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冬散盡（完結）全文在線閱讀-PIPIPAPA故事會

攻略男主失敗，接近尾聲時，我選擇了男二上位的周倦。
不少人拿我曾經的事到他面前挑撥離間，他卻心疼地說怪自己來得太晚，所以我才會愛上了錯的人。
他發誓永遠不會讓我重蹈覆轍。
可新鮮感過後，他在外養了只金絲雀。
「喬珠嫁了兩次了，說實話離了我，還有誰會要她？」
仗著這個理由，周倦有恃無恐。
可他不知道，攻略他成功，我隨時都能脫離。

1
新書簽售會當天，我手邊的水被人滴了檸檬汁。
對檸檬嚴重過敏的我當場進了醫院。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周倦趕了過來。
編輯臉色難看，剛想開口替我抱不平。
一旁被抓住的女明星蘇悅就委屈地紅了眼，搶先一步開口：
「我心疼喬珠姐簽售會太累，想幫她補充一下維生素，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我面色蒼白地抬頭看她，覺得這理由敷衍到可笑。
監控拍到蘇悅偷摸的動作。
她顯然是故意的。
編輯雯姐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眼神安撫我。
周倦向來護短，他來了，蘇悅不會有甚麼好結果。
誰都知道，周倦曾為我鬧翻了天。
攻略失敗，和男主Ťū́⁹離婚的當天，周倦大張旗鼓在民政局門口向我求了婚，頂著家族的壓力娶了二婚的我。
但凡惹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可這次，周倦卻一反常態。
他盯著蘇悅，輕描淡寫地笑了一聲，
「既然是出於好心，那就不用太自責，過來和你喬珠姐道個歉。」
意料之外的溫和，雯姐難以置信地出聲，
「她毀了喬珠的簽售會，還差點害死她，只道歉就完了？」
周倦掃了她一眼，「沒出甚麼大事，簽售會再辦不就行了，你想怎麼樣？」
周倦的話向來沒人敢反駁。
可這話一出，在場人都跟著變了臉色。
不少目光都朝我看了過來。
周倦也垂眼看我，笑意溫柔，「何況，喬珠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我怔愣在原地，看著女明星歡快地走了過來。
「喬珠姐，壞了你的簽售會，對不起哦。」
她彎著眼，道歉的語氣都帶足了得意。
我看著她，指尖忽然一片冰涼。
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的傳言。
不少人都說，周倦在外養了只金絲雀。
嬌縱到了極點。

2
女明星蘇悅鬧完，毫發無損地走了。
房間內鴉雀無聲。
編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周倦像是沒有註意到，簡單關懷ƭų₇幾ẗû⁼句後，借著公司有事的理由也跟著走了。
「這場簽售會我們足足籌備了半年啊，就這樣算了？」
周倦一走，房間內炸開了天。
雯姐抬眼看我，眼底都是不甘。
我閉上眼，輕聲道，「報警吧。」
周倦不處理，我就親自來。
可電話沒打出去，就被周倦的人攔了下來。
我心口一涼，「所以，周倦是打定主意按下這件事了？」
周倦的電話始終沒打通。
直到夜裡都沒回來。
睡前，他忽然給我發了個位置。
【醉酒了，阿珠來接我好不好？白天的事我們聊聊。】
我盯了兩秒，想到報警的事兒，還是撐起身，去找了他。
到會所門口，沒等推門，我卻突然聽到從虛掩的門縫中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女聲。
「我不要這個禮物，就要喬珠最喜歡的那款項鏈。」
「你給不給？」
語調嬌縱又可愛。
我猛地僵在原地。
這是蘇悅的聲音。
昏暗燈光下，我看到不少和周倦平日裡混在一起的那群人都在裡面。
蘇悅就在周倦懷裡，甚至湊上去吻他，「我就喜歡那款，不給我我就鬧。」
周倦沒有躲，垂眼看著她，「今天你鬧得還不夠過分？」
「那還不是有人給我收拾爛攤子。」
「嘖，真是沒眼看，」有人幸災樂禍地問周倦，「你這麼偏向蘇大明星，給喬珠知道了怎麼辦？」
周倦點了支煙，煙霧繚繞中，我似乎看到他笑了一下。
「喬珠，我確實挺喜歡的。」
「可是六年了啊，每天面對同一張臉，早就膩味了，偶爾也得換換口味。」
「況且，就算知道也不礙事。」
周倦往後靠了靠，笑意不達眼底。
「喬珠嫁了兩次了，年紀也不小了。」
「說實話離了我，還有誰要她？」
蘇悅嘻嘻笑成一團，「的確，誰會對老女人感興趣，髒死了。」
說完，她忽然朝門口歪頭，和我對上了視線。
她眼底都是笑。
我瞬間明白過來。
這消息，是蘇悅拿周倦行動電話發來的。
她故意引我過來看這一幕。
我捏著手腕，感覺手指止不住地抖。
惡心感一遍又一遍傳了上來。
那晚，周倦沒有回來。
其實，若是Ťũ̂ₑ這段時間我稍微仔細一點，應該就能發現端倪。
只是我太相信周倦了。
我不信傳言，我信自己的眼光，我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可人都是會變的。
半夜裡，周倦的電話打了過來。
剛接通，曖昧的親吻聲在寂靜的深夜傳了過來。
蘇悅含糊的嗓音在電話那邊嚮起。
「我是不是比喬珠有趣多了？」
「你說……嗯」
剩下半句被堵在唇邊，兩人的糾纏聲敲在我的耳膜上重如雷鼓。
我猛地掛斷電話。
跑到廁所，吐得昏天黑地。
窗外大雨瓢潑。
我一夜沒睡。
翻遍了整個別墅，找到了六年前被我收起來的那支能和系統聯繫的手環。
我說，如果我現在反悔，還能走嗎？
系統冰冷地回應。
它說，完全可以。
我隨時都可以帶著獎勵離開這個世界。
離開周倦。

3
周倦是在早上回來的。
看到沙發上的我，他有些意外。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感冒了？」
他下意識湊過來，手指搭上我的額頭。
他裝得很好。
這糢樣似乎和六年前沒甚麼區別。
溫柔體貼。
「昨晚去哪了？」
周倦輕輕替我揉了揉頭，「公司有事，我煮點粥給你？」
我身體不好，總時不時會感冒。
那時的周倦無論在忙甚麼，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回來照顧我。
他說，我比甚麼都重要。
周倦湊近了，我看到他脖頸間隱約的紅痕。
無不彰顯著昨晚的激烈。
一陣惡心感猛地湧上來。
積攢一晚上的情緒重卷而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金絲雀的傳言，我不是沒聽過。
那時候我信誓旦旦對雯姐說，「周倦那麼愛我的人，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可現實狠狠往我的心口插了一刀。
我看著周倦，感覺視線在一點點糢糊，「原來傳言是真的啊。」
大概說得太突然了，周倦身子明顯一愣。
我看著他，眼淚卻猛地一滴砸在手背上。
「把我當傻子騙，是不是很好玩啊。」
他看著我，笑意僵在臉上，「亂說甚麼呢……」
「我都看到了，昨晚在會所，你和蘇悅。」
「以及……你說的那些話。」
話音落下。
氣氛忽然凝固下來。
客廳猛地陷入了一陣死寂中。
我靜靜看著周倦。
六年。
兩千多個日夜。
我不甘心。
就算要離開這個世界，我還是想在周倦這裡想得到一個解釋。
可周倦只震驚了一秒，很快又恢複了過來。
他收了笑，語氣裡帶著這六年從未有過的冷淡，「原來你都看到了啊。」
我以為戳破這層關系，周倦會驚慌愧疚，會扯出理由撒謊。
可我沒想到他這麼無所謂地承認了。
「喬珠，為甚麼？」他垂眼輕輕整理我的發尾，動作溫柔語氣卻有些不爽，「昨晚沒有戳破，今天為甚麼又要說出來？繼續偽裝下去不好嗎？」
「我們依舊還是從前的關系，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你也能安穩當人人羨慕的周太太。」
「為甚麼，非要打破這份平靜？」
喉嚨仿佛被甚麼東西堵了徹底，噎得我紅了眼。
「所以……我們結婚六年，如今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周倦掃了我一眼。
有時候男人的感情抽離得很快。
上一秒含情脈脈地說著愛你，下一秒就能眼都不眨地捅刀子。
「沒甚麼好解釋的，」周倦淡淡開口，「喬珠，你比我大，年紀的確不小了。」
「之前又和時硯鬧得滿城風雨。」
「離了我，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4
周倦的話像針尖一樣不斷往心口紮。
當初到達這個世界時，我已經嫁給了時硯。
這場名為先婚後愛的攻略持續了三年，為了完成任務回家，我費盡心思不要臉面。
時硯卻始終厭惡我，我最終還是失敗了。
可我沒想到，原來周倦一直介意這件事。
那時的他將我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著我的情緒，「沒關系的喬珠，都過去了。」
耳旁的話那樣真誠。
在原本的世界，我是沒人管的孤兒。
一直以來，我都是孤身一人。
如今有人願意不顧一切愛我，說不觸動那太假了。
我信以為真。
看著系統將攻略目標換成了周倦。
系統告訴我，攻略這件事，成功之後，被攻略的一方也會收到提示。
為周倦選擇留下來那天，他紅了眼，輕聲承諾，永遠不會讓我重蹈覆轍。
可男人的承諾向來都只在說出的那刻作數。
周倦毀約了。
……
現在，周倦姿態隨意地坐在沙發上開口，
「如今你也回不了曾經的世界，在這裡你只有我。」
「假裝不知道，才是最體面的解決方式，不是嗎？」
我感覺眼睛酸澀到了極點。
抬頭看著周倦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這麼篤定，我不會離開你。」
「是啊。」
周倦沒有像以前一樣慌張地替我擦淚，他淡定坐在原處，語氣篤定。
「你離不開我的。」
心因為這話涼了徹底。
其實，我從來都沒和周倦說過。
攻略結束，我隨時都可以選擇離開。
我看著周倦。
突然很想知道。
如果周倦知道這件事。
他會是甚麼反應？

5
周倦突然變得很忙。
他忙著陪蘇悅坐摩天輪。
陪她過生日。
還答應要陪她拍下我喜歡的那條項鏈。
蘇悅總愛發這些消息過來，字裡行間都帶著炫燿。
【喬珠姐，抱歉啦，明天的拍賣會，你喜歡的項鏈或許拿不到了，真是的，倦哥非要送給我～】
雯姐氣得破口大罵，「周倦瘋了不成，這些天蘇悅前前後後搶了多少你的東西，連這個也要搶？」
自從雯姐知道周倦和蘇悅的事情後，她每天都恨不得痛罵一萬遍周倦混蛋。
「是啊，」我盯著屏幕喃喃道，「周倦的確是個混蛋。」
從前的周倦，也像對蘇悅這樣對我。
曾經我因為這份偏愛慶幸了很多年。
那時的我對周倦說，如果有一天你對我不好，我就永遠消失在你的世界。
大概那時候的我也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我擦幹眼淚，很輕地笑了一下，「她那麼喜歡，就拿去吧。」
我不要了。
沒關系。
處理完簽售會，我就可以徹底脫離這個世界了。
這件事前前後後忙活了很久，我不想這樣沒頭沒尾地結束。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的簽售會很成功。
也意味著我馬上就能離開了。
結束那天，我好好和雯姐告了別。
我告訴她，我大概要走了。
離開這裡，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我站在天橋上，仰頭朝上看。
晚霞很美。
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夜間的冷風鑽進單薄的毛衣，天邊的晚霞也退得幹淨時，我才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指尖，收回目光。
轉身慢騰騰往回走。
忽然，一道高大的ţú⁺身影擋住我的去路。
是許久未見的時硯。
他依舊像以前一樣，表情愛答不理。
我下意識往左一步，避開他往前走。
卻在擦肩而過時，聽見他說：「這就是你選的男人？」
我怔了一秒，沒回答，繼續往前走，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喬珠，我不喜歡你，但我畢竟是你前夫，有事，可以來找我。」
我甩開他的手，禮貌又疏離：「不用了，謝謝。」

6
到家時，客廳依舊黑暗一片。
周倦已經好多天沒回來了。
他說得沒錯，他本就不在意我知不知道。
他篤定我離開他別無去處。
大概是最後一晚了。
我放縱地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中，很久不跟我聯繫的周倦破天荒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喬珠，你瞞著我跟時硯見面？！」
不知道是不是我醉得太狠，竟從他質問的語氣裡聽出了明顯的醋意。
我有些恍惚。
恍惚他還在愛我。
但蘇悅的臉緊接著浮現在我的腦海，告訴我這段感情永遠都回不去了。
我閉上眼，有些嘲諷問他：「你都可以在外面養著金絲雀，我就不能跟前夫見見面嗎？」
電話那邊的周倦沉默下來。
良久後，他掛了電話。
蘇悅又在這時發過來一張圖片。
這些天，蘇悅時不時會發過來她和周倦相處的照片。
各式各樣。
都是周倦的糢樣。
低垂的眉眼認真又好看。
蘇悅笑哈哈地說：
【借你老公一用啦，嘻嘻】
有了周倦，蘇悅像是找到了靠山。
我沒有說話，將這段時間的所有對話都截圖下來。
轉手發在了微博上。
既然非要惡心我。
那大家都不要好過了。

7
發完我倒頭在沙發上睡了很久。
明明和自己說好不在意的，可還是夢到了從前。
生日那天，滿城煙花綻放。
燭火晃動。
耳旁是周倦輕聲的祝福。
他認真地說他的喬珠，要永遠快樂。
我從沒感受到這樣熱烈的愛意，哭得稀裡嘩啦。
周倦看著我，笑我是個愛哭鬼。
可下一秒，他伸手擦幹我的眼淚，將我摟在懷裡。
他為我唱生日歌，大聲又跑調。
當初的回憶，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結束時，我猛地驚醒過來，發現整張臉都是淚。
夢裡的情緒騙不了人，原來我是難過的啊。
客廳沒有開燈，昏暗一片。
寂靜中，我坐起身，猛不丁發現沙發旁坐了個人。
聽到動靜，他抬頭對上我的ẗų⁺視線。
「怎麼哭了？」
語氣關懷，和夢中的周倦一糢一樣。
我愣在原地。
大概是酒精作祟，我有些分不清是夢是現實。
我抬頭看著他，只覺得這段時間的委屈止不住地往上湧。
哭著問他，為甚麼要和蘇悅一起欺負我。
為甚麼要把我當傻子一樣騙。
周倦指腹溫熱，擦過我的眼角，問我，「你很難過嗎？」
我心裡咯噔一下。
沒等開口，周倦卻忽然冷笑了一聲，手指死死捏住我的下巴。
「發了這些微博，對公司造成這麼大的影嚮，蘇悅剛剛談妥的合同因為這事被毀了，你應該很高興啊，為甚麼還要哭？」
一句話。
猛地將我打回現實。
我睫毛顫了顫。
清醒過來。
原來。
周倦是替蘇悅來興師問罪的。
這條微博發出去不久，便掀起不小波浪直接上了熱搜。
不少人順籐摸瓜。
蘇悅嚇壞了。
生怕被扒出甚麼影嚮她圈內的身份，哭著找周倦幫忙。
周倦盯著我，神色泛冷，「微博，刪了。」
我盯著周倦，笑著笑著鼻尖一酸，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所以，你知道蘇悅給我發的那些照片。」
「你知道她故意惡心我，這些你都知道。」
「周倦，你把我當甚麼？」
「我也是剛知道，」他不耐地皺起眉頭，「我只是陪她玩玩而已，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沉默地望著他。
周倦還想說甚麼，放在一旁的行動電話卻震了震。
是蘇悅的聲音。
女人帶著撒嬌的抱怨在屋裡嚮起。
「阿倦，我真的想你，你快解決那個微博，來陪我好不好？嚶。」
周倦緊皺的眉頭下意識舒展開來。
他垂眼敲了敲鍵盤，不知道回覆了甚麼，隨後抬眼看向我，眼底的不滿再次顯現。
但他還是放軟了聲音。
「喬珠，你不需要鬧到這個地步，悅悅她不會威脅到你周太太的位置。」
明明跟他結婚六年的人是我，他卻親切地喊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小名。
我對他的愛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緩緩起身看他，「如果我說我不刪呢？」
「你沒有資格拒絕，」周倦眼神冰冷。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重複道：「刪了，別讓我說第三遍。」
說完，轉身就想離開去找蘇悅，卻又偏頭看向我：「還有，以後不許再見時硯。」
「見不見他是我的自由。」
周倦的聲音徹底沒了溫度：「別逼我跟你鬧得太難看，守好你周太太的本分。」
眼前雙標的周倦陌生得讓我看不到從前的影子。
只感覺一陣惡心。
突然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問周倦，「還記得嗎，我說過，你要是惹我了，我就會永遠消失在你的世界。」
周倦無所謂地嗤笑一聲：「怎麼？你要回你的世界當孤兒？」
我抿了抿有些蒼白的唇，強撐出一個笑來。
「周倦，我不想陪你演恩愛夫妻的戲碼了。」
「我要回到我原本的世界了。」
周倦徹底不耐煩，「現在你還在搞這手段，有完沒完？」
「喬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回不去了，你如今只有我，惹怒我對你有甚麼好結果？」
「還是說，你想用這種……」
周倦話還沒說完，手腕上突然亮起的手環紅光突然打在他臉上。
系統被我喚醒了。
周倦剩下的話被堵在喉間，他看著我，茫然了一秒。
臉色猛地變得慘白。
我盯著周倦，笑著開口。
「系統。」
「幫我脫離這個世界吧。」

話音剛落。
眼前猛地一陣天旋地轉。
視線也逐漸變得糢糊。
我暈得站不住，忽然直愣愣往下倒。
剛剛還不耐煩的周倦，慌忙伸手想來扶我，可胳膊抬到一半，他又收了回去。
單手抄兜，任由我跌倒在地上。
「喬珠，這種把戲騙騙小孩就算了，我不會被你騙的。」
「給你三秒的時間，起來。」
「三。」
「二。」
……
他數秒的聲音猛地停滯，臉色慘白地看著口中不停往外溢血的我。
在這一刻，他終於相信。
脫離這個世界，並不是我欺騙他周倦的把戲。
「喬珠！」
他終於慌了，撲過來抓著我的手，連話都說得磕絆。
「甚麼脫離……」
「這難道不是你為了挽回我故意說的嗎……」
他那雙眼裡，沒有了方才的不耐和煩躁。
明明方才還在為蘇悅的事和我生氣，現在卻變成了一副生怕失去我的糢樣。
我覺得好笑，沒忍住笑出聲。
我想掰開他的手指，可是沒有力氣。
只能看著他笑，鮮血染紅了我胸前的白衣。
我說周倦，你演戲的樣子真難看。
「蘇悅這些天喜歡甚麼，你都要幫她從我手裡奪走。」
「你明知道簽售會我籌備了多久，因為她的玩笑，你就縱容她來砸我的場子。」
「你也明知道那款項鏈我盼了多久。」
「可你拿捏著我離不開你，作踐我來討她歡心。」
「你身邊的人都知道蘇悅的存在，只有我蒙在鼓裡。」
「她在你身邊的時候，是不是還在嘲笑我像個小醜？」
「別說了，」周倦暴躁地打斷我的話，他眼圈紅得徹底，「別說了！」
我喘了一口氣，「她故意來惡心我就可以，我發微博你就心疼地連夜過來興師問罪。」
周倦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是！這段時間我昏了頭，我是做得過分了些，可我從沒想過你會離開！」
「簽售會的事我不知道！」
「那條項鏈，我沒送給蘇悅。」
「是她自己做戲，就算沒有微博的事，今天我也想來找你，我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他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個盒子，打開，那條項鏈就靜靜地放在裡面。
很漂亮。
是我喜歡很久的那條。
周倦的聲音一點點變得低啞，「我只是把她當個新鮮物玩玩罷了，我從來沒忘過陪我六年的人是你……」
「是啊，你沒忘，但你把我的陪伴當成了作踐我的資本。」
我用盡力氣，抓起項鏈想把它丟得很遠。
「可我不要了，周倦。」
「無論是項鏈，還是你，我都不要了。」
「我不準！」周倦咬著牙將我抱了起來，大概是錯覺，我感覺他的手指都在發顫。
「喬珠，我不準你離開！」
周倦將我送進了醫院。
他連夜請了最好的專家。
我躺在病牀上，看他著急忙活地跑上跑下。
可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生命的跡象莫名地消散。
我偶爾還會吐血，但並不會疼。
只是頭昏昏的沒甚麼力氣。
我問系統，為甚麼不是直接脫離。
系統說我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太久了。
要徹底消除我存在的痕跡，過程會慢一些。
徹底消除啊。
那所有人會忘記我嗎？
【不會，只會所有有關宿主的東西，都會隨著消失。】
【包括在這個世界的身體。】
我閉上眼，輕輕點了點頭。
那樣最好了。

9
天空陰沉沉的。
似乎有一場大雨。
第一次遇到周倦那天。
也落了一場大雨。
那時候我追在時硯身後，可時硯始終對我愛搭不理。
再一次將我丟在大雨中時，周倦實在看不下去了，冷著臉將大雨中的我扯進傘裡。
「淋雨容易感冒。」
「男人又不止他一個，你非這麼死腦筋湊上去自取其辱。」
「反正你倆也沒感情，趁早離婚得了。」
後來的周倦時常出現在我周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攛掇我離婚。
「離開他就能選擇更好的，比如優秀的我，你真的不打算考慮考慮？」
再後來，他跑到時硯面前貼臉開大。
時硯丟下一句「隨你」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大概率是很難成功了。
攻略失敗，和時硯離婚當天，我心如死灰，甚至做好了被抹殺的準備。
可周倦卻大張旗鼓地在民政局門口向我求婚。
他眼底沒有平日裡的玩笑意味。
他說他是認真的。
我愣在原地。
看著原本的攻略目標消失後，換成了周倦的名字。
系統說因為周倦的影嚮，所以更換了攻略對象。
說是攻略，但所有的事都是他主動湊過來找我的。
這場自我攻略完成得格外完美。
周倦沒有在開玩笑。
結婚那天，周倦輕輕將我抱在懷裡。
我感受到他從未有過的緊張。
推開他，聲音艱澀，「可是……」
我無比清楚外面的傳言是怎樣的。
「我知道。」提起這個，周倦心疼得嗓音都啞了。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也不在意那些曾經，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是我來得太晚，才讓你經历那些難過的事。」
那時的周倦，似乎真的很愛我。
愛到足以打動系統。

10
我想好好睡一下。
最好一覺睡醒，我已經回家了。
可周倦瘋了一樣地抓著我的手腕。
他不準我睡。
「喬珠，你憑甚麼擅自決定離開？」
「當初是我在系統手裡救下的你。」
「沒有我的準許，你不準離開！」
他抓著我手腕上的手環，不斷重複撤銷指令。
可系統不會聽他的。
他也留不住我。
雯姐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
她趕來醫院的時候，站在門口看我，眼圈紅得嚇人。
「就算周倦那混蛋做錯了事，可為甚麼你要選擇這樣的方式？」
「你說你要離開這裡，我真的以為你是離開，可我沒想到你是不想活了。」
雯姐說著說著，聲音就啞得發不出聲音。
我其實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大陣仗。
再三解釋我不是不想活，只是要回到我原本的世界了。
雯姐不知道有沒有相信。
可是她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
「這張卡，是告別那天你偷偷塞給我的吧？」
「你早就想好了離開是不是？」
「喬珠，你也是個混蛋！」
我忽然也被惹得紅了眼。
其實我也想過，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我是孤兒，就算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是自己。
而這裡，起碼還有真心待我的雯姐。
只要和周倦離婚，我依舊還是我。
難過的情緒總歸會消散。
可當我拿著離婚協議書去找了周倦時，他卻盯著我冷笑出聲。
「你真的想好了？」
「離了我，這融城還有誰會要你？」
我被這話氣到發抖。
抬手朝周倦打了過去。
「周倦，我是人，不是附屬品。」
「離了誰我都能活得很好。」
我用的力氣很大，指尖都打得泛痳。
周倦扯住了我的手腕，突然暴躁起來，他逼著我看他，「喬珠，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是啊，和你在一起țů₆半秒都讓我覺得惡心。」
周倦盯著我，笑了，「好啊，你無所謂，你不在意，那林雯也可以？」
我猛地繃緊了身體，「……你甚麼意思？」
「林雯走到現在不容易。」
「你走了。」
「她辛苦這麼多年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
「你應該知道，這對我來說，不是甚麼難事。」
我閉上眼，忽然甚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至少還有退路。
可雯姐沒有。
她拼命努力走到如今的位置。
不應該被我的事無辜連累。
周倦將離婚協議書重新放回我的手裡。
輕聲道，「我說過了，你離不開我的。」
我當著周倦的面撕了協議書。
我不離婚了。
也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了。

11
我能感受到我的呼吸逐漸微弱。
來醫院的路上我還在怪系統脫離得這麼慢。
可雯姐拉著我的手，哭得好像我真的要死了的時候，我忽然有些舍不得。
周倦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所有醫生都對他搖了搖頭。
他看著我，眼底再也沒有這段時間的厭惡了。
「喬珠，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他無措地攥著我的手，聲音哽咽，「喬珠，別這樣對我。」
他傷心難過，好像真的愛我。
我吸了吸鼻子，笑著對雯姐說，「你看啊，他演戲的樣子是不是很逼真。」
逼真到我信了這麼多年。
可我知道。
這只是他一時間接受不了情緒上頭的反應。
有句話他沒說錯。
他從沒想過，我還能離開。
他這樣勝券在握，我偏要在他面前選擇脫離。
如果我真的留下，周倦還會是這個樣子嗎。
他不會。
雯姐拎起包對他又打又罵。
「滾！滾啊別髒了喬珠的手。」
「當初和蘇悅在一起的時候，怎麼都沒考慮過喬珠的感受？」
「蘇悅一次次發照片挑釁的時候，你為甚麼不考慮喬珠的感受？」
「眼下蘇悅被爆出醜聞，你應該在她身邊溫聲安慰啊，在這裡裝甚麼苦大情深？」
雯姐恨透了周倦。
周倦沒有理她，他垂著頭，眼淚砸在了我的手腕上。
「你非要這麼殘忍？」
周倦咬著牙問我，「喬珠，你真的舍得？」
我還想再說甚麼。
忽然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想，我大Ţű₄概真的要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這樣也挺好的。
這些年的積蓄我都留給了雯姐，就算周倦要繼續找她麻煩，也足夠她活下去。
不過沒了我，大概周倦也不會動她了。
不過還有半句話，我沒有和周倦講完。
我知道男人的愧疚心是一時的。
時間久了，周倦依舊過得瀟灑快活。
所以我用了一半的獎勵。
換了他和蘇悅的結局。
我要他們受盡苦楚，卻長命百歲。

12
醫院很嘈雜。
周倦的世界卻突然像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他用力攥著喬珠的手，可好像怎麼都抓不住。
他說了很多話。
可喬珠從始至終，都沒留半個眼神給他。
林雯絕望地呼喊，和窗外的雷鳴聲混在一起。
喬珠徹底脫離了這個世界。
周倦猛地臉色慘白。
林雯崩潰大哭，無論拿到甚麼東西都往周倦身上砸。
周倦甚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沉默了好半晌，搖頭否認。
他不相信喬珠就這樣輕飄飄地離開了。

13
周倦將喬珠帶回了家。
他不斷地喃喃，「不可能，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
他想去看喬珠手腕上的手環，卻突然發現，手環開始逐漸變得透明。
周倦猛地一僵。
發現不止手環，連喬珠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漸漸透明。
逐漸消散。
他在這刻，猛地明白過來，喬珠突然和他說的那句話。
喬珠說，如果自己對他不好，她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徹底消失……」
周倦手僵在半空，徹底說不出話來。
他拼命回想，可是已經記不起那個時候他自己的感受了。
他只記得做了承諾。
他對喬珠說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說她愛喬珠。
可是漸漸地，他的愛似乎隨著時間逐漸地歸為平淡。
他覺得喬珠也沒有印象裡那麼吸引人。
她開始覺得喬珠無趣。
覺得喬珠和別人沒甚麼不同。
這時候, 有人挑撥離間地跳到他面前，說起那些喬珠從前和時硯的事。
從前這種人但凡說些甚麼, 周倦都會毫不留情地翻臉。
他會一腳踹翻了桌子放狠話。
「喬珠以後是我夫人，誰再敢提從前那些爛事惹她不高興，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混不下去。」
可如今細想，他忽然說不出這些話來了。
他覺得喬珠當年死皮賴臉地追在時硯身後, 他心裡不是滋味。
他覺得格外不平衡。
蘇悅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一次兩次。
周倦回應平平淡淡。
可卻始終沒有拒絕。
後來, 蘇悅逐漸出現的次數開始變多了。
他知道蘇悅攀上來是為了甚麼。
可他沒有推開。
他覺得蘇悅說得沒錯。
喬珠如今早就不是年少的姑娘了。
除了自己，她還有甚麼更好的選擇？
再後來，水到渠成。
周倦越回想, 越覺得這段時間的自己荒唐。
他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回過神時, 喬珠已經快要完全消失了。
「別。」
「別離開！」
「我沒允許……」
周倦瘋了一樣地將喬珠抱在懷裡。
可是系統的消除逐漸開始起了作用。
這副身體不會留下來，無論周倦怎麼用力。
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懷裡的人消失在他面前。
一點一點。
直至完全不見。

14
周倦好多天沒有出門了。
喬珠完全從這個世界消失後，有關她的東西, 忽然也一點點消失在周倦眼前。
就像在徹底消除她存在的痕跡。
房間內忽然空蕩起來，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清晰地聽到。
月光稀薄，周倦有些承受不住地捂著頭。
他想拋掉這些回憶，可夜深人靜，這些回憶像是擺脫不掉的幽靈。
一遍遍闖入他的夢裡。
時時刻刻提醒著是他親手造就了這個局面。
蘇悅的電話再一次打了過來。
「周倦！」
「周倦幫我！」
「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我不想被一條微博毀了。」
這段時間，網上鋪天蓋地的評論讓她甚至不敢打開行動電話。
曾經有多少人站周倦喬珠, 就有多少人在罵她。
罵她知三當三。
罵她不要臉。
蘇悅又委屈又氣憤。
她怪喬珠把這件事抖出去。
怪周倦沒在第一時間幫她壓下節奏。
她傷心地大哭，覺得所有人都在針對自己。
周倦捏著電話，覺得蘇悅的聲音太吵了。
吵得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開始煩躁到了極點。
他點頭應道, 「好啊, 我會幫你。」
蘇悅欣喜若狂地點頭, 可她沒想到, 等待他的不是澄清也不是救贖。
他看著周倦賬號上一張張宛如鐵證的照片，心猛地墜到了冰點。
周倦不知道發甚麼瘋，突然自爆了。
「周倦你瘋了嗎？」
「你說好幫我的，你在做甚麼？？」
可周倦的電話卻打不通了。
周倦消失了。

15
林雯的工作一切順利。
臨到年底, 她的事情格外多。
從百忙中抬頭望向窗外時, 林雯發現下雪了。
地面已經鋪滿了薄薄一層。
林雯有些恍惚。
恍惚喬珠已經離開這麼久了。
她離開後，發生了很多事, 蘇悅因為品行被全網封殺。
周倦也大病了一場。
她覺得惋惜。
周倦怎麼沒病死。
但周倦死不了。
他往後的時間還長。
再次看到周倦的時候，林雯剛下班不久。
打老遠看到周倦，林雯覺得晦氣到了極點。
更晦氣的是，周倦狀態好了不少。
他似乎快要從喬珠離開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林雯替喬珠覺得不值。
可她也知道，這大部分男人, 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女人的離開就傷心欲絕一生。
林雯剛想完這句話, 忽然一道刺激的剎車聲傳來過來。
緊接著就是一聲慘烈的叫聲。
林雯抬眼一看。
看到方才狀態很好的周倦, 被突如其來的醉駕車撞飛了。
林雯：？
林雯生怕看錯人，走近了去確認。
她看到周倦面色蒼白地躺在地上，疼得說不出話。
事發突然, 林雯都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 林雯方才的陰霾一掃而光。
周倦依舊沒死。
腿斷了。
林雯去醫院說風涼話的時候，還看到了老熟人蘇悅。
聽說是踩空一腳進了下水道。
林雯一時間不知道說甚麼。
只覺得近來的好事都趕在一起了。
但她不知道，好事還在後面。
每當兩人生活漸漸好上那麼一點點的時候, 總會有各種突如其來的事故出現。
偏偏兩個人生命力頑強。
每次都能活下來。
然後遇到更心梗的事故。
林雯忽然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每次去醫院說風涼話時，都有種下班打卡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