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我姐的照片談了個野王。
野王要求奔現,我直接男扮女裝去見他。
他不僅沒看出來,還越來越黏人,我果斷甩了他。
後來沒有僞裝的我被他抓住。
他陰惻惻地在我耳邊問
「老婆,看也看過,用也用過了,不打算負責嗎?」
-1-
我一個又菜又愛玩的新手玩家,
經過不懈的努力以及另闢蹊徑,
成功找到了一個順風能帶飛,逆風能翻盤,把把穩定超神的野王。
並且我用我姐的照片,和他談起甜甜的戀愛。
「老婆,我們見面好不好?」
之前的視頻通話裏,我捏着嗓子,躲在被子裏,在超暗的手機燈光下有驚無險地糊弄過去。
可沒想到,野王居然和我在同一個城市!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提出見面了,感覺再拒絕下去,我很可能會永遠失去我的野王。
而我剛和隔壁寢室的裝逼,誇下了海口說下次組隊打比賽,必定虐他們個落花流水。
要命的是,誰的隊輸了,誰包對方一個月的早餐。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關乎我的面子!
不蒸饅頭爭口氣,我不能失去野王。
要挽留野王,得和野王見面,
最穩妥的,當然是找我的親親姐姐幫我。
可我姐她最近和隔壁那以前叫死對頭,現在叫男朋友的哥們打得水深火熱。
如果我和我姐說,我用她的照片網戀,網戀對象還想和她奔現,
恐怕不等我姐將我分屍,我就得被那哥們用視線穿個洞。
不幸中的萬幸,
感謝爸媽的恩賜,
我家基因,天生腰細腿長毛少。
以前總被室友笑,這會兒倒成了我裝女生的優勢。
我對着鏡子,戴上假髮,
再加個半框眼鏡,偷點我姐的粉底液將鼻尖上的小痣蓋一蓋。
非常完美,我和我姐像了八九分。
-2-
要說有什麼致命的破綻,那就是我是個正常身高的男生,比我姐高了快一個頭。
我擅長隔着手機裝夾子音,
但我現在看上去,實在算不上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
好在野王只看過我姐照片,沒見過我姐真人,我完全不虛。
約會的地點是一家高檔餐廳。
大夏天的,大家都儘可能穿得清爽,我也不例外。
斥「巨資」購買的小裙子,明明看着模特圖沒那麼短,可它套在我身上,一邁開腿,有種呼呼漏風的感覺。
我彆扭地走着,總忍不住想要將裙子拽低一些。
半道,忽然被抓住了手腕。
一個男人擋在我身前,一件薄外套纏在了我腰上。
不管怎麼說,瞬間有安全感多了。
我正要向對方道謝,
男人笑着,朝我喊了一聲:「老婆。」
我不是沒有好奇過野王的長相,但他討要ṱṻ₊照片,卻從不發自己的給我。
甚至視頻時,我擋臉,他也挪開鏡頭。
於是我懷疑他用了變聲器,不是小學生就是禿頭老怪物,羞於見人。
我倒無所謂野王是什麼人,長什麼樣。
畢竟我純純是貪戀野王的技術,
又不是真談戀愛。
不過現在吧……
我覺得我姐沒來,她虧大了。
她曾經形容某個頂流愛豆的話,
恰好能用來形容我眼前這個男人的相貌:
即使飯桌上沒有菜,光看着他的臉,我都可以吭哧吭哧就三碗大米飯。
可惜可惜,長成這樣不當海王,偏當戀愛腦。
爲避免僞裝露餡,菜一上桌我便埋頭苦喫。
坐在對面的齊延一直托腮看着我,
「怎,怎麼了?」
我心想我是不是一下沒注意,喫太多,造成什麼飯桶女生超能喫的印象了。
他搖搖頭:「老婆,你認真喫飯的樣子真可愛。」
我手上的筷子掉落地板,
雞皮疙瘩也是。
-3-
齊延什麼都好,就是太黏人。
見過一次面後總想要和「我」約會,親過一次之後總湊上來還想要親親。
雖然第一回是我主動。
眼看到和隔壁寢室約定的比賽日期,我和齊延說了這事,拜託他如果有時間,一定要幫忙。
他想了想,微微傾身問我:「有什麼獎勵嗎?」
「我給你送兩個皮膚?」
「不太好。」他貼我更近了,「換一個吧。」
風一吹,頭頂上的樹葉飄落幾片。
天氣很好,氣氛很妙,
而我一時間想不到能許諾他什麼。
我頭昏腦脹,抬起下巴,往他臉頰親了一口。
親完我就後悔了,腦袋沸騰一樣瘋狂升溫。
我在幹什麼!
長這麼大,女孩子的臉我都沒親過,我竟然在親一個男人的臉!
我懊惱不已,
倒是齊延看起來很喜歡這個獎勵。
他抹了抹我的嘴脣:「如果贏了,獎勵我親老婆的這裏,好不好?」
有這句話在前,
順利贏了比賽本該高興的我一陣憂鬱。
希望齊延能忘掉這個約定,
但很顯然,他沒有。
我們剛在盤山的公路上兜了幾個彎,他那臺紫色的邁凱倫停在我身後。
大概沒有男生會不喜歡車,我也是,玩得非常ŧú₌開心。
而他捧着我的臉,嗓音低沉帶點沙啞:「老婆,你真漂亮。」
我倆的鼻尖相碰,然後是嘴脣。
說真的,
我就是距離太近了看不清楚,纔會被他蠱惑到忘記動彈。
-4-
「江黔……你這……」室友走在我旁邊,
我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趕早八。
他思考着措辭:「是被發現了?被打了?還是被撅了?」
我裝軟妹釣野王這事兒,在寢室裏倒不是祕密。
不過我可是個純直男!
我握着拳頭追上Ṫűⁿ去:「撅撅撅,你才被撅呢!」
換平時我得打得他叫爹,
遺憾今天沒能跑兩步,我兩腿哆嗦地停下,齜牙咧嘴捂着屁股倒抽氣。
全賴那個混蛋齊延!
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實則人面獸心。
起初尚且會徵求我的意見,等我同意。
現在是動不動就湊上來扣住我的頸。
次數多了,習慣了,而齊延的嘴脣又很好喫,害我沒了防備,衣服下襬裏溜進兩隻手都沒察覺。
「老婆的腰好細。」
「你等等。」我瞬間清醒,冒出一身冷汗。
爲了捍衛堂堂男人的清白,手臂爆發驚人的力度,
他猝不及防,被我推開。
那雙透出迷茫的眼睛着實叫人心肝顫動。
但是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我當然跑了,
就是跑得太急,沒留意腳下,
踩到塊石頭,一屁股摔在地上,最後連滾帶爬回了寢室。
點開一夜沒敢看的小號,
幾十條未讀消息。
【老婆,是我掐疼你了嗎?怎麼突然丟下我走了?】
【我知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不回消息也不接電話呀,我好想你。】
【安全到家了沒有呀?】
【打遊戲嗎老婆,等你上線。】
【嗚嗚,老婆,求你理我。】
……
我仰頭,長長地嘆一口氣。
要命啊要命,
他這是想來真的,可我是個男人啊!
拿出來發現,你有我有大家有,你說他會不會弄死我。
我在要遊戲或者要命這兩個選項中徘徊許久,
最終選擇了分手:
【你沒做錯什麼。】
【只是,很抱歉。你太優秀,我配不上你。】
【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生活,找到更適合你的伴侶。】
-5-
我保留了一丟丟的良知,
沒有告訴他真相讓他對網絡世界失望。
也許他很快就會找到更默契的隊友,陪她玩遊戲、打電話、喫飯兜風看電影,然後喊她「寶寶」和「老婆」。
我卸載了遊戲,
拉黑了齊延。
室友調侃我是不是和野王哥哥分手了,
我把自己悶在被子裏不說話。
不再打遊戲,也沒人纏着我聊天,
我感到有點兒不自在。
但我認爲這只是剛戒掉遊戲,還沒適應而已。
好在,很快到了實習期。
大家開始忙着找工作,同樣沒什麼時間玩遊戲。
我跟着他們一起,弄好了簡歷,去學校的招聘會試水。
「錄用?」過了兩天我接到一個電話。
這家公司很熱門,那天排隊的人很多,我印象中記得我沒有去投遞簡歷和麪試。
隔壁牀探頭,看人事發給我的短信,羨慕地撞了撞我肩膀:「不愧是你啊江哥,遊戲打得強,學習又牛,運氣還這麼好。他們很少要實習生,這次來也說只錄一個。」
我的室友嚇唬我,
說大公司光會剝削人,實習生的工資低得沒眼看,還要幹最髒最累的活,背最大的鍋。
我原本是認同的,
可現在,我看着我溫柔的上司,超友好的同事,以及手裏美味的下午茶。
我對公司的歸屬感,蹭蹭蹭地往上躥。
「小江,來一下。」漂亮的人事小姐姐在傳喚我。
我搓搓手迅速跟上,生怕她等會兒遞給我的是封辭退信。
「有什麼事嗎?陳姐。」
陳姐和我邊走邊說:「小齊總今天來公司開會,聽說公司新進了個實習生,讓我帶你過去見見。」
小齊總?
好像大老闆是姓齊,那小齊總是大老闆的兒子?
不過不是說家裏公司很多,不常來嗎?
怎麼我區區一個實習生也要見老闆?
陳姐見我滿臉問號,低聲安慰我:「沒事,不用緊張。」
「小齊總除了工作的時候嚴肅點,平時還是很好說話的,不會無端爲難誰。」
我恍惚地點點頭,不緊張是假的。
「小齊總好!」
「出去吧。」
出去?
剛來就要人走?
還說不會刁難人呢,萬惡的資本家!
我的頭埋得很低,
腹誹一頓之後又疑惑,
這小齊總的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我晃晃腦袋,
鵪鶉似的轉身正要鑽出辦公室門,結果卡在門口的陳姐推了我一把:「幹啥呢,是我出去不是你。」
「噢噢,好的好的……」
原來不是我,
就說嘛,這麼好的公司,老闆能壞到哪裏去。
我Ţū₌繼續鵪鶉地退回來,
一轉身,直接撞入懷裏。
嘶!
誰家好人沒事幹站別人身後,胸口還硬得跟鐵板似的!
我擰眉,想揉撞疼的鼻子,
有人先我一步,托起我的下巴,指尖輕輕地按壓。
眼淚模糊了視線,
陰影裏的輪廓,滿是關切地問:「老婆,疼嗎?」
我眨了眨眼。
誰老婆?
不是,
怎麼小齊總的這張臉,
看上去和被我甩掉的野王,一模一樣啊!
-6-
我稍微往後縮,
後邊有堵牆,只縮了半步便縮不動了。
「齊,那個,小齊總。」
我喘了兩口氣,儘可能把舌頭擼直,
乾巴巴地擠出幾聲討好的笑:「我是新入職的實習生,叫江黔。」
並且補充加提醒:「您是認錯人了對吧?」
齊延發出聲疑惑的「哦」,
還是執着地扶着我的肩膀,揉我的鼻樑。
我感覺我的鼻子很麻,
原本是疼,現在是燙,而且是從他碰到的皮膚一路燙到脖子,甚至更多。
不能再被揉下去了。
我抓住他的手腕,指着自己鼻尖上那顆不明顯的小痣,「我有個親姐。」
「我們長得很像。但我這兒有顆痣,她沒有!」
齊延緩緩湊近,
很近很近,
近得我能看清楚他那濃長的睫毛,
這個架勢,
媽媽呀,
他的嘴脣都快貼我鼻尖上了!
我不敢動彈,緊張到咬緊牙關。
直到齊延換了手指碰了碰,輕聲地嘟囔了句:「還真是……」
莫名其妙地,
我似乎ŧŭₔ看到他紅了耳廓,還吞了一大口唾液?
沒來得及再多觀察,
齊延回了他那寬大的辦公桌。
我鬆一口氣,很狗腿的模樣:「我姐她性子直接,要是哪裏得罪了您,您千萬大人有大量。」
「你不知道?」
「啊?」指的是什麼?我該知道什麼?
「我和你姐談過戀愛,就在前不久,她甩了我。」
……
聽到提起分手這事兒,
我剛挺直的後背,又彎了下去。
是誅九族的意思嗎?
他該不會要炒我魷魚吧?
沒看出來啊,齊延這人還挺記仇。
哭,
捨不得部門的同事,
捨不得豐盛的下午茶,還有高出市場不少的實習薪資。
「不過,」齊延看着我,話音一轉,「我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上。」
哇,英明神武……
我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
「但——」
再繃緊。
「看在你差點成爲我小舅子的份上,我會多關照你的,實習愉快,江黔。」
-7-
齊延說的「關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讓我甚是惶恐。
提心吊膽了幾天,
我捂着不堪重負的小心臟,
驚喜發現,我還完完整整坐在工位,沒有被捅刀子也沒被炒魷魚。
齊延不常在公司辦公,
不過他一出現,就必定會翻我牌子。
好消息:他好像相信了我不是我姐的鬼話。
壞消息:他要我幫他追妻。
我怎麼幫他追,我變不出第二個姐給他啊!
而且姐夫這個位子,早有人佔着死活不肯挪窩了。
「你說我送她這個,她會喜歡嗎?」齊延打開個盒子,遞給我看。
不是包不是鞋,是一個仿生甲蟲機械擺件。
按下按鈕,眼睛會發光,那對金屬質感的翅膀會快速扇動,發出嗡嗡嗡的聲音,特別精巧好看。
我姐喜不喜歡我不知道,
就,
我還挺喜歡的。
「別送了吧。」主要是送了我怕我捨不得退回給他。
之前的好些禮物,我一件件地絞盡腦汁,以各種「我姐說」的理由給退回來。
沒想到齊延也不在意,
大手一揮,送給了我姐的弟弟——我。
我可太不好意思了,
喫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勸他別太破費,他還不領情。
「你不願意幫我了?」
「沒有沒有,」我訕笑,「小齊總您這說的啥話。」
齊延Ṫū⁽滿意地點點頭,掏出張紙片:「那你幫我約你姐看電影。」
我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我姐她……」
「出差了?」
「對對,小齊總您真是一Ťũₔ語中的啊!」
「那你陪我去。」
我捏着手裏的電影票:「啊?」
這不對吧?
齊延表示會給我按加班工資算。
不然怎麼說資本家可惡呢?他們不僅利用金錢,在工作時間盡情地剝削打工人,還要佔用打工人的休息時間。
聲明一點,我可不是圖加班費,
主要是花了錢買的票,不看白不看,不好浪費錢啊。
況且電影拍得不錯,
美中不足的是,齊延既大方又小氣,
買的爆米花只買了一桶。
我記得他以前不怎麼愛喫的來着,
這回我抱着,往裏拿,他也伸手過來。
「要不,給你吧?」我就是看電影的時候嘴癢,這爆米花不喫也不是不行。
齊延瞥了我一眼,沒要。
可過了一會兒,我繼續喫了,他又伸手,還老抓到我手指頭。
這多尷尬啊,
我也不敢說他。
誰讓他是我老闆,爆米花還是他給的錢。
我只能裝作不知道,他發現拽不動就會換一個拽,多試幾個總能抓中正確的那顆爆米花的。
「誒!那杯是……」我突然瞪大眼,
想阻止,遺憾吸管已經被含住。
齊延嚥下口中的飲料,疑惑看了眼。
微弱光線下的杯架,靠近我的那格空了。
「抱歉,我沒注意。」齊延很不好意思,「另一杯我沒喝過,你喝那杯吧。」
男生之間喝錯了飲料倒也沒關係。
問題我的壞習慣,把吸管咬成那樣他也下得了嘴。
還是不要告訴他了,
怕他知道了會給我一拳頭。
嗯,電影是挺好看的,
就是我有點記不清後邊的大半劇情說的是什麼了,齊延接連拿錯好幾回飲料杯,我的指尖也淨是他的溫度。
我的情況有點不太妙。
-8-
思前想後,我決定開始避開齊延。
他的辦公室和我們部門的辦公室不在同一層,
憑着尿遁、沒看到消息、身體不適等藉口,我倒也成功過幾次。
「專心點,別發呆,動一動。」
……
我右側的耳朵燙得快融化。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
我們小部門的聚餐,爲什麼齊延會出現?
眼看終於喫得差不多了將要散場,
有人知道齊延遊戲玩得不錯,投其所好提議打一把。
五缺一,剛好齊延補上。
結果齊延看向我:「小江應該喜歡玩,讓他和你們玩吧。」
我哪敢啊,一登賬號不得暴露?
「我就算了,沒玩過這個遊戲,別害你們輸了。」
「那用我的號吧,我教你。」
然後齊延就坐到了我的旁座,
「復活了,把紅拿了再去打龍。」
他輕聲說着,額前垂下的髮絲掃過的耳廓,身上清幽好聞的香水味直鑽入我肺腑。
要命了,
真不是我不想動,
是我的手它失靈了不受控制啊!
齊延正挨着我給我看裝備,手臂繞後圈着我,左手半覆在我手背。
我偷摸抬眼看了一圈,
大家全神貫注盯着戰況,沒空看我們。
我也不知道我是希望有人幫我把齊延抓走,讓我有餘地好好呼吸,還是希望不要被人發現我那張紅得詭異的臉。
回家後我登上了小號,
點開黑名單,往上翻閱,那些是我反覆看過多次的聊天記錄。
猶豫再三,終究把齊延拉出黑名單。
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我們已經分手了,也再沒有可能,請你公私分明,不要再打擾我的弟弟。】
過了很久,直到我把好友刪除,也沒收到回信。
原本擔心齊延會找我問怎麼回事,
爲了應付他,我連理由都想了三個。
但公司上了幾天班,
沒見着齊延。
聽說他最近忙某個項目的事,幾個城市來回跑。
倒也挺好,忙起來就能把很多事情淡忘,我也是。
「嗡嗡嗡——」
洗完澡我正擦拭頭髮,聽到有來電,我抱怨了兩句現在的騙子怎麼這麼敬業,竟然大晚上在加班。
正打算掛斷,
界面上彈出備註:齊延。
我縮回手,又伸出,還是接了。
「您好,請問是齊先生的老婆嗎?」
「不是……」
「那您是他的朋友吧?」對方說,「齊先生現在不是很清醒,您能來接一下他嗎?」
-9-
我以爲是出什麼事故了,嚇得換了衣服便往外跑。
火急火燎趕到,車子是完整的,齊延睡在車後座,而餐廳經理守在車子旁。
我長長鬆一口氣,
這一路跳得飛快的心臟,狠狠落回肚子。
「您可算來了,」經理迎上前,「齊先生喝醉了,趕走了司機和助理,不肯去酒店也不說要去哪兒,只准我給他的緊急聯繫人打電話。」
我解釋不了緣由,也不明白怎麼被設置成了緊急聯繫人。
匆匆向經理道了謝,我轉身爬上車子,拍齊延的臉:「齊延,你家在哪裏啊?我送你回去。」
齊延抓住我的手,塞進懷裏,嘟囔了句:「不要。」
接着他又改口:「去你家。」
我怎麼可能帶他回家,
回家見了我姐,再見我姐的死對頭,他們不得打起來。
「去酒店行不行?」
這回他倒是聽話,
運去酒店的路上安安分分躺着,沒在車裏瞎鬧騰。
但是到了酒店,
一進房間,他像是忽然醒過來,把我摁懷裏,往後拽我的頭髮,迫使我仰起頭。
「老婆。」他喝得好醉,嗓子裏帶了委屈的哭腔。
我的頸側一片紅,耳邊充斥着深情的呢喃。
「我哪裏做得不對?你告訴我好不好!
「好喜歡你,不想失去你。
「那麼久不理我了,我期待着你看見我的心意,可你爲什麼還是要躲我?」
……
他好可憐,我摸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頭髮被弄得亂七八糟,他反倒很高興。
這般討好的樣子,害我無法思考,只想什麼都答應他。
直到他趴在我肩上,弓着背,喑啞喊了聲「老婆」。
我纔回過神反省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對不起!」我猛地一下把他推開。
後怕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在齊延昏睡過去,在牀上一動不動。
我屏住呼吸,貓着步子靠近,
不敢太近,只在牀邊,用視線描繪他的眉眼。
漸漸地鼻子發酸,模糊得難再看清楚。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作爲一個男人,怎麼能和另一個男人……
而且齊延還喝醉了,
他怎麼可能分得出眼前的是誰。
一定是認錯了人,
他喊的「老婆」,是和他網戀的那個女生,
不是我,
不是我這個叫江黔的男人,
我怎麼可以乘人之危,
真是個變態。
-10-
公司的實習生離職流程不需要等齊延簽字,
而且我在公司的時間不長,交接非常順利,當天下午我就可以收拾包袱走人。
部門的同事遺憾地拍拍我的肩膀,人事小姐姐還怪好人的,大方請我喝了杯奶茶。
我抱着奶茶,腦袋耷拉地回了家。
不是城裏的家,是很久以前的舊房子。
在一個小村子裏,比較偏僻,但風景很好,很安靜。
我姐研三,最近剛好有幾天假,也在這兒。
因爲她的死對頭的奶奶是我們的鄰居,他們常常一起回來看望。
我姐見我面色不佳,停止了和她的死對頭打嘴架,把我帶到沙發邊上問我出什麼事了。
我輕輕嘆氣,搖搖頭。
想解釋點什麼不讓我姐擔心,
但我不大有心情,感覺講不出話。何況不能告訴我姐真實的原因,我也不想提。
她的死對頭歪個腦袋看我:「小老弟是失戀了吧?」
我連忙擺手,當場結巴:「不不不……」
「絕對是!」我姐的死對頭傲嬌地衝我姐說,「當初看到你和別人卿卿我我,我就和他一模一樣的狀態。」
我對着我姐瘋狂搖頭:「真沒有……」
我姐這人最善於打破砂鍋問到底,我可太害怕她了。
「我就是被辭退了,真沒戀愛。」
「工作丟了?」她擰眉,「丟了就丟了呀,我弟弟那麼優秀,還怕找不到了?不然就考研好啦!你之前不想去,現在要是想了也來得及。」
我連連點頭:「是是是。」
再把禍水東引:「文哥剛纔說,你以前有和別人卿卿我我啊?」
我姐果然轉移了注意力,一個起身,揪住她死對頭的耳朵:「程小文你要死啊!在我弟面前胡說八道什麼!想敗壞我的形象是嗎?!」
我趕緊縮小存在感,偷偷摸摸躲進了臥室。
當初決定斷的時候,就該斷得乾淨點。
如今時間久了,後勁真的好足。
到了第二天,我仍沒能振作。
早上很早便醒了,
只是看着窗外的太陽越來越大,光線越來越亮,我還是不想動彈。
彷彿被抽走了某些精氣,身體成了空殼。
「叩叩叩……」
臥室門突然被敲響。
我姐在外邊:「黔黔你快起牀,家裏來客人了。」
我揉揉眼睛問她是誰。
「我一個師兄,」我姐神祕地挑挑眉,「你不是丟了工作不高興嗎?他家開公司的,一會兒看看專業對不對得上,讓他把你放他們公司實習去!」
我遲疑:「我又不是找不到,就最近想休息幾天而已。再說了,這影響多不好,多麻煩人家。」
我姐一甩頭髮:「怎麼不好啦?」
「他車在路上拋錨了,還手機沒電。要不是被我遇上,他得在外頭曬成乾屍。」
村子山路不怎麼好走,很少人來。
如果是要修,等救援來拖車恐怕也要等挺久。
我跟在我姐的身後下樓,
她那師兄正和她的死對頭在院子裏,肩並肩聊着什麼。
我只看到一個背影,心跳卻莫名地快了。
我姐嫌我磨嘰,一把拉我過去,將我帶到人前:「江黔,我弟弟。」
「齊延,我師兄。」
-11-
我的臉色白了白,慌慌張張伸手:「齊延師兄你好,第一次見,很高興認識你。」
齊延定定看了我一眼,「噢~你就是,江悅的弟弟江黔。」
或許他是好心配合我,
又或許,我裝和他不認識正合了他的意?
我應該感激,
可他早就知道我姐。
看他們的交談,一定不是擦肩而過很陌生的那種。
所以我之前對齊延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
簡直像個笑話。
他聽着,卻不拆穿,
我在騙他。
那同樣,
他對「我」的深情,那天的眼淚,是不是全在演戲。
到了最後我陷進去了,而他脫身,再找一個機會,好好將我嘲笑一番。
……
不敢再想更多,
我扯出點笑,虛虛握了握,不等對方抓緊,立刻縮回身後。
「我想起我還有個電話要打。」我找藉口,沒有和他們待在一起,匆匆回到屋內。
窗戶沒有關,下邊便是院子。
我趴在窗臺邊上,小心翼翼探出點腦袋。
也不知道是想看什麼,
大概是想看綁在牆邊的小狗,
只是小狗沒找着,一身休閒服的齊延,身高腿長地在三人之中尤其突出。
我攥緊手指,氣惱地咬了咬嘴脣。
而齊延似有所覺地朝後仰頭,
他輕輕地勾起嘴角,
無聲地,衝我做了個口型:
「老婆。」
-12-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我躲在被子裏捂住腦袋,想了半天,感覺走哪條路都是死路。
齊延果然是來報復我的吧!
除了知道我男扮女裝騙他,還知道了什麼?
那天在酒店,他發現是我了嗎?
他會怎麼做?
在我姐面前揭穿我,讓我身敗名裂,成爲笑柄,無顏再見父老鄉親?
不行,
他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我裝女生騙男人是不好,但你一個明知真相又不拆穿我的又能好到哪裏去!
那天硬了的又不止我一個!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姐總不能爲了一個外人大義滅親。
說幹就幹,我爬起牀穿了拖鞋就要往外衝。
「嘭——」
誰他媽突然開我臥室門!
我疼得眼冒金星,捂住與門板相碰的可憐額頭蹲在地上。
「撞到哪裏了?」
齊延的力氣真大,直接把我一整個端回了牀上。
我擋臉的手被他掰開,露出了額頭,也看見了他眼底的緊張。
「你什麼意思啊?!」我皺了皺眉,
都這樣了,還有演的必要嗎?
我撥開他的手,怒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低笑:「誰要殺你刮你了?」
我扭過頭,沒吭聲。
他捧着我的臉,指腹在我臉頰上蹭:「老婆你生氣了?」
我尋思這人好奇怪,
不是攤牌了嗎?
幹嘛還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樣?
老婆?
喊了一個男人那麼久老婆,
他也不嫌惡心。
「小齊總,你看清楚點好不好,我是江黔,是個實打實的,男的!」
齊延點點頭,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我知道啊,還是個喫完就跑的,男的。」
-13-
我驚!
「我什麼時候……別胡說八道!」
「想不承認嗎?」齊延上下打量我,「那天我喝了酒,你把我送回房間,但是期間,你做了些什麼?」
「什麼都沒做!」
他又沒有證據,我不能自爆。
我收緊手指,揪着牀單。
本就不大的牀,再因爲齊延的一點點逼近,瞬間感覺變得更擁擠了。
「可是第二天我醒ƭų⁾來,只蓋着被子。」
「是因爲你自己去洗了澡啊!」
「那上邊的斑斑點點,你怎麼解釋?」
齊延湊到我耳邊:「江黔,你小小年紀不老實,敢做不敢認,光喫不負責。」
喫?喫什麼?沒喫啊!
冤枉啊,
遇上碰瓷的了!
「大哥!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我發誓真的沒有,再說了,如果有,我恐怕早歸西,哪還能在這兒啊。」
我邊拿手比劃大小,邊吐槽,
一頓炸裂的輸出結束,
我看着牆壁,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
齊延用「你果然對我圖謀不軌」的眼神睨着我。
我底氣不足:「還不是因爲你嘰裏咕嚕地說不舒服。」
齊延雙手撐着牆壁:「我有說不舒服?」
「嗯嗯。」我在那圈起來的一小塊逼仄角落裏眨了眨眼。
他突然就挨近了,像捕捉獵物俯衝的鷹。
肺腑中的空氣被掠奪,
很快呼吸不順暢。
等到被鬆開,我滿臉通紅, 大口喘氣。
他舔了舔脣上的水色, 怨懟道:
「我倒是希望你膽子大點,繼續再做些什麼,結果你竟然自己把自己嚇成那樣。
「我忍痛給你點空間, 讓你好好想想,考慮考慮清楚。呵, 你倒厲害,第二天就離職了。
「等我收到消息要去找你,才知道你連夜躲回了老家。
「江黔, 我就這麼嚇人嗎?」
-14-
這一番話, 說得我有點懵。
「你喜歡的是我姐……」
我纔剛開始分析, 就被齊延堵住打斷了思路。
嘴都麻了。
我聽到他隱忍,也聽到他懊惱地嘆氣:「你真的好遲鈍。」
他說他一開始喜歡的就是我。
在去大學前的暑期, 我姐生日聚餐帶上了我。
他有事姍姍來遲,
而我正躲在帳篷下專注地和別人打遊戲。
我這邊空闊, 他也不愛湊熱鬧。
於是帳篷下多了一個齊延。
「你要喫點什麼嗎?」他看了我好一會兒, 突然問我。
我沒注意聽, 敷衍「嗯」了兩聲。
第一口蛋糕我就很順從地張嘴接住, 直到喫完一整塊我也沒發現哪裏不對勁。
我太菜了,界面不斷亮了暗, 暗了亮。
隊友瘋狂噴我,
我也不甘落後地打字回懟。
不等我將一把打完,他被人叫走,
沒來得及和我交談認識,
但他記住了我的遊戲賬號, 還練了很久的打野。
……
齊延溫柔凝視着我的雙眼:「我想給你時間,但你每次都在逃避, 你好像非常不願意面對自己喜歡男的這個事實。
「怕你嫌棄我, 拒絕我, 一直沒敢告訴你,我喜歡的人, 從頭到尾, 只有你。」
我喫驚,張了張嘴,耳根漸漸紅透。
居然這麼早,
一點印象也沒有。
知道我是男的?還喜歡我?
我愣愣地拽住被子,縮成一團躺下。
「老婆?」齊延疑惑。
「嗯,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我用手指強行壓住上翹的嘴角。
愛情來得突然,
衝擊太大,有點亂,需要點時間好好地消化消化。
齊延掀開被子, 也躺下:「回不了了。」
「什麼?」
「車子壞了, 要在這兒住一晚, 沒有多餘的房間和被子,你姐讓我和你擠一擠,將就將就。」
空氣裏一陣無言。
我的腰被手臂圈住:「姐姐和姐夫出去散步了。」
「誰是你姐你姐夫!」
「你摸過我的了, 可我還沒摸過你的。」
「你閉嘴!」
「這些天有沒有想我?」
「沒,等一下……手往哪兒放!齊延!姓齊的!你他媽,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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