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髒

洗澡時女兒突然拍我的屁股。
她很好奇。
「下午爸爸的兄弟阿姨說,這樣打會很刺激的……」
我愣住了。
心尖顫抖着頭暈:
「爸爸下午……不是領你去老師那裏學鋼琴了嗎?」

-1-
女兒瞪大眼。
「我答應了爸爸保密的,媽媽,你也不能說出去!」
女兒天真的語氣。
幾乎讓人能瞬間串聯出真相。
下午。
老公說送孩子去學鋼琴。
出門卻帶妞妞去見了那個我最討厭的女兄弟……
我強笑着。
不想嚇到孩子,「那妞妞要告訴媽媽,那個兄弟阿姨怎麼就說到了碰這裏會刺激啊?」
妞妞皺眉,
努力回想。
「也可能是捏,妞妞沒看清,當時她們在做遊戲……
「爸爸把手伸到兄弟阿姨的那裏,然後阿姨說,這樣玩特別刺激有趣。
「妞妞也想玩遊戲,可阿姨說妞妞長大了才能和男人們玩呢。
「媽媽,爲什麼妞妞不能玩啊?」
聽到女兒的童言童語。
我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扶着洗手檯才勉強站起身體。
「妞妞別聽阿姨的,那不是遊戲,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和她聊了許久。
才讓孩子漸漸忘了今天看到的場景。
推開臥室門。
裴青嶼正抱着手機打遊戲。
大喊着:
「你們要是不行,就讓縷縷跟着我!」
「全戰隊就縷縷這麼一個女孩兒。」
「丫的一羣廢物!」
電話裏,另外幾個人在笑。
「保護保護,都知道嶼哥最心疼縷縷了。」
許久之後。
他的手機灰了屏。
似乎才意識到我也在房間裏。
裴青嶼錯愕抬頭:
「有事兒?」
我問:「今天下午,你帶妞妞去哪裏了?」
他愣住片刻。
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啊,不是去學鋼琴嗎……」
我忍不住質問:「我已經問了鋼琴老師了!妞妞下午根本就沒去!裴青嶼你……」
話沒說完。
他的屏幕又亮了。
裴青嶼忙不迭把手機端起來。
裏面,傳出楊縷縷的嗤笑:
「怎麼啦嶼哥,嫂子又來騷擾你啊?」

-2-
裴青嶼皺眉,「不用理,沒事找事來的。」
我攥着拳頭。
想要發瘋質問。
可裴青嶼開始語音,那裏面都是他最最在乎的朋友。
勉強壓下火氣。
我嘗試和他溝通,「你先把遊戲暫停,我和你聊完你再和他們玩。」
語音裏全是剩下幾個人笑嘻嘻的聲音。
裴青嶼火了。
「推塔遊戲怎麼暫停?」
我沒說話,隔着手機那頭,楊縷縷卻笑得不行。
「嫂子,你沒有知識也該有點常識吧。
「團戰呢怎麼暫停來哄你啊。」
配合似的,另外幾個人在裏面嘿嘿地笑。
情緒上頭。
我扯住裴青嶼的右手。
「你就由着他們嘲笑你的老婆,在你的女兒面前放屁!?」
他甩開我。
手機裏再度灰了屏。
楊縷縷大喊,「嶼哥你到底能不能管好你老婆,大龍!大龍都沒了!」
裴青嶼一把將手機摔到牀上。
「幹什麼?!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我出去玩你也念叨,回家裏玩也不行。」
「你要是過不下去,就直接告訴我!」」
他喊得聲音太大。
遊戲裏都沒了聲音。
沉默幾秒,他自己把手機又撿起來,隨便點着哪裏。
看起來不耐煩極了。
我退出那道門。
聽到得意的女音。
「這就走啦?還是嶼哥牛逼!
「她一個帶孩子的女人,非要摻和什麼呀。
「再說男人家玩一會兒怎麼了嘛,你們幾個也學學,在家裏硬氣點,纔能有家庭地位呢。」
兒童房。
我拍着女兒小小的身體哄睡。
細數着到底是Ťų³第幾次。
好像每一次,有朋友在的時候,他都會想盡辦法對我耍脾氣。
有時是故意摔了我的筆。
有時候,又會『不小心』坐壞女兒的玩具。
在我微微變臉時。
裴青嶼就會立刻呵斥我,『別那麼小氣,朋友們一共也沒來幾次,稍微弄壞點東西而已』。
每到這個時候,楊縷縷都會帶着譏笑盯着我。
她什麼也不用說。
這樣的眼神,就能讓我無地自容。
等到裴青嶼和他們幾個朋友分開了。,
他纔會悄悄拉住我的手輕哄,「老婆,總不能讓縷縷覺得,我在家裏的地位真不行……
「在兄弟們面前給我點面子,在家裏你怎麼罰我都行。
「老婆,楊縷縷就是個男孩性格,你別多想。
「有時候我覺得這樣的性格挺好的,帶帶妞妞,別讓女兒以後到了社會扭捏。」
他殷勤地圍着我轉。
解釋了一遍又一遍。
又把女兒放在肩膀上,逗得妞妞咯咯笑:
「妞妞喜不喜歡爸爸陪你?」
「喜歡,我最喜歡爸爸媽媽啦~」

-3-
我沒想到。
睡着的妞妞會睜開眼。
「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
我強笑着摸她的腦袋。
可妞妞卻湊到我的懷裏,伴隨着門隔絕不掉的『搶 BUFF』的喊聲,女兒悄悄咪咪的。
「媽媽,如果你和爸爸離婚,妞妞一定會跟着你。」
我驚訝。
問她爲什麼。
女兒像小大人一樣,把枕頭下帶着裂紋的平板拿出來。
指着視頻。
「這裏面說,每天都和別的爸爸在一起的女人是壞人,會搶走別人的爸爸,也會讓媽媽很傷心。」
妞妞歪着腦袋。
「媽媽,兄弟阿姨就整天和爸爸在一起。
「你是不是也很傷心啊?
「如果你傷心的話,妞妞今天晚上願意抱着你……」
驀地——
我的鼻子一酸。
連忙在她坐起來之前捂住她的眼睛。
忍着哽咽:「別胡說八道,快睡覺!」
她乖巧地順着我的話閉上眼。
黑暗裏。
我愣怔許久。
忍不住盯着女兒帶着裂紋的平板。
儘管黑暗裏看不見。
可那道裂縫,卻愈發清晰。
刻在我的心裏。
那條裂縫,是妞妞剛買時,楊縷縷『不小心』摔壞的。
她和裴青嶼一起回來。
抱着紙袋。
「嫂子,進門前我沒拿住,不小心把平板摔了一下,你快看看,應該沒有壞吧。」
東西攤在桌面。
嶄新的平板已經裂開了。
我永遠忘不了妞妞當時失望的眼睛。
但楊縷縷已經開心地奔向餐桌。
「哇,青嶼哥真有你的,特意讓嫂子做的我愛喫的水煮魚啊。
「嗯~~
「好香啊,青嶼哥,嘻嘻,還是你牛逼~」

-4-
心不在焉。
水果刀落在手指上,瞬間出血。
沒來由地。
我的心跳快了幾分。
電話裏傳出幼兒園老師的遲疑。
「妞妞媽媽,您現在方便嗎,最好過來一趟。
「今天戶外活動,妞妞和小朋友們過家家,突然……突然就做了一些不太合適的動作,還說了些話。
「她說……『這樣很刺激』,還說只有大人才能玩這種遊戲……」
世界安靜一秒。
然後在我腦海裏銳鳴。
趕到幼兒園時。
妞妞已經站在角落裏。
所有人都離她很遠,妞妞委屈地噘嘴,「媽媽……是老師問的,誰最近有新學的遊戲……」
我的手在顫抖。
腦海裏迴響着老師委婉的提醒:
「我的意思是,孩子還小,有些事咱們大人還是避一避小孩子……」
有小朋友私下裏湊在一起。
「離她遠點,我爸爸都說了,不論男孩還是女孩,那個地方都不能給人碰。」
「對!誰要碰誰就是大壞蛋,要報警,報警把她抓起來!」
幼兒園的老師連忙去制止。
妞妞哇的一聲哭了。
「妞妞不是,妞妞只是看見爸爸和兄弟阿姨……
「他們都說了這個遊戲很好玩的……
「妞妞不是壞蛋!」
小孩子拼命地解釋,急得臉都紅了。
周圍的老師,不知道是聽到了哪句。
一時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的臉上。
帶着同情,和說不清的鄙夷。
羞恥和憤怒。
夾雜着對妞妞的心疼一下子頂到了我的天靈。
把妞妞抱走。
亂着心緒哄着她。
電話又響了。
傳出裴青嶼帶着笑意的嗓音。
「到哪了?讓你切的果盤怎麼還沒送來?」
另一頭,楊縷縷嬌嗔。
「再不來,我可真是要罰你。」
「早都說好了今天送八樣水果給我,現在一樣都沒看到。」
「青嶼哥,我看你就是不行,連生了孩子的女人都不能拿捏啦!傻子一樣真被她套錢了吧~」
另外有男人鬨笑。
「所以嶼哥到底行不行啊,你又不說。」
他們笑成了一片。
我深深吸氣。
指甲摳進手心裏,「你等着吧,我現在就去。」

-5-
熟悉的鬨鬧聲中。
楊縷縷第一時間看向我的手,「咦?果切呢?」
她推了一把裴青嶼。
「什麼情況啊,嫂子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那麼愛你啊。」
男人們彼此用着眼色。
裴青嶼的臉色冷下來,「特意給你打電話讓你拿水果,你聽不懂?還是把我說話當放屁了?!」
我往前走。
他猛地拔高聲音,「站那,別他媽靠近我!」
我再往前。
他乾脆掄起杯子狠狠砸過來。
「啪嚓——」
玻璃碎在我的腳邊。
楊縷縷驚呼,「啊呀,青嶼哥好生氣啊~」
她說完,又開始笑嘻嘻。
「嫂子你快道歉吧,圈裏都知道我嶼哥脾氣最好了,你好好哄一鬨,省得我嶼哥不開心啊~」
我的眼裏蓄出生理性眼淚。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次你再哄我,那些招數不管用了怎麼辦?
「如果妞妞……
「不認可你了呢?」
裴青嶼的臉上出現片刻猶豫。
楊縷縷瞪大眼,「啊?青嶼哥還會私下裏哄你啊,還有妞妞。」
她笑:「誰家的孩子不認爸爸啊。」
我忍不住了。
指着楊縷縷質問他:「你是不是答應過我,以後不和這羣人一起廝混?」
她往後躲,靠在旁邊男人懷裏。
「哇?
「不是吧?青嶼哥還能答應這個?
「喂,哥幾個,你們信不信啊。」
男人們嗤笑,「嫂子,大白天你就喝多了啊?」
「看來嫂子一點也不知道啊,縷縷就是我青嶼哥的命啊。」
「就是,誰不知道我嶼哥連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都要先問縷縷啊,嫂子,不行你快先回去吧。」
「哈哈哈哈……」
裴青嶼皺眉看向我。
「聽到了吧?」

-6-
我沒動。
焦慮憤怒的心情,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盯着他的眼睛。
「妞妞今天在幼兒園,和別的小朋友學爸爸玩揉屁股的遊戲。」
裴青嶼愣住。
不自在地別開視線,目光對上楊縷縷,又瞬間板起臉,「照顧孩子,本來就是你一個女人該做的事,小孩子之間胡鬧不是很正常,你就非要拿這點小事兒出來講?」
彷彿早有預料。
我的心臟木着,繼續告訴他:「大家現在都知道了,這是爸爸和兄弟阿姨,喜歡玩的刺激遊戲。」
楊縷縷猛地站起來。
「嫂子,你胡說什麼呢,小孩子不懂事說的話也能信?!」
一瞬間。
包間裏亂了。
裴青嶼立刻跳起來拉住我,「別在這裏撒潑,自己沒看好孩子,就別在這弄得我兄弟們都不開心!」
拉扯之間。
從桌上掉下一張卡牌。
【抽到此牌者,和異性溼吻三十秒。】

-7-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
到門口時,我發狠地甩開他。
「裴青嶼!
「我今天過來,是要找你離Ţûₓ婚!」
包間裏安靜了。
不知是誰開始笑的。
漸漸笑聲多了起來。
楊縷縷被男人扶着,笑得花枝亂顛,「嶼哥,她要和你離婚啦,她都要和你離婚啦。」
強調了兩遍。
又擠眉弄眼,「怪不得我的八樣水果都沒有了,嫂子要離婚啊青嶼哥,你還不快和她回去?」
「行啊,離婚,到時候可別跟我說你是耍脾氣。」
裴青嶼冷笑着,撿起地上掉落的卡牌。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
一把攬過了楊縷縷的腦袋。
踩着碎玻璃,兩個人的嘴脣,狠狠地親在了一起。
我的腦子嗡的一下。
白着臉站在那裏。
直到兩個人分開,清清楚楚地從中間看到透明牽扯的液體。
裴青嶼看向我。
「不是要離婚嗎?你怎麼還在這呢?」
我含着淚,從胸前的口袋拿出手機。
「妞妞,看清了嗎?」
手機屏幕亮着,全程已經錄屏。
解除靜音,妞妞帶着哭腔喊:
「媽媽,那不是親親嗎?爸爸不是隻可以親你嗎?爲什麼要去親兄弟阿姨?!」
裴青嶼懵了。
反應過來從包間裏往外衝,「袁檸,你瘋了嗎?和孩子連麥?!」
我躲開他。
掛斷手機視頻。
「賭一把吧裴青嶼,看看妞妞還認不認你。」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妞妞——
他在婚姻中最大的底氣。

-8-
妞妞抽抽搭搭地問我。
「媽媽,爲什麼會嫁給爸爸。」
想了很久,我還是實話告訴她。
「因爲爸爸以前,從來不和你兄弟阿姨亂來,對媽媽曾經很好。」
「那爲什麼……」
妞妞茫然地張着小嘴,「是因爲……妞妞麼……」
「因爲妞妞……是女孩子麼……」
我沉默着。
抱緊妞妞,「不論別人怎麼想,你永遠是媽媽的寶貝。」
女兒嚎啕大哭。
直到裴青嶼衣衫凌亂着回來。
看到妞妞哭得雙眼紅腫。
他反倒漸漸有了底氣。
靠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踢開門口的拖鞋走向沙發,「晚上做點好的喫。」
他拍了拍巴掌。
朝妞妞伸出手,「妞妞乖,到爸爸這裏。」
妞妞看他。
乾脆把臉埋在我頸窩裏,「媽媽,我不去,髒……」
裴青嶼變了臉。
我乾脆把打好的離婚協議遞給他,「看看吧。」
他盯着那份協議。
一把奪過撕了個粉碎。
冷笑着喊女兒,「妞妞乖,到爸爸這兒來,爸爸給你買新平板,最大最好的行不行?」
「你媽媽都要不要咱們父女倆了。」
「過來爸爸這兒。」
妞妞抬起頭,「那新買的平板還會被兄弟阿姨摔碎嗎?」
裴青嶼像被扼住喉嚨,表情僵在臉上。
「袁檸!」他拔高聲音,「你就是這麼教孩子的?!我是她爸,一點小事兒都要記恨我?!」
我望着他,壓下心底的失望酸澀。
「別演了,裴青嶼。」
他猛地站直,聲音卻低下去,「你……你什麼意思?」
「你早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我抱着妞妞,她小小的身體緊緊貼着我,可憐極了。
「我知道,你的圈子裏不斷在給你灌輸,女人生了孩子就跑不了。」
Ṭų₈「尤其是女孩,我不會放心把妞妞丟給你的。」
「所以你順着他們的意,不,或者說,是你骨子裏想找的優越感,在他們面前,想盡辦法折磨你的妻女證明你的能力。」
「裴青嶼,你的女兄弟是想破壞你的家,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他沉默了。
我也說夠了。
抱着妞妞到房間裏收拾她捨不得的東西。
可點來點去。
我們母女倆,竟然沒有幾樣東西是完整的。
我丟了那些東西。
深深呼吸,「寶貝,這些破爛我們都不要了好不好,以後跟着媽媽,媽媽給你買。」
妞妞紅着鼻子,重重點頭。
「嗯!」
裴青嶼追進來,臉色難看極了。
「他們也不是故意的,一個個不是都道歉了嗎?」
「你有必要記恨到現在嗎?」
「他們也不是不懂事,都看到你要和我鬧了,一個一個把我勸回來的,你是不是對他們的誤解太深了。」
我盯着他。
突然覺得沒必要說下去了。
抱着女兒往外走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他踢飛的拖鞋。
裴青嶼在身後大喊。
「真要走了你就別回來!」

-9-
關上門。
妞妞把臉埋在我的肩上,「媽媽,我們真的不回去了嗎?」
我問她:「你能接受,回去之後,媽媽和你每天都要面臨你在幼兒園的場景嗎?」
「所有的孩子和老師,都會覺得我們是不好的壞人。」
「做和你爸爸一樣的事。」
妞妞抱緊我,「媽媽,媽媽不能被人罵,妞妞不要這樣……」
她哭累了。
夢囈着:「媽媽,爸爸會難過嗎?妞妞不要媽媽難過……」
輾轉反側。
我點開手機。
朋友圈裏,燈紅酒綠。
裴青嶼的兄弟團錄着桌上空了的酒瓶。
楊縷縷正貼着裴青嶼。
在舞池中央熱舞。
周圍一片叫好,或者是氣氛過於熱烈。
楊縷縷拉着他的手,伸進了衣服裏。
隔着衣料甚至能看到兩隻手的軌跡。
下一刻……
屏幕漆黑。
視頻到這裏就截止了。
我翻身,親了親妞妞的額頭。
「寶貝,沒了我們,爸爸過得更開心。」

-10-
幼兒園,妞妞已經不能再去了。
小孩子沒有大人堅強。
我無法要求孩子面對她爸爸的錯誤。
送妞妞回姥姥家,重新打印了幾分離婚協議。
回到房子裏。
入眼,是男女一地狼藉的衣服。
順着走進去。
歪倒的高跟鞋,破碎的絲襪,還有深紅色的內衣。
都隨意地丟在地板上。
我深吸着氣,第一時間錄像。
靠近臥室,門緊閉着。
裏面還有楊縷縷帶着醉意的聲音,」青嶼哥,你還不醒啊,遊戲的懲罰明明就是我陪你睡,你要做早餐給我。」
「再不醒,就要變成晚餐啦。」
裏面的聲音很快變成調笑。
「走開啦,我就輸給你一次,你要兩次那就變成耍賴皮啦。」
我的血液彷彿凝固一般。
確定了錄像還開着沒問題,才用力,把菸灰缸狠狠地向門板丟去。
」咚——」
巨響,驚動了屋裏的兩個人。
女人尖叫。
男人很快只穿着內褲衝出來。
房間門打開,立刻便看到一地用過的紙團。
還有圍着被子的楊縷縷。
裴青嶼驚慌,「你怎麼回來了?」

-11-
倒是楊縷縷。
半點不見害怕,從臥室裏探出頭。
「是嫂子啊,嶼哥不是說你鬧脾氣走了,答應了永遠都不會回來嗎?」
裴青嶼找回聲音。
「是啊,你不是不會回來嗎?」
「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了?」
「錯在哪了?你說說,我看看你反思出來的誠意。」
他光着腳。
下意識地找自己的拖鞋。
可找來找去,都只有一隻,只好踢到一邊去。
楊縷縷慢條斯理地坐起來。
圍着被子來撿內衣,「正好嫂子回來了,懲罰,就讓嫂子替你唄。」
他的視線落在楊縷縷胸前的點點殷紅上。
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
「我和縷縷喝多了,昨晚上不小心躺在一起,什麼事也沒發生。」
「你要是知道錯了,就抓緊把屋子收拾收拾,還有早餐,也一起做了。」
「我看情況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楊縷縷怪笑。
「嫂子,我也能看得出來,你是比較喜歡鑽牛角尖的那種人,大家都是女人。」
「青嶼哥解釋清楚了我也不生氣。」
「希望你能勇敢道歉,認識錯誤。」
我忍不住從嗓子裏發出緊繃的笑聲。
「你是傻逼嗎?楊縷縷?」
她提裙子的姿勢頓住。
橫眉冷豎,「你罵誰呢?!」
「你自己幹了什麼喫屎的事兒自己不知道?我勇敢認錯?」
我走近她,聲音緩緩,「到底是誰教你的?不要臉就能天下無敵?」
轉身往外走。
裴青嶼卻像想起什麼,猛地撲過來,「袁檸,你是不是又錄像!?」
側身躲開,他撲了空。
絆倒在拖鞋上踉蹌着差點摔倒。
「你他媽是不是真想離婚,又玩這套,都說了我和縷縷清白,什麼都沒發生,你再鬧,你就連家都不要回了!」
我把離婚協議放到茶几上。
「這是離婚協議,明天之前不籤,我不介意讓你親戚朋友,所有認識你的人都看看你們噁心的遊戲。
「裴青嶼,我和女兒都因爲你丟過人了。
「想來,你也可以嚐嚐那種滋味。」
裴青嶼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你還真要離?」
我轉身走,身後有裴青嶼忙不迭追逐的腳步。
光腳在地板上。
又回去找鞋。
很快,「啊」的一聲痛呼。
楊縷縷尖叫,「青嶼哥,你、你流血了,你踩到什麼了啊?!」
我想了想。
碎玻璃,不紮在自己身上,怎麼知道疼呢……

-12-
回我媽家陪了會兒妞妞。
鋼琴課,也停下來物色新的老師。
手機裏,裴青嶼的未接來電和消息瘋狂湧入。
【袁檸你回來!我們談談!】
【妞妞不能沒有完整的家!】
【我被縷縷送到了醫院,我的腳受傷了,你不回來管管我嗎?】
【你錄的東西刪掉!聽見沒有!】
【袁檸,你真打算把自己丟在家裏?】
【……算我錯了行不行?】
我看到了。
把手機調成靜音。
那段混亂的錄像備份再備份,雲端、U 盤,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各存一份。
果然。
我沒有等到裴青嶼配合離婚的消息。
我長長地嘆氣。
「妞妞,對不起……」
小孩子懵懂地望着我,「媽媽沒關係……」
間隔一天,裴青嶼出軌的視頻,鬧到了我的前婆婆家裏。
我告訴他們:
「我要離婚,和妞妞的撫養權。
「你們可以不同意,但是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裴青嶼私下裏做了什麼。
「哦,那還楊縷縷的家裏。」
裴青嶼跳腳,「你就非要鬧得這麼絕?」
「不然呢?」
我看着他,「等你和你的女兄弟,教壞我的女兒?」
他媽白着臉:「你真帶着妞妞離婚了,一個二婚女帶着孩子,你還想嫁到哪去?
「袁檸,這種小事,沒必要把妞妞的童年都搭進去。你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地望着她。
「嫁到你們家五六年,和守活寡也沒什麼區別。」
裴青嶼咬着牙:「妞妞跟我,她是我女兒!」
我知道。
這是他們的小團體給他洗的腦。
只要妞妞在。
我就不敢離開。
可惜啊,我眯起眼睛。
「訴訟吧,裴青嶼,看看妞妞願不願意跟着你。」

-13-
裴青嶼覺得她就是咬牙硬挺。
按照家裏人和兄弟們出的主意,沒有管她。
總歸她帶着妞妞。
女人和孩子,早晚能意識到男人的重要性。
裴青嶼還是有些不忿的。
這次在縷縷面前丟了臉。
打定主意,等袁檸回來,還是要帶兄弟們在家裏聚一聚。
好歹也讓大家看看,他的妻女,就是圍着他轉的。
裴青嶼想換藥。
喊了一句袁檸。
沒人回應………
房子突然空了。
安靜得嚇人。
冰箱裏沒有了切好的水果。
沙發上沒有了收拾整齊的靠墊。
玄關,只有他一隻拖鞋。
裴青嶼摔了碘伏。
突然煩躁生氣。
今天晚上有兄弟陪老婆生孩子,沒有酒局。
打開遊戲,楊縷縷嘻嘻哈哈:「這把你們都要保護我!」
他盯着屏幕裏,手指卻遲遲按不下去。
太靜了。
靜得能聽見冰箱壓縮機啓動的嗡鳴。
「我不來了。」
「怎麼了青嶼哥?你老婆又要鬧你啊?」
還是一樣的臺詞。
但他沒回。
兄弟的老婆終於平安產女。
兄弟們組局,慶祝老四喜得千金。
話題繞來繞去,又到了女人身上。
有人調侃老四,以後就是女兒奴了唄。
老四把滿滿一杯酒乾了:「那可不行!」
另一個兄弟喝高了:「還是嶼哥牛逼,家裏那位訓得服服帖帖,說一不二!」
「哪像我家那個,上次差點把包廂給掀了!」
他們集體在歡呼着還是嶼哥厲害。
他的心裏卻有什麼東西爛掉了一樣,不是滋味……
「掀了?」有人起鬨,「爲啥啊?」
「不就開了幾句玩笑,說她腰沒縷縷細嘛,她直接操起啤酒瓶就砸了桌子!媽的,瘋婆娘!」
桌上靜了一瞬。
有人小聲羨慕:「起碼……是真在乎你吧?」
裴青嶼坐不住了,騰地站起來。
「嶼哥哪去啊?」
楊縷縷噘嘴,又忙不迭和說話那人打趣,「和我有什麼關係,誰讓你瞎摸ƭū⁻了。」
他們在笑。
裴青嶼抓起外套,聲音發啞,「我得去醫院換藥,先走了。」
他在路上。
有些想不明白。
袁檸的骨頭……
怎麼一下子就硬了呢?

-14-
門被敲響時,我剛給妞妞讀完繪本。
打開門。
裴青嶼站在外面,手裏提着一盒妞妞愛喫的小蛋糕。
他抹不開,又勉強擠出討好。
「老婆,別鬧了唄……
「我來接你和妞妞回家了。」
我用身體擋住門。
「協議簽好了?」
他的表情僵住,「那天我和縷縷就是輸了一個遊戲,你要是真不滿意,我刪了他們所有人的țü²聯繫方式,你看……」
「不用了。」
我打斷他。
「這樣就行了,你把協議簽了,可以免得我們彼此都麻煩。」
裴青嶼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沒必要這樣,我已經道歉了。」
「道歉?」我幾乎笑出來。
拿出手機,點開幼兒園家長羣。
其他家長要求「那個學壞的小孩」轉班的討論。
老師委婉建議我們「暫時居家」的留言。
像耳光一樣抽得他臉色發白。
「這些東西,我都已經整理好發給律師了,你不離婚,我就只能通過Ṱúⁿ法律。」
裴青嶼向後退了一步。
「這些小事,怎麼就鬧成這樣……」
屋裏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妞妞揉着眼睛站在臥室門口,小聲問:「媽媽……是爸爸嗎?」
裴青嶼眼睛一亮,「妞妞!爸爸來了!爸爸給你買了蛋糕!」
妞妞卻猛地撲過來,緊緊抱住我的腿。
「媽媽妞妞不喫蛋糕,妞妞不要髒髒。」
裴青嶼愣住了。
僵硬地把臉轉向我。
「你和妞妞說的?」
我抱起女兒,輕輕拍着她的背:「你做的事情樁樁件件都那麼髒,還需要我說?」
踢上門。
我給他回了消息。
【別再來了,我不想在離婚時還要多訴訟你一次騷擾。】

-15-
後來,裴青嶼試圖糾纏過幾次。
電話、短信,甚至在我媽小區樓下堵我。
他說他刪光了那羣「兄弟」的聯繫方式,包括楊縷縷。
一遍遍發誓,說他知道之前做得不對。
家裏不能沒有我和妞妞。
若是以前,我或許會心軟。
但此刻我心裏只剩平靜。
眼前的男人讓我陌生又可悲。
「裴青嶼,你不是因爲愛我,也不是因爲愛這個家。
「你只是終於發現,你弄丟了最珍貴的東西,找不回來了,纔會讓你驚慌。
「可你捫心自問,就算我們還在一起,你還會好好珍惜嗎?」
他欣喜保證。
「袁檸,我一定會珍惜你們娘倆……」
「可太晚了。」
我牽着妞妞的手,「現在我和女兒,都不想要你。」
妞妞這次沒有躲,大眼睛看着她爸爸,小聲說:「爸爸再見。」

-16-
離婚協議最終簽了。
他放棄了撫養權。
大概終於明白,一個在孩子面前和別的女人糾纏,任由朋友嘲笑妻女的男人,沒有任何勝算。
三十天裏。
我搬了家,給妞妞換了新的幼兒園。
陽光很好的週末,我會帶她去公園野餐,給她扎漂亮的小辮子。
她偶爾還會提起爸爸,但次數越來越少。
有一天晚上,她摟着我的脖子說:「媽媽,我現在很開心。」
我親親她的額頭:「媽媽也是。」
新生活忙碌而平靜。
可生活總有意外。
我的電腦壞了,拿去維修。
幾天後,一段視頻悄然在網上流傳。
標題醒目:已婚裴某與『女兄弟』不堪入目視頻流出!
視頻裏。
燈紅酒綠,男女貼身熱舞,雙手在ţû⁸衣料下蠕動。
卡牌遊戲,溼吻三十秒,透明唾液拉絲。
最後是臥室門口一地狼藉的衣物,和門內不堪入耳的調笑。
剪輯人員的技術很好。
怕看不清,還放大了地上用過的紙團。
有些關鍵的部位打了碼。
但幾位主角的臉,清晰可辨。
傳播速度,宛若病毒。
有正義之士甚至扒出裴青嶼和楊縷縷的真實信息、工作單位、家庭住址。
裴青嶼的公司郵箱被塞爆。
舉報他私德敗壞,影響形象。
楊縷縷的社交賬號瞬間淪陷,包括最新一條曬包的照片下,罵聲鋪天蓋地。
「姐妹」「兄弟」成了最惡毒的調侃。
她慌慌張張設置成私密,但截圖早已傳遍。
共同的朋友圈炸了鍋。
當初起鬨最厲害的幾個,紛紛刪好友、退羣,迅速撇清關係。
「湊個熱鬧而已,誰讓他們錄下來的?」
「就是啊,這種事怎麼能鬧到網上呢?」
「讓我家的瘋婆娘看到又特麼要鬧了,真晦氣!」
聽說。
楊縷縷原來是有未婚夫的。
對方退了婚,彩禮都要了回去,跟着輿論罵她騙婚,不要臉。
收割了一把。
甚至準備直播帶貨。
哦。
我願意稱他爲本次事件的第二大受益者。
還有就是,我的前婆婆氣得住了院。
指着鼻子罵他鬼迷心竅,把好好的家作散了。
而裴青嶼和那個女兄弟互相指責,狗咬狗。
裴青嶼怪楊縷縷不知分寸。
楊縷縷罵裴青嶼沒本事管不住老婆。
真熱鬧啊。

-17-
我關掉網頁,合上電腦。
窗外陽光明媚。
妞妞在幼兒園的新聯歡會上表演節目,笑得像開心極了。
老師剛發來視頻,誇她適應得快,和小朋友們相處得很好。
妞妞再也不會被那些事情影響到。
而我。
整理着這些年在裴家收到腰包裏的東西。
其實楊縷縷有一點罵的不錯。
我確實,只會想辦法套裴青嶼的錢。
撫養費是一筆。
我手裏的是另一筆。
我眯起眼睛。
這說法不對。
我忍辱負重在裴家五六年。
怎麼是我套的錢呢?
這叫,精神損失費ẗṻ₂。
妞妞放學了。
我去接,她笑着撲進我的懷裏。
手裏高舉着表演用到的向日葵。
「媽媽,漂亮的,好像你。」
陽光照射在花瓣上。
那些污穢不堪的,終究會被陽光曬透,風乾,碎成塵埃。
而我們腳下的路,乾淨又明亮。
一直通向很遠很好的未來。
這就夠了。
不是嗎?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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