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室友開竅了

室友裴寒是塊木頭。
我：「打遊戲嗎？」
他：「上號。」
我：「其實……我對你……」
他不言語。
我：「打遊戲嗎？」
他：「上號。」
我：「說實話，我挺喜歡……」
他不言語。
後來，我被另一個室友拉着打遊戲，不小心放了他鴿子。
一向冷漠寡言的男人，突然給我發來 99+的消息。
最新一條：
「我馬上到寢室，你還有最後一分鐘的時間解釋。」

-1-
室友裴寒長了一張 gay 圈頂級天菜的臉。
他性格冷漠，惜字如金，只搭理我。
其餘人，看都不看一眼。
起初我以爲，他對我也有感覺。
於是我經常有意無意地撩他。
我：「打遊戲嗎？」
他：「上號。」
我：「其實……我對你……」
他不言語。
我：「打遊戲嗎？」
他：「上號。」
我：「說實話，我挺喜歡……」
他不言語。
於是我破防了。
「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麼？」
他思索了兩秒。
「遊戲搭子。」

-2-
看到最後那四個字。
我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錘了一下。
原來在裴寒眼裏，我們只是這種關係。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扔到牀上，轉身去洗漱。
冰涼的水拍在臉上，卻澆不滅心裏那股莫名的火氣。
「沈默，你沒事吧？」
室友林嘉從衛生間門口探出頭：「你洗臉洗了快十分鐘了。」
「沒事。」我扯下毛巾擦了擦臉，「就是有點累。」
林嘉挑了挑眉：「要不要打遊戲？正好我差一顆星上王者。」
我猶豫了一下。
往ṭṻ₌常這種時候，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找裴寒雙排。
但現在…
「好啊。」我聽見自己說，「等我拿手機。」

-3-
我故意給裴寒發信息。
「別人邀我打遊戲。」
「今晚就不和你雙排了。」
裴寒那邊立馬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但等了三分鐘，對面都沒回應。
就這？我咬了咬後槽牙。
果然，他根本不在乎。
遊戲開局後，我選了自己最拿手的打野英雄。
林嘉玩的是輔助，全程跟着我遊走。
我們配合得意外地好，連贏三局。
第四局結束後，林嘉興奮地拍我的肩膀。
「沈默你太強了！比裴寒那個面癱強多了！」
「別這麼說……」我壓低聲音，「裴寒其實挺厲害的。」
「厲害有什麼用？整天板着張臉。」
林嘉撇撇嘴：「來來來，再來一局，我感覺今天能連勝上無雙王者！」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下了準備鍵。
手機屏幕頂端突然跳出一條微信通知。
那頭的人，像是終於忍不住。
裴寒：【不是說好今晚雙排？】
裴寒：【爲什麼突然反水。】
我愣住了。
我們什麼時候約好的？
仔細回想，好像昨天打完遊戲時，我隨口提過一句「明天繼續……」
但裴寒當時明明沒回應啊！
「沈默？發什麼呆呢？開了啊！」林嘉催促道。
「等一下。」
我切到微信界面，猶豫着該怎麼回覆。
林嘉湊過來看了一眼。
「裴寒找你？別管他，咱們正連勝呢！」
我咬了咬嘴脣。
裴寒平時對我愛答不理的，現在憑什麼要我隨叫隨到？
「在和別人玩，改天吧。」
我簡短地回覆，然後迅速切迴游戲界面。
林嘉得意地笑了：「這就對了！讓他也嚐嚐被放鴿子的滋味。」
遊戲進行到一半時，我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一條接一條的微信通知不斷彈出，幾乎要讓手機卡死。
「什麼情況？」林嘉好奇地問。
我趁着死亡等待時間切出去看了一眼，頓時瞪大了眼睛——
裴寒發了 99+條消息！
從最開始的「？」到「和誰玩？」再到「林嘉？」然後是一連串的時間記錄：
「20:15：你答應過今晚和我雙排。」
「20:30：我在遊戲裏等你。」
「21:00：你還沒來。」
「21:30：我看到你在遊戲中。」
「22:00：你還在和他玩。」
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分鐘前發的：
「我馬上到寢室。」
「你還有最後一分鐘的時間解釋。」

-4-
我手指微微發抖。
這真的是裴寒嗎？
那個一天說不了十句話的裴寒？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林嘉問。
「裴寒他…好像生氣了。」我嚥了咽口水，「發了快一百條消息…」
林嘉誇張地瞪大眼睛：「那個面癱？不可能吧！他平時連『嗯』都懶得說。」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正想點開細看，寢室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裴寒站在門口，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是一路跑回來的。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又掃了一眼湊得很近的林嘉，眼神冷得嚇人。
「解、解釋？」我結結巴巴地說，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裴寒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出來說。」
「等等我們遊戲還沒——」
「掛機。」
他乾脆利落地打斷我，然後不由分說地把我拉出了寢室。
走廊的燈光有些ťü₄昏暗。
裴寒把我拉到樓梯拐角處才鬆開手。
我揉着有些發紅的手腕，心跳快得不像話。
「爲什麼放我鴿子？」他開門見山地問，聲音比平時低沉許多。
「我…我不知道我們約好了。」我小聲辯解，「你昨天都沒回應…」
「我上線等了你兩小時。」
裴寒一字一頓地說。
「看着你，和別人玩了兩小時。」
我驚訝地抬頭看他。
裴寒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裏面翻湧着我從未見過的情緒。
「你……你在意這個？」我小心翼翼地問。
裴寒突然逼近一步。
把我困在他和牆壁之間。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混合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煙味。
「你說呢？」他反問，呼吸噴在我耳畔，「遊戲搭子？」

-5-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個距離太近了。
近到我能數清他的睫毛。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裴寒。
——強勢的、充滿佔有慾的裴寒。
「我以爲……你只把我當遊戲搭子。」
我鼓起勇氣說出心裏話。
「每次我想說喜歡你，你都裝作沒聽見……」
裴寒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什麼時候？」
「就……每次打完遊戲。
「我說’其實我對你…’的時候。
「你都直接下線…………」
裴寒突然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沈默，你那句話後面跟的都是’其實我對你這個英雄的理解又加深了’或者’其實我對你這波操作有點意見’。」
我愣住了。
「不是…我有好幾次想表白…」
「哪幾次？」裴寒挑眉。
「比如上週我說’說實話，我挺喜歡…’」
「喜歡新出的皮膚，想讓我送你？」裴寒面無表情地補充完整，「我當天就給你買了。」
我張大嘴巴。
原來他記得我說的每一句話。
只是……全都理解錯了？
「那你今天爲什麼這麼生氣？」我小聲問。
裴寒的眼神暗了暗：「我看到林嘉幾乎貼在你身上打遊戲。」
「他只是比較熱情……」
「他喜歡你。」裴寒冷冷地說。
我十分震驚。
「不可能！林嘉是直的！」
「他看你的眼神，」裴寒慢慢湊近，「和我看你的一樣。」
我的大腦瞬間宕機。
裴寒……用那種眼神看我？
「所以，」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還要繼續和他打遊戲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樓梯間突然傳來林嘉的聲音。
「沈默？你們聊完了嗎？遊戲要輸了！」
裴寒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退開一步，表情重新恢復成那副冷淡的樣子，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去吧。」他平靜地說，「你的『遊戲搭子』在等你。」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裴寒轉身就要離開。
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
「等等！」
裴寒回頭看我，眼神詢問。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
「裴寒，我喜歡你。」
「不是遊戲搭子的那種喜歡，是想和你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6-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裴寒的瞳孔微微擴大，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沈默！」林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原來你們在這——」
他的話戛然而止。
我回頭看去，林嘉站在樓梯口，表情複雜地看着我們。
準確地說，是看着我還拽着裴寒衣角的手。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林嘉勉強笑了笑。
裴寒突然伸手攬住我的肩膀，以一種近乎宣告主權的姿態把我往他懷裏帶了帶：
「知道就好。」
林嘉的臉色變了變：「你們……？」
「在一起了。」裴寒面不改色地說謊，「剛表的白。」
我驚訝地抬頭看他，卻被他警告般地捏了捏肩膀。
林嘉沉默了幾秒，然後聳聳肩。
「好吧，恭喜。那……遊戲還打嗎？」
「不打。」裴寒替我回答，「他今晚要陪我。」
林嘉點點頭。
轉身離開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讓我心裏一顫——
裴寒說的可能是真的，林嘉真的對我……

-7-
等林嘉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後，我才小聲問裴寒。
「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
「現在。」
裴寒低頭吻住了我的脣。
這個吻來得突然卻溫柔，帶着薄荷的清涼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菸草味。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
然後慢慢閉上，生澀地回應着他。
當裴寒終於放開我時，我的腿都有些發軟。
「這是……？」我暈乎乎地問。
「蓋章。」裴寒的嘴ṱű⁶角微微上揚，「免得某人再亂認遊戲搭子。」
我紅着臉捶了他一下：「那你之前爲什麼不理我？」
「我在等。」裴寒輕輕握住我的手，「等你把話說完整，而不是每次都拐到遊戲上去。」
「那你今天爲什麼突然……」
「危機感。」他坦然承認，「看到你和別人那麼親密，我忍不了。」
我忍不住笑了。
「原來高冷的裴寒也會喫醋啊？」
裴寒危險地眯起眼睛：「想試試更喫醋的後果？」
他作勢又要吻下來，我連忙笑着躲開。
「等等！我們真的掛機太久了！」
「讓他們等。」裴寒不容拒絕地扣住我的後腦勺，「現在，專心點。」
在徹底沉溺於這個吻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
——原來這塊木頭，也會爲了我燃燒啊。

-8-
裴寒的吻技好得不像話。
這是我被他按在寢室樓後牆邊，親了十分鐘後得出的結論。
他的舌尖帶着薄荷糖的清涼，靈活地撬開我的齒關，攻城略地般掃過我的口腔每一寸。
「唔…等…」
我推了推他的胸膛，呼吸已經完全亂了。
裴寒稍稍退開。
「怎麼了？」
「喘…喘不過氣…」
我紅着臉，手指無意識地揪着他的衣領。
他低笑一聲，那笑聲震得我耳膜發癢。
「換氣都不會？」
「誰像你…經驗豐富…」
我嘟囔着，心裏突然泛起一陣酸澀。
裴寒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直視他的眼睛。
「沈默，我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別人。」他一字一頓地說，「只有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月光下，裴寒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盛滿了整個星河。
「那你怎麼…這麼熟練…」
我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裴寒的耳尖突然紅了。
他別過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看過教程。」
「啊？」
「閉嘴。」
他惱羞成怒地又吻上來，這次帶着懲罰意味地輕咬我的下脣。
我忍不住笑出聲，被他逮個正着。
吻逐漸變得溫柔纏綿，直到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電、電話…」
我艱難地從他懷裏掙脫，掏出手機。
——是林嘉。
裴寒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喂？」
我接起電話，刻意往後退了一步，避開裴寒灼人的視線。
「沈默！你人呢？」
林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遊戲都結束了！你們倆不會打起來了吧？」
「沒有……」我偷瞄了一眼裴寒，他正眯着眼睛看我，像只蓄勢待發的豹子。
「我們……談完了。」
「那快回來啊，我點了宵夜，有你最愛的小龍蝦。」
我還沒回答，手機就被裴寒抽走了。
他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然後把手機塞回我口袋。
「不準喫。」他說得理直氣壯。
「那可是小龍蝦……」
「我給你買了。」
我被他拽着往前走，心裏甜滋滋的。
原來，被人霸道的佔有是這種感覺。

-9-
回到寢室時，林嘉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剝小龍蝦。
看到我們牽着手進來，他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又掛上笑容。
「喲，和好了？」
裴寒沒理他，徑直走到自己桌前打開電腦。
「嗯。」我點點頭，想把手抽回來，卻被裴寒握得更緊了。
「喫嗎？」
林嘉舉起一隻剝好的蝦肉，「我記得你最喜歡這家。」
我剛要伸手去接，裴寒突然站起來。
「他不喫。」
「你怎麼知道他不喫？」林嘉挑眉。
「他對小龍蝦過敏。」裴寒冷冷地說，「上週喫完半夜起了蕁麻疹，不記得了？」
我驚訝地看着裴寒。
我自己都不記得什麼時候跟他說過這事。
林嘉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抱…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我連忙打圓場，「我可以喫別的……」
「喫這個。」
裴寒從櫃子裏拿出一個保溫盒：「我中午買的，還熱着。」
打開盒子，是我最愛的糖醋排骨。
來自學校北區，那家要排半小時隊才能買到的網紅店。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愣愣地問。
「午休。」裴寒輕描淡寫地坐回電腦前繼續他的工作。
我捧着飯盒，心裏暖得一塌糊塗。
原來裴寒記得我所有的喜好，甚至包括我隨口提過的每一句話。
林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裴寒，默默收起了小龍蝦。
「那……我先睡了，明天早課。」
「晚安。」
我對他笑笑，然後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排骨——
還是熱的，酸甜適中，完美得不像話。
裴寒的電腦屏幕亮着。
我偷瞄了一眼，發現是一個文檔。
標題是《沈默的遊戲習慣》。
好奇心驅使，我悄悄挪近了些。
「喜歡用打野位，但經常忘記看地圖」
「藍 buff 刷新時間記不住，需要提醒」
「逆風局容易急躁，需要安撫」
「最近喜歡李白新皮膚，生日可送」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這個看似冷漠的男人，竟然如此細心地記錄着我的一切。
「看夠了？」裴寒突然出聲，嚇得我差點摔了飯盒。
「那個…文檔…」
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句子。
裴寒合上電腦，耳根通紅。
「…備忘。」
「裴寒……」我放下飯盒，蹭到他身邊，「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爲他不會回答。
「開學第一天。」他終於開口，聲音很輕，「你幫我鋪牀。」
我瞪大眼睛。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當時裴寒是最後一個到寢室的，我見他一個人整理牀鋪太麻煩，就順手幫了一把。
「那你爲什麼不早說？」
「在等。」他轉過頭看我，「等你準備好。」
我的心軟成一團，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角。
「我現在準備好了。」
裴寒的眼神暗了下來。
他扣住我的後腦勺，正要加深這個吻。
林嘉的牀鋪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裴寒皺了皺眉，不情不願地放開我。
「明天…」我紅着臉小聲說，「明天沒課…」
裴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嗯。」
那晚我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裴寒吻我時的樣子。
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夢裏全是他的氣息和溫度。

-10-
第二天醒來時，寢室只剩我一個人。
摸出手機，看到裴寒兩小時前發的消息：
「買早餐去了。別喫林嘉給你的任何東西。」
我忍不住笑出聲。
這人醋勁怎麼這麼大？
正想着，林嘉推門而入，手裏拎着一袋包子。
「醒啦？給你帶了早餐。」
「呃…謝謝，但我不太餓…」我尷尬地婉拒。
林嘉的眼神黯了黯。
「裴寒說的？」
「不是…」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沒關係。」他勉強笑笑，把包子放在我桌上，「想喫隨時拿。」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我正想找話題，林嘉突然問：「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嗯。」
我點點頭，不自覺地摸了摸嘴脣。
那裏似乎還殘留着裴寒的溫度。
「沒想到啊……」林嘉嘆了口氣，「我一直以爲裴寒討厭肢體接觸，上次我不小心碰到他肩膀，他差點把我過肩摔。」
我愣了一下。
確實，裴寒對其他人總是保持距離。
唯獨對我……
正說着，寢室門被推開。
裴寒拎着早餐走進來，看到林嘉時明顯皺了下眉。
「早。」他徑直走到我牀邊，把豆漿和煎餅遞給我，「趁熱喫。」
「謝謝。」
我接過早餐，故意用指尖蹭了蹭他的手心。
裴寒的睫毛顫了顫，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大概只有我能察覺到。
林嘉看着我們的互動，表情越來越難看。
突然，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默默，你頭髮翹起來了。」
這個親暱的動作讓裴寒瞬間繃緊了身體。
我清楚地看到他握豆漿的手青筋暴起。
「我幫你拿梳子。」
林嘉說着，就要去拿我的洗漱包。
「不必。」裴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冷得像冰，「他有男朋友了。」
林嘉挑釁地看着他。
「所以？朋友之間不能幫忙？」
空氣中火藥味越來越濃。
我趕緊跳下牀打圓場：「我自己來！你們別……」
話沒說完，裴寒已經拽着林嘉出了寢室。
門被重重關上，我隱約聽到外面傳來爭Ṭű̂₎執聲。
五分鐘後，裴寒獨自回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林嘉呢？」
我小心翼翼地問。
「圖書館。」裴寒冷哼一聲，「短期內不會煩你。」

-11-
我哭笑不得。
「你跟他說什麼了？」
「實話。」裴寒坐到我牀邊，伸手整理我被林嘉揉亂的頭髮，「告訴他再碰你一次，我就帶着你換寢室。」
「太誇張了吧……」
我小聲抗議，心裏卻甜滋滋的。
裴寒突然捧起我的臉，認真地說：「沈默，你是我的。」
這霸道的宣言讓我心跳加速。
我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鼻尖：「嗯，你的。」
裴寒的眸子暗了暗，低頭吻住我的脣。
這個吻比昨晚還要熱烈，帶着不容抗拒的佔有慾。
正當我們吻得難分難捨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寢室羣的消息：
班長：「下週班級聚會，必須全員參加！可以帶家屬哦~」
我推開裴寒，喘着氣說：「班級聚會……你去嗎？」
「不去。」他想都沒想就拒絕。
「可是…」我猶豫了一下，「我想公開我們的關係…」
裴寒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他放開我，表情變得複雜。
「爲什麼？」
「因爲……我喜歡你啊。」我困惑地看着他，「談戀愛不是應該光明正大嗎？」
「沒必要。」
裴寒站起身，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我們的事，不需要別人知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不想公開？」
「麻煩。」
他轉身回到自己桌前，打開電腦，一副談話結束的樣子。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我措手不及。
剛纔還熱情似火的人，怎麼突然就冷若冰霜了？
「裴寒…」我走到他身邊，「你是不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他敲鍵盤的手停頓了一秒。
「…不是。」
「那爲什麼……」
「我說了，麻煩。」
他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別問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裏。
我默默退回自己牀邊，食不知味地啃着已經涼掉的煎餅。
一整天，裴寒都沒再跟我說話。
晚上林嘉回來時，看到我們之間的低氣壓，識相地沒多問。
睡前，我鼓起勇氣給裴寒發了條消息。
「你生氣了嗎？」
等了半小時，沒有回覆。
我盯着他牀鋪的方向，在黑暗中紅了眼眶。
難道，對他來說。
我真的只是個見不得光的「遊戲搭子」嗎？

-12-
裴寒的冷戰持續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裏，他照常給我帶早餐，幫我佔座，甚至記得在我課間遞來溫水。
但就是不跟我說話。
每次我想開口，他就會用那種冷淡的眼神制止我。
彷彿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
班級聚會那天，我特意換上了新買的襯衫。
鏡子前，我反覆整理着衣領，心跳快得不像話。
雖然裴寒明確表示不想公開，但我還是忍不住期待…………
萬一他改變主意了呢？
「默默，好了沒？」林嘉敲了敲衛生間門，「要遲到了。」
「馬上！」
我最後噴了點香水，這是上週和裴寒逛街時他幫我挑的，清淡的雪松味。
推門出來時，我愣住了。
裴寒居然還在寢室，正坐在書桌前看書。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領毛衣，襯得側臉輪廓更加分明。
「你……不去聚會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裴寒頭也不抬：「晚點。」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果然在躲我。
「那……我們先走了。」
我拽了拽林嘉的袖子，逃也似地離開了寢室。
KTV 包廂裏嘈雜不堪，同學們已經喝開了。
我和林嘉剛進門，就被班長拉到了人羣中央。
「沈默！就等你們了！」班長遞給我一杯啤酒，「裴寒呢？不是說好帶『家屬』嗎？」
周圍響起一陣起鬨聲。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手裏的酒杯變得無比沉重。
「他…有事。」
我勉強笑了笑，仰頭灌下一大口酒，苦澀的液體灼燒着喉嚨。
「哎呀真可惜！」學委湊過來，「我們都等着看高冷校草談戀愛是什麼樣呢！」
「是啊是啊，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對啊？」
另一個女生八卦地問：「有人看到你們在圖書館後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來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嗎？
「別瞎說。」
林嘉突然插話，手臂自然地搭上我的肩膀。
「我們默默可是直男，對吧？」
他的動作太親密，我下意識想躲開，卻被牢牢按住。
同學們發出意味深長的「哦——」聲。
眼神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
「不是…」
我剛要解釋，包廂門突然被推開。
裴寒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掃視一圈，目光在林嘉搭着我肩膀的手上停留了兩秒，然後冷漠地移開。
「裴寒！」班長熱情地招呼，「快來坐！正好在問沈默你們的關係呢！」
整個包廂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我們。
我的掌心滲出汗水，眼睛不自覺地望向裴寒。
希望他能說點什麼…………
什麼都好。

-13-
裴寒徑直走到角落的沙發坐下，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沒關係，不熟。」
五個字，像五把刀，狠狠扎進我心裏。
「啊？」班長一臉懵逼，「可是你們不是……」
「室友而已。」
裴寒打開一罐啤酒，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包廂裏響起尷尬的笑聲。
我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熟？
室友而已？
那這幾天的親吻算什麼？
那些溫柔的注視和親密的低語又算什麼？
「我去下洗手間。」
我猛地站起來，撞翻了桌上的酒杯。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一張慘白的臉。
我打開水龍頭，用冷水狠狠拍打臉頰，卻怎麼也衝不掉胸口那股鈍痛。
裴寒的話一遍遍在腦海裏回放——「不熟」、「室友而已」……
「沒事吧？」
林嘉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進來，遞給我一張紙巾。
「謝謝。」
我接過紙巾，才發現自己在發抖。
「他就是這樣的人。」林嘉輕聲說，「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我搖搖頭，喉嚨哽得說不出話。
不是這樣的…………
裴寒明明會在半夜給我蓋被子，記得我所有過敏原，甚至偷偷記錄我的遊戲習慣…………
他怎麼可以…………
怎麼能在別人面前…………否認一切？
「要不要先回去？」林嘉體貼地問，「我看要下雨了，我送你。」
我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
裴寒明明就坐在外面，卻連一條解釋的短信都不願意發。
「…好。」
我們從後門悄悄離開，沒驚動任何人。
剛出 KTV，天空就飄起了雨絲，很快變成傾盆大雨。
我和林嘉擠在一把傘下，沉默地往學校走。
「其實…」林嘉突然開口，「如果你需要傾訴…我一直都在。」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讓我一時恍惚。
曾幾何時，裴寒也這樣看過我……
「謝謝，但我沒事。」我勉強笑了笑，「就在這分開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林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你小心。到了給我發消息。」
他轉身離去。
我站在雨中，任由冰涼的雨水打溼全身。
襯衫很快溼透，黏在身上，但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胸腔裏的疼痛蓋過了一切。
不知走了多久，我停在一處屋檐下，顫抖着掏出手機。
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三天前，我發給裴寒的那句「你生氣了嗎？」。
眼淚終於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混着雨水砸在手機屏幕上。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打字。
「裴寒，我們談談……」
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談什麼呢？質問他爲什麼說我們不熟？
乞求他承認我們的關係？
太可笑了……
我刪掉文字，鎖上屏幕，把臉埋進掌心。
「沈默。」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雨幕中響起。
我猛地抬頭，看到裴寒站在幾步之外，渾身溼透，黑髮貼在蒼白的額頭上，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慌亂。
「你來幹什麼？」我別過臉，飛快地抹去眼淚，「我們不是『不熟』嗎？」
裴寒上前一步，雨水順着他的下頜線滴落：「……回家說。」
「家？」
我苦笑一聲。
「那是你的寢室，不是我的家。」
「你當着所有人的面否認我們的關係，現在又來找我？裴寒，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他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手指無意識地攥緊又鬆開。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我的聲音在雨中發抖，「你一邊吻我，一邊對別人說我們不熟？裴寒，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大可不必這樣……」
「不是！」他突然提高音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沒有玩！」
「那你爲什麼不肯公開？！」
我終於吼了出來，積壓多日的委屈傾瀉而出。
「因爲我見不得人嗎？因爲你覺得丟臉嗎？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夠喜歡我？」
裴寒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鬆開我的手，後退了一步，像是被我的話刺傷了。
「說話啊！」我逼上前去，「裝什麼啞巴？！」
雨水順着他的睫毛滑落，我分不清那是雨還是淚。裴寒的胸口劇烈起伏，卻依然固執地沉默着。
「算了…」
我疲憊地轉身。
「我累了，裴寒。」
「我們…
「就這樣吧。」
「不。」裴寒突然從背後抱住我，手臂像鐵箍一樣收緊，「不準走。」
他的身體在發抖，呼吸灼熱地噴在我耳邊。
我僵在原地，心臟狂跳。
「放開…」
「我父親是 Q 大物理系主任。」裴寒突然說，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他從小對我要求嚴格…不允許任何’污點’。」
我愣住了，慢慢轉過身。
裴寒的眼睛通紅，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順着臉頰滾落。
「他……不知道？」
我輕聲問。
裴寒搖搖頭，喉結滾動。
「他會斷了我所有生活費……甚至可能鬧到學校。」
我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原來如此……
原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抬手擦去他臉上的水痕：「我可以等…等到你準備好…」
「我怕。」裴寒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怕你覺得我懦弱…怕你…離開。」
他的心跳又快又亂，透過溼透的毛衣傳來。
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裴寒——脆弱、不安、毫無保留。
「傻瓜…」我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我怎麼會…」
裴寒突然低頭吻住我。
這個吻帶着雨水的鹹澀和絕望的力度。
我環住他的脖子，回應着，把所有未說出口的承諾都傾注在這個吻裏。
「咳咳。」
一聲刻意的咳嗽打斷了我們。
分開時，我看到林嘉站在不遠處，臉色陰沉。
「忘拿東西了。」他晃了晃手裏的鑰匙，眼神卻死死盯着裴寒，「看來你們和好了？」
裴寒下意識把我護在身後，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冰冷。
「與你無關。」
「當然有關。」
林嘉笑了笑，那笑容讓我後背發涼。
「沈默是我最好ƭŭₐ的朋友，我不想看他被人耍着玩。」
「林嘉！」我皺眉，「不是這樣的……」
「那他敢在朋友圈公開你們的關係嗎？」
林嘉挑釁地看着裴寒。
「敢告訴所有人他有多喜歡你嗎？」
裴寒的身體繃緊了，我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夠了！」我擋在兩人之間，「這是我們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什麼。」
林嘉的眼神暗了暗。
「你會後悔的，沈默。」
說完，他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別理他。」我握住裴寒冰涼的手，「我們回去吧。」
回寢室的路上，裴寒一直緊緊攥着我的手，像是怕我消失一樣。
他的手機震動了好幾次，但他看都沒看。
「不看看嗎？」我小聲問。
「不重要。」他簡短地回答。

-14-
回到寢室，我們默契地拿了乾淨衣服去洗澡。
熱水沖走了身上的寒意，卻衝不散心裏的不安。
林嘉的話像根刺，紮在我心裏。
裴寒真的願意爲我勇敢一次嗎？
洗完澡出來，我看到裴寒坐在牀邊，手裏拿着吹風機。
「過來。」他輕聲說。
我乖乖坐到他面前，任由他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溼發。
暖風嗡嗡作響，他的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裴寒……」我仰頭看他，「我們會好好的，對吧？」
他關掉吹風機，俯身吻了吻我的額頭。
「嗯。」
這個簡單的回應卻讓我鼻子一酸。
我知道對裴寒來說，這已經是最ẗü₃鄭重的承諾了。
睡前，裴寒破天荒地主動鑽進了我的被窩。
他把我摟在懷裏，下巴抵在我發頂，呼吸漸漸平穩。
就在我快要睡着時，他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我本想忽略，但震動持續了很久，最終吵醒了裴寒。
「嘖。」他不耐煩地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身體突然僵住了。
「怎麼了？」我迷迷糊糊地問。
裴寒沒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手機，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好奇地瞥了一眼，頓時睡意全無——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正是今晚在雨中，我和裴寒接吻的畫面。
發件人顯示「林嘉」，附言只有一句：
「你覺得你父親會喜歡這張照片嗎？」
林嘉的信息像炸彈一樣，將我們好不容易重建的平靜炸得粉碎。
裴寒整晚沒睡，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打又刪除，最終只回了一句：
「別發。我們談談。」
但林嘉沒有再回復。

-15-
第二天清晨，裴寒的手機鈴聲尖銳地劃破寢室的寧靜。
我看到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父親。」
他接起電話，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緊繃。
電話那頭傳來嚴厲的呵斥聲，即使隔着一段距離，我也能感受到那種壓迫感。
裴寒的指節攥得發白，嘴脣抿成一條直線，只偶爾回應幾個「是」或「不是」。
通話結束，裴寒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氣，手機從指間滑落。
「他要來學校。」裴寒的聲音乾澀，「今天上午。」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我……要不要避開？」我輕聲問。
裴寒猛地抬頭，眼睛裏佈滿血絲。
「不。」他抓住我的手，「我們一起面對。」
這句「一起」讓我眼眶發熱。
我知道對裴寒來說，這意味着什麼。

-16-
上午十點，我們忐忑不安地等在學院辦公樓前。
裴寒穿着規整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
表情恢復了往日的冷峻，但我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潮溼和微微顫抖。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我們面前。
車門打開，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
裴寒的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
但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溫度。
「父親。」裴寒微微頷首。
裴教授冷冷地掃了我一眼，目光像刀片一樣刮過我的皮膚。
「這就是那個男孩？」
我的喉嚨發緊，卻還是上前一步。
「叔叔好，我是沈默。」
「我沒問你話。」裴教授厲聲打斷，轉向裴寒，「單獨談談。」
裴寒握了握我的手：「等我。」
看着他們父子走進辦公樓的背影，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辦公樓前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彷彿也在爲即將到來的風暴不安。

-17-
半小時後，我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裴寒發來的簡短信息：
「315 會議室。現在。」
推開會議室的門，我看到裴教授背對着窗戶站立。
逆光中，他的輪廓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裴寒站在一旁，臉色蒼白得可怕。
「沈默是吧？」
裴教授開門見山。
「請你離開我兒子。」
儘管早有準備，這句話還是像重錘砸在我胸口。
「父親！」裴寒出聲抗議。
「閉嘴！」裴教授猛地拍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同性戀？你讓我以後在學術界怎麼抬頭？！」
「這不是什麼羞恥的事。」
裴寒聲音很低，但很堅定：「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玩玩？」
裴教授冷笑一聲，從手機調出那張照片摔在桌上。
「都鬧到人盡皆知了，還狡辯！」
照片上，我和裴寒在雨中相擁而吻。
任誰都能看出其中的情意。
我的臉燒了起來，既因爲羞恥，也因爲憤怒。
——林嘉怎麼敢的？
「裴叔叔，」我深吸一口氣，「我們是認真的。」
「認真？」
裴教授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兩個男生談什麼認真？」
「裴寒是要去 MIT 深造的人，沒時間陪你玩這種噁心的遊戲！」
「父親！」裴寒猛地站起來，「不許你這樣說他！」
「反了你了！」裴教授臉色鐵青。
「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立刻分手，跟我回家準備留學；
「二，我斷了你所有經濟來源，取消你的推薦信，你自己看着辦！」
會議室陷入死寂。
我看向裴寒。
他的睫毛劇烈顫抖着，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我知道他在掙扎——
一邊是多年的家庭期望和學術夢想。
一邊是剛剛萌芽的愛情。
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幾乎窒息。
我不能讓裴寒爲我放棄一切。
「裴寒。」我輕聲喚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滿不在乎，「其實……我也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裴寒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本來就是玩玩嘛。」我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容，「你看，你爸都這麼反對了，多麻煩啊。」
「沈默……」裴寒的聲音在發抖，「你在說什麼？」
「我說。」
我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們分手吧。」
「遊戲搭子而已，別太認真。」
裴教授露出滿意的表情。
「看來這男孩比你懂事，裴寒。」
裴寒的眼神從震驚逐漸變成受傷，最後歸於一片死寂。
他太瞭解我了，知道我在撒謊，卻不知道我爲什麼撒謊。
「好。」他最終說道，聲音空洞，「如你所願。」

-18-
這三個字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裏。
我強撐着最後一點尊嚴，對裴教授點點頭。
「抱歉打擾了。」然後轉身離開。
一走出辦公樓，我的眼淚就決堤而出。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圖書館後面的小樹林，終於忍不住蹲下來痛哭失聲。
我親手推開了最愛的人，卻連痛的理由都不能說出口。
不知哭了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慌忙擦乾眼淚，抬頭看到林嘉站在那裏，表情複雜。
「滿意了？」我啞着嗓子問。
林嘉蹲下身，遞來一張紙巾：「我不知道會這樣……」
「滾。」我推開他的手，「別假惺惺的。」
「沈默，我…」
「我說滾啊！」我猛地站起來。
「你憑什麼插手我們的事？憑什麼把照片發給他父親？你知ṱüₔ道裴寒爲了 MIT 準備了多久嗎？！」
林嘉的臉色變了。
「我只是想讓他面對現實……他根本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輪不到你說！」我氣得渾身發抖，「從現在起，我們不再是朋友。」
轉身離開時，林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等等！裴教授他……他看了裴寒的手機。」
我心頭一緊：「什麼意思？」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林嘉的眼神閃爍，「剛纔我看到他們父子在停車場又吵起來了。」

-19-
我顧不上再和林嘉糾纏，拔腿就往停車場跑。
遠遠地，我看到裴教授的車還停在那裏。
車窗半開，激烈的爭執聲傳出來。
「……解釋一下這是什麼？」
裴教授的聲音裏帶着難以置信，「你什麼時候拍的這些？」
我悄悄靠近，躲在另一輛車後。
透過車窗，我看到裴寒的手機屏幕亮着。
上面顯示着一張照片——
是我趴在圖書館桌上睡覺的側臉，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睫毛上，形成一小片金色的光影。
「每一張。」裴教授滑動屏幕，聲音越來越激動，「每一張都是他！你手機裏就沒有別的了嗎？」
裴寒沉默不語。
「還有這個！『未來』文件夾？」
裴教授點開什麼，突然停頓。
「這……這是什麼？」
我好奇地探頭。
看到屏幕上是一份詳盡的表格。
標題是《與沈默的共同計劃》。
裏面列滿了時間點和事項：
一起考 GRE、申請同所大學、合租公寓的預算……甚至還有十年後想一起去的旅行地點。
我的心臟漏跳一拍。
原來，裴寒早就把我們納入了他的未來，而且規劃得如此認真。
裴教授繼續翻看, 表情從憤怒逐漸變成困惑，最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
他停在一張照片上。
那是上週院系籃球賽，我投進關鍵球后興奮地衝向場邊，裴寒接住我時被抓拍到的瞬間。
照片裏, 裴寒笑得那麼開心，眼角眉梢都是我從沒見過的明亮光彩。
「你……」裴教授的聲音突然變得疲憊，「你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裴寒依然沉默，但我看到他的肩膀微微發抖。
「他讓你這麼……快樂？」
裴教授問得很艱難, 彷彿這個詞對他來說很陌生。
裴寒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讓我覺得，活着不只是爲了滿足別人的期望。」
這句話像箭一樣射中我的心臟。
我再也忍不住，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裴教授先看到了我，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你又來幹什麼？」
裴寒猛地回頭，眼睛裏閃過一絲希望。Ṱṻ⁵
「叔叔。」我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您看不起我們的感情。
「但請您看看那張照片——那是您見過裴寒最開心的樣子，不是嗎？」
裴教授的表情微微動搖。
「我不會影響他的前途。」
我繼續道：「相反，我會陪他一起考 GRE, 一起申請學校……如果您擔心的是這個。」
「沈默……」裴寒的眼神軟了下來。
「年輕人說話就是輕巧。」裴教授冷哼一聲, 「你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嗎？」
「知道。」我直視他的眼睛, 「但比起失去他, 這些都不算什麼。」
裴教授銳利地打量着我, 彷彿要看穿我的靈魂。
漫長的沉默後，他突然問：
「你能保證不影響他的學業嗎？」
我愣住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機：「我……我能。」
「父親？」裴寒也一臉不可置信。
「半年。」
裴教授豎起一根手指。
「我給你半年觀察期。
「如果裴寒的成績有任何下滑, 或者你們鬧出什麼醜聞……那就到此爲止。」
這已經比我想象的最好結果還要好了。
我連忙點頭：「謝謝叔叔！」
「別高興太早。」裴教授冷冷地說, 「我只是給他一個認清現實的機會。」
說完, 他開車離開。
車窗升起前, 我聽到他對裴寒說。
「今晚回家喫飯。你母親想你了。」
車子駛離後，我和裴寒站在原地，一時不敢相信這個轉折。
「你剛纔說分手……」裴寒低聲問。
「假的。」我紅着臉承認, 「我只是……不想你爲難。」
裴寒突然大步上前, 緊緊抱住我。
他的心跳又快又重, 隔着胸腔傳到我耳中。
「別再這樣了。」他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沒有比你更重要的未來。」
我埋在他肩頭, 聞着熟悉的薄荷香氣，終於找回了呼吸的節奏。
這場風暴或許還沒完全過去，但至少, 我們有了並肩站立的機會。

-20-
回到寢室時, 林嘉的牀鋪已經空了。
桌上留着一張字條：
「申請了調換寢室。抱歉。」
裴寒看了一眼, 面無表情地把字條扔進了垃圾桶。
「你不生氣嗎？」我小聲問。
「生氣。」他把我拉到身邊坐下，「但更感謝他。」
「啊？」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永遠沒有勇氣面對父親。」
裴寒輕輕握住我的手。
「現在, 至少我們有了機會。」
我靠在他肩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對了，你手機裏到底存了我多少照片啊？」
裴寒的耳根紅了：「……不告訴你。」
「給我看看嘛！」
「不行。」
「就一眼！」
「…………」
最終，他也沒給我看那個相冊。
但那天晚上，當我半夜醒來。
發現裴寒還醒着。
正藉着手機屏幕的微光, 溫柔地注視着我的睡顏時，我突然覺得——
有些祕密，就讓它繼續保持神祕吧。
作者：魚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