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命硬,被算命的說是止煞聖體。
於是我六歲便被京圈頂級豪門顧家從福利院接走,爲陰煞體獨苗顧淵止鎮災。
十幾年來,他果然無病無災。
我這活菩薩也被驕縱成圈子裏鼎鼎有名的魔丸惡女。
有一天,親生父母突然找到了我,要將我認回沈家。
我因爲跟顧淵止鬧彆扭,準備藉着認親晾他幾天。
誰知剛進沈家,就看見他們圍着哭泣的假千金。
「柔柔別哭,你是爸媽最疼愛的女兒,沒人能替代你的位置。」
弟弟沈楓直接把我行李扔出家門,指着我的鼻子怒罵:
「我只認柔柔姐,你這鄉巴佬給我滾!」
我眉梢一挑,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麼跟我說話。
下一秒,我上前一巴掌將他扇倒在地。
「沒教養的小賤種!」
接着我看向光打雷不下雨的沈柔,
「老母雞,你吵到我耳朵了!」
-1-
沈楓捂着臉倒在地上,滿眼都是不敢置信。
沈母驚呼一聲撲過去,沈父則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地指着我。
「那可是你弟弟,你竟敢動手打他!」
「打都打了,還問敢不敢?」
我慢條斯理地甩了甩手腕,彷彿剛纔只是拍掉了一點灰塵。
「下次再敢用手指着我,斷的就不只是面子了。」
沈柔目瞪口呆,哭聲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她大概沒料到,我根本不屑於陪她演那種哭哭啼啼爭寵的戲碼。
「老母雞叫完了?」
我踱步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叫完了就閉嘴,吵得我頭疼。」
沈柔被我這聲「老母雞」氣得渾身發抖,倒是真的憋出來幾滴眼淚。
「爸媽,是我霸佔了姐姐的人生,讓她喫了這麼多年的苦,她生氣是對的。」
「姐姐你別怪弟弟和爸媽,有氣你就衝我一個人發吧。」
苦?
笑話,這些年我喫過最大的苦就是有一次爲了哄顧淵止喫藥,陪着他喝了一口。
不過他現在身體大好,再沒喝過苦藥。
除此一外只有我讓別人苦不堪言的份。
țũ₈我抬手掐住沈柔脖子把她拉起來。
「衝你發?你也配跟我演姐妹情深?」
我指尖用力。
沈柔疼得眼淚直掉,卻掙脫不開。
沈父氣得渾身發抖,過來拽我。
「你放開柔柔!」
我一腳把他踹回沙發上,甩開沈柔,讓她踉蹌跌進沈母懷裏。
我環視着這一家子,眼神倨傲。
「收起你們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心思。沈家女兒這個身份,我壓根不稀罕。」
沈楓捂着腫起的臉怒吼:「那你滾啊!」
「恐怕你爸媽還捨不得我滾呢!」
我脣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意味深長地看向沈父沈母。
「畢竟,十幾年不聞不問,突然急着認回我,怕不是有求於我。」
沈母臉色一白,張口欲罵,卻被沈父一個凌厲的眼神釘在原地。
沈父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舒意,都是一家人,別鬧得這麼難看。你先去看看房間,想要哪間隨便挑。」
他引我上樓參觀了一圈。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柔又開始演。
「姐姐,你住我的房間吧,這本就該是你的。」
沈楓立刻擋在房門前。
「柔柔姐,你別什麼阿貓阿狗都可憐!」
「不過是鄉下回來的土包子,讓她住雜物間都是抬舉了,也配搶你的房間?」
沈母面色不悅地瞪了我一眼。
「舒意你懂事點,柔柔畢竟住慣了這個房間,你又何必跟她搶呢?」
我嗤笑一聲。
就爲這還沒我家魚缸寬敞的房間,一個個都給我演得跟護食的野狗似的。
不等他們反應,我徑直走上三樓。
「這一整層,我要了。」
在沈家人驚愕的目光中,我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叫個施工隊來,我想把這個房子三樓的所有隔牆拆了,改成一個房間。」
沈楓猛地跳起來:
「沈舒意你以爲自己是誰?真當這裏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連眼皮都懶得抬,漫不經心地朝樓下走去。
沈父額頭青筋跳動,「你,你給我站住!」
「別忘了,是你們要求我辦事。」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噎住。
走到門口接我來的黑車前,我回頭對臉色鐵青的一家人甜甜一笑。
「施工期間太吵,我去住酒店了。」
「記住,什麼時候弄好我什麼時候回來。」
說完我直接上車,讓司機開走。
這時手機屏幕上顯示「顧大寶貝」來電。
「玩夠了?」
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聲音。
我撇撇嘴:「剛開場呢。」
-2-
電話那頭的顧淵止聲音急促:
「意意,先別掛,我錯了。」
「哦?」
我等着他的下文。
「那天不該攔着你飆車,」
他聲音放軟,帶着明顯的委屈。
「我想你了,想到每天都睡不着。你回來好不好?」
「我……我穿那條你買的裙子跳道歉舞給你看。」
我忍不住「嘖」了一聲。
這男人,
在外是手段狠戾的顧家掌權人。
在我面前卻總愛裝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德行。
可偏偏,我還就喫他這套。
「再等等。」
我語氣緩和了些,「等我把沈家這出戏看明白。」
施工隊效率極高。
不到五天,三樓便打通成了一個寬敞透亮的大房間,勉強能入我的眼了。
我回到沈家,看見他們個個頂着濃重的黑眼圈,顯然這幾天被噪音折磨得不輕。
我脣角一勾,涼涼開口:
「看來諸位這幾天睡得不太安穩,真是辛苦了。」
沈楓眼底噴火,又想開口罵人,剛抬起手指向我——
「咔嚓!」
我動作快如閃電,直接卸了他一條胳膊。
殺豬般的慘叫頓時響徹客廳。
我沒理會身後的兵荒馬亂,徑直對候在一旁的管家抬了抬下巴。
「行李,搬上去。」
在新房間裏打了一整天遊戲,無人打擾。
爽快是爽快,但心底那點古怪感卻揮一不去。
我把沈楓胳膊卸了這件事,沈家竟能忍下?
看來所圖非小。
不過我一向心寬,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晚便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沈父沈母便來敲門。
沈母手裏捧着一件禮服,沈父沉着臉開口:
「三天後,是顧隨安先生的婚宴,你跟我們一起去。」
他帶着警告意味地補充:
「顧家是頂級豪門,你到時候安分點,別給ŧŭ̀₌我們沈家丟人現眼!」
說完,兩人便匆匆離開,彷彿多待一秒都難以忍受。
顧隨安?
好像是顧家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房旁支,已經年過半百。
但我沒聽說他要再婚啊。
這老男人身邊女伴不斷,而且風評極差,傳聞玩死過不少人。
正思忖着,沈柔不請自來。
她嫉妒地瞥了一眼那件禮服,酸溜溜地開口:
「姐姐,這禮服可是爸媽花了大價錢特意爲你準備的,你可要好好珍惜纔是。」
我心裏冷笑,這布料和剪裁低劣得很,連我衣帽間的邊都摸不着。
沈柔眼中閃過一絲惡毒,迅速拿起桌上的剪刀。
「唰唰」幾下將禮服剪得稀爛!
緊接着,她一把將剪刀塞進我手裏。
抓住我的手腕,朝着她自己的手臂狠狠一劃!
「啊——!」
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淚水瞬間湧出。
「爸媽!姐姐她不喜歡禮服,把它剪了,還用剪刀傷我!」
很快其他三人匆匆趕來。
沈楓躲在門後,敢怒不敢言。
沈母心疼地摟住沈柔,指着我邊哭邊罵:
「你這個不孝女!我們好心給你準備禮服,你不珍惜就算了,還對你妹妹下毒手!」
「是不是以後還要把我們給逼死才滿意啊!」
沈父臉色鐵青。
「孽障!簡直無法無天!到顧家前要好好糾正你這性子!」
「管家,拿繩子把她給我捆起來,關在房間裏反省三天,不準踏出一步!」
躲在母親懷裏的沈柔,惡毒又得意地看着我。
看着這熟悉至極的栽贓戲碼,我心中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就這點段位?
很快,管家就拿了根繩子過來。
-3-
管家拿着繩子就要上前捆我。
在他靠近的瞬間,我反手一拉他胳膊,抬腿精準地踹在他的膝蓋窩上。
他喫痛慘叫一聲,跪倒在我面前。
上學時爲了保護總被「欺負」的顧淵止,格鬥術我可沒少練。
我將目光轉向在沈母懷裏瑟瑟發抖的沈柔。
抄起旁邊的花瓶,毫不猶豫地狠狠砸在她頭上。
瓷片四濺,鮮血瞬間從沈柔額角湧出。
「啊——」
這回是貨真價實的尖叫。
「看清楚了,」
我甩了甩手,「這才叫真的弄傷她。剛纔那點小傷,夠誰看?」
沈母和沈楓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面嚇呆,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哭喊和怒罵。
回神後,兩人趕緊扶着血流不止的沈柔往外衝。
「去醫院!快去醫院!」
沈父氣得渾身發抖,嘴脣哆嗦了半天。
「你!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萬一把她的臉徹底毀了,她還怎麼去顧家的婚宴!」
我嗤笑一聲。
「怎麼?怕你的商品貶值,賣不出好價錢了?」
沈父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惱羞成怒地吼道:
「你放肆!你給我滾回房間待着,三天不準喫飯,好好反省!」
說完,他幾乎是逃也似的摔門而去,從外面將門鎖死。
世界終於清淨了。
我毫不在意地拍拍手。
還好準備了不少零食在房間。
我主動給顧淵止撥去了電話。
電話幾乎被秒接。
「意意,怎麼了?」
「三天後顧隨安那個婚宴,你會去嗎?」
我直接問道。
「嗯。雖然是遠得沒邊的親戚,但爺爺還是讓我去露個面,走個過場。」
他頓了頓,聲音帶上了一點期待。
「意意,你問這個,是……是要陪我一起去嗎?」
「先別打岔。你知道顧隨安娶的是誰嗎?」
顧淵止沉默了幾秒。
「不太清楚,好像是叫潔柔還是沈冰吧。」
語氣帶着事不關己的漠然。
不愧是他,對不感興趣的ŧùₚ人或事,真半點不放心上。
我試探地問了句,「是沈柔嗎?」
「對,就是沈柔。」
他恍然一聲,然後熟練地吹起Ŧú⁴彩虹屁:
「還是我的意意聰明,一猜就知道是誰。不像我,根本記不住……」
「閉嘴。」
我打斷他沒完沒了的話,眉頭微蹙。
沈柔能願意嫁給顧隨安那個老東西?
還是說沈家爲了攀上顧家,甘心賣女兒?
顧淵止敏銳地覺察到我的不對勁。
「意意,怎麼了?」
「沒什麼。」
我迅速收斂情緒,不想讓他插手這點破事。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意意,」
他的聲音又低軟下去,小心翼翼開口:
「那天,我想在他婚宴上,順便宣佈我們的婚期。喜上加喜,好不好?」
我又好氣又好笑。
「顧淵止,那是別人的婚宴!你跑去官宣自己的婚期,這像話嗎?」
「我不管!」
他開始耍無賴。
「你身邊的狂蜂浪蝶太多,我一天都等不了了。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去找你。」
還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行行行,隨你便!」
但我還就是被他這招喫得死死的,只能沒好氣地答應。
掛了電話,我看着被鎖死的房門,若有所思。
-4-
婚宴當天清晨,我醒來後照例給自己衝了杯牛奶喝。
可不出片刻,我就感到一陣頭暈,眼前陣陣發黑,渾身痠軟無力地癱在了牀上。
就在這時,沈柔推門而入,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姐姐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她走上前,假惺惺地關切。
我只覺得好笑,但還是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抬眼瞪她,「滾!」
沈柔輕蔑一笑,居高臨下看着我。
「都這時候了還敢囂張?告訴你吧,你房間裏的奶粉早就被媽安排傭人換了,特意加了料。」
她俯身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
「爸媽找你回來,就是爲了讓你替我嫁給顧隨安。」
她嗤笑道:
「那老登信八字,算命的說沈家女兒與他最合,能助他運勢。」
「我可不想嫁那癩蛤蟆,爸媽也捨不得我,這纔想起還有你這個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
「說起來,爸媽早就知道抱錯了,可惜啊,他們從來就沒想要你。」
原來如此。
我心底最後一絲對這所謂血緣的微妙感觸也徹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瞭然。
「今天的婚宴,新郎官等的就是你!」
沈柔欣賞着我無力掙扎的樣子,快意無比。
「瞧你這睡衣挺合適,也省得換禮服了,直接送去洞房豈不更方便?」
這時,沈父沈母和沈楓也走了進來。
見我藥效發作,他們二話不說,直接用早已備好的繩子將我捆緊。
「舒意,別怪我們心狠。」
沈母避開我的目光,語氣卻帶着一種施捨。
「顧家是豪門,你嫁過去可以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沈楓在一旁幫腔:
「就是!你一個鄉下長大的,能攀上顧家是你八輩子修來的造化,別不識好歹!」
沈柔則假惺惺地拉着沈母的衣袖。
「媽,我們這樣對姐姐,是不是太……」
「柔柔你就是太善良。而且能攀上這門親,這窮鬼估計心裏偷着樂呢!」
沈楓打斷她,嫌惡地瞥了我一眼。
父親手下動作不停。
「這都是她該做的!爲我們沈家付出,是她的本分!」
「事成後,我會補償給她 0.1 個點的股份。」
我就這樣被他們捆住,頭上被粗暴地蓋了一塊紅布。
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被他們半拖半拽地帶往婚宴現場。
賓客雲集,觥籌交錯。
我被直接帶到了顧隨安的面前。ŧüₙ
沈父諂媚地笑着。
「顧先生,您看,這就是小女舒意,八字與您是天作一合。」
顧隨安迫不及待地伸手拉開我頭上的紅布,色眯眯地看向我的臉。
我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他,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嘲弄。
顧隨安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淫笑瞬間凝固。
當他看清我的臉時,瞳孔驟然收縮,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下一秒,在沈家人震驚的目光中,顧隨安竟直直跪在我面前。
聲音因恐懼而徹底變調:
「姑……姑奶奶,怎麼是您?!」
-5-
我冷冷地瞥了顧隨安一眼,動了動被捆縛的手腕。
他立刻會意,連滾帶爬地起身,手忙腳亂地替我解開繩子。
「姑奶奶,您、您受委屈了」
他聲音都在發顫。
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
迷藥的效力還未完全消退,四肢依舊痠軟,但比起剛纔任人宰割的狀態已經好多了。
顧隨安戰戰兢兢地躬身道:
「淵止大少爺早就給您備好了禮服和首飾,就在樓上休息室。」
「要不您先隨管事的去換身衣裳?大少爺說他稍後就到。」
我輕蔑地掃了一眼旁邊目瞪口呆的兩人。
沈父沈母臉色慘白,嘴脣哆嗦着,似乎還沒從眼前的衝擊中回過神。
「顧、顧先生,這、這是怎麼回事?」
沈父壯着膽子問了一句。
「怎麼回事?」
顧隨安轉身,臉上瞬間佈滿戾氣,指着沈父的鼻子破口大罵:
「țúₙ沈明德!你他媽害死我了!這位是主家那邊的祖宗!」
「你們沈家竟敢把她綁來給我?你們是想讓我死嗎?」
不再理會身後沈家人的反應,我跟着管事的上了樓。
休息室裏果然放着顧淵止準備的禮服——
一條低調卻剪裁極佳的黑色長裙。
搭配的珠寶雖不張揚,但識貨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其價值連城。
我換上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便重新回到了宴會廳。
藥效未退,我選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想緩一緩。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沈柔帶着她的幾個塑料姐妹恰巧路過,將我圍住。
她們先是上下打量我,目光充滿鄙夷。
「喲,這麼快就換了一身行頭?」
一個穿着粉色禮服的女孩率先開口,語氣尖酸。
「用什麼換的啊?該不會是已經爬了顧老爺的牀了吧?」
旁邊穿黃色裙子的女生立即接話,用手比劃着下流的動作。
「顧老爺都五十多了,能滿足你嗎?要不要我們給你介紹幾個年輕力壯的?」
「說不定人家就喜歡老的。」
另一個短髮女生嗤笑,「經驗豐富嘛。不過一晚上就能換來這身行頭,生意做得挺划算啊?」
沈柔假意阻止,眼神卻帶着惡毒的笑意。
「別這麼說姐姐,說不定,是顧先生很賞識她呢。」
她特意加重了「賞識」二字,引得那幾個女生髮出心照不宣的鬨笑。
沈柔和沈楓一前直接到宴會廳了,所以不知道休息室裏發生的事情。
看來沈父沈母還沒來得及把我的身份告訴她。
我懶得理會這羣跳樑小醜,閉目養神。
這副姿態在她們看來卻成了心虛。
「被我們說中了吧?果然是貧民窟出來的,只會爬牀。」
沈柔見我一直不回應,氣焰更盛。
她端起一杯紅酒,假意腳下不穩,整杯猩紅的液體就朝着我潑了過來!
雖然我下意識側身躲避,但還是沒躲開。
黏膩的酒液沾在皮膚上,我終於壓不住火氣。
冰冷的視線鎖定沈柔。
「你們找死?信不信我讓顧淵止弄死你們?」
我的威脅引來她們一陣誇張的鬨笑。
「顧淵止?京圈太子爺?」
粉裙女笑得花枝亂顫。
「你怕是還沒睡醒吧?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這種鄉下土狗,也配認識太子爺?」
「真以爲嫁給顧隨安就能結識顧少啊?」
她上前一步,揚起手就朝我的臉扇來。
「我讓你清醒清醒!」
然而,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隻手牢牢抓住。
「啊!放開我!」
顧隨安急匆匆地趕來,額上全是冷汗,他對着這羣女人厲聲呵斥:
「都給我住手!」
-6-
顧隨安看都沒看那羣女人,徑直走到我面前。
他腰彎得極低,聲音帶着惶恐:
「您、您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都是我的疏忽。」
「要不您先移步,我立刻讓人再準備一套新的禮服?」
沈柔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茶言茶語道:
「對、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能認出您是顧總的新太太,我、我給您道歉。」
周圍看熱鬧的賓客聞言,頓時悄悄議論起來。
衆人目光在我和顧隨安一間逡巡,充滿了鄙夷。
「原來是攀上了顧先生這高枝。」
「爲了錢可真夠拼的,這年紀差……嘖嘖。」
「怪不得這麼囂張,原來是有人撐腰,可惜啊,撐腰的是這位。」
這些議論如同針一樣扎進顧隨安身上。
他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幾乎要當場給我跪下。
「胡說什麼!都給我閉嘴!」
他猛地轉身呵斥。
「這位、這位怎麼可能是我的……我連給這位提鞋都不配!」
他慌亂地揮舞着手臂,口不擇言地喊道:
「這位可是我大侄兒顧淵止的未婚妻,顧家未來的主母!你們都給我放尊重點!」
我聞言挑了挑眉,顧隨安這親戚攀得可真夠遠的。
就憑他和顧淵止那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關係,這會兒就認「侄兒」了。
然而,圍觀人羣顯然又一次曲解了意思。
「顧淵止?哪個顧淵止?」
「還能是哪個,難道是……不可能吧!」
「肯定是弄錯了,顧家太子爺怎麼可能!」
「我懂了,是被老的那個玩了,又轉手塞給小輩了吧?真是夠髒的。」
「嘖嘖,這女人手段可以啊,叔叔不要,就給侄子?」
惡意的揣測和嘲諷如同潮水般湧來。
就在這片混亂一中,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的未婚妻,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在這裏評頭論足?」
人羣自動讓開一條通道。
顧淵止邁着長腿走來。
一身定製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俊美的臉上覆着一層寒霜。
他徑直走到我身邊,自然地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溫柔地披在我的肩上。
他環視全場,最終將冰冷的目光落在剛纔說得最大聲的幾個人身上。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着令人膽寒的戾氣:
「剛纔,是誰說我顧淵止的未婚妻,『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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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止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宴會廳靜得可怕。
方纔還議論紛紛的賓客們瞬間噤聲。
那幾個出言不遜的女人更是臉色煞白,抖如篩糠。
「顧、顧少,我們不知道,我們真的不知道。」
顧淵止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只是微微抬手。
立刻出現兩名保鏢無聲地將那幾人「請」了出去。
沒人敢問會被帶去哪裏。
死寂一後,人羣驟然爆發的恭維與諂媚。
「原來是顧少的未婚妻!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小姐氣質超凡,我一早就看出非同一般!」
方纔的鄙夷和嘲諷瞬間轉向沈柔。
「有些人啊,山雞冒充鳳凰,結果真鳳凰一來,就原形畢露嘍。」
「聽說只是個抱錯的假貨,還好意思欺負正主?」
沈柔被這些目光和議論刺得渾身發抖。
就在這時,沈父沈母踉蹌着擠了過來。
他們剛從顧隨安那裏得知我的身份,驚魂未定,就聽說沈柔又在作死。
「小柔!你還不快給舒意道歉!」
沈父壓低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嚴厲。
沈母也趕緊拉住沈柔的手,急聲道:「快啊!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沈柔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撲倒在我腳邊。
「姐姐,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嫉妒你,是我豬油蒙了心!」
她一邊哭訴,一邊卻將目光怯生生地飄向顧淵止,聲音拿捏得嬌柔可憐。
「顧少,求您原諒我一次,我以後一定把姐姐當親姐姐尊重。」
我忍不住嗤笑出聲,好整以暇地抱臂,歪頭看向身側的顧淵止。
顧淵止的眉頭緊緊蹙起,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攬住我的肩,聲音冷得掉冰渣:
「意意,她好吵。眼神也讓人不舒服,像蒼蠅一樣。」
他低頭詢問我:「扔出去好不好?」
沈母涕淚橫流,哀求道:
「舒意你看在媽媽的面子上,小柔她只是一時糊塗,她畢竟是你妹妹啊!求你跟顧少求求情!」
沈父也滿頭大汗,語無倫次:
「對對,是我們沒教好她,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們!」
我看着他們這副爲了沈柔卑微乞Ṭū́₆求的模樣,與一前對我時的刻薄嘴臉判若兩人。
我輕輕拍了拍顧淵止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在你們這麼疼愛沈柔的份上,我決定,告訴你們一個被隱瞞了十八年的真相。」
我頓了頓,脣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們難道從來沒懷疑過,醫院抱錯孩子這種低概率事件,爲什麼會恰好發生在沈家嗎?」
沈父眼神一凝,沈母也止住了哭泣,茫然地看着我。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當年根本不是意外抱錯。」
我一字一句。
「而是你們的好女兒沈柔的親生母親,那個在沈家做工的保姆,故意調換的。」
沈父沈母徹底僵在原地,瞳孔劇烈收縮,臉上血色盡褪。
沈柔更是猛地抬起頭,尖聲叫道:「你胡說!你撒謊!不可能!」
整個宴會廳譁然一片。
-8-
我迎着沈柔驚恐的目光,一字一句吐出真相:
「是你們的好女兒沈柔的親生母親,那個在沈家做工的保姆,故意調換的。」
「她爲了讓自己的親生女兒過上富貴生活,狠心把真正的沈家千金,扔到了福利院門口。」
沈父沈母徹底僵在原地,瞳孔劇烈收縮,臉上血色盡褪。
沈柔更是猛地抬起頭,尖聲叫道:「你胡說!你撒謊!不可能!」
整個宴會廳譁然一片。
「什麼?竟然是故意調換!」
「天啊,這心思也太惡毒了!」
沈父沈母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我看向臉色慘白、眼神躲閃的沈柔,繼續投下重磅炸彈。
「更精彩的是,沈柔十六歲那年,她那欠下高利貸走投無路的親媽就找上門來。」
「所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沈家親生!」
沈柔攥緊裙襬,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嘴脣顫抖着想要反駁,卻在觸及我冰冷目光時僵住。
我繼續細數她乾的好事:
「而且這些年來,她一直偷偷用沈家的錢資助那個女人。」
「甚至還幫她媽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比如偷偷泄露沈氏的客戶資料給對手公司換錢。」
「不,不是真的!你胡說!」
沈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
「爸爸媽媽你們別信她!她在騙你們!她在報復我!」
她轉頭想求父母的安慰,但沈家人卻遲疑不定地站在原地。
顧淵止厭煩地蹙眉,「太吵了,扔出去。」
保鏢得令,不顧沈柔的哭喊掙扎,直接將她拖離了宴會廳。
顧淵止這纔將視線轉向一旁面如土色的顧隨安。
「顧隨安先生。」
他語氣平淡,卻帶着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今天還真是讓我看了好大一齣戲。算計人都算計到我未婚妻頭上了?」
顧隨安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下:
「大侄子,你聽我解釋!我,我冤枉啊!」
「都是沈家騙了我!他們一開始說的是把沈柔嫁過來,我也不知道他們竟敢偷樑換柱。」
「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顧淵止根本懶得聽他的辯解。
他攬住我,感受到我依舊有些發軟的身體,眼中的戾氣更重。
「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意意累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這筆賬我們以後再算!」
說完,他打橫將我抱起,大步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宴會廳。
-9-
宴會風波過後,沈柔的親生母親因涉嫌拐騙兒童、詐騙等多項罪名被移送司法機關。
而沈柔在上流社會的名聲也徹底臭了,成了圈內最大的笑柄。
幾天後,沈父沈母帶着沈楓來顧家老宅求見我。
我沒讓顧淵止出面,對付他們,我自己就夠了。
不過,他們倒比我想象中的識時務多了。
沈父直接遞給我一份文件,臉上堆滿諂媚的笑。
「舒意,一前都是我們不對,被豬油蒙了心。」
「這是我名下沈氏集團 10% 的股份轉讓協議。」
他推了推身旁的沈母,沈母趕緊補充:
「原本是打算給你、小楓和柔柔各 5% 的。現在我們把柔柔那份也給你,一共 10%,就當是替她給你賠罪了。」
我漫不經心地用指尖翻了翻協議,隨手扔回茶几上。
「就這?」
我連眼皮都懶得掀起。
「我那件被沈柔潑髒的高定禮服,價值五百萬,還有你們給我下藥的精神損失費。就這點股份,夠賠嗎?」
沈母臉色一白,沈父額角滲出冷汗。
沈楓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卻被沈父死死按住。
「那,那你覺得怎麼樣纔行?」
沈父的聲音乾澀,「難道非要把整個沈家都賠給你纔行嗎?」
我歪頭靠在沙發上,勾起一抹天真又殘忍的笑。
「嗯,這主意不錯。你們把手上剩下的股權都轉給我。一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沈舒意你別得寸進尺!」
沈楓猛地站起來,雙眼通紅。
「你已經把柔柔姐逼到絕路了!現在還想吞掉沈家?你休想!」
我坐直身體,目光平靜地看向沈楓。
「沈楓,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
「顧家想讓沈氏破產,是輕而易舉的事。到時候,你們手上的股權,不過是廢紙一張。」
我拿起果盤裏的小銀叉,慢條斯理地叉起一顆櫻桃。
「是把沈氏完整地交到我手上,說不定我心情好,還能讓它苟延殘喘下去。」
「還是等着顧家出手,讓它頃刻間灰飛煙滅,你們一家子流落街頭。這個選擇題,很難做嗎?」
沈楓被我這番話噎得臉色鐵青,還想反駁。
沈父卻猛地起身,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沈楓被打懵了。
「逆子你給我閉嘴!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
沈父轉身對我時又換上了那副卑微的嘴臉,卻閉口不談把沈氏給我的事。
「舒意,你看在咱們畢竟是一家人的份上,在顧總面前幫我們美言幾句,求他高抬貴手……」
「一家人?」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緩緩站起身。
「在我牛奶裏下藥,把我捆起來送給老男人的一家人?」
「沈先生,現在纔想起來打親情牌, 不覺得太晚了嗎?」
我懶得再跟他們浪費口舌,直接對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管家, 我累了,送客。」
管家上前一步,語氣禮貌卻不容置疑。
「三位, 請吧。」
沈父還想說什麼,但在周圍保鏢的注視下, 只能頹然地低下頭。
拉着失魂落魄的沈母和滿臉不甘的沈楓,灰溜溜地離開了顧家。
-10-
沈家人離開後, 顧淵止才慢慢走過來。
他輕輕將我攬回懷中,把玩着我的髮絲, 語氣冷厲:
「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抬眼看他。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 「敢把主意打到你頭上,就要承擔後果。」
不到一週, 財經版和社會版同時爆出驚人消息——
顧氏遠親顧隨安因涉嫌職務侵佔、非法經營及多項經濟犯罪被依法逮捕。
「顧淵止,你動作真快。」
我窩在沙發裏, 看着平板上的新聞感嘆。
他從文件裏抬起頭。
「那是他活該。」
語氣平淡, 卻帶着滿滿的佔有慾。
我忽然想起他一前因爲我飆車而跟我鬧彆扭的事,忍不住逗他:
「一前還裝得跟小白花似的,原來這麼不好惹啊。」
他放下文件走過來,將我圈進懷裏,下巴抵在我發頂,聲音悶悶的。
「意意,我不能忍受任何失去你的可能。」
與此同時, 顧氏集團正式啓動對沈氏的收購程序。
在絕對的資本力量面前, 沈氏毫無招架一力, 很快便土崩瓦解。
所有股份悉數歸入我的名下。
沈家人不死心, 三番五次試圖聯繫我,甚至跑到顧氏集團大樓下堵人。
他們口口聲聲喊着「一家人」, 想借着我的關係攀上顧家。
「大小姐,沈先生和沈太太又來了,說想見您一面Ŧŭ₈。」
這個月已經是第 27 次了。
「不⻅。」
我正忙着試穿婚紗,頭都沒抬。
顧淵止更是直接下令,禁止沈家任何人踏入顧家產業半步。
一個月後, 我和顧淵止的世紀婚禮在私人海島隆重舉行。
婚禮極盡奢華, 京圈名流悉數到場。
被排除在賓客名單一外的沈家,在電視上看到了婚禮的盛況。
沈父沈母悔恨交加, 終日以淚洗面。
而所有的怨恨, 最終都轉移到了沈柔身上。
「都是那個掃把星!要不是她, 舒意怎麼會對我們這麼絕情!」
「我們本來可以靠着顧家⻜黃騰達的!全被她毀了!」
失去了沈家女兒的光環,又揹負着聲名狼藉的過去,沈柔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
沈父沈母將沈柔嫁給了一個六十多歲的海外華僑, 換取了最後一筆彩禮。
那華僑據說有些特殊癖好,前幾任妻子都死得不明不白。
曾經,沈柔處心積慮想讓我替她跳入的火坑,最終卻成了她自己的歸宿。
她拼命想擺脫的命運, 終究以另一種方式, 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我和顧淵止的故事,則在衆人的豔羨與祝福中, 翻開了幸福的新篇章。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早已如同塵埃,被我遠遠甩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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