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之霧

我去港城念書時，周嘉辰玩遍了圈子裡的鶯鶯燕燕。
對相貌平平，膽小怯弱的我忽然來了興致。
他轟轟烈烈的追求，讓我漸漸動心。
可在一起不滿一個月，他就說膩了。
分手那天，看著我頭也不回走入大雨中。
有人擔心：「乖乖女不會尋短見吧？」
周嘉辰正對新歡上頭，隨口拜託好兄弟。
「西野，你幫我去看看，我怕她想不開去跳海。」
那晚港島大雨傾盆，濕透的我被陸西野抱坐在膝上。
他接通周嘉辰的電話，聲音倦漫：「嗯，找到她了。」
「你好好玩。」他低下頭，輕吻落在我耳邊：「放心，她現在……好乖。」
01
周嘉辰打了個電話給我。
讓我去他常去的那個會所，808 房間找他。
我到的時候，剛好下了雨。
下車時淋濕了頭髮。
冷氣一吹，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包廂門虛掩著，傳來唱歌的聲音。
好一會兒我才找到周嘉辰的身影。
他攬著個十分年輕漂亮的姑娘。
看到我，周嘉辰的表情一點都沒變。
甚至將那姑娘摟得更緊了一些。
我呆呆站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想不通。
周嘉辰轟轟烈烈追了我整整一年。
我答應做他女朋友，還不到一個月。
就在三天前，他還捏著我的臉笑著說很愛我。
可現在他腿上坐著別的姑娘。
比我漂亮性感一百倍。
02
「連霧。」
周嘉辰聲音淡淡的：「有幾句話要跟你說清楚。」
房間裡音樂聲停了。
眾人都識趣地安靜下來。
我站在原地，只覺捉襟見肘的難堪。
「之前確實挺喜歡你的。」
「但，我是談戀愛，不是去尼姑庵燒香拜佛。」
周嘉辰的聲音裡染著醉意，卻仍保持著溫和。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不願意，ok 我不勉強。」
「只是，我膩了，所以，我們分手吧。」
濕透的發黏在我的臉側。
刺著肌膚，一片冰涼。
我聽不到周遭的聲音，也看不到那些人看我的異樣眼神。
只是怔怔然地看著周嘉辰：「可是三天前，你還說你愛我。」
「周嘉辰，我不是不願意你親我，只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好了連霧，不說這些了。」
周嘉辰抬手打斷我的話，依舊溫和地看著我。
「我現在想要分手，能聽懂嗎？」
03
在眼眶裡打轉了許久的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我是Ţŭ̀⁰單親家庭長大的，相貌平平，性子膽小怯弱。
從初中到大學，都活得像是透明人。
直到來港城念書，直到遇到周嘉辰。
第一次被人這樣轟轟烈烈地追求。
被人這樣捧在手心上關心疼愛。
很輕易就動了心。
可他說膩了。
因為那個被我推開的吻？
還是因為我拒絕了他要我搬去和他同居的要求？
我心亂如麻，潛意識裡卻還想著去挽回。
「周嘉辰，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連霧，你非要我說一些傷害你的話嗎？」
周嘉辰蹙了眉，「我不喜歡你了，我的審美只是ťűₗ一時偏離而已，明白？」
我抬起手，把眼淚擦掉了。
又緩緩向後退了兩步。
「明白了……周嘉辰。」
「以後不要找我，也不要再聯絡，可以嗎？」
「可以，我會做到的。」
我使勁點頭，想要強擠出一個笑。
卻最終還是不爭氣地掉了眼淚。
「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玩。」
我再一次抹掉眼淚，轉過身跌跌撞撞跑出了包廂。
04
「她好土，你怎麼會喜歡她這樣的大陸妹的？」
周嘉辰身邊的女孩兒忽然開了口。
「一時新鮮。」周嘉辰端起酒杯，淡聲回應。
卻又往門口方向看了一眼。
第一次見到連霧時，他就知道她膽子很小，很乖。
他攔住她要電話時，她眼睛睜得很大，圓圓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嚇得暈過去。
想到這些，仍覺得有趣。
他沒遇到過這樣的女孩兒，倍感新鮮。
只是，也僅此而已了，他不是個有耐心的男人。
「外面雨下大了。」
忽然有人小聲說了一句。
周嘉辰看向露臺那邊。
是雷暴天，大雨傾盆，好似江河倒灌一般。
「你們說，連霧不會想不開吧。」
「難說，她剛才哭的樣子，好像要碎了。」
「嘉辰，要不要去看看？」
一聲驚雷將漆黑的天幕撕扯開。
周嘉辰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西野。」
他看向不遠處角落裡，一晚上都沒說話的陸西野。
讓其他人去，說真的周嘉辰不大放心。
那些傢伙都是玩咖，而連霧太乖太老實。
也就陸西野，這個澳城黑白通吃的太子爺。
對女人壓根沒什麼興趣。
「要不，你幫我去看一眼吧？」
「她要是真想不開去跳海，事兒也挺麻煩的。」
陸西野緩緩抬眸，神色淡淡看向好友。
周嘉辰說完也有點後悔。
陸西野這人天性涼薄，根本懶得管閒事。
他這簡直是自討沒趣。
「你要是懶得管……」
「好。」
陸西野卻忽然應了。
周嘉辰有點意外。
但陸西野已經站起身，抄起西裝外套走了出去。
05
雨下得太大。
我站在臺階上等了好一會兒。
門童第三次過來問我，需不需要一把傘或者幫我叫車。
我渾渾噩噩地點頭應了。
撐開傘，我沒有再停留。
毫不猶豫走入漫天大雨中。
也許是淋了雨的緣故。
走出去沒多遠，就覺得頭重腳輕難受得很。
風大雨大，手中的傘被吹得東倒西歪。
陸西野的勞斯萊斯就是這時候停在我面前的。
後排的車窗降下，露出他那張冷峻而又淡漠的臉。
凍得清白的手指，緊緊攥著傘柄。
下意識就要往後退。
我聽周嘉辰說過幾次。
陸西野家族是有黑道背景的。
而我對於黑道的認知都來自從前看過的港片。
那些混黑道的，無一不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所以，第一次見陸西野，我就很怕他。
甚至，從來都沒敢直視他一眼。
06
「上車。」
我剛往後退了一步。
陸西野就開了口。
雨點炒豆子一樣砸在傘面上，格外的喧囂。
他的聲音也並不大。
但聽在我耳中，卻像是一聲炸雷。
我的腳步僵住。
惶然地睜大眼。
雨霧重重，我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只是恐懼，那種自知自己渺小猶如螻蟻的恐懼。
從腳底蔓延到全身。
我抖著走到車邊。
司機下來幫我開車門，順手接過我手裡的傘。
我輕聲道謝，彎腰上車。
可兩條腿像是灌了鉛，幾乎要抬不起。
濕透的運動鞋踩在乾淨的車墊上。
一片泥水暈開。
我局促得手腳不知該放在哪裡。
垂著眼簾緊張絞著手指，恨不得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最好變成透明的。
車子平緩地向前行駛。
車燈雪亮，將雨霧穿透。
勞斯萊斯像是海上的一艘孤舟。
不知會飄到哪。
我正走神，陸西野忽然叫我名字。
「連霧。」
「在。」
我猛地回神，下意識抬眼看向身側男人。
陸西野西裝襟口散亂，襯衫開了三粒扣子。
他靠在車座上，長腿隨意大敞。
像是蟄伏的雄獅，不動聲色間卻又帶著掌控一切的懾人氣勢。
我慌亂移開視線。
心跳猶如擂鼓。
車子會開到什麼地方？
陸西野會做什麼？
殺人分屍，還是綁著冰塊扔到海裡？
再不濟，賣到黑市……
可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他。
他抬腳，皮鞋很輕地踢過我的牛仔褲腿。
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膝。
「過來。」
我只覺耳邊轟地一聲響。
睜大眼看著他，臉頰後頸，熱浪滾滾。
07
「聽不懂？」
陸西野微挑眉。
「過來，坐這裡。」
他又說一遍。
語速放慢了一些，普通話算是很標準。
我聽的分明，只是，人都傻了。
直到他有些不耐煩：「嗯？」
車子忽然顛簸了一下。
我只覺心臟差點破腔而出。
各種亂七八糟的血腥畫面湧入腦海。
神經瞬間繃緊到極致。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已經先選擇了自保。
我幾乎是手腳並用爬到了他膝上。
甚至乖覺地在他示意下，跨坐的姿勢坐好。
陸西野唇角微勾。
遞來一條柔軟毛巾：「擦一下臉。」
我聽話地接過。
他的手機忽然響。
陸西野拿起，滑動接聽，聲音倦懶：「喂，嘉辰。」
08
我手裡的毛巾直接掉了。
陸西野看我一眼，忽然就笑了。
「嗯，找到她了。」
他講話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顯得十分低沉。
「你好好玩。」
陸西野一手攥著手機。
另一手，卻輕捏住了我的下頜。
大雨傾盆，視野不清。
車子忽有些顛簸，猝不及防間，我身子失控向前。
陸西野菲薄的唇，堪堪擦過我的臉側。
氣息溫熱而又曖昧，拂過我的耳郭。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陸西野卻並沒有推開我，反而順勢在我唇角輕啄了一下。
再開口，聲音已經微微嘶啞。
「放心，她現在……好乖。」
話音落定那一瞬，通話也被切斷。
被隔板隔離出的密閉小世界裡。
陸西野的指腹摩梭著我的下頜，一點一點將我拉近。
「連霧。」
他的手指微用力，
我蹙了眉，不得不微微張開嘴。
卻正好承住了他落下的這個深吻。
「周嘉辰不喜歡乖的。」
「但我喜歡。」
他吻得太深太重，我笨拙得不會換氣。
幾乎就要無法呼吸。
陸西野停了一瞬，長指探入我的衛衣。
鉗住腰側軟肉，輕輕揉捏。
直到我呼吸紊亂，眼底一片水光瀲灩。
手指攥著他的衣袖，絞緊又鬆開，緊張到神經輕顫。
「別怕。」他安撫一般，又低頭輕吻我。
「你第一次，我們不在這裡。」
09
一直到淩晨時候。
大雨才緩緩停了。
周嘉辰站在落地窗邊。
心不在焉地點了一支煙。
朋友走過來，歎了一聲。
「連霧那膽子小得可憐，這會兒也不知道怕成什麼樣兒了。」
「西野應該不會為難她。」
「太子爺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最討厭女人。」
「尤其是那種哭哭唧唧的。」
周嘉辰吐出一口煙：「嚇一嚇她也挺好。」
「你之前那麼喜歡她，追了人家一年，怎麼這剛談一個月就膩了？」
「沒意思，像根木頭一樣。」
周嘉辰笑了笑：「不讓親不讓碰的，我又不是和尚。」
「慢慢來嘛，連霧一看就是乖乖女。」
周嘉辰靠在玻璃上，眼底溢出輕漫的笑。
「你懂什麼，經過這次的事兒，她就不拿喬了。」
「還是你有手段。」
朋友忍不住笑：「連霧那小丫頭怎麼可能玩得過你。」
「今後還不是乖乖聽你的話，任你搓扁捏圓。」
「我又不會欺負她。」
周嘉辰將煙蒂摁滅：「這幾天你們也別和她來往，冷她一段再說。」
「行，等你抱得美人歸那天。」
「她算哪門子美人。」
「連霧白白淨淨的，長的也秀氣，打扮打扮怎麼不算個小美人？」
周嘉辰又笑：「從前怎麼沒見你們這樣誇她？」
「從前她剛來港城，還是個小土包子呢。」
「我看最近這幾個月，明顯會打扮收拾了。」
「上次你們約會，她穿了條綠裙子。」
「嘖，兩條小細腿，白得晃眼。」
周嘉辰眼底的笑意忽然就斂住了。
「說什麼呢。」
「哈哈，就是挺意外的，畢竟剛來時真不起眼。」
周嘉辰冷著臉，轉身向外走：「你要喜歡，不如你去追？」
「連霧滿心滿眼只有你，我才不幹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這句話倒是取悅了周嘉辰。
他神色舒緩了些許。
心裡想，原本打算冷她一個月。
讓她學乖，以後對自己百依百順。
現在想來，半個月也差不多了。
畢竟連霧又膽小又敏感愛哭。
10
我洗完澡出來時。
陸西野已經在露臺上抽煙了。
他赤著上身，只在下面穿了條藏藍色的睡褲。
褲腰松垮地掛在勁瘦的窄腰上。
露出一片精壯的胸膛和羅列整齊的腹肌。
我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不敢上前，也不敢開口。
陸西野剛才在車上說的那一句話。
如今還在我心裡如悶雷一般翻騰不停。
「還不過來？」
陸西野將煙蒂摁滅，回頭看了我一眼。
「外面好像不下雨了……」
我緊張得抿了抿嘴唇。
陸西野的房子實在太大太大。
如果他不讓我走，我甚至連出口都找不到。
陸西野轉過身，靠在白色欄杆上看向我。
「想說什麼？」
他的頭髮半濕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眼好像也染著冰冷的濕氣。
我大著膽子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垂了眼眸。
聲音越來越小：「我，我想回學校了……」
「大半夜回學校？」
「有同學在學校旁邊租了小公寓，可以先去應付一晚上的……」
「怕我？」
我下意識搖頭，可臉色卻越來越白。
陸西野沒有說話，只是目光落在我身上。
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審視般打量。
我身上穿的家居服是傭人準備的。
藏藍色的綢緞面料，和陸西野身上的材質一樣。
乍一看去，情侶服一般。
「想回學校，也不是不可以。」
我猛地抬頭，睜大眼看向他。Ŧűⁿ
周嘉辰提起陸西野時，常說的一句就是。
陸西野這個人脾氣很壞，極其不好相處。
但他現在，卻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
「連霧，過來。」
我有些踟躕，最終卻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從這裡離開。
所以，最好不要惹惱他。
我站在他面前，卻還隔了差不多一米的距離。
他身量比周嘉辰還要高一些。
我穿著拖鞋，勉強到他胸口。
「跟周嘉辰談了多久？」
我瞬間抿緊了唇。
聽到周嘉辰這個名字，
心口直如針刺一般，綿密疼痛不已。
陸西野話語剛落，我的眼圈就已經紅了。
「一個月三天。」
「記得還挺清楚。」
當然記得清楚，畢竟，周嘉辰是我的初戀。
是我第一次喜歡的人。
「為什麼不讓他親？」
陸西野捏住我的下頜，要我抬起頭看著他。
淚腺漲得生疼。
我不想掉眼淚，不想為周嘉辰掉淚。
但卻還是不爭氣，眼底漸漸蘊出一片水霧。
「沒有不讓，只是還沒有準備好……」
我偏過臉，想要掙開陸西野的手。
可他卻捏得更緊了一些：「剛才在車上親你，不是很乖？」
11
他提起車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不免心中越發委屈氣惱。
如果不是太害怕太慌張，我也不會就這樣任他擺佈，丟了初吻。
「很怕我？」陸西野嗤笑了一聲：「我又不會吃了你。」
「可是你會殺人。」
「誰說我會殺人？」
「他們都這樣說……」
「所以，你是因為害怕我，才乖？」
我垂著眼眸，不吭聲。
陸西野鬆開手，聲音忽然冷了：「你這幾天就住這裡吧。」
「不要……」
我急得不行：「你剛才答應我了，說我可以回學校的。」
「我只是說，想回學校也不是不可以。」
「那要怎樣你才讓我回去？」
我不想缺課，這一年的交換生是我拼盡全力爭取來的。
只想順利畢業，工作。
然後，徹底地逃離自己的原生家庭。
「很簡單。」
陸西野伸手，修長的指拂開我鬢邊微濕的發。
「主動親我。」
「一，一下嗎？」
陸西野像是被我的天真愚蠢逗笑了。
「親到我爽。」
我一點一點瞠大了眼眸。
不敢置信怎會有人可以堂而皇之地說出這種不堪入耳的話語。
陸西野卻忽然伸手勾住了我的腰。
只略微用力，我整個人就撞到了他赤著的胸膛上。
他居高臨下望著我，眼眸微垂。
氣息間夾雜著薄荷香的淡淡煙味兒。
「連霧，親不到我爽的話。」
他菲薄的唇角微微勾了勾：「門外就是海。」
「我會親手把你扔進去，喂魚吃。」
滾燙的手掌下，我的肌膚都在存存顫慄。
可陸西野箍得更緊。
以至於我的身體和他的，幾乎是嚴絲合縫地緊貼。
上車時的那種恐懼，更洶湧地席捲而來。
我張了張嘴，舌頭都有些打結。
好一會兒才顫著聲音問：「怎，怎樣才算，才算把你親爽？」
12
陸西野望著面前這張不施粉黛的小臉。
長得算不上漂亮。
眼睛不大，眉毛也淡淡的。
雙眼皮的印子很淺，是扇形的，只在尾端拉出淺淺的弧度。
但眼睫毛卻很密很長。
鼻樑不算高，有些稚氣的微翹。
下巴也圓圓的，有一個小窩。
全身上下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皮膚很白。
骨架比常人嬌小一些。
他摟著她的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詞。
柔軟無骨。
陸西野想到她在車上時，乖乖跨坐在他膝上。
淋濕了發，臉上沾著水汽。
他吻她的嘴唇，又軟又彈的果凍一般。
倒也是奇了怪了。
她還沒主動開始吻他。
他只是想一想車上那斷續的吻。
就已經有了反應。
此時她睜大眼看著他。
烏黑的眼仁裡只映出他的臉。
他的視線又落到她微嘟的唇瓣上。
洗了熱水澡後，唇瓣回到了原本的嫣紅色澤。
他有些惡劣的，想要弄髒她。
「想知道？」
他的手指落在她唇上摩挲。
她好像特別敏感，整個人又開始輕輕地顫。
「嗯。」
陸西野笑了笑：「等會兒你就懂了。」
「現在，該親我了，連霧。」
13
我沒有主動吻過別人。
陸西野的個子太高。
我要踮起腳，才能碰到他的唇。
也許是氣氛太曖昧。
也許是，陸西野這張臉實在太會蠱惑人。
我的腦子暈乎乎的。
碰到他嘴唇那一瞬，整個人都滾燙得快要爆炸。
「張嘴。」
陸西野的聲音有點啞。
「啊？」我傻傻地睜大眼看他。
嘴唇微張開的那一瞬，陸西野忽然反客為主。
他侵入得很深，吻得很重。
我被他揉入懷中，幾乎要揉碎。
「連霧……」
陸西野溫熱的掌心落在我眼上。
「閉上眼。」
停了許久的雨，忽然又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雨滴敲著玻璃，一下一下的散漫。
偌大的臥室裡，男人的呼吸聲也漸漸粗重。
又過了約莫半小時，
房間裡的聲音才歸於平靜。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起身跪坐在床上。
陸西野靠在床頭，傾身過來吻我早已腫脹的唇。
「累不累？」
我點頭，手腕很酸很痛。
嘴唇也腫的像是發麻了。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很奇怪的味道。
似麝非麝。
我忍不住想，看陸西野剛才的神情。
好像是……爽了吧？
「我能不能走了？」
陸西野心情好像還不錯，點了頭。
「走倒是能走。」
我剛要歡喜。
他卻又開了口：「但明晚還要過來。」
「為什麼？」
我驚訝無比：「你剛才不是爽了嗎？」
陸西野蹙眉：「這種話我可以說，你不要掛在嘴邊上。」
「雖然是爽了。」
「但你太笨。」
陸西野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笨手笨腳，還有的學。」
「可你明明很舒服……」
這他確實不得不承認。
這種青澀的笨拙，帶來的刺激顯然超出想像。
「自己選，要麼做到底，要麼每天晚上來我這裡。」
14
我沒掙扎幾秒：「每晚來。」
不管怎樣，總比做到底好。
在我二十來年根深蒂固的觀念裡。
不到結婚，是不可以跟男人睡的。
「課表發給我一份。」
「到時候去接你。」
我大著膽子提意見：「我自己過來可以嗎？」
陸西野如果去接我，肯定瞬間全城轟動。
可我不想被人矚目。
不想成為焦點。
「放心，我換一輛車。」
「你哪裡會有低調的車子……」
陸西野已經岔開話題。
「晚上給我帶餅乾，你自己親手做的那一種。」
「你知道我會做餅乾？」
陸西野聲音裡沒有半點情緒：「你給周嘉辰送過好幾次。」
「他不喜歡，我卻覺得味道還不錯。」
「他……都沒有吃嗎？」
「沒有。」
我有些失神，心裡不由酸澀一片。
想到自己很用心做出來的點心，周嘉辰卻從來沒碰過。
雖然東西不貴重，但卻也是我的心意。
他不喜歡可以告訴我。
卻不該這樣隨手丟給別人。
「睡一會兒，天亮送你回學校。」
陸西野伸手把我拉到懷裡。
我剛想掙開，他卻攥住我的手直接往下落在某處。
「別亂動，招惹了它，累的還是你自己。」
我立刻繃緊了身子，不敢再動。
陸西野低笑了一聲：「果然很乖。」
「睡吧，連霧。」
15
我求了陸西野一路。
他才肯將車子停在離學校還有一個路口的地方。
下車時，我又鼓足勇氣提要求。
「今晚你來接我時，就還在這裡好不好？」
陸西野靠在車座上，掀起眼簾看我：「怕被同學看到？」
「還是怕周嘉辰知道。」
我攥著襯衫的下擺，垂著眼眸聲音很低：「都怕。」
「為什麼怕周嘉辰知道？」
我答不上來。
可能是因為我們昨晚才分手。
可能是因為我和陸西野的關係，不清不楚的。
我不想被人議論。
周嘉辰和陸西野，都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其實我今天早晨已經想通了。
周嘉辰對我應該就是一時新鮮。
是我自己理解錯了，以為他對我的感情是喜歡。
想通了，自然也就不會再難受。
我這樣普通平凡的女生，從來沒做過灰姑娘的夢。
經過這一次，更該感謝周嘉辰，讓我比從前更清醒了。
「我只想好好學習。」
「陸西野……我知道你也只是一時新鮮，覺得逗弄我很有趣兒。」
「等你覺得沒意思了，不找我了。」
我深吸一口氣，與他對視：「我們就不會再有任何瓜葛，所以，現在這一切，也沒必要讓人知道，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陸西野臉色漸冷，他沒回答，抬手示意我下車。
然後車子沒有一秒停頓，直接開走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方才緩緩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16
周嘉辰給他的新女友送了 999 朵佛洛德玫瑰花。
消息瞬間在整個學校爆炸般傳開。
畢竟周嘉辰之前曾苦追了我一年。
而我和他在一起，不過一個多月。
如今他對新歡使出同樣的手段。
之前的深情，也就成了笑話。
有人看我笑話，也有關係不錯的女生為我抱不平。
但我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一如既往地上課下課，去圖書館餐廳。
下午課程結束後，我去手工烘焙Ţů₂店做了一點小餅乾。
陸西野沒來，派了司機過來。
卻也只是取走了餅乾。
「陸先生今天有點事回澳城了。」
司機是個頭髮半白的大叔，和我說話時和顏悅色，十分慈愛。
「那……明天還要準備小餅乾嗎？」
「我明天這個時間會再過來拿，可以嗎連小姐？」
「可以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
此後差不多一周，我都沒見到陸西野。
但小餅乾卻是天天都要做的。
第七天的時候，司機大叔讓我第二天準備雙份的小餅乾。
「陸先生吩咐了，明天晚上要用到。」
我沒多問，點頭答應了。
回學校的時候。
正好遇到周嘉辰送新女友回校。
對視那一瞬，我很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目不斜視地經過他的跑車，往校門走去。
周嘉辰卻叫住了我：「連霧。」
「有事嗎？」
周嘉辰攬著女友，望著我的眼神卻依舊溫和。
「是這樣的，小茹很喜歡你之前做的小餅乾。」
「明天我這邊有個朋友聚會，可不可以麻煩你再做一些。」
「當然，我會給你三倍的報酬，可以嗎？」
我直接搖頭拒絕了：「抱歉，我這幾天有論文要寫，沒有時間。」
周嘉辰微挑眉：「那可真是遺憾。」
我沒再說話，轉身進了校門。
可當天晚上，我從圖書館回來時。
周嘉辰卻在宿舍樓下攔住了我。
「連霧。」
周嘉辰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
莫名有點眼熟。
好一會兒我才想起。
接受他追求那天，他穿的就是這件襯衫。
我曾說過，很喜歡他穿白襯衫。
看起來特別溫柔，乾淨。
「有事嗎？」
「你今天，是不是生氣了？」
「生什麼氣？」
「讓你給我女朋友做小餅乾。」
「並沒有，我是真的沒有時間。」
陸西野要雙份的小餅乾，我自然沒時間再掙周嘉辰的錢。
「你明天只有一節課。」
「我有其他事情。」
「連霧……」周嘉辰忽然上前一步。
宿舍樓前的燈光是暖橘色的。
襯的他眉眼越發溫柔。
戀愛那一個月，周嘉辰曾好多次送我回來。
就在這盞燈下。
他曾有些情動地想要吻我。
但當時人來人往，我太害羞，將他推開了。
「要不要跟我和好？」
「如果你覺得之前進展太快，這一次我們可以慢慢談。」
「等你畢業後，我們再同居，好不好？」
暖色調的光芒落在他清俊的臉容上。
這曾是我第一次喜歡，心動的男人。
我無法否認，直到這一刻，心裡仍是有些難過的。
但最終，我還是搖頭拒絕了。
周嘉辰眼底的笑意漸漸冷卻。
「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別後悔啊，連霧。」
17
陸西野到會所的時候，剛剛七點鐘。
他從保鏢手中接過兩個紙袋。
隱約的香氣散出，夾雜著淡淡的玫瑰香。
連霧在小餅乾里加了一點蓮霧果漿。
她說這種水果可以潤肺止咳，清肺火。
很適合現在的天氣吃。
其實他並不怎麼喜歡吃甜食。
只是現在，大約是愛屋及烏的緣故。
侍應生畢恭畢敬打開包廂的門。
陸西野進去時，周嘉辰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他的臉ƭù₉色看起來有些陰鬱，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眾人看到陸西野，紛紛起身。
周嘉辰也掐了煙站起來：「西野，這次怎麼在澳城待了這麼久？」
陸西野笑了笑，將紙袋放在茶几上。
「有點私事，耽擱了幾天。」
周嘉辰正要開口，目光忽然被兩個紙袋吸引。
「這是什麼？」
「餅乾。」
陸西野摘了外套，遞給侍應生。
他撿了張沙發坐下來，聲音是一慣的懶散：「味道挺不錯的，我每天都在吃，你嘗嘗？」
周嘉辰臉色漸漸有些發白。
卻還是伸手拿起了一個紙袋。
熟悉的香味襲來時。
他也看到了裡面小盒子上，那個眼熟的印章。
「阿霧的小餅乾」。
連霧喜歡做小餅乾和小蛋糕。
她有一枚卡通印章，每次都會印在裝餅乾的小盒子上。
她曾給他做過數次。
但他不喜歡甜食，每次都是隨手丟給了旁人。
哪怕連霧只給他一個人做過小餅乾。
哪怕這份心意，是專屬於他的。
可他自始至終，並沒有放在心上過。
但現在，標記著連霧名字的點心，出現在了陸西野手中。
預示著什麼？
周嘉辰有些失神，他怔怔看向陸西野。
想要問țŭ̀₁，卻又莫名地抗拒那個心知肚明的答案。
陸西野的手機恰好在響。
他接起來，沉聲問：「到哪兒了？」
「迷路了？」
「笨。」
「站那兒等著，我下去找你。」
他掛了電話，站起身向外走。
周嘉辰有些僵硬地問：「西野，你出去幹什麼？」
陸西野臉上的情緒有些不耐，眼底卻帶著很淡的笑。
「去接個人，她笨得很，找不到路了。」
「什麼人還要你親自去接？」
陸西野一邊穿西裝外套，一邊看向周嘉辰。
他私底下和朋友相處，一向散漫隨意。
總會讓人忘記，他的背景和出身多麼可怕強大。
這一次卻難得的，露出了幾分強勢威壓。
「當然是，喜歡的人。」
18
會所的園子太大。
我站在一棵花樹下，有些百無聊賴。
陸西野讓我站在原地等。
我就乖乖地沒有再四處走動。
數棟白色的洋房，被蔥郁的綠樹掩映。
我不知道陸西野會從哪個方向出現。
但莫名地，心底的不安已經鱗次褪去。
我在長椅上坐下來，晃蕩著兩條腿。
直到蜿蜒小徑裡，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緩緩浮現，又變的清晰。
「連霧。」
陸西野喚我的名字。
我看著他，忘了站起身。
夜風好像都安靜了。
身邊的池塘裡，有細微的蟲鳴聲。
面前走近的男人，與我做過很親密的事。
但數日未見，卻又是如此陌生。
陸西野伸手，捏住我的下頜。
將我的臉抬高，抬到一個最適合他俯身吻我的角度。
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直接吻了下來。
我的呼吸，肺裡的氧氣，清醒的意識。
一一被剝離，奪走。
吻到最後，水聲嘖嘖。
我後頸燙得厲害。
生怕這漆黑安靜的夜裡，被人窺探到這樣的隱私。
到最後，陸西野濕熱的吻落在我耳邊：「今晚跟我回去。」
我還未開口。
餘光卻忽然落在他身後不遠處。
周嘉辰就站在那裡。
他的臉被夜色染出一片暗沉。
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19
陸西野察覺到我的異常。
他直起身子，順著我的目光看向身後。
「跟蹤我啊。」
陸西野笑了一聲，伸手把我拉起來。
摟在懷裡。
「西野，我覺得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周嘉辰的聲音還算平靜。
「你要什麼解釋？」
陸西野偏過臉，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現在，懂了嗎？」
「西野。」
周嘉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這樣做，不太合適吧。」
「哪裡不合適？」
「你明知道連霧和我……」
「不是分了嗎？」
陸西野摟著我的手也不安生。
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我腰上軟肉。
「不是你怕她想不開跳海，讓我去找她的嗎？」
「我是怕她想不開，是讓你幫我去看看，可我沒讓你……」
周嘉辰到底還是沒能說出「挖牆腳」三個字。
畢竟他確實和連霧分了。
畢竟，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這樣說陸西野。
「周嘉辰。」
陸西野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
「人是你不要的。」
「人也是我喜歡的。」
「你怎麼會喜歡她……」
周嘉辰整個人都怔住了。
我也錯愕地看向陸西野。
卻只能看到他英俊立體的側臉。
「為什麼不能喜歡她？」
陸西野將我摟得更緊：「她很好親。」
「人很乖。」
「做的小餅乾很美味。」
最重要的是，很善良。
明明膽子小得可憐。
遇到事的時候，卻又毫不膽怯。
面對那些黃毛混混。
小小的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
沖上去護在一起兼職的女生身前。
被人狠狠踢了一腳。
也沒有鬆開護著同伴的手。
也許他就是被這一種矛盾的特質給吸引。
此後好幾天，他總是會想起那天的連霧。
嚇得臉色慘白，一邊哭，一邊卻又寸步不讓。
只是，他遲了一大步。
那時候周嘉辰已經狂熱追求了她很久。
而她，很快就成了周嘉辰的女朋友。
直到那晚，周嘉辰忽然失心瘋要和她分手。
20
我躲了陸西野很久。
周嘉辰找過我幾次，我也並未見他。
後來他在教學樓宿舍樓下堵了我幾次。
我被逼得不得已，只能見了他一面。
「連霧，你是因為陸西野，所以才不肯和我複合的是不是？」
「不是因為他。」
「周嘉辰，我們不合適。」
「不僅僅是和你，我和陸西野也不合適。」
「馬上畢業後我就會回內地，繼續考研。」
「我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連霧，我承認我之前做的確實不對。」
周嘉辰看起來有些頹廢：「但是分手後，我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你。」
「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那你喜歡陸西野嗎？」
周嘉辰的眼有些紅：「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們接吻，你沒有推開他。」
一時間我沉默了下來。
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一開始我很怕陸西野。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怕他了。
躲著他沒見面的這些日子，我偶爾也會失神想到他。
雖然很快又清醒，他這樣的太子爺。
高高在上，驕傲無比。
跟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因為他的出身比我好，是不是？」
「隨便你怎麼想吧。」
「可是連霧，他這樣的出身，會娶你嗎？」
「我並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我說了，我還要繼續念書。」
「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周嘉辰。」
「連霧……」周嘉辰想要拉住我。
但我躲開了。
我沒有再看他一眼，也沒有再回頭。
21
比起周嘉辰的糾纏不清。
陸西野反而沒有再找過我。
直到要離開港城的前夕。
關係比較好的本地同學組織了一場聚會。
面臨即將到來的分別。
也許以後就再難見面。
大家都喝了一些酒。
我去洗手間時，遇到了兩個喝醉的男人。
一開始我並沒有察覺到被兩人盯上。
直到從洗手間出來，那兩個人還站在外面抽煙。
我才感到有些不安。
出來時沒拿手機，也沒穿外套。
無袖的及膝裙子，其實是很正常保守的款式。
但這兩個男人的目光卻讓人覺得很不適。
「妹妹，請你喝杯酒，去不去？」
「抱歉，我同學就在前面房間裡……」
「跟同學一起多沒意思啊，不如哥哥帶你玩點刺激的？」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堵住了我的路。
我有點慌，卻也還算鎮定。
服務生時不時就會過來，同學們也就在不遠處。
只要大聲呼救，這兩人也不敢太為所欲為。
只是其中一人抓我胳膊時，還是膈應的不行。
我剛要用力甩開。
那人卻忽然慘叫一聲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撞在了牆壁上。
而他的同伴，也被人踹倒在地，狠狠踩住了臉。
陸西野臉色沉寒走過來，
抬腳踩在那人腕骨上。
骨頭斷裂折斷的聲音，觸目驚心。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陸西野。
倒是有了幾分傳言中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黑道太子爺的影子。
「我以後不想在港澳兩地看到他們兩個。」
陸西野的保鏢行動力極強。
立刻粗暴地將兩人堵住嘴拖了出去。
走廊裡只剩下了我和他。
陸西野沒有看我，也沒有說話。
我等了一會兒，還是小聲地道了謝。
他仍不理我。
我踟躕了片刻，低了頭遠遠繞過他想要回去包廂。
陸西野卻伸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小臂上還有剛才那個男人抓出來的指痕。
陸西野的眸色越來越深。
「陸西野……」
我試圖抽出手，陸西野卻直接將我推在牆邊。
「還要躲我多久？」
「不聲不響就要跑回內地去？」
「只是按計劃準備繼續考研而已。」
「所以，準備和我一刀兩斷？」
我偏過臉，忍下了心底的一抹酸意。
「本來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
其實那天晚上陸西野說喜歡我的時候。
我是有些歡喜的。
可後來我躲著他，他也就不再出現。
我不免又陷入了那種自我否定的情緒中。
沒有被愛過，偏愛過的人。
好像接受自己被放棄的事實，總是更容易一些。
「連霧，你看一下我的後背。」
「後背？」
陸西野沒說話，只是轉過身，背對著我。
黑色襯衫包裹著他勁瘦結實的身軀。
我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指引下，卷起了襯衫下擺。
只露出了一截腰，可那上面，已經滿是斑駁錯落的鞭痕。
我不由驚呆了：「陸西野？」
「這段時間沒找你，是因為在養傷。」
「為什麼會受傷？」
「家法，挨了十九鞭。」
「還真疼，差點沒捱過去。」
「要不是我家老爺子心疼，你就見不到我了。」
「為什麼會挨家法？」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視線已經模糊。
手指尖顫抖著，想要摸一下那些癒合的傷痕。
卻又不敢觸碰那扭曲猙獰的疤痕。
「因為不想家族聯姻，想娶自己喜歡的人。」
陸西野轉過身，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拂掉我眼角的淚。
「因為想到她膽子很小，又保守。」
「親了她幾次，如果不負責，肯定要躲起來偷偷哭。」
「因為親了她幾次，還沒親夠，想做的更多，所以不如乾脆把她娶回來。」
「我沒說要嫁……」我的聲音哽咽，眼淚連串滾落。
「一開始不讓親，我也親了。」
「那現在我要娶，你也得乖乖聽話。」
陸西野還是像初見時那樣，又強勢，又霸道。
「哪有你這樣的人，總是欺負我，嚇唬我，從第一次見面就這樣。」
「那是喜歡你。」
「哪有這樣喜歡人的？」
「我又沒喜歡過別人，當然沒經驗。」
「不過以後，我會慢慢學的。」
陸西野說完，不等我開口，就低頭吻住了我。
他一手扣住我的雙腕，固定在頭頂處。
另一手掐住我的下頜，逼我仰臉承著他的深吻。
直到最後我被他吻得腿軟站不住。
他才鬆開一隻手，扣住我的後腰，要我的身子緊貼住他。
換氣的間隙，我忽然看到不遠處包廂門開。
幾個同學大約是出來找我的。
「連霧……」
她們剛喊了一聲，就飛快捂住嘴轉身跑了。
跑了幾步還不忘記回頭沖我喊了一句：「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我臉頰滾燙，猶如燒紅的蝦子。
「吻你一下就害羞，真做了你是不是要暈過去？」
「陸西野！」
陸西野捏了捏我燒紅的臉，「連霧，和我結婚吧。」。
「我要是不答應，你會不會把我扔海裡？」
我眼睛還紅著，眼底卻又帶了笑。
陸西野仿佛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捨不得。」
「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好一會兒陸西野才點頭：「好。」
22
從港城回去後，我租了一間小房子，開始專心准備考研。
但平靜的日子還沒過幾天，數年沒來往的父親卻忽然找上了門。
他和後媽生的兒子高二輟學了。
混了幾年後忽然說要結婚。
女方家裡有個殘廢的大哥，娶不到老婆。
所以彩禮要了幾十萬，ẗũ̂ₖ目的就是為了幫大哥買個媳婦。
他和後媽拿不出錢，就想到了換親。
我自然不會答應。
他立刻暴跳如雷，像小時候打我和媽媽那樣。
又一次對我舉起了巴掌。
但我將他狠狠推開了。
他已年邁，煙酒賭掏空了他的身體。
我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懼怕他。
「把你養這麼大，不是讓你吃白飯的。」
「既然你不乖乖答應，那只能把你綁回去。」
他大聲叫喊著讓門外的人進來。
而我被那些人拉出去的時候。
扔在床下的手機，已經撥通了陸西野的電話。
回來之前，他叮囑過我。
要把他的電話號碼設置成快捷撥號。
他知道一點我原生家庭的事，所以總是有些擔心。
說起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的奇怪。
我曾懼怕到不敢直視的男人。
如今遇到危險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卻仍是他。
而且，好像我根本沒有想過。
陸西野會不會幫我，會不會第一時間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
好像我內心深處很確定, 他不會讓我有任何意外。
我被第一時間送去了那個位於深山裡的小村子。
因為進山的路不好走, 耽擱了一天。
第二日的黃昏, 麵包車到了村口時。
一輛黑色的悍馬也幾乎在同一時間。
卷著塵土呼嘯而來，直接擋在了麵包車前。
幾個高大魁梧的保鏢先跳下車。
接著是穿著黑色衝鋒衣戴著墨鏡的陸西野。
他高大挺拔的身軀突兀闖入我眼簾時。
我的心忽然狠狠地動了動。
少女時期追過的那些港片裡的男主角。
在這一瞬間徹底就具象化了。
那些人都嚇得臉色慘白無比。
隨後響起的是此起彼伏的警笛聲。
陸西野大步走到我跟前，抬腳踹開了還抓著我胳膊的男人。
而在看到我雙手還被反綁在身後時。
他周身散發出的寒意，讓我都有些發顫。
我能感覺到他在極力的克制。
一直到車子駛出去很遠, 陸西野的臉色仍很難看。
給我的手腕塗了藥之後, 他就沒有再開口和我說話。
我把車子後排的擋板升了起來。
像那個雨夜, 我們第一次坐在同一輛車上那樣。
我爬到他膝上，坐好。
又輕輕抱住了他。
「連霧，我還在生氣。」
「我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大概用盡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仰起臉，輕輕親了親他的下頜：「我也在哄你, 陸西野。」
他卻有些傲嬌地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推開一點。
「我沒這麼好哄。」
「那你說要怎麼哄？」
「你自己想。」
他鬆開手，又轉過臉, 不再看我一眼。
我有點想笑，卻又有點想哭。
到最後, 輕輕趴在了他懷裡：「陸西野, 結婚吧。」
他仍沒理我, 只是幾Ťü⁺秒種後，抬起手抱住了我。
山路不好，車子顛簸的厲害。
「連霧, 你別在我身上亂蹭。」
「是車子搖晃……」
我話還未說完，車子又劇烈顛簸起來。
不知道是我和他誰主動的。
總之, 車子在山路上搖晃了多久。
好像我和陸西野就吻了多久。
23
三個月後，我和陸西野很低調地結了婚。
因為還想繼續念書, 所以我求了陸西野很久。
他才同意暫時不公開婚訊, 不舉行婚禮。
讓我能安心低調的讀書。
只是答應這一切的前提是。
雖然婚禮暫時沒有, 但是洞房花燭夜卻是不能少的。
領證那天, 陸西野帶我回了婚房。
我去了浴室, 卻很久都沒有出來。
直到陸西野過去敲門。
我磨嘰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
新房裡的衣服和用品都是傭人提前準備好的。
也許是因為考慮到今天算是新婚夜。
傭人準備的睡衣有點過於性感了。
這樣小小的一片布料, 我根本不好意思穿出去。
可陸西野穿的更少。
只在腰上系了一條浴巾。
「待會兒別暈過去……」
陸西野彎腰將我抱了起來。
我嚇得連忙伸手想要遮擋。
但睡裙太短太露, 遮得住上面就遮不住下面了。
裸裎相對時, 我根本不敢睜眼。
陸西野的吻一路向下。
到最後停在峰頂。
「連霧。」
他輕柔親吻，直到我咬不住嘴唇。
唇齒間溢出斷續的呻吟。
「原來我們連霧不是哪裡都小小的啊。」
「陸西野……」
我面頰潮紅，眼底已經是一片瀲灩春意。
陸西野捉住我的手往下。
我忽然瞪大了眼：「陸西野？」
「怎麼了？」
「為什麼和上次不一樣了？」
「那你喜歡哪一次的？」
「這次的我害怕……」
陸西野忽然就笑了：「你可真是會取悅你男人。」
後來, 好像有半分鐘的時間, 我都是暈厥的狀態。
陸西野把我吻醒的時候，他已經與我深深契合。
「陸西野……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他放緩了節奏, 溫柔詢問。
「是在一處曠野上, 有很大很大的霧，什麼都看不清。」
「還有一隻很大的野獸，我很害怕。」
「我覺得自己要死了, 可是夢裡面你出現了……」
「我救了你嗎？」
我搖搖頭，有點委屈的看著他。
「你打死了野獸，但變成了更可怕的野獸，然後，一口把我吞了。」
陸西野不由失笑：「這夢倒也沒錯, 我確實把你吃了。」
他吻吻我，頗有些惡劣的動作加重。
「而且，還要吃一輩子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