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匠

我小時候,我爺是村裏的磨刀匠,那天,陳老三拿來一把菜刀,讓我爺磨菜刀。
我爺接過菜刀,仔細看了兩眼,他看菜刀的神情有點複雜。
陳老三就問我爺:「奎叔,咋了?」
我爺說:「沒咋,晚上就能把菜刀磨好,你晚上來取就行。」
陳老三朝着我爺笑了笑,他說:「奎叔,你要是能把菜刀磨成新的,我給你加錢。」
陳老三說完這話就走了。
我爺皺緊眉頭,他對我奶說:「老婆子,快報警,這菜刀上都是人血。」

-1-
我奶愣了幾秒,她拿起菜刀看了看,那菜刀上面只有鐵鏽,根本沒有血跡。
我奶說:「老頭子,你眼花了吧?哪有血?」
我爺扭過頭,朝着院外看了一眼,確定四周沒人,纔敢開口說話:「我磨了一輩子刀,刀上的氣味我再熟悉不過,這刀上沾着人血味兒,我猜是陳老三媳婦的。」
陳老三的媳婦已經失蹤三天,十里八村都找了,但沒找到人。
我奶愣住,半天沒說話。
見我奶不說話,我爺又說:「我要是把菜刀磨了,這上面的血可就沒了。」
我奶皺了皺眉頭,她說:「老頭子,陳老三家的事咱還是別管了,我怕惹上麻煩。」
見我奶猶豫,我爺開口說:「劉雙福老兩口找姑娘都快找瘋了,你想想,要是咱家秀蘭失蹤了,咱也得急死。」
秀蘭是我小姑的名字。
我奶嘆了口氣,她說:「老頭子,那可得小心點,不能讓陳老三知道是咱報警的。」
我爺說:「我知道,這事咱不出頭,把這事告訴劉雙福就行。」
我奶看了我爺一眼,她小聲說:「老頭子,陳老三來找你要菜刀可咋辦?」
我爺把菜刀放到桌子上,他說:「就說我腰扭了,沒法磨菜刀。」
等到晚上,陳老三來我家取菜刀,他臉上帶着笑:「奎叔,菜刀磨好了嗎?」
我爺靠坐在土炕上,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菜刀,他大聲說:「我給你磨菜刀的時候,凳子腿突然斷了,給我摔了一下,腰扭了。」
我爺說完這話,還使勁兒拍了下腿,攤了攤手:「我這腰疼,活ṭů⁻就耽誤了,老三,你要是不急,就把刀先放我家,明天你再過來取。」
陳老三看了眼桌上的菜刀,他臉上的笑僵硬住,他是個急脾氣,看他眉頭緊鎖的樣,明顯是在壓着脾氣,不讓自己發火。
陳老三乾笑兩聲說:「奎叔,腰沒啥事吧?」
我爺抽了口旱菸,笑着說:「沒啥大事,就是歲數大了,身子骨差。」
陳老三拿起桌上的菜刀看了看,又把菜刀放下,他說:「這菜刀我用了七八年,殺豬分肉特順手,我捨不得扔。」
陳老三是個屠夫,村裏人殺豬殺羊,都會找他。
這把菜刀,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用。
我爺說:「好刀都需要磨,磨好了,比新刀好用。」
我爺話音剛落,陳老三就笑出聲,他緩ƭũ⁶緩起身:「奎叔,菜刀就先放你家,我明天來取,我家裏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我爺說:「行,路上慢點。」
陳老三走後,我爺從土炕上下來,他披了件衣服,就要出門。
我奶說:「老頭子,路上小心點,快去快回。」
我爺點了點頭:「放心吧。」
我爺說完這話,就朝着院外走,天很黑,連月亮都沒有。
我爺剛走沒幾分鐘,陳老三又進了我家院。

-2-
我奶神色慌張地從倉房出來,她乾笑着說:「老三,你咋又回來了?」
陳老三看了我奶一眼,他說:「嬸兒,有幾句話我要跟奎叔說下,剛纔走得急,忘了說。」
陳老三說完這話,就朝着我家東屋走,我奶急忙攔住陳老三,擋在陳老三前面。
陳老三困惑地看着我奶,他說:「嬸兒,你這是幹啥?」
我奶笑着說:「老三啊,你奎叔睡了,有啥話你跟我說就行。」
陳老三朝着我家東屋看了看,東屋的燈還亮着。
陳老三皺了皺眉頭,他說:「嬸兒,這睡覺咋還開着燈?我進屋看看。」
陳老三走路很快,他繞過我奶,直接進了東屋。
我湊到我奶身邊,小聲說:「奶,這可咋辦?」
ţū́ₗ我奶捂住我的嘴,她說:「小元子,快去倉房躲着,快去。」
我本來不想進倉房的,但我奶一直推我,我只好進了倉房。
透過倉房的窗戶,我看見陳老三從東屋出來,他手裏拎着那把菜刀。
他惡狠狠地瞪了我奶一眼,咬牙切齒地說,「奎叔人呢?」
我奶看了眼陳老三手裏拿的菜刀,又看了眼陳老三,她賠着笑臉說:「你奎叔剛纔就在屋裏,這人去哪裏了?我還真不知道,要不你在屋裏等一會兒?」
陳老三眯縫着眼睛,打量我奶,他眼神里閃着兇狠的光。
陳老三冷哼一聲說:「這刀我不磨了!」
陳老三說完這話,就拎着菜刀離開。
陳老三走後,我奶癱坐在地上,我急忙跑到我奶身邊,我奶的額頭上都是虛汗。
我說:「奶,你沒事吧?」
我奶嘆了口氣,沒說話。
我把我奶扶進了東屋,過了好久,我爺纔回來,他還把劉雙福帶來。
劉雙福佝僂着腰,他年紀和我爺差不多,但起來比我爺老很多,沒有精氣神,眼睛很渾濁。
我爺說:「老婆子,菜刀呢?」
我奶苦着臉說:「老頭子,你剛走沒多久,陳老三就又回來了,他知道你沒在家,就把菜刀拿走了。」
我奶話音剛落,劉雙福就瞪大了眼睛,他眼睛裏佈滿了紅色的血絲,劉雙福很是激動地說:「咋還拿走了?這個畜生!不行,我得去他家把菜刀搶過來!明日一早,我就去報警。」
劉雙福說完這話,就要去陳老三家。
我爺拉住劉雙福,他說:「三哥,你先別急,你先去報警,讓警察去陳老三家找,就你自己去,我怕陳老三急了,再把你殺了。」
劉雙福把我爺的手甩開,他大喊道:「不行!我現在就得去!不只我去,我還要把村裏人都喊上,我看這個畜生敢不敢殺我!」
劉雙福紅着眼睛,從我家衝了出去。
我爺皺緊眉頭,朝着劉雙福的背影喊:「三哥,你先回來!」

-3-
劉雙福像是沒聽見我爺的話,他在院裏大喊:「殺人了!陳老三殺人了!都出來看看。」
劉雙福這麼一喊,把村裏人都喊醒了。
他當着村裏人面說:「陳老三這個畜生把我家荷花殺了,大家都來看看,給我做主啊。」
村裏人都看着劉雙福,也不知道誰開口說:「福叔,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得有證據。」
劉雙福大喊道:「我當然有證據,證據就是陳老三的菜刀,他用菜刀把荷花殺了,那菜刀上都是荷花的血。」
劉雙福說到這裏,開始大哭起來。
村裏人皆是面面相覷,還問劉雙福:「你咋知道菜刀上是荷花的血?」
劉雙福哭着說:「奎子說的,他磨了半輩子刀,他聞到血腥味了。」
村裏人皆是看向我爺,我爺愣在原地幾秒,臉色變得難看。
劉雙福用手擦了擦眼淚,他說:「求大夥幫幫忙,跟我去陳老三家要個公道,我就荷花一個姑娘。」
劉雙福說完這話,就朝着陳老三家走,村裏人都在後面跟着。
我奶走到我爺身邊,她無奈地說:「這劉雙福咋還把咱們說出來了?這叫什麼事?」
我爺嘆了口氣,他說:「走吧,跟上去看看。」
我們幾個人也跟着去了陳老三家,剛進院,劉雙福就開始罵:「陳老三,你個畜生!你給我滾出來,荷花就是被你殺了!」
劉雙福這麼一罵,陳老三家西屋的燈亮了。
西屋裏傳來陳老三的聲音:「你瞎說啥?」
陳老三說完這話,就從西屋出來,陳老三本就長得高,長得壯,他板着臉,大喊道:「大半夜的,你們這是幹啥?」
劉雙福喊道:「你殺了荷花!我今天要和你拼了!」
陳老三瞪了劉雙福一眼,他沒好氣地說:「你瘋了吧?荷花在屋裏。」
陳老三說完這話,院裏人都愣住。
劉雙福還回過頭看我爺一眼。
劉雙福說:「荷花失蹤三天,咋突然在屋ƭů³裏?你把荷花喊出來,我要當面問問,到底咋回事。」
陳老三冷哼一聲,他說:「荷花是今天晚上回來的,我打算明天帶她回孃家,你鬧這樣是咋回事?」
劉雙福皺了皺眉頭,眼睛依舊很渾濁,他朝着西屋看了看,又對陳老三說:「我不信你說的鬼話,你把荷花叫出來,你要是叫不出來,我就報警。」
陳老三眯了眯眼睛,眼神里透着兇狠,他問劉雙福:「你憑啥說我殺了荷花?」
劉雙福走到我爺旁邊,扯着嗓子喊:「奎子磨了半輩子刀,你給奎子的菜刀上有血腥味,就是你殺的荷花。」
陳老三看了我爺一眼,他笑呵呵地說:「奎叔,話可不能亂說,荷花就在屋裏,我讓她出來。」
陳老三說完這話,還詭異地笑了笑:「荷花,把衣服穿上,快出來。」
村裏人皆是盯着西屋的窗戶看,那窗戶後面突然多了一個人影,那人影的輪廓,分明是荷花,荷花就是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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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都盯着窗戶看,還小聲議論着。
劉雙福很是激動,他朝着西屋喊:「荷花,你快出來,讓爹看看你。」
西屋傳來荷花的聲音:「爹,我腿疼,不想出屋。」
荷花的聲音很低,很啞,像是生了病。
劉雙福皺緊眉頭,他說:「咋還腿疼?爹進屋看你去。」
劉雙福說完這話,就朝着西屋走。
陳老三不讓劉雙福進屋,就擋在門口,他先是瞪了劉雙福一眼,又朝着西屋喊了一聲:「荷花,你把窗戶打開,讓爹看看你。」
陳老三話音剛落,荷花就ẗųₗ抬起手,把西屋的窗戶打開。
陳老三家的窗戶是那種九宮格的窗戶,荷花只打開一扇窗戶,露出來個腦袋。
月光照在荷花的臉上,照得她臉色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的頭左右搖晃,像是提線的木偶,沒有力氣。
荷花啞着嗓子說:「爹,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你快回家吧,明日一早,我和老三回孃家。」
荷花說完這話,就把窗戶關上。
荷花的人影也倒了下去。
陳老三沒好氣地說:「看見了嗎?荷花活得好好的,根本沒死。」
劉雙福愣了幾秒,他轉頭看向我爺:「奎子,這到底咋回事?你告訴我那刀上有血的。」
我爺皺了皺眉頭,沒等他開口,陳老三就先搶話:「奎叔,我哪裏得罪你了?讓你這麼恨我,往我身上潑髒水。」
我爺是個急脾氣,他大聲說:「陳老三,你敢不敢把菜刀拿出來?那菜刀上絕對沾着荷花的血。」
陳老三冷哼一聲,他輕蔑地說:「這菜刀荷花也用,偶爾切到手,沾染上血,也是正常的事。我看你王奎就是心黑,見不得別人好,總想使壞。」
陳老三眯縫着眼睛,眼神里帶着兇狠,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爺,彷彿他的奸計得逞了。
我爺剛要開口說話,就被我奶攔下,我奶給陳老三賠着笑臉:「都是誤會,誤會,老三啊,你奎叔年紀大,腦子糊塗,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這事對不住了。」
我奶說完這話,就推搡着我爺往院外走,可剛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陳老三的聲音:「聽說秀蘭妹子快回來了,到時候,我給秀蘭妹子介紹個好人家。」
我爺惡狠狠地瞪了陳老三一眼:「用不着你介紹。」
我奶拽着我爺的胳膊往前走,身後傳來陳老三的笑聲,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陳老三的臉色慘白,笑得詭異,他正死死盯着我爺看。
等回到家,我奶把家裏的門上了鎖,她埋怨我爺:「都怪你,瞎管閒事,荷花活得好好的,你偏說死了。」
我爺脫了鞋,上了土炕,他嘆了口氣,小聲說:「不應該啊,那刀上都是人血,陳老三絕對殺人了。」
我奶沒接我爺的話,她把被褥鋪好,又把燈關了,她說:「睡吧,折騰一天了。」
我爺沒睡,他還在抽旱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深夜,我聽見我爺的叫聲:「啊!」
我奶猛地坐起來,她說:「老頭子,咋了?」
我奶說這話的時候,還把屋裏的燈打開。
我爺滿頭大汗,他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我夢見荷花了。」

-5-
我奶皺了皺眉頭,她問我爺:「你夢見荷花啥了?」
我爺的眼神里帶着恐懼,他說:「我夢見荷花來咱家喫飯。」
我奶說:「這有啥可怕的?把你嚇這樣。」
我爺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他又說:「我夢見荷花來咱家喫飯,她的臉皮突然掉下來了。」
我奶急忙捂住我的耳朵,可我還是聽見了。
我奶說:「都是夢,夢都是反的,沒事。」
我爺點了根旱菸,眼皮垂着,像是沒說完話。
我奶和我爺生活了半輩子,很瞭解我爺,她又問:「還夢見啥了?」
我爺猶豫了幾秒纔開口:「我還夢見秀蘭,荷花的臉皮掉了,露出秀蘭的臉。」
我爺話音剛落,我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被嚇個半死,直接躲到我奶旁邊,我爺和我奶對視一眼,眼神里帶着震驚。
我爺朝着門外喊:「誰啊?」
門外傳來我小姑的聲音:「爹,娘,我是秀蘭,快開門。」
我奶瞪大了眼睛,她說:「秀蘭,咋這晚回來?」
我爺瞬間變了臉色,他急忙把家裏的燈關了。
燈關掉後,我眼前一片漆黑,過了幾秒,我纔看清屋內的擺設。
我朝着窗戶看去,月光照射下,一個人影出現在我家窗戶後面,那人影的輪廓就是短髮的荷花。
這麼晚了,她怎麼來我家?
我奶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出聲。
窗戶外又傳來我小姑的聲音:「爹,娘,咋還不開門?外面好冷,凍得我腿疼。」
我小姑有腿疼的毛病,每到秋冬,她就腿疼。
我爺給我奶使着眼色,示意我奶別出聲。
荷花的輪廓就在窗外,我能感覺到我奶的緊張,她抱着我的手都在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傳來公雞叫聲,荷花的影子才消失。
我奶鬆了口氣,她小聲說:「老頭子,這事蹊蹺。」
我爺的臉色變得難看,他說:「等天亮,我去鎮上一趟,給秀蘭打個電話。」
我奶點了點頭,她說:「別人家的事咱不摻和,只要秀蘭平安就好。」
轉眼天亮了,我奶把屋門打開,只見我家屋門上沾滿了紅色的血手印,密密麻麻的,透着詭異。
門檻後面,也是荷花的腳印,那腳印很深,很亂。
我小時候,就聽村裏的老人講過,活人的腳印淺,死人的腳印深,我家院裏的腳印足足有一釐米深。
我爺盯着地上的腳印看了半天,他慌張地說:「我得快點去鎮上。」
我爺說完這話,就趕着驢車出門。
我奶盯着木門上的血手印看了看,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就對我說:「小元子,你在家看家,就在院裏玩,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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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我奶的衣服,不讓我奶走:「奶,我害怕,害怕門上的血手印。」
我奶皺緊眉頭,她回過頭看了眼門上的血手印,那血手印彷彿還在滲血,透着詭異。
我奶說:「小元子,你聽話,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奶硬生生把我的手掰開,她朝着院外走,她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囑咐我:「小元子,天黑之前,我和你爺要是沒回來,你就抱着咱家公雞睡覺。」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
我奶說完這話,就走了。
院子裏只剩下我自己,我家院子很大,很空,我有點害怕,就待在雞架裏,餵雞喫食。
轉眼,到了傍晚,太陽眼看着就要下山,我爺我奶都沒回來。
我想着抱大公雞進屋,可剛把公雞抱起來,就聽見院門口有動靜。
陳老三進了我家院,他手裏還拎了白酒,二斤豬肉。
陳老三笑着說:「小元子,你爺你奶人吶?」
陳老三的舉動有些反常,他平常都是板着臉,很難見到笑臉,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說:「我爺我奶不在家。」
聽我說這話,陳老三臉上的笑僵硬住,過了一會兒纔開口說:「你爺你奶啥時候回來?」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
陳老三冷哼一聲,他說:「啥都不知道,養你啥用?」
陳老三突然罵我,罵完我,還自顧自地找了個板凳坐下。
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我說:「你找我爺我奶啥事?」
陳老三眯縫着眼睛看我,像是在打量我,他看我的眼神很怪,陰森森的。
陳老三笑着說:「喫飯。」
陳老三點了根菸抽了幾口,又開口說:「上次的事,是個誤會,我帶着酒,還有豬肉,來給你爺你奶賠禮道歉。」
陳老三是個記仇的人,上次的事他已經記恨上我爺我奶,咋突然過來道歉?這太反常。
眼看着太陽落山,天黑了下來。
陳Ŧüₐ老三還沒有走的意思,賴在院子裏抽菸。
我不想和陳老三說話,就抱着公雞朝東屋走,可我剛走幾步,就被陳老三攔下來,他笑着說:「小元子,你抱個公雞幹啥?」
我不想理陳老三,低着頭往屋裏走,可陳老三不依不饒,他直接掐住我的肩膀,不讓我走,還把我懷裏的公雞搶走。
我大喊道:「把公雞還我。」
陳老三嘴角上揚,露出詭異的笑,他說:「你爺你奶還沒回來,飯只能我做,我就把這隻公雞殺了,做下酒菜。」
陳老三說完這話,拎着公雞朝倉房走,公雞在陳老三手裏掙扎,但陳老三的力氣大,公雞根本掙脫不開。
我急忙追了上去,大喊道:「不行,不能殺公雞。」
陳老三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他用腳踩住公雞的翅膀,又從身後拿出菜刀,低着頭,要殺公雞。
我死死抓住陳老三拿菜刀的手:「這是我家的公雞,你不許殺!」
陳老三猛地甩手,把我扔出了幾米遠,我從地上爬起來,剛想衝上去,就看見陳老三的人影,那人影分明是留着短髮的荷花。
我被嚇個半死,用手揉了揉眼睛,抬頭去看陳老三。
只見荷花手裏拿着帶血的菜刀,正死死盯着我看,那隻公雞已經被她殺了。

-7-
我想跑,但腿不聽使喚,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我想喊,但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
荷花朝着我詭異地笑了笑,我被嚇得閉上眼睛。
可過了幾秒,我卻聽見陳老三的笑聲,是那種嘲諷的笑。
我聽見陳老三的說話聲:「小元子,你膽子也太小了,殺只雞你都不敢看,養你有啥用?」
我把眼睛睜開,就看見陳老三拎着公雞朝倉房走,我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看,陳老三已經進了倉房。
我剛剛明明看見荷花,難道是我看錯了?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時候,我聽見倉房裏傳來「咚咚咚」的聲音,這聲音像是在剁肉。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只見陳老三端着一盤生雞肉出來,那雞肉上的毛都沒拔,血淋淋的。
陳老三把雞肉放到桌子上,又把生肉拿進倉房,過了幾秒,又端出來一盤切好的生肉。
陳老三說:「小元子,我回家一趟,去把荷花接過來,你可不能偷喫。」
陳老三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瞪着眼睛看我,分明是在警告我。
桌子上擺的都是生肉,我咋可能生喫?
我感覺陳老三有些不對勁,就連着點頭:「知道了。」
見我點頭,陳老三滿意地離開。
我有些害怕,就跑進西屋裏,可西屋的門就是關不上,我用了好大的力氣,還是關不上。
印在門上的血手印彷彿還在滲血,像是有人站在門口拉門,不讓我關門,那力氣好大。
我只能跑進倉房裏,把倉房的門關上。
我心裏祈禱着,希望我爺我奶可以快點回來,可過了一會兒,回來的是陳老三,他還趕着驢車來的,那驢車上面坐着荷花。
荷花的臉色慘白,頭髮也亂糟糟的,嘴角上還有淤青。
她腰下還裹着厚厚的棉被,根本看不見她的腿。
陳老三把裹着棉被的荷花抱下驢車,放到凳子上,荷花面無表情,眼神呆滯,像是丟了魂。
陳老三放下荷花後,又從驢車上拿下來兩個蛇皮袋子,那蛇皮袋子在動,也不知道里面裝的啥東西。
陳老三喊着說:「小元子,拿兩個盤子出來,快點!」
陳老三陰着臉,看起來沒耐心。
我只好拿了兩個盤子出去,我把盤子放到桌子上,剛要回倉房,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回過頭看,就看見荷花那張放大的臉。
她的側臉處,有條密密麻麻的白線,她這張臉好像是縫上去的。
我被荷花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荷花盯着我看,她的眼睛流出兩行血淚,她的嘴動了動,發出「呃呃呃……呃呃……」的聲音,彷彿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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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三突然笑出聲,Ŧű̂⁽他說:「荷花,你哭啥?一會兒喫完飯,我就領你回家。」
陳老三說完這話,就把其中一個蛇皮袋子打開,從裏面掏出一條黑蛇,那黑蛇足足有一米長,像人小手臂一樣粗,黑蛇吐着蛇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
陳老三舉起菜刀,把黑蛇砍成九段,放到盤子裏。
他又把另外一個蛇皮袋子打開,從裏面拿出一隻老鼠。
那老鼠有貓大,足足有八九斤重。
陳老三又舉起菜刀,把老鼠砍成三段,放到盤子裏。
做完這些,他滿意地笑出聲,還說:「好酒好菜,就等奎叔、奎嬸兒回來。」
陳老三話音剛落,荷花的嘴又動了動,發出「呃呃呃……呃呃……」的聲音。
陳老三板着臉,瞪了荷花一眼,荷花把頭低下,不敢看陳老三。
陳老三又拿來四個碗,把白酒倒進碗裏,倒完酒,陳老三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嘴裏還小聲嘀咕着:「讓你多管閒事。」
陳老三話音剛落,我就聽見院門口有動靜。
我爺回來了。
我爺佝僂着腰,一點精氣神都沒有,看起來很滄桑。
陳老三笑着說:「叔,你可算回來了,菜我都做好了,快坐下喫飯。」
我爺抬頭看了陳老三一眼,又看了眼荷花,荷花也在看我爺,她看我爺的神情很複雜,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爺又看了眼桌子上的菜,他沒好氣地說:「陳老三你想幹啥?」
見我爺生氣,陳老三反而笑得更囂張,他說:「叔,我來請你喫飯,給你賠禮道歉,上次的事,是我不對。」
我爺冷哼一聲,他說:「不用,你快走吧。」
我爺說完這話,扭頭就朝東屋走,可剛走兩步,陳老三就開口說:「叔,你家秀蘭妹子回來了嗎?」
我爺原本在走路,聽見陳老三說這話,瞬間僵在原地。
他回過頭,瞪了陳老三一眼:「你想說啥?」
陳老三笑了笑,他說:「七天前,我見過秀蘭妹子,就在村口。」
陳老三話音剛落,我爺就已經衝到陳老三面前,死死抓住陳老三的衣領:「秀蘭人呢?陳老三,我告訴你,秀蘭要是出一點事,我就把你殺了!」
「殺我?」陳老三笑得更囂張,他用手指了指凳子,「坐下喫飯,我就告訴你秀蘭在哪裏。」
陳老三本就是地痞無賴,又身強體壯,他把我爺推到凳子上,又把一碗白酒推到我爺面前,「奎叔,只要你把這碗酒喝了,再把這公雞喫了,我就告訴你秀蘭人在哪。」
我爺愣了幾秒,他說:「陳老三,我看你是瘋了!你把秀蘭怎麼樣了?」
陳老三眯縫着眼睛,笑呵呵地說:「秀蘭妹子是個好姑娘,她現在還活着。」
我爺的手緊緊握拳,他猛地衝上去,掐住陳老三的脖子,陳老三面紅耳赤,連呼吸都困難,但臉上依舊帶着詭異的笑。
眼看着陳老三要被掐死,我爺突然鬆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對着陳老三說:「你最好說話算數,要是不算數,我就掐死你。」

-9-
我爺說完這話,就拿起桌子的酒碗,他剛要喝,荷花就發出「呃呃呃……」的聲音,她的兩隻眼睛又流了血。
我爺拿酒碗的手停了一下,他仔細看了荷花一眼,眼神里帶着困惑。
陳老三催促我爺:「快喝!」
我爺皺緊眉頭,咬了咬牙,就把那一碗白酒喝了。
陳老三又把那盤雞肉推到我爺面前:「快喫。」
我爺拿起血淋淋的雞肉放到嘴裏喫,就連雞肉上的毛也都嚥了下去。
陳老三還在一旁說着風涼話:「奎叔,這公雞肉味道不錯吧?」
我爺懶得理會陳老三,硬生生把一盤生雞肉喫了下去。
喫完生雞肉,我爺的臉上,手上都沾了血。
我爺問:「秀蘭呢?」
陳老三嘿嘿笑了起來,用手指了指身旁的荷花:「在這兒。」
我爺皺緊眉頭,眼神里帶ƭůₘ着驚恐。
陳老三笑出聲:「你不信?你不信也對,我讓你見識見識。」
陳老三說完這話,就把手伸到荷花臉上,「滋啦」一聲,荷花的臉被扯了下來,露出我小姑的臉。
我小姑的臉上都是傷,還有發爛的地方,她嘴裏只能發出「呃呃呃……呃呃……」的聲音,像是被拔了舌頭。
我爺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陳老三笑得詭異,他又開口說:「奎叔,你也別怪我,誰讓你多管閒事,非要說荷花死了,那我只能想辦法弄個活的荷花。」
我爺瞪大了眼睛,半天說不出來話。
眼神里透着悲憤,絕望,還有愧疚。
我爺怒吼道:「陳老三,我和你拼了!」
陳老三冷笑一聲,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碗,那碗裏裝的根本不是白酒,而是血。
陳老三大笑幾聲,他突然站起身,學公雞走路,還揮舞兩隻手,像是在學公雞扇翅膀。
我爺在地上掙扎幾下,渾身抽搐着,陳老三將蛇皮袋子套在我爺身上,又把蛇皮袋子提了起來,在手裏晃動幾下,隨後蛇皮袋子裏,就傳來雞叫的聲音。
陳老三把蛇皮袋子打開,一隻公雞探出頭,陳老三大笑幾聲,又把蛇皮袋子封住口。
我說:「陳老三,你把我爺弄哪裏去了?」
陳老三家祖上有邪門的術士,沒想到,陳老三也有這個本事。
陳老三笑着說:「小元子,你把桌上的豬肉喫了,我就告訴你爺去哪裏了。」
陳老三笑得詭異,他把那盤生豬肉推到我面前。
我大喊道:「我不喫!」
我剛要跑,就被陳老三抓住肩膀。
我拼盡全力掙扎,但陳老三的力氣太大,我根本掙扎不開。
就在我以爲自己要被掐死的時候,我聽見院門口傳來動靜,我奶回來了。
見我奶回來,陳老三把我放開。
他笑呵呵地說:「嬸兒,你咋纔回來?快坐下喫飯。」
我跑的我奶旁邊,緊緊抓着我奶的手,大聲說:「奶,他把我爺殺了,還把小姑做成了荷花。」
我小姑發不出聲音,她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動,她絕望地看着我奶。
我奶看見我小姑,瞬間紅了眼睛,她說:「陳老三,你這是想趕盡殺絕嗎?」
陳老三陰森森地說:「是,誰讓你家多管閒事。」

-10-
陳老三說完這話,把菜刀架在我小姑的脖子上:「把這盤肉喫了,否則我殺了秀蘭。」
我奶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哀求道:「別殺秀蘭,我喫。」
我奶坐在板凳上,看了眼桌上的生肉,她說:「老三,天冷了,你就先讓秀蘭進屋吧,求你了。」
我小姑流着血淚,嘴裏發出「呃呃呃……呃呃呃……」的聲音。
她有話要說,但她說不出來。
陳老三冷笑幾聲,他說:「秀蘭她走不了路,只能我抱她進屋。」
我奶皺了皺眉頭,她看向我小姑腰下裹着的棉被,她說:「秀蘭腿疼的毛病又犯了?」
陳老三點了點頭:「她總嚷嚷着腿疼,我就把她的兩條腿砍了。」
陳老三說完這話,就把棉被掀開,我小姑的兩條腿都沒了。
我奶崩潰地大喊:「啊啊啊!」
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陳老三則是笑得詭異,笑得渾身發抖。
我奶的兩條腿已經軟了,根本站不起來,她朝着東屋木門爬去,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爬到木門門口,她用頭狠狠地撞門,額頭都撞出血。
那門上的血手印紅得滲人, 像是有血在往出滲。
陳老三陰着臉,他大聲說:「奎婆子, 你瘋了,馬上過來把這盤肉喫了, 你要是不喫,我就把秀蘭殺了。」
陳老三話音剛落,我就看見門上的血手印在動, 木門發出「砰砰砰」的聲響, 那聲響很大, 彷彿很多人在敲門。
陳老三神色明顯變得慌張, 他端着一盤生肉走到我奶旁邊, 他一隻抓住我奶的頭髮,逼迫我奶抬起頭, 我奶抬頭的瞬間, 嚇得我頭皮發麻。
那分明是荷花。
陳老三也被嚇到,他手裏的拿的盤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陳老三整個人也癱坐在地上,我看見荷花爬到陳老三身上,喉嚨裏發出陰森刺耳的吼聲:「陳山村, 你害得我好慘!扒了我的皮, 喝了我的血, 喫了我的肉,我要你去死!」
我奶這是引鬼上身, 把荷花引到身上,荷花用手死死掐住陳老三的脖子, 只聽見「咔嚓」一聲,陳老三的脖子被擰了下來。
陳老三死了。
荷花的臉上佈滿了屍斑, 面目猙獰,她惡狠狠地看向我小姑:「還我的臉皮。」
荷花朝着我小姑爬過來, 她四肢扭曲,極其詭異。
我被嚇得癱坐在地上, 荷花距離我小姑越來越近,荷花臉色露出詭異的笑, 發出聲響,讓人頭皮發麻。
就在我以爲我小姑會被荷花殺死的時候,我突然聽見一聲公雞叫,那隻大公雞從蛇皮袋子裏跑出來, 擋住荷花。
荷花像是見了剋星,往後退。
公雞朝着荷花叫, 連着叫了三聲,荷花倒在地上,臉埋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倒在地上的誰。
等到天亮了,我纔敢湊過去,倒在地上的是我奶。
我奶醒了, 她抱着我小姑哭, 我小姑雖然有口氣,但和廢人沒有區別,我奶害怕留在村裏危險, 就帶着我們回了她孃家,至於那隻大公雞,就留在了老房子裏。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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