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穿成合歡宗女帝,路上又順手救了一位高大英俊,一身正氣的劍修。
我隨手遞過去一壺水。
劍修冷冰冰:「你給我喝了什麼,好熱。」
我誠實道:「熱水。」
劍修狐疑:「不可能!你可是合歡宗弟子。」
我一臉黑線:「真是熱水。」
劍修傲嬌扭頭:「我不信,我們劍修可是必喫榜 TOP1。」
我:「……」
人心裏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1-
在順利趕完畢業論文和拿到心儀 offer 之後,我終於可以打開期待已久的小說,興致沖沖準備看到天亮。
再次睜眼後一片白光,我以爲是熬穿了,結果是我穿書了。
我對着透亮的湖面照鏡子發怔。
姣好的面容,傲人的曲線,暴露的穿着。
腰間還掛着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三個大字「路秋靈」。
我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錯覺。老天,我竟穿成了合歡宗女帝。
剛來到這個世界還不適應身份,以至於看見一個俊朗帥男血跡斑斑倒在湖邊,猶豫片刻我還是救下了。
唉,這就是女帝的使命啊。
他手中緊握長劍,神色痛苦,似乎受傷不輕。
我喂他修復丹藥和淨水,一點點擦拭血跡,點燃篝火守夜,卻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再醒來,一把鋒利的劍架在我的脖子上,頃刻就能要命。
劍修身姿挺拔,一副誓死不屈,被折辱的表情,「妖女!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我無語凝噎:「……我再也不會隨便入睡了。」
他自顧自說:「我早就知道你們合歡宗之人心術不正,喜好行苟且之事來助長修爲,我的清白就在你手中毀於一旦了!」
我偏頭爲自己辯解,「我們並沒有發生關係。」
劍修冷哼一聲,「我纔不信你的鬼話,我們劍修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一生只追隨劍道,我定是被你迷了心智。」
這劍修腦子有病。
我救了一個腦子有病的,我更有病。
我攤手:「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劍修不語,劍修打量,劍修發問:「你爲何不爭辯了?」
我收拾包袱準備走人,不與他計較,「因爲我是淡人。」
劍修疑惑:「何爲淡人,從未聽說。」
我平靜地說:「淡人就是,現在就算有人捅我一刀,我只會——啊,好像有點痛。」
就像我莫名其妙穿書和被人拿劍指着,我也只會——啊,好像要死了。
-2-
不論怎麼說,這位名喚符蒼的劍修算是纏住我了。
一路唸叨不停,似乎要討個「正妻」名分。
「我知道你們合歡宗弟子愛蠱惑人心,三言兩語就會使人走火入魔,多少正道高人也逃不過。」
「但你今天落在我手裏,我一定不會讓你禍害別人,這是劍修的使命。你老實交代,我是第幾個?」
我很誠實:「第一個。」
符蒼突然磕磕巴巴,耳根發紅,「你…你撒謊,我纔不信!」
不信拉倒。
當務之急還是把這身衣服換了,不然涼颼颼的太不自在。
下山後有個熱鬧的小鎮,人來人往,商販叫喝,我走進一家衣肆,「老闆,麻煩幫我把這套衣服包起來。」
老闆賊眉鼠眼,猥瑣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喲,合歡宗的人能喜歡這麼保守的衣服?聽說你們最近在考覈,我勸姑娘你還是別買了。」
周圍人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那是,不然怎麼勾引男人哈哈哈哈。」
什麼考覈?這跟衣服又有什麼關係?
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一把散發幽藍光劍奪鞘而出,殺意凜然,「下三濫的東西,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哇,真不愧是劍修,好帥。
我在心中喝彩。
小二手腳麻利立刻包好衣服,兢兢戰戰:「客官您慢走。」
-3-
還沒走出店門,就聽見有人不屑地說:「我呸,狐媚子勾引男人還有理了,要不是你們,我丈夫也不至於至今未歸。」
淡人無辜被罵,淡人轉身,淡人冷靜爭辯:「敢問你家郎君喚何名?」
「張修齊,我丈夫仙骨極佳,要不是被拐入歧路,早就有一番大作爲了。」女人得意洋洋,對自家男人頗爲驕傲。
衆人也紛紛附和,「張公子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們合歡宗毀人前途實屬不該。」
我抬手一揮,一面水鏡展開,師哥師姐們的吐槽紛紛而至。
「這個姓張的真不要臉,說自己沒有家室欺騙我門派弟子,現在還竟然在山腳住下了,大家都小心一點。」
「他那點修爲我還真看不上,還想成仙呢,我呸。」
畫面中張修齊騷擾女弟子,跟街邊流氓無甚分別。
我淡淡道:「仙骨極佳是假,貪財好色是真。合歡宗門訓第一條就是不破壞他人家室,好聚好散,一切皆是露水情緣。」
「張修齊隱瞞自己已有家室,哄騙我我派姑娘,妄想通過此途徑修仙,臭名遠揚。」
言下之意,趕緊領走吧,別丟臉了。
女人滿臉通紅,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恥。
「不可能,定是你胡言亂語。」
「是不是你一探便知。」
我心平氣和,不陷入自證。
女人顯然動搖了,拔腿就走。
-4-
符蒼抱劍,臉上神色不明:「原來你們合歡宗也是有原則的。」
我看他一眼,這有什麼驚奇的。
「當然,矮的不要,醜的不要,修爲低的不要……我派男女容貌皆上等,不是什麼妖魔鬼怪都能看得上眼。」
我在腦海中搜索有關合歡宗的考覈,卻死活想不起來:「考覈到底是什麼呢……」
符蒼像是難以啓齒,拉我走到一攤販前,遞過來幾本書。
《合歡宗弟子任務考覈及其要求。》
《合歡宗弟子必喫榜排行》
《誤食歡怡丹應該怎麼做》
《劍修爲何是合歡宗弟子首選》
老闆樂呵呵嗑瓜子,招呼我們:「這幾本書最近特別暢銷,都來看看吧。」
我雙手顫抖打開第一本,內容之具體,畫面之詳細,讓我這個二十四歲單身女帝紅了臉。
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我深吸一口氣,打開第二本。
「合歡宗弟子必喫榜排行第一:劍修,大多數氣宇軒昂,勤修苦練喫起來帶勁,修爲高深,性價比極佳。注:由於練劍,腰部力量很發達,請各位弟子準備好三天食物,以免暈厥。」
「第二:妖修,人獸兩形態隨意切換,花樣豐富。注:請年輕弟子勿輕易嘗試蛇修,不然喫完這個感覺天下無味。」
「第三:丹修,就倆字有錢。注:大多數不行,需要用藥。」
「……」
都是什麼虎狼之詞,我砰的一聲把書合上,試圖給自己降溫。
封面右下角還有幾行小字。
本書由合歡宗女帝撰寫,內容可靠,童叟無欺。
簡直是赤裸裸的污衊!
剩下兩本更加不堪入目,符蒼手執《劍修爲何是合歡宗弟子首選》,不害臊地讀:「身強體壯,專一深情,完成考覈不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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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蒼很自得,「我們劍修可是很搶手的。」
你快閉嘴吧。
這女帝的身份太燙手,我已經想找個羊腸小道把令牌扔了,從此隱姓埋名。
這是件大事,我找個酒館捋清思路,在心裏好好盤算一番,順手遞給符蒼一杯水。
符蒼眼中質疑驚喜交加,內心天人交戰,最終還是一咬牙悶了。
我看不懂:「想喝還有,多的是。」
符蒼冷哼一聲ťů₇,彆彆扭扭:「這些…以後只准給我一個人用。」
他又在胡言亂語,我不理他,思索怎麼才能擺脫這個身份。
三秒後,符蒼質問:「你給我喝了什麼,好熱。」
我茫然:「熱水。」
符蒼臉上發熱,悶哼一聲:「合歡宗弟子最會這種把戲,你現在坦白,我能原諒你。」
我滿臉黑線:「只是熱水。」
汗水順着臉頰而下,符蒼隱忍不發:「我不信,我們劍修可是必喫榜第一,你們怎麼可能不心動……可惡,竟使一些卑劣手段。」
「倘若你直說,我或許還會考慮……」
我打斷他的話:「我帶你去看大夫吧。」
這病一兩天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符蒼搖頭:「沒用的,歡怡丹無藥可解,只能——」
我再次打斷他的話:「我說的是看看腦子。」
雖說我挺好小狼狗這一款,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隨意辱我清白。
還沒等我們爭執出一二,一陣勁風襲來,淡淡花香撲鼻,我懷裏瞬間多出來一名身嬌可人的姑娘。
「宗主,救我!」
這姑娘莫過十六七歲,鵝黃色長裙,眼睛閃爍淚花,手緊緊扣在我的肩膀上,楚楚可人。
得,看來這燙手的身份一時半會擺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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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蝶一臉着急:「宗主,您一失蹤就是數月,派里人心不穩,戎雲辰那個狗東西集結各門派準備攻打進山,說要替天行道,屠我合歡宗滿門!」
「我偷偷下山,被人追殺至此,本以爲走投無路,卻沒想到見到宗主您了,您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
我肩上擔子一重,如果沒記錯的話,戎雲辰是本書男主,集天下運勢於一身,天道都格外偏愛他。
我一個現代人想要打敗他,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深吸一口氣,思索如何拒絕。
符蒼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知在想什麼:「原來你是合歡宗女帝,怪不得手段如此之多,淨使一些欲擒故縱的把戲。」
「還騙我說是第一個,真是好手段。」
林語蝶在我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對符蒼目露不屑:「我還以爲宗主遇見什麼極品美男,纔會失蹤數月,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劍修啊。」
符蒼憤怒:「我們劍修浩然正氣,愛恨分明,懲惡揚善。倒是你,還是多喝點中藥吧。」
你手放哪放,腿往哪擱呢。
我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突然一張巨大的布袋籠罩住我們,三人一起墜入無盡深淵。
失去意識前,隱約聽見外面有人說:「這次連帶着女帝一起抓到了,世間將再無合歡宗這個門派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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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布袋內部空間似乎無邊無盡,到處充滿黑暗。
我暗叫不好,心裏隱約有個猜測。
果然,符蒼立刻道:「這布袋是戎家祖傳的法器,堪稱銅牆鐵壁。裏面空氣隨着時間流逝而減少,被困之人只能等死。」
符蒼內疚:「若不是我喫了歡怡丹,定不會被他們得手。」
「對付你還用歡怡丹?我宗主勾勾手你就過來了吧。」
呼吸越來越不暢,我高速運轉大腦,冷靜地說:「你只是發熱,調息三次熱毒自散,少想些亂七八糟的。」
三息過後,符蒼果然不再發熱。
我讓林語蝶教我口訣,幸得天資聰穎,不用片刻就能施展。
這個修仙大陸每人都有靈根,我是水靈根,符蒼是火靈根,而林語蝶是雷靈根。
在我的指揮下,我們三人分散開。
下一秒,天雷滾滾劈在我召喚出的水龍上,金光大閃,霧氣蒸騰。
我厲聲道:「符蒼,快!」
符蒼抬手召喚出熊熊烈火,雙方還未徹底接觸,就產生劇烈的爆炸。
一柄泛着幽藍光的長劍護住我們。
這布袋,終究是破了。
我勾脣一笑,果然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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氫氣爆炸的威力不容小覷,綁架我們的那幾位修仙者都被炸得體無完膚。
我摸一把這劍,誇讚道:「真是一把好劍。」
符蒼立馬臉紅,結結巴巴:「我們劍修一生只認定一劍,最高境界就是要做到一劍霜寒十四洲,所以會花費很多心思和錢財打磨劍。」
「不過,如果我們在一起,我會把你放在第一位。」
他的眼睛亮閃閃,很純淨,沒有一絲雜質。
我突然低頭:「不許這麼看着我。」
「爲什麼?」
「因爲我會心動。」
我沒覺得承認喜歡一個人有什麼羞恥的,直接打直球是本性使然。
符蒼定住了幾秒,嘴巴一張一合:「你們…合歡宗手段真多。」
人心中的成見真是一座大山,我已經心累了,「不準刻板印象。」
林語蝶充滿星星眼看着我,「宗主就是宗主,一出手果然無人能及,我們快去救姐妹們吧。」
她拉着我的胳膊,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林語蝶疑惑:「宗主?」
我撇開她的手,深吸一口氣,還是實話實說:「我…我並不打算去救人。」
這次已經十分兇險,機緣巧合才逃出生天。
我手無縛雞之力去對抗天道偏愛的男主,冒着失去生命的風險去救出一羣不相識的人。
這不是我的風格。
林語蝶不敢相信:「宗主?你不是說合歡宗姊妹們親如一家,有福同享,有難必幫嗎?你爲了區區一個男人,要放棄我們?」
符蒼抱着劍,挑眉:「區區?」
我不想多加解釋,沉默不語。
林語蝶字字泣血:「好好好,你不去,我去!」
「就算只是去白白送死,那也是我心甘情願,我林語蝶願意爲姐妹們赴湯蹈火,你就躺在這溫柔鄉吧。」
林語蝶對我失望至極,頭也不回離開了。
-9-
林語蝶走後,這片空地只剩下我和符蒼。
我蹲下,把頭伸進胳膊裏,縮成小小一團。
這片天地彷彿只剩下我一個,類似的場景不知發生了多少次。
我的身邊來來往往,最終什麼都沒剩下,誰都不會駐足。
不知過了多久,星星露臉,冷風吹過,我的身子變得冰冷。
一個溫暖厚實的大氅披在我身上,驅趕了寒冷。
符蒼那個傻子不知道站了多久,把大氅給我正了正:「這是我九歲那年獵了一隻靈狐做成的,很暖和。」
我聲音已ţṻₒ經啞了,「你怎麼不走?」
有誰會跟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在一起,連自家弟子都不救。
符蒼猶豫半刻,在我身邊坐下:「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我來了興趣:「我是哪種人?」
「嘴硬心軟,足智多謀的好人。」他刻意加重了「好」字讀音。
符蒼又想了幾秒,補充道:「從你把我救下那一刻,我就知道。」
我噗呲一笑,把這大氅分他一半,望着天上羣星閃爍,笑着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10-
我從小被人丟棄在一家福利院,落後地方的福利院可想而知。
破舊,潮溼,充滿黴味。
食物勉強能喫飽,衣服穿別人剩下的。
勉勉強強苟活到六七歲,由於不缺胳膊少腿,能說會道,我在福利院還挺受歡迎的。
在我七歲那年,我被當地一家富豪領養,所有人都會認爲我會過上幸福的生活Ṫú⁽,甚至連院長都好聲好氣地拜託我:「你一定不要惹人家生氣,多勸他們給福利院捐錢,聽到沒有。」
我表面乖巧答應,實際上只想舉報這個手續不完整,對兒童非打即罵,對外招搖撞騙的福利院。
我以爲好生活已經觸手可及,但是生活總是這麼戲劇。
那個被檢查出弱精症的富豪在第二年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的存在就變得很可笑。
富豪一家想把我退回去,但是這會有損他們當地的名聲。
最終,他想出來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我因爲偷竊了富豪的一塊名錶,被送回福利院。
他那假裝痛心實則高興的神色和語氣我現在都還記得,「哎呀,這個孩子是挺好,也聰明,就是手腳不太乾淨,我本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誰成想越偷越大,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我本來說依法處理,但是那對孩子的傷害太大,我也希望她能夠改過自新。你們福利院對於教育這方面還要加強,不然哪有人敢來收養他們。」
院長連連點頭稱是,不停用手帕擦汗水。
我就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11-
我的牀位被分到垃圾堆旁邊,食物全是變質發黴的。
白天,他們會假裝和我玩過家家,讓我扮演小偷。
我推開他們想跑,卻根本走不掉。
幾個高個子團團圍住我,將我按在地上,逼我承認自己是小偷。
沒有家庭敢再領養我,拜他們所賜,我成了遠近聞名的小偷。
或許就是從這時候開始變壞的吧。
我的道德標準是法律底線,只考慮自身利益最大化。
我在成爲高考狀元后親手舉報了富豪和福利院,還有它們之間的不正當關係。
當然這還不夠,我去監獄探望富豪,順便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你以爲那個孩子是你親生的嗎?」
富豪如遭雷劈,雙手顫抖:「你…你說什麼?」
「事實就是,你被帶了綠帽,且名下所以財產都被轉移了。」我一字一句,不想放過他臉上任何痛苦的神色。
他捂着心臟,似乎呼吸不暢。
快感湧上我的心頭,你污衊我偷東西的時候,有想過今天嗎?
大學時候,我不喜歡小組作業和團體賽,多餘的人只會拉我後腿,沒有一丁點用。
我永遠體會不到什麼是集體榮譽感,爲什麼會有人因爲團隊勝利而落淚。
畢業後因爲過於出色的成績和能力,我拿到了知名企業的 offer,那個把我丟棄,失蹤已久的父母竟然找Ţű₇上門來,準備認親。
他們手上拉着一個病弱的小男孩,希望我能捐獻骨髓救救他。
在我沒變壞之前,我幻想過無數次我父母是什麼樣的,又因爲什麼原因迫不得已丟棄我。
其實沒別的,就是他們不想要而已。
他們一直知曉我在哪,做了什麼,又受了什麼虐待,卻一直冷眼旁觀。
我微微一笑,關上房門:「不好意思,我不救。」
二十多年的人生,各色的人在我身邊走走停停,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停留和走進我的心房。
我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即使我現在的身份是女帝,保護其弟子是我原本的責任。
-12-
我的敘述斷斷續續,很多事情被我一言帶過。
好奇怪。
我明明並不爲以前的所作所爲感到羞愧,但是卻不想讓符蒼知道太多。
前言不搭後語,我懷疑他能否真的聽懂。
符蒼聽得很認真。
夜晚風太涼,大氅裹住我們兩個,鎖住溫暖。
「這些都不怪你,世界萬千,總有人不一樣。」
「那個富商和收留所才應該受到真正的懲罰,你做的很好。」
「或許合歡宗並不適合你,如果你修無情道,恐怕已經飛昇了。」
書中倒是沒這麼提這個門派,我:「無情道?聽起來有點意思。」
符蒼似乎又想起什麼,反悔道:「還是別了,這羣人又臭又硬,哪有劍修好。」
我們倆低聲耳語,剛剛的痛苦和煩惱彷彿隨風煙消雲散了。
符蒼的劍名爲龍淵,已經生出劍靈,蹦躂着看倆人談戀愛。
龍淵墜着華麗的劍穗,鑲嵌了不少寶石妖核,一塵不染,能看出主人對它的疼愛。
剛剛講了太多丟人的話,所以我着急轉移話題,想逗逗符蒼:「你把錢都花在龍淵身上了,那豈不是你連聘禮都出不起?我好歹是個女帝,三里紅妝是最起碼的吧。」
不出我所料,符蒼立馬急了:「我可以去祕境採靈石和草藥,很快就能賺到錢的。」
龍淵彷彿察覺到自己失寵,蔫巴巴不動彈了。
-13-
符蒼說去不去救人,決定權在我。
他永遠跟隨在我身後。
糾結半刻,我最終決定去救人,也許這一次會不一樣吧。
御劍飛行,很快就到了合歡宗。
大戰已經開始,山腳下瀰漫着血腥氣,鳥獸都不見蹤影。
那些正派人士已經破了護山大陣,我們急忙趕上去。
林語蝶武力最爲高強,單薄的身影隻身護住弟子,手執長鞭,厲聲:「狗賊!以多欺少,趁人之危算什麼東西,有能耐我們一對一打!」
戎雲辰在最前面,黑色輕甲襯得他華貴無比,「你們合歡宗妖言惑衆,引多少正派子弟誤入歧途,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將你們合歡宗一舉拿下,給天下一個交代!」
卑鄙無恥!
林語蝶長鞭一揮,欲取他狗命,卻被他一刀當下,瞬間掀飛,當場吐血。
我雙腳一墊,在空中抱住林語蝶,抬手召喚出由靈力凝結出來的弓箭。
「真當我們合歡宗沒人了?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欺負。」我環視一圈,這人羣裏不乏有得道高僧,出家和尚,竟都來摻一腳。
「你戎雲辰明明有未婚妻,卻強迫我派弟子,威脅不成便惱羞成怒,倒打一耙。」我把林語蝶交由弟子照顧,隻身而上,抬手拉弓。
「胡言亂語,明明是你派弟子擾我心神,妄圖吸我精氣,天下人苦其久矣!」
符蒼站在我身後,突然開口:「修道之人,心性堅定是基本,若不想被迷惑,隨時都可以破解,說到底是你不堅定。」
他全身古樸,正氣,與那筆直的劍一般。
-14-
一言不合,那就開戰!
我和戎雲辰二人雖一火一水,但配合極佳,勉強能與之爭鋒。
但我到底不是原主,很快就落入下風。
林語蝶大喊:「宗主!用白天那個法子!」
我心累,這是能隨隨便便就用的嗎?高溫高壓還要通電的條件下才能發生反應啊。
符蒼混亂之中發送了信號彈,在天空中炸開,四面八方的劍皆騰空而起,往一個地方趕來。
溫潤月光打在龍淵的劍身上,符蒼手執劍柄,宛若帝尊降世。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劍來!」
戎雲辰的男主光環彷彿被奪走一般,他勉強迎戰:「你這是逆天而爲,天道會降罪於你!」
符蒼沒多廢話,大喊:「萬劍歸宗!」
所有人都在想,這劍修瘋了!
成千上萬只劍遮天蔽日,威力不言而喻。
煙霧散去,戎雲辰頗爲狼狽,黑甲碎得不成樣子,臉上也見了血,他大聲邪笑:「就這點本事?我戎雲辰得上蒼庇佑,我要你們死,你們就得死!」
他這是……心魔!
一個人若是有了心魔,註定與修仙無緣。
那些正道人士本來就潰散的軍心,此刻更是不堪一擊。
「戎公子何時竟有了心魔!」
戎雲辰冷冷一瞥:「我有了心魔又如何?別說你們沒有打合歡宗的念頭,前些天我送你的小東西,你們不是喜歡的緊嗎?」
他印堂發黑,額頭長處畸形的角,不僅是有心魔,竟墮落成爲魔修,「你們劍修人模狗樣最討厭,就讓我來教訓教訓你們。」
四面八方的黑色魔氣翻湧,形成巨大龍捲風襲來。
符蒼到底年輕,出招速度逐漸變慢。
男主果然不會輕易被打敗。
劍宗的弟子接到信號正在趕來,合歡宗弟子也都找到了主心骨,加起來有一戰之力。
我瘋狂在腦海裏面搜索高中化學方程式,問:「誰是風靈根?」
-15-
這座山下有豐富的煤礦資源。
只要再往前走五十米,就有個煤礦洞口。
我與符蒼心靈相通,把戎雲辰引到這裏。
十幾條火龍騰空而出,照亮了半邊天。
空氣中甲烷的濃度瞬間升高,我大喊:「加壓!」
風靈根小姑娘按照我的交代,立刻將四面八方的空氣全都聚集在一起,扔向戎雲辰。
我施法展開一道水屏障,用力保護身後之人。
嘭——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火光沖天,整座山都在晃動!
林語蝶眼中神色不明:「宗主,您何時……轉符修了?」
這等威力的爆炸,簡直是頂級符修啊。
我吐出一口鮮血,即使是爆炸的餘波也難以抵擋,靈根盡碎,眼皮越來越重,隨時可能會暈過去。
痛,太痛了。
戎雲辰再強的男主光環,也抵不住現代科技的產物。
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所有名門正派都倒在地,痛苦不堪,雖然不死,但是修爲大退,短時間內不能再害人了。
我強撐着,淡淡地說:「打着正義的名頭去爲自己謀利,最終會反噬。」
「歷史上亡國敗家的原因,每每歸咎女子。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會安漢,木蘭從軍就可以保隋;也不相信妲己亡殷、西施亡吳、楊妃亂唐的那些古老話。我以爲在男權社會里,女人是決不會有這種大力量的,興亡的責任,都應該男的負。」
也不知道這修仙界中,有沒有昭君妲己,但是魯迅這句話背都背了,必須拿出來用用。
這場大戰結束了。
合歡宗弟子都在歡呼,她們本身就沒有錯。大道三千,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修仙路,只要不殘害他人性命,就是正確的路。
符蒼把我攏入溫暖的懷抱,「我們成功了。」
劍宗的弟子姍姍來遲,只看到了戰爭的尾巴,不知是誰指着符蒼大笑:「我們一心向道的小師弟竟然開竅了!」
「我說怎麼數月不回家,原來是在外面有家了。」
劍宗大師兄一身正氣,「你問我怎麼追女孩子,這是追到手了?」
符蒼臉皮薄,小聲問我:「我這算是追到手了嗎?」
喲,之前那死纏爛打的勁呢,這會知道裝可憐了。
我想抬頭去吻他,但身受重傷,抬手都困難。
下一秒,無盡黑暗湧來,天地寂靜Ṱù₈。
符蒼和林語蝶同時大喊:「宗主!」
-16-
我沒想到還能再回到現代。
時間過了一個月,我的屋子裏散落整整一層灰。
沒有任何人發現我失蹤。
由於沒有按時報道,我的 offer 最終取消。
門鎖上出現暴力破壞的痕跡,大約是我那狠心的父母不甘心兒子等死,想要破門而進,可惜沒能成功。
雖說世界並不會圍着一個人轉。
但總會有人會因爲一個人而喜怒哀樂。
外面萬千燈火,行人步履匆匆,着急去尋屬於自己的那盞明燈。
我似乎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世界,路邊盛開的重瓣月季,烤鴨店飄來誘人的香氣,小攤小販的吆喝聲……
這個世界好像鮮活起來,也不是我想的這麼糟糕。
一位母親接孩子放學,Ṭũ̂ₖ女孩扎着牛角辮,衣着乾淨得體,「媽媽,我要喫棉花糖。」
母親把她抱起來,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笑:「喫棉花糖會蛀牙,要少喫。」
雖然這麼說,母親還是買了一隻粉色兔子的棉花糖,兩個人親密耳語,講着白天趣事,分食棉花糖。
我愣愣地看着,溫暖似乎包圍了我。
好像…符蒼的懷抱。
上天原來也待我不薄,這個世界並不善待我,所以我去了修仙界,遇見了符蒼。
還有一羣奉我爲首的弟子。
不知何時,我已經淚流滿面。
符蒼,我來尋你了。
(完)
番外
我的ṱųₛ靈魂好像在溫水裏浸泡,舒服的不想醒來,但外界實在吵鬧。
我費力睜開眼,幾道人影立刻撲上來。
林語蝶擠開符蒼,用力握住我的手:「宗主,你可算是醒了。」
符蒼不甘示弱,也來到牀邊:「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
「我很好。」
現在修爲盡廢,金丹破碎,林語蝶修道之人手下沒個輕重,捏得我生疼。
我掙脫她的手,開了個玩笑:「你是不是根本沒喝中藥。」
這具身子還太虛弱,勉強支起半個身子,「你師兄們給你都傳授了什麼方法?說出來我聽聽。」
林語蝶翻了一對白眼,無趣。
宗主以前明明只喜歡身強體壯,知情識趣的,多以蛇妖虎妖偏多。
怎麼會看上這純情劍修?
沒興趣看人家秀恩愛,還是先溜爲上。
符蒼自詡行事坦蕩,光明磊落,竟支支吾吾有些說不出口。
「死纏爛打,胡攪蠻纏,小三的地位要拿出正宮的氣勢……不然你們合歡宗是不會負責的。」
我敏銳捕捉到一點,「所以你對我是一見鍾情?」
「當然,我們劍修一生只認定一人。」他對這點頗爲自豪。
我:「低頭。」
符蒼乖乖照做:「幹什麼?」
「當然是吻你。」
既然當了合歡宗女帝的男人, 自熱而然留在了合歡宗。
半個山都被炸沒了,宗門只能重建。
我找了把躺椅,悠哉悠哉, 看打着赤膊的符蒼幫忙。
符蒼白天任勞任怨工作,晚上也任勞任怨幹活。
我屬實有點喫不消。
林語蝶正指揮着重建藏書閣, 「可惜了這些藏書, 都是您宗主親筆撰寫啊。」
我猛然想起那幾本書名, 「等等, 這個藏書閣全是那種書籍?」
「當然,這對我們弟子修行大有好處, 還好剩下不少,不然真傷了根基。」
我隨手翻閱兩本。
《與妖修交往和諧指南》
《魅魔速成之跑不掉的鬼修》
我決定今晚夜黑風高, 再次銷燬少兒不宜的書本。
裏面什麼污言穢語!
林語蝶一眼看穿我心中所想:「宗主,這些藏書也是我們的經濟來源, 很多人訂購的, 不許動哦。」
既然這個不行, 我就換個要求:「我要退位。」
林語蝶再次拒絕:「雖然敵人已經被擊退,但當下人心不穩, 還要您出面主持大局。」
理由正當, 勉強接受。
我接着宣佈:「我要修無情道!」
雖然根基全部被廢,但符蒼爲我尋來了洗髓丹,只要撐過去, 一切切有可能。
林語蝶連忙點頭:「好啊好啊, 無情道好!」
符蒼在祕境裏待了半年才尋夠珍貴藥材,又找了相識的丹修煉制洗髓丹。
可謂是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 終於能和自家夫人摟摟抱抱了。
他抱着龍淵, 不明所以:「誰要修無情道?」
我緩緩舉手。
符蒼立刻跳腳:「不行, 我不同意!大道三千, 條條通仙路, 夫人換一個修吧。」
無情道要想入門, Ṱů⁷要斬斷三千青絲, 無慾無求。
他們這成婚不到一年,難不成就要守活寡了嗎?
我瞥了他一眼,「不許刻板印象,無情亦是有情, 我到時候不會不管你的。」
林語蝶笑嘻嘻, 火上澆油,「宗主, 到時候你殺夫證道一定要請我來看,不管萬山千水, 我一定會趕來的。」
到了夜晚, 符蒼還在纏着我,努力勸我打消念頭。
我表面認真聽着,實際在遊神。
「你明天是渡雷劫嗎?」
符蒼以爲夫人終於心軟了, 「對, 再過了這一雷劫,我就半步飛昇,世上劍修第一人了。」
我去櫃子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玉米, 鄭重交到他手裏。
「記得給我炸點爆米花。」
雖說那個世界並不值得我留戀,但是許久不喫這些美食,還怪想的。
符蒼崩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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