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子成婚當晚，我正要端起桌上的合衾酒，眼前忽然冒出一排排字：
【女配真可憐，這酒裏早就被太子下了絕育藥，她這一喝下去，以後就再也做不了母親了。】
【太子爲了給女主鋪路真是煞費苦心，他算準了女配遲遲懷不上孩子肯定會推自己的陪嫁侍女出來固寵，到時候女主前有太子寵愛後有太子妃庇護，誰也欺負不了她。】
【爲女主鋪路只是一方面吧，太子忌憚太子妃母家，又需要她母家支持助力，權衡利弊之下才給女配下的絕育藥。】
我藏住心底的震驚，對上太子含笑溫柔的眼眸，悄悄對換了兩杯合衾酒。
絕育藥？
那便誰下的給誰吧。
-1-
紅綢喜燭佈置的屋內，我趁太子去更衣的空檔，顫抖着手把桌上擺着的合衾酒連杯帶酒壺掃落在地上。
剛纔那些憑空出現的字只存在了一瞬便消失，那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內容讓我渾身如墜冰窟。
我盯着地上流動的酒液，緊緊攥着掌心，用力到指甲陷進了肉裏，刺痛着我的神經。
很快太子回來，我抿着脣有些羞澀地說：「剛纔妾身太過緊張，失手把合衾酒打翻了，妾身已經命人去取新的，勞煩殿下稍等片刻。」
「不用！」
太子急忙出聲，見我目露疑惑，笑着掩飾，一把將我拉入懷裏。
「春宵苦短，合衾酒明早喝也可，莫要辜負這良辰美景。」
「至於這合衾酒，是父皇特地賜下的佳釀，非平常酒可比，明早我自會命人備好。」
我盯着他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讓我的人沾手合衾酒，心底對那奇怪的字吐露的內容已經信了大半。
我溫順笑着點頭，摟住他的腰，「都聽殿下的。」
一夜被翻紅浪，天亮時，牀榻旁的桌上已經擺上了兩杯酒。
我趁着太子去隔間更衣洗漱時，悄悄換了兩杯酒。
很快太子回來，我與他勾着手臂喝下遲了一夜的合衾酒。
他看着我手中空了的酒杯，溫聲說中午來陪我用午膳，然後便邁步離開。
我獨自坐在還殘留着另一個人餘溫的牀榻上，腦子亂作一團。
昨夜我正要端起合衾酒時，眼前憑空冒出來許多奇怪的字符。
那些字說我的合衾酒裏被太子下了絕育藥，太子看上了我的陪嫁侍女青環，爲了給她鋪路，給我下藥。
而這只是一方面，還有一層是太子忌憚我的母家勢力，爲了以絕後患，在新婚夜的合衾酒裏，給我下了絕育藥。
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可經過昨晚一役，我心裏已經信了三分。
再加上事關家族父母，我便無法無動於衷，便是隻有一分可能，我都當它是真的！
我從小讀過些許史書，知道未來帝王的忌憚代表着什麼。
現在太子還未登基，所以需要我姜家的助力。
待他來日登基，成了帝王，只要心懷忌憚，便會一一剷除，輕則合族流放重則滿門抄斬。
帝王涼薄，他現在能給我下絕育藥，來日也不會對姜家手軟。
我不能坐以待斃，我現在就當那酒裏真被下了絕育藥，太子今早喝了，那他往後便不會再生出子嗣。
我要在這一個月內，懷上一個孩子。
而人選嘛……我思索着府內安插的人手傳來的消息，確定了人選，太子的貼身侍衛，雲風。
既然太子看上了我的陪嫁侍女，那作爲回報，我便勾搭他的貼身侍衛吧。
姜家勢大，人手派出後，很容易便查到了雲風有一幼妹，長相清麗，前幾日外出上街時被一紈絝少爺看上，強搶了去。
姜家的人找上門時，雲風的幼妹正要懸樑自盡。
事情算是趕巧了，這份救了幼妹的恩情，我中午收到兄長的回信轉手便把消息遞去給了雲風。
晚上，雲風便夜訪了我的院子。
來人一身黑衣，身材矯健，面容剛毅。
他走到我面前，屈膝跪下，「太子妃大恩，我代妹妹叩謝太子妃恩情！」
人高馬大的男人，此時微紅了眼眶，眼裏有後怕和真切的感激。
「雲風往後，聽候太子妃差遣！」
姜家的人手還查到，雲風之所以半月未曾歸家，錯過了幼妹被擄的消息，是因爲替太子去了別處辦事。
期間雲家隔壁住的大娘見雲風幼妹幾日未歸，心底擔心出了事，便去雲風留下的地址尋雲風告知他幼妹失蹤的消息。
那地方是太子平日裏處理一些見不得光事的別苑，大娘貿然找去，被太子下令趕走。
若不是姜家出手，雲風此時便只能去給幼妹收屍外加在他幼妹新墳前燒紙了。
他現在對我有多感激，對太子就有多怨懟。
而這，恰巧中了我下懷。
往後雲風，便是我藏在太子身旁的一個最隱祕的釘子。
-2-
又是一日夜晚。
太子日常命人在臥房內點燃安神香，等我熟睡，他便去了隔壁找青環。
我對於他的行爲沒有絲毫憤怒，這反倒是佐證了那些字說的的確是真的。
太子走後片刻，雲風便推開窗翻身躍了進來。
幾日晚上的親密相處，雲風面對我時少了幾分躊躇和束手束腳，看我的眼裏多了幾分愛意。
白日裏，太子待我溫柔，每日不落地來陪我用午膳。
我戳了兩針繡給雲風的荷包，餘下的便扔給了丫鬟。
太子坐下後，似是不經意地問：「青環今日又惹你不快了？」
從新婚後的第二日起，我每日都會尋些理由挑青環的錯處，然後讓她日日跪在門外。
我仔細想了想，太子之所以會看上青環，還是我給二人牽的緣分。
我與太子早早被賜婚，爲了聯絡感情，我時常會讓青環去給太子送些物件和書信。
有時是荷包手帕，有時是糕點補湯，青環與我自小一同長大，這種與未婚夫互通書信互送禮物的隱祕事情，我都是讓青環去做的。
沒想到一來二去的，竟然撮合了一對有情人。
太子在外人眼中，日日晚上都是來我房中，他進了我的院子，卻命人點上安神香，待我熟睡後，便去與青環私會，日日不落，每日都如此。
青環白日裏面對我時，雖依舊卑躬屈膝，眼中卻隱隱帶上了自得。
得意於太子放着我這個太子妃不碰，卻日日與她顛鸞倒鳳。
我看着礙眼，便日日讓她跪着。
太子晚上心疼她，白天卻只會無視她。
「殿下這是在爲青環抱不平？」
太子立即否認：「一個下人罷了，孤不過是記得她是你陪嫁，看在你的面上纔多問兩句，若是你不喜歡，那我日後便不問了。」
太子這番話說完，檐下跪着被曬得滿頭大汗神色痛苦的青環瞬間慘白了臉。
我看得有趣，在用膳時特意與太子多親密了幾分，待太子走後，青環很快便暈了過去。
有曬的跪的，也有氣的。
這才哪到哪啊？
敢踩着我姜泠婉往上爬，我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一月時間，在我日日刁難青環，與雲風造娃下很快過去。
初八府醫來診脈，片刻後喜氣洋洋跪下，「恭喜太子妃，殿下您已有孕一月。」
我笑着撫上小腹，讓丫鬟打賞。
這府醫早已被姜家收買，脈象上相差個十天半個月的，他自會遮掩。
太子很快收到消息，急匆匆趕來，神色奇怪之下帶着些許慌張。
他坐着陪我說了會兒話，表達了對我有孕的喜悅，賞了院子裏的下人後，便腳步匆匆地走了。
我知道他爲什麼急又爲什麼慌。
他親自命人在合衾酒裏下的絕育藥，那日早晨也是親眼看着我喝下合衾酒的，按理來說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孕信，可現在我卻有孕了。
藥是他親自吩咐下的，經手之人都是他的人，自然不會有問題。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便是我與他喝錯酒了。
他現在急着離開，肯定是找府醫檢查身體去了。
待他確定絕育藥是被自己喝下的，肯定會去查。
我既然敢偷龍轉鳳，便早已經收好了尾。
太子無論怎麼查，也只會查到是一個粗心的丫鬟在他去更衣時不小心打翻了他那杯酒，擦桌子再倒酒時順手把下了藥的那杯換了位置。
一切都是意外，與我沒有絲毫關係。
-3-
三日後，太子再踏進我的院子，看向我的肚子時，眼底神色很複雜。
畢竟從今往後，我肚子裏的，便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了。
在他誤喝下被下了絕育藥的酒前，只在新婚之夜與我有過肌膚之親。
我這個孩子，他默認是新婚夜有的。
而從今往後，我肚Ťũ̂ₘ子裏這個便是他此生唯一的子嗣。
太子神色複雜，看向我肚子的眼神卻無比慎重。
「你好好養胎，有事就去尋我，我待會讓人開庫房給你送些補品來，萬事以你身體爲重。」
我笑着點頭，靠進他懷裏，太子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的肚子。
門口站着的青環眼底的嫉妒幾乎要藏不住。
她被我刁難一個月，心底唯一的支撐便是太子早日納了她。
太子看樣子並沒有給她說他爲她的各種謀劃，她天天盼着太子給她名分。
之前她雖白日裏被我刁難，可到了晚上太子依舊夜夜陪她，她心底還有一口傲氣撐着。
可現在我懷了孕，太子眼看着十分看重，日日來陪我，有時候就連晚上也是陪我，把青環拋諸腦後。
我冷眼看着青環日日用嫉恨的目光掃視着我的肚子，眼底時不時夾雜着惡意。
在一日扶着我在花園散步時，路過荷花池，青環狠狠一把將我推入池中。
她站在岸上，眼底的快意剛升起，就被一聲怒斥呵散。
「放肆！快救太子妃！」
我剛掉進水中，轉眼便被跳進水裏的雲風抱了出來，連裏衣都未打溼。
雲風着急又擔憂地看着我，我扯扯他的袖子，讓他藏着些別漏破綻。
太子一把甩開青環，疾步向我走來，伸手把我從雲風懷裏接過去。
我靠在他懷裏，捂着肚子懼怕地拽着他的手，「殿下，孩子！我們的孩子！」
太子比我還急，抱着我疾步往主院趕，邊走邊喊：「去叫府醫來！讓所有府醫都去主院！」
靠在太子肩上，我扯着嘴角看着青環狼狽地趴在地上，手掌膝蓋被擦出血絲，哭着看着太子的背影，卻沒有得到一個回頭。
太子府內所有府醫一一給我診脈，得出的結論都是有驚無險。
太子緊繃着的臉緩和了下來，仔細吩咐府醫給我開安胎藥。
我的孩子當然不會有事，今日這一出，我早就跟雲風合謀好了。
青環對我的惡意一日重過一日，我知道她想讓我流產，她認爲太子之所以對我一日好過一日，全是因爲我懷上了孩子。
只要除了這個孩子，太子便不會再待我溫情，會回到之前那樣只喜愛她。
該說不說，她還真猜對了，太子對我一日好過一日，正是因爲我的肚子，畢竟這可是他「唯一」的血脈呢。
今日我是故意讓她扶我去逛花園，給她出手的機會。
我讓雲風算着時間引太子來花園，把青環下手的全程撞了個正着。
我不知道太子對青環的愛有多少，但那些字稱呼我爲女配，青環是女主。
按照話本子裏的規矩，青環是女主獨受鍾愛會贏到最後，而我這個女配，則會悽慘收場。
我自然不會認命。
這兩人一個給我下絕育藥享受着我家族的支持卻想日後卸磨殺驢，把我和我的血脈執勤都利用個徹底，一個踩着我勾搭我的未婚夫，還像條毒蛇窩在我身邊。
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4-
青環在衆目睽睽之下推我入水，涉嫌謀害太子妃戕害皇嗣，可以說是死罪。
可太子在府醫診斷我身體和孩子都無恙後，明顯不想發落青環。
青環被幾個婆子扯着手臂按趴在地上，在剛纔聽見自己要被賜死時已經慌得不成樣子。
她滿目希冀地直直看着太子，希望太子能保她。
太子遲遲不吭聲，青環的臉色越來越白。
她當然不懂，太子之所以默不作聲，是在苦惱該如何開口保下她。
畢竟青環是我的陪嫁，平日裏在外人看來與太子這個主子並沒有多少交集，只是普通主子跟丫鬟的關係。
太子若此時越過我這個青環的正經主子出口保青環，他們的關係必會惹人猜疑。
我作爲他善解人意的太子妃，當然是不會讓他爲難的了。
「殿下，青環自小伺候我，我與她一向親厚，她這次雖說犯了死罪，但或許是被人收買一時左了主意，還請殿下看在我的面上饒恕她，往後我必對她嚴加管教。」
太子神色一鬆，迫不及待地點頭。
「既是太子妃求情，那便饒這個賤婢一命。」
青環呆呆坐着，被眼前這幕心上人不保她，反而是我這個被她背叛的舊主救了她的情景刺激得不輕。
我看得心裏直搖頭，所以我到底是因爲什麼會輸給這種蠢貨女主？
而我眼前突兀飄起的字解了我的疑惑。
【誰來告訴我，爲什麼我品性善良的女主會出手害人？】
【青環當初能捨命替太子擋劍，還救了暈倒在街邊的乞丐，絲毫不嫌棄乞丐髒臭，是什麼讓她短短不到半年就成了這副模樣？】
【哎喲別糾結這些細節了，在座的不都是衝着女主被兩男相爭的瑪麗蘇劇情來看的嗎？純善的小侍女被天潢貴胄太子以及權傾朝野的丞相捧在手心搶奪，超刺激的！】
【誰能想到當年落魄街邊的乞丐來日會一飛沖天成丞相呢？】
我默不作聲看着眼前飛速飄過的字，挑了挑眉。
兩男爭一女？
我從中挑出重要信息，青環曾替太子擋劍，對太子有救命之恩。
怪不得太子如此放不下青環。
還有青環在街邊救的那個乞丐，日後會成權傾朝野的丞相。
我與青環如今已是死敵，這種機緣我可不會給他留着。
當晚我便給兄長寫了信去，讓他去查這個被青環救過的乞丐。
找到人後，直接殺了。
三日後兄長回信，人已經解決掉。
自從保下青環後，我白日裏再如何刁難讓她跪着，太子見了以後也不會再多問一句。
青環日日淚眼朦朧地看着太子對我噓寒問暖，盼着太子能回頭看她一眼。
可白天沒有，晚上太子也幾乎沒去找過她。
青環從失落，傷心，最後變成心如死灰。
【太子不會真不喜歡女主了吧？】
【怎麼可能？青環可是替太子擋過劍的，太子這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他正籌劃着要去母留子，把女配的孩子給青環養呢！】
-5-
我看到這，目光冷下，末了嗤笑一聲。
去母留子？
太子對青環倒真是愛得深沉。
這日早晨，青環端着水盆走進來，悲痛了半個月的臉突然換了個神色，笑意盈盈且神采飛揚。
我瞬間猜出來，太子肯定已經給她坦白了一切。
或許連新婚之夜給我下絕育藥卻陰差陽錯被自己喝下的事都與她說了。
青環侍奉着我梳洗，眼光卻時不時掃過我的肚子，眼神慈愛。
不過幾日，青環便開始僭越指責我午膳的喫食過於油膩，不利於養胎。
「小姐，這排骨又油膩又辣，你肚子裏可是懷着太子殿下的嫡長子嗣，怎可如此粗心大意？」
青環埋怨地看着我，伸手就要把桌上的排骨撤下。
我嗤笑一聲，給了心腹一個眼神，下一刻青環便被一巴掌甩在臉上。
青環憤怒地捂着臉，「你敢打我？！」
她現在明顯已經飄飄然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她的想法很好懂，太子已經告訴她會讓我在生產時一屍兩命，並且把我生下的孩子給她。
在她看來，她往後不僅手握太子唯一的孩子，還有太子的寵愛，她便是這太子府後院名正言順的女主子。
我現在她眼中，約莫只是個爲她生孩子的工具的將死之人罷了。
我便讓她醒醒腦子，「今日日頭不錯，出去跪着給本太子妃和本太子妃肚子裏的孩子祈福。」
青環陰惻惻地看了一眼，並沒有掙扎，沉默着走出去門外跪了下去。
她這副有恃無恐的姿態，心裏可能是已經把我看作死人了吧。
我冷笑一聲，決定早點送她上路。
太子府內有我許多眼線，太子身邊也有云風潛伏。
這日傍晚，我用完補身的膳食，剛放下筷子手邊便遞過來一杯溫水。
側目看去，是雲風溫和的笑臉，「殿下請太子妃去前院。」
至於爲何，我知道他也知道，這事還是我吩咐他去做的。
進到前院，雲風給我搬來椅子，上面還放着軟枕。
盛怒中的太子滿意地掃了雲風一眼，走到我面前。
「這麼晚叫太子妃過來，是因爲二弟來府上找孤喝酒，更衣時不知怎的睡了府上的侍女。」
太子說着，眼神陰沉得幾乎要溢出來。
至於這侍女是誰，答案昭然若揭，自然是青環。
前幾日我讓兄長查那乞丐時還查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便是青環還與二皇子有往來。
往來的時間也很有意思，正是青環借我之名與太子濃情蜜意相處那段時間。
太子幾次撞見二人親密相處，心裏很介意，發怒了多次。
青環遊蕩在二人中間，還讓兩人都對她情根深種，可謂是手段了得。
我收到消息時，發散地想到，爲何那些字中沒有提到二皇子。
這二皇子身份也高，那些字愛看男爭女的戲碼，怎麼沒提到二皇子？
若加上二皇子，便是三男爭一女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轉念便安排了這個局，送青環上路的局。
太子再如何喜歡青環，本質上也是把青環看作是一個附庸的女子，只不過比起後院的妻妾多了幾分喜愛罷了。
但若是青環與他人有染，他萬萬是容不下的。
更別提還是早前便埋下的刺。
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疑惑地問：「二弟既看上了府上侍女，便讓他帶走，是收房還是納妾都可，Ŧú₆殿下臉色怎麼這般難看？可是其中有什麼隱情？」
太子憤怒過後，此刻顯得有些漠然，「爬上二弟榻的侍女，是青環。」
-6-
我微微睜大雙眼，「青環？」
太子扶住我，「所以孤才差人去叫你來，青環是你的陪嫁侍女，去留自然也要你做主。」
太子話音剛落，青環掙脫婆子的束縛，披散着頭髮從裏屋衝了出來，撲在了太子腿邊。
「殿下！殿下我是被算計的！我沒有要爬二殿下的牀！」
太子垂眸看他，語氣冷然，「不是你自己端着醒酒湯去敲二弟的房門的嗎？」
青環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實在是看不懂青環，今日之事雖有我推波助瀾，可卻是她自己找上的二皇子。
若她自己安分，便不會落入我的圈套ƭũ⁻。
她或許是想找二皇子尋求慰藉，但她端去的醒酒湯裏被我命人下了藥。
既然想找人尋求安慰，那便求得徹底一些。
太子冷冷地下了決定，「看太子妃的意見，若太子妃願意放人，便讓二弟領你去他府上，往後你與太子府再無瓜葛。」
青環狠狠搖頭，淚眼朦朧的眼底有瘋狂，「殿下你不能送我走！你明明之前都跟我說了，你答應了我要把……」
「雲風！堵住她的嘴！既然是她自己不願意走，那便按規矩處置！」
青環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雲風用布塞進了嘴。
太子居高臨下掃視她，眼底是沒有遮掩的殺意。
太子被背叛，對青環已經沒有了愛意。
青環卻知道他那麼多祕密，甚至剛纔還想當衆說出太子要去母留子且把我的孩子給她撫養的計劃，太子當然不會再留着她。
這天后，青環便從太子府消失了。
明面上，太子下令青環壞了規矩，被打了板子趕出了府。
暗地裏，他把青環關了起來，日日折磨，據云風所說，太子給青環下了慢性毒藥，打算慢慢折磨她，以解自己被背叛之氣。
我讓雲風給我遮掩，去見了青環。
她都要死了，我自然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死。
昏暗的暗室內，青環被綁着手臂掛起，聽見腳步聲，反射性地縮瑟渾身抖了起來。
「別過來！我錯了求你放過我吧！給我個痛快！」
我站到青環面前，隔着一段距離。
青環察覺到異常，抬頭看過來，見是我，眼底爆發出驚喜，「小姐！小姐你救救我小姐！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陪了你十一年小姐，求你救我出去！」
我靜靜看着她，「原來你知道啊。」
青環一愣，「什麼？」
「你知道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從我七歲時來姜家被母親送到我身邊侍奉，你我相伴了十一年，這本是極其深厚的情誼，我自問從未苛待過你反而對你優待，你爲何揹着我勾搭太子，以我的名義勾引我的未婚夫？」
青環看着我，激動的神色一滯，陡然平靜下來，她笑了下，淡淡說：「因爲我不甘心，爲什麼你生來是高高在上的姜家嫡女，而我只是一個伺候人的丫鬟。」
她臉上浮現回憶的神色，「我原本沒這個想法的，你那時讓我去給太子送書信，我起初也是安分的，可太子跟我越來越熟悉，她會與我說笑，誇我頭上的髮簪好看，還會帶我去跑馬遊玩，我日日替你送書信送物件，與太子日日相處的人成了我，我恍惚間覺得……我纔像是他的太子妃Ťü₌。」
「這個念頭一起就消不下來，後面我機緣巧合撞見了太子被刺殺，我替他擋了一劍，他抱着我說心悅我，我並不是癡心妄想，他也是心裏有我的！」
-7-
我看着她癲狂的臉，「這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你若是說你喜歡他，情不自禁，我可以接受，你是我的陪嫁，與我一起入太子府後天然便是一體同盟，我可以給你侍妾的名分，讓你伺候太子。」
「這不一樣！我想做的，是他的妻！」
「可你只是個丫鬟。」
青環看着我滿目惡意，「我最討厭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除了身份比我好你哪裏比得上我！你以爲太子他真的愛你嗎？他新婚夜想給你下絕育藥！就是爲了想給我一個順理成章的出處，讓你庇護我！他晚上看着是日日陪你其實是給你下了安神香夜夜與我在側房顛鸞倒鳳！就連你的孩子，他都打算去母留子，讓你去死給我騰位置再把你的孩子給我！」
青環緊盯着我的臉，想看我露出不可置信痛苦不堪的神色，最後在氣急攻心，驚怒流產。
可惜，只能讓她失望了。
我扯了下嘴角，「這些啊，我早就知道了。」
青環呆呆看着我，「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
我笑吟吟朝她爆料，「不然，你以爲爲何二皇子喝了你端去的醒酒湯後，會那麼急色？」
青環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是你？！」
我點頭，「是我啊，你勾引我未婚夫，推我入水，還算計着讓我死接手我的孩子，我自然是要回報你了。」
「賤人！」
青環呼喊着：「我要見殿下！我要揭穿你這個賤人的真面目！是你害的我！殿下知道後肯定會回心轉意的！賤人你給我等着！」
她不停喊着，雲風端着碗走進來。
青環看見他，眼底湧現巨大的喜色，彷彿已經看見自己被太子原諒，揭穿我的真面目讓太子狠狠懲罰我的畫面。
「雲侍衛！快去叫太子來！我有話對他說！」
我優雅站着，雲風端着碗走過去，扯着青環的脖子把碗裏的藥給她灌了下去。
青環劇烈咳嗽起來，咳嗽聲越來越小，最後直接消失，她驚恐地大張着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由雲風扶着，一步步轉身離開。
青環死在我懷胎八月的時候。
彼時太子已經徹底忘記了她這個人，日日陪伴着我，期待着孩子的降生，眼底是真真切切的溫情。
他彷彿是真的對我有了幾分真心，每日從宮中下值回來便直奔我的院子來找我，陪着我用膳，散步，就寢時還會拿着書給我和孩子念。
我能從他日日不重樣送來的珍寶首飾和華貴衣裙中看出他想彌補的心思。
他現在是真的想與我好好過日子，互相扶持，做一對伉儷情深的夫妻。
可我並不想。
又不是隻要他一浪子回頭，我就要原諒他。
更別提他這副神情模樣可能只是一時興起，能維持多久都未可知。
況且他和我所處的地位身份，可不是尋常百姓人家，丈夫犯錯幡然悔悟回頭妻子原諒與之好好過日子的佳話。
我與他，可是皇室夫妻，爭的不是淺薄情義，而是權勢皇位。
我若是昏了頭，便是活該。
可我不會昏頭，我要帶着我自己，我的孩子，還有我的父母兄長，血脈親族，扶搖直上，登臨天下。
-8-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我生下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
太子高興極了，抱着兒子笑得合不攏嘴。
站在他身後的雲風亦是一臉喜氣。
五年後，皇帝病重，欲傳位太子，二皇子起兵謀反。
京城亂了半月，太子領兵平叛，於宮門前與二皇子集結的叛軍對戰。
太子手刃二皇子，叛黨伏誅，參與其中者皆抄家流放。
半月後，先帝駕崩，太子登基。
封后大典後，我入主中宮，成了皇后。
從太子府搬進皇宮內，住的地方寬敞了不少。
太子此次順利登基，姜家在其中出力最多，皇帝大肆封賞。
待安定了前朝後，皇帝便開始在暗地裏尋醫問藥，全面搜尋醫術高明者爲自己醫治。
三年間，我冷眼看着，皇帝看了一個又一個神醫，喫了許多藥，依舊沒有生出一個孩子來。
他當初自己下的藥珍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雲風從中破壞，或換藥，或減輕藥量。
總之，皇帝依舊絕嗣，痛苦過後不認命，重整旗鼓再戰。
治病之餘，皇帝對姜家越來越忌憚，表面上笑呵呵，內地裏已經在籌謀要剷除。
不過礙於我和他目前唯一的子嗣長凌，他對姜家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而是打算流放。
我裝作不知，日日在後宮內養孩子。
終於，皇帝謀劃好一切，命人在朝堂上參兄長貪污受賄。
他親手給出去的莫須有罪證，由他ṱù₀指的刑部尚書在早朝上一一列出。
皇帝震怒，在要下旨懲治時，張口噴出一口血，暈倒在了龍椅上。
皇帝被緊急送回寢宮，整個太醫院的太醫輪番診治，皆說是病入膏肓，有油盡燈枯之象。
我站在牀榻旁，搖搖欲墜地被宮女扶着。
太醫的診治並沒有令人懷疑，因爲皇帝常年以身體不好爲由全國搜尋名醫，他自己給出去的病弱名頭，沒有人懷疑。
好在太子早已立下，並且天資卓絕，朝堂並不會因爲皇帝病重而大亂ŧű¹。
官員走後，寢殿內安靜下來。
皇帝在傍晚時悠悠轉醒，掙扎着想坐起Ṭū₆來卻只能稍微抬起手。
他眼底劃過驚懼，張着嘴發出『嗬嗬』的氣聲。
我起身走過去，站在皇帝眼前，目露關切，「陛下您醒啦，臣妾捨不得你，但病去如抽絲，您若有什麼要囑咐的，儘管與臣妾說。」
皇帝大睜着眼睛，惡狠狠瞪着我，「你……胡說！朕……朕好……賤……」
他罵都罵不明白，我全當可憐他。
我用手帕擦着眼角，「陛下您放心，臣妾會看顧好長凌，盡心輔佐他，姜家會是他最堅實的後盾，您大可放心。」
皇帝目眥欲裂，顫巍巍抬手指着我，「是你……給朕下……毒！」
我點頭，「是啊，這毒溫和，不會讓陛下痛苦的，您會在睡夢中安然逝去。」
「來……來人！」
皇帝朝着門口喊。
雲風推門進來，皇帝眼底剛浮現希望，正要吩咐雲風處理我。
我看着他，慢悠悠往後退，窩在了雲風懷裏，「陛下是要囑咐雲風嗎？也是，長凌是他親子，您是可以好好囑咐他幾句。」
「噗——」
皇帝吐出一口血，大喘着氣，目光如刀，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我苦惱地蹙眉，「陛下這是做什麼？你給我下絕育藥，容不下姜家，我不過是自保，你從小在皇宮長大，這你最懂了，不是嗎？」
皇帝瞪着眼睛看着牀頂，氣息慢慢消失。
我伸手把他眼睛合上，哭着喊：「陛下駕崩啦！」
喪禮過後，長凌登基，我升位成了太后。Ṭṻ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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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凌還小，我垂簾聽政幾年，替他坐鎮朝堂。
大臣有想欺負長凌年幼從中謀利的，我抬手一揮，雲風便拔劍出鞘，把人解決了。
幾次殺雞儆猴下來，大臣便都學乖了，什麼想法都不敢再有。
有我和姜家保駕護航，長凌成長得很順利。
待長凌大婚迎娶了皇后以後，我便放了權，開始在後宮裏養老。
期間雲風被我抓到過幾次揹着我往宮外傳消息。
他在皇帝還是太子時就是心腹，皇帝登基後也很信任他，他手中握着不少皇帝留下的人手。
之前長凌初登基時，雲風靠着這些人手替他解決了許多麻煩。
說實話，對於他，我心裏是感激的，感激他在太子府扶持我多年，皇帝登基後又暗中護着我和長凌，就連送皇帝歸西的毒藥，都是雲風下的。
可若是他心大了，我也不會留着他。
畢竟長凌的身世是個把柄，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我連兄長都沒有透露。
雲風現在眼看着以皇帝生父自居，野心逐漸生大，甚至有幾次想以長凌的身世爲威脅，讓長凌給他放權。
我沒給他反應的時機，直接讓兄長下了手。
既然好好的清閒富貴日子不想過，那便去地底下找先帝去吧，他倆應該很有一番話能聊。
解決了這個威脅後，長凌的皇位徹底高枕無憂。
我不樂意在皇宮裏待着，便帶着人出了宮去。
我在外邊遊山玩水有些樂不思蜀，身邊養的幾個面首各有滋味。
玩到年底，我便回宮去見見幾次三催四請讓我回宮的黏人兒子。
在宮裏過了年，陪陪兒子逗逗孫子孫女，待煩了我便再次留信出宮去，兒子大了，要學會自己挑起生活的擔子。
（完）
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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