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江馳野最大的舔狗。
直到他為了白月光飆車出了事。
我火急火燎地趕去。
他眉骨上出現一條礙眼疤痕。
一點都不像那個人了。
沉默後,我和他提了分手。
他笑著諷刺我:「許念,你不夠格。」
下一秒,我被業內封殺,沒人敢僱用我。
他在逼我,逼我向他低頭。
可我準備出國了。
他卻紅著眼求我:「疤我已經去掉了,當替身也沒關系的。」
01
聽到江馳野出事時,我火急火燎地趕去醫院。
緊張得圍裙都忘記摘下。
一路上,眾人眼神各異。
「真是可憐。」
護士們在私語。
「怎麼了?」
「喏,她男友為別的女人飆車出的事。」
匆忙的腳步漸漸地慢下來。
我眨眨眼,腳尖轉個方向,推開安全通道的門。
煙霧繚繞中,我盯著紅點發獃。
最後,緩緩地將煙頭摁滅在圍裙上。
站起身,往病房走。
手搭上門把手,裡邊傳來談笑。
「野哥,你怎麼想的?」
穿著病號服的男人沒有說話,垂著眼。
拎著行動電話轉。
沒有電話。
太急了,我竟然都忘記給他打電話了。
「你說,許念這次會是啥反應?」
他的兄弟在猜測。
「野哥,這次做得好像有點過了,外邊都傳你為了蘇景才出的事。」
頓了頓,趙明又道:「嫂子會不會難過……」
難過,難過甚麼?
手緩緩地附上左胸口,那裡應該會疼。
可是好像沒有。
「心疼了?你問問她願不願意跟你走?」
這次沒人再說話。
「還想聽多久?」
我深呼了口氣,推門而進。
其他人似乎有些尷尬,立刻低頭假裝看行動電話。
我將雞湯放在桌上。
感受到那股懶散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我不閃不避對上那雙漆瞳。
男人額頭包著很厚一圈的紗布,估計傷得不輕。
沒人說話。
我輕柔地撫上他的眉骨,緩緩地眨眼:
「……這是烏雞湯,補身體的。
「是不是很疼啊?」
女人的嗓音很輕輕柔柔,還帶著些哽咽。
病房的氛圍更詭異了。
這簡直了。
男友為了其他女人飆車出事,正牌女友的關註點竟然是男友的傷口疼不疼。
這與男友在和情人約炮事後還問累不累有甚麼區別?
02
我舔了江馳野六年。
實實在在的六年。
從大二開始,直到現在。
他家裡有錢,又有一副好皮相。
所以身邊的鶯鶯燕燕一直絡繹不絕。
他沒有接受,卻也沒有推開。
所有都說他是個浪蕩公子哥。
卻沒人想到,我在他身邊待了三年又三年。
就在所有人以為我會是不同的那個時。
江馳野的白月光留學回來了。
小姑娘在賽車場被人為難。
那人也是個富家公子,說不為難她,只有一個要求。
有人在賽車上能贏過他。
江馳野的速度很快,結果就發生了車禍。
03
他的兄弟急忙對我解釋:「嫂子,當時情況緊急,江哥也是沒辦法。」
沒事。
醫生來看了眼,囑咐道:「應該沒甚麼大礙,就是需要好好休養。」
「會留下疤嗎?」
我急切地攔住要離開的醫生。
醫生笑著拍著我的肩:「小姑娘,男人怕留下甚麼疤?」
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
緊接著,醫生道:「沒留下其他後遺癥已經十分幸運啦。」
「也就是說,會留疤,是嗎?」
我急迫地想得到一個答案。
醫生覺得奇怪,轉念一想,估計也是不想男朋友帥氣的外表受到損害。
「沒事,只要不吃那些刺激性的應該沒事。」
我松了口氣。
江馳野躺在牀上,欣賞我擔心他的糢樣。
病房又被別人匆匆地推開。
一個女生著急地跑進來。
江馳野皺眉責怪:「跑這麼快,摔了怎麼辦?」
「哎呀,我急嘛。
「對了,我給你做了醬香雞翅!」
蘇景笑眯眯地將我的烏雞湯移開:「念念,你這個太清淡了,沒甚麼味道。」
女生眼珠一轉,笑得狡黠:「馳野不喜歡,要不給我吃吧。」
其實我知道江馳野口味重。
「會留疤的。」
我提醒他。
男人挑眉:「哦。」
故意當著我的面咬了一大口雞翅。
……
我只好來得越來越早,希望我的雞湯能入他的眼。
但無一例外,最終都進了蘇景的肚子。
04
蘇景回來了。
所以江馳野現在應該不太需要我。
送完飯我又找了一份兼職,將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新的教學對象叫林越,意外地配合我,悟性也不錯。
我教起來很輕松。
女主人硬要將我留下來吃飯。
等回到公寓時早就超過十點的門禁。
我和江馳野約定過,如果誰晚回要提前發消息。
但他現在應該在陪蘇景。
意外地,江馳野今天竟然從醫院回來了。
旁邊還站著蘇景。
「怎麼,要留下來一起嗎?」
見我訝異,江馳野惡劣地朝我笑。
「……沒有,我現在走。」
我不想和他吵,轉身又出去。
江馳野倚在一旁,氣笑了:「許念,今天你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你先冷靜一下。」
我推開門。
身後的茶幾被人猛地踹倒。
蘇景被嚇了一大跳。
05
我不知道發生了甚麼。
蘇景第二天就來找我,眼底有些青黑。
可能是不太節制。
她意思很清ŧū́₀楚,希望我最好自覺離開江馳野身邊。
「念念,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她仗著和江馳野有過一段,所以連惡意都懶得掩飾。
直白又刻薄地挑著眉梢看我。
我垂眼,漫不經心地攪動著咖啡拉花,淡淡道:「如果他真的愛你,會讓你背負小三的名頭嗎?」
看著她吃了蒼蠅的表情,我又繼續:「難道你不知道外邊的人這麼說你嗎?」
「小三。
「為錢插足的小情婦。」
是的,盡管她多次和江馳野出雙入對,但我和江馳野始終沒分手。
那麼她就還是小三。
「你覺得哪個好聽?嗯?」
每說一句,她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我搖搖頭,感嘆臉皮還沒我半分厚。
06
「許念姐,我知道你怨我。如果不是我,阿野就不會出事。」
蘇景咬著唇,眼眶突然泛紅。
我不解。
她到底在幹甚麼?
「念念,我求你了,別趕我走。我真的很愛阿野。
「我不奢求甚麼,我只是想待在阿野身邊。我甚麼都沒了……」
她又突然跪了下來,「嗚嗚嗚」哭得很厲害。
「砰」的一聲,猝不及防。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手上一疼。
胳膊被人猛地一拽。
後腦勺上的鯊魚夾磕到牆上,撞得頭皮發麻,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是江馳野。
他將扶起女孩轉了個圈摁在懷裡,恨鐵不成鋼道:「誰讓你怎麼作踐自己?」
語氣帶著不自覺的憐惜。
「許念,給蘇蘇道歉!」
一旁的經理見事態不妙,立刻上前解釋:「先生,我們這裡可以提供監控的。」
蘇景臉色一變,拉著男人的袖子:「算了,阿野。」
蘇景跟著一起離開。
我和江馳野陷入冷戰。
07
有人在賭我甚麼時候回到江馳野身邊。
有人賭最多一個月。
群裡其他人紛紛笑開:【能不能大膽點!】
【我賭最多一個星期,哈哈哈哈。】
蘇景將這些對話發給我又補充:【念念,他們都沒把你當馳野女友欸。】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當年她和江馳野在一起的各種小事。
比如江馳野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喊了嫂子。
而現在都仍然有兄弟喊我本名。
仿佛像是為了和我形成對比。
我有些恍惚,沒有怎麼看進去。
那些人之所以猜一個星期是有原因的。
因為最過的一次是一個月前,江馳野擅自取消我的鋼琴比賽報名。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比賽有多重要。
「你憑甚麼取消我的比賽報名?」
那時我氣得死死地盯著他。
他知道那個獎項對我有多重要。
七年舉行一次。
為了能夠進決賽,我每日都會練到手指痙攣。
他到底憑甚麼?
那也是我一次真正Ṱū́ₒ意義上的生氣。
我直接扇了江馳野一巴掌。
沒人敢上來勸架。
江馳野抵著後槽牙笑了:「解氣了嗎?」
從那天起,我們開始冷戰。
是我單方面的,因為江馳野不在乎。
08
直到他出了車禍的消息傳來。
我們好像又和好了。
「都這樣了還不分,你是忍者嗎?」
咖啡店門處,一個少年倚在牆上出聲嘲諷。
我深呼口氣:「不用你管。」
他走進來,恨鐵不成鋼:「不用我管?念念姐,你覺得我大哥在的話,他願意為了他這樣糟踐你自己嗎?」
我低下頭摳指甲。
他像是被氣到,最後無奈道:「改變主意的話,給我打電話。」
「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他揮了揮手:「那可不一定。」
09
江馳野拆紗布的那天,我還是來了。
他沒有任何意外。
像是早就猜到我要來一樣,嗤笑:「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語氣帶著篤定的嘲。
抬眸瞧我。
此時我全身心都在看著護士的手。
惹得老護士調笑:「小情侶鬧脾氣正常,感情越吵越好的。」
說完,又見我一臉緊張,又勸:「你看,你女朋友多緊張。」
他漫不經心地等著,唇角卻是微揚。
最後一圈。
徐徐展開。
我的眼睛就要貼上去,心「怦怦」跳動。
10
一條淺色的疤痕橫在左邊眉間。
讓這張臉更添侵略性。
其實不難看。
老護士將我拉到江馳野面前笑道:「看,俊得很。」
除了一道淺色疤痕,幾乎沒甚麼區別。
可是不像了。
一點都不像了。
我顫抖撫上去。
「啪嗒。」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
我急忙擦去。
眼淚擦完了,疤卻怎麼也去不掉。
我再次開口:「疤能去掉嗎?」
這下誰都覺得有些怪異了,這種程度的受傷下。
11
眾人不解,壓著聲音小聲討論:「嫂子為甚麼一定要去掉疤呀?」
江馳野將我的手拿下,眉頭一皺:「你嫌棄我?」
「……沒有。」
我其實沒嫌棄過他。
因為我沒愛過他。
沒了這張臉,我終於松了口氣。
突然不想忍,語氣恢複正常:
「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再來看你。」
接連好幾天我都沒有給他打電話,忙活著我的兼職。
「嫂子,野哥喝醉了。」
那邊聲音有些嘈雜。
莫名地,我不耐煩了。
「江馳野,我們分手吧。」
我知道他在聽。
那邊的音突然沒了。
沒有說話。
良久,久到我以為他早就掛斷時。
他出聲了,帶著笑:「許念,別在我這兒拿喬。你還不夠格。」
不等我出聲就掛斷了。
12
回到公寓,我開始收拾東西,給蘇景騰位置。
其實沒甚麼好收的,我東西很少。
不到一個小時,我就收拾好了。
但還是不巧。
江馳野倚在門邊,我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麻煩讓一下。」
他沒說話,移開身體。
行李箱剛推到外面時,男人突然將門關上。
「你……」
他眼神陰鷙。
我被嚇得後退一步。
他逼上來。
「幹甚麼?」
他一把抓住我抵抗的手腕,自上而下打量,緩緩地勾唇:「你猜。」
笑意不達眼底。
靠得近了,他身上的酒氣鑽進我的鼻腔。
細細密密的吻落了下來。
冰冷的手指探進裙子下擺。
最後是林越及時趕來給了他一拳。
「怎麼,不會是兼職時愛上我這個弟弟了?」
林越身體一僵,我反手握住。
江馳野直接氣笑:
「你走一個試試。」
玻璃杯碎在我腳邊。
我拉著林越直接走。
13
隨後,我之前的一對一的孩子家長給我打來電話:「抱歉啊許老師,明天你不用來了,我找到另一個老師了。」
我知道是江馳野的意思。
「嗯。」
我沒多說甚麼,畢竟不能讓人家難做。
「等一下許老師。」
那邊沒有很快掛斷電話,難為情地開口:「我知道這件事很抱歉,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借點錢給你。」
眼眶開始發酸。
陪在江馳野這些年,竟然還不比一個我只教了半年孩子家長暖心。
我故作輕松:「放心,我有存款的。」
其實沒了,江馳野出車禍時我墊付了。
沒事,我再去機構找找。
接連好幾天都是同樣的回覆。
「不好意思許小姐……
「您很優秀,只是不太適合我們。
「……抱歉,祝您找到合適的工作。」
……
他又開始給業內施壓。
一時間沒人敢僱用我。
一天下來,那些人一聽到我的名字連忙擺擺手。
有的甚至沒有耐心地聽完自我介紹。
似乎在說,看吧許念,沒有我,你屁都不是。
只要我想,你甚至無法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他在逼我認錯,乖乖地回到他身邊。
14
林越那邊也被關起來了。
應該也是江馳野的意思。
江馳野小時候父母離異。
母親帶走林嶼年二嫁後有了林越,留下十來歲的江馳野一個人和出軌的父親在一起。
林母解釋:「我對不起這個兒子,他幾乎沒有跟我要過甚麼,所以……」
「沒事,我理解的。」
再一次掛斷電話,屏幕界面上一欄醒目的日期。
25 號了,沒幾天就要給福利院打錢了。
院長突然打了個電話。
那邊有些小心翼翼:
「念念,最近還好嗎?」
我收起挫敗的情緒解釋:
「院長,錢我過幾天再轉,現在——」
「念念,院長的意思是,照顧好自己。
「還寄了點吃的給你。
「對了,之前磁帶修好了,我一並給你寄過來。」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
「……嗯。」
我匆匆地掛了電話,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裂。
放聲大哭。
母親在我六歲時就離開了。
那個男人根本不會管我的死活,整日酗酒賭博。
最後,是院長收留我。
我早就將福利院當作我的家了。
15
我深呼口氣。
手指移到江馳野號碼上。
「叮鈴鈴。」
一個陌生號碼撥了過來。
「喂,是許小姐嗎?您之前是有報名過一個鋼琴比賽,是嗎?」
我心一提,立刻回答:「是的是的,您是?」
「恭喜您,鑒於您之前履历上的出色表現,評委這邊決定讓您直接進入決賽。具體比賽時間我們會發在您行動電話上。祝好。」
「好的好的!」
掛斷電話後,我將行動電話緊緊地按在胸前。
久久地不能平複心情。
手上傳來溫熱的濕意。
我連忙仰頭,將淚意逼回去。
這是個好消息。
一個月前,江馳野擅自取消我的報名,導致我連參加初賽的資格都沒有。
這是我第一次朝江馳野發火。
幸好在報名時,我同時也給評委組發過幾個我的作品。
16
很快到了全國鋼琴大比那日。
江馳野也來了。
只不過,他是陪蘇景來的。
候選室,專業化妝師給她上妝,搭配禮服。
我安靜地坐在角落繼續熟悉琴譜,明明已經練習了不下百遍。
竟然還會緊張,手心透出薄汗。
「許念,這個獎項我一定會拿到的。」
她說得信誓旦旦,輪到她上臺時,狠狠地撞開我的肩膀。
經過我身邊時壓低了嗓音:
「馳野已經答應我了。」
女生指尖落到第一個琴鍵上時,我心猛地下沉。
調子和林嶼白曾送給我的琴譜幾乎一糢一樣!
蘇景彈得確實不錯。
她演奏結束後,臺下好幾個評委紛紛鼓起掌。
很快輪到我上臺。
這是少年專門給我寫的一首曲子。
直到多年後,我才讀懂,他告訴我,身處低穀,怎麼走都是向上。
現在,我想彈給他聽。
隨著手指的悅動,行動電話裡悠揚的琴聲也緩緩地流淌在大廳上。
音調下沉,帶著令人幾乎絕望的壓抑。
漸漸地,有人察覺不對勁。
是的,我這首和蘇景那首曲的調子高度重合。
評委組開始有人出聲:「同學,您好像抄襲了。」
我指尖的跳躍沒停。
我還沒結束。
「同學——」
「先讓她彈下去。」
另一位年紀大點的評委阻止。
中段的節奏變成舒緩。
調子逐漸隨著主人的情緒逐漸走向高潮。
接近尾聲時戛然而止。
眾人以為表演結束,剛緩過神來就準備鼓掌。
下一刻,更加激烈的演奏嚮起,在空曠的舞臺上震撼驚人。
17
一曲結束,會場安靜一瞬,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有人眼尖,立刻道:「同學,你的手流血了!」
我沒理會,面無表情地去了候選室找蘇景。
嗯,人不在。
那只有一個地方了。
不顧眾人對我的呼喊,徑直走臺下的男人。
果然,蘇景在拉著江馳野的手撒嬌。
「這個獎我真的很想要~」
見我雙手鮮血淋淋地走來,她瑟縮進男人懷裡,怯怯地看著我。
男人視線下移,看不清神色。
血淌過白皙的掌心,滴在地板。
我動作很快,將人拽起狠狠地扇了一巴Ṭůₚ掌:「你找死嗎?」
另一只手拿著從琴鍵拔出的刀片往蘇景臉上劃去。
女孩才從那巴掌上緩過來,立刻躲在男人背後:「阿野救我!救我!她瘋了!」
「差不多得了,許念。」
手在半空中被人截停。
我對上男人暗沉的眼,平靜道:「她在比賽的琴鍵上藏了刀片,你也要偏袒她,是嗎?」
男人垂下眼,目光涼薄。
行。
我掏出行動電話準備報警。
18
行動電話被人奪走,用力地摔在牆上。
一時間,會場陷入詭異的氛圍。
餘光裡,有人架起行動電話拍攝。
男人俯下身,輕聲警告:「許念,你現在報警,甚麼也得不到。」
熱意湧上鼻尖。
「好。」
我不報警。
我甚麼都不會追究。
只要我能拿到這個獎,無所謂的。
我忍住淚意,彎下腰撿起行動電話。
「許小姐,先去醫院。」
評委老師此時終於回過神來,攙扶我離開。
「等等。」
男人又開口:「打了人直接走嗎?」
聲線帶著隱隱的壓迫:「許念,道歉。」
我轉身回去。
男人目光冰涼,帶著些不耐。
19
只是我還沒走幾步,我先昏了過去。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
「救護車!救護車!」
場面再度陷入混亂。
林嶼白,我做到了!
倒下那瞬間,我看到一個糢糊身影朝我奔來。
「林嶼白……」
是你嗎?
我艱難地抬手,卻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醒來時,醫生告訴我這輩子都彈不了琴了。
我沒有說話。
醫生也顯得有些尷尬。
似乎,還有可惜。
人被送來時他也聽說了事情始末,勸解:「姑娘,人生很長。天涯何處無芳草呀。」
我看著被包成粽子的手輕「嗯」了聲。
20
聽到我受傷的消息時,在外地的好友林琪琪立刻趕了過來。
看著我兩只被包成粽子的手哭天搶地:「念念,對不起。」
「對不起啥呀,這件事跟你有啥關系?」
我想伸手擦掉她的淚,才意識到現在手都抬不起。
她輕輕地摸著紗布,紅著眼眶:「如果六年前我沒有自作聰明將你喊去酒吧,你就不會和江馳野認識。
「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其實我一開始沒打算追他的。
見到他的那刻,我改了主意。
六年前,舍友林琪琪喊我去酒吧。
「念念,我喝醉了,來接我。」
一到酒吧,林琪琪神神祕祕道:「等一下我給你個驚喜。」
說著,她拉著我進去一個包廂。
她男朋友也在裡邊,我一個人都不認識,尬得我渾身不自在。
「既然你沒醉,那我回去了,我論文還沒寫。」
「林琪琪,怎麼今天還帶了個好學生過來?」
有人調侃。
林琪琪懟回去:「有你甚麼事!」
還不忘按住我:「你等等,聽我的!」
「少來,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有點蒙。
很快知道為甚麼了。
游戲開始時,坐在最角落的人影終於醒來。
黑色帽簷摘下瞬間,我屏住呼吸。
她趴在我耳邊低語:
「念念,怎麼樣,我夠義氣吧?」
我直直地盯著少年。
「念念,你先收斂一下。」
林琪琪輕掐了我一把。
我才註意到周圍其他人看向我的眼神帶了些揶揄。
21
尤其是那個男生。
我立刻低下頭,心跳加速,有一刻甚至想逃離這裡。
但他們已經玩起來了,現在走顯得掃興。
我很快輸了。
項鏈被人搶過去。
「等一下!」
我還沒說完,它已經被人打開。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完了。
我想。
不敢抬頭。
「可以啊野哥,魅力這麼大,給人家學姐下了甚麼迷魂湯?」
眾人哄笑,我只覺得面皮被人架在火上烤。
「不是……不是你的照片……」
聲如蚊蠅,他還是聽到了。
江馳野笑著挑眉:「哦,不是我的,那是誰的?」
我不說話了。
這個辯解顯然十分蒼白無力。
也許那時候就應該說的。
22
比賽的視頻一經流出就引起軒然大波。
但最主要的原因並不是抄襲。
而是那首曲子的風格和當初天才少年高度相似。
蘇景也沒想到我準備的曲子和她撞了。
她迅速地拿出原譜稿,那紙張早已泛黃。
經驗證,沒有造假成分。
她說,這首曲子是故人相贈。
大家紛紛猜測她和林嶼白的關系。
她卻沒有過多解釋:「哎呀,大家不要瞎想。」
而我被扣上抄襲的罪名。
一時間,網上全是對我的攻擊和謾罵。
熱度居高不下,像是有人在背後推動。
是江馳野。
他在給蘇景出氣,給那天蘇景跪在我面前求我找回場子。
「念念,他們都在罵你!」
琪琪看著網上對我的一片討伐憤憤不平。
我笑著問:「那你信他們的話嗎?」
「我瘋了?你是我朋友,我肯定站你這邊啊!」
我靠在林琪琪肩上笑:「謝謝。」
隨後,我打了個電話:「我需要你的幫助。」
頒獎那日,臺上的蘇景穿得很漂亮。
藍色輕紗的禮裙綴著閃著細碎光芒的粉鑽石。
行動電話直播上,她笑著鞠躬致謝。
很熱鬧,直到身後大屏開始切換內容。
是一個舊磁帶。
「Hello Hello!許念同學,林老師今天給你開小灶!」
少年臉色蒼白,淺淺勾唇。
視頻中,少年嗓音溫潤,開始講解彈奏要領細致。
正是我的那首。
末了,少年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總之,我覺得你一定能成為鋼琴家!
「到時候,你站在高高的領獎臺上,我一定會去看你的!」
這是林嶼白的生前錄音。
前些天院長寄給我的。
在知道林嶼白和江馳野是親兄弟那刻,我就猜到江馳野要做甚麼了。
他向來不擇手段。
林嶼白是他大哥,拿到林嶼白生前作曲對他來說並不難。
局勢一下子兩極反轉,場面一度混亂。
臺下麥克風一時間全都懟到蘇景那邊。
之前一早安排好的記者一擁而上。
「蘇小姐,這是真的嗎?」
「蘇小姐,你做這些事,不會感到良心不安嗎?」
蘇景慌了,跌跌撞撞地跑下臺,結果鞋跟太高,直接摔了。
我看著直播,慢慢地勾起嘴角。
一下子贏有甚麼意思。
我要捧她上雲端,再讓她摔下來。
23
那個主編是林嶼白的粉絲。
在蘇景那個比賽視頻流出時她就找了上來,說願意幫我。
她說,在七年前,那時和她相愛十年的青梅竹馬出軌了。
她因為父母和姑姑一家人出去游玩遭遇車禍,只有她一人生還。
精神出了問題,開始電擊治療。
整整十二次,出院後,她將愛人當作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直到一天,她發現男友給新來的同事互發曖昧消息。
她世界裡唯一的精神支柱猛地崩塌。
她去了多家醫院。
在最後那家醫院裡,湊夠了足量的安眠藥。
突然,一陣悠揚的琴聲從一個房間傳來。
她駐足在那裡,聽完那曲。
琴聲明亮輕快,又帶有逆境中翻盤的果敢。
那個少年註意到她,送給她一句話:當一個人在穀底時候,怎麼走,都是向上。
於是,她想通了。
在那段灰暗的時間裡,是林嶼白的琴聲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一聽到琴聲時,她就知道,蘇景才是那個抄襲者。
因為蘇景手上那張琴譜,是最初版本。
24
她準備採訪我和林嶼年的故事。
我對著冰冷的鏡頭彎起唇角,開始講述我長達八年的暗戀。
從初識到心動,只有短短一個月。
福利院的對面,是一座醫院。
我和林嶼白是福利院認識的。
他在醫院治療,經常偷跑到福利院和孩子們玩。
我在福利院做零工,賺取學費。
除了晚上,我從來不回家。
他似乎也發現了,但沒說甚麼。
「我教你。」
少年牽我落座。
寬闊的後背始終保持距離,卻早就讓少女動了心。
鼻尖縈繞著洗衣皂的清香。
骨節分明的手帶著少女在琴鍵上靈活跳躍。
後來,我爸發現了。
他跑過來抓著我頭髮怒罵。
各種難聽下流的詞匯,他對我向來是毫不吝嗇。
一如打我媽那樣。
只不過我媽很聰明,我六歲那年就跑了。
還好跑了,不然就是兩個人挨打。
那個瘋男人找來的那天。
很不湊巧,正好撞見少年握著我手教學的畫面。
「我說怎麼現在回家越來越晚,原來是在外邊勾引人啊!
「你現在還學起鋼琴了?想和你那個媽一樣去勾引男人嗎?」
男人一把奪過泛黃的琴譜,撕作漫天飛揚的雪。
我緊緊地盯著琴譜,在我世界裡化成刺眼的紅。
「你滾啊!」
男人拿著水果刀的手一頓,立刻丟下逃開。
「是你自己沖上來的,不關我的事!」
男人獰笑著,露出不知多久沒刷過的大黃牙。
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帶了刀子,我立刻跑開。
男人拽住我的頭髮往回拖。
25
刀子刺入肉體的悶聲嚮起。
是林嶼白,他一把抓住刺向尖刀,一股溫熱緩緩地滴落在我臉上。
「不是我!是他自己沖上來的!」
他的拳頭只敢揮向家人。
男人驚恐地後退,沒註意到身後護欄的松動。
「啊——」
他掉下去了,身體被一根生鏽的鐵架穿透。
至此,我童年的陰霾被揮開。
他卻還笑著安慰我:「許念,沒事了。」
我抖著聲音問:「你……你不是還要參加比賽嗎?」
那個比賽明明對他很重要。
我顫抖握著少年的手,眼淚不斷地砸下。
「還好——」
少年不甚在意,又轉了個彎:「念念給我呼一呼就好啦。」
他沒能再去參加比賽,卻反過來安慰我:「這雙手發揮了它這輩子最大的作用!
「別哭了念念,你哭我也想哭了。」
蒼白的指尖將我的唇角往上提。
……嗯。
不哭了。
那一個月。
再後來,少年還是沒能堅țú³持一個月。
他給我留下一張卡。
裡面是他這些年比賽的獎金。
後來,我靠著這些獎金,順利地讀完高中和大學。
26
評委很快查清真相。
時隔七年,我終於站在那個大舞臺上。
這次,我代替當初那個少年站到臺上,感受世俗對他熱烈的贊許。
璀璨燈光下,我感受到一陣視線。
穿過層層人群,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臺下望了過來。Ṭù⁾
林嶼白……
領完獎後我再也等不了,提著裙子飛奔下臺。
身後是主持人在追。
我踢掉高跟鞋狂奔。
趕到門口時那身影消失了。
「恭喜!你做到了!」
林越突然沖出來將準備好的花束遞給我。
見我疑惑,他順著我的方向看了過去:「怎麼了?」
我搖搖頭笑著接過:「沒事,看錯人了。」
無所謂了。
獎項已經拿到了。
這首曲子後來被編入教科書,只是再難有人彈出那種感覺。
27
我和林嶼白的故事在各大媒體上迅速發酵走紅。
許多千萬博主來找我授權這個故事,都想演繹這個故事。
甚至有廣告商來找我帶貨。
我一一拒絕。
和江馳野分手後我意識到。
林嶼白只有一個,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其次,我並不想利用他來獲利。
在大型比賽中舞弊,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蘇景此次得分被取消,同時被禁止參加任何大型比賽。
評委組又將蘇景這些年的比賽又查了一遍。
又發現有好幾個比賽都有抄襲剽竊的嫌疑。
果不其然,蘇景作案手法就是東抄西補,將別人的高光部分縫合起來就成了自己的新曲子。
那些當事人也紛紛站出來作證。
這下蘇景被錘得死死的。
在鋼琴裡藏刀片的事情又東窗事發,屬於故意傷人罪。
但因我傷勢不重,她只被拘留十來天。
基本是在業內混不下去了。
出來後的蘇景去找江ƭųₛ馳野。
結果連公寓下門衞那關都過不了。
28
當一切結束後,我出國的手續也準備好了。
不知道蘇景從哪裡知道的消息。
她找了過來。
「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怎麼慘!」
就在我起身準備前去安檢時,我身旁一個鴨舌帽猛地站了起來。
「別動!不然我就將濃硫酸潑在你臉上!」
我不敢再動。
她憤恨:「你不是喜歡江馳野嗎?打電話給他過來救你!」
「其實我不喜歡江馳野。」
蘇景突然一愣,顯然不信:「你不喜歡他,為甚麼待在他身邊這麼久?」
「因為他長得帥,而且他也不喜歡我。」
「真的?」
她有些動搖。
「當然,你和他是最般配的,和我在一起估計是想氣你。」
趁她思考的空隙,我立刻將頭一偏給她一個肘擊。
迅速脫離她的控制。
她被我砸得一蒙,在反應過來時候,安保已經圍了過來。
瓶子還是被丟了過來。
下一瞬,一個人影立刻將我拉開擋在前面。
一聲悶哼從頭頂落下。
是江馳野……
他背後的襯衫冒起煙。
有一部分潑到了他的身上。
……
蘇景被人押走了。
剛出來又進去,估計還要接受一些警察叔叔的教育。
29
我抿著唇,一時間沒有推開他。
抬頭,相視無言。
他揚起唇苦笑:「看甚麼?」
「我要走了。」
「嗯。」
他紅著眼,漸漸地放開我。
可能是痛的。
我轉身就打算往登機口走。
「許念!」
江馳野叫住我:「疤痕已經去掉了。
「這次換我追你好不好?替身……替身也沒關系。」
他聲音哽咽。
拉著我的手撫上他的眉頭,似乎這樣就能讓我們回到從前。
確實處理好了,除了摸上去和周邊的皮膚有點區別外。
沒有甚麼了。
就連那顆痣都細心地點上。
一切恢複如初,就像那個少年又出現了。
可到底不似從前,受傷時他吃的都是蘇景做的醬油雞翅。
總之,不一樣了。
我也倦了。
不想再圍著他轉了。
我捧起男人的臉輕聲:「江馳野,你還記得我追你時說過甚麼嗎?」
男人動作頓了頓,鴉睫輕顫。
看樣子是記起來了。
他走了,脊背似乎有些塌。
我收回視線,轉身往安檢入口走去。
於是在那天早晨,我丟下昨天,此後我腳步變得無比輕盈。
30
再次見到江馳野,是我到國外的兩個月後。
我結束教學任務,準備和同事吃頓熱乎的。
大雪,學校。
我們隔著一條街相視。
江馳野率先別過頭。
我讓同事先走。
點好菜後,我將圍巾摘下放到一邊。
「你過得怎麼樣?」
他有些局促。
「很好,你呢?」
「我要結婚了。」
他看向我,眼裡夾著複雜情緒。
「那……」
我舉起紅酒:「恭喜?
「我不缺朋友。」
他給我帶來的傷害我忘不掉。
「好,我知道了。」
「喂。」
我叫住他。
他肩膀在顫抖,始終沒回頭。
「對人家好一點。」
言盡於此。
我不知道為甚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想知道。
在我印象裡,他很怕美國。
也許是蘇景當初也是因為要在美國留學和他分的手。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那些都和我沒甚麼關系。
我按部就班地過著我自己的生活。
定時給福利院打生活費。
只是每年,我都回去看看那個少年。
那個,永遠陽光熱烈的少年。
那個評委老師後來找過我,給我出了一個主意。
可以去找鋼琴商家合作。
我以林嶼白的名義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用來幫助那些在鋼琴上有天賦且願意努力用功的孩子。
只要符合條件的孩子都能得到基金會的資助,直到他成年。
再後來,我也沒有結婚,但有很多孩子。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完)
男主番外
1
美國到底哪裡好?
他不明白,為甚麼一個兩個都想著跑去那邊?
到底有誰在?
八歲時,他父親出軌。
母親選擇了他的雙胞胎哥哥去了美國。
他恨死了他們。
此後再也沒有音訊。
即使後來母親和哥哥回國治療,他也從未去見過那個生病的大哥。
取消她的報名?他故意的。
他十分清楚,如果她去參加比賽,那個出國進修的名額一定會有她的份。
所以,要她永遠留在我身邊的方法,就是不讓她參賽。
飆車受傷?
他從小沒甚麼特別愛好,賽車算一個。
許念哪裡知道?
她從來不願意花時間去了解我。
我看得出取消她報名的事,她很生氣。
一天。
三天。
一個星期。
直到第四個星期。
行動電話上,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趙明告訴我蘇景回來了。
蘇景?
是誰?
哦,想起來了,是那個七年前拿了他繼媽給的五百萬離開的前女友。
他皺眉看向趙明,正煩著呢。
「關我甚麼事?」
七年前的事,ŧũₐ他秉持最後的情分沒有給蘇景找茬就不錯了。
像是想到甚麼。
男人又看了眼行動電話。
微信置頂那欄仍是沒有任何消息。
他看著四個星期前的消息。
許念:「吃飯了嗎?」
他沒有回。
之後,許念果然過來給他送了飯。
手指微動,他垂眼回覆。
……
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出現。
……
這是真生氣了。
得。
電話也被人拉黑。
他猛地發現,在這段不太正常的戀愛關系中。
其實許念才是主導者。
從來都是許念主動找他,一旦她想離開,他幾乎無法得知她的行蹤。
剛才趙明說甚麼來著,蘇景回來了?
他讓趙明帶他去賽車場。
車撞上欄桿時,他突然笑了。
受傷,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
這次,她應該消氣了。
果然,她很快找來了。
她終於又露出那副心疼至極的糢樣。
後來,她手受傷。
是蘇景做的,我不得不承認,有我默許的成分在。
2
後來,他看到行動電話上女人的採訪,面帶微笑向鏡頭講述她的青春。
包間裡煙霧繚繞。
趙明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他。
說許念的白月光是那個驚豔絕倫的鋼琴天才。
他的大哥?
說許念愛的從來都是他這張臉?
還是說他做的一切想引起許念註意的事,不過是個笑話?
最後,他將照片放在桌子上。
照片上的少年與江馳野有六分相像。
尤其是左眉處那粒痣。
於是,六分變成了九分。
江馳野怎麼爭?
和一個死人爭?
他沒這麼掉價。
「咔嗒。」
他按下火機, 定定地看著火舌卷上照片。
那張礙人的臉很快消失在他眼前。
無所謂。
他忽然笑了。
原來她不是不懂愛,是不愛。
笑到眼淚出來。
穿病服的是許念,怎麼病的是他?
和許念在一起那天, 她看著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他覺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沒談過的。
後來,他隱隱地察覺到,許念好像並不愛他。
因為對於他身邊頻繁出現的女生,許念永遠是那副很乖巧的表情。
他談過幾個,但沒有一個是許念這樣的反應。
莫名地, 他覺得那副表情很礙眼。
他知道許念的反應是不對的。
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應該生氣地告訴他,她不喜歡其他人接近他。
沒有, 一次都沒有。
從她眼裡看到一絲波動, 是他受傷的時候。
後來,她站在聚光燈下, 笑容燦爛, 自信明媚。
江馳野猛地意識到, 他好像,真的喜歡上許念了。
於是他想, 替身就替身, 沒關系的。
3
再後來,江馳野跑去美國找她。
她好像不願意給他機會了,她聲音很平靜, 近乎沒有情緒。
提醒他當年她和我在一起說的話。
六年前恍若昨日。
「為甚麼喜歡我?」
江馳野咬著煙問。
「因為你有一張我初戀的臉。」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時的他笑著掐上許念的下巴:「從來沒有人敢將我當替身, 你膽子很大啊。」
那天過後, 他也默許女生的靠近。
許念雷打不動地追了他三個月, 他覺得有趣。
因為從來沒人臉皮這麼厚。
後來他去查了一下許念。
沒查到甚麼, 於是,他沒將她那句話當回事。
但他從來沒有想到, 許念是真的將他當作另一個人。
他的哥哥。
一個早就死去的家夥。
十八年前,母親選擇了他。
十八年後,許念也選擇他。
他買了張機票去美國看她。
她怕冷,穿得很多。
卻因為身形清瘦, 並不顯得臃腫。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時,她還在他身側。
許念整個下巴尖都埋在圍巾裡, 小臉凍得紅撲撲的。
像鳥雀一樣嘰嘰喳喳。
「江馳野,我們去看煙花吧。」
「江馳野,我們去吃夜市吧。」
……
他說:「我要結婚了。」
女人有些錯愕, 但很快祝福。
結婚是真的。
她不在乎也是真的。
父親好像想起他還有個兒子,給他安排了一個聯姻對象。
那個趙小姐,是有對象的。
她拜托他先和他假裝處著。
他心裡想,真是好笑, 你的幸福關我甚麼事?
這個想法一出,他指尖一頓。
他慢慢地意識到,為甚麼母親和許念都選擇他的好大哥。
因為如果是林嶼白,對於這次的請求。
他會露出假得要死的笑, 主動回去把相親失敗歸結到自身原因。
趙小姐晃晃手,急切地問:「江先生,可以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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