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警現場抓到了暗戀十幾年的對象是甚麼感受?
謝邀,尷尬,想死,但習慣了。
1
所裡接到匿名舉報,說某酒店房間有人在進行不法行為。
我和同事接到任務立即出警,卻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我的暗戀對象。
當我和同事們進入現場控制嫌疑人的時候,高天杭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裡的女孩兒,眼角眉梢在看我時,是他一貫的目中無人。
「查清了,這個高天杭跟前女友交往沒兩天就提分手,人女孩子氣不過,就把他給舉報了。」辦案同事指了指那個痞裡痞氣的男生,對我說:「他就是你發小?」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
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那你進去跟他們說一下吧。」
「好……」我硬著頭皮推開門,眼前高天杭還在撩撥那個女孩子,不知道他說了些甚麼,女孩子一臉嬌羞地錘了他一拳。
我皺了皺眉,咳了兩聲,努力嚴肅道:「案件已經調查清楚,感謝兩位的配合,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這麼公式化?」高天杭長腿一伸,並沒有立即起身的打算。
他似笑非笑,滿不在乎地看向我:「我媽讓你管著我,就是讓你來抓我的?」
「甚麼?」我被他問得一愣。
「丁溪,就算你對我求而不得,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報複我吧?」
「高天杭,你講不講理?是你自己惹的情債,也能怪在我頭上?」我沒想到高天杭會說出這麼肆無忌憚的話!如果不是考慮場合,我真想給他一巴掌。
「那為甚麼抓我回來的是你?」高天杭認準了這事是我故意的,當即甩下狠話道:「丁溪,別以為是個警察就可以說教,你在我這兒,甚麼都不是!」
說完,他拉起座位上不明所以的女朋友,揚長而去。
留我一個人獃在原地,像被人扔進了冰窖裡,渾身冰冷。
我和高天杭是發小。
他從小在一個優渥的單親家庭環境中長大,整個人狂妄不羈。但不得不說這種玩世不恭的貴公子調調,總是能吸引一大批白富美投懷送抱。
我不是白富美,也不想投懷送抱,所以我知道我沒有可能。
但我卻暗戀了他十幾年。
小時候,他是孩子王,有一雙聰明伶俐且風流的眼睛。我總跟在他屁股後面,他說東便東,他指西便西。
後來上了學,我便成了高天杭的全職保姆。
我不敢漏掉一節課,因為要給高天杭抄筆記;我每天都在書包裡放一罐可樂,因為高天杭每天下午要喝;我還得提心吊膽地為他打掩護,因為他每周都要和隔壁班的校花出去約會……
那個時候,高天杭是我整個世界的中心,也是全校女生矚目的焦點。
他有顏值、智商高、運動神經出色,加上能說會道,在校園裡光芒四射。
他看得出我喜歡他,也吃定我對他百依百順,所以當著我的面,他也可以毫不忌諱地和一群漂亮女生打情罵俏,把那些女孩子逗弄得笑靨如花。
而我每每死心的時候,他又會對我嘴甜一下,讓我以為我對他是不同的,就像現在這樣。
電話裡,高天杭一嘴一個「小溪寶貝」,叫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聽說他被女朋友的前男友打進醫院,我嘴裡說著最毒的話,心裡卻緊張得半死。
「自作孽不可活,早就跟你說了,你這樣遲早會闖出更大的禍,你就是不聽,你在哪?」
「1506 病房,你快來!我沒有你不行啊!」
「你女朋友呢?為甚麼不讓她看護?」我問。
「那個不死心的家夥還會來醫院糾纏她的,我不想她受到騷擾。」他說得順理成章,像是個保護女孩子的蓋世英雄。
我苦笑地看向手中裝滿熱菜熱飯的保溫盒。即便明知道是這樣,我還是免不了為他的傷情而擔心。
我十萬火急地從所裡趕到市中心醫院骨外科的病房門口,卻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嬉笑聲。
「這個唇彩色號真的適合我嗎?」隔著房門玻璃,我看到高天杭身邊,粉色制服的漂亮護士捂著臉頰笑得嬌美害羞。
「相信我的眼光,爛番茄色超級適合你這種活潑可愛的仙女姐姐。」高天杭對女人很有一套,但我沒想到的是,他連住院都不忘撩妹!
電話裡,他把自己說的活活像是隨時要暴斃而亡,可眼前,我只看到他容光煥發、如魚得水。
兩人註意到了門外的我,高天杭瞬間垮下臉,道:「怎麼才來?」
我把保溫盒放到牀旁的桌子上:「上午走不開,午飯我帶來了。」
「我還想吃樓下街角的排骨湯。」他張口就來,顯然覺得我打斷了他和仙女姐姐的「醫患交流」。
「你剛剛不是說要吃腸粉?」我指了指保溫盒,那是我特意跑了三站地才給他買回來的,他看都沒看一眼。
「醫生說吃哪補哪,受傷的人最需要補充流失的骨質。是不是,仙女姐姐?」
小護士似乎正在通過他對我的態度揣度我們的關系,了解到我們並不是情侶後,她跟高天杭馬上就站到了同一陣線。
「適當喝些骨湯,自然比腸粉這種東西要好呀!」
得,他們贏了。
我趕到病房裡還沒有站足兩分鐘,就又走了出來。
剛關上病房的門,一轉頭便撞進一個溫熱的懷裡。
「啊,抱歉。」
我抬頭看清眼前的身影,白大褂上頂著一張幹淨清爽的臉,胸牌上寫著「尉蔚」。
我留意到病房門牌上也是這個名字,所以他就是高天杭的主治醫生?
這年頭,主治醫生都這麼年輕這麼帥的嗎……
「你是患者的家人?」他隨意問道,聲音溫和透亮。
「鄰居。我下樓去給他買點吃的。」面對負責高天杭的醫生,我自然很配合地報備。我沒有用「朋友」這個詞,我拿不準我在高天杭心中是甚麼身份。
「他的家人不在,我來幫忙看護。」我補充一句。
「哦,那好。」他微微笑,然後將行動電話的
「嗯,好。」我拿出行動電話,遵醫囑對上二維碼,添加。
現在三甲醫院的服務真是越來越人性化了。
2
我在買排骨湯的時候,看著掃碼添加被通過後,尉蔚醫生發過來的一條
有禮有節,耐心親切。
我想想,又把「他死不了。」刪掉了,才回給人家。
回來的時候,病房裡只有高天杭一個人。
「怎麼,你的仙女姐姐走了?」
「這不是怕被你撞見尷尬嘛!」高天杭說著,一把把病牀邊的我拽到懷裡,「丁溪,你怎麼總在我得意的時候打擾我的好事?」
他的病號服沒有系緊,敞開的平滑胸肌貼到我的臉上,突然的親密讓我下意識起身,雙手支撐到他腰腹的流暢線條。
本來只想惡作劇的他肌肉突然間收緊,制止我雙手的掙紮,讓我的手停留在他腰線上等了幾秒鐘。
「別人也就算了,但是對寧雪,我是認真的。」他沉聲道。
我身子一僵。
聽他說「認真」這兩個字,這是第一次。
寧雪,是在酒店那女孩兒。從上一次他對她的保護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對那個女孩兒上心了。
我該為他終於收了心而高興,還是該為我的暗戀破滅而哀悼?
派出所和醫院兩點一線,我每天都周旋於大大小小的任務和高天杭那層出不窮的要求之間。我心力交瘁。
偶爾中午在病房走廊和尉蔚醫生碰過幾次面,他問我要不要去吃個午飯,我都沒有時間,他也不介意地一笑而過。
自那次後,除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高天杭再也沒有惹過麻煩,我不知道這和他對寧雪認真有沒有關聯,但,這有點不像他。
在醫生的專業護理下,高天杭很快便出院了。
我把最近一次的檢查報告拿給高天杭的時候,開門的是寧雪。
已經同居了?
我有點詫異,盡管心潮翻湧,表面上還維持著一貫的冷漠平靜。
「誰啊寶貝兒?」高天杭光著上身,看到我的瞬間,他有些遲疑,「丁溪?」
他的手指上戴著和寧雪同款的情侶對戒。真有情調,他以前從不屑做這些幼稚的事情。
「這是檢查報告,給你拿回來了。」我遞過去。
寧雪對我的警察身份似乎還有點心有餘悸,表情有些僵地替他接過來,「謝謝。」
「何必多跑一趟,我去複查的時候拿就好了。」高天杭不以為意。
「剛好碰到尉醫生,他知道我們住對門,讓我拿給你的。」我很可恥地用了尉蔚的名號,以掩飾我又像傻瓜一樣為他跑腿的尷尬。
「哦。那,」高天杭看看寧雪,又抬頭對著我,「謝了!我們就不請你進來坐了。」
「嗯,不用。」我轉身打開對面房門的時候,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
我們……
不知道為甚麼,這個稱呼有點刺痛我。
我不禁想,那個天天來敲門,逼著我給他收拾各種爛攤子的事兒精,看來真的不再需要我了。
午休時,我正要消除
我剛要打字的手停在了光標上。如果說之前午餐的邀請是遇見時的寒暄,那這一次呢?
「丁溪,你發甚麼獃?」劉露的手越過餐盤,在我眼前晃一晃。
「沒事兒。」我回過神,隨口敷衍道。
「甚麼沒事兒!」她天生是個警察的料子,眼尖得很,「我你還保密啊?」
隨後她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是不是那個混蛋又當你是苦勞力了?」
劉露是我的同事兼閨蜜,對我和高天杭那攤子破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沒,高天杭有女朋友了,當苦勞力也輪不到我。」
有一說一,有些話不說出來藏在心裡酸澀難言,說出來反倒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痛苦,就像是自己給自己宣判了死刑,知道了結果也就不再糾結了。
「要我說,你搭理他幹嘛!」劉露說著,留意到我行動電話的聊天對象不是高天杭,立馬搶過去看了看,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我說丁家小女子,你可真是一張白紙啊!人家這是要約你吃飯啊!誰啊?男的吧?是不是在追你?」
都甚麼跟甚麼呀?
我瞪了她一眼,把行動電話拿回來,低頭在聊天框上輸入道——
川渝火鍋。
我不是故意要選重口味的,只是挑三揀四的高天杭對辣椒過敏,為了照顧他,我好久沒到火鍋店吃飯了。
我差點忘了,我從前無辣不歡。
「呼——」對面的男孩子輕輕呵出一口氣,白皙的臉頰因為咬到一口朝天椒而泛紅。
我沒想到脫下白大褂的尉蔚是這麼的朝氣陽光。淺藍牛仔褲、白色連帽的運動 T 恤,褪去了醫生的嚴肅權威,他看起來更像幹淨開朗的大男孩兒。
原來他也不能吃辣。
「我們點的是鴛鴦鍋吧?你幹嘛要和我這邊的辣湯拼命?」我被他逗笑。
「我上學那會就崇拜警察。」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漏勺從辣鍋裡盛上來還在翻滾中的菜和嫩牛肉,用公筷把裡面的辣椒皮和花椒粒挑出到一邊,放進我的盤子裡,「所以,我想和你體會一樣的東西。」
霧氣繚繞中,我看到的是讓人心動的澄澈笑容。
3
和尉蔚的火鍋之約很愉快——沒想到會那麼愉快。
他是個十分照顧別人感受,尊重他人情緒的人。
除了那句「一起體會」,他沒有表露更多,只說有個堂妹也想報考警校,和我聊了很多在警校時候的生活。
他是因為這個才約我吃飯的嗎?
看來劉露想多了。
不知道為甚麼,有點小小的失落。
好不容易暫時遺忘了高天杭和他的小女友,我一抬眼,就在小區花園裡碰到了他們。
回避,是我第一時間的反應。
高天杭有了同居的女朋友,總不能讓對方以為我們有甚麼不可見人的關系。
這樣想著,我轉身打算走另一條小路。
然而,高天杭並不打算放過我,「丁溪!」
我身子還沒完全轉過去,就這樣被叫住了。
他摟著寧雪的肩膀,親密得宛如一對連體嬰兒,我的視線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幹脆看向地面。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他這是在關心我?我莫名有些感動。
「是這樣,小雪身份證丟了,想開一份臨時身份證明。我剛去你家找你,怎麼沒人開門?」高天杭說這話的時候用的是反問句,他一臉理直氣壯,就好像我必須守在家裡等他一樣。
「開臨時證明到派出所就好了,帶著戶口本和照片。」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
對高天杭,我就不該抱有希望。
「你不就是派出所的嗎?」他理所當然地說,「隨便找人給開個證明不就好了嗎!」
「高天杭,」我對他隨意囂張的態度忍無可忍,「你以為派出所是我家開的嗎,說幹甚麼就幹甚麼?所有的便民服務都是有程序的,誰也不能走捷徑!」
他似乎一愣,不服氣地懟回來:「不就開個證明嗎?死板!你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難怪沒人喜歡!」
「你去派出所吧,我幫不了。」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走掉。
身後,高天杭還在和寧雪吐槽我的不近人情。
我握緊了拳頭,忽然替自己這麼多年的感情不值。
高天杭這個王八蛋,他明明知道我不是沒人喜歡……而是因為他,拒絕了別人。
心情不好的時候,最適合玩命工作。
當我把幾個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酒吧鬧事的小混混一個一個像小雞仔拎進局子的時候,一起出警的同事被我雷厲風行的糢樣給深深震撼到了。
他剛跟其他同事繪聲繪色地描述完,轉頭髮現我胳膊流血了。之前精神緊張沒發現,現在才看到,整片袖子都紅了。
於是,我被送進了醫院。
同事還有事,我就讓他先走了。等包紮完,已經是後半夜了。
折騰一晚上,我餓得胃痛,但一點食欲都沒有,正想回家補覺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是尉蔚,今晚剛好他值班。
他看著我的狼狽糢樣,眉頭緊皺,「怎麼三天兩頭受傷?」
要是放在平時,我還能稍微插科打諢兩句,但我現在太疲憊,想笑都笑不出來。
「心情不好?」他問。
「沒有,挺好的。」
「我一會就下班了,送你回家。」他定定地看著我,末了淺笑一下,和和煦煦的口吻,卻沒有給我拒絕的餘地。
我被帶到他的診室,沒受傷的手裡被塞了一杯熱水。
冰封住的心髒,似乎被這杯水溫暖了不少。
從那天開始,我的
尉蔚時常給我發消息,事無巨細地詢問我的恢複狀況,偶爾還會和我聊聊其他有的沒的。
他說,要隨時掌握我的健康情況,以免傷口發炎潰爛。
他很幽默坦誠,每次聊天都讓我很不舍結束談話,他的氣質談吐很讓人舒服,我越來越習慣生活中有他的存在。偶爾遇到我們都不忙的時候,他還會約我出去吃個飯。
陪吃、陪聊、還要追蹤患者的病情,醫生都要負責到這種地步嗎?
坦白來講,我雖然在感情方面有些遲鈍,但也沒到傻得透腔。
尉蔚的態度我隱隱約約感受得到,於是有一天邀請他來我家吃飯的時候,我真的問了出來。
他不否認,揚起清亮的眸光,望進我眼裡,「丁溪,你不考慮交個男朋友嗎?」
「我……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下意識想拒絕。
「看得出來。」他沒有一點驚訝,「丁溪,或許你可以喜歡別人,看看除了高天杭以外的人。」
我還沒從他怎麼知道我喜歡的人是高天杭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尉蔚馬上就用調侃的語氣繼續說道:「比如——我。」
「……」我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雖然語氣輕松,但我能感受到他眼中的認真,這讓我沒辦法繼續輕松地粉飾太平。
「不考慮我一下嗎?白送上門的男朋友,骨外科醫生,和經常受傷的警察是絕配啊!而且他既會看病,又會做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他卻抓住這個機會,再進一步,「這位患者,你考不考慮?嗯?考慮一下嘛!」
他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撒嬌賣乖地引誘我,跟他平日裡嚴謹的作風很不一樣,莫名戳中了我的萌點,「好好好,我考慮一下。」
我無奈地搖搖頭,看到尉蔚如願以償地舒了口氣,跟著笑了起來。
將尉蔚送到門口的時候,高天杭挽著寧雪從走廊另一端回來。
「他怎麼在這?」
4
我突然有點反感高天杭這質問的語氣。
我憑甚麼要對他解釋,他是我甚麼人?
盡管心裡有些不願意,但多年的習慣還是讓我的嘴皮子利索地回答道:「我肩膀受傷了,尉醫生在幫我治療。」
「你受傷了?怎麼沒告訴我?」高天杭更來勁兒了。
「幹我們這行,受傷不是很正常嗎?以前也沒見你關心過我。有尉醫生就夠了,告訴你有甚麼用?」
我真心感謝尉蔚,他不僅治好了我的傷,也讓我逐漸找回了自己。
「哦?」高天杭瞥了眼尉蔚,見他穿著便服,手裡還提著剛才吃完的廚餘垃圾,「我都不知道尉醫生照顧病人這麼全力以赴,都照顧到家裡了,還真是謝謝你對我們家丁溪的關照。」
那家夥陰陽怪氣的,我甚麼時候成了他們家的了?
就在我要說話的時候,尉蔚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哦,不客氣。於公於私,丁溪都是我特別重視的人,我比誰都希望她健康快樂。」尉蔚微笑地說完,回過頭看了看我,眼神不慌不忙,語氣不卑不亢。
這看似溫和的男孩子也不是吃素的啊!我驀然意識到。
高天杭哼笑一下,沒再寒暄,甩手打開對面的房門進去。
我撇撇嘴,走出來送尉蔚到電梯間。
回來的時候,我隱約聽到對面門內有爭吵聲,出乎意料的,我的內心毫無波動。
他們的事,我管不了,也不該管。
晚上的時候,有人來敲門。
「高天杭?」
「有時間嗎,找你聊聊?」
這回他的態度倒不像以前那樣頤指氣使,還會問我有沒有時間了。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我看著對面……
「寧雪回去了。」他一邊無精打採地說,一邊越過我走進來,窩到他熟悉的沙發裡,「她一個下午都在沖我發脾氣,說我不在乎她。」
「女孩子鬧脾氣很正常。」我倒杯水遞給他,不自覺地勸說,「如果你想認真交往,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這話有點語重心長,是我老早就想勸他的話,只是沒想到,最後說出來,卻是為了另一個女孩。
「女人為甚麼總要一個口供呢?這東西你情我願不就行了?」
哈!我不厚道地嗤笑出一聲。
「高大帥哥,你選擇太多了是吧?根本沒給過人家安全感,你還是趕緊去把人家哄回來吧,她愛你才會介意的。」
勸和不勸分,我起身要為他開門。就算在他們的故事裡,我只能做一個配角,我也不能讓自己成為一個惡毒女配。
「丁溪,」他似乎想到甚麼,在背後叫住我,「你以前看到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會吃醋嗎?」
「……」我站定,一時間說不出話,好多陳芝麻爛穀子的景象突然潮水般湧進腦海裡。
我無力地閉一下眼睛。
高天杭,我吃不吃醋,你還少風花雪月了嗎?
我試圖否認,來結束這個容易暴露弱點的話題。
既然他眼裡從沒有我,我何必找那個一廂情願,「我吃甚麼醋?你以為世界上就你一個男的,所有性別女的都得喜歡你呀?」
「是啊,我忘了還有那個尉醫生!」高天杭似乎面子有些掛不住,提起尉蔚來,語氣不善。
「和尉醫生有甚麼關系?」幹嘛把別人扯進來?
高天杭不甘示弱,「哼,別給我裝傻,人家都找上門來了,還說你們沒有關系?你們是甚麼時候暗度陳倉的,我住院那會兒吧?丁溪,你是去看護我的嗎?看你一本正經的,也學會勾搭了?你怎麼不來勾搭我?」
「高天杭!」對於他又一次的混賬話,我上前就要給他一巴掌。
沒想到他不僅沒迎頭接下我這一掌,我反倒一個不留神被他抓住了手腕,推倒在沙發上!
他燃著火光的眼盯進我的眼裡,在我鼻尖上吐納著起伏的氣息。
恍惚間,我見到了多年以前看到他時臉紅心跳的樣子,我也曾經奢想過,他有一天會這樣抱著我柔情蜜意。
但,不是現在這個場景——
「我說錯了嗎?你敢說那小子對你沒意思嗎?」
「就算人家有意思又怎麼樣!他未娶,我未嫁,我們在一起還要你批準嗎?!」
「丁溪,你一直不交男朋友為甚麼,你當我不知道嗎?你忘了你以前是怎麼對我的,現在卻這樣!就算單身久了太寂寞,你也不能隨便找別人啊!」高天杭越說越來氣,眼瞧著就要吻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記直拳揮出去,高天杭被我幹翻在地……
5
「沒想到你們竟然成了我的常客。」
尉蔚的語氣有些無奈。
聽他這麼一說,我轉念一想,還真是這樣。從高天杭住院開始,我們就隔三岔五地到尉蔚面前報道,硬生生混出來了「戰友情」。
他沒有問高天杭為甚麼受的傷,也沒有問我為甚麼會大晚上陪他一起來。
我有些丟臉,怕他誤會生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
高天杭這次手腕脫臼,治療過程挺痛苦,從那一聲聲悽厲的哀嚎就可以聽得出來。
看來,尉蔚不是對誰下手都那麼溫柔。
回來的第二天,尉蔚再來看我的時候背了一個運動型的黑色旅行包。
「你這是……」我納悶。
「我前幾次來的時候,看你隔壁公寓在出租,就聯繫房東了。現在我們也是鄰居啦。正好你和高天杭都受了傷,醫院不值班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和高天杭做恢複。」
「啊?」
「啊甚麼。」他笑得溫柔又陽光,伸出一只手抬抬我的下巴,合上我張開的嘴,「這樣你和高天杭都安全。」
都安全?
是啊,有他在這,我是不太會被騷擾了。
那高天杭……
想起他的那一聲聲慘叫,我突然領會地噴笑不止,「尉蔚!你到底有多少出其不意的點子?」
「還有很多戰略戰術沒用呢。」
我有一絲感動,他為我用心如此,也藏著我想不到的內斂包容。
「謝謝你,尉蔚。」我真心說。
他眨了眨眼,「如果我就那麼點智商和心胸,就不值得你『考慮一下』了。」
有時候我會奇怪,尉蔚為甚麼會那麼喜歡我。
他糢樣帥氣出眾,自帶少年感,學历高工作好,溫柔體貼有風度,是多少父母女孩兒眼中的寶藏?
他看病的時候,甚麼樣漂亮的女孩子沒見過,為甚麼單單看上一般般的我了?
就因為我是個警察?
高天杭知道尉蔚暫住到他斜對面的時候,差點氣暈過去。
他以過來人的身份警告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別看那小子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指不定甚麼時候就撲到我牀上!
我沒理他,他以為是人就都和他一樣?
再說,只要合法,人家尉蔚有住在任何地方的自由,他管得著嗎?
不知道為甚麼,我就是對尉蔚有完全安心的信任,他的好、他的踏實、他的教養讓我體會到了被尊重、被傾心愛著的美好。
高天杭借口一個人在家養病悶得很,三天兩頭地往我家跑,尉蔚便也不得不常來。
這樣一來一往,反倒是高天杭和尉蔚在我家客廳相處的時間多了起來,他們尋醫問藥、擦桌拖地,當然也經常劍拔弩張,只不過尉蔚作為醫生冷靜自持,從不理會高天杭的挑釁。
尉蔚的出現不知道刺激了高天杭的哪根神經,他不僅天天跑我這刷存在感,還有事無事噓寒問暖,來幫我幹這幹那地找事做。他高大少爺何曾這樣過?
我被他搞得心神不寧,煩得急了,幹脆把他懟在門口問道:「你這成天盯著我幹嗎,有空為啥不去找寧雪回來?」
「我們分了。」他站在門口,眉頭微皺。
「又分了?」我難以置信地苦笑,「你是情聖啊,怎麼能做到一天愛一個的?」
他沒有理會我的調侃,難得正經地在我面前靠向牆角,「以前我是總覺得愛情的新鮮感很重要,可是每次新鮮感一過,又馬上會很空虛。」
「我一直奇怪為甚麼,可在某一天,突然看到尉蔚那家夥男主人一樣得站在你家門口的時候,我沒來由地心煩意亂!這才發現……」
「高天杭!」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心裡沒來由的一慌,下意識打斷他。
我預感到他會說出一些很重要的話,但我突然發現,這些話我已經不想要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磕磕巴巴地說:「你的……你的發現可能只是錯覺,你……你上次明明說你對寧雪是認真的,我覺得你的心煩意亂也可能只是因為她和你分手了吧?」
「不如你再去找找她吧,她是個好姑娘,你真對她好,她一定能感受到……」
語無倫次說了一大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說甚麼,但我知道他想說的一定不是我想聽的。
「丁溪,我和寧雪真的分開了,我現在認識到了自己的感情。」高天杭看我一臉抗拒,有些急了。
「以前你一直沒交男朋友,我感受不到!以為我不管怎麼因為我媽刁難你,以為我不管怎麼不識好歹,以為我身邊無論有誰,我們仍然像以前一樣,你仍然會一直在我身邊。」
「但看到你和他,我就能想到原來你看著我的時候是多麼刺心……丁溪,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他的一雙丹鳳眼勾著情,緊抿的唇邊含著韻,誠懇鄭重得讓人難以拒絕。
說也奇怪,他的這番真心不是我奢望了十幾年而始終無法釋懷的嗎?如若再早一點,也許我會為自己那漫長時光中意難平結局的反轉而泣不成聲。
或者說,曾經的我恨不得卑微祈求的愛,而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一文不值了。
「我和尉蔚交往了。」我說。
「丁溪,你大可不必為了報複我這麼說,我知道你是在騙我,你……」他上前一步,雙手扶住我的肩膀,試圖說服我。
「別那麼自戀,高天杭!」
「難道不是嗎?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可以忘了十幾年對我的癡心,可以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可以坦然地接納別人,可以在和他相處的時候不去想我!你都能做得到嗎?」
「我……」他的質問讓我有一瞬間的遲疑,這是我面對尉蔚時沒有信心的原因嗎?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電梯突然叮了一聲。
我下意識看過去,卻發現一個沉默的身影佇立在樓梯拐角處。。
尉蔚不知道站在這裡多久了。
「……」
「丁溪,我知道你需要時間處理。我等你。」高天杭越過我們,留下了一句曖昧不明、火上澆油的話。
「尉蔚,我剛才沒說話不是……」該解釋甚麼,好像有點此地無銀,我卡在那裡。
「沒關系,想清楚再告訴我也不遲,我一直都在。」他看我有些慌,揉揉我的臉讓我安心下來。
「還有丁溪,我專門回來一趟是為了告訴你,今天各大醫院都在緊急調配醫務人員。我們剛剛接到指令今晚出發,緊急支援疫區醫院的醫療工作。這段時間我不在,要照顧好自己啊。」
……
6
「!」我獃獃地愣住。
那件事我記憶猶新。半年前,我還在抓一個公交車上盜竊行動電話的嫌犯。
這毛賊跑得玩命,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們就在火辣豔陽下的步道上你追我趕。誰知道這小賊體力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沒跑出多遠,他便被我撂倒在地上。
卻沒想到他開始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眼看著他出氣多進氣少,我也沒想太多,按照急救步驟清理了口腔之後,緊接著給他做人工呼吸。
這玩意看著簡單,但著實是個體力活。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跪下來一個人,纖細修長的手指抵住我的肩膀。
「我來吧,我是醫生。」
這聲音,如夏日的一襲清風。
然後,我看到的便都是那個人的發頂,在陽光下柔軟的,熠熠生輝。
之後同事與救護車同時趕到,現場兵荒馬亂的,等我回過神,那個醫生已經消失不見。
只隱約記得,那是個棒球帽簷擋住面容的年輕身影。
如果不是人命關天,我想我那時候會忍不住多看看他,將他的樣貌刻在心裡吧?
原來就是他?
我沒再說話,因為我將行動電話抵住胸口,心痛地淚流滿面。
作為一個在和平年代生活的普通人,誰也想不到會經历這樣一場肆虐全球的傳染病。
中心疫區狀況很嚴峻,牽動著全國同胞的心。我每天都能在新聞視頻中,看到全國各地的支援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那裡,也能看到支援疫區的白衣天使和志願者們不眠不休地在和當地民眾一同並肩戰鬥。
都說,他們是和平年代的戰士,是和死神爭奪生命的人。
尉蔚雖然不是呼吸科醫生,但他處於風暴眼,所支援的緩沖病房也任務繁重,每天休息時間少的可憐,所幸他從不忘記每天給我發消息報個平安,偶爾還會給我發兩張苦中作樂的照片來寬慰我。
尉蔚每天發來的字數不多,我都會一遍又一遍地打開。他總用簡單溫暖的話語平複著我的焦慮。
——春風化雨一般,潤物無聲。
但他從沒有提起緊急出發前,我們之間發生的那場隔閡。我不該讓他帶著這樣不確定的心情奔赴疫區的。
我不確定他聽到了多少,也不知道有沒有誤會,只是簡單把那天發生的事交代了一下,也沒再說其他的。
我不想在這種關頭給他添亂。
尉蔚離開後,高天杭每天都來找我,和我回憶小時候的過往,向我傾吐他的衷腸。
他會送大束大束精致漂亮的花,買來那些可愛精致的小蛋糕,甚至找到我當年幫他抄的筆記,把上面的字一個一個仔細剪貼下來,合成一句「舊時攜手處,眼前與卿慕」……
他是聰明有才華的。
他的才華與浪漫如果早一點用到我身上,也許我們之間就會多一些更美好的回憶。但這些曾經能輕易就打動我的東西,現在看了卻毫無波瀾。
我暗戀了他十幾年,最終卻拒絕了他的告白。
我有了更重要的人。
「哐——」房門被急促的敲門聲叫開,高天杭面色泛紅,帶著酒氣站在門邊。
「你喝酒了?」我皺一下眉。
「去酒吧坐了一會。」他聲音飄著,橫沖直撞地關門進來。
我順勢扶一下他,「腳下都不穩了!我扶你回去,你好好睡一覺。」
「丁溪,」他低下頭看著我,聲音暗啞,「我想和你睡覺。」
「高天杭!」我一抖,像被燙到一樣松開手,「你瘋了?!」
他卻磕磕絆絆地向我逼近過來,「以前傻,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我想要你。」
人在這個時候太危險,沒有理智,我意識到我要躲開他!
可他已然把著我的雙手按到牆邊,口中喃喃自語地落到我的頸窩,「丁溪,你真的愛那個醫生麼?他和我相比有甚麼!有錢嗎?有勢嗎?有情調嗎?有我和你的十幾年嗎?」他不斷問著問題,隨之騰出一只手,滑進我 T 恤的下擺。
「你是不是作死!」我抬腿踹到他的大腿內側,他瞬間松開手,疼到說不出話來。
「高天杭,我是曾經喜歡過你,我曾帶著濾鏡去仰視你。但那些現在都不重要了,今天我算是徹底看透你了,從前是我眼瞎,算我活該。現在我正式告訴你,我喜歡尉蔚,我愛他!他有的,你都沒有,你不配和他比!」
我鄭重對他說下這些話,轉身開門推他出去,「再有下一次,我會親手拘留你!別怪我不留情面。」
「丁溪你別幼稚了。」他捂著痛處走到門邊,「你沒聽說有那邊有醫護感染嗎?他們在那麼刀尖火海的地方,你以為他真的回得來嗎?」
「……管好你自己吧!」我狠狠把門關上。
我找出行動電話,快速給尉蔚發出一條資訊。
此刻,我想告訴他:就在剛剛,我不再沒有信心。我確定我想要牽手的那個人是他!我那十幾年死心眼的暗戀,在他對我所有的好面前,不堪一擊……
我蒙著眼一往無前了十幾年,不小心撞進了尉蔚的懷抱,就再也不想出來了。
怕打擾到他的工作和休息,我按捺思念地等了一晚,但尉蔚卻一直都沒有回覆。
我想起高天杭剛才說的醫護感染,心裡咯噔一下。
尉蔚……
又是一天。
不行,這樣太慢了!我停下打字的手,直接撥號過去。碰碰運氣,沒準就接通了呢?
標準清晰的語音從行動電話裡傳來。
……
我懸著的心髒,越跳越涼。
7
我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太多了!多到行動電話發燙。
已經第三天沒有尉蔚的消息了,從認識他到現在,他還從來沒有一天像這樣,沒留只言片語。
高天杭危言聳聽的話不可避免地躥到耳邊。
你平安嗎?
我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每天聽著新聞,不斷腦補出一個個我無法接受的結果,
「滴——」
就在我感覺到自己恐慌到要崩潰的時候,行動電話電話的鈴音嚮起來!
看到來電備註的一刻,我面容一肅——
老大?
兩個月後——
「啊,眼睛都花了!」加班到熱火朝天的派出所裡,劉露舉起胳膊伸展下腰。
「哈哈,疫情能控制到現在這麼穩定的程度,簡直是個奇跡!非常時期,咱們趕緊把轄區內最後幾家隔離中的居民名單整一整,明天幫他們送送生活必需品。我點了奶茶,一會兒送到你們手裡哈!」所長豪氣地咯咯笑。
被所長這麼一說,劉露不免驕傲地揚聲道:「那我們也算是創造奇跡的一份子吧!」
「我們每個人都是創造奇跡的一份子。」這時,所裡電視上播放的新聞代替了所長的回答,那是援疫成功的第二批醫務人員被警車列隊護送返回的畫面,「這些逆行者們更是在冒著生命危險,在為另一個生命創造奇跡。我們今晚,歡迎他們回家!」
「哎?丁溪,男朋友隨首批援疫隊伍回來的時候,你這個臨時的女騎警在前面護送的感覺怎麼樣?美得不行吧?」劉露趁機促狹地開我玩笑。
「嗯,有護送屠龍英雄的感覺。」想起那特殊的一天因他而升起的自豪和落下的踏實,我抿嘴笑。
我把資料都整理完,最後一個離開所裡,街上已經萬家燈火。
有雙纖細修長的手自然接過去我的背包,把我的手握在他溫暖的手掌中。
「你今天不值班嗎?」我驚喜道。
「換班了,現在忙著的你們才是英雄,所以必須接女朋友下班。」他的右手抵在額頭上,有些皮地打了個敬禮,我看著他的眼睛,是那樣溫柔,滿含笑意。
能夠看到他又神採奕奕地回到我身邊,我彷佛仍在一個月前的狂喜裡——
「丁溪,是我,我借了同事的行動電話給你打過來。你還好嗎?」
當尉蔚失去聯絡的第三天,我焦慮到坐立難安,連接到老大電話出任務的時候都有些精神恍惚。
不過還好,在聽到他聲音的時候,我感到凍結的血液緩緩流動了。
「抱歉讓你著急了!我連續幾天沒好好睡覺,再加上前天穿著防護服工作太久,不留神把自己給折騰成病號了。」他話裡帶笑,也不知道是故作輕松還是真的沒事?
我急了,「你也被感染了嗎?!」
「沒,放心,我就是沒休息好,現在已經沒事了。」
「今天醒過來就開機找你,誰想到看到幾百條你發的消息和來電……丁溪,你知道我多開心嗎?」
「原來你真的很在意我,光是這一個認知就夠我開心很久。」
我的耳根燒的通紅,結結巴巴地說:「等你……等你平安回來,你會更開心的。」
電話那邊有幾秒的沉默,然後我聽到了一句無比溫柔的回答。
「好,我期待著。」
他無比自然地把我的女士包背在肩上,我回過神,一絲甜蜜從心底湧到喉頭。
「晚上吃甚麼?」
「火鍋?!」
從 24 小時便利店牽手出來,我看著我們兩個人拎著的各種火鍋底料、調料、肉片、川粉和丸子。他好像要把超市洗劫一樣,裝了兩個好大的袋子!
「上次吃辣我不行,這次我要一雪前恥!」他大言不慚立下了 Flag。
是的,從他回來之後,我便搬到了他的公寓,我不想再蹉跎寶貴的時光去焦慮和等待,我想每天都看到他。他果然如所說一樣,在另一間書房搭了牀位,翩翩君子得有時候我都懷疑他到底對我有沒有興趣?
「真的假的?你輸了怎麼辦?」我撇撇嘴,吃辣我就沒怕的。
「隨便你吻我。」他好像做出很大犧牲地定下規矩。
「哈!」我才不上當,「那要是我輸了,你是不是想說『隨便我吻你』?這是和我約火鍋,還是……」我戛然停住,臉紅紅地看向他。
這個大男孩手指擱在嘴唇上,俊顏側向一邊,裝糢做樣地忍著笑意。我沒忍住捶了他一下!
可是沒走出多遠,他站下。
高層公寓的樓下,高天杭似乎來了很久地等在那裡。他看起來有些消沉。
「我媽和你通電話了?」看到我回來,他掐滅了手裡的煙。
尉蔚握一握我的手,然後想要退開幾步,留給我們談話的空間。我卻緊緊緊拉住他,沒有放開。
我對高天杭點點頭,「阿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即便不常在你身邊,她也在愛著你。」
「那她不是也托你照顧我?你以前不是總聽她的嗎?」他紅著眼睛,兀自做著最後的掙紮。
「我拒絕了。」
「丁溪!」
「高天杭,你都快奔三了,像個男人一樣吧!」
這句話夠不夠狠我不知道,但我再也不想摻和高天杭的生活了。以前是我存著私心,憐惜高天杭從小失去母愛,拼命拉扯著兩邊,以為既能緩和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又能拉近我和高天杭的距離。
現在想想真的是裡外不是人。
我沒有再回頭看高天杭失魂落魄的表情,我那十幾年的暗戀就讓它無疾而終吧。
「你還好嗎?」回到家裡,陪我把一切火鍋食材收拾好,尉蔚執起我的手,輕聲問我。
「嗯!」望進他亮如星空的眼睛,我振作起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如果沒有遇到你,我還以為愛情都是求而不得的苦味兒。」
「是嗎?那是不是苦澀的,你嘗嘗看就知道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解下我們倆的小豬佩奇圍裙。
隨後,他傾身而來,讓我落到沙發的大靠枕上。
「不吃火鍋了?」我問。
「嗯,直接決一勝負。」他的笑意融化在了貼上來的唇齒間,「丁溪,甚麼味道,嘗到了嗎?」
「嗯……桃桃蜜柚大杯?」我在兩人呼吸的間隙,好笑地反問。
「那這樣呢?」他壞心眼地又來輾轉。
「棒打鮮橙,哈哈哈!」
「這樣呢?」
「草莓奶昔……」
「丁溪……」
「嗯?」
「我好像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
「甚麼?」
「其實我們醫院的骨外科,沒有尋醫問診號。」
「……」
原來都不是省油的燈。我的抗議,被淹沒在他的各種果汁甜品裡。
誰說情投意難合?但情,要投給那個值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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