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太愛我怎麽辦

金主白月光回國。
自知毫無競爭力的我含淚收拾了這些年來,積攢的為數不多的行李:
五套市中心房產證、勞斯萊斯瑪莎拉蒂蘭博基尼車鑰匙、百達翡麗江詩丹頓積家手表……
一起裝進我的愛馬仕包。
騎著剛來傅家的坐騎羊迪電動車跑路了。
一個月後。
出差回國的傅文深看著空蕩蕩的別墅。
沉默一會兒,打出了報警電話。

1
三年前。
我是個普通虛榮男大,最貴的消費不過省吃儉用三個月買一雙 AJ。
為了能買 268 的游戲皮膚。
我陪在酒吧遇到的霸道總裁睡了一晚。
後面老老實實痛了三天。
不過,看著餘額從兩位數漲到七位數。
夜裡我捂著辟穀笑出了聲。
傅文深第一次看我。
就獃住了。
我端著酒坐上他結實的大腿,說:「在看甚麼,我有這麼好看嗎?」
他冷著臉推開我。
「你還是學生,應該自愛一點。」
我撲哧笑出聲,這麼嚴肅老成的帥哥我第一次見,使盡渾身解數往他身上倒。
直到傅文深的朋友拉開我。
再上下打量我一番。
玩味地說:「和小恩長得真像。」
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人是拿我當替身了。
識趣地走開後。
我們又在廁所遇見了。
傅文深像是在心中醞釀了許久,掏出行動電話對我說:「你好,加個聯繫方式吧,畢業可以給你介紹工ṭṻ⁷作。」
「好啊。」
我一邊尿尿一邊和傅文深加上好友。
正當他準備出門時。
我尿完了。
不等他反應,我眼疾手快地拽著傅文深進了隔間,連褲子都沒來得及穿,就附上一個帶酒味的激吻。
我醉了。
但傅文深不知道。
他喘著粗氣咬我,問我:「喜歡甚麼?明天送你。」
我一邊爽得瞎叫喚,一邊想起游戲剛上的皮膚,說:「錢,喜歡錢。」
第二天在酒店醒來時。
行動電話上放了一遝手掌厚的鈔票。
我發消息給傅文深:【這是昨晚換了三個姿勢的報酬嗎?】
傅文深無語地回了個笑臉。
而後,我們這種一見面就撒幣的陋習就沒斷過。
和他見一天。
室友能叫我三個月爸爸。
和傅總糾纏小半年。
我愈發活得像個花孔雀,甚麼名牌值錢就求著他給我買,不給買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傅文深就冷著臉給我付賬單。
再捏住我的臉蹂躪一番。
或者單手操著方向盤揪我耳朵。
罵道:「哪裡學得壞毛病,以後去機場是不是還得纏著我買飛機?」
我當時捂著耳朵想。
飛機不讓買。
直升機可以啊。
那我必須要。
於是畢業那年,我成功靠著在傅文深和朋友的聚會上撒潑打滾,獲得了一架黃色的直升機。
我不會開。
也不想讓人開。
一直就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傅文深每次提起,都一臉無語地鄙視我:「你這是消費主義導致的強迫性購物障礙,是心理疾病,得治。」
每次他板著臉教訓我,我就捂著耳朵不聽。
反正下一次,傅文深還是會給我買。
出去玩,他朋友笑他是在養兒子。
不過這兒子不防老。
只能把他氣老。
傅文深聽完就瞪著我,像在看一個挑食治不好的小孩。
我眼睛亂飄,就是不和他對視。
我不在乎臉面,
既然是替身。
那必須賺回本才行!
不過本人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多多少少打聽了幾句金主白月光的資訊。
據他那幾個狐朋狗友說的故事:
「小恩嘛,出生在西伯利亞,現在住在美利堅。」
我扣扣手指,原來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這一輪我輸了。
「小恩嘛,長相白白嫩嫩的,誰看了都會喜歡。」
我想,萬人迷屬性,比我討人喜歡。這一輪我又輸了。
「小恩他很聽傅文深的話,又溫柔待人又熱情。」
我恨不得捶胸頓足,三比零,我徹底輸給這個素未謀面但叫小恩的家夥了!
前任一哭,現任必輸。
更何況我是個被包養的男大學生,又沒錢又沒腦子,只會打游戲和買奢侈品。
當晚。
我躺在主臥地毯上哭得可傷心。
這飯票是長期不了了。
等他的白月光回來,我就會徹底失業。
得出門打工,每天早上用券喝一杯九塊九的冰美式,中午用膨脹神券點個料理包外賣,下午被惡心同事氣得半死,猶豫再三點個三十幾塊的品牌面包安慰自己……
回到這沒有那沒有的老破小出租屋,還要可憐電費早早關燈睡覺……
我哭了。
哭得很大聲。
傅文深拿著工作資料扔我,罵道:「再不洗澡上牀睡覺就滾出去。」
我更委屈了,把他那遝破紙叼在嘴裡亂撕咬,我啃,我啃啃啃啃。
我啃死你個老東西。
他伸手來揍我的時候。
資料已經破得無法拯救了。
我只記得那晚,我是辟穀上頂著三個巴掌印,腫著兩只眼睛睡著的。

2
天有不測風雲。
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畢業第二年的某個月,噩耗傳來。
因為執意不去上班。
想在家躺平。
傅文深停了我的生活費,還發誓不會再給我買新出的包。
我氣得離家出走了三個小時。
走得太困在河邊的躺椅上睡著。
被找到後挨了一腳。
哭得早晨抽陀螺的大爺以為我被虐待了,還問我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我小心翼翼看著傅文深,又看看大爺,說:「這是我哥哥,我們只是吵架了。」
大爺不信,說:「如果你被綁架了,就做那個國際手勢。」
我咬著下嘴唇,想比畫來著,看了眼眸光暗沉的傅文深就縮到他大衣裡不說話了。
傅文深解釋了半天。
大爺才半信半疑地答應不報警。
那天晚上,我辟穀結結實實挨了一頓籐條炒肉,疼得哭爹喊娘到傅文深都心疼了十秒鐘,接著又反複鞭打了二十分鐘才停手。
完事後他兜著我哄。
說:「以後想要甚麼學著自己去掙,不要走捷徑,不要投機,懂不懂?」
我眼睛腫成核桃,說:「我不想懂這個。」
他眼神一凜。
我立馬埋在他肩膀號啕大哭:「知道了,我現在懂了。」
傅文深答應我。
說:「這半年你可以不工作,但必須找件事做。」
我扣扣手說:「花錢可以嗎?」
眼看傅文深要發飆,我急忙找補:「那我去當志願者吧,這總行了吧!」
傅文深這才摸摸我的頭,說:「乖,做得好哥哥給你發獎金。」
其實。
我也不是甚麼老實人。
仗著傅文深看打卡照片只是簡單瞄一眼。
去做過一次志願活動。
我就拍了三百多張不一樣的,還 P 成了不同的衣服,不同的角度。
每天背著小書包,蹭大總裁的車出門,再找個公園打開小書包。
拿出我的壞事薯片、喜之娘果凍、粵利粵餅幹、麻辣巴子辣條……
等野餐完。
再跑到做志願的地方等接。
傅文深發現我胖了。
但一點沒發現我假裝去做志願者的事。
就在我沾沾自喜拿著傅文深頒發的「尤洛星勵志獎金」時。
噩耗終於來了。
傅文深在書房打電話。
說:「你要把小恩帶來?好啊,我們很久不見了。」
「對,我很想他,這麼重要的日子一定要到。」
「沒事,手續交給祕書辦就好。」
我隔著門板。
頭一次不敢嬉皮笑臉地進去。
該死的書房誰叫你隔音這麼差的,害我沒心情找傅文深買游戲新出的皮膚了!
該死的傅文深你憑甚麼限制我的零花錢,就因為我會亂花嗎?
我揉著眼睛。
忍不住偷偷和傅文深的朋友打聽確認。
「喂,方哥,你知道小恩甚麼時候回國嗎?」
方哥語氣嚴肅:「四月十號啊,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傅文深居然和你說了?」
我吞吞吐吐地說:「沒甚麼……就是想看看他。」
電話掛斷,我反複咀嚼這日子。
這是我生日啊!
在下個月我生日那天。
傅文深的白月光就要回來了。
腦子我沒有。
小說我看過一打。
這種特殊節點,傅文深肯定會拋下生日的我。
去接剛回國的白月光。
還要發簡訊說:【星星,小恩他怕冷,我先去接他,你自己過生日吧。】
最後留我在別墅裡孤單寂寞冷。
含淚吃完一整個大蛋糕!
我想到這裡。
噔噔噔地跑上樓找傅文深商量。
大聲說:「我下個月生日要單獨買一個六寸的車厘子巧克力蛋糕。」
看傅文深欲言又止。
我突然醒悟道:「算了,你不想給我買算了,我生日不要蛋糕了。」
我又噔噔噔地跑下樓。
吃著阿姨做的清蒸蝦抹眼淚。
我決定了。
不等叫小恩的人回來。
我馬上給他騰位置!
像我這種有德行的職業替身再也難找了,我邊剝蝦邊哭邊往嘴裡塞。
傅文深聽到聲音過來,一臉複雜。

3
第二天,傅文深就出差了。
臨走前他抱著我親了好一會兒。
笑眯眯地囑咐我道:「尤洛星,你要是敢一天玩游戲超過 6 小時,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揍得你三天下不來牀,聽懂沒?」
我心情悶悶的,想著傅文深這大傻叉,要是知道此生見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這個,一定會後悔的!
傅文深收緊手臂,揉著我的背說:「以前不是樂意看我出差十天半個月不管你嗎?今天怎麼垮著臉?」
我差點哭出來,犟嘴道:「你長到我這個歲數你就懂了。」
傅文深掐著我的臉往兩邊扯:「行,寶寶老人在家乖乖的,別折磨阿姨,我走了。」
說完,他就坐上車開始處理工作了。
看著車越來越遠。
我抹了把臉。
轉身就開始收拾行李,只拿走我需要的就好,其他的就留給該死的小恩吧!
就比如牀頭的親嘴合照,一定能好好給白月光一個臺階下!
其他。
傅文深給我買的房子、甜品店,這些我帶走。
傅文深給我買的愛馬仕香奈兒,這些我帶走。
傅文深給我買的邁巴赫瑪莎拉蒂,這些我帶走。
「……」
傅文深給家裡買的歐式躺椅沙發,這個我需要。
傅文深買的德國手工藝碟子,這個我需要。
阿姨剛買的法棍,這個路上吃……
我收拾了三大包。
想起車庫裡落灰的羊迪電動車。
拉出來擦幹淨把行李箱綁上面了。
廢話。
沒有電動車。
以後上班通勤我坐甚麼?
難道開著勞斯萊斯去打月入四千的工嗎?
第一:我不是裝貨。
第二:我有情商,不會開比老板還好的車。
第三:我還沒考駕照。
把行李運到傅文深給我買的 Loft 時。
我累得腰酸背痛。
以防傅文深殺個回馬槍,我交代完阿姨說這兩天我們出去旅游,才敢倒頭就睡。
翌日十點。
我準時推開咖啡店的門。
鬼鬼祟祟坐在一個風韻猶存的事業女性前。
「阿姨好!」
我禮貌問好。
傅文深的媽媽點點頭,笑得溫柔:「你好,你找我甚麼事呀?」
我於心不忍,想了想,還是獅子大開口:「阿姨,給我五千萬,我馬上離開傅文深,還你們一個異性戀兒子!」
半晌,我覺得要少了。
傅文深是家族企業的繼承人。
名下數不清幾家上市公司的股份。
叫得上名的朋友都是數一數二的大佬。
虧了。
我剛想加價。
傅文深的媽媽一挑眉,說:「卡號拿來吧。」
沒想到這麼輕松。
我目瞪口獃收下五千萬,禮貌地說了聲再見。
回到家後。
我惴惴不安,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想到傅文深和小恩親密無間的樣子,我就難受至極。
他們也會接吻嗎?
我心亂得像螞蟻在啃。
不行啊,他親了我親甚麼?
不對啊,傅文深有白月光就不會要我這個替代品了……
想著想著。
我就……睡著了。
沒多一會就夢到家裡的大別墅。
小恩站在扶梯上方。
傲嬌地睥睨我。
說:「你個窮酸貨,配和我爭傅文深嗎?拿著錢趕緊滾吧!」
說罷挽上傅文深的手,黏黏糊糊地走開。
只留下滿天飛撒的鈔票。
我嚇得驚醒了。
因為夢裡我沒骨氣地在撿錢。
說時遲那時快,博思直聘就現在。
為了被羞辱那一刻。
我能像小說女主般自豪地說:「老子有工作,以後不需要傅文深就能養活自己!」
我開始找工作。
太累不行事多不行,工資太少不行通勤距離太遠不行,星盤不合不行 HR 沒禮貌不行,離傅文深公司太近不行,離傅文深公司太遠不行……
找了半天。
我最終決定去樓下貓咖兼職給貓鏟屎。
臭是臭了點。
但能伺候傅文ťú₄深不讓我養的小貓啊!
面試過程很順利。
離家第五天就開始上班了。
老板很看好我。
垃圾桶的垃圾都只讓我一個人倒,店裡衞生也交給我一個人幹。
這期間。
傅文深照常每日問候。
發消息、發照片、打視頻電話……
「尤洛星,你在誰家裡?」
他問我。
我磕磕巴巴道:「我自己家裡。」
傅文深嘲笑我說:「我出差一趟,你就給我們分家了?」
見我支支吾吾不說話,他開始嚴肅起來:「你有事情要和我溝通,別憋著不告訴我,不然我怎麼猜得出?」
我眼眶瞬間紅了,沒來得及開口。
傅文深就搶走話頭,認真地說:「是不是想我想哭的?」
我想了想,好像也差不多,點點頭。
他輕松一笑:「沒事,哥哥過兩天就回家一趟。」
「啊?誰讓你回來的?」
我著急忙慌叫道。
傅文深皺眉:「尤洛星你甚麼意思?」
我煩躁地大叫一聲,隨即掛斷電話。
現在跑到國外躲金主還來得及嗎?
萬一他的白月光回來後,還要我做地下情人。
我跑了。
他找我退錢怎麼辦?
倒在沙發上,我聽見眼淚滴進沙發的聲音,如果傅文深還要我……那我就死皮賴臉留下來……
那甚麼小恩小惠的都趕不走我。
沒有錢也可以……
空氣Ťŭ̀₋凝固幾秒。
我突然坐起來,環顧一圈四周,朝窗外拜道:「神仙大人,剛剛開玩笑的,錢我還是要的。」

4
傅文深出差到家。
臉比鍋底還黑。
本來預計把工作丟給手下,提前帶著尤洛星去南方臨海城市度假,結果這家夥也不知道在鬧甚麼脾氣,這一個月電話不接簡訊不回。
他臨上飛機前。
打電話問家裡阿姨尤洛星在幹甚麼。
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您不是和小星出去旅游休假了嗎?他這些天一直不在家。」
傅文深捏捏眉頭。
一下飛機就開始查監控。
從他離開那天,屏幕中那瘦瘦小小一個人就開始收拾行李,甚麼值錢的都裝走了,唯獨把兩人合照留在牀頭。
傅文深心口堵得慌,關閉監控,把晚上的會議推了。
準備休整一會兒,再找尤洛星問清楚。
一到玄關。
傅文深嘆了口氣。
平常尤洛星都會裝裝樣子,一邊拿著游戲機,一邊湊上來親他。
哪怕眼睛沒從游戲機上離開過。
吻永遠是橙汁味的。
口袋裡永遠有拆開半包的巧克力豆。
傻乎乎地掏出來,讓傅文深一進家門手上就有垃圾了。
傅文深給他撿地上髒衣服的時候總是摸一手巧克力,罵:「每次吃半包扔半包的人,還學耗子囤糧了?」
今天是沒人了。
莫名令傅文深想起尤洛星念大學時。
開車把大學生送到宿舍樓下,再一個人回家,他面對的也是這棟冷冰冰的房子。
換好鞋。
走進客廳。
傅文深坐在沙發上按了按眼睛。
突然意識到有甚麼不對。
「……」
「……」
「……」
他看著空蕩蕩的牆壁。
努力回想電視機存在的樣子。
「……」
傅文深在報警和不報警間猶豫了三秒。
緊接著。
親媽的電話打過來。
略帶嘲諷地問:「兒子,你訂婚宴還辦嗎?」
傅文深說辦,為甚麼不辦。
親媽笑著說:「那小孩都來找我要分手費了,是你沒給夠零花錢,不要你了嗎?」
「我早就說過,單用物質維系的感情是很薄弱的哦~」
傅文深一秒按斷電話。
想扔遠點。
只聽啪嗒一聲。
他這才發現單人沙發也被Ŧṻₒ順走了。
傅文深氣得笑出聲,馬上抓回行動電話給朋友打電話。
開門見山地問:「尤洛星離家出走了,在哪你知道嗎?」
方嘉風欠欠地說:「知道啊,他朋友圈說去貓咖打工了。」
傅文深不可置信地吼道:「你說甚麼?!打工?」
他不敢相信,連問了三遍,得到同個答案後,終於平複心情。
又問:「他說沒說為甚麼?」
方嘉風說:「沒啊,他最後一次打電話問我小恩哪天回國,我還以為他知道訂婚的事情了,不過聽語氣不怎麼高興,應該沒聽到。」
傅文深思索片刻,有些遲疑地問:「你和他提過小恩?」
「那肯定啊,第一次見面我就說他長得像小恩,那大眼睛……」
傅文深馬上打斷:「你和他說小恩是誰了嗎?」
方嘉風沉默了。
「行,你先別說,一切按計劃進行,這事我自己去解釋。」
傅文深又一次秒掛電話。
他登錄尤洛星的外賣賬號,抓起衣服想要出門逮人。
根據半天前點的芋泥波波黑糖珍珠牛乳外賣,看到尤洛星住在市中心那套小房子裡。
傅文深心瞬間定了大半。
看來沒跑遠。
還不至於生死離別的狀態。
他又一想,不管因為甚麼,現在尤洛星能在外面培養培養生活能力是件好事。
起碼以後離開他也能活。
他喝了口水,坐在沙發上,驟然失去方向。

5
我收到傅文深三天後要訂婚的資訊時。
把一坨貓屎鏟斷了。
距離四月十號,也就是我生日和傅文深白月光回國的日子,還有三天。
他沒和我說過訂婚的事。
肯定不是和我訂……
那到底和誰訂呢?
好難猜啊!
我眼淚砸進貓屎裡,店長一臉擔憂,讓我快點回家去。
從店裡到家裡只要二十分鐘。
在家喝水都要老公喂。
現在上班騎電瓶車都要省電跑。
我看著餘額的不知道多少位數,感嘆自己的危機意識實在太強了。
拎著一整只烤鴨回家後。
方嘉風給我發消息:【星星,在幹甚麼呢?】
我慢吞吞回覆:【今天叫這麼親密幹嘛……好惡心。】
方嘉風繼續說:【傅文深出差回不來,不能給你過生日,哥帶你去海南玩怎麼樣?】
【不好。】
我丟開行動電話,開始吃烤鴨。
說得好聽,為甚麼不能來給我過生日呢?
還不是因為外面的男人太動人了!只見舊人哭,不見新人笑!複興號!
我含糊不清地罵著。
一邊又拿起行動電話回覆:【好啊怎麼玩,你請我?】
方嘉風秒回:【嗯,不用你花錢。】
我關掉消息。
看著置頂的傅文深三個字思緒飄遠。
一個月,他發了很多簡訊,打了很多次電話。
說星星你吃飯沒,不要吃太多巧克力……
睡覺沒……家裡是不是天黑了。
記得吃鈣片喝骨頭湯,不然明年體檢又缺鈣……
「……」
我都不敢回覆。
今天鬼使神差地點進他的朋友圈。
看到最新的一條發了張照片。
一個藍色的絲絨盒子。
配文是:【終於等到這一天。】
我眼眶微熱。
如果是訂婚宴的話,肯定要準備戒指吧。
這個人從來沒給我買過戒指的……
壞死了。
哪有白月光一回國就直接訂婚的?
我就這麼沒有可比性嗎?
壞死了!
還好我走得早。
是不是他心裡也為我的懂事高興?
這一點,我應該比小恩做得好吧。
倒在牀上,我哭著睡過去了。
半夢半醒間,看到傅文深拿著熱毛巾給我擦臉。
我拉著他的手狠狠罵了一句:「壞人,我不要你了。」
但我心裡想說。
「傅文深,別不要我。」
那個夢裡的傅文深輕輕拍著我的背。
像往常一樣。
給了我一個晚安吻。
傅文深抱著我,那股令人心安的味道流進心裡,身體不由自主分泌著多巴胺。
夢是現實的安慰劑,我前半夜睡得很甜。
夢著夢著還差點笑醒。
後半夜急轉直下,夢到方嘉風帶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傅文深站在話筒前感謝我:「謝謝星星,不然我都意識不到我有多喜歡小恩。」
大家都給我鼓掌。
說我簡直是他們幸福的基石。
我坐在席間大哭,甚麼基石,是墊腳石、絆腳石還是鵝卵石吧,聽起來真惡心!
傅文深走下來給我頒獎,繼續說:「再次謝謝星星,現在給你頒個尤洛星勵志獎金,拿著回家給電瓶車充電吧。」
我倏忽轉醒。
坐起來狂喝了兩大杯水。
這水有點溫熱,但我沒多在意。
第三天我和貓咖店長請了三天假,就坐上方嘉風的車去機場了。
我和他算是朋友。
他不像傅文深會擺大人架子教訓我。
更不會左右我的選擇。
偶爾還能逗我開心。
就算和傅文深以後再沒關系,也不代表要拒絕共同好友的邀請。
我坐在旁邊,問他:「我們要去玩些甚麼?」
方嘉風神祕一笑:「祕密。」
我突然想起甚麼:「傅文深不是要訂婚嗎?你是他朋友,你不去?」
「去,我當然要去!」
夢裡的場景像蟒蛇般纏繞我,我急忙追問:「你不會想帶我去看他們訂婚吧?」
飛機已經起飛。
我現在上了賊船根本下不去。
方嘉風倒是冷靜勸我別太當一回事,等到地方就明白到底要做甚麼了。

6
飛機落地。
方嘉風幾乎是拎著我就上車了。
一邊念叨著:「快快快,吉時要過了!」
一點反抗的餘地都不給我。
我這一刻感到他好陌生好可怕。
難道他一直以來都是小恩的間諜?
我一坐上車就開始號啕大哭,一想到一會要見一個哪哪都比不上的人,傅文深還不搭理我,我就難受得不行。
方嘉風第一次見男孩這麼哭。
急得方向盤都燙手。
一邊給我遞紙一邊給我說。
「你小子別哭啊,到時候就懂了,別哭啊你相信我的這回。」
他眼看忽悠不住。
就馬上給傅文深打電話,要他來接我。
車一到酒店門口。
就看傅文深像棵松似的站在樓梯上,帥得人神共憤,鼻梁的陰影都能塞兩頭小豬咪了。
那大背頭,大寬肩,大長腿……
我親過的嘴,我牽過的手,我盤過的腰……
好久沒見他,我都想死了。
但這個節骨眼見他,為了他們的訂婚宴能順利進行,傅文深會願意搭理我嗎?
我埋著頭不下車。
傅文深就走過來拉車門。
他今天也沒和我商量,直接把我扛進電梯了。
我拼命掙紮,哇唧唧叫喚,腦子裡驟然閃過那些換器官的小說。
難道小恩是甚麼特殊疾病的患者。
要我的器官。
所以才把我帶來的!
所以以前他們態度上裝一下,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我被帶到 1314 號房間門口。
傅文深開門前,鄭重其事地問:「你離家出走那天,為甚麼不帶我們的合照?」
我獃獃地,反應了一會。
繼而破口大罵:「我不要你了我還帶合照幹甚麼!留著給你世界第一初戀小恩看啊,我留著氣死他,我才不要呢!」
傅文深掐著我的臉,高興地親了一口。
說:「果然笨有笨的好處。」
「哪裡笨了,我只是沒多聰明……」
我不知所以然時。
房間門裡頓時傳來腳步聲。
這聲音密密麻麻的……
有點像四足動物。
傅文深說:「小恩就在裡面,你要看嗎?」
他環著我開門,顯然沒給我拒絕的餘地。
我胸口驟然一緊。
大叫著擺手道:「不要不要不要!我不看,我不想認識他。」
門緩緩打開一條縫。
一顆圓潤飽滿的頭露出來。
「……」
我揉揉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
「……」
薩摩耶?
我紅著眼睛看傅文深,發現他早就憋不住笑出聲了。
「Brian,sit down! 」
白狗滴溜著大眼睛看我,一邊聽話地坐下了。
我眼眶都難過得融化了:「甚麼意思?你早知道我誤會了不告訴我?」
傅文深想來抱我。
我借著渾身的牛勁掙脫開了。
「你和方嘉風都不是好東西,方嘉風這個混蛋,你這個臭蛋!你們兩個才該是兩口子!我要回家了!」
我想推出去。
就聽見傅文深輕輕叫了聲。
「星星。」
應該不能是叫狗吧。
這是只英語狗。
我轉身過去,看到一個不止十克拉的鑽戒。
戴在其他男人手上很違和,但戴在尤洛星手上剛剛好。
它端正地放在藍色絲絨禮盒裡。
被一個西裝革履的帥男人握在手心。
傅文深單膝跪地,鄭重地向我告白:「尤洛星,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呼吸一滯。
哪有人會在酒店哭花了臉後被求婚的!
所以這訂婚宴是我的?!
有誰訂婚不告訴另一半的?
傅文深這個爹味男,到底會不會辦事!
我哭著說:「哥哥,我願意。」
我穿著海南游客大花褲衩,站在房間門口,一只白白胖胖的薩摩耶像海豹一樣到處翻騰。
我哭著,就交付了自己的一生。
傅文深為我戴上戒指,把我抱在懷裡吻著。
好久沒親了,好甜。
傅文深還輕輕在我耳邊說:「之後還有更貴的禮物。」
我眼冒精光,剛想問是甚麼,話就被堵回去了。
背後的房間門大開。
藏在暗處的朋友們都出來放彩花。
砰的一聲。
傅文深親得我來不及躲。
漂亮的小紙花落得滿頭都是。

7
訂婚宴是在國外辦的。
戒指是狗送的。
是更大的戒指。
傅文深又一次求婚,又一次單膝下跪。
主持老師問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撓撓頭,仔細想了想那天微醺的醜態,瞪著眼睛朝傅文深求救。
傅文深不急,拿著話筒宣告世界:「我和方嘉風去他們學校打球,看到國慶放假沒回家的他路過,一見鐘情。沒忍住就找了朋友牽線搭橋,把他約出來玩了。」
我目瞪口獃。
那年國慶假期我就出過一次門。
沒洗臉沒刷牙,就為了取省吃儉用三個月買的 AJ 快遞,穿得還是包漿的跳跳虎睡衣。
傅文深你太可怕了……
我想哭,但在外人Ṭúₛ面前哭太丟人了。
儀式結束後。
傅文深和朋友去打高爾夫了。
他媽媽突然找人叫我去她房間,說要和我談點事情。
我頭皮發麻。
難道是想起分手費的事情,要我還錢嗎?
我瑟瑟發抖地進門,布萊恩就撲到我的腿,興奮地汪汪兩聲。
媽媽直接說:「Brain 已經十歲了,但身體還不錯,是我和他爸爸沒離婚的時候養的, 離婚後他爸就帶狗去美國了。」
「你知道傅文深對貓毛和狗毛過敏嗎?」
我愣住了:「他沒說過。」
這個優雅的女人朝窗嘆氣:「我和他爸爸是因為這個離婚的,我們都忙於工作,想養條狗陪他,但不知道他對狗過敏。」
媽媽說。
傅文深很喜歡小狗, 但知道自己過敏, 就和小狗保持距離。
每次布萊恩撲上來就躲開。
小狗不解,小狗傷心。
傅文深看著日漸抑鬱的小狗, 有心無力。
直到人生第十六個生日也被父母缺席後,他坐在一個幾年如一日的蛋糕前,開始共情家裡的小狗。
花錢養你,但不用心愛你。
這好像不對。
他第一次抱著狗上牀睡覺。
布萊恩興奮地尿得一地毯都是。
但傅文深次日就過敏嚴重住院。
父母在單人病房外聚頭,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強烈的爭吵。
媽媽說:「你從來就沒關心過兒子!」
爸爸說:「你當媽的不該更關心嗎!」
兩人一來一回吵著架。
傅文深就坐在病牀上看著窗外安靜的橘子樹。
隔著門,把父母離婚的資訊咽進肚子裡。
後來傅文ŧŭ̀ⁱ深對動物毛脫敏了。
但再沒養ƭû₈過寵物,魚也沒有。
媽媽的瞳色很淡, 她看著人時,像輕輕拒絕了世界。
可你又能感受到她濃濃的情感。
她終於切入正題:「我希望你和傅文深在一起, 是因為愛情。不然我們確實不會同意一個男孩和他結婚。」
「你們挺互補的, 你的家庭有愛但缺錢, 他是有錢但缺愛。」
她自嘲地笑笑:「我和你說這麼多,不是為了讓你心疼他的過去,而是想告訴你, 獨一無二且長久的愛對他很重要。」
我好像明白了,愣愣地點頭。
退出房間後,我按著網上搜尋到的地址,在不同語言的城市一通亂跑。
穿著訂婚的西服。
闖進一家手作戒指店,吭哧吭哧用翻譯軟體跟著老師做了半天, 終於做出了一枚醜得掉渣的戒指。
我回酒店的時候。
傅文深急得都要找人全城抓捕了。
看到我回來,親朋好友都散開。
我拉著傅文深到我們的臥室,把一直想舔我的布萊恩反複推開, 從兜裡掏出那個戒指。
我左腿下跪。
又一想好像是右腿。
我換來換去,最後全跪下了。
舉著那枚沒有因為真摯而變好看的醜得掉渣的戒指。
對傅文深說:「老公,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眉毛驟然舒展開。
那種想揍我的情緒一下就煙消雲散。
有點想笑, 又想哭, 又驚喜,又難過。
我糾結了半天是先戴上戒指還是先說話, 最後選擇先戴戒指。
我仰著頭:「我太摳了,舍不得買很貴的戒指,我買很貴的戒指也沒意義,因為我的零花錢都是你發的。所以我做了一個世界上獨一無二, 而且能戴很久的戒指。」
「網上說戒指是婚姻枷鎖的具象化。」
「你願意把這輩子鎖在我身上嗎?雖然我可能誰都比不上, 但是……」
傅文Ṱũ⁰深眼眶通紅, 為了面子勉強撐住眼淚。
把我像拔蘿卜一樣抱起來, 扔到牀上,埋進我的肚子裡深呼吸。
我肚子熱熱的。
他哭起來沒有聲音, 只是肩膀在聳動。
「尤洛星……」
我看著天花板, 被狗舔得臉癢癢,說:「幹啥?」
「尤洛星。」
「我聽到了。」
「我願意。」
我有點高興,得意揚揚地翹起嘴角:「你看吧,我笨是笨了點, 但還是很有手段的。」
他被逗笑了,可能是覺得我笨,上來就親了我一口。
我腿自然地盤上他的腰。
雙目對視時。
他的眼淚滑到我的眼角。
就像我在替他流淚。
我想。
他不缺錢。
所以只要我笨拙的真心。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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