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虛而入

我失憶了。
陸晉年問我記不記得誰是我男朋友。
我指向他身後笑容玩味的弟弟。
陸晉年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
可是後來,我和他弟弟的新婚夜,他卻發瘋似地砸門。
「你們不能結婚!黎景,你出來好不好?」

1
打從醫生說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後,陸晉年每天都來看我。
出院的前一天,他忽然問我:「黎景,你還記得你男朋友是誰嗎?」
我看向坐在角落,笑容玩味的男人。
陸晉年的弟弟,陸放。
他從我住院後,每天都來,話少,關鍵是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閨蜜說,我失憶前,陸放在追求我。
於是,我指著他說:「他是我男朋友。」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說出這句話後,陸晉年竟然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
他露出幾天來第一個笑容:「嗯,陸放是你男朋友。」
陸放嗤笑一聲,站起來ṭű̂ₒ。
寬肩窄腰,身子頎長,加上他出色的容貌,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
我愣愣地看著他湊到我面前。
「我明天來接你出院,女朋友。」
上挑的尾音,帶著無盡的纏綿之姿。
我驀地紅了臉,看著他的背影心跳得很快。
「黎景……」
一回頭,對上陸晉年不悅的臉,我斂了笑意,「你怎麼還不走?」
陸晉年眸色微黯,「過幾天我要訂婚了,明天……明天不能來接你出院。」
我揮了揮手,「謝謝,不過有我男朋友在就行。」

2
陸放第二天準時出現在病房。
他接過我的行李,很自然地來牽我。
辦理了出院手續,他帶我回家,回的是他家。
他告訴我,我的房間在次臥。
我看到他進主臥,不由得問:「你不跟我睡一個房間嗎?」
陸放明顯怔了怔,隨即他很委屈地說:「你不讓我跟你睡一個房間。」
醫生說我忘記了很多事,我也想不起來為甚麼不肯跟他睡一個屋子。
可讓我直白地說自己想跟他睡一個房間,我又拉不下臉。
於是我輕咳一聲,「那就先這樣安排吧,等以後……等我恢複了再談這個問題。」
他爽快地應下,只是那笑容俊朗得讓我寒毛直豎。
陸放進了房間就沒再出來,到了飯點也不見人影。
我只好去廚房做飯。
飯做到一半,身後一股濃烈的氣息將我籠ṱū⁰罩。
「在做甚麼?」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男性結實的身軀貼著我的後背,炙熱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斷傳來。
燙得我手裡的鍋鏟掉到地上。
我連忙蹲下身去撿,不料腿貼上他的,嚴絲合縫。
不等我反應過來,一雙結實的雙臂直接將我提溜起來,放到另一邊。
回頭,只來得及看到陸放倉皇的背影。
雖說忘了很多東西,但常識還在。
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甚麼,整個臉連同脖子都紅透了。
做好飯,我去喊他,他出來的時候沒再提廚房的事。
而是道:「我哥明天訂婚,你作為我女朋友,得跟我一起參加。」
我點了點頭。
轉瞬一想,「那我不是在變相地見你的家人?」
陸放恢複了吊兒郎當的糢樣,「已經見過了,你做自己就行。」
有陸放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3
訂婚宴上。
陸放帶著我和親戚好友打招呼。
我有點不安:「陸放啊,我怎麼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陸放牽起嘴角,「你太漂亮了,他們怕你搶了今天主角的風頭。」
我有點不好意思。
今天我特意打扮過,倒不是要搶他未來嫂子的風頭,只是不想給他丟臉罷了。
上洗手間時,我在隔間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
「沒想到陸晉年竟然真的要娶孟瓊斯,等黎景恢複記憶後指不定要怎麼鬧。」
「她鬧又能怎樣?陸晉年又不愛她,要不是仗著她出生好,陸晉年怎麼會讓她纏了這麼多年?」
「剛才我看到她和陸放在一起,這是搞不定哥哥,要去搞弟弟的意思?嘖嘖,黎景失憶了還是這麼浪蕩。」
「差不多行了,黎景平時也沒少給你們好處。」
外面噤了聲。
我在隔間待了好久。
出來時,看到陸放守在門口。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在等我進去找你嗎?」
我莫名臉一熱,「你想得美。」
他賤笑著來牽我,「我想,天天都想。」
我在他手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陸放,我聽她們說,我失憶前喜歡的是你哥。」
陸放輕笑,「他沒這個本事,你一直都是我的。」
掌心被勾了勾,帶起一陣酥麻感。
我觸電般甩開他的手,他又牽上來。
「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點頭。
陸放說我以前為了保持身材不吃甜點。
我覺得挺傻。
所以陸晉年帶著他未婚妻來到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吃了不少糕點。
陸放旁若無人地給我擦嘴角。
我握住他的手,「陸放,你哥和嫂子來了。」
他「嗯」了一聲,反握住我的手,拉到他面前把玩。
骨節分明的長指在我纖細的五指上挨個撫過,沒有說話的意思。
氣氛一時間有點僵,我起身,朝他們舉杯,祝他們訂婚快樂。
陸晉年的未婚妻孟瓊斯的目光在我和陸放之間來回幾遍,輕笑道:
「你們的感情看起來真好,也祝你們早日訂婚。」
我的手一抖,幹笑兩聲,準備糊弄過去。
哪知陸放卻認真道:「快了,在看日子了。」
陸晉年當即看向我:「是嗎,黎景?」
我神經緊繃,「是、是的。」
陸晉年還想問,但陸放不給他問話的機會,把他打發走了。
上了車,陸放給我系安全帶,「帶你去兜風好不好?」
「好。」
可是我很快就後悔了。
陸放出了市區就開始踩油門。
我把命提在手上,握著安全帶一聲都不敢吭。
偏偏陸放沒有兜風的自覺,油門越踩越猛。
我渾身緊繃,欲哭無淚。
早知道就不該上他的車。
車子在海邊停下,我推門下車,吐得淚眼汪汪。
轉頭一看,陸放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提酒,坐在海灘上朝我招手。
我難以置信:「你帶我飆車來海邊,就是為了喝這兩口酒?」
他仰頭飲了一口,「我只是覺得,你今天應該需要酒。」
真無賴。
我一個剛出院的病人,藥都還沒斷,喝酒?
下一秒,又聽他失笑道:「你不能喝,所以我替你喝了。」
不阻攔他的後果就是,我如臨大敵般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回市區。
進了電梯,陸放長臂一伸,便扣住我的腰身。
那張魅惑眾生的臉近在咫尺,因為醉酒添了幾分魅力。
我獃獃地看著他。
陸放收緊了手臂,又湊近幾分,「阿景,我好看嗎?」
我點了點頭。
「你喜歡我嗎?」
我又點了點頭。
「那我們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我再次點頭。
點完頭才發現,自己掉進了他的圈套。
我惱羞成怒:「陸放,你到底醉沒醉!」
他無賴地趴在我的肩上。
伸手推了推,他巋然不動。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突然彎腰,把我打橫抱起,直奔主臥。
我心驚,「陸放,那是你的房間。」
陸放只一秒便轉了個方向,「那就去你的房間。」
燈都沒開,陸放就把我放到牀上,傾身壓了上來。
手剛鑽進的衣擺,房間的燈驀地亮了起來。
陸晉年站在牀尾怒吼:「你們在幹甚麼!」
陸放最先反應過來,一只手迅速扯過被子蓋我身上,另一只手,還在我的衣服裡面。

4
陸放唇角的弧度勾得很深,「你說我們在幹甚麼?」
陸晉年沉著臉來拽陸放,「你跟我出來。」
陸放松手前惡趣味地捏了我一把,「乖乖等我回來。」
陸放沒回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接到了陸放的電話。
他氣若游絲,跟我說他痛。
我才知道,他進了醫院。
幾番打聽,我終於從閨蜜那邊知道發生了甚麼。
陸放被陸晉年拽走後,兩人發生了爭吵,動了手。
陸放不敵陸晉年,被打進了醫院。
趕到醫院時,陸放正躺在牀上哼哼唧唧。
他的手腳打上了石膏,頭也纏上了厚厚的一層紗布,嘴角還有未消散的淤青。
我傻了,「都是你哥打的?」
陸放欲言又止,「阿景,他不讓我碰你。」
我憤憤不平,「就算他是你哥,但管得也太寬了。」
陸放滿眼歡喜,「那你的意思是,等我好了,我們還能繼續嗎?」
「你還要繼續甚麼?」陸晉年推門進來,看到他的時候,臉色驀地沉了下來,「你又在搞甚麼麼蛾子?」
陸放縮了縮,像極了被欺負的小可憐。
我擋在陸放前,不悅道:「陸放的哥哥,你把他打成這樣不說,還來恐嚇他,信不信我報警啊。」
陸晉年皺眉,「我沒打他。」
「Ţŭ⁸昨晚你把他帶走後他就進了醫院,不是你還有誰?」
陸晉年面色更沉了,
「黎景,他要對你做那些事,你竟然還護著他!難道你希望跟他發生點甚麼?」
我不解,「他是我男朋友,跟我發生甚麼不是正常的嗎?」
「他不是……」
「嘶~阿景,我好痛。」陸放突然出聲。
我緊張地問:「怎麼了?哪裡痛?」
陸放指了指嘴角,「該擦藥了。」
我按照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給他塗藥。
塗了藥,陸放還說痛。
我湊過去,輕輕地吹著他的嘴角。
我倆離得很近,能看到陸放睫毛輕顫,眼底藏著掩飾不住的歡喜。
「還痛嗎?」我問。
陸放看向陸晉年,嘴角扯了扯,「痛~」
「我再吹吹。」
陸晉年走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他摔得震天嚮。

5
陸放住院期間,我每天都來醫院看他。
那天我有事來得晚了一點,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
是陸晉年。
他說:「黎景早晚會恢複記憶,她也會知道你在裝病騙她,她這人最討厭別人騙她了。」
陸放漫不經心道:「等她恢複記憶,第一個饒不了你。」
陸晉年握拳,「她也不會愛上你。」
陸放輕笑出聲,卻是沒再說話。
等陸晉年走後,我才進了病房。
我一來,陸放就成了一副病懨懨的糢樣,吃東西也要我喂。
我覺得好笑,又舍不得拒絕他。
出院後,陸放拆了石膏,要麼賴在輪椅上,要麼隨時找借口讓我扶他。
直到那天,他睡得迷迷糊糊,起來喝水,看到站在冰箱旁的我。
我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陸放悠悠把水放回去,不要臉地來拽我,「昨晚夢見高人給我治好了。」
我任由他摟著不表態。
陸放輕嘆,「算了不裝了,我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思嗎?」
我故作不知,「甚麼心思?」
陸放忽然就笑了,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他把我放進柔軟的大牀時,眼神柔得可以出水。
「阿景,可以嗎?」
我圈著他的脖子反問:「我要說不可以,你會停下來嗎?」
「不會。」
陸放言而有信,期間我哭著喊疼,他也沒有停下來。
只是在結束後,他像個愣頭青一樣看著我,最後甚麼都沒說,抱著軟綿綿的我去清洗。
迷糊間,我感覺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吻我:
「阿景我真的很開心,你只屬於我,你這輩子都只屬於我……」
……
那晚之後,陸放就特別粘我。
在外頭他從不松開我的手,在家時恨不得把我掛在他身上。
我有些頭疼,「陸放,你有沒有覺得,你粘人過頭了?」
陸放把玩著我的長發,湊近吸了一口,「那你討厭我粘著你嗎?」
「不討厭。」
陸放輕笑,扣著我的下巴吻了上來。
我大驚,伸手抵著他的胸膛,「陸放,我們一個小時之前才結束。」
陸放叼起我的耳垂,含糊道:「我們已經一個小時沒深入交流了。」
「會不會,太頻繁了?」
「頻繁嗎?我以為不夠二十四小時都是少的……」
「你快別說了。」

6
最近被他折騰得有點虛,我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
陸放終於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他開始帶我去他朋友的局。
會所門口,陸放接了個電話,要去辦點事,他讓我去包間等他。
「乖,我很快就過來。」
走到包間門口,正要推門進去,冷不丁聽到裡面傳出自己的名字。
「黎景不就是晉年玩膩的破鞋嗎?也就陸放那傻子不嫌棄她。」
「晉年還是眼光好,趁她失憶把她甩了,不然婚後她得給你戴多少綠帽子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黎景那身段沒得說,要不是陸放先下手,我高低也要搞到手玩一玩。」
「差不多得了啊,她好歹是晉年玩過的女人,多少給他點面子,是吧晉年?」
「對了晉年,黎景要是恢複了記憶又回頭來纏著你,你怎麼說?」
陸晉年的聲音過了很久才傳來,「那就看她甚麼時候恢複記憶了。」
ẗüⁱ我雙手握拳,欲推門進去要個說法。
不料有人比我更快一步推門。
我只來得及看到一道殘影沖進去,緊接著裡面嚮起各種哀嚎求饒聲。
不遠處有服務生保安匆匆跑來,被我攔在門外,「他們兄弟幾個在切磋,你們別打擾了他們。」
好在他們沒懷疑我,紛紛散了。
我守在門口,過了好久,裡面的聲音才停下。
門打開,一身戾氣的陸放走了出來,牽著我的手往外走。
走出會所,陸晉年追了上來。
他的臉上掛了彩,看起來很狼狽。
「黎景,你不過就是失憶了,但不代表就能抹掉你和我好過的事實。」
陸放一臉陰鷙,又要動手,被我拉到身後。
「陸晉年,雖然我不知道失憶前到底為甚麼看上你,但你也不是甚麼好東西。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過甚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陸晉年先是一僵,很快又恢複正常。
「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陸家不會讓你進門的。陸放的婚事已經定下來,婚禮就在下個月。」
我渾身僵住,緩緩轉向陸放。
陸放眼神閃躲。
陸晉年笑了,「看來陸放沒告訴你,也是,一個浪蕩不檢點的女人,誰會把你當一回事?」

7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
陸放沒追來。
閨蜜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家躺了三天。
她匆匆趕到我家,被我的糢樣嚇了一跳。
「乖乖,你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子了?」
她來探我的額頭,被燙了一下。
「怎麼燒成這樣了,我帶你去醫院。」
「念念,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壞?為甚麼他們都這樣對我?」
許念捧著我的臉,「寶貝你一點都不壞,他們不喜歡你,那是他們眼瞎。」
「相信我,如果一個人真心愛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一直在偽裝。」
我茫然道:「是這樣的嗎?」
「是。你以前最會疼愛自己了,可不能為了個臭男人把自己身體搞垮了。」
在許念的堅持下,我跟她去了醫院。
一檢查,肺炎,要住院。
許是燒得太久,那幾天我都在睡。
意識渾渾噩噩的,我做了好多夢。
夢裡我因為長得漂亮總被排擠,上學期間周邊總會出現跟我有關的緋聞。
我從不出面澄清,於是傳著傳著,我就成了男朋友一個月一換的壞女人。
長大後,陸晉年追我,想著可以用他來擋一擋桃花,便答應了。
可是陸晉年也不是甚麼好人,總想把我拐牀上。
我不樂意,要跟他分手,他竟然喪心病狂地動了我的剎車片,導致我出車禍失憶。
我出車禍後他又忙不迭地污衊我,說我對他死纏爛打,還火速接受了家裡的安排訂了婚。
再睜眼,我眼神清明。
只有許念守在我的牀邊。
「我的乖乖,你可算醒來了,你一直在說胡話,我還以為你燒壞了腦袋,把我也忘了。」
我扯了扯嘴角,「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
許念張了張嘴巴,驚訝地看著我。
她不確定地問:「你都,想起來了?」
我點了點頭。
許念抹了一把眼淚,開始憤憤地說這幾天發生的事。
她說陸晉年和陸放都來過。
陸晉年還沒進門就被她罵走了。
陸放趁她不在溜了進來,被她毒打了一頓趕走了。
我笑得眉眼彎彎,「幸好有你在。」
「不過寶貝,我看陸放好像看你的眼神很憂傷,你們之間是不是有甚麼誤會?」
我沉默了。
陸放在我失憶前也追過我,後來我和陸晉年在一起,他看我的眼神也不清白。
失憶的那段時間,他對我不像是裝出來的。
但,他馬上就要結婚了,說這個又有甚麼意義?
「念念,我要出國了。」
「這麼突然?」
其實不算突然,在我失憶前就已經安排好,只是被耽擱了。

8
ţüₖ離開那天,許念來送我。
她抱著我哭,叮囑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無奈,「我只是去學習,又不是不回來了。」
關機之前,我收到許念的消息:【陸放追來了。】
我沒回覆,刪了資訊關了機。
在國外的日子三點一線,倒也充實。
偶爾累極不想努力的時候,難免會想起和陸放在一起的日子。
即使很不願承認,但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長這麼大最快樂的日子。
仔細算起來,他結婚的日期也該到了。
拿起行動電話想給許念發資訊,刪刪打打,最後還是選擇不聞不問。
許念像是和我有心靈感應一樣,在陸放結婚的前一天,給我打了電話。
「明天陸放就要結婚了,阿景,你真的不打算再爭取一下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和陸放的那一段,在圈子裡已然成了笑柄。
讓我去挽回陸放,以甚麼身份呢?
許念說:「前段時間我和我爸去參加酒會見到了陸放,他像徹底變了一個人,穩重了不少。要不是他那張標志性的臉,我差點都不敢認。」
「我總覺得你們就這樣錯過了,會成為你最大的遺憾。」
我含糊應了幾句,轉移了話題。
夜裡睡不著覺,我百無聊賴地翻著行動電話,鬼使神差地打開了訂票軟體。
可是想到那天陸放閃躲的眼神,我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迅速退出軟體。
一夜沒睡,我早起去晨跑。
打開門,就看到了坐在門口的男人。
他被開門聲驚醒,只一瞬便站起來,目光幽怨地看著我。
我如遭雷劈,「你怎麼在這裡?」
陸放頭髮淩亂,剪裁得體的西裝皺巴巴的。
他一聲不吭地看了我很久,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兩天沒吃東西了。」
在我驚愕的目光中,他走進了我的公寓,去了浴室。
熟悉得就像他本就住在這裡。
我站在洗手間門口,驚疑不定地望著那扇門。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傳來陸放虛弱的聲音:「阿景,我真的好餓。」
我:「……」
到底在異國,不能見死不救。
我去了廚房給他煮面。
等他出來,我已經煮好了。
他裹著我的浴袍,濕發打在額前,徒添幾分慵懶隨性。
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肉分布均勻,令人遐想。
他甚麼都沒說,端起碗就開始吃,一大碗面被他三五下就消滅了。
我默默地去收拾碗,卻被他一把拉住手。
「阿景,我真的好想你……」
那雙多情的眸子充滿憂傷,似乎多看一秒就會沉淪。
我挪開視線,淡漠地抽出手,「吃飽了就走吧。」
他邁動長腿繞過茶幾,局促不安地擋在我的面前。
「阿景,我知道錯了,你聽我解釋好嗎?」

9
我掙紮了一下,他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加重。
我壓著脾氣說:「那你解釋。」
陸放揚著線條英俊的臉,幽怨地說:
「家裡要我回去聯姻,我不同意。那天我沒想到陸晉年也在,是他告訴我爸我在那裡。」
「還記得我去接了個電話嗎?那是我爸給我下最後通牒,他拿你來威脅我。我本來追著你出去了,誰知道陸晉年那個混蛋打暈了我……」
「阿景,我當時沒想好怎麼跟你說,所以沒有馬上解釋,你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知道我們圈子裡大部分人都逃不過聯姻的命運,但沒想到陸放也會成為聯姻的棋子。
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說甚麼。
陸放靠近了些,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香氣。
「我逃出來了,阿景,別趕我走好不好?」
我猛然意識到,今天本該是他大喜的日子,卻出現在這裡。
正想問,行動電話鈴聲嚮了。
是陸晉年。
我看了看陸放,他好看的薄唇一點點抿起。
我還是接了電話,開了外放。
陸晉年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開口就質問:「你把陸放藏哪了?」
「黎景,就算你喜歡他又怎樣,他是陸家的孩子,除非他不回這個家,否則他永遠都娶不了你!」
「陸家不需要一個不幹淨又沒背景的女人。」
我笑了,「陸晉年,謊話說多了,連你自己都相信了。要不我把你追我時做的事昭告全世界?」
那頭陸晉年沒了聲音。
再一看,他掛了電話。
我把行動電話放到一邊,看向陸放。
陸放因為震驚而睜大眼,半晌,他又失落地低下頭。
「你都想起來了啊。」
我沒否認。
陸放收起平日那股子痞勁,頹然喪氣,「那我,不打擾你了。」
他去換回髒衣服。
出門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陸放。」我喊他。
陸放回頭,眸底掩飾不住驚喜。
我指了指門邊的垃圾,「幫我把垃圾帶下去吧。」
那雙多情的眸子瞬間暗淡無光。
人走後,我接到許念的電話。
「陸放是不是去你那兒了?」
「嗯。」
許念倒吸一口氣,「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陸放逃婚,他爸氣得都要追殺他了。」
我:「……他現在不在我這裡。」
「啊?不可能啊,他除了你還能找誰?他為了求我給他地址,硬生生……」
許念的聲音一頓,連忙改口:「等你回國我給你賠罪。」
我要笑不笑,「你就這樣把我給賣了。」
許念忽然認真起來,「我只是覺得陸放真的太合適你了,你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整個狀態都變了。相信我寶貝,他絕對是你的命定之人。」
是不是命定之人我不知道,但沒多久我又見到了陸放。
他成了我的鄰居。

10
起初我對陸放採取不搭理的政策。
陸放似乎沒看出我的態度,每天在我出門的時候守在門口,手裡提著我愛吃的中式早餐。
晚上他會在我回家時等在樓梯間。
如果早上我沒接他的早餐,晚上看到他時,他手裡除了早餐,還多了一份晚餐。
一開始我還能忽視他,時間長了,這棟公寓的留學生都知道他和我的關系。
陸放見人就說和我鬧矛盾了,在求我的原諒。
偶爾關系好一點的朋友會替陸放說幾句好話。
為了減少朋友提起他的次數,我只好每天都接受他準備的早晚餐。
可陸放得寸進尺,往袋子裡塞小紙條。
他畫畫很醜,畫的小人兒醜不拉幾的,花也是歪歪扭扭的。
我和許念提起這件事時,許念笑開了花。
「陸放畫畫這麼差啊,沒看出來。」
我也笑。
許念說:「你考驗他也考驗得差不多了,不然等他被人挖走,你後悔都來不及。」
「嗯,知道了。」
這些日子,我打聽到不少消息,確實像陸放說的那樣,他受威脅了。
不能說他一點都沒錯,但也不能算完全是他的錯。
我想了一個晚上,決定第二天就原諒他。
可是那個早上,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他。
對面公寓的留學生告訴我,陸放昨天連夜離開了。
我手腳發涼,「他有說去哪裡了嗎?」
「他和一個女人一起離開的,說是回去準備婚禮。」

11
我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只是平靜的生活裡,像是缺失了甚麼。
在經過樓梯間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看向陸放住的屋子。
卻再也看不見那個相貌堂堂的貴公子。
我想給許念發消息,又害怕聽到他的婚訊。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
公寓附近很不安全,發生了好幾次惡意跟蹤事件。
住在附近的女生常常結伴回家,沒給犯罪分子下手的機會。
直到那天,我因為事情耽誤了時間,等我來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大家已經先走了。
漆黑的路上,我疾步往公寓走。
走了一段路,身後傳來腳步聲,緊跟著我。
那一瞬間,我腦海閃現了一萬種死法。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摸到了包裡的防狼噴霧。
在有人拍我肩膀的時候,我迅速朝身後的人伸手。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那人有所防備,我失手了。
被人往小巷子拉的時候,我想,只要我今天能活下來,一定會不顧一切和陸放在一起。
大概是聽到了我的心聲,有人來了。
惡魔被拽到巷子深處,而我,被擁進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嚮起:「乖,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細聽之下,那聲音竟然抑制不住地在顫抖。
我後知後覺抬頭,確認是陸放,我撲進他懷裡嚎啕大哭。
陸放抱著我回的家。
我拉著他不松手,生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陸放哭笑不得,「我不走,你趕我都不走。不過我得去洗洗,你要一起嗎?」
我下意識點頭。
陸放把我抱進了浴室,卻在最後關頭跑了出來。
兩人都洗好後,我躺在牀上,陸放躺在我的身側,後怕地說:
「我就離開半個月,你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
他不說還好,一想到晚上的經历,我就心有餘悸。
我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質問:
「追人是你這樣追的嗎?這才幾天,你就跑回去ƭŭ₊準備婚禮了。耍我很好玩是吧?」
陸放面露茫然之色,「甚麼婚禮?」
我把那個留學生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陸放的表情一言難盡,「那個女人是我媽。她來帶我回去參加陸晉年的婚禮。」
「什……甚麼?」
陸放無奈又好笑,「孟瓊斯懷孕了,他們的婚禮提前。怎麼,你沒收到消息?」
我搖頭。
許念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陸放卻發現新大陸一樣,眯著眼看著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沒有。」
「真的沒有?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去接受家裡的聯姻安排了。」
我惡狠狠地在他腰間擰了一把,「你敢!」
陸放倒吸一口氣,長臂纏上我的腰身,滾燙的唇一點點落下。
「阿景,我好想你。」
粗糲的指腹沿著腰際線往上走,引起陣陣戰栗。
我小心翼翼地回應他。
他呼吸狠狠一抖,換來的是滾燙的掠奪。
大概是太久沒有在一起,陸放不知節制,折騰了整整一宿。
他和我商量讓我回國,我拒絕了。
「我喜歡你,但我更愛自己。我不會為了任何事情放棄自己的目標計劃。」
陸放仿佛沒聽到後半句話,反複跟我確認前半句:「你說你喜歡我?阿景說她喜歡我,我沒聽錯吧?」
說完,他又纏著我讓我重複這句話。
我不肯,他便到處點火。
最後累得沉沉睡去的時候,我聽到陸放在耳邊說:「黎景,我愛你。」
……
送陸放回國的那天,陸放在機場纏著我索吻。
我捂著紅腫的唇不讓他靠近。
陸放又湊到我耳邊說:「沒關系,你還有一年就畢業了,等你回國我們就結婚。」
說到結婚,他眼底染上了不懷好意的笑。
像極了他跟我說學到了新姿勢時的糢樣。
我紅著臉打發走他。
可等他真的走了,我又覺得心裡缺失了一塊。

12
一年後,我學成歸來。
陸放的助理接的機。
問起陸放的情況,助理惜字如金:「陸總剛接手陸氏集團,最近忙得不可開交。」
我驚詫,「他接手了陸氏集團?」
助理說:「具體的您可以問陸總。」
從助理這邊打聽不到消息,偏偏我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索性問許念。
哪知許念不知道忙甚麼去了,一直不回我消息。
助理把我送到了陸放的住處,還是以前那個。
我把行李放到了客房,洗漱過後,給陸放發了個消息,告訴他我倒個時差。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覺到自己被一個大火爐包裹起來。
睜眼便對上了陸放飽含笑意的雙眸,「睡好了?」
我在他懷裡伸了個懶腰,「你怎麼回來了?」
「睡好了就該我了。」
我驚魂不定按住他造次的手,「陸放,現在還是白天!」
「管不了了。」
「你不是很忙嗎?」
陸放嗓音沙啞,「不差這兩個小時。」
我:「……」
三個小時後,我渾身無力地縮在他的懷裡,「你怎麼這樣啊,說好了兩個小時……」
陸放悶笑,聽起來心情很好,「下次讓你超時。」
「……」
睡到晚上,陸放喊我起來吃飯。
我一口氣吃了兩碗飯,這才有力氣問他公司的事。
他說,陸晉年連丟了三個大項目,股東很失望,恰好那段時間陸放拿下了好幾個大單子,從中脫穎而出,就這樣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了。
我定定地看著他,「陸放,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對陸晉年下手了?」
陸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Ŧú₎,「你會怕我嗎?」
「不會。你早就該這樣了,你比他聰明。」
陸放睨我一眼,「我一直比他聰明。」
總覺得他這一眼包含了很多東西,但又不知道具體是甚麼。

13
陸放提出要帶我回家。
我很緊張,「要是他們不同意怎麼辦?」
陸放神情慵懶,「放輕松,別忘了,你可是黎家大小姐,黎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
我不自覺紅了臉,「我騙了你那麼久,你會不會不開心?」
爸媽怕我遇上心術不正的人,從小就不讓我對外說自己的家庭背景。
甚至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給我安排了一個很普通的身份。
這也是為甚麼連陸晉年都不知道我真實身份的原因。
陸放半真半假地說:「幸好沒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不然哪裡輪得到我?」
「你也不差的。」
陸放沒個正行湊過來,「你指哪方面?」
我:「……」
陸家老宅,陸放牽著我進門,恰好碰到陸晉年和孟瓊斯。
陸晉年眉頭皺得緊緊地,「陸放,你還真的把她給帶回來了!」
孟瓊斯傲慢地打量了我一番,「是啊陸放,你現在可是集團的接班人,爸媽不會讓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進門的。」
陸放的嗓音淡漠肅靜,「我陸放能坐穩這個位置,靠的不是女人。」
他意有所指。
果然,陸晉年面色鐵青,「現在乾坤未定,你且等著吧!」
陸放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擁著我進門。
飯桌上,陸放的父母對我並不熱情。
飯後,陸放的父親讓他去書房談話。
從書房出來後,他父親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熱情地來問我在國外求學過得怎樣。
我一一回答。
他說了幾句就提起了我和陸放的婚事,問能不能明天就上門提親。
陸晉年難以置信,「爸!你不是說不可能讓她進門嗎?」
「放肆!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陸晉年不甘心,還想說甚麼,卻聽陸放說:
「我已經見過黎伯伯了,他很放心把他的千金交給我。」
陸晉年:「黎伯伯?千金?你說的不會是我們市的龍頭企業黎氏吧?」
陸放:「正是。」
陸晉年看看我,又看看陸放,震驚到說不出話。
那晚我們離開後,陸家傳出消息,說孟瓊斯流產了。
陸放說,我們走後陸晉年和孟瓊斯吵了一架。
陸晉年情急之下說如果不是因為孟瓊斯懷孕,根本不會娶她,而是娶我。
孟瓊斯氣急,告訴他孩子不是他的。
陸晉年對她動手了,孩子就這樣沒了。
我唏噓,卻又同情不起來。
不管怎樣,那是陸晉年的選擇。
可是我沒想到,陸晉年還會來找我。
公司樓下,陸晉年攔住我的去路。
他抱著一大束玫瑰,欣喜地遞給我:「黎景,生日快樂。」
我沒接。
和陸ţůₜ晉年在一起,大大小小的節日,他從沒給我準備過禮物。
哪怕是追我的時候,除了出去的開銷,他不舍得在我身上下一絲功夫。
可現在,在得知我的身份後,他卻一反常態,送我花。
陸晉年見我不接,隨手把花扔到一邊,「你不喜歡玫瑰沒關系,我帶你去挑禮物好不好?」
「陸晉年,我是你弟妹。」
陸晉年面色僵了僵,很快恢複正常,
「你是想說我已經結婚了嗎?沒關系,我已經擬定了離婚協議。再說了,你和陸放不是還沒結婚嗎?」
我亮出無名指的婚戒:「不巧,我們上午已經領證了。」
陸晉年張了張嘴,「怎……怎麼可能?」
我笑了笑,「我老公來接我了,再見。」
陸晉年又一次攔住我,「黎景,你不是已經想起來以前的事了嗎?那你一定記得我和你在一起過。」
「你和我在一起過,怎麼能和我弟在一起呢?」
「可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我輕聲說,「陸晉年,我喜歡他。」
說完,我沒去看他的表情,大步朝陸放走去。

14
陸放怕陸晉年鬧出甚麼事來,挑了個最近的日子,把婚禮辦了。
婚禮上,陸晉年面如死灰坐在臺下。
周邊是對他指指點點的聲音。
「看到了嗎?那個就是陸晉年,聽說他看不起黎家千金,趁人失憶把人踹了。」
「嘖嘖,想不到長得人糢狗樣的,淨幹這種事!」
「我還聽說他要離婚,結果孟家也不是善茬,抓著他的把柄威脅他,以後他的日子可難過咯。」
「該不該說,今天的新人就是養眼,也不知道新娘還有沒有姐妹。」
「死了這條心吧,新娘是黎家的獨生女, 陸放這次賺大發了。」
「……」
婚禮結束後,陸放撇下賓客帶著我回了新房。
剛進門, 他就把我壓到門板上。
我紅著臉推搡,「待會兒他們發現我們不在了怎麼辦?」
「你該擔心我,老婆, 我已經三天沒見到你了。」
他的手鑽進婚紗的裙擺,「你今天太迷人,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這樣幹了。」
「……臭流氓!」
「乖,今天讓你見識, 甚麼叫流氓。」
骨節分明的長指輕輕一拉, 婚紗落地, 滾燙的身體覆上來, 我沒忍住叫了一聲。
與此同時, 門被敲嚮。
門外是陸晉年失控的聲音:「你們不能結婚!黎景,你出來!」
我咬著牙, 小聲說:「陸放,我們去房間。」
「這裡就很好。」
敲門聲越來越大,驚天動地, 隱隱有要把這扇門拆了的架勢。
陸晉年嘶吼:「明明你先跟我在一起的,你怎麼能嫁給他?黎景, 你出來好不好?」
門內, 我咬破了唇。
直到陸晉年被人帶走,陸放才把脫力的我抱進房間。
「老婆, 長夜漫漫,你好好享受。」
「……」

15
陸晉年大鬧新房的事被陸家父母知道, 陸父一怒之下把他發配到非洲。
孟瓊斯非但沒跟他離婚,反而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而我在兩年後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便回去接管了家族企業。
陸放不放心孩子, 把孩子抱到了公司, 成了奶爸。
會議上, 陸放一手一個娃娃給我打視頻電話。
「老婆, 孩子想你了。」
我莞爾, 「今晚我早點回家。」
結果回到家,家裡除了陸放, 一個人都沒有。
看到他嘴角得逞的笑, 我氣得拿枕頭砸他,「陸放, 你又騙我!」
陸放抱著我狂吸氣,「老婆,我們好久沒過二人世界了。」
自從生了孩子, 我滿心都是孩子, 加上接手了公司,似乎真的忽略了陸放。
於是便不忍心拒絕他。
放縱的後果就是,第二個月測出了兩條槓。
我欲哭無淚, 「陸放,你讓不讓人活了!」
「乖乖,明天我就去結紮。」
信你就有鬼!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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