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大佬陸勐喜歡細腰美女。
我最好的朋友因為完美外貌跟身材成為他力捧的當紅女星。
可就在最紅的那一年,她自殺了。
兩年後,我也成了陸勐旗下最炙手可熱的女藝人。
夜晚,陸勐眼底眸色深沉,失控間他咬上我脖頸:「紀寧,老子遲早死你身上。」
我想了想,這話沒毛病。
陸勐你啊,一定會死在我手裡。
1
「滾。」
男人低沉不悅地嗓音驟然嚮起。
房門打開,一個漂亮女人走了出來。
她臉上的眼淚都還沒擦幹,嘴唇也很蒼白。
是當紅小花陳欣雨。
上午我還刷到她的新戲熱搜。
剛才卻看到她卑躬屈膝跪在那個叫陸勐的男人面前,流著眼淚,求他原諒自己。
行動電話震動了一下。
上面的時間提醒我這的的確確是在二十一世紀,而不是甚麼古代封建社會。
進房間前。
所有人的行動電話都被沒收。
不允許拍照,不允許說話。
而在走進另一間房間前,我們的眼睛被蒙上一層黑色眼罩。
2
進去前,有個女孩兒臨陣脫逃摘下眼罩。
她臉色驚慌,像極了受驚的小鹿:「徐姐,我不想進去了,我要回家,我覺得我做不到。」
徐姐是經紀人。
她拍了拍女孩兒的手背:「雙雙,來這裡都是自願的。」
「大家都是文明人。」
「你要想清楚,這裡面坐著的人,全是北市最有錢有權的大佬。」
「再說,想要紅,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一個從農邨爬出來的女孩子,難不成還想回農邨去?」
女生沒說話。
經紀人徐姐嘆了聲氣:「沒事,能理解。」
女生松了口氣,準備離開。
「只是……」徐姐輕聲道:「你的合約好像下個月就到期了吧?」
女生動作一滯。
徐姐仍舊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喃道:「雙雙。」
「當你站在領獎臺成為頂流的那一天,名譽金錢地位雙豐收,其實再回頭看看,這些根本算不了甚麼。」
3
「盛宴」開始。
我戴著眼罩,努力從聽覺上辨別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海風的鹹腥味,海鷗叫聲,陽光……
很明顯,已經不在剛才的陸地上了。
我們。
在海上。
五分鐘的安靜之後。
我很快就聽到了那個幾乎是刻在腦袋裡最深處的熟悉男聲。
陸勐。
伴著打火機點煙的清脆嗡鳴。
酒杯碰撞之音。
男人的笑聲低低傳來,仿佛愉悅至極:
「祝大家,今夜玩得盡興。」
糟糕!
陸勐看上了別人!
而伸手攬住我腰的人,我故意裝作沒站穩。
高跟鞋狠狠踩在對方腳趾頭上。
我被他呼痛甩開,跌在地上。
服務生的驚呼聲跟酒杯摔碎的聲音嚮起。
外套滑落,穿著泳衣的身材暴露無遺。
4
說真的。
為了讓腰保持最佳狀態。
我差點兒給自己餓撅過去。
每天吃草不說,健身瑜伽普拉提加束腰。
眼下生啃一頭牛的欲望都是有的。
我的身材數據,已經達到了最完美的狀態。
甩開我的男人呼吸變重了。
他道歉後將我重新扶起來。
而手,也搭在我的後腰處不肯松開。
他牽著我的手慢慢朝一個方向走。
我屏住呼吸。
幾乎能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
我在賭。
賭陸勐。
一定也在看我。
只是……
我失敗了。
5
男人領著我一路前行。
從剛才的肢體接觸來看,對方應該四十來歲。
胖,不算高。
越接近房間,我的心就越沉。
這一場準備已久的狩獵,就這麼失敗了?
可就在快到地方的時候。
男人突然松開我的手。
隨即便走開了。
失去了牽引。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
一動也不敢動。
我也不敢取下眼罩。
我知道,在這裡,不管是哪個角落,都遍布了攝像頭。
只要我取下眼罩。
我就會馬上失去參加這場潛規則「游戲」的資格。
6
沒有人來,也沒有人管我。
我站了半小時。
脫下高跟鞋,仍舊戴著眼罩貼牆乖乖抱膝坐下。
這一坐。
就是大半夜。
很冷。
冷的我腿都要麻掉的時候。
我終於等到了我要等的人。
有人彎腰伸出手指,貼上我的臉頰,緩慢游離。
手指冰涼,我顫了一下。
隔著眼罩我也知道。
這人的目光危險又邪佞,他像在審視一件商品一樣審視我的臉。
那是一種不帶任何感情,也不帶任何人性的目光。
他有的,只是一種性化的意味。
陸勐輕笑一聲:
「嗯,腰不錯。」
7
房間裡。
眼罩突然被他取了下來。
我卻抬手捂著眼,還是不敢看他。
「膽子這麼小?」
他哧哧笑:「怎麼跟我?」
「再說,你在公司又不是沒見過我。」
見過,但不多。
陸勐在這座城市裡,旗下產業不只涵蓋娛樂。
房地產,金融,醫療。
他通通都有涉獵。
所以他來公司的次數也不算多。
而在娛樂圈,誰要是能搭上陸勐這兩個字,接下來的星途坦蕩,大紅大紫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陸勐讓我把手放下來。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抬手解睡袍腰帶。
我小聲迷茫道:「陸總……」
「為甚麼是我?」
8
「紀寧,為甚麼是我?」
兩年前許貝喝醉了酒給我打電話。
那時我忙著打工,沒聽清楚她在說甚麼。
我小聲哄她,答應她我下班了給她撥過去。
她像個小孩兒一樣耍賴,嘟嘟囔囔地一直纏著我給我講我們倆小時候的事。
也就是那通電話後。
我再撥過去,就再也沒打通過了。
許貝是從二十八樓跳下去的,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而此時。
陸勐只是用他那雙狼一樣的眼睛看著我,毫無波瀾。
理由也足夠簡單粗暴。
他抬手,食指前端纏著我的頭髮。
用力收緊時,我感覺到頭皮上傳來有尖銳的痛感。
他輕哼:
「因為你足夠漂亮。」
9
一年後。
我爆紅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線廣告影視接到手軟。
但上周。
我跟陸勐鬧矛盾了。
這一年來我極盡乖巧聽話,從來沒有悖逆過他半點。
但這次,我已經連著掛了他十通電話。
徐姐拎著愛馬仕碎步踩進來,臉色焦急:
「阿寧啊,我的小心肝兒,你跟陸總還在鬧啥啊?」
「再鬧下去你的資源都被別人搶光了。」
化妝室的門被人推開。
是陳欣雨。
她跟我那晚見到的樣子又不一樣了。
大概是這幾天又獲得了陸勐的寵愛,走路的狀態像極了一只趾高氣揚的白天鵝。
她的經紀人:「抱歉啊徐姐,剛才接到上頭通知。」
「紀姐當下所有的代言跟片約都先擱置,一部分由我們家欣雨接手。」
「噢……包括現在這間私人化妝室。」
10
從我跟陸勐在一起後。
徐姐就把重心放在了我身上。
在公司裡她也是元老級別的人物,乍一下被陳欣雨的經紀人這麼突然一將軍。
她也受不了:
「你算甚麼東西?」
「我剛進公司跟著陸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劇組端咖啡吧。」
「我們今兒就在這裡化妝了,你能把老娘怎麼樣?」
門再次被推開。
一周沒見的男人一身灰色西裝緩步走進來。
路過我身旁時,就好像我只是一個空氣。
「徐姐脾氣見長。」
男聲夾著揶揄。
陸勐沉身坐進沙發裡,長腿交曡,手抬起時,身旁的祕書已經將點煙器遞了過去。
整個 SK 娛樂公司。
也就只有陸勐,有這個權利在有著這麼多藝人的化妝室裡抽煙。
11
「陸總~你看她們~」陳欣雨撒嬌的聲音還蠻好聽的。
這是我怎麼學也學不出來的。
陸勐曾說我人長得這麼漂亮,很多時候卻看著有點獃。
徐姐一見到陸勐就沒了脾氣。
「陸總,真不至於生這麼大氣,寧寧最近生病了,狀態不好……」
陸勐卻冷不丁打斷她的話:
「跟我有關系?」
上周還帶著我在法國拍賣會一擲千金拍下天價珠寶送我的男人。
眼下已經變得冷意森森,生人勿近。
我也不說話,起身讓出位置。
陳欣雨氣順了。
唇角的笑意仿佛告訴我,就憑你,也想跟我搶陸勐?
12
陸勐在撥弄拇指上的寶石戒指。
那是上次拍賣會一起拍Ťüₐ下來的。
我戴的女士款,價值八十萬美元的粉鑽。
情侶款。
買的時候我不肯收:「戒指的含義不一樣,這個我不能要。」
而他當著眾多外國人的面,低頭與我親密交頸,言笑晏晏:
「阿寧,別太貪心。」
「只是個小玩意兒而已。」
只是個小玩意兒而已。
而我,也只是一個玩意兒而已。
從公司離開後。
公司大樓門口,一輛黑色賓利等在下面。
這是陸勐的車。
司機主動替我打開門。
徐姐拍拍胸口:「看吧看吧,我就說你們倆不至於鬧這麼僵。」
「說實話小寧,陸總對你真的挺特別的。」
我笑笑,沒說話。
13
而上車後。
司機開口道:「紀小姐。」
「陸總剛才打電話,讓我送您去範老板家。」
範民山,五十二歲。
負責工程招標的一大肚子中年男人。
陸勐。
他要把我這個玩意兒送給別人了。
徐姐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重新擺出笑臉來拍拍我手背:「小寧。」
「小事小事。」
她沒有上車。
目送我離開。
想來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車到了目的地後。
我的行動電話卻突然震動了起來。
「陸勐來電——」
14
這次我接起來。
那頭一聲輕笑:「怎麼,不鬧脾氣了?」
沉默幾秒後。
我小聲道:「是需要,我陪他睡覺嗎?」
他的笑聲越發愉悅了:
「阿寧。」
「明知故問。」
他好像在期待我的激烈反抗跟破防。
畢竟這一年裡,在所有人的眼中。
我是業內出了名的舔陸勐跟乖巧聽話。
而上次的矛盾。
是我突然毫無預兆地,從聚會上跑掉。
一連掛掉他的十通電話。
15
「如果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去。」
我沒有表現出他想要的反應。
或許是覺得我無趣。
陸勐很快就掛斷了這通電話。
我很肯定。
他不會來找我。
但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而已。
僅僅一年,陸勐這種人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乖巧聽話就會對她另眼相看。
他這樣精明冷血手段狠辣的人。
甚麼都有可能成為他的軟肋跟弱點。
唯獨感情不會。
所以當我走進這棟別墅後。
那個叫範民山的胖子中年商人在客廳裡笑眯眯地打量我。
目光猥瑣,惡心赤裸。
貝貝。
你是否也曾被逼迫走上這樣的道路過?
走進這棟房子。
被這樣的人渣用最下流惡心的眼神打量著?
16
浴室裡。
水流的嚮聲嘩啦啦傳來。
我的行動電話跟包被放在了客廳。
範民山只是個愚蠢的商人,這樣的規矩,自然也是從陸勐那裡學來的。
整個北市。
權色交易,利益捆綁。
我們這樣的藝人是環環相扣中最不起眼的一環。
卻又是最不可缺少的一環。
陸勐這樣的實力集團大佬,深諳此道。
行動電話,監聽器,錄音,錄像。
在進房間之前。
我連頭髮絲都會被陸勐家裡的女傭仔仔細細查一遍。
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
牆上的時間指ṭúₗ針指向十一點。
時間到了。
我走到牀邊,將花瓶狠狠往地上一摔。
碎片撒落一地。
我無視浴室裡面那個人的高聲詢問,赤腳走了上去。
鮮血瞬間湧出漫了一地。
痛感席卷全身。
17
範民山出來的時候。
臉色大變。
我知道他在給陸勐打電話,也知道陸勐不會因為我受傷而來。
但,我等的,根本不是他。
十一點零五分。
範民山家的門被人踹開。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
彎腰將我橫抱起身,輕輕攬進懷裡。
範民山看清他臉的時候。
手裡拿的行動電話幾乎沒拿穩。
這人,是陸勐的死對頭對家。
一年前從國外回到北市的 AW 財團 CEO,易盛。
AW 財團一到北市,就以一種強勢又詭譎的手段迅速占領跟收購了一半市場跟產業。
野心勃勃。
又更像是沖著陸勐去的。
18
易盛抱我起來的時候。
我嘶了一聲。
全程他抿著唇,唇線平直,眉頭緊皺。
從範民山的視角來看,他似乎對我很擔心。
但從我這個角度來看。
他臉色很臭。
抱著我下樓的時候,我開口道:「易總你戲其實還挺好的。」
「他肯定看到了。」
易盛手臂收緊。
「這就是你的計劃?」
易盛語氣不怎麼和善,「自殘?他會在意?」
我的手掌輕輕搭上他衣襟,點了點他的胸口。
「他在意的不是我。」
「是你,跟你的背景。」
兩年前貝貝去世後。
我找到了回國參加親妹妹葬禮的易盛,將調查來的資料放在他的面前。
易盛的妹妹,也曾化名白星進入娛樂圈參加選秀。
但還不到一年。
因為重度抑鬱開車時出現了幻覺意外身亡。
屍檢報ṭü₅告出來後,證明死者生前體內有大量違禁藥物。
19
外面不知甚麼時候下起了大雨。
易盛抱著我走到了門口,他的司機跟保鏢將傘撐開。
傘面抬起。
我看見風雨飄搖中,範宅的大門口。
陸勐的車停在那裡。
他的司機下車替他開門。
他微微低頭,從車裡走出來。
視線,遙遙落在我的臉上。
踏進範民山的家起,他家客廳的攝像頭,陸氏集團旗下科技公司的最新款。
陸勐家客廳的同款。
甚至是他們這個權色交易組織的所有會員。
家裡都有這款攝像頭。
我就知道。
陸勐一定在看監控。
他在觀賞我接下來的反應。
看我這樣的小老鼠,在貓鼠淩虐游戲中,最終會有甚麼樣的反應。
20
陸勐緩步走來,他嘴角上揚:
「易總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易盛也笑了笑:「剛跟範總聊完事情,發現忘了東西,掉頭回來就發現紀小姐受了傷。」
陸勐看了眼我的腳,眼角動了動,笑意淡了:
「怎麼弄成這樣?」
這話是沖著範民山問的。
範民山唯唯諾諾,話也說不太清楚。
陸勐:「那先請易總將女朋友還我如何?」
他抬手。
易盛卻沒有松手的意思。
「陸總的女朋友,又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他補了一句刀子:「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陸總作為一個男人,可真是大度得很。」
「紀小姐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是我女友,我天天鎖在家裡都怕她跑了。」
我臉窩在易盛懷裡。
還好忍住笑了。
這句陰陽怪氣殺傷力很足。
21
最後我還是跟著陸勐回家了。
上車後,陸勐突然伸手握住我的小腿。
我想縮回來。
他卻鉗住不讓我動。
「易家那個老三,誇你漂亮。」他似笑非笑,手摩挲著我的腳背。
傷口開始發痛,我不想說話。
「真生氣了?」陸勐手臂發力,將我往懷裡拽了拽。
他胳膊搭在我腰後,語氣放緩了些:
「範民山不敢碰你。」
「我試他而已。」
你覺得我信嗎?
而至於他最後會出現在範家。
也只不過是突然見到了自家的死對頭出現英雄救美,感覺光環被突然奪走。
雄競心理作祟而已。
而就在這時。
我行動電話嚮了。
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陸勐拿著我的行動電話打開:
「好好養傷。」
「明天我來看你。」
陸勐眯了眯眼,危險情緒洩出:「有意思。」
「易盛,他看上你了?」
22
陸家的私人醫生給我縫傷口時。
我疼得全身發抖,咬著牙沒發出聲音來。
陸勐眼裡沒有半點兒疼惜。
他就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
「知道疼還踩玻璃碎片?」
我嗯了聲:
「不想他碰我。」
陸勐笑得全身抖動,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蹲下:
「紀寧。」
「你該不會是,真的對我動心了?」
我不說話了。
但眼淚卻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陸勐不笑了。
醫生離開後。
他坐下將我抱進懷裡。
他語氣變得有些耐人尋味:「紀寧,在現在這個社會裡玩純愛。」
「是沒有好下場的。」
是啊。
所以我這一年不就是讓你先相信這個世界上純愛是存在的嗎。
我跟陸勐和好了。
他抱著我進臥室這一晚。
他說我很特別。
笑死。
霸總通用語錄?
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很特別。
也不會覺得以後我對他來說會變得特別。
他說我「特別」。
只是因為易盛在淩晨一點又發來了一條簡訊:
「紀寧。」
「我這人不擅長拐彎抹角。」
「我很中意你,認真的。」
23
這一晚。
大概是因為今晚嗅到了同為雄性動物的威脅性。
陸勐好像格外精力充沛跟興奮。
在我脖頸上留在一處又一處的痕跡。
瞧瞧。
這就是陸勐。
真賤。
停工第五天。
我的腳傷好得差不多了。
再次收到易盛的簡訊之後,我正要拉黑。
陸勐穿著睡袍靠在門口,懶洋洋地開口道:「去吧。」
「去跟他約會。」
這個神經病。
又要開始玩游戲了是嗎?
沒關系。
我最擅長的,就是玩游戲。
晚上換上魚尾禮裙,站在鏡子前整理頭髮。
陸勐眼底的欣賞毫不掩飾:
「阿寧。」
「你總能給我驚喜。」
傻叼。
日子還長,我還能讓你更驚喜。
24
陸勐親自送我去的餐廳。
我下車的時候。
身後嚮起打火機的聲音。
他低頭點煙,聲音微微有些含糊:「阿寧。」
「記得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陸勐他希望我能物盡其用。
除了送我去其他人的牀上這一招。
雖然沒能成功。
他又希望我能用美色誘惑易盛。
如他所願。
我又很聽話地去找易盛。
兩個月後。
我跟易盛談戀愛的消息上了熱搜。
我們約會,看電影,旅游,爬山,宛如一對熱烈之中的情侶。
而所有的細節,事無巨細,我都會告訴給陸勐。
25
「就這些?」
陸勐覺得好笑。
他甚至不惜出言諷刺:「易盛是不是不行?」
「都是男人,裝特麼甚麼純情。」
陸勐手壓在我腰後,勒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阿寧,你是不是不夠用心?」
我垂著眼,看著他衣襟上的紐扣,數著有幾顆。
雙排六粒扣。
很考究身材跟腰線的一種樣式。
其實是比較傳統古板的款式了。
陸勐卻很喜歡。
就如同他這個人一樣。
矛盾又怪異。
看似優雅穩重商界精英。
骨子裡卻是個喜歡玩弄人性跟弱者的惡毒瘋批。
我:「你希望我怎樣做?」
陸勐的手指從我的鼻尖處向下游走。
最後停留在我心口處。
他笑:「阿寧,你懂的。」
「等易盛陷進去的時候,你再把他踩進深淵裡。
「我想看。」
26
我是最好的藝人。
也是最好的演員。
他要我用心。
那我就按照他的意願去好好做。
在這中間,還發生了一件事。
這件事,成了催化陸勐跟我關系更進一步的一件契機。
七月的北城,臺風登陸。
陸勐母親忌日那天。
陸勐因為惡劣天氣飛機晚點耽擱了祭拜。
去年也是我陪他去的。
但今年我Ṱŭₐ在乖乖完成他給我安排的任務。
跟易盛談戀愛。
臺風過境,陸氏祠堂被毀。
陸勐母親的牌位被泥石流沖毀。
骨灰盒不知所蹤。
他趕到的時候,骨灰盒已經放在車子副駕,擦的幹幹淨淨。
沒有半點泥土。
祕書跟他說。
一小時前,我來過。
我跳進淤泥裡,不顧其他人的勸阻。
瘋了一樣地把陸媽媽的骨灰盒徒手țũ⁷翻找了出來。
27
我從浴室出來後。
易盛在陽臺上趴著抽煙。
他見我出來,將煙滅掉:
「就空手挖個骨灰盒,陸勐那種沒有人性的家夥就會被你打動?」
我擦著濕頭髮:
「陸勐這個人很奇怪,他的生活看似聲色犬馬,但骨子裡卻又是一個孤獨的靈魂。」
「但好幾次他喝醉酒,我看到他一個人開車去了他家的老宅,就坐在院子裡的樹下,看著門口的那個手工木馬。」
易盛嗤笑:「原來只是個沒斷奶的可憐蟲。」
我不置可否:「他曾給我講過他媽媽的故事。」
「但他說,他討厭她。」
「因為她從他一出生,就拋棄了他。」
易盛挑了挑眉,抱臂看著我:「那你還拼命把這東西撿回來?丟了不更好。」
我搖搖頭。
「他越恨,表面其實也越愛他媽媽。」
陸勐就是這樣一個別扭的人。
自小缺愛,家庭關系惡劣,深受父權思想的控制。
這一年的時間。
我連做夢都在研究他的生活習慣,性格跟愛好。
易盛:「我真的很好奇。」
「你朋友,那個叫許貝的女生。」
「究竟有多好,能讓你做到這種地步?」
28
許貝她啊。
有多好呢。
她進圈子後拿到的第一筆拍攝廣告費六千塊,就直接給我卡上轉了三千。
我那時候忙著考研。
她在片場一有時間就給我拍視頻,給我分享劇組的生活。
她曾經說她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異姓姐妹。
要不然怎麼這麼跟我臭味相投呢。
學校熄燈後有一天她大半夜喊我下樓。
我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跑到圍欄邊上,她全副武裝,像個小孩兒一樣從羽絨服裡掏出一堆進口零食點心從圍欄裡塞進來。
興致勃勃地跟我聊,說她今天參加活動遇到哪個大明星了。
還替我要了簽名。
……
就連她自殺前。
她剛在醫院做手術摘除了一個眼角膜。
那個眼角膜。
是留給我的。
29
小學時左眼被鄰居小孩放鞭炮炸傷,從此我就成了我們那裡的「獨眼海盜女」。
初中被校霸女霸淩堵在教室後面。
她們非要我摘下眼罩。
挨揍的時候。
有人從門口惡狠狠扔過來一把椅子,伴隨著罵聲:「草你們大爺的!我許貝今天不特麼把你們屎揍出來我就不姓許!」
最後所有人都掛了彩。
打架的時候她像個小牛犢子一樣,更像個老母雞,一直將我護在後頭。
後來問她為甚麼要幫我。
她輕描淡寫地回答:「女生幫女生,需要理由嗎?」
「再說了,你看起來跟個小鼻屎一樣弱。」
我:「……」
而後來,我記得她生前最後那通電話。
聲音裡帶著一點點微不可聞的顫:「生日快樂,寧寧。」
「記得收禮物。」
從此。
她便成了我的眼。
30
短暫的平靜之後。
易盛將兩份厚厚的公司機密文件遞給我,語氣也難得認真。
「紀寧,我拿出兩個公司給你玩兒。」
「請你一定,務必,要整死陸勐那個狗雜種。」
但他頓了頓又說道:
「算了,盡力就行。」
「搞不死他也沒關系,我易家不會放過他的。」
「記住別再讓自己受傷。」
陸勐的電話進來了。
我接起來。
他問我:「在哪。」
我打了個噴嚏,鼻子有些不通氣:
「在易盛家裡。」
他默了片刻:
「這麼晚在他那裡做甚麼?」
我笑:「不是你說的嗎,讓我再用心一點。」
陸勐今天卻格外的奇怪:
「別讓他碰你。」
「過來我這。」
31
「今天可能走不了。」我看了眼時間。
「太晚了。」
這是我第一次明著拒絕陸勐的要求。
陸勐似乎覺得意外。
「怎麼,動心了?」
我嘆氣。
打出最後一記感情牌絕殺。
「你媽媽今天忌日。」
「我待會兒得去青寧山,跟寺裡的師傅約好了,我今天得去守長明燈。」
「在我們家鄉,親人去世後,子孫每年忌日為其點上一盞長明燈,能保佑他們愛的人。」
呼吸深深淺淺,我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最後他輕輕說了兩個字:
「迷信。」
但這次的聲音。
溫柔得不像他本人說出來的。
我想,陸勐大概現在已經覺得我愛慘了他吧。
他卻並不知道。
我的每一步計劃,每個眼神,每句話,每一件事。
樁樁件件,字字句句。
都是處心積慮,為他設下的網。
32
情人節那天。
我參加完某護膚品的新品發布會。
在後臺遇到了陳欣雨。
她最近資源不錯。
看到我的時候,她故意將脖頸仰起來,以此展示她脖子上價值百萬的高奢珠寶。
她的經紀人附和道:「雨姐太紅了,這些小藝人求都求不來的高奢代言排著隊來等你檔期。」
「還得是你,其他藝人哪有你這麼好的流量啊。」
或許是看到我脖子上跟手上光禿禿的甚麼都沒有。
陳欣雨:「剛跟陸哥掰了就急著抱其他男人大腿去了。」
「紀寧,你壓錯寶了。」
「整個北市,只有陸勐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王。」
她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起身經過我身邊時。
示威意味滿滿:
「從你跟易總談戀愛後,陸哥就把你的資源通通給了我。」
「話說回來我得謝你。」
「可我轉念一想,這是我憑本事爭來的。」
「就算沒有你,就算是別的女人。」
「只有我,才是他身邊最特別的那個。」
33
是啊。
從我跟易盛談戀愛起。
陸勐為了讓我不被易盛懷疑,故意撤掉了我的所有資源。
他說,等我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會補償我的,他會讓我成為 SK 公司從建立以來,最紅的頂流藝人。
換場地走紅毯的時候,大概是見我最近糊得太厲害,我是一個人走的紅毯,主辦方沒有給我安排搭檔。
而到陳欣雨的時候。
我看到她旁邊的男人微微傾身彎腰下車。
陸勐。
陳欣雨挽著他的胳膊,宛如一副正宮娘娘的得意忘形嘴臉。
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她的身份。
而陸勐下車後,視線追過來,鎖定在了我身上。
我卻躲閃開他的視線,放在了簽名板上。
34
拍照的時候。
我聽到一聲奇怪的斷裂聲。
緊接著就是身後的簽名板突然倒了下來。
我的鞋子太高,還沒來得跑。
就被沉重的巨大簽名板壓住。
搭好的舞臺塌陷。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連我也沒搞清楚怎麼一回事。
北市地震頻發,都是不大的震級。
估摸這次也是小地震。
只是沒想到,這次我會這麼倒霉。
尖叫聲,指揮聲,以及報警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場地。
人群四散奔逃。
被血糊了視線的我依稀看見,一大群保鏢將陸勐團團圍住,護著他離開現場。
但這次——
他竟然推開他們,急匆匆地逆著人流朝我的方向而來。
35
我獲救了。
救我的,是易盛。
易盛那時,就在離我兩米遠的臺下。
看到我被壓住,不顧餘震,指揮著附近的工作人員一起抬動廣告架。
將我拖了出來。
病房裡。
一ṭű̂³切都安靜得過分。
看到他靠著沙發,我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死。」
易盛放下手裡的雜志。
盯著我,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紀寧,你今天差一點就死了。」
我:「這不是沒死成麼。」
「還好沒死,就這麼去見貝貝的話,她肯定很失望。」
易盛:「她怎麼可能會失望,她如果失望,也只會失望你沒有好好愛心自己的身體跟生命。」
他把一段視頻發給我:
「看看陸勐,他好像,已經非常在意你了。」
視頻裡面。
所有人都在往外頭逃跑,陸勐卻大步流星地朝我的方向跑來。
他的祕書跟保鏢們緊隨其後。
試圖阻攔他。
「給我滾開。」
視頻裡面的那個人,情緒失控得簡直不像是陸勐。
「都給我滾去找人!給我把她找出來!找紀寧……」
36
這是我意料之外的。
這一年以來,我所認識的陸勐。
狠戾瘋狂,精明冷酷無情。
他可以是所有樣子。
絕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即使是有視頻為證。
他這是……在擔心我?
還是說,他只是習慣了有我這樣一個得力又聽話的「商品」?
很魔幻。
甚至在易盛將我從廢墟中找出來抱起後,他陰沉著一張臉走過來。
「把她給我。」
易盛卻不予理會:「陸先生是不是忘了,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怎麼,女朋友太多了,已經記不得紀寧只是你的前女友了?」
易盛這嘴我是服氣的。
周圍拍攝的人太多,在這種地方發生沖突對誰都沒有好處。
陸勐被祕書攔住。
也就是這一會兒,易盛已經抱著我上了車,揚長而去。
37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音訊全無。
易盛陪著我養傷,傷好後我們去了挪威看雪。
陸勐幾乎快將我的行動電話打爆了。
我換了行動電話,切斷圈子裡的一切聯繫。
易盛說,他也是男人。
我被簽名板砸下去的那天,他確實感覺到陸勐眼底的擔憂情緒。
如果易盛說的是真的,那真的是再好不過。
這將成為我複仇之路上的最佳助力。
入眼茫茫白雪,看得久了右眼有些疼。
易盛彎腰給我戴上護目鏡,往我頭頂上敲了一下,沒好氣道:
「小心雪盲癥。」
十一月初十,冬至。
我的經紀人徐姐,徐鳳萍,帶 SK 公司的一批機密文件,從公司消失了。
38
假期結束。
我回國,易盛飛英國出差。
分開時。
他俯身湊近我,低頭替我掖了掖圍巾。
「照顧好自己,我很快趕回來。」
「我不在的時候,別亂來。」
我點頭,示意他放心。
他仍是皺著眉頭,一步兩回頭地上了飛機。
人群中有人在偷拍我們,我知道那是陸勐的人。
所以易盛彎腰跟我說悄悄話的時候,他原本是演戲給跟蹤那人看。
但我卻踮腳親了他一口,這樣,應該更逼真一些。
更能刺激陸勐。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陸勐應該已經在趕來機場的路上。
39
所以我故意在機場喝了杯咖啡。
深夜的機場,人不多。
我又是戴著口罩墨鏡,沒人認得出來我。
我打開行動電話。
開機的瞬間。
震動跟簡訊提示音足足嚮了十分鐘才停止。
而我站在路邊打車的時候,一輛歐陸 GT 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狂飆而來,剎車聲發出刺耳至極的聲音。
等我回過神來時,已經被陸勐拽上車,還沒坐穩,車窗落鎖,車子再次全速飆出。
此時的陸勐,完全不像那個我第一次見到的人。
眼下的他,充斥著疲憊,煩躁跟倦意,還有瘋狂。
40
再次被他帶回家。
我不肯下車。
他落下車窗,手臂搭在窗邊,沉默著點了一根煙。
「為甚麼不接電話?」
他這話,像極了那種陷入愛情裡鬧脾氣的人。
我雙手平放在膝蓋上。
剛才的飆車弄得我胃有些不舒服。
「不是你要我好好跟易盛談戀愛的嗎?」
「我總不能當著男朋友的面接別的男人的電話。」
我語氣平靜,卻莫名激怒了他。
他抬手鉗住我的下頜,很用力。
「阿寧,你喜歡上他了?」
我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從包裡拿出文件放在他面前。
那是易盛給我的兩家公司下半年的商業計劃書。
「陸總,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拿到了,能放開我了嗎,我想回家。」
41
車裡很冷。
陸勐不喜歡開空調,我穿得少,手腳冷得發僵。
他手上的力度漸漸放緩。
但他沒有放開我。
手指沿著我的臉頰一點點撫向脖頸處。
像是在哄我,輕輕蹭了蹭又點了點:
「阿寧,不玩了,跟我回家。」
我回望著他的眼睛,那雙最初只帶著冰冷的視線裡。
竟然……有了人味兒。
這是老天在幫我嗎?
陸勐,動感情了。
42
這一次。
我卻只是往後頭微微躲了躲。
躲開了他的手。
帶著小聲請求示弱:
「陸總,你想要我辦的事情我都辦到了。」
「求你,放我回……」
陸勐沒再給我說話的機會。
粗暴又憤怒地傾身覆了過來,幾乎是發洩一般地撕裂我的衣領。
他越憤怒。
我心裡越有底。
當一個惡魔有了人的感情。
那就註定他的下場絕對會是場悲劇。
他扣住我的手,動作一滯。
隨即看到了我無名指上的戒指。
只是戒指,是一枚心形鑽戒。
這一枚,是易盛送的。
陸勐買的那一枚戒指,我取了下來。
這樣的刺激,無疑是有效且簡單粗暴的。
陸勐這樣的男人。
原本就是習慣了將女性當作商品附屬品進行交易玩弄的資本家。
可突然有一天他發現這些商品的屬有權被一個比他更強大的對家奪走時。
這種滋味,想必很不好受。
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陸勐破天荒摟著我與我在臥室裡睡了一整夜。
以前的他。
辦完事後,他就會去其他房間睡。
這是一個長期處於高位的人保持的警惕跟防備心。
但今夜,他卻緊緊摟著我的腰。
「阿寧,乖乖的哪兒也別去了,就留在我身邊。」
「我會對你好。」
43
身後的人呼吸漸勻。
這是多好的機會。
我只需要拿我盤頭髮的Ťű²金屬釵,輕輕地,悄無聲息地捅進他的喉嚨裡。
可是就這樣殺了他。
還有好多沒有被公之於眾的真相將深埋穀底。
除了貝貝跟易盛的妹妹。
SK 公司高層背後,還有著更盤根錯節背景更為可怕的勢力。
我不能著急,我還得再等等。
44
小年夜。
陸勐再次帶我上了那艘游輪。
「盛宴」重啓。
只是這一次不同的是。
我有了身份,也不需要戴眼罩蒙眼睛。
陸勐摟著我,我們在樓上俯視著一樓上的宴會,男男女女,籌光交錯,酒池肉林。
借著違禁藥物跟酒精的作用,下面那些平日裡衣冠楚楚的政商人士此時已然變得瘋狂。
甚至像動物一樣,只尋求著生理上的發洩跟痛快。
就這樣沖擊感觀的場景。
我看到四處,布滿了監控。
「為甚麼還要錄像?」我忍著反胃,詢問他。
陸勐撥弄著拇指上的寶石戒指,牽著我坐下。
他將我拉進懷裡,讓我坐在他的腿上。
「我陸勐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既要掌握這些人的喜好,可也要防著意外跟風險。
「而這些錄像,就將成為最好的掣肘。」
「我陸勐在北市,沒有人再敢攔在我面前。」
45
惡狼即使是沉浸式享受珍饈,也不會忘了警惕四周。
即使我不需要蒙眼,但行動電話仍然沒能帶進來。
我看向監控器,心裡有了主意。
長達十天的盛宴狂歡。
登上這艘豪華游輪的人,他們仿佛已經被陸勐這一套腐化地完全失去了理智跟三觀。
這裡,就是他們的極樂樂園。
一連好幾天。
我都沒能有機會接近監控室。
在第七天入夜後。
我終於逮著機會往那個房間走。
但到了門口,我才看到,那房間門口竟然有配槍的海外傭兵站著。
46
「裡面有多少人?」
易盛的聲音從我的珍珠耳針裡傳出來。
「門口兩個,裡面一個。」我調整了下耳環,聲音也更清楚了。
易盛那頭傳來許許多多打字的聲音。
「行,我讓朋友植入病毒遠程控制五分鐘的警報跟燈光。」
「紀寧,你只有五分鐘。」
「五分鐘拿不到,你一定要保證放棄這次計劃。」
五,四,三,二,一。
伴隨著火警警報聲起,整艘游輪的燈光滅掉。
全部陷入黑暗之中。
這兩名傭兵朝樓下走去。
房間裡的人大概是以為電路故障了,罵罵咧咧地起身朝外頭走廊盡頭的廁所走。
門被他虛掩上。
我已經順利摸了進去。
只需要拿到一份監控,陸勐跟他的罪惡王國將會徹底崩塌。
我摸索著抽屜。
那裡頭有著一盒新硬碟盒子。
我抽出其中一個,裝進衣服裡面。
47
「紀寧,你找死啊?」
門口冷不丁嚮起一聲女聲。
那是陳欣雨。
完了。
我捂著衣服,不出聲。
這次上來,我不知道為甚麼陳欣雨也在。
這幾天她都跟一個花蝴蝶似的,滿場繞著這些賓客轉。
「紀寧,趕緊走。」易盛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時間不夠了。」
走不了了。
雖然是在黑暗中,但我能感覺到她就在門口,抱著手臂看我出醜。
「喂!誰在那裡!做甚麼!」
上完廁所重新返回的工作人員遠遠一聲暴喝。
心,驀然墜到穀底。
這一次,可能是真的完了。
「紀寧,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很討厭你。」陳欣雨輕輕笑起來。
「討厭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無所謂的樣子。」她深深看了我一眼:「但好像啊,也就只有你能救我們了。」
她彎腰脫下高跟鞋,拎起來搖搖晃晃地沖著朝她跑來的工作人員挑釁。
最後她深深看了我一眼:
「紀寧,你如果搞砸了,我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這句話。
她赤著腳,扭頭就跑。
大喊大叫著吸引他們的註意力。
48
我逃脫後。
張望註意著陳欣雨那邊的動靜。
我不知道她還要做甚麼。
只是看到她一步一步,跌跌撞撞朝著甲板跑過去。
海風狂急。
吹得她紅色的衣裙上下翻飛,像極了一只美豔動人又危險的蝴蝶。
陸勐在貴賓室裡,跟別人喝著紅酒聊著天。
他明明看到了這邊的動靜,卻毫無反應。
那些傭兵跟保鏢朝她圍過去。
陳欣雨笑著笑著突然彎下腰去。
重新直起身來時,她沖樓上高高在上的陸勐豎了根中指。
然後毫不猶豫地旋身朝大海深處跑去。
縱身一躍。
在夜晚黑色的大海裡,綻出一朵小小的浪花。
我捂住嘴,眼淚洶湧而出。
原來她……
早就不想活了。
49
陸勐的休息室裡。
我抱著滾燙的咖啡杯,但還是覺得身上冷。
好像還是沒有從剛才陳欣雨跳海的事情抽離出來。
「她得了艾滋。」
陸勐語調平靜,仿佛在敘述一個動物生病一樣。
「那你還讓她上船來,不怕你的客戶染病嗎?」
陸勐嗤笑:「她手上戴著紅色手環,大家都知道,也會避開她。」
好惡趣味的游戲。
「你不是也碰過她麼。」我只覺得脊背發涼,一層一層的涼氣順著骨頭往外冒。
陸勐語帶嫌棄:
「就她?還沒那個資格被我睡。」
我突然覺得眼前發黑,視線裡的事物一陣陣天旋地轉。
我快步朝衞生間跑去。
劇烈嘔吐起來。
50
再過兩天游輪即將靠岸。
而船上的這些賓客,也漸漸恢複了往日裡的正常跟理智。
仿佛只有陳欣雨的死,只是一場鬧劇。
沒人追問她的下落,甚至沒有人去試圖打撈她。
晚上我聽到傭兵跟陸勐匯報情況。
「少了一個硬碟?那應該就是她拿走了。」
對話結束後。
我感覺到身後有人躺下。
陸勐將我的身體輕輕扳過來,溫柔親了過來。
親完後,又啞著嗓子道:
「怎麼還這麼燙?」
從那天陳欣雨跳海後,我就病倒了。
游輪上的醫生已經看過,但吃了藥仍是昏昏沉沉地一直好不起來。
陸勐決定加速返程速度,提前結束行程。
半夜突然又嚮起一聲槍嚮。
陸勐似乎見怪不怪了。
好像是哪個喝嗨了的境外老板,帶的槍不小心玩走了火。
我燒得昏昏沉沉,一直說著胡話。
陸勐沖傭兵冷道:「告訴他們,誰特麼再鬧直接扔海裡。」
他又低頭在我臉頰上親了又親:「阿寧,乖,快點好起來。」
51
臨近靠岸前一晚。
昏昏沉沉間我又感覺他在解我的睡衣紐扣。
我下意識地反抗,用手推他。
他卻束住我手腕,聲音帶著難以自控的急促:「忍忍,出點汗就會好了。」
這一次,我沒有忍住,哭了出來。
他以為是自己弄疼了我。
但其實,我是被惡心的。
船快靠岸的當天。
我終於好了起來,披著厚厚的外套走到甲板上看海鷗。
遠處朝陽明豔。
審判日,終於要來了。
「阿寧。」陸勐突然叫我的名字。
我回頭,他趴在我上方的圍欄邊上,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東西。
他扯了扯嘴角:「看看我從你包裡找到了甚麼?真是令我驚喜啊,你自己說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阿寧?」
硬碟,被他發現了。
52
船即將靠岸。
岸邊,圍滿了警察跟警車。
陸勐將那個硬碟丟進了海裡,包括其他的,通通被他的手下扔進海裡去。
「阿寧,你想我坐牢?」他的眼眶好像有些紅。
不知道是不是海風吹得緣故。
看不太真切。
我搖了搖頭:「不是。」
「陸勐,我想要你死啊。」
陸勐哧哧笑起來:
「可證據都被我毀了啊。」
我也笑:「拿到後我就已經用行動電話讀取裡面的內容,將所有證據都上傳給了警方。
「光走私販毒這些罪名,你都死定了。」
他撫掌大笑。
笑的幾乎直不起腰來。
53
「還有。」我微微笑,抬手拿掉了右眼的隱形眼鏡。
露出透著幾分怪異的右眼。
「為了捕捉到最完整的證據,這裡面,植入了微型納米攝像頭。
「說真的,挺疼的, 陸勐。」
「但為了讓你死, 值的。」
他慢慢平靜下來:
「你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
我卻格外期待的樣子:「你最好是現在殺了我。」
「那樣,你脫罪的可能性就會變成零。」
他眼底還是有幾分不甘:
「你是為了易盛?」
「是別人。」我搖頭:「不過你應該已經不記得她了。」
「但在你面前再次提起她的名字,對她是一種褻瀆。」
54
船靠岸了。
陸勐:「你到底有……」
「沒有,沒愛過,全是演戲。」
「喜歡是假的, 情話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處心積慮為你設下的戲。」
「徐姐沒跑, 是我找人把她關了起來制造的背叛公司的假象, 文件也是我拿的。」
「陸勐,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惡心你。挖你母親骨灰的時候,我還在想, 埋在裡面的要是你該有多好。畢竟你這樣的畜生,只會欺辱女性的垃圾,不配談感情。」
我肆無忌憚地, 一刀接一刀地往他心口捅。
「陸勐!放下武器!」
我抬頭。
陸勐抬起手臂, 拿著手槍。
緩緩對準了我。
但最後。
他沒有扣下扳機,就被成功登船的警察摁倒在地。
直到我被易盛用外套裹著攙扶著下船。
他的視線, 一直死死地。
死死地盯著我。
55
次年三月。
SK 集團的驚天醜聞被公之於眾。
無數被潛規則過,或是經历過那些惡劣遭遇的藝人們才接二連三地站出來為自己ṭũ₅發聲。
最小的, 才剛成年。
還有許多像貝貝跟易盛妹妹一樣被「意外害死」的藝人。
數罪並罰。
陸勐被判死刑, 死刑前他想見我。
我拒絕了。
56
陸勐被執行死刑後。
我帶著好吃的零食去見了許貝。
墳前已經長了些小草。
我擦幹淨墓碑上的灰,點了一炷香,靠著墓碑跟她聊了會兒天。
我想起高三畢業那晚。
許貝給我化妝,卷頭髮, 鼓勵我去給校草表白。
結果我被拒絕了。
我傷心之下把自己灌了個爛醉。
許貝背著我, 一步一步慢慢往回家的路走。
一路走一路罵。
罵的全是那個校草:
「仔細一看也不咋地。」
「哪兒像我們寧寧,近看遠看都美得很~」
「沒關系,我發誓,咱們寧寧去了大學保準一開學就脫單,讓他後悔去。」
我因為醉酒頭昏眼花, 卻仍知道摟緊她的脖子。
我啊,最喜歡我們家貝貝了。
好喜歡,好喜歡。
貝貝。
下輩子慢慢走。
記得再等等我。
57
易盛番外:
紀寧是個奇怪的女生。
看起來文文弱弱,骨子裡蘊藏著的力量卻能如此驚人。
她為了尋求一個正義跟真相。
不惜以身作餌。
甚至連眼睛植入攝像頭的時候她連吭都不吭一聲。
初時他只是覺得她是個瘋狂女孩兒。
但隨著時間的過去。
好像……她的優點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總是忍不住要多看兩眼。
這樣子的女生。
陸勐怎麼可能不愛上。
除非他真的完全是畜生。
可是他是人, 至少他有一些殘存的人類情感。
幸好他還有著這一點感情。
陸勐能愛上紀寧。
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因為他也喜歡她。
不知道是在紀寧第一次找到他的時候, 還是她提出計劃合作的時候。
又或是後面的「假戀愛」過程中。
即使她遭遇了網暴,被人說她是靠金主上位的藝人。
又或是她被陸勐一次一次欺辱。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放棄。
像一只奔波於荊棘叢中不知疲倦銜枝鋪路的小鳥。
他曾問過, 她為甚麼能堅持到現在。
紀寧只是說:「如果人人都坐視不理, 那麼今後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藝人被迫臣服於資本的淫威之下。
「女性不應該被定義,就算是藝人。」
「她也能走自己想走的路。」
「貝貝生前是個愛打抱不平的女孩兒。」
「連她都……」
「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家貝貝, 跳下去的時候,該有多委屈……」
如今,塵埃落定。
他卻不敢主動表達心意。
只是遠遠地站著, 看她靠在墓碑旁, 一個人跟許貝說著悄悄話,聊著天。
她心裡的傷還很嚴重。
他不想冒昧嚇到她。
沒關系,來日方長。
他有的是時間一直陪著她, 慢慢守著她。
直到未來,她一定肯正視,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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