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來

給竹馬送水果,他卻罵我: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隨意進我房間,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他沒戴耳機,學妹軟糯的聲音外放,故意挑釁:
「哥哥,今晚我們也連麥睡吧。」
我隨口應了聲好,讓他以後也不要來我房間。
他嗤笑:
「誰稀罕。」
我想也是。
回房喜滋滋地打開衣櫃:
「下次不用藏在這裡了,他不會再來我房間了。」

1
門敲了半天也沒動靜。
我抿了抿腫脹的嘴唇,有點不耐。
偏偏游忱還在耳機裡勾我:
「嘶,好涼。」
電話那頭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我光聽著就能想象到他拿著胸鏈往身上戴的豔色。
聲音幹澀:
「我很快就回來,你別急。」
然後一腳踹開了房門。
啪。
賀淩猛地把行動電話扣到桌面,發出重重的嚮聲。
看到我,眼眸裡帶著點心虛的慌張。
我隨意掃了一眼。
țüₕ沒戴耳機,看來是故意不理我。
我沒在意,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就想走。
「我媽給的。」
「哥哥,嚇到甜甜了。」
和電話那頭孟恬嬌滴滴的聲音重合。
賀淩下意識去安慰她。
見我馬上要走,又攥住了我的手腕。
剛開始的那點心虛演變成了惱怒:
「謝知之,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隨意進我房間了,還當現在是小時候嗎?」
他眉目厭煩像是被我纏得不行了。
孟恬附和著:
「是啊,姐姐,男女有別,我媽媽從小就教我不要亂進別的男孩子的房間。」
我全神專註聽著游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神思不屬。
隨口回了句:
「對,你說得都對。」
卻把孟恬氣哭了。
賀淩一臉不耐地看著我,就好像我說了甚麼十惡不赦的話:
「你為甚麼總是欺負甜甜,我說過我們只是朋友,你有必要總是針對她嗎?」

2
孟恬裝哭的聲音都停止了。
我想她估計氣得翻白眼了。
畢竟前不久我還撞見她和名媛姐妹炫燿,說最多再要一個星期就能把賀淩拿下。
但這話我懶得和賀淩說。
青梅竹馬十八年,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感情深厚,默認我們畢業就會結婚。
我也這樣認為。
直到孟恬出現了。
賀淩為了她翹課,掛科,打架。
原本的天之驕子,卻因為孟恬的一句「我不和學历太高的人當朋友,這樣會讓我有壓力」而自甘墮落。
我剛開始管過,去煙霧繚繞的撞球廳抓賀淩回去上課。
卻撞見他俯下身,和懷裡的孟恬嚴絲合縫。
大手包小手,打進了第一個球。
孟恬裝作驚喜地偏頭吻了下他的側臉。
賀淩獃ťù⁻在原地,眼底滿是情竇初開的柔情。
我看得幾乎想吐。
賀淩卻發現了我的存在,追了出來。
腰間的外套勉強遮住他狼狽的反應。
他求我,只是朋友,能不能瞞著他媽。
我沒信,也懶得管。
但顯然孟恬滿腦子雌競。
自己吃著香就不相信別人聞著臭。
把我當成了假想敵。
昨晚,孟恬剛給我發她朋友圈的截圖。
圖上他們在摩天輪最頂端熱烈擁吻。
配文是:「傳說中,在摩天輪最高點接吻的戀人,會永遠在一起。」
賀淩點了個贊。
我以為孟恬終於夢想成真。
今天賀淩卻對我說只是朋友。

3
對,親都親了,但你們只是朋友。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心。
熟練地說到他最關心的點:
「我不會告訴幹媽的,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賀淩沒說話,孟恬卻尖聲叫了起來:
「強扭的瓜不甜,你不要得寸進尺!」
賀淩皺著眉,顯然和她想法一致。
不知道他們從哪判斷出我對賀淩求而不得,用情至深。
逮到一個機會就想著讓賀淩以身相許。
我無語凝噎。
賀淩卻誤會了我的沉默。
他的眼神裡帶著勉強和施舍:
「最多一個星期。」
「不行。」
一個星期哪夠,我還有好多花樣沒和游忱玩呢。
都怪賀淩一點邊界感都沒有,老是突然進我房間打斷。
我盯著賀淩,希望他自覺意識到自己的惡行。
賀淩卻表情厭煩嫌惡,一臉果然如此:
「謝知之,我說過只把你當妹妹。」
「起碼一個月你不能進我的房間。」
我的聲音和他同時嚮起。
賀淩的臉色難看得嚇人。
他剛剛自作多情,覺得沒有面子。
轉念一想,覺得我在欲擒故縱,又端回了游刃有餘的姿態。
冷聲嗤笑:
「別太看得起你自己,誰稀罕。」
我目的達成,懶得接他的話,轉身就走。
孟恬顯然也沒信我對賀淩沒興趣。
柔情蜜意地開口:
「哥哥,今晚我們連麥睡吧。」
賀淩故意大聲:
「好,只要是你,怎麼說都好。」
我腳步一頓,若有所思,怎麼才能說服游忱以後都給我連麥喘啊。

4
我打開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我也沒急,輕輕敲出我們之間的暗號。
卻還是沒聽見絲毫動靜。
我知道游忱生氣了。
主動上前去打開衣櫃,哄他:
「下次不用藏在這裡了,他不會再來我房間了。」
游忱面無表情,完全不像在耳機裡勾我的糢樣:
「一個月?」
顯然剛剛全程都在聽。
我邊解釋邊悄悄咽口水。
眼神可憐巴巴地追著被襯衣蓋住,只露出一點的鏈條,饞得不行:
「我只是隨口一說。我都讓他在別人面前丟臉了,按他的性格,永遠都不會來的。
「你先讓我看看合不合身好不好?」
卻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他。
游忱的面色更陰鬱了:
「你那麼在意他,和我卻要藏著掖著。」
我有些迷茫:
「一開始不是你提出要這樣的嗎?」
我剛開始沒想過和游忱發生過界的關系。
他是我爸的得意門生。
我高中時,他大學。
因為家庭變故,來我家借住過。
後來再見,是大學校慶,他作為優秀企業家返校演講。
當時我們遙遙相視,我的心口一跳,因為慌亂的悸動低下了頭。
雖然我對他有一定的好感,但我看不透他對我甚麼感覺。
只暗暗想過要怎麼追。
直到有一天我們正兒八經地談公事。
賀淩突然回來,游忱像是被正主抓到的小情躲進了我的櫃子。
害得我莫名緊張。
等賀淩走後,我打開櫃子。
剛剛還正經的人踡縮著,手上拽著我的貼身睡裙。
襯衫扣被他半解,露出底下深深的溝壑。
一副勾欄做派。
他輕佻勾唇:
「要不要試試?很刺激的。」
我正是情竇漸開的年紀,哪能禁得住這種誘惑。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點頭同意,被人抱在懷裡哄著接吻了。

5
游忱顯然回想了起來,面色扭曲了一陣。
對上我無辜的視線,他額頭青筋鼓起。
半天,才換上平時男妖精一樣的聲音。
帶著我的指尖從他的喉結,一路慢慢下滑:
「想看看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被勾得只能磕磕絆絆地開口:
「還,還冰嗎?」
「知之問這個,是想幫我暖暖嗎?」
我被迷昏了頭,連甚麼時候被從衣櫃抱在了牀上都不知道。
直到游忱單手解開了我身上的束縛。
我的呼吸更急促了,顫著手止住他下一步動作。
「我也看看你的,要不然不公平。」
到這一步游忱不扭捏了。
他大方地讓我坐在他懷裡,任由我呼吸紊亂地解開襯衣。
露出他被勒出紅痕的白皙皮膚。
隨著呼吸起伏,鼓鼓囊囊的,澀得不行。
偏偏他語氣委屈,故作埋怨:
「有點緊,我沒有那麼小。」
我當然知道游忱是極品男媽媽。
所以我埋了進去,懶得動了。
情到濃時,他想討要一個名分:
「我們現在算是甚麼關系。」
我被折磨得不上不下,腦子一抽,回他:
「也可以只是朋友。」
游忱更加賣勁了,咬牙切齒:
「不準。」

6
我又一次見賀淩是在每月的例行家宴上。
我們兩家向來交好。
就算我再煩賀淩,也還是得維持表面和平。
電梯裡,我揉了揉酸軟的腰。
我的房間和賀淩的不在一層。
公寓隔音很好,就算發出甚麼聲嚮他也察覺不到。
再加上過幾天游忱要異地出差。
他理直氣壯地要預支未來一周的次數。
越來越放肆、不知節制。
賀淩餘光瞄到我的動作,皺眉警告我:
「別裝了,還是你想在我媽面前告狀我欺負你?」
我慶幸沒和游忱連麥。
要不然他又要陰陽怪氣地吃醋,說賀淩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懶得理他,我率先出了電梯。
先來接我的是賀母,她滿目心疼,拉著我轉了個圈:
「幹媽的好知之,怎麼看起來都瘦了。」
我咽下那句,因為每天晚上高強度的有氧運動。
剛想寒暄敷衍過去,就見她動作頓住。
然後面露喜色地打了賀淩一下:
「臭小子,這麼大的喜事不提前告訴媽。」
還沒等我猜測她是不是知道賀淩和孟恬的事。
就聽她小聲揶揄:
「知之皮膚嫩,你還留在那麼顯眼的地方,不怕人家不要你。」
我渾身一僵,順著她的視線捂住了後頸。
糟糕,忘記用粉底遮這裡了。
賀淩也看了眼。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轉頭說服了自己。
謝知之那麼喜歡他,怎麼可能找別人。
肯定是故意想逼他就範。
於是語氣更不耐煩:
「你想多了,跟我沒關系,估計是蚊子咬的。
「要不然我和她住一起,她膽子比兔子還小,難道還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房間裡藏別的男人?」

7
他這句話騙騙自己還可以。
但顯然忽悠不了閱历豐富的大人。
還好我本來ṱű̂ₐ就打算今天坦白。
游忱心眼小,醋性大。
我是真喜歡他,想過以後。
自然不想讓他沒有安全感,覺得我只是玩玩。
所以剛吃完飯,趁著兩家人聚在一起,我從包裡掏出一個盒子。
色澤漂亮的翡翠綠鐲。
是成年那天賀母給我的。
當時她說只有我管得住賀淩。
我那時天真,心底甜蜜,半推拒收了。
卻沒想到賀淩早就厭倦了我的管束。
背地裡對孟恬叫我管家婆,說只有在她身邊才能感到片刻自由。
看到鐲子,所有人面色一凝。
沒有人不知道它的意義。
賀家給每一任兒媳的傳家寶。
賀母憐惜地握住我的手:
「是不是這個臭小子又惹你生氣了?知之,你和幹媽講,幹媽幫你出氣。」
賀淩剛剛還不可置信的目光變了一變。
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小聲咒罵:
「惺惺作態。」
我懶得理他,認真地看著賀母:
「不是,是因為一個人。」
我臉上泛起紅暈,還沒等我繼續說下去,賀淩就像驚弓之鳥,猛地站了起來。
行動電話狠狠摔在地上,碎了屏。
他卻顧不上,用力攥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齒:
「你和我出來一下!」
我傻了才會答應他。
賀淩力氣一點沒收。
我皮膚嫩,沒一會兒就泛起可怖的紅。
我爸心疼地呵斥他:
「賀淩!你在幹甚麼!」
賀淩現在卻甚麼也聽不進去。
我不和他走,他只覺得我不識好歹。
一心只想先發制人,讓我下不來臺:
「我都答應你了會和你結婚,謝知之,你不要得寸進尺!」

8
我差點氣笑了。
原來他還是以為我是在以退為進,要告他和孟恬的狀。
他憑甚麼認為我會要他這樣的髒男人。
話到嘴邊,我還是忍了下去。
我媽和賀母是閨蜜,我爸和賀父又是大學室友。
他們關系是實打實的好,幾乎是對方知己。
我不希望因為一個賀淩,兩家之間生了嫌隙,漸漸疏遠。
甩開賀淩的手,我看向賀母:
「幹媽,是我喜歡上了別人,這個鐲子我不能留著了,而且,」我話鋒一轉,「賀淩也有了真正喜歡的人,算起來,在一起也有幾年了。」
所有人的重點瞬間轉移了。
和我父母對我放心的態度不同。
賀淩的自甘墮落一度讓賀父賀母頭疼。
他們本來只是安慰自己,賀淩是因為沒和我考上同一所高校,少了我的管教。
可這一句在一起幾年,瞬間讓他們敲嚮了警鐘。
賀父賀母商場做生意慣了,性格強勢。
知道了一定會讓他分手。
賀淩也是知道這一點,才一直讓我隱瞞。
但我現在手腕還在痛,突然有點煩了。
賀母的臉色一變:
「跪下!」
賀父還存有一絲理智:
「老謝,你們先回家,改天再聚吧。」
我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剛好可以早點回去陪游忱。

9
家宴ṭũ³結束得早。
我借口出去散步。
一直想做的事,終於鼓起勇氣完成了。
我有點激動,偷偷問了游忱的祕書,他家在哪,想給他一個驚喜。
收到地址後,我怔了一瞬。
不符合游忱身份的老舊小區。
卻是我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家。
我輸入密碼進去。
當初媽媽生病,我們被迫賣了老房子。
地段一般,出手價卻不低。
買家沒露面。
只說,這棟房子承載著他特殊的回憶,值得那麼多。
卻沒想到是被游忱買去了。
算算時間,他那時創業沒多久。
後來他在商界聞名。
所有人都說他眼光毒辣,投資從未失手。
卻無人知道,他很久以前曾拿出那麼多錢去做這筆虧本買賣,還甘之如飴。
我眼眶微紅。
屋內一切都原封不動,是我小時候熟悉的樣子。
只是玄關擺櫃上,整整齊齊陳列著我送給游忱的每一樣禮物。
除了這些,還有我高中時隨意畫的便簽畫,也被細致地裱進了相框裡。
我一個個看過去。
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幾張微皺的紙。
上面是我在計算和賀淩的分差,認真地規劃我們的未來。
我記得當時我拿著這張紙找到賀淩。
他嗤之以鼻,說能不能不要把我的決定強加給他,和我待在一起總是很窒息。
一句話否定我熬夜為他制定的學習計劃。
我那時只以為他壓力大口不擇言。
獨自哭過一頓後,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了。
沒想到游忱卻把這當作珍寶。
盡管這曾是我愛別人的證據。
我心口一窒。
原來我追逐別人的時候,也有人不知疲倦地等待著我。
可如果從那麼久之前,游忱就喜歡我的話。
那麼那句我經常用來逗他的「要不要試試,很刺激的」,該是他醞釀多久的開端。

10
整間屋子的燈暗著。
我坐在沙發上,隱沒在黑暗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
游忱神色疲憊。
但看見玄關處換下的鞋子,表情又變得警惕。
他打開燈,對上了我哭紅的臉。
我啞著嗓音,叫他:
「游忱,我想抱你。」
游忱有些手足無措地把我抱在懷裡。
我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衣。
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我鼻子更酸了。
獨自一個人說著:
「我今天去家宴了,和賀淩一起。」
游忱的身體果然一僵。
我佯裝不滿地咬了咬他的肩膀。
他又強行放松。
「你不吃醋嗎,游忱?」
游忱的聲音有點不穩:
「我能吃醋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
「我和幹媽說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見他沒有反應,我有些不忿:
「我說我和他是認真的,奔著結婚去的。你聽明白了嗎?」
我撐著他的肩膀,想退出他的懷抱。
直視他,告訴他我不是在開玩笑。
就感覺眼前一黑。
游忱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有甚麼濕潤的東西滴在我的手臂上。
反應過來,有些愣神。
游忱哭了。
「是要和我分手的嗎?不分好不好?」
我差點氣笑了。
拿開他遮住我視線的手,惡狠狠地說:
「不好。」
然後用力撞上了他的唇。
游忱的回吻很用力,似乎把所有的不甘都融進了這個吻裡。
這樣才能維持住體面,答應和我分手。
血腥味在我們之間蔓延。
等我喘不上氣了,他才不舍地Ţûₜ分開。
趁我不清醒,語氣蠱惑,意圖挽留:
「我買了尾巴,你喜歡的,狼狗的。」
見我沒吭聲,又急急地補充:
「還有男僕裝,有鈴鐺。」

11
我挑釁地笑了笑,拒絕得幹脆:
「不要,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憑甚麼和你做這些。」
看著他唇部囁嚅,明明眼裡的悲傷都要溢出來了,卻還是不說話。
我氣得咬了口他的唇:
「除非,游忱,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和游忱在一起從來沒有正式的表白。
我之前從沒在意過,覺得我們倆心意相通,早已經對情侶關系心照不宣。
現在卻覺得不能那麼草率。
我欠游忱一次主動的告白。
因為給的太少,所以連一張廢紙都能讓他忍著膈應作為回憶珍藏。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趁他沒回來寫的紙。
上面是我們的未來。
甚至連蜜月旅行日程都已經計劃好了。
我有點害羞:
「時間有點緊,我沒來得及細想,你就先看一眼,到時候我再給你寫一份新的。」
卻沒註意到游忱從告白開始,就一片空白的神色。
又過了很久,我一點點講完了我的想法。
想把這張字跡潦草的紙收起來,卻被游忱按住了手腕:
「我的。」
他表情認真,難得幼稚:
「都是我的。」
我也由著他,順便講條件:
「把那張紙扔掉好不好?上面有賀淩的名字,有點惡心。」
游忱乖乖點頭,抱著我把那張紙從相框裡拆出來。
認認真真地撕了個粉碎,才把我手上這張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擺在櫃子最上面,進門就能看見,很好看。
游忱也一眨不眨地望著它。

12
我嗅著游忱身上的味道。
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想哭。
半晌憋出一句:
「我不喜歡酒味。」
我知道這句話有點過分。
作為商人,如果有酒宴,游忱不可能當個異類,喝兒童飲料。
但我心口太漲了,情緒過載,急需發洩。
索性游忱也縱著我,聲音溫柔寵溺:
「好,再也不喝了。」
答應得很輕易。
游忱又向來說到做到。
我輕輕捶了他一拳:
「你不能那麼縱著我,會把我寵壞的。」
游忱笑了笑:
「好。」
我以為他只是為了哄我。
卻沒想到他抱著我,徑直走進了我少女時期的臥室。
房間是次臥,面積不大,游忱的日常用品卻都在那。
顯而易見,他把這裡當成了他的主臥。
我剛想問甚麼,就看ƭű₄見游忱從衣櫃拿出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是仿真狼尾。
原來他沒騙我。
我咽了咽口水。
看著游忱洗完澡,慢條斯理地穿上男僕裝,戴上尾巴。
他靠近,潮濕的水汽將我裹挾其中。
一點點酒氣,我卻覺得自己要醉了。
眼看著他的動作越來越危險。
我無力抵抗,只能色厲內荏:
「這裡隔音差,下,下次吧。」
游忱縱容地笑了笑。
就在我以為成了,想要爬走。
他拉住了我的腳踝:
「不聽。」
到達最頂點的時候,我忍不住聲音了。
游忱俯視我,濕透的額發被他撩了上去,也讓他眼底的兇性無處可藏。
可大尾巴狼偏偏喜歡裝純良。
濕漉漉的狼尾在我張唇瞬間乘虛而入,封住了一切聲嚮。
游忱語氣溫柔,動作卻惡劣地用力:
「輕點,知之,該被聽見了。」

13
正式在一起的游忱黏人得嚇人。
還好再怎麼樣,他都得出差。
想到他離開時幽怨的表情,我扶著酸痛的腰,差點笑出聲。
剛想著怎麼打發時間。
一直沉寂著的高中班級群卻活躍了起來。
班長艾特所有人:
【林老師懷寶寶,大家有空嗎?一起來慶祝一下吧!可以帶家屬哦~】
林老師是我們的語文老師。
她年紀輕,教學能力卻很強。
一心撲在學生身上。
當初我媽生病,她暗中給我塞了一大筆錢,雖然我沒收,但恩情卻記下來。
她懷孕,我自然不能錯過。
沒甚麼猶豫就私聊班長報名,主動定了餐廳。
我到的時候,所有人已經到齊了。
只是歡聲笑語沒有傳出來。
我有些納悶。
打開門,看見毫無禮貌,搶占主位的賀淩和孟恬就明白了。
孟恬第一次被賀淩帶著出席場合。
得知自己被列為家屬,更是得意。
居高臨下,責怪地看著我:
「知之姐,你怎麼來得那麼晚,大家都在等你,你也太沒禮貌了吧。」
我看了看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 5 分鐘。
只能說大家熱切早到。
卻不能說我遲到。
林老師替我解圍:
「還早著呢,知之來,坐到老師身邊。」

14
我沒興趣當著老師的面吵架。
甚麼也沒說,走到她身邊,把禮物給她。
也是為了挑這個,才來晚了。
孟恬卻不依不饒,委屈地看著賀淩:
「哥哥,姐姐為甚麼不理我,是生我氣了嗎?」
她今天穿的是旗袍,特意配手腕上的翡翠綠鐲,茶裡茶氣:
「還是說,怪我搶了她的鐲子。」
她這句話卻引起了我的註意。
我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鐲子。
成色差很多,不是傳家寶,倒像賀家還沒發家時,賀母常戴在手腕那只。
孟恬高中輟學,家境一般。
後來成了交際花,跟過二代圈子的幾個人,砸錢買了個文憑。
也就是這樣。
賀淩才會一邊沉浸在她的溫柔鄉,一邊看不起她,不願意承認關系。
更別提眼光更加挑剔的賀父賀母。
看到賀淩眼中一閃而過的心虛。
我有了頭緒。
但也沒揭穿。
班長出來打圓場。
孟恬唱獨角戲,自覺尷尬,總算沒再作麼蛾子。
但看著她嫉恨的眼神,我知道一切沒那麼簡單。
離開的時候,外面突然下了大雨。
開車來的人不多,我也沒開車。
大致根據目的地分配完人。
就尷尬地發現,我只和孟恬他們一路。
大雨天打車麻煩。
我沒想逞能,剛想拉開後座門上去。
坐在副駕駛的孟恬卻出聲嘲諷:
「大姐,你不是說有男朋友嗎?人呢?大雨天都不來接你。該不會是根本沒有這個人,你撒謊想要欲擒故縱騙賀哥哥,結果玩脫了吧?」

15
我差點氣笑。
偏偏趕上游忱出差搞這種事。
來之前我確實和游忱說了我今晚的安排。
連餐廳都是他推薦安排的。
但離他把一切事情處理好,起碼還要一天時間。
就連我想打孟恬的臉都做不到。
只能耐著性子,問賀淩,想讓他管管自己的顛婆女友:
「你也這麼想的?」
回應我的是賀淩厭惡的眼神:
「我和你沒有可能,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別再癡心妄想。」
我徹底無語了。
本來晚上吃飯的時候,孟恬在那不分場合耍性子我就煩。
現在更是爆發:
「我看你才是不要癡心妄想,我喜歡你,喜歡你甚麼?喜歡你成績差到被退學,複讀一年喜提大專。還是喜歡你啃老都啃不明白,畢業一年虧進去幾百萬。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普信?我只是體面,不是眼瞎,OK?」
賀淩面上掛不住:
「你以為這樣就能引起我的註意?」
我翻了個白眼,直接反問:
「你除了盲目自信的可笑,還有甚麼能引起我的註意。」
賀淩罵不過我,氣得臉都ẗŭ⁰紅了。
孟恬替他解圍:
「你不是喜歡嘴硬逞強嗎?好,賀哥哥,我們走,看她怎麼回去。」
她話音剛落,車後傳來鳴笛聲。
一輛邁巴赫停在那,熟悉的連號車牌。
游忱撐著傘走了下來。
忽視孟恬嫉恨的表情,握住我的手。
他舉止優雅:
「手怎麼這麼涼,被傻子氣的?」

16
一回到家,我就趴在游忱身上狂笑。
想到賀淩和孟恬憋屈的表情。
我暗嘆,不怪有人喜歡爽文,實在是打臉太爽了!
游忱有些無奈:
「收著點,笑多了肚子難受。」
我連連點頭。
刷著行動電話,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從賀淩孟恬膩歪時,林老師擔心的話。
到結束時,班長明明不順路但提議要不他來送我。
他們這是覺得我被賀淩渣了?
我有點犯惡心。
要不是游忱提前回來,我說不定真得吃這個啞巴虧。
讓繼續賀淩以訛傳訛,毀我形象。
想清楚後,我連忙扯過游忱,眼睛發亮地看著他:
「來來來,我們拍一張合照。」
然後美滋滋地發朋友圈官宣。
少見地將一些不可見我朋友圈的人拉出:
【愛會踮腳也會彎腰。】
發完後,我兀自欣賞。
一邊重新整理評論,一邊美滋滋地回覆每一條祝福。
卻沒想到重新整理到游忱的朋友圈。
他發了兩張合照。
第一張合照是很久之前的。
當時我考上 A 大時,他作為學長帶我游校,在校門口的合照。
只是我不知道,其中一張照片裡,游忱全程側著頭,溫柔地註視我。
第二張是我在熟睡中,他側頭看我,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你是我亙古不變的春天。】
我心底感動,咬他喉結:
「悶騷男,是不是早就找好了文案?襯得我的文案像小學生,被你狠狠拉踩了!」
游忱縱容著我羞惱別扭的表達。
從那天起,他就發現了新樂趣,發秀恩愛朋友圈。
讓那些老總被秀一臉,但為了合作也只能心口不一地恭維祝福他。
有一次不小心拿錯行動電話,點進去,撲面而來一堆彩虹屁。
我直接被這些老總功力深厚的拍馬屁技能嚇到了。
怎麼會有人對著我眼屎都沒擦幹淨的臉誇純稚可愛,天然不做作!

17
孟恬手鐲的事還是東窗事發了。
只是我沒想到賀淩會那麼沒有分寸,讓她未婚先孕。
這事鬧得很大,因為懷孕的消息不是從賀家傳出來的。
而是從孟恬的塑料姐妹花口中傳出來的。
甚至有圖有錄音。
錄音裡孟恬語氣得意:
「哄他就和哄傻子一樣,你們都不知道,他現在還覺得他那青梅喜歡他。
「人家男朋友比他優秀多了,不知道哪來的自信。要我說,他青梅罵得沒錯,可不就是一個普信男。
「怎麼懷上的?很簡單,我就激他,他青梅和她男朋友都不用,他難道想輸別人一層。
「等過幾天孕肚明顯了我就找上門。逼婚?你當我傻啊,要筆錢瀟灑不比哄一個智障男爽啊。而且他真的,小小的,每次我都得裝,累死姐了。」
錄音直接被放在了網上。
傳播面很廣。
很快上至整個二代圈子,下至賀淩的校友圈都在暗地裡笑他。
賀家想撇清關系。
孟恬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賀淩送她手鐲時的聊天記錄放了出來。
卻被鑒定,鐲子不過十幾萬,算甚麼傳家寶。
我這才知道,他借口創業,拿了賀母的鐲子,又轉頭騙孟恬這是傳家寶。
賀家臉都丟盡了,偏偏只能吃下啞巴虧。
為了孟恬肚子裡的孩子,花一大筆錢給她養胎,滿足她挑剔的要求。
只是等孩子足月生下,孟恬拿著錢轉身出了國。
他們卻發現,孩子不是賀淩親生的。
賀淩精神恍惚,酒駕被撞成植物人。
賀父賀母權衡利弊,緊急抽身,中年練起了小號。
弟弟出生後,賀淩徹底成了棄子。

18
當然這些動蕩都與我無關。
我家門口。
我好笑地看著面色緊繃的游忱:
「這麼緊張,來,笑一個。」
游忱笑得像哭。
我擠進他的手心,十指相扣,摸到了一手冷汗。
安撫地晃了晃他的胳膊。
等他終於面色緩和,才打開了門。
我爸久違地戴起了眼鏡,面前擺著棋盤。
看到我們交握的手,冷哼一聲:
「過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叫誰,就看見游忱僵硬地走到他面前,幹巴巴叫了句:
「老師。」
我爸陰陽怪氣:
「受不住,游總表面功夫做得好,尊師重道的事倒一點都不做。」
這是內涵游忱在我高中時就心懷不軌的事了。
我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這不怪我,完全是我爸媽有錯誤認知,總覺得我被賀淩傷到。
害怕我在外面被騙。
我還年紀輕輕就開始給我相親。
雖然介紹的都是青年才俊,也沒讓我以結婚為目的。
但我畢竟有個醋精男友。
二老得糊弄,男友也得哄著。
有一天煩得不行了,腦子一快,直接脫口而出:
「我男朋友你絕對放心,爸,這人可是你的學生,游忱。」
卻沒想到游忱高中的時候還是個刺頭。
雖然後面迷途知返。
但不馴桀驁的個性,以及一穿八的戰績已經給我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結果可想而知。
我爸一聽,炸了。

19
游忱戰戰兢兢地陪我爸下棋,我就跑到廚房陪我媽洗菜。
以往都是我爸下廚。
我和我媽都不會做飯。
只不過在忙著配菜。
活不多,很快就幹完了。
我剛想出去,幫游忱分擔一部分火力,就被我媽拉住。
她看著我氣色紅潤的臉,笑了:
「他把你照顧得很好。」
我點了點頭,她又繼續說:
「別怪你爸,他不是不同意,就是害怕重蹈覆轍。當年你追著賀家那小子跑,你爸不喜歡他,但想著你喜歡,就甚麼也沒說,結果他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媽媽的聲音溫柔,又帶著點哽咽:
「我們的知之受委屈了。」
我鼻子一酸,撲進了她的懷裡。
難怪爸爸再忙也要抽出時間替賀淩補課。
賀淩冥頑Ŧųₔ不靈,領悟能力差。
在外面花了十幾萬都沒提上成績。
爸爸卻做到了。
代價卻是幾晚幾晚地熬,出題,制定複習計劃。
我當時只以為是因為兩家交情好,所以爸爸為了幫他傾盡所有。
現在想想,可能只是因為我羞怯的一句試探:
「爸爸,賀淩能和我考一個城市嗎?」
首都的分數線高,我忐忑不安。
爸爸卻溫柔地看著我:
「我們知之想,那就可以。」
後來賀淩擦邊上了首都的一本。
只是這樣,他也沒珍惜。

20
棋局上,游忱很懂事地讓了一手。
我爸冷哼一聲,把戰場蔓延到了廚房。
結果就是,桌上的菜都是我愛吃的。
我夾一口游忱做的菜,我爸嘴都快噘上天了。
只吃他的,游忱又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別無他法,我和我媽對視一眼,開始灌酒。
游忱剛開始不想喝。
他還記得給我的諾言。
我爸冷笑一聲:
「裝甚麼妻管嚴,你有老婆嗎,小兔崽子。」
轉頭向我媽請示,眼神炫燿:
「老婆,我就喝一瓶,絕對不多。」
最終我和我媽各哄各的,他們才醉後現原形,抱在一起大哭。
老謝裝兇:
「你要敢辜負我女兒,我管你甚麼游總不總的,下手絕不留情。還有你非主流染頭的照片,我也一起發在網上。」
游總裝聽懂,表情很嚴肅,回答卻牛頭不對馬嘴:
「爸,你放心,到時候我入贅,辦完婚禮就把財產都登記在知之名下。孩子和知之姓,要丁克我就去結紮。」
我和我媽相視一笑,同時拿起了行動電話。
第二天,清醒的老謝看著視頻裡和游忱抱頭痛哭的自己,捏著鼻子認了。

番外:平行空間
【游忱視角】
【假如兩人同齡且在同一所高中】
1
父母車禍身亡後,游忱的心一下子空了起來。
最受影嚮的, 應該是他一落千丈的成績。
班主任老謝是個很負責的男人。
這個星期第三次被留下,叫到辦公室。
游忱心不在焉,以為又是一頓苦口婆心的勸導。
卻沒想到老謝嘮叨到一半, 門卻被敲嚮了。
很清麗的女聲, 帶著點藏不住的笑意:
「報告!謝老師,你老婆叫你回家做飯。」
一向嚴厲的老謝, 神情瞬間軟了下來,帶著點無可奈何的縱容, 對他說:
「你先回去吧。」
游忱無所謂地點頭,和少女擦肩而過。
關門最後一刻聽到的是少女在撒嬌:
「爸爸, 我要吃糖醋排骨!」
游忱難得分出心思,原來這就是老謝的女兒。
常年和他搶年級第一的謝知之。
游忱自甘墮落, 以為永遠都不會再碰到這雲端上的女孩。
卻沒想到,被親戚霸占房子趕出家門時,他被老謝收留了。
房子不大,他只能睡沙發牀。
游忱懂得感恩,已經很滿足了。
下意識避開謝知之,怕近墨者黑, 帶壞她。
卻沒想到謝知之對他很感興趣:
「你就是游忱嗎?你數學是不是很好, 能教教我這道題嗎?」
游忱想著老謝的情分,沒拒絕。
那道題是壓軸大題,有點超綱,但還在游忱的掌握範圍內。
他三下除兩下就把人教會了。
謝知之趴在桌上,用胳膊撐著臉頰,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好厲害啊, 游神。」

2
之後游忱就被纏上了。
說來奇怪, 他甚麼都可以無視,偏偏招架不住謝知之亮晶晶的眼神。
甚至在她的乞求下, 偷偷開小灶給她買過幾次垃圾食品。
謝知之每天都會來找他問問題。
時間長了,游忱也察覺出了不對。
他發現謝知之不僅數學問,語文和英語也要問。
有時候甚至剛糢擬考完,卷子都沒有, 糾纏著他問題。
還喜歡和他對答案。
游忱沒辦法,不知不覺地已經認真考了好幾場試。
問題少年不知不覺中改好了。
自己還沒意識到, 只天天想著怎麼給謝知之講題。
直到後來有一次, 謝知之難得沒來問。
游忱想半天也沒想起自己是不是無意識惹謝知之生氣了。
抱著無條件認錯的想法找上門,卻不小心撞見她和老謝對話, 這才反應過來父女倆故意的。
他有些好笑, 去找謝知之興師問罪。
還沒開口,謝知之就先發制人。
委委屈屈地說:
「我沒考好, 爸爸不讓我吃可樂雞翅。」
其實只是借口, 謝知之感冒沒好,老謝怕她又犯咳嗽。
但看著她難過的表情,游忱莫名地就獃住了, 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來找她的初衷。
滿腦子都是, 謝知之都那麼可憐了,他真該死,怎麼還能怪她。
真就一句話, 被拿捏得死死的。
以至於後來,謝知之迷上了看短視頻裡的擦邊男菩薩。
游忱嫉妒得牙都要咬碎。
也不敢限制她,只能當晚默默地緊急下單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尾巴、貓耳、鈴鐺……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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