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螺螄粉製作規則:
1.抽光食材的胃酸。
2.準備好黑木耳、腐竹適量、酸筍、蘿蔔乾、酸豆角,桂皮、八角、香葉、花椒、幹辣椒、生薑、大蒜。
3.全部灌進食材的胃裏,殺死食材,封好食材身上所有出氣口。
4.悶三天,取出配料,這時它們會處於被稍微消化,也是被腐爛沾染的狀態,這是最好的狀態。
5.切下食材身上所有可以用的肉,製成肉末,以做備用。
6.用以上肉末與配料,製作螺螄粉。
如不遵守規則,即會出現難以控制的後果。
-1-
在老家租屋尋找多時,我終於找到了上面這份螺螄粉製作規則。
最重要的是,這裏面提到了非常重要的一點:喫下這種螺螄粉的人,會受制作者的控制。
我跟妻子小玲,找的就是這個特殊能力。
與能力形影不離的,則是它獨特的規則,我們也不知道違背規則後,難以控制的後果是什麼。
但我們還是決定一試。
然而我們發現,上面只說是「食材」,卻沒有點明是哪種食材,這讓我跟妻子小玲頭疼了好一陣子。
我們嘗試過豬牛羊等家畜,甚至是貓貓狗狗,都沒有特別的效果,做出來的螺螄粉一點都不好喫。
不過,最終我們還是搞清楚了。
在經過一番準備之後,我跟妻子小玲從老家來到一線城市,開了個螺螄粉店。
雖然坐落偏僻的城中村,也賣得比別人貴。
但因爲【獨門祕方】,客戶絡繹不絕,人人交口稱讚。
食材當然是保密的,除了我跟小玲,沒有人知道。
當然還有房東先生,他知道。
他有一整棟房子呢,一樓是門面,二樓以上他正準備租出去。
最厲害的是,這棟房子還有地下室。
對我們來說實在太合適不過了,尤其是製作原材料,沒有地下Ṫū́²室可不行。
只不過,眼看着配料與房東先生越來越少,我們都挺愁的。
獲取原材料的難度太大了。
配料還能撿起來重新用,但房東先生是越來越少了啊。
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我們不敢太亂來,所以,如何能順利獲取更多原材料是重點。
於是,我們想了一個節流的辦法——
店鋪會員制。
別人是會員能打折,我們是隻有會員才能進店喫飯。
雖然苛刻,但因爲味道太吸引人,我們一下就有了上百個會員。
拉了微信羣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這種螺螄ẗū́³粉,不僅讓人回味無窮,甚至還有其他作用。
在對會員測試中,我總結出了這款螺螄粉的喫方規則:
1.喫過的人會有持續攝入的慾望,間隔不能超過七天。
2.若七天後仍然不再攝入,則會完全喪失人性,變得嗜殺。
3.喫得越多,會越聽話。
第一二點,已經有案例支持了,是個已經返鄉一個月的打工者。
他把自己全家都殺了,用菜刀砍死的。
第三點則因爲開店時間還不夠長,所以不清楚到底能聽話到什麼程度。
我們還在探索,我們必須保證是言聽計從,才能實現我們的目標。
可也因爲螺螄粉的需求量越來越大,我們着急出貨,卻輕視了製作規則。
然後,真的出現了,難以控制的後果。
-2-
配料一定要悶三天,我們疏忽的正是這一點。
這一次的食材,比較骯髒邋遢。
他跟妻女一起租住在城中村,不願意幹活,還喜歡酗酒。
喝完酒,晚上就回去打老婆孩子。
別問爲什麼,問就是老婆沒給他生兒子,他感覺人生沒有意義。
大家都清楚這種中年男人身上有多髒,有多臭的吧。
那一口被尼古丁跟酒精薰陶多年的牙齒,就足夠令人作嘔的了。
更別說奄奄一息時他吐出來的口氣,比螺螄粉還臭。
小玲轉身就吐了。
我只能一個人幹活,把儘量多的配料放進去。
畢竟多放一些,以後就能多用一段時間。
但因爲房東先生已經徹底沒有了,我們實在缺少原材料。
所以,這一次,我們並沒有悶夠三天。
同樣是非常臭,非常夠味。
因此,我們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
還暗自高興,我們的螺螄粉供應終於給續上了。
因爲是宵夜時把前面的肉給用光了,纔開賣這一批的,所以只賣出去了五碗。
還好賣得少,不然得出大事。
這五個人,當晚就失控了。
還是一個住旁邊的獨身客戶跑回我們店裏來,我們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這個人,叫他小黑吧,因爲他皮膚挺黑的。
他回到我們店裏時,我還跟他打招呼,問他是不是沒喫飽。
但我馬上,就被他嚇了一大跳——
他的雙眼,居然是深紅色的!
沒有眼白,也沒有眼珠子,就只是詭異的鮮紅。
像血液那麼紅。
在黑色臉龐的襯托下,他的模樣,非常恐怖。
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則更加恐怖……
-3-
說時遲那時快,小黑居然徑直朝我飛身撲了過來!
好在我已經發現他的狀態不妥,所以一個側身,躲開了。
但我發現,他其實也並不是真的撲向我。
而是我身後的,廚ƭüₙ房。
他鑽進廚房了!
我跟小玲面面相覷,她的眼裏明顯帶着恐懼:
「老公,他,他怎麼了?」
「沒事,你趕緊關門,我進去看看!」
我吩咐完小玲,抄起旁邊的掃帚,緩緩走進了廚房。
一進去我就被驚呆了。
只見小黑正拿着菜刀,正在砍自己的手!
「我靠!小黑!你在做什麼啊!」
我衝了上去,一個掃帚直接往他頭上砸下去。
因爲我不敢奪刀,他那模樣,直接給我一刀也不是不可能的。
還好我力氣不小,直接一掃帚給他幹懵了。
見狀,我又使勁繼續砸下去……
直到他倒在地上,完全失去意識。
「靠,什麼玩意……」我呼出一口氣,稍微放心了一點。
但是,整個切菜臺跟地板都被他給弄髒了。
報警是不可能報警的,我這後廚還放着食材呢,只能自己處理了。
真是倒黴。
就在我想切開小黑脖子的時候,小玲已經進來了。
她及時阻止了我,說道:「老公,先別殺,說不定……還有用呢。」
「這,還能有什麼用?」我覺得不解。
小玲狡黠一笑,反問道:
「如果用他來做螺螄粉的原材料,會怎麼樣呢?」
我一愣。
小玲繼續問我:
「老公,你忘了我們的目的嗎?我們大費周章回來這裏,可不是爲了給他們做出美食的。」
確實如此。
我們帶着這樣一個可怕的方子,冒着如此大的風險,怎麼沒有一點目的?
不是爲了賺錢,更不是爲了造福人類。
我們有着一個極其陰暗的目的。
所以纔不能這麼快被警察抓走,更不能這麼快暴露目的。
「好!那就再測一下,看看用他來做螺螄粉原材料,能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吧!」
-4-
這一晚是真的累。
我又出了一趟門,連夜把一個喝醉酒倒在路邊的人給拖了回來。
因爲用小黑製作螺螄粉原材料,是一種特別的測試,我們還需要供應正常的螺螄粉啊。
所以很需要一個正常的人。
我們也需要連夜加班加點地忙,直到大半夜才忙完。
但這個過程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我跟小玲兩人通力合作,互幫互助,默契十足。
常常我還沒說出口,她就能猜到我想要什麼了。
比如及時遞給我拔牙的鉗子,幫我拉開止血的膠帶等等。
我扭過頭來,看到她臉上的微笑。
那一刻,不論多苦都值了。
工作雖然是辛苦的,環境雖然是惡劣的,但氣氛真的好溫馨。
雖然流了不少汗水,但也嚐到了勞動過後的充實。
這一晚,真是漫長但又讓人謹記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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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個城中村沸沸揚揚,據說是好幾個人發瘋了。
主要是自殘,但如果有人阻止他們自殘的話,就會順便被殘殺。
比如有個大叔在家裏用鐵錘敲自己腦殼,他老婆發現了想阻止他。
他隨手砰砰砰幾下,就把老婆給錘翻了。
然後再開開心心地,把自己敲死。
聯想到昨晚的小黑,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好在我防護之心比較重,不然我也得被小黑亂刀砍死的啊。
這天我們理應閉店的,但卻因爲以上事情,我們不得不強行開着門。
因爲怕警察找上來我們沒開門,他們給我破門而入了。
地下室的小黑就不說了,我們後廚的血跡雖然清理乾淨,但用警用儀器一照也會露餡,非常不安全。
若被抓,那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簣了。
不過好在,警察們都在忙於處理那些瘋子,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都來過我們店鋪喫宵夜這個細微的共同點。
開門也是有很大風險的,因爲我們沒有螺螄粉的原材料了。
房東先生已經徹底沒了,這意味着沒有肉末了。
第二材料人,那個不知名的臭阿叔也完全不能用,我們可不想再造出無法控制的動亂。
一切還是要以我們的目標爲重。
那麼原材料這塊,我們是怎麼解決的呢?
還得是小玲。
她可機靈了,她竟然偷偷藏起了一切備用食材,邊角料。
只要打成肉餡,再調配一下,還是能當成是肉末來使用的。
但除了肉末,更重要的還是其他配料啊。
我們只能從垃圾桶裏,把以前用過的配料都撿起來,大火再熬,熬出臭味來。
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我們只要撐過去三天就好了。
一定要撐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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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三天,我們平安度過了。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有趣了。
因爲我們真的開始測試小黑原材料了。
沒想到的是,原來打破規則是那麼有意思的事。
也基於我們是會員制店鋪,所以小黑螺螄粉的供應方式更加獨特。
我們採取了抽獎的方式,選中了一個名叫龍哥的狂熱螺螄粉愛好者。
只選一人,是因爲這樣最好操控。
免得像上次失敗的螺螄粉那樣,搞得整個城中村都遭大罪。
我們給龍哥贈送了最新的攝像眼鏡,通信耳機,叮囑他一定要一直戴着。
而因爲他也是我們的會員,已經被我們的普通螺螄粉馴化過一段時間,所以還是願意聽我們話的。
攝影眼鏡能即時回傳畫面,能讓我們看直播一樣,看到他視力範圍的畫面。
通信耳機則是爲了能及時跟他交流,這個耳機有一個非常好的功能,就是響鈴後自動接通電話。
準備這些是因爲,我們實在沒法二十四小時跟蹤觀察他。
但我們又必須知道,他喫完小黑螺螄粉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甚至發生變化的時間也是要記錄的。
我們看着龍哥開開心心喫下了一大碗小黑螺螄粉。
他連臭氣熏天的湯料都不放過,一口氣喝完後,把碗重重砸在桌子上,豪邁地說道:
「味道真好啊,不愧是特等獎,以後我要天天都喫!哈哈……」
看他紅光滿面的模樣,我就知道,這螺螄粉可能真有點不同的。
好期待他的後續表現啊。
在龍哥結賬離開之後,我們馬上開始了監控模式。
我甚至讓小玲專門盯着電腦,查看龍哥眼鏡回傳的視頻,我自己則包攬了店裏的所有活。
也正因爲如此,我們看到非常有趣的東西了。
說實話,龍哥身上發生的變化,是我們想都沒想到的。
但卻是我們非常需要的!
-7-
那時候,我們已經打烊了,我正在拖地。
小玲突然大聲喊我:
「老公!你快來看!我發現規律了!」
我一驚,丟了拖把就往她方向跑了過去,湊近一看顯示器,才發現——
畫面正對着晴朗的夜空,明月皎潔,星河漫天。
而很明顯,龍哥是對着月亮的。
「他在賞月?」我不明所以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來着?你發現什麼規律了?」
「是呀老公,他是看月亮,但是呢,月亮也是在動的……」小玲指着屏幕正中心的明月,說道,「你看,這個月亮的位置卻一直在屏幕中間,這說明他的目光,也是一直跟着月亮走的!」
「切,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呀?」聽到是這樣的規律,我都有些嗤之以鼻。
「不是的,你聽我說,他已經這樣差不多一個小時了,肯定是有問題的啊!」小玲連忙爭辯道。
我默默點了點頭。
小玲的觀察一直都沒太大問題的,既然她覺得有問題,那肯定有問題。
畢竟一個有家室的中年人,這麼晚了不回家還一直盯着月亮看,確實也不太正常。
我想了想,說道:「我打個電話給他吧,通信耳機正好派上用場了呢。」
掏出手機,撥給了龍哥,電話鈴響幾聲後,就自動接通了。
我連忙問他:「龍哥?你在幹嘛呢?還沒有回家嗎?」
可是,龍哥卻完全沒有理會我。
我又接連問了好幾聲,他還是沒有回覆。
我都忍不住扭過頭來問小玲了:「不會是龍哥把眼鏡給丟了,然後正好對着月亮吧?」
小玲連連搖頭,說:「當然不會了,這個鏡頭還跟着月亮動呢。再說,眼鏡是可以收音的啊,我剛剛還聽到龍哥的呼吸聲,很重很重的呼氣聲。」
「很重的呼氣聲?」我更疑惑了。
「沒錯,就像是……」小玲皺眉想了一會,才說道,「就像是,一隻野獸那樣。」
我更疑惑了,這是什麼情況?
龍哥一直沒有回覆我,但是我從電話裏,也真的能聽到那厚重的呼吸聲了。
確實像只野獸。
「老公……」小玲輕聲呼喚我,「你記不記得,有個傳說中的東西,呼氣聲像野獸,全身僵硬,還會吸收月光精華的?」
我愣住了,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小玲居然在輕輕哼起了一句歌詞:
「夜靜更深對朗月,朗月清輝揚……」
靠!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東西了!
是,殭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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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龍哥開始動了。
我跟小玲緊緊盯着屏幕,一刻也不敢懈怠。
不多久之後,有個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路過了。
而龍哥也發現了他,因爲屏幕畫面慢慢下移,瞄準了他。
然後我們就看到,龍哥突然伸出了兩隻僵硬的手,把那路人嚇了一跳。
路人大罵了一句:「CNM,大半夜的裝什麼裝,SX!」
罵完他又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
他沒有看到,龍哥手的指甲,已經慢慢變得極長了。
而龍哥,除了繼續盯着他之外,也沒有任何自主反應。
小玲都疑惑了,喃喃自語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老公,他怎麼不動呀?」
我也覺得奇怪。
但我很快就摸到門路了,因爲我想到了上面其中的一個規則:
「喫螺螄粉越多,就會越聽話。」
龍哥可是老顧客了,喫得可不少。
而且,我手機還撥通着龍哥通信耳機的號碼呢。
於是我馬上發號施令了:「龍哥,上,攻擊他!」
讓我們驚喜的是,龍哥居然真的馬上就動了起來。
只見畫面一跳一跳的——
龍哥是蹦過去的啊!
沒錯,殭屍就是跳着往前跑的。
而緊接着,事情就更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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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醉漢大叔扭頭看到龍哥這樣蹦過去,人都懵了。
但他不是喝了酒嘛,就還是裝着膽子大喊道:
「搞什麼鬼啊?咋滴?欠揍嗎你?」
可龍哥根本沒有做任何回應,就只是跳着撲了上去。
路人想要推開龍哥,卻發現:「草,怎麼這麼大力!給我滾開啊!」
他還揮拳打龍哥的臉,但我也只能聽到:「我 X,這麼硬!你他媽還是不是人啊,你他媽……放開我!」
沒錯,龍哥已經把他給撲在地上了。
然後畫面迅速拉近到路人的脖子上——
龍哥張開嘴,我們再次聽到了野獸般的呼吸聲。
爾後便是路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救命……」
但是沒有用了,因爲很明顯我們能看到,龍哥已經咬在他的脖子上了。
死死咬住,然後猛然一扯!
血,濺在了眼鏡上,屏幕上一大片的血紅。
小玲也不禁感嘆道:「這,這還真是猛啊!」
是很猛,因爲路人的脖子已經被咬開一道口子了。
血流成河。
更可怕的是,龍哥還要繼續撕咬,彷彿要把他碎屍萬段一樣!
我連忙通過手機ṱũ̂ₙ喊他:「停停停,龍哥可以了可以了!」
聽到我的口令,龍哥這才漸漸停歇了下來。
那路人呢?早就沒了聲息。
別說是我,連小玲都驚呆了,這畫面也太驚悚了吧。
-10-
「老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直到我結結巴巴地問了這麼一句,她纔回過神來。
不過也還是愣了幾秒鐘,才吩咐我:
「老公,你叫他,叫他回家,然後處理好耳機跟眼鏡……測試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最怕的是,他殺了人啊,警察要是通過他追到我們,那就糟糕了啊。」
我點點頭,果然還是小玲想得夠充分。
但我也小小地更改了命令,才向龍哥傳達:「你一直往東走,到了郊外,上山,上到山頂,然後往懸崖跳下去!」
很快,畫面又開始動了起來。
龍哥真的往東郊一蹦一跳地去了……
三個小時之後,龍哥終於從山上跳了下去。
我跟小玲也鬆了一口氣。
「瑪德,這玩意,也太猛了吧……」我嘆了一口氣,「我們居然,創造出一個,殭屍。」
小玲卻笑顏喜開,一把摟住了我,開心地說道:
「這不是好事嘛!老公,這是大好事啊!」
我轉念一想,沒錯呀,小玲說得沒錯。
因爲這個殭屍,存在着一個非常重要的特性:
它聽我的指揮!
我恍然大悟,說道:「也對啊,那也不用活人了,用這種死人,也可以的啊!」
「是啊,不過就要改改我們的計劃了。」小玲也笑了,笑得很開心。
我點了點頭。
是呀,我們的計劃,我們的目標。
纔是我們的一切啊。
那段該死的回憶,又在我的腦子裏盤旋了起來……
-11-
十年前,我跟小玲有過一個孩子。
女孩,她的名字叫燕燕。
出事是在兩年前,我們也是在這個城市做點小生意,她那時候才八歲。
那是原本風和日麗的一天,我跟小玲帶着燕燕去市區中心玩。
這可是全市最繁華的地方,我無比清晰地記得,她是在一個大型小區旁邊失蹤的。
那裏可是熙來攘往,車水馬龍的地方啊。
我們很慌,馬上報了警,旁邊也正好有便民巡警的駐點。
但是,我們卻受到了歧視。
辦公室那警官看了我一眼,很不耐煩地對我說:
「你們這是小事,小孩子不就是愛跑愛玩的嘛,你再去找一找啊!」
我連忙哀求道:「可是,我們在附近找過了,完全找不到啊……她對這裏又不熟……求你們了……」
「你們先找你們先找,我見過太多這種事了,瑪德兩分鐘沒到就找回來了,求我們還不如自己趕緊去!」他沒好氣地加大了聲音,對我說道,「法律規定失蹤後二十四小時才能報案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們這樣糾纏不清,這是浪費公共資源知道嗎?」
我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一旁另一個制服大漢驅趕了:
「行了行了,趕緊去找吧,我跟你們說啊,去商場裏調監控好好看,好好找,知道嗎?」
當時我們心急,也傻,不懂法,不知道兒童失蹤是可以直接報案的。
也因爲太心急了,我們真的自己去找了。
可是那裏太大了,太大了。
大城市實在太大了,我們像瘋子一樣奔襲在街頭,舉着手機上的女兒照片,碰着人就問碰着人就問。
後來,有人說,好像看到我女兒走進那個小區了。
就是旁邊的大型小區,我一輩子都記得它的名字:
臨江帝苑。
這是整個城市最貴的地方,靠着江邊,風光無限。
裏面都是別墅,都是有錢人,都是富豪。
我們想進小區都進不了。
那保安也是趾高氣揚,一邊對着進小區的車輛畢恭畢敬,脫帽敬禮。
一邊在我們上前詢問的時候,臉色一黑,吼道:
「滾滾滾!哪能隨便誰都進去的啊?我沒看到你們女兒,想要進去找人,你就去報警,讓警察找!」
事情就這樣被踢皮球了。
我們完美錯過了,找回女兒最好的時機。
然後我們,永遠沒有再見過她。
她確實進了小區,是被人哄騙進去的。
而我們的目標,也在這個天上人間Ŧũ⁹一般的小區。
-12-
思緒回到現實。
在確定打破規則能創造出這麼可怕的殭屍之後,我跟小玲已經在更改我們的計劃了。
以前是覺得,只要聽話的人多,就力量大。
但現在呢,我們可以直接用怪物壓制。
小玲在電腦上操作了一會兒,把表格一拉,告訴我說:
「我把會員名單篩選出來了,這裏有大概八十多個都是老會員,從我們設立會員制開始就追隨我們,跟龍哥差不多等級。」
「也就是說,我們至少會有八十多個殭屍。」我開始盤算設備了,「那就是要買八十多個眼鏡還有耳機了,我們錢不夠呢,得再攢攢纔行。」
「老公,眼鏡不用那麼多,十個就夠了吧?最好是分八個組,每個組都十個人左右,只要一個眼鏡就行,耳機倒是每個人都要的。」
「也對,不過通信耳機也挺貴的,八十多個也不夠錢……」聽出了小玲話中有話,我又補了一句,「我們應該不着急吧?」
「不是的老公,很着急。」小玲連忙解釋道,「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今晚龍哥的事,雖然讓他跳崖了,但是我們也不知道路上到底有多少監控,感覺很大概率會查到我們身上。」
我默默點頭,確實如此。
上一次的動亂多是自殘,也多被判斷爲精神異常,所以纔沒有往殺人的方向偵查。
但這一次不一樣,這可是真真切切的謀殺啊!
嫌犯下落不明的情況下,警方肯定會用盡資源去調查的。
可小玲說的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所以我又問道:「那第二個原因又是什麼?」
小玲莞爾一笑,反問我:「你忘記明天是什麼節日了嗎?」
節日?
沒錯呀,明天是個大節日。
中秋佳節呢,是個全家團圓的好日子。
「中秋呀,我當然知道,但是這跟我們的行動又有什麼關係?」
小玲笑嘻嘻地解釋道:
「老公你不是傻嗎,中秋這麼大節日,那些人一定全家都在的啊,這可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一個都不能少!」
「有道理啊!」我恍然大悟,「那就明天晚上行動?」
是呀,那些該死的人,最好是一家人全部死光光呢。
「而且……中秋團圓,我也想燕燕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小玲低下了頭,聲音也弱了下去。
「我也是。」
我過去,摟住她。
「那我們,明天也要團圓吧!」
「嗯,一家團圓。」
「那,明天我們也可以藉着中秋的名義搞活動,比如會員免費喫螺螄粉……」
「錢呢?買通信耳機的錢怎麼辦?」
「既然都要試了,那就大膽一些,挑一些會員出來,就喫了很久的那種,跟他們借錢算了……」
「好像也可以試一試的,老公你真聰明……」
就這樣,我們開心地謀劃着。
天空也漸漸變亮了。
而我們很快,也會取回屬於我們的光。
-13-
一夜未眠,我跟小玲卻還是很精神。
我一大早就收到了好多錢,馬上下訂單加急讓人送通信耳機過來。
一百個,有備無患嘛。
然後又緊鑼密鼓地,敲定了會員回饋活動的細節。
考慮到龍哥還得吸收月光精華纔會變猛,所以我們把歡慶時間設定在宵夜。
爲了夠座位,我們還用錢搞定了旁邊的兩個店鋪,讓他們在宵夜時間把店鋪面前的空地讓給我們。
我們下午就擺好桌椅,並開始動手製作破了規則之後的螺螄粉。
八十個人,也不僅僅是做八十份那麼簡單,總有人要幹個兩三碗的呀。
畢竟是最後一餐,大家都喫飽點吧。
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熱熱鬧鬧的一箇中秋,真是太好了。
宵夜時,大家都很開心,都在喫着臭氣沖天的螺螄粉。
那臭味真的燻人,導致整條路上都沒幾個人了。
臭是真的臭,他們喫得也是真的香。
我跟小玲雖然幹活幹得滿頭是汗,但內心是開心的。
宵夜一直喫到夜晚一點多,歡聲笑語不斷,大家也都很開心。
所以人彷彿都沒有家一樣,都沉浸在臭燻燻的螺螄粉裏,完全沒人想要離開。
最後,我跟小玲還把通信耳機一一派發了下去,叮囑大家馬上戴好,因爲我們還有更有趣的節目。
他們還以爲是要聽音樂呢。
卻不知道,他們早已經被我們給編上號了。
八十多個人,真的好多啊。
多得,彷彿什麼都能做得到。
一切都準備完畢了。
天空中,月亮也升到了正上方。
他們也一個一個緩緩站了起來,抬起頭,盯着月亮不放。
身體站得筆直筆直,彷彿僵硬了一樣。
「老公,開始了哦。」
「我們也開始吧。」
中秋真是好節日。
整個城市都張燈結綵的,到處都是燈籠,都是彩燈。
這可真是個,溫暖的夜晚。
-14-
「開門!請開門!我們遭到襲擊了,請幫幫我們!」
黑燈瞎火的臨江帝苑小區裏,我跟小玲正使勁敲着一家別墅門。
這是小區裏最大的別墅,比普通住宅別墅大一兩倍,因爲它本身就是小區裏的商業公館。
最骯髒的東西,往往藏在最光鮮亮麗的市中心。
這個小區,在半個小時前突然停電了。
在二十分鐘前,物業系統被徹底破壞,所有閘門都打不開。
大部分保安都被咬死,小部分不小心知情的業主也被咬死。
而其他養尊處Ṫů₌優的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以爲是中秋用電過度造成的短暫停電。
我跟小玲拍的這家別墅門,裏面的人,正是我們的目標。
不一會兒,門就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裏面是一個保安模樣的壯漢。
他探出頭來ṭũ̂ₑ,看到只有狼狽不堪的我跟小玲,似乎才放下了心,問道:
「你們是業主嗎?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我認出他了。
他果然,一直都在這裏工作呢。
「是,是的,外面很亂,到處,到處都是……殭屍!」小玲假裝一驚一乍地說出這句話。
這保安大哥當場就笑了,還順勢着想要關上門。
我連忙把手機懟了上去,說道:
「不是,大哥,你看,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這是真的!」
手機屏幕上播放着的,正是一個殭屍在撕咬小區保安。
大哥當時就驚呆了,也終於放下防備走了出來,伸手接過我的手機。
看着屏幕上頭都被咬下來的保安,他也目瞪口呆,嘴裏還忍不住發出這樣的疑問:
「什麼鬼?這,這……」
很好,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就是爲了引他出來而已,不然他半掩着門,隨時都能把這厚重的防盜門給關上,我不好下手。
在這兩年裏,我經過充分的學習,早就知道該怎麼瞬間殺死一個人了。
我抽出腰間的匕首,又快又輕鬆地插在大哥脖子上。
他也真是沒什麼腦子,居然還用雙手摸到了脖子上的匕首,還試圖把匕首拔下來。
血噴湧而出。
他踉蹌着倒地之前,可能仍然不明白我爲什麼會殺他。
其實並不僅僅是想進這個公館。
因爲我還認得出他。
這張臉,兩年前我就見過……
-15-
兩年前,女兒燕燕失蹤後的一個星期之後。
我跟小玲花光所有的積蓄,尋找女兒,最終有「知情人」告訴我們,她很有可能還在市區。
就在,臨江帝苑中心的這個公館裏面。
我們跟警察反映了這件事,但人家嗤之以鼻,說我們胡說八道,毫無根據。
他們甚至查都不願意去查。
因爲這個公館,是整個市裏最有權勢的人所擁有的。
他們爲什麼會抓走我的女兒?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找回她。
於是我花了一些錢,僞裝成環衛工人混進了小區。
我找到了這個公館,可是卻被告知他們有專門的保潔,不需要我們做清潔。
讓我確定我女兒就是在這裏面的,是一袋垃圾。
當時,就是這位保安大哥出來扔垃圾的。
一個半米高的黑色塑料袋,裏面大多是生活用品廢料,而且很明顯被處理過。
我在裏面仔仔細細地尋找,終於找到了——
半截項鍊。
沒錯,那是我女兒八歲生日時,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一定在公館裏。
我要去找她。
但我纔剛到門前,就被這保安大哥抓住,不由分說地把我毒打了一頓。
然後他又叫來他的手下把我拖出小區,扔在了外面……
我當然不甘心,我要救回我的女兒。
我們花光了所有的錢財,四處打聽,打聽能救出我女兒的人。
但最後卻只打聽到一個結果:
別想了,她早就死了。
沒錯,她失蹤後的幾天內,應該就死了。
畢竟不管那些人對她做了什麼,都不會留着她活口的。
我跟小玲花了好久時間,才接受她死了這件事。
但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我們想過也去死,下去陪她。
但是,不能的。
我們可以死,但人渣禽獸,也必須一起死。
那些阻擋我們的人,也要死。
那些不幫我們的人,也可以死。
這個世界是扭曲的。
我們也可以扭曲。
爲了達到目的,所有人,都可以死。
-16-
「你們進屋子,見誰殺誰。」
別墅旁邊蟄伏着的兩個小隊殭屍,馬上跳了出來。
他們蹦蹦跳跳地進了屋,樣子還有些滑稽。
我扭頭看了看小區,黑暗中,一切似乎還是那麼安詳。
但是我知道,另外幾個小隊的殭屍,早就大殺四方了。
什麼保安,什麼警察,什麼多管閒事的業主,都殺了。
他們都是可以死的。
我厭惡所有活着的人。
他們要麼是惡的本身,那麼是惡的助長劑。
別墅裏,很快就傳出了慘叫聲,叫得可慘了。
「走老公,我們進去救人吧!」
「不用那麼着急的呀。」我微笑着彎下腰,把壯漢脖子上的匕首拔了出來。
血還在噴湧,他還在抽搐。
小玲明顯有些着急,也有些不解:
「但是你讓殭屍們都進去了,裏面如果有受害者,那怎麼辦?」
沒錯,裏面是有受害者的。
就像兩年前的燕燕那樣的,受害者。
我早就花大錢打聽到了,中秋之夜,那些禽獸們會在這個公館裏聚會。
會有很多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會有很多身價百億的大富豪。
他們,都得死!
而受害者們呢?
我覺得,也不如去死。
帶着這種記憶,還不如去死呢。
「什麼受害者?我們纔是受害者,燕燕纔是受害者!」我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掏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外攝影儀。
晚上也能錄得很清晰,還能直接上傳到網絡,科技真是改變生活。
「老公?你……怎麼回事?」小玲似乎才終於明白過來,「除了殺人,你不打算……救人嗎?」
我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是的,我要給這個扭曲的世界,來一點小小的震撼。我要曝光這裏的一切,我還要拍下所有加害者,受害者,拍下所有血流成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有多悲慘殘忍,讓世界上所有人,都清楚看到這種黑暗。」
小玲驚呆了。
我也明白,她會驚呆的。
因爲這也跟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
一開說的是,我們會救下可憐的受害者,會殺光所有作惡的人。
然後我們一起去見燕燕。
但我也有我的想法。
「你看不得就不要進去,在外面等。」
我端着攝像機,跨過已經死透的壯漢,進了門。
而小玲卻仍然愣在門口,手足無措。
-17-
我進了公館,裏面慘不忍睹。
現場很臭很臭,遠處的慘叫聲還在此起彼伏。
我調好了攝像機,拍攝上傳同時進行的狀態。
相當於直播了,但比起直播的優點是,就算直播平臺被幹了,這些視頻還能保存下來。
爲了讓視頻更完整,我還自顧自地說了一些話。
然後才踏着血腥往前走。
殭屍是不會傷害到我的,一點都不會。
我一路開心快樂地拍攝過去,有些還沒死乾淨的人,表情很有趣。
越走越深之後,我就知道,我離這裏最牛的大人物,也越來越近了。
這裏會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我讓殭屍開路,一切都進行得無比順利。
殺到最裏面時,有一道大門緊緊閉着。
我讓殭屍撞開了這道門。
裏面漆黑一片,但還是能聽到一大片大驚小怪的聲音,以及低沉的哭泣聲。
透過紅外攝像儀可以看到,這是個富麗堂皇的大廳。
這也許還是個大 party。
參加的人裏面,有一羣是肥頭大耳的中年人。
還有年輕漂亮的姑娘。
以及,我最不能忍的——
在某個牆角里,抱團哭泣的小女孩。
一羣,有差不多十個。
她們的年紀,跟我的燕燕相差無幾。
「上,殺光大人,不要碰小孩,矮的一個都別碰。」
我很自然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纔不會殺小孩子呢,都是騙小玲的。
我不想讓她進來,我覺得她應該有其他事可以做。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聽到身後傳來她的聲音。
-18-
「老公!」
我大喫一驚,連忙轉過頭來,看到氣鼓鼓的她。
完了,計劃失敗。
「我就知道,你是想甩下我吧?」
我尷尬地搔了搔腦袋。
她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質問我:
「我偷偷跟在你後面,還看到你對着攝像機,說什麼『ƭû₎全都是我一個人策劃的』……你害不害臊啊?沒有我,你能行嗎?」
我笑了,那確實是我剛剛錄進視頻裏說的話。
而且她說對了,沒有她,我是真的不行。
「老婆,我是覺得……我們應該分工合作。」我尷尬地說道。
「怎麼分工?」
我伸手指着黑暗中,那羣小女孩所在的角落:
「比如……我先去照顧燕燕。你留下,照顧那些像燕燕一樣的小女孩。」
「我纔不要,把她們放出去,她們自然會回到父母身邊啊!」
小玲一邊說話,一邊緩緩朝着我靠近。
「我要跟你在一起。」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走到我面前,抬起頭看着我,含情脈脈。
時間彷彿回到了我們確定愛情的那天,她也是這樣看着我。
雖然大廳裏,呼喊聲,慘叫聲,撕心裂肺。
那邊有人被咬斷了脖子,這邊又有人被扯下了四肢。
還有頭顱滾落的聲音,血像水一樣噴灑的聲音。
可是無所謂,都無所謂。
我笑着抱住了眼前的小玲。
我好愛她。
永遠愛。
-19-
做完一切之後,我跟小玲手牽手,來到了公館最高處。
一座鐘塔,很高,視野很開闊。
能看到小區裏還有各種四散逃命的富人。
能看到整個城市裏,除了這個小區,哪裏都很歡慶。
還能看到不遠處封路的情景,一部又一部的警車正開過來,甚至還有警用直升機。
看來我的直播,已經取得非常好的效果了呀。
我也不擔心那些小女孩,因爲我已經跟全部殭屍們交代過了,不傷害她們。
甚至連身高矮一點的,都千萬不可碰,就是怕誤傷。
我殺人無數,並不真的心疼她們。
她們只是燕燕未能被救的,一點點心理補償。
「老公,你看!」
小玲靠着我的肩膀,伸手指向遠方。
江邊,竟然有人在放煙花。
它升上空中,爆炸,變成了璀璨的花。
「真美啊。」我感嘆道。
看了幾朵煙花之後,我們依偎得更緊了。
「走吧,去找燕燕了。」
「好。」
我們像煙一樣躍進空中。
我們也會,綻放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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