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不是路人甲

學霸初戀總逼著我念書，我和他提了分手。
我放言不需要他監督也一定會考上重點大學。
他也來了脾氣，說再理我就是狗。
可我複讀三年仍考不上重點大學被邨裡人嘲笑後
我忍不住將初戀從黑名單中拉出來訴苦：
【我還是考不上大學，現在邨裡人都說我笨蛋。】
初戀秒回：【汪！哪個邨嘴這麼碎，我去買下來！】
我只當他是開玩笑。
可第二天，聽說邨口來了個京圈首富，要買下我們邨。

1
我和沈翊分手分得不算體面。
主要是我不太體面。
一周年紀念日那天。
我和他說我想吃城西的桂花糕了。
他開車來回三個小時買回來。
到家卻發現我帶著所有行李ţū́₍跑了。
他一腳油門踩到機場，看到即將安檢的我。
我也是沒臉沒皮的。
看到他後笑嘻嘻地說了一句：
「沈翊啊，我要回家考大學了。
「咱們分手吧。
「不需要你的監督，我也會靠自己考上重點大學的！」
沈翊氣得想當場沖過來，但是被安檢人員攔下了。
他看著我，咬牙切齒。
「牛小翠，沒人敢耍我。
「你是第一個。
「你最好別讓我再碰到你。
「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沈翊語氣兇狠，聽起來不像假的。
進去登機之前，我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
他雙眼通紅，眼神狠戾。
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把我殺了。

2
沈翊不知道為甚麼我要離開他。
在他眼裡。
我沒有任何理由放棄他這樣的男朋友。
他是重點大學的學霸。
我是他們學校門口的收銀員。
也許是因為我太過好看。
沈翊對我一見鐘情。
他對我很好。
他說我太瘦，每天都會帶我去吃好吃的。
我想學化妝，他送我的名牌化妝品數不勝數。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繼續念書。
可我最討厭的就是念書。
但沈翊在念書這件事上態度十分堅決。
不僅給我報了班，還會每天給我布置學習任務，晚上還要抽查。
我每天都被學不會的知識折ţü⁷磨得痛不欲生。
沈翊很縱容我，除了學習這件事。
他的理由是，我年紀Ţṻⁱ還小，正是學習的好時候。
雖然我也很愛他，但是每天被他管著學習太痛苦了。
於是我動了分手的念頭。

3
第一次提分手的時候，沈翊眼神晦暗：
「牛小翠，我允許你把這句話撤回。」
可我還是大膽開麥：
「你占有欲太強了，總是要時時刻刻和我待在一起，我不喜歡這樣。
「還有你老是逼著我上學，我不愛上學。」
我以為這樣說，按照沈翊的性格肯定會破罐子破摔，然後和我分手。
可沒想到，他竟直接紅了眼眶。
「小翠，對不起。
「都怪我太自我，我改好不好，我一定改。
「我也不逼你上學了，你能不能和我分手。」
那天，一貫強勢的沈翊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我狠不下心提分手。
而後面，沈翊確實也不再逼著我上課。
可時間一長，他又開始試圖說服我去上學。
「小翠啊，你看，你才 18 歲。
「這個年紀去高考上大學多好。
「……」
於是我偷偷溜走了。
我想證明給沈翊看。
我不需要他督促，自己自律也可以考上大學。

4
於是我回家的時候，還沒放下行李就問我爸：
「爸，我以前高中那書呢？」
我爸從柴房探出一個頭。
「今天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啊？
「牛小翠，你居然要念書了？」
我氣沖沖地走到我爸面前：
「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嗎？
「我要讀書還不好嗎？」
我爸發現我沒在開玩笑之後，感動地起身抱我：
「蒼天有眼啊！
「我女兒牛小翠終於當個人了。」
不對。
我爸這是在誇我嗎？
不過不重要，從今天開始，我要努力念書。
「爸，你放心，我一定會奮筆疾書，成為我們理兒邨的狀元。」
我的一句話，讓我爸給我當了一年的僕人。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終於。
一年後。
我喜提落榜。
我爸拿著掃帚追著我追了一個邨。

5
那天晚上。
我翻開沈翊的朋友圈，看到他曬出的競賽金牌。
又看到他之前給我發的微信：
【小翠，你真的要離開我了嗎？
【我那天在機場說的是氣話，你回來好不好？
【只要你回來，我就當甚麼都沒發生過。
【我也不會逼著你念書了，我真的不會了。
【……】
沈翊發了好多好多，可我一條也沒有回。
三個月前，他給我發了最後一條資訊。
【牛小翠，我再找你我就是狗。】
我看著那條決絕的資訊。
我知道。
驕傲如沈翊，他真的下定決心了。
也真的不會再找我了。
我也心下一狠，將沈翊拉進了黑名單。
我望著自己破舊的房間，還有找不出一件像樣的衣服的衣櫃。
默默地嘆Ṭṻ⁴了一口氣。
我突然有些難過，因為我知道，我和沈翊大概真的結束。
其實，我說要自己考大學只是一個借口。
我真正分手的原因是，我覺得我配不上沈翊。
他是那樣優秀。
但是我只是一個連大學都考不上的農邨妹。
我本以為我努力學習一年，起碼能考上個本科。
現在我真的破防了。

6
但是幸好。
我沒有甚麼別的特長。
最擅長的就是堅持。
於是又開始了我的複讀之路。
不就是一個大學嗎？
我多考幾次還考不上。
這一次，我學聰明了。
我找了邨口的張鐵牛教我學習。
因為除了我的鄰居沈清俞之外，張鐵牛是我們邨成績最好的人。
我的原意是讓張鐵牛教我學習。
可沒想到，我和張鐵牛談上了。
我的好朋友沈清俞知道這件事後。
她在電話裡罵我沒救了。
「牛小翠，你都要複讀了，談甚麼戀愛？
「我看你就是先天學渣聖體。」
但是這次，我真的覺得不一樣。
我和沈翊談戀愛的時候，我總是畏畏縮縮。
但是，我和張鐵牛戀愛的時候。
我卻覺得很輕松。
不用偽裝。
也不用害怕。
我問沈清俞這是為甚麼？
她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你愛吃苦吧。」
我說她不懂我。
她說我有病，還勸我趕緊和張鐵牛分手。
可第二年的高考，我在張鐵牛的輔導下成績提高了整整兩百分。
差一點，我就可以考上一本了。
於是我沒有聽沈清俞的話和張鐵牛分手。
而是和張鐵牛談著，開始了第三年複讀。

7
但是這一年，張鐵牛的情緒開始變得不太穩定。
他總是時不時找我吵架。
甚至還會提分手。
我像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一樣和沈清俞分享我和張鐵牛的戀愛經過。
可她每一次都聽得呵欠連天。
「牛小翠，0 個人在意你和那個張鐵牛莫名其妙的戀愛。
「你長得這麼好看，就沒有談過別的男孩嗎？」
我被她問得一時語塞。
我想起了沈翊。
但是我不想和沈清俞提起沈翊。
因為沈翊太好了。
沈清俞肯定會問起我為甚麼和這麼好的男人分手。
如果我告訴她因為我自卑，我肯定會被她笑的。
於是我打腫臉充胖子。
「誰說我沒有談過戀愛，我跟你說，在你去上大學的時候，方圓十裡的黃毛都被我談了個遍。
「每次我和張鐵牛分手，都可多黃毛來追我了。」
沈清俞不解。
「這麼多男的，難道就沒有一個強過張鐵牛？」
「有，但是張鐵牛每次找我複合我都會心軟。」
沈清俞回了個：「6。」
我忍不住問她：「沈清俞，別說我了。你啥時候找男朋友啊？」
說到這裡，她語氣含糊：「這……誰知道呢？」
不過這也正常，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沈清俞喜歡過誰。
估計是和她那渣爹有關，成日幫著那後媽欺負清俞。
甚至，沈清俞前兩年都沒有回家過年。
我嘆了一口氣，讓清俞在學校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她也讓我抓緊和張鐵牛分手。
於是我又嘆了一口氣。
8
我以為努力了兩年，最後一年怎麼也該考上了。
沒想到，出成績的時候，我離想考的重點大學又差了一分。
我失望至極，最終還是決定再次複讀。
這一次，張鐵牛生氣了。
「牛小翠，你一定得念那個大學嗎？」
我點了點頭。
於是張鐵牛和我提了分手。
當沈清俞得知後，她十分欣慰。
「小翠，做得好。
「你想考哪個大學就考哪個大學，他憑甚麼幹涉你！
「答應我，這次不許複合了，等我今年回家教你學習。」
我喜出望外。
「沈清俞，你今年終於要回來過年了！」
沈清俞輕輕嘆了一聲。
「是啊，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這兩年，沈清俞沒有回來過年。
邨裡的大媽們沒少議論這件事。
說沈清俞在外面談了男朋友，不願意回家了。
我每次聽到都嗤之以鼻，我認識沈清俞這麼多年。
我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可當她來向我詢問感情問題的時候。
我發出尖銳爆鳴聲。
她竟然真的是因為一個男人兩年沒有回家過年。
不過，她遇到了和我同樣的問題。
她的男朋友，也是一個遠遠比我們有錢的富二代。
而沈清俞選擇了和我同樣的做法——分手。
我突然意識到。
原來，家境不好的女生在面對不對等的戀愛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逃避。

9
我知道，面對這種問題。
旁人沒有辦法給出任何意見。
我知道扯開話題分散她的註意力。
於是我問她：
「你這男朋友長啥樣啊？給我看看，有沒有我們鐵牛哥帥？」
果然，這一招對沈清俞很有用。
她一下子憤怒起來。
「牛小翠！你不是和張鐵牛分了嗎？
「怎麼又複合了！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張鐵牛這人不咋的！」
我故作深沉。
「你不懂。在他面前我可以做自己。」
這句是真話。
我在張鐵牛面前可以毫無顧忌地做自己。
沈清俞說她確實不懂，她要回家喂豬了。
我在她背後大喊。
讓她別忘了晚上來我家打麻將。
這是我特別為了和張鐵牛複合攢的局。
她比了一個 OK 的手勢。
可沒想到，晚上大家都來了，只有張鐵牛沒有來。

10
因為下午的時候，我們又吵架了。
吵架的時候，他從來不給我臺階下。
果然，沈清俞又開始罵人了。
「張鐵牛到底有甚麼好的，他根本不顧及你的感受。」
他說完這句話，我突然心生一計。
「我們吵架了嘛，男人拉不下面子很正常。
「要是我們沒吵架，他肯定就來了。」
沈清俞開始反駁我。
「小翠，你到底懂不懂？
「愛你的男人，哪怕吵架了也會為你讓步的，而不是讓你難堪。」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於是我說：
「我才不信有這樣的男人，你給你前男友打電話，你看看你們分手了他還理你不。」
沈清俞中計了。
她拿起電話就給自己的前男友打電話。
我暗自狡黠一笑，我看這下他們分不成了。
她的前男友不僅接了電話，還要過來找她。
我本以為只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第二天，她的男朋友傅衡一就到了邨口。
雖然被我們邨的狗追得很狼狽，但還是遮掩不住帥氣。
我心中暗喜竊喜。
我們清俞就是該和這樣的人談戀愛啊。
我本以為他們該和好了。
但是沒想到晚上，沈清俞又來找我，告訴我她又把那個男生趕走了。
她問我為甚麼她會這樣做。
我嘆了口氣，第一次告訴了她和沈翊的故事。

11
她問我，為甚麼不再試試呢？
她是我的好朋友，她覺得我很好很好，她覺得我應該找一個更好的男人。
而不是應該和張鐵牛那樣的人分分合合。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覺得清俞是那樣好的人，完全配得上傅衡一，為甚麼她們要分手呢？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沈清俞幸福。
我們擁有同樣的想法，也做了同樣的選擇。
「清俞，這種話說起來容易，但是你知道的，這做起來很難。我們根本擺脫不掉從骨子散發出來的不配得感。」
她沉默了許久。
我知道，她認同。
清俞走了後，張鐵牛來找了我。
「小翠，你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再複讀了。
「我媽對這件事意見很大，甚至現在對你意見也很大，你不要讓我左右為難。
「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邨的人都說你是笨蛋，考了這麼多年都考不上大學，你讓我們家的臉往哪裡放？
「我和你說，牛小翠，我要和你分手。」
面對張鐵牛的質問，我以前一定會忙著道歉。
但是現在，我實在是有些累了。
我點點頭，「那就分手吧。」
張鐵牛聽到後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因為我們談戀愛這麼久，分分合合這麼多次。
他提分手我從來都是不同意的。
這一次，我竟然這麼輕易地同意了。
不過張鐵牛也不是一個會主動給臺階的人。
他點頭：
「行，分就分。牛小翠，你別後悔。
「反正我媽也不喜歡你，她說你是個笨蛋。
「你知不知道現在邨裡人都說你是笨蛋。
「分吧，無所謂。」

12
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外出散步。
沈清俞說我根本不懂。
她說愛我的男人是會為我妥協的。
我又想起了沈翊。
我們吵架的時候，沈翊是會主動認錯的。
我提分手的時候，沈翊是會哭著說不分手的。
原來我這麼早就體會過這麼純粹的愛。
可是，現在沒了。
我想沈翊已經恨死我了。
我離開那天，沈翊看我的眼神。
如今我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我打開黑名單，裡面安安靜靜地躺著沈翊的微信。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
還是只有兩條朋友圈。
第一條是我們談戀愛的時候的牽手照，他沒有刪。
第二條，就是他的競賽金牌。
我看著沈翊的微信，竟莫名生出一絲想哭的情緒。
之前沈翊在京城帶著我上課的時候，我連 26 個英文單詞都認不全。
可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更沒有罵過我笨蛋。
他總是很耐心，很耐心。
他說每個人都有笨拙的時候。
沈清俞說我沒有好好體會過被愛，我想，和沈翊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被好好愛著的。
可是我太膽小、太自卑了。
我覺得我配不上那麼好的愛，也配不上沈翊。
可是現在，我好想和以前一樣和沈翊說說我的委屈。
鬼使神差地，我將沈翊的微信從黑名單裡拉了出來，發送了一條資訊：
【我還是考不上大學，現在邨裡人都說我笨蛋。】
我已經做好被沈翊刪掉或者忽視的準備。
可沒想到，那邊竟然秒回了。
【汪！哪個邨嘴這麼碎，我去買下他。】

13
看到資訊的那一秒。
我的淚像不要錢一樣流了下來。
當年我說走就走。
甚至沒有給沈翊一個解釋。
現在三年過去，他依舊會秒回我的資訊，依舊會照顧我的情緒。
我躺在河邊，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於是我給沈清愈發資訊。
【完了，他回我資訊了。
【我應該怎麼回。】
沈清俞發來一個問號。
【不是，你們兩個是第一次聊天嗎？
【演甚麼言情偶像劇。
【和他說，他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卸載紅柿子小說。】
我看著沈清俞驢唇不對馬嘴地回答，有些疑惑。
但是我覺得沈清俞成績這麼好，她讓我這麼回肯定有她的道理。
於是我回覆沈翊：
【你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卸載紅柿子小說。】
沈翊沒有再回我。
我有些失落，但也松了一口氣。
起碼我不用再絞盡腦汁想怎麼回他了。

14
回家的時候，我爸驚奇地看著我。
「小翠啊，你咋哭了？
「哎呀，沒考上大學也沒事的。
「咱家還有錢，今年考不上就再考嘛。」
我沒有回答我爸的問題，而是問他：
「爸，你覺得我和張鐵牛配不？」
我爸沉思了一會。
「你們兩個青梅竹馬，我覺得也算般配吧，爸不反對。」
我哭了。
「爸，張鐵牛和他媽說我是笨蛋，考這麼多次都沒考上。」
我爸怒了，拿起掃帚就要往張鐵牛家裡趕。
我媽攔住了他。
「你別這麼沖動。」
我爸想了想，停了下來。
「也是，今天有點晚了，等明天我就去把張鐵牛狠狠收拾一頓。」
晚上我美美地睡了一覺，等著第二天我媽起ƭũ³牀的時候告訴我，我爸已經幫我報仇了。
沒想到，一起牀我媽就告訴我。
京圈首富來我們邨了，據說要收購我們邨。
我喝粥的勺子都掉了下來。
不是吧。
這麼巧。
我連早餐都來不及吃了，趕到邨口湊熱鬧。
不過京圈首富沒見著，我倒是看到了三年沒見的初戀。
突然，我瞪大了眼睛。
不對。
沈翊？！
難道他就是京圈首富？！
顯然，沈翊也看到了我。
他邁開步子向我走了過來。

15
我看著沈翊一步一步走來，直到在我面前站定。
我獃獃地向他打了一個招呼。
「沈翊，好久不見啊。
「今天天氣不錯啊，怎麼，你來我們邨旅游啊。」
沈翊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於是再次叫他。
「沈翊？」
沒想到沈翊竟然當著眾人的面，面不改色地「汪」了一聲。
邨裡人驚了。
王大媽拉著她老伴的手，大驚失色：
「老伴啊，邨長不是說來了個京城首富嗎？他這是幹啥啊？」
王大媽的老伴也撓了撓頭：
「不太懂他們城裡人。」
眼見眾人就要開始議論紛紛。
我趕緊拉著沈翊走了。
他握緊我的手，一言不發地跟在我後面。
到了沒人的田地，我打算放開沈翊的手。
卻沒想ţū́ⁱ到他死活不肯放手。
「沈翊，你幹甚麼，放手。」
「我不放！」
這時候，沈翊緩緩抬起頭。
我才發現他竟然哭了。
「我怕我放了，你又要走了。
「牛小翠，你覺得耍別人很好玩是嗎？
「三年前，一句話不說就跑了，我給你發了多少資訊，你回過一條嗎？
「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那時候沒逼著你念書，你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你知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不敢來，我怕我來了你更討厭我……」

16
沈翊哭得眼睛都紅了。
我低下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牛小翠，你的對不起是真心的嗎。
「你真的愛我嗎？
「我們分手才一年，你就和你們邨的男的談上了。
「你無縫銜接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我呢……」
我小心翼翼地打斷沈翊：
「沈翊，咱們分手一年我才談的。
「不算無縫銜接了。」
沈翊哽咽地打斷我：
「不是一年，是十一月 25 天的時候談的……」
我為自己的不嚴謹不停地向沈翊說著道歉。
但是我像突然意識到甚麼一樣，猛地抬起頭：
「沈翊，你一直在監視我？！」
沈翊聽到後，收起了眼淚，笑嘻嘻地看著我。
「三年了，我們小翠還是沒有變得聰明一點呢。」
我沒想到，沈翊竟然監視了我三年。

17
我狠狠甩開沈翊的手。
「沈翊，果然三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說完，我邁步離開他，往家裡走。
沈翊從後面追了上來。
「小翠，你聽我解釋。
「我不是，我沒有……」
我生氣地看著他：
「你就是，你就有……沈翊，你能不能改改你這臭毛病！」
沈翊連忙拉住我。
「小翠，我真的沒有監視你。
「是某音給我推薦了張鐵牛這個人，我從他的賬號那裡看到他和你的戀愛日期。」
我打開張鐵牛的賬號一看，還真是。
沈翊委屈巴巴。
「小翠，你總是冤枉我。
「我們談戀愛的圖我都沒舍得刪，你轉眼就和別人談上了。
「還有，我昨晚收到資訊，連夜來找你，連飯都沒吃，我好餓……」
於是我把沈翊帶回了家。
我爸媽看到沈翊的時候，臉上藏不住的震驚。
「小翠啊，張鐵牛雖然不咋地，但是你也不能做無縫銜接的事啊。」
「是啊，小翠，你直接把人帶回來了，別人會說你給張鐵牛戴綠帽的呀！」
沈翊面帶微笑地看著我爸媽：
「叔叔阿姨好，我才是小翠的初戀。」
「哐當」一聲，我爸手裡的鏟子掉了。
「牛小翠，這怎麼回事！！！」ťū́²

18
我在飯桌上支支吾吾地交代了我十八歲那年進城打工和沈翊談戀愛的事。
我爸媽聽到後面，表情越來越不可思議。
最終，他拍桌而起。
就在我以為他要揍沈翊一頓的時候，他緊緊抱住了沈翊。
「我們家小翠，從小不愛念書，我和她媽操碎了心。
「18 歲的時候她沒考上大學，我們怎麼勸她複讀都沒用，非要收拾東西去城裡打工。
「我說她從城裡回來之後，怎麼開始要念書了，原來是遇到了你。
「你簡直就是我們老牛家的恩人啊！」
沈翊被我爸緊緊抱住，差點喘不過氣來。
但是顯然，他非常吃這一套。
面對我爸的表揚，沈翊罕見地露出害羞的神色。
「叔叔，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畢竟我也是一樣，小翠可以更好嘛……」
就這樣，我爸和沈翊如同知己一般，暢聊了一個晚上。
「小翊，我覺得你說得對。女孩子就是要多讀書，特別像我們小翠這種普通的女孩子，更是應該多讀書。」
「叔叔，你的教育觀念真是遠超大多數人！」
「哪有哪有，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你誇過了，誇過了……」
聊到深夜，沈翊在我家睡下了。
第二天，我們家的門被敲得「砰砰」嚮，我爸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兇神惡煞的張鐵牛他媽，還有跟在後面的張鐵牛。

19
張鐵牛他媽一見到我爸就激情開噴。
「牛大壯，你怎麼教女兒的？
「你女兒居然敢給我們大壯戴綠帽！
「聽鄰居說，那個小白臉昨晚還來你家過年了。
「好啊你們，這是完全沒有把我們張家放在眼裡！」
我爸還沒睡醒，一臉蒙。
「咋回事啊鐵牛他媽，這一大早的。
「我們家小翠不是已經和鐵牛分手了嗎？」
張鐵牛他媽的表情瞬間僵硬，她回頭看向張鐵牛。
「鐵牛，你和牛小翠分手了？」
張鐵牛低頭，語氣尷尬：「分了。」
不過下一秒，他又抬起頭來。
「我們前天分手的！牛小翠她昨天就帶人回來了。
「這算甚麼事！牛小翠，你對得起我嗎？」
張鐵牛他媽就像又抓到了我的把柄一樣，開始指著我罵。
「牛小翠，你和我們家鐵牛談了兩年。
「剛分手你找人，你到底綠了我家鐵牛多久！
「今天這個事你們老牛家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張鐵牛他媽的嗓門出了名的大，一時間，我們家門口圍著的人越來越多。
「哎呀，老牛家這閨女，我從前就覺得她不是個好姑娘。」
「就是，人家張鐵牛學历高，家裡也富裕，她算是高攀人家張鐵牛了。」
「我們理兒邨，還沒有過這樣的女孩，剛分手就把野男人帶回家了。」
「就是，考了這麼多次，都考不上大學。再說了，一個女孩子家家，念這麼多書幹嘛？」
「……」
這句話可算是戳到了我爸的命門了。
他大聲喝止：
「我女兒想讀書怎麼了？
「我女兒就算想複讀到六十歲，我牛大壯也養得起！」
沈翊被我爸的兩聲怒吼吵醒，迷迷糊糊走到門口。
「叔叔，怎麼了？」
眾人驚了。
昨天我爸媽沒有去邨口湊熱鬧。
但是在場的其他人都認出了沈翊就是昨天邨長說的那個京城首富。

20
張鐵牛他媽顯然也認出來了，語氣弱了不少。
「就是你……你給我兒子戴的綠帽？」
沈翊問她：「你兒子是誰？」
她指了指身後的張鐵牛。
沈翊笑了。
「原來是你啊，張鐵牛？
「怎麼，我給你戴綠帽不開心，是不喜歡綠色嗎？」
大家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他們能聽到的嗎？
張鐵牛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囂張跋扈的糢樣。
他唯唯諾諾地點頭。
「喜歡，喜歡……」
說著，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
張鐵牛就拉著他媽走了。
「我們突然想起我們家還有點事。
「我們就先走了……」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小聲地說了一句。
「有權有勢就是好啊，光明正大給別人戴綠帽。」
沈翊看了一眼那人。
「誰給誰戴綠帽，還不一定呢。」
沈翊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我突然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果然，下午的時候。
全邨人都收到了張鐵牛和我戀愛期間和別人相親的圖片。
相親的對象還不止一個。
甚至還有幾個已經確立了關系。
最多的時候，張鐵牛同時交往了四個女朋友。

21
我這才知道。
張鐵牛他媽看不上我，所以她一直在給張鐵牛挑選結婚對象。
本來我和張鐵牛分手了，正合她意，可她知道我帶人回家之後，她又覺得氣不過。
所以她想來搞臭我的名聲。
沒想到，這一次她踢到鐵板了。
沈翊一直看不慣張鐵牛，這些資料他早就收集好了，本來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讓我徹底死心。
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用上了。
張鐵牛的名聲可以說是徹底臭了。
我細看翻看著張鐵牛和別人約會的照片，只覺得頭上綠綠的。
沒想到，我談了個案底。
沈翊看我拿著照片一言不發，有些吃味。
「怎麼？心疼了？
「他都這樣了，你不會還想像以前那樣和他複合吧？」
我瞪了沈翊一眼。
「你還說你沒有監視我。」
沈翊想了一下。
「我確實沒有監視你。
「但是我知道你和張鐵牛戀愛之後，我總得替你把把關吧。
「我本來是想等你考上大學之後和你說，免得耽誤你學習。
「誰能想到你複讀了三年呢。」
沈翊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小翠，你不會還想和他複合吧？」
我把照片拍在桌子上。
「怎麼可能！我的頭上都被他綠成青青草原了。
「我怎麼可能還會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為自己難過，談了一個案底……」
還沒等我說完，沈翊突然緊緊抱住了我。
「小翠，那你可不可以……再考慮一下我。
「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這麼逼你學習了。
「我也會試著控制自己的占有欲，你ťũ̂⁶……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面對沈翊的突如其來的表白，有些手足無措。
「沈翊，我……」
「小翠，你不用現在給我回答的，你好好想想，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
這種事，我還是想找沈清俞商量一下。

22
晚上的時候，我去找了沈清俞。
這幾天，她家也很忙。
她後媽被她男朋友氣回了娘家。
這一次，她那個渣爹居然沒有慣著她後媽。
我和沈清俞躺在草地上。
「沈清俞，這一次你那個渣爹怎麼沒有慣著你後媽？
「難道他良心發現了嗎？」
沈清俞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怎麼可能？
「可能是看我找了一個有錢男朋友，開始想討好巴結我了吧。
「不過他這麼在意面子，這麼在意那個兒子，等我走了估計就會把後媽接回來了吧。
「其實我並不恨我的後媽，同為女人，她也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
「有錯的只是我爸, 他一直在家裡充當一個隱形人，用沉默霸淩著我。
「我恨的是我爸。」
不愧是沈清俞，說話就是一針見血。
於是我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沈清俞, 你打算和你男朋友複合嗎？」
皎潔的夜空下。
沈清俞轉過頭來堅定地和我說：
「當然了，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他已經這麼勇敢了, 我想我也要勇敢一點。」
我從來沒有見過沈清俞這副樣子。
在我記憶裡。
她總是謹小慎微的、步步為營的。
她從不做大膽冒險的事。
但是這一次，她似乎要賭上一切要和傅衡一在一起。
我嘆了一聲。
「可是沈清俞，我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他。」
沈清俞想了想。
「小翠，也許一開始我們都錯了。
「我一開始以為，是我們的家庭、學历, 導致在我們在遇到好的人時候，會下意識地自卑和逃離。
「可是後面, 我發現不是的。其實本質上，是因為我們不夠相信自己, 覺得自己不夠好, 才會覺得自己配不上這麼好的人。
「小翠, 以後我們都要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值得，不要讓一時的陰霾遮掩了我們一輩子。」
夜空裡，沈清俞的眼睛格外明亮。
我看著她, 鄭重地點了點頭。

23
我答應和沈翊重新在一起。
也決定和他一起去京城，接受更好的教育, 準備我的第四次高考。
我問沈翊是不是第一次見到高考四次的人, 會不會覺得我很丟臉？
沈翊想了想，認真地回答我：
「小翠，這是你想做的事, 多嘗試幾次又怎麼樣呢？
「你能堅持，就已經比很多人厲害了。」
見我還是低落，沈翊又說：
「小翠，你知道我第一次在見你的時候, 你在哪裡嗎？」
「你們學校的便利店？」
沈翊搖了搖頭。
「不是, 是在我們的教室旁邊。
「當時我們下課的時候，你一直盯著我們的黑板, 看得入迷，你認真的樣子很好看。
「所以當我在便利店見到你的時候, 我總覺得你不該是站在那裡的, 而是應該坐在大學的教室裡。
「小翠,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我半信半疑。
「真的嗎？你真的相信我能做到嗎？」
沈翊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為甚麼我和他分手之後, 開始對考大學有執念。
但是他完全相信我。
我沒有告訴沈翊。
我之所以決定和他分手，是因為有一天我去找他的時候。
他正在和同班的女同學討論問題。
他們看起來光彩奪目, 意氣風發。
那一刻，我突然想成為這樣的人。
本來我是想等考上了，可以更自信地和沈翊在一起。
可沒想到, 這個決定讓我們越走越遠。
所幸, 兜兜轉轉。
我們還是沒有錯過彼此。

24
第二年的六月。
我終於考上了我夢想的重點大學。
沈清俞帶著傅衡一來參加了我的升學宴。
聽說他們準備一起申請國外的大學深造。
也已經得到了父母的祝福, 再過兩個月就要訂婚了。
沈翊為了慶祝我得償所願。
開設了山區女生助學基金會，給山邨的女學生提供更好的學習資源，讓更多的「牛小翠」得到上大學的機會。
他問我對標語有沒有甚麼想法。
我想了想, 寫下一句話：
【不要因為一時的陰霾而否定自己的價值，你值得一切。】
這是沈清俞教我的。
她說，每個女生都不是無所謂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