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疑云

樓道裡出現巨大蛇皮，我在物業群裡提醒鄰居們小心。
「關好門窗！蛇能吞下比它大幾倍的東西，這條蛇很大，蛻完皮馬上就會尋找食物！」
鄰居們都不以為然，都嘲笑我膽小。
物業立刻跟上回應：「本樓無蛇，某些住戶不要危言聳聽了。」
「嘶嘶。」
那現在走廊裡的是甚麼？

1.
小區保潔打掃衞生的時候，發現樓裡出現一條巨大蛇皮。
開始大家都覺得是甚麼惡作劇，蛇皮肯定是假的。
高檔公寓怎麼會跑進來蛇？
但我小時候跟爺爺在山裡生活過，一眼就認出來。
這明顯是蛇蛻下的新鮮皮，這條蛇現在的體型一定比以前還大。
就趕緊在群裡提醒大家：「關好門窗！蛇能吞下比它大幾倍的東西，這條蛇很大，蛻完皮馬上就會尋找食物！」
結果收到大批嘲笑，無非是覺得我們這裡遠離郊區，地處市中心。
如果真的有蛇，早就被人發現了。
606 的寶媽：「908，你少危言聳聽，別嚇人了！我們這又不是農邨，哪來的蛇？」
她說的也有道理，但如果是有人專門飼養的呢？
畢竟養蛇當寵物的人比比皆是，這並不奇怪。
我還是忍不住繼續在群裡發言：「或許是有人在家裡養的，大家還是多加小心。」
清一色一排的蛇類表情包刷屏，大家都不以為然。
只有 707 的住戶有所警惕：「要是真養了那麼大的蛇，它的主人可能已經被吞了吧？」
此話一出，群裡很快寂靜。
物業主動出來安撫，讓大家不用擔心。
還陰陽怪氣：「本樓無蛇，某些住戶不要危言聳聽。」
正好外賣到了ṱų⁴，我準備開門去拿。
外面傳來一聲慘叫，外賣員的電話打不通了。
本能讓我不敢開門，過了一會兒我透過貓眼好像看到了一只腳慢慢消失在視線範圍裡。
湊近貼到門上聽見了清晰的嚮聲。
「嘶嘶。」
沒蛇，那現在走廊裡的是甚麼？

2。
外賣員很有可能兇多吉少了。
這麼短的時間能夠快速擊倒一個正常男性。
這條蛇絕對含有劇毒。
我趕緊撥打消防電話，並且在業主群裡告訴他們，在專業人士趕到之前千萬不要出門！
1008 住戶調侃我：「這是新型甚麼惡作劇嗎？說不定外賣員在跟你開玩笑呢？」
707 住戶：「不讓出門，我一會還要去拿快遞呢。」
606 的寶媽也附和：「我們家寶寶每天都要帶下去曬太陽的呀。」
良言難勸，該死的狗。
我管不了別人，出了事他們只能後果自負。
鎖緊門窗，等待專業人士，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我突然想起再過兩小時閨蜜李若伊要來我家，我趕緊給她打視頻叫她先別過來了。
結果一接通，李若伊嬉皮笑臉地告訴我：「給你個驚喜！我已經到你家樓下了，還不快出來迎接我！」
「別上來，別進樓！有蛇！」
視頻畫面突然卡住了！
從背景看李若伊此刻已經進到電梯裡，行動電話Ťŭⁱ沒信號，所以網路直接中斷了。
只要原路返回，不出電梯就行。
我趕緊給她發消息，祈禱她別出來！
與此同時剛才還輕松愉快的業主群突然炸開了鍋。
物業的監控顯示確實有一條大蛇在公寓裡游走。
物業立馬改變了事不關己的態度。
出了通知，讓住戶們都不要出門。
並在群裡詢問有沒有人家養蛇？
罵甚麼的都有，就是無人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蛇是野生的，它的攻擊性就更強了，也不知道專業人士到底能不能抓到這條蛇。
閨蜜終於回了消息，「我就要到九樓了，趕緊出門幫我提東西！」
看來我發的消息延遲了，她還沒看到。
她的對話框一直處於「正在輸入……」
突然外面傳來敲門聲，會是她嗎？

3.
「伊伊，是你嗎？」
我邊靠近玄關邊沖外面喊，對方不回答，還是在一個勁地敲門。
越敲越嚮，仿佛有甚麼東西在追趕她。
李若伊突然打電話過來，我接起來，她在那頭氣喘籲籲，「嚇死我了，還好我聽到你的語音，趕緊把電梯關了跑出來了！」
那門外的就不是她！
我懷著忐忑的心走過去，透過貓眼發現是住我對門的小姑娘。
她嘴唇發紫，緊張得左顧右盼。
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對她印象還不錯。
十幾分鐘前她還在群裡發消息，怎麼這會兒跑到外面來了？
「救救我！我的鑰匙落在家裡了！」
她突然喊起來，更大力地捶門，整個樓道裡都是她的聲音。
小姑娘叫得悽厲，我動了惻隱之心，即將要開門的時候，聽見了她求饒的聲音。
「別咬我……我再去給你找新的食物……」
「不要！」
「嘶嘶。」然後又是一片寂靜。
我沒有勇氣再去看貓眼，可以想象場面的慘烈。
冷靜下來，我突然意識到對門的女孩是想我喂飽蛇，然後讓蛇放過她。
剛才如果我開門，後果不堪設想。
我就成了蛇口亡魂。
可這蛇都已經咬了一個外賣員，怎麼還會四處覓食？
難道這樓裡不止有一條蛇！

4.
我將門外的情況告知物業，讓物業馬上調監控確認蛇的位置。
住戶們都在鬧，讓物業趕緊把蛇抓走。
物業也無能為力。
現在情況不明，無法派人進入我們這棟樓，只能等著專業人士過來。
物業那邊給了回覆，剛才還出現在監控的蛇，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竟然查遍了監控都沒有找到這條蛇的蹤跡。
有人就大膽猜測：「這條蛇是不是成精了啊？還會躲監控。」
群裡炸開了鍋，說甚麼的都有。
【這條蛇是不是有人在養？怎麼感覺對每個樓層都那麼熟悉？】
我也猜測是有人把它藏起來了，不讓人找到。
606 寶媽突然莫名其妙把責任怪在我身上：【是不是 908 養的，賊喊捉賊呢！】
好心提醒他們，換來的惡意揣測，我選擇閉嘴。
接著物業又發來蛻下的蛇皮讓大家確認是不是自己家養的寵物蛇跑出來了。
我放大圖片後發現，這跟第一次我見到的蛇皮乍一看相同，實際上花紋完全不同。
證實了我之前的推測，這樓裡不只有一條蛇。
甚至這條蛇蛻下的蛇皮更大。
還在猶豫是否要把這件事告訴物業的時候。
群裡發消息，說蛇抓到了。
我看到物業反饋的抓蛇視頻，這很明顯視頻裡的蛇壓根就不可能蛻下這兩張巨大蛇皮。
住戶們現在卻開始慶祝了，紛紛給物業發大拇指的表情包誇贊他們辦事效率高。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畢竟還要在這裡住下去，現在戳穿物業的謊言，可能會被物業針對。
更重要的是，我剛才打定主意不再多管閑事了。
理智戰勝情緒，我還是把自己的判斷告訴了他們。
物業第一個跳出來說我胡說八道，一口咬定蛇他們已經抓到了。
物業經理甚至直接打電話過來，我接通以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還不惜恐嚇我。
「你們這些住戶就會給我們添麻煩，我警告你要是還想繼續在這裡好好住下去，你就閉嘴！」
以防萬一，我全程錄音。
群裡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我說的有道理，主張不要輕舉妄動，另一派相信物業，已經準備正常進出公寓。
我還提醒了李若伊，讓她趕緊回家，別湊在樓下。
她這個人最喜歡看熱鬧，我怕她一個不留神被蛇咬了。
但是從二十分鐘前，她給我發最後一個收到的表情包開始，她就沒有再回我任何消息。
我想起我家的陽臺能看見樓下，走到陽臺去往下望。
她不在樓下，那應該是回家了吧？
結果一低頭，看到一條巨大的蛇尾正掛在樓下某戶人家的陽臺上。
並且那個人沒有關好落地窗。

5.
我趕緊拍照發在群裡，提醒樓下的住戶註意。
606 寶媽炸了，她認出陽臺上掛著她兒子的口水巾。
在群裡一連串的轟炸語音中。
她不停大喊：「那是我家！你們快去救我的寶寶！」
「家裡只有我婆婆跟兒子在家！我婆婆怎麼沒關窗啊！」
群裡鴉雀無聲，大家心知肚明，這種情況如果回應就得去幫忙。
而且沒人願意冒這個風險。
寶媽瘋狂艾特物業，物業那邊裝死。
我於心不忍，提醒她趕緊打電話回家通知婆婆。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蛇自己離開。
十分鐘後，寶媽就通過群聊來加我了。
她一口氣打了好幾個視頻通話給我，我都沒接。
眼下這個關頭，人人自危。
我也不想惹麻煩上身。
寶媽理直氣壯地要求我現在去她家查看情況，最好把她兒子跟婆婆帶回我家，好好保護起來。
別說現在不確定蛇的位置，不能貿然出門。
就算樓道裡沒蛇，她家裡的蛇又不知道走沒走，我去了不是自尋死路嗎？
原地等待才是最好的做法。
更何況能提醒她，我已經仁至義盡。
我狠下心不回。
寶媽直接在業主群開始點我：「908，你怎麼不接我視頻？你不會要見死不救吧？」
見矛盾轉移，其他看熱鬧的住戶跳出來批判我。
消息瞬間刷屏。
【是啊，你既然看到了你就要伸出援手啊！】
【都是鄰裡鄰居能幫一下是一次，人家 606 孤兒寡母的，908 別太自私了！】
這群人站著說話不腰疼。
剛才還個個裝啞巴，現在又當起好人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懟回去：【說話的有一個算一個，你們怎麼不去？】
【我都提醒了多少次要關緊門窗，不要出門。她們自己不聽，還要怪我？】
【608，605！一個隔壁，一個對門你們怎麼不去？就順手的事，你們去啊！】
一時間，話鋒調轉。
608 住戶說自己不在家，605 住戶改口贊同我說得對。
寶媽依舊急得不行。
最新一條私聊我的消息，已經開始低聲下氣求人了。
【妹妹，我孩子還不到一歲。求你幫幫我吧！】
她還把她婆婆給她拍攝的視頻轉發給我。
孩子在視頻裡不停哭鬧，整張臉都憋紅了，看起來非常可憐。
她婆婆踩在臥室的木地板上走來走去哄孩子。
我急忙告訴她，蛇對振動很敏感，叫她不要再亂動了。
寶媽得到我的回應後，連連道謝。
幾分鐘裡發了十幾個視頻來，重複問我有沒有蛇？
後面她甚至提出要讓她婆婆加我，開著視頻讓我幫她盯孩子。
怎麼會有人這麼得寸進尺？
我拒絕了她的要求，並且告訴她實在擔心找物業和消防。
話說，消防為甚麼還沒來？
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
突然寶媽給我發消息：「我婆婆被咬了！快去救救她！」
怎麼會？
我仔細觀察過視頻裡拍到的門窗跟房間，絕對沒有蛇的存在。
寶媽帶著哭腔發語音道歉：「我婆婆說寶寶一直鬧，我就想著反正蛇在房子裡更不安全，讓她抱著孩子跑去樓上找你。結果她一出去就被蛇咬了。」
要不是孩子無辜，我都想把她拉黑了。
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我婆婆還有呼吸呢，她拼盡全力抱著孩子爬回家了，我求你去救救她吧！你認識蛇，肯定知道怎麼解毒對不對？」
我又不是專業的醫生，我怎麼可能知道？
看來她只能寄希望於救護車。
寶媽哭得更大聲了，「今天全市馬拉松比賽到處封路，別說救護車了，連只蒼蠅都進不來我們這條街。」
我說消防車怎麼半天沒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但為何偏偏是今天？
寶媽接著甩了一個視頻通話的截屏過來。
好大一條蛇的虛影，我果然沒猜錯。
截屏上一閃而過的蛇，還有一雙運動鞋。

6.
我有強烈的預感，這蛇絕對有人飼養。
很有可能蛇就是受了他操控才來攻擊住戶。
606 的婆婆生死未卜，寶媽在群裡持續發瘋。
物業那邊終於有回應：「606 住戶不要急，我們現在立刻派人去查看情況。」
奇怪的是，沒多久卻是我的門嚮了。
我湊近貓眼，並沒有看見人。
但是敲門聲還在持續不斷。
突然停了！
我又聽到了「嘶嘶」聲，那是蛇爬行滑過的聲音！
剛才是蛇在敲門？
可蛇怎麼會敲得這麼有規律？
正當我匪夷所思的時候，物業再度回應：「經過確認本樓有兩條巨蟒，目前已成功抓捕一條。606 住戶我們順利送往醫院。」
「我們請來了專業捕蛇人員將入戶排查，請大家等會開門積極配合。」
還附上了一張抓住蛇的照片。
之前擺爛裝死的物業一下就支稜起來了。
業主群齊刷刷的點贊。
但剛剛還活躍發言的幾戶人家，這個時候反而不說話了。
行動電話突然來電話，是李若伊給我打的。
我剛接聽，門外嚮起更急促的敲門聲。
不過這次我確定是人，瞬間放松。
對面的男人一邊敲一邊催：「開門，我是物業叫來抓蛇的！」
手握到門把，李若伊隔著電話沖我大喊：「不要開門！」

7.
我想透著貓眼確認男人的身份，發現貓眼好像被甚麼東西糊上，根本看不見。
「我在洗澡，稍等！」
我敷衍完門口的男人，小跑地進了房間。
李若伊給我彈了視頻，她正在物業管理處門口。
我疑惑她怎麼還沒回家。
「端午，我剛騎車到大門口。想讓保安給我開一下門禁。就發現保安亭沒人！去找了物業，他們的門也是鎖的！」
這不可能！
物業不是一直在群裡回覆住戶的消息嗎？
「門口堵了好多車在排隊，現在進不來也出不去！」
這意味著救護車跟消防車也進不來……
物業在撒謊！
難道蛇是物業放的？他們在賊喊抓賊？
最近住戶跟物業的關系確實比較緊張。
很多人因為不滿物業的服務態度而欠繳物業費。
可他們也不至於利用蟒蛇害人吧？
外面的男人叫得更兇了。
我不由地發抖，他嚷嚷著：「再不配合，我們就破門而入了！」
我們？
他還不止一個人！
「端午，所以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開門！」
李若伊說得對。
我現在待在家裡才是最安全的，只要熬過今天！
突然玄關傳來聲嚮。
「請輸入指紋。」
「密碼錯誤！」
這個聲音反複嚮起。
我的心七上八下，緊緊咬住嘴唇，不敢吭聲。
外面的人看我不回應，他迫不及待地要闖進來了。
我單手捂嘴，去廚房抄起菜刀。
606 寶媽突然給我發消息：「你怎麼不開門啊？我跟物業就在你家外頭。」
我心跳加快，感覺不寒而栗。
現在肯定的是，聯繫我的絕不是她本人。
不然按照她的習慣，早就在門口罵起來了。
606 寶媽估計也兇多吉少了。
此時我確定他們是團夥作案。
如果只有一個人，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做這麼多事的。
我毫不猶豫地往群裡發消息：【別相信物業，不要開門！】
剛要發為甚麼，我就發現自己發不出消息了。
我斷網了。

8。
「死女人，給我出來！」
門外的男人語氣兇惡，他對我失去了耐心。
我大著膽子問：「你不是物業！你到底是誰？」
「嘿嘿，來殺你的人。」
外面突然安靜了。
網路再次恢複，我驚訝地跌坐在沙發上。
對方如此神通廣大，簡直無所不在。
他甚至還可以操控我的行動電話。
我斷網前發出的那條消息讓業主群再次沸騰。
此時人心惶惶，業主們的情緒逐漸失控。
1008 的大哥點名噴我：「908 你少危言聳聽了！物業不能信，那我們還能信誰？」
他是業主群的活躍分子，很喜歡牽頭搞甚麼投票。
今天組織這個聯名投訴，明天組織那個物業上訪。
1008 大哥：「我提議！大家都別聽 908 的。群主直接把她踢出去！」
他一呼百應，群裡馬上有人跟風同意。
真是群傻瓜！
看不出來，我是在救他們嗎？
1008 這個大聰明，還讓大家都別在家裡待著了。
1008 大哥：【大家都把門打開等著物業排查，自己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他這樣會害死人的！
707 住戶突然發了幾張圖片，是個女人倒在樓道裡，血肉糢糊。
有人認出來這就是 606 的寶媽。
她果不其然出事了！
707 住戶：【我出去看了眼就發現她倒在那裡，就趕緊跑回來了！我覺得我們還是聽 908 的，不要出門！】
總算有明白人了。
我松了一口氣，1008 大哥不信邪，他反複質問 707 住戶，這是甚麼時候拍的？
而且他質疑照片是在抓到蛇前拍的，606 早就不發言了，說不定現在物業早就處理完一切。
707 住戶直接跟他在群裡吵起來了。
707 住戶：【你一直叫我們下樓，你居心何在？是不是你放的蛇？】
1008 大哥不甘示弱：【你以為我跟你那個室友一樣嗎？我還懷疑是你養的呢，畢竟你那個房子以前養過蛇！有過前科！】
他的話勾起了我的回憶。
這件事發生在半年前，還鬧得很大。
707 住戶之前是兩個女孩合住，其中有一個愛養一些奇奇怪怪的寵物。
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養寵物的女孩搬走了，707 就剩下一個女孩。
有人就提了，會不會是女孩養的蛇回來報複了？
我飛快打字：【甚麼報複？蛇為甚麼要回來報複？】
707 住戶迅速回覆：【還不是 1008 缺德，搞甚麼投票逼我室友陳嶠搬走。】
1008 大哥發了個撇嘴的表情：【投票又不是我一個人發起的，再說你也不是投了贊成票！】
蛇不記仇，但人可說不定。
我更傾向於本人回來報複了。
可我在電梯裡碰到過那個姑娘，看起來很瘦弱。
如果要在這麼短時間害這麼多人，哪怕有巨蟒，也不可能沒有痕跡。
誰是她的幫手？
707 住戶的照片是在七樓拍的，606 寶媽沒理由到七樓去。
難道是 707 住戶？
可敲我門的分明是個男人，1008 也有嫌疑了。
我本來想問 707 更多細節，707 住戶卻突然在群裡發語音求救。
「蛇，蛇怎麼會進來了！不要！」

9.
接下來她又發了一段視頻。
很明顯的偷拍角度，她拍到了巨蟒的真面目。
如我所料，很大。
腹部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剛剛飽餐一頓。
707 住戶描述：【還好我用公司端午節發的雄黃酒潑它，逃過一劫。】
我很好奇，門窗緊閉。
這條巨蟒是怎麼爬進她家的？
707 住戶聲稱：「可能是我開門出去，它偷偷溜進來的。反正它是從廁所爬出來的！」
我立馬跑去廁所，抬頭看向排氣扇。
蛇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確實很有可能會從通風管道爬進家裡。
707 住戶拍了一箱雄黃酒的照片發在群裡，問大家誰要？
707 住戶：「我親測這酒真的有用！誰要，我可以送貨上門，你們給我一個市場價就行！」
這麼緊張的氛圍下，她還賣起貨了。
大家半信半疑。
707 住戶接著又甩出視頻，是她往門縫裡潑雄黃酒。
巨蟒果真繞著走了！
一大群人開始紛紛向她下單。
我不相信雄黃酒有這麼大的威力，但也不能直接點破，斷人財路。
況且巨蟒看起來已經吃飽了，應該不會再隨便攻擊人。
我算算時間，消防隊應該快到了。
又過了半小時，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707 住戶說她要按樓層配送，從最近的開始。
我急忙撥打求救電話，卻發現自己行動電話總是打不出去。
心亂如麻之際，她莫名其妙地艾特我：「908 你不買一瓶嗎？」
我隨手回覆：「不用。」
707 住戶似乎不死心：「你買吧，早晚能用到的。」
我沉浸在求救電話打不出去的焦急當中，對她的雄黃酒壓根不感興趣。
她甚至跑來加我私聊。
我忽略她的消息，在群裡問起來：「你們誰能打一下求救電話，問問怎麼還沒人來？」
結果一排的人都說自己打不出去電話。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整棟樓乃至全小區的通訊都被切斷了。
靈機一動，我想起李若伊在小區外頭。
我給她發消息：「伊伊，快打求救電話問問，他們還有多久到？」
李若伊卻回我：「等著！我馬上進樓救你！」
她瘋了？
我沒叫她過來啊！

10.
我在心裡暗罵了好幾句。
屋漏偏逢連夜雨，網又斷了。
要是放著李若伊不管，我感覺她必死無疑。
我跟她十幾年的感情，她幫我罵過小三，打過渣男。
還替我揍過無良前老板。
要不是她我也不能順利找到新工作，我不能讓她因為救我而出事！
我通過了 707 的好友申請：「要兩瓶，速來！」
現在我不確定李若伊在哪，只好不停重新整理網路，反複給她發消息。
網通的間隙，消息發出去了。
我讓她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馬上去接她。
李若伊回了：「端午，我走樓梯來找你！我現在爬到六樓了！」
正好我可以順路去拿 707 賣的雄黃酒。
我就準備給 707 發消息告訴她，我上門自取。
她像是預判一樣，提前給我發了消息。
707 住戶：「你別出門！我快到九樓了！」
等等！
她怎麼知道我要出門？
李若伊怕黑，一直給我發語音讓我快來。
我掙紮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找李若伊，讓 707 把酒放在門口就行。
當我鼓起勇氣出門，走廊裡殘留令人作嘔的腥臭。
我甚至都不敢往旁邊看，生怕看到甚麼殘忍的畫面。
握刀的手都在發顫，我強裝鎮定地沖進樓梯，快速下樓。
同時在心裡祈禱自己千萬不要碰到巨蟒。
快下到七樓的時候，李若伊又給我發消息了。
李若伊：【端午，我在六樓看到蛇了！你別下來！】
【嗚嗚嗚，我是不是要死了？端午，你記得逢年過節給我多燒點錢！】
我的大腦就開始瘋狂地想對策。
恨不得飛到她身邊，這個傻瓜怎麼會這麼倒霉？
我雙手顫抖地給她發語音：「別怕，我會救你！」
其實我也沒把握，只能姑且一試了！
我用菜刀敲樓梯的金屬把手，這個嚮聲回蕩在整個樓梯裡。
巨蟒可以感受到這波振動，它一定會朝我這邊爬。
等它爬起來，我就一刀劈死它！
這樣李若伊就能暫時安全了。
果然，我又聽見那熟悉的「嘶嘶」聲了。
李若伊給我發語音，語氣激動：「端午，蛇好像走了！」
我松了一口氣，它移動得很快，沒有給我猶豫的時間。
我跟那條巨蟒正面相遇了！

11.
爺爺教過我打蛇打七寸。
就算再大的蛇，也有弱點。
只是我沒有想過它會這麼大。
從圖片和視頻看到的感覺截然不同。
用肉眼凝視它的那雙眼睛，我有些退縮。
但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咬牙按照爺爺教我的法子，先不停拿晾衣桿敲金屬把手，擾亂蛇的ŧú⁽定位。
然後在它撲上來的瞬間，我揮刀砍了下去。
它的血濺到牆上，我嚇得跌坐在地上。
巨蟒沒了生息。
來不及恐懼，我爬起來就往李若伊所在的六樓跑。
可是等我到了六樓，李若伊根本不在六樓的樓梯間。
我找遍了整個六樓，她都不在。
給她發消息，她也不回。
難道我被騙了？
不是她給我發的消息？是有人故意ƭûₛ要把我引出家門害我？
我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聽到說話的聲音。
是一對男女。
他們正在往我這邊走過來。
男的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女的一直在罵他：「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一個女的都抓不到！」
他們在說誰？
這個男的我聽出來了，是冒充物業的那個家夥。
那他旁邊的女的就是指揮他的同夥。
也就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他們有兩個人，還有一條蛇。
我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當我正準備從另一邊的樓梯間下到一樓時，抬頭卻看見了令人驚悚的一幕——七樓角落躺著一個面目全非的女人緊緊懷抱一個沒了呼吸的嬰兒。
有條巨蟒盤踞其中，貪婪地啃食血肉。
我強忍著上泛的惡心，手起刀落結果了它。
然後一口氣跑下樓，還不停給李若伊發消息，讓她也往一樓跑。
當我跑到一樓，卻驚奇地發現一樓的大門鎖住了。
任憑我怎麼刷門禁都打不開！
「嘶嘶。」
回過頭，沒有巨蟒。
是個跛腳的男人。
他手裡放著蛇的錄音。
我認識他，他是這個小區的保安李祖文。

12.
可是他早在三個月前就應該被辭退了。
原因是私闖業主的房子，用別人家的廁所洗澡，被業主發現差點鬧到派出所。
除此之外，他還屢次被其他業主投訴。
當時我跟李若伊聽到這些事都很意外。
但我印象裡，他人很有禮貌。
每次李若伊來找我，他都會幫忙刷門禁。
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夏小姐，好久不見。」
他還有時間跟我寒暄，似乎並沒有想對我做甚麼。
我緊貼玻璃門，拿著菜刀指著他。
「你別過來！」
李祖文笑了笑，眼底卻冷漠駭人。
「夏小姐，我也不想的。誰讓你們做得這麼絕，一條活路都不給我留！」
「你為甚麼要操縱巨蟒害人？甚至連孩子都不放過？」
李祖文冷哼一聲：「我給這群業主當牛做馬這麼久，不就是因為用廁所洗了個澡，他們就害我沒了工作，你知道我找到一份工作有多不容易嗎？」
這不是害人的理由。
「我朋友呢？她人在哪？是不是你的同夥抓了她？她們在哪？」
我在心裡祈禱李若伊沒事，不然我不會放過他。
李祖文向我逼近，我扯著嗓子喊讓他別過來！
在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李祖文迅速沖向我把刀奪了過去。
他力氣大得嚇人，單手就可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李祖文嘴裡振振有詞：「她讓我把她留給你，但是夏小姐念在你對我平時還不錯，就由我給你一個痛快！」
「免得你還要落在她手裡，受折磨……」
啪！
李祖文被酒瓶砸得頭破血流，倒在旁邊。
是 707 的住戶，她來救我了！

13.
小姑娘看著身材瘦弱，沒想到下手這麼狠。
我滿臉恍惚，還在劫後餘生的感覺裡出不來。
「謝謝……」
我一開始還懷疑過她跟李祖文是同夥。
707 搖了搖頭，她二話不說撿起身旁的菜刀往回走。
我叫住她：「樓裡還可能有他的同夥，很危險，你不能去！」
她突然發出大笑，這聲音是……
我才註意到她腳上的鞋，是貓眼裡一閃而過的那雙。
她的褲腳上還殘留血污。
「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被你們集體投票趕走的 707 原住戶楊春雪。」
我戒備地盯著她上下打量，在我記憶裡她不長這樣。
楊春雪感受到我的視線，她摸了摸她的臉。
「像吧？為了給我嘻嘻跟花花報仇，我故意整成廖婷的糢樣，在這棟樓裡住了三個月，你們誰都沒發現換人了！」
我越聽越感覺毛骨悚然。
「那廖婷？」
楊春雪理所應當地回答：「她當然死了呀！她早該死了，要不是她多嘴跟物業說我養寵物，還把我的花花放出去，我的花花怎麼會被 606 那個老太婆燉了！」
我好像有點印象。
她口中的「花花」是條無毒的寵物蛇，她還在小區裡張貼過告示。
沒想到是被 606 那家的老太太拿回去燉了。
楊春雪越說越激動, 「她吃了我的花花, 她還要發在朋友圈裡炫燿，說好補啊！」
怪不得第一個出事的是 606。
「那我對門那個女孩呢？」
我現在回憶她的慘叫，還覺得可怕。
楊春雪無所謂地撇了撇嘴，「你說 907 啊？要怪就怪她倒霉，自己要跑出來送死, 因為我想害的是你啊。」
她怎麼會如此心狠手辣？
我印象裡她就是不太愛說話, 但是每次坐電梯還會幫忙按住。
「你是不是還想知道我還殺了誰？」
其實她不說我已經猜到了。
1008 那位大哥主持過投票, 肯定也難逃一劫。
楊春雪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主動解釋：「我可不是因為 1008 主持投票才殺了他, 準確來說不單單是因為這個。」
「是因為他太惡心了！他一直騷擾我, 瘋狂地向我表白, 我討厭他！他那雙惡心的鹹豬手每次都要摸我！到七樓, 他還一路跟我到門口！」
她吼出了她的憤怒。
「你為甚麼不報警？」
楊春雪發出尖銳的笑聲, 「我報警了,țū́Ṭŭ̀⁽₎ 結果換來的就是他把我趕走, 我無家可歸了！」
她害所有人都有理由，那我呢？
我跟她無冤無仇。
在把她趕出去那個投票時，我選的是棄權。
我怎麼都想不通她為甚麼要害我？
而且看起來她最恨我。
「你為甚麼那麼恨我？」
楊春雪痛苦地沖我咆哮：「你為甚麼不救嘻嘻？」
「為甚麼！」
嘻嘻？
她走近我, 「嘻嘻跟花花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花花被吃掉我已經很難過了。那天廖婷還把我的寶貝嘻嘻丟到你面前的時候, 你為甚麼不抱起來它？任由它被車撞死？」
被車撞……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她說的嘻嘻是那只蜥蜴！
我那天在路旁等李若伊來接我, 一只蜥蜴從天而降，我就往旁邊躲了躲。
它就爬到馬路中間了。
後面的事我根本不記得。
更何況, 我怕蜥蜴啊！
楊春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無法自拔。
她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 默念她養過的那些寵物的名字。
我準備偷襲她的時候，楊春雪猛然抬頭。
「不過沒關系了, 你也馬上要失去最重要的朋友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朋友李若伊在哪？」
楊春雪搖頭, 「不知道, 反正她流了好多血啊……」
這個女人瘋了！
我撲向她，楊春雪手裡的刀被甩出去。
「李若伊到底在哪？」
楊春雪不停地在笑，那笑容很瘮人。
我完全被她激怒了, 雙手不由地用力。
此時一個聲音將我的理智喚醒。
「端午！我來救你了！」
是李若伊，她沒事！
她帶著消防員和警察趕到，楊春雪趁我愣神, 從口袋裡抽出美工刀想要紮我的大動脈。
結果被警察打中手臂，倒了下去。
真相大白，楊春雪和李祖文涉嫌謀殺被帶走。
這場複仇長達半年。
楊春雪先後在大樓裡安裝了很多屏蔽器，並且潛入業主群後給她的報複對象安裝了控制軟體。
她想讓我們看到甚麼, 我們就可以看到甚麼。
李祖文被辭退也是她的手筆，她趁機鼓動李祖文一起參與計劃。
李祖文利用物業的同事篡改監控、安插門禁控制器。
還對物業經理實施了報複, 拿走了他的行動電話。
還好李若伊聽我的離開小區, 並第一時間去找人救我們。
不然我真的有可能會中了她的圈套。
楊春雪是故意引誘我傷害她，這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反擊。
小區發生這種事後，業主們紛紛決定更換物業公司。
但我決定搬家了, 我要去跟李若伊一起住。
警察調查時問ṱů⁰起我對楊春雪之前的印象, 我都老實Ṫù₂回答了。
他向我提供了一些群聊的記錄。
裡面都是對楊春雪的惡毒攻擊。
「那個女孩可陰鬱了，她不光養蛇、蜘蛛還有蜥蜴！」
「我可不想跟這種人住在一棟樓！」
「投票，我們把她趕出去！」
……
警察分析, 這些很有可能就是推動她走向極端的原因。
我聽了很唏噓，但這不是她作惡的理由。
她將要面臨的是法律的制裁。
而我在新小區裡跟我的好朋友一起開始了新的生活，這場噩夢終將結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