥一樣？
對, 我是那個精神小夥。
季星睿態度這麼堅決, 我爸媽也只能同意。
接受他的求婚不久, 我就搬進了我的別墅，每天過著豬一樣的生活。
系統嫉妒的眼紅, 發誓再也不跟我說一句話。
某天早晨, 季星睿去上班, 很久不跟我說話的系統突然說, 「宿主, 任務完成了，我馬上要走了。」
「這麼快？」
系統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不是, 我還沒氣夠你呢, 再說，你那個把柄我還沒用上, 我不甘心, 能不能多留點時候？」
系統：「……」
他深吸了一口氣，「永別了, 祝你生兒子沒屁眼。」
我：「……」
習慣了他犯賤, 這麼一走我確實有些不習慣。
晚上季星睿回來, 我們一塊看最近熱門的愛情劇。
男主是最近很火的明星演的, 動作戲拍的很絕, 救女主的時候帥我一臉。
季星睿皺皺眉，評價道：「很一般。」
我十分不滿，「這都一般？那什麼才好？」
他想了想說，「我的王子。」
啊？
「在那個雨夜, 來救我的, 瘦小又勇敢的我的王子。」
「她比這個人要厲害幾萬倍。」
我怔了怔又笑了, 驕傲地昂起頭附和。
「說得對，她最厲害了。」
黑暗又淒冷的雨夜，宛如英雄的小王子, 救了她的飽受折磨的小公主。
如很多童話結局一樣，在此後的未來，他們將永永遠遠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