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演那年，我爲了追學霸假裝學渣，請他給我當課後輔導。
但不小心用力過猛，人設凹得深入人心。
又一次拿題去問他，學霸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以後咱倆孩子要是智商像你我還活不活了！」
-1-
「啊？」陸錚說出那句話時，我人也跟着愣住。
但下一秒就揚起了笑臉：「陸錚，你剛剛說咱倆孩子……」
「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我孩子。」陸錚面無表情地否認，他幽幽盯着我。
我其實確認自己沒聽錯，因爲陸錚的耳根紅了。
不知他自己有沒有感覺到熱意。
「陸錚，你纔多大啊，就想到生孩子的事了，」我眯着眼，撐着臉看他，「那孩子媽媽也想好是誰了嗎？」
於是這位學霸的臉也跟着慢慢變粉了。
陸錚將期末考的卷子拍我跟前，面無表情道：
「不是問問題嗎？開學就高三了，我看你到時候能考什麼學校。」
我看着月考卷子上的錯題，耳邊響起陸錚恨鐵不成鋼的講解聲，我依舊笑眯眯看着他，時不時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現在是高二的暑假。
我是高二下學期轉來華城一中的，開學第一天，領導對上學期期末考名列前茅的學生進行頒獎。
陸錚作爲第一名，有發表講話的環節。
我在下面，通過話筒聽見少年清冽且平穩的嗓音。
太陽底下，臺上的身影看不真切，只覺得有些清瘦。
好聽。
我被安排坐在陸錚前桌。
同桌林靖月是個斯文的小姑娘，戴着黑框眼鏡，書本上密密麻麻都是筆記，一看就勤奮好學。
身後傳來陸錚同桌的聲音：
「陸哥，你也太牛了，數學 150 的卷子你考 148，要不是疏忽那點步驟，不直接滿分了嗎？」
「把你卷子給我看一眼唄，我瞅瞅將近滿分的卷子長什麼樣！」
我的同桌聞言露出豔羨的神色。
等到第一節課，班主任正好是數學老師，他自然關注我這個轉校生。
「林靖月，你和新同學分享一下卷子。」
於是我也看到了林靖月的試卷和答題卷，她得分 108。
這個分數在班上算是中等。
基礎沒問題，但一到稍微上難度的題目，她的思維可能就繞彎了。
卷子的難度中等偏上，偏上主要是因爲壓軸的大題。
一節課講不完一張卷子，班主任在上面道：
「最後一道大題，能做出前面兩小問已經很不錯了，最後一小問對於你們來說算超綱，高考大概率不會考，全班也只有陸錚一個人做出來了。」
我盯着題目看半晌，筆尖在草稿紙上鬼畫符般寫寫畫畫，最後得出了一個答案，再對比參考答案，爽了。
「嵐姝，你在寫什麼？」林靖月的聲音傳來，目光落在我草稿紙上。
我將答案塗畫掉，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沒什麼，我上課容易走神。」
下課後，一羣男生一窩蜂圍住了陸錚的座位：
「陸哥，最後一道題怎麼解啊？你給我看看你解題過程唄。」
林靖月和周圍其他同學一樣也往陸錚的座位看了眼，不同的是，她眼底有難過。
剛纔她就一直在試圖解題。
但圍在陸錚身邊這一圈男生，明顯都是班上數學好還跟他關係好的。
少年人，到底都是慕強。
這一聲陸哥跟年紀沒關係，只是一種對實力的認可。
-2-
偏偏在這個年紀，敢開口向同學請教，有時候都需要勇氣。
課間很快結束。
下一節課，我繼續和新同桌共享她的卷子。
林靖月的語文和英語在班上是名列前茅的，她的字也很漂亮，尤其英文，圓潤得可愛。
只是那天傍晚放學時，我見她還在糾結那道數學壓軸題。
我好幾次想開口，最後餘光瞥見剛收拾東西想走的後桌，就他了。
「陸同學，我有道題想請教你，可以嗎？」我順便向他做了自我介紹，「我叫謝嵐姝。」
於是陸錚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我臉上，我衝他彎眼笑笑。
我的親和力還是不錯的，剛開學就和前後左右，除了他以外的人都認識了。
主要是陸錚太忙了，一到課間不是被包圍就是被老師喊去辦公室。
陸錚收拾東西的動作停下，衝我點了點頭：「可以。」
「靖月，借你的卷子給我用一下，」我回頭問同桌要卷子，隨後直接伸手指向最後一道大題，「就這道。」
林靖月愣住，陸錚也停頓了一下。
但他沒說什麼，開始拿起自己的筆和草稿紙，溫聲講解起來。
林靖月也看過來。
陸錚的解題思路清晰，甚至講解也從學生思維出發，每講一個步驟就會停下來看我：「這一步能理解嗎？」
旁邊的林靖月下意識點了頭。
我問：「然後呢？」
他便當我會了，於是繼續往下說。
陸錚的聲音帶着清冽，溫和，性格看起來也很好，重點是，這樣近距離看，好帥。
我撐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他。
直到最後，陸錚抬頭看我：「聽懂了嗎？」
我在他的目光中緩緩搖頭，真誠道：
「對不起陸同學，我比較笨，沒有聽懂，但是我同桌好像懂了，我可以問她。」
「對了，你的草稿紙可以給我嗎？」
陸錚：「……」
於是轉身回來後，我拿着陸錚的草稿紙遞給林靖月，衝她做了個拜託拜託的手勢：
「同桌，麻煩你弄懂後再給我講一遍啦。」
然後林靖月看着我，很有使命感地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的晚自習課間，就逮着我來講題了。
「……」
這孩子怎麼那麼實誠呢。
身後的陸錚是不少女生心裏的男神，成績好，整體看着乾淨整潔，五官端正，甚至稱得上很好看。
像極了校園文裏的男主。
周圍愛好八卦的同學說某某班的女生追求他被拒絕了，又說藝術班的誰路上堵過他。
送到他抽屜的情書，有落款的，都會被送回去。
看起來確實油鹽不進。
我這人吧，就愛交朋友。
開學兩週，我幾乎天天轉過身跟陸錚請教問題，一開始他還耐心講解，後面大概發現我每次聽完還是不懂，便知道我有別的心思。
-3-
林靖月委婉提醒過，她說陸錚誰都不喜歡。
有一天傍晚，我又轉身跟他請教問題，直到周圍人走光。
陸錚停下，目光落在我臉上.
「謝嵐姝，類似的題目你問我三遍了，是還不會ẗù₆嗎？」
我點頭。
陸錚：「……」
他想了想，斟酌一下字眼，道：「那你基礎太差了，應該從簡單的做起，不要在我這浪費時間。」
「還有，你總是轉過來問我問題，別人會誤會，我也會誤會的。」
他話說完沒幾秒，我眼眶驀地就紅了：「你也嫌我笨對嗎？」
眼淚來得比較快，一眨眼就掉下來了。
陸錚：「哎，你別哭，我沒嫌你笨……你不笨。」
「真的？」我淚眼婆娑看他。
陸錚：「……算了，你以後問簡單點的問題，別挑戰自己的基礎。」
他好像有點心軟，那他要完蛋了。
從那天起，我就開始隔三岔五拿道基礎題去問他。
在他空閒的時候。
林靖月似乎看出我基礎不好，也隔三岔五要給我講題。
我本來是要拒絕的，畢竟我心思不純，總不能浪費她學習的時間。
結果林靖月很多時候給我講完一遍之後，她好像自己也理順了不少思路，於是更熱衷給我講題了。
「……」
她似乎無意中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學習路。
爲了讓他們有成就感，我聽完之後也會適當「懂」一些。
就是每到考試成績出來時，陸錚和林靖月看我的眼神都有一些挫敗感。
還怪對不起他們的。
欣慰的是，林靖月的成績確實進步了，在習慣給我講題後。
陸錚的同桌孔梵見我總是轉過身找陸錚問問題，沒忍住調侃了一句：
「我說謝同學，你老是找我陸哥問問題，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孔梵這人性格活潑，全班的人好像都跟他有點交情一般，包括稍微內向的女同學。
我衝他笑笑：「這麼明顯嗎？」
他沒想到我這麼大方就承認了，陸錚也沒想到。
孔梵愣住。
而陸錚眸光落在我臉上，片刻後，像拒絕其他人一樣，甚至是習以爲常道：「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我眉眼彎彎衝他笑了笑：
「這怎麼能說是浪費時間呢？陸錚同學，人和成績，我總要拿到一樣吧？」
陸錚：「……」
孔梵在他身後衝我豎了個大拇指。
半晌，陸錚面無表情開口：「以你現在來說，成績你也不一定能拿到。」
他冷臉說話好帥。
爲了不讓我的小老師們失望，期末考的時候，我適當「進步」了一下下。
然後以這個進步爲由，充分肯定了陸錚和林靖月的補習成果，然後私底下請陸錚當我暑期的家教老師。
我打聽過了，陸錚平時寒暑假會給一些低年級學生補課，收費不高，大多數時候是相熟的家長拜託他去輔導家裏孩子功課而已。
有時候好幾個學生會塞他家裏，一起看着。
「小陸老師，我出價比他們高，而且我還是你同學誒，把我一個成績那麼差的學生教好，不會更有成就感嗎？」
「小陸老師，求求你啦，我知道你人帥心善，一定不會放棄學渣同學的對不對？」
-4-
意料之外，陸錚接受我一對一的輔導邀請了。
「謝嵐姝，你不要多想，我答應你是因爲你給錢多，輔導你比輔導那羣吵鬧的小學生簡單點。」
「還有，不要動歪心思，我不早戀。」
很正經的少年人。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太會拒絕人啊？」
陸錚不解地看着我。
「陸錚，拒絕人應該告訴人家你不喜歡她，而不是說你不早戀，」我托腮看他，「否則，我會說，那我明年六月份高考後再向你告白，到時候你答應嗎？」
陸錚：「……」
他好像有點招架不住，更好玩了。
片刻後，陸錚冷漠道：「我不喜歡你。」
「沒關係，我相信水滴石穿，鐵棒磨成針。」
「……」
逗陸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他長得好看，害羞時還會故作鎮定，實則耳朵都紅了。
少年人的心性算是堅定，但不是很會僞裝。
他好像也有點喜歡我。
在他脫口而出孩子那句話後，他安靜了很久，似乎在消化內心的懊惱。
「謝嵐姝，你總是這麼調戲別人嗎？」半晌，他突然開口問我。
「怎麼會？」我雀躍地回答他，「我只這麼調戲你。」
「……撒謊，你平時也這麼調戲林靖月。」
那我嚴謹一點。
「我只調戲你這個男孩子，這樣說總可以了吧，」我直勾勾盯着他看，眉眼帶笑，「那怎麼不見我調戲孔梵呢？」
於是陸錚又沉默了，沉默前還不忘叮囑我趕緊做題。
他收了我的錢，於是很有使命感地將提升我的成績當作一件大事，很盡職盡責。
每天都給我羅列複習計劃，主動給我發消息，怎麼不算是培養感情的一種方式呢？
學校給準高三學子提供了空教室進行自習，除此之外，圖書館的自習室也是開放的。
爲了不打擾別人，我和陸錚大部分時間都儘量預約圖書館的單間自習室。
每天我做題的時候，他也在旁邊做題，不同的是，我做基礎題，他做競賽題，偶爾看我一眼，還嘆氣。
「謝嵐姝。」他忽然喊了我一聲。
「嗯？」
「我退你一半錢，以後出門不要說我給你輔導過。」
他說我會讓他在教育界聲名狼藉。
「……」
「不行，」我義正言辭拒絕他，「小陸老師，一日是老師，終生是老師。」
我和他這樣出入成對，自然也有不少暑假回校自習的同學看見，於是我和他的關係說不清了。
連孔梵都背地裏給我豎了大拇指。
我跟陸錚分享我們的緋聞：「小陸老師，需要我專門澄清一下嗎？」
陸錚看了我一眼：「如果你能在高三進步到年級前一百名，我願意當這個緋聞男主。」
他還挺幽默。
我笑了半天：「這個獎勵也太吸引人了，那我要是考到年級前十，緋聞能成真嗎？」
他盯着我的臉看很久，才說：「你考到再說。」
-5-
八月份，我正常來到學校自習，還沒踏入校門，就在門口看到了一道煩人的身影。
我的腳步停住，剛轉身就聽見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謝嵐姝。」
不得已，我轉身，走向那邊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的穿戴看起來非富即貴，身旁那輛更是千萬級豪車。
「爸。」我面無表情喊了聲。
「你還記得我是你爸！」張澤良滿臉不悅地看着我。
「你有事？」
張澤良：「你邱阿姨今天生日，想着全家人一起喫頓飯，你也見見你弟弟，姐弟倆培養一下感情。」
我扯了一下嘴角：「爸，你可真有意思，我記得我媽只生了我一個，我是獨生女，哪來的弟弟？」
「你！」他指着我，忍着怒意道，「你姥爺走了，我和你弟就是這個世界上跟你血脈相連的人，你邱阿姨好歹是長輩，你去給她慶祝一下生日怎麼了？」
「一個小三什麼時候也成我長輩了？」我直勾勾盯着他，「怎麼，以爲我當時年紀小就什麼都忘記了嗎？你和她被我媽捉姦在牀的事，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嗎……」
話沒說完，一個響亮的巴掌將我的臉扇得偏一邊去。
「大人的事什麼時候輪得上你嚼舌根了？你以爲你姓謝，我就不是你爹了嗎？」張澤良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一樣怒斥我。
這個點，校門口人少，但不是完全沒人。
路過的學生用詫異的目光看着我和張澤良。
我嗤笑一聲：「敢做還怕被人說？你當時要是肯離婚我還高看你一眼，拖着我媽的身體撐不住，來分她遺產的人不是你嗎？」
「拿着我媽的錢跟小三逍遙快活還不夠，現在跟我談父女親情，你自己信嗎？」
張澤良的手再次揚起，我沒那麼蠢讓他再動手打我，只是在我有動作之前，有人一把擋住張澤良的手，將我拉到身後。
「你想在校門口乾什麼？」陸錚的聲音冷冷響起。
張澤良看了眼擋在我身前的陸錚，皺眉：「我是她爸，我教訓自己女兒關你什麼事？」
陸錚回頭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轉過身道：
「你說你是她爸？誰知道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澤良看着陸錚，又看看我，怒斥：「你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就算了，你還在學校早戀？」
「我再怎麼樣也是你爸，小小年紀就想着認識這些亂七八ƭű₈糟的男人，早晚有你後悔的，」張澤良說得痛心疾首，「我讓你回家跟你弟培養一下感情還做錯了嗎？你以爲光憑你自己能守住你姥爺留給你的東西？」
「是培養感情還是想別的，你自己清楚，」我依舊面無表情，「我沒有弟弟。」
張澤良終於忍不住再次動手：「你跟我回去！」
陸錚依舊擋在我身前：「你再過來我喊學校保安了！」
「臭小子，我教育女兒關你什麼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跟謝嵐姝糾纏不清，我找你家長！」
-6-
陸錚絲毫沒有被威脅到的模樣，他依舊挺直腰看着張澤良：「你可以去找。」
張澤良看着像是不將我帶回去不罷休。
「謝嵐姝，你還當我是你爸，今晚就乖乖回去喫頓飯，不要逼我，」張澤良語氣沉着，「我現在是你唯一的監護人，你信不信我給你辦轉學？」
我冷冷看着他：「有本事你就去辦，嫌你日子過得太安穩了的話。」
從法律上看，他確實是我的監護人，但我也並非是他能拿捏的對象。
我跟張澤良在校門口僵持不下，許久後，他還是上車離開了。
陸錚看着那輛車離開，轉過身看我：「謝嵐姝，你沒事……」
他的話驀地頓住，因爲就在那短短兩秒，我的眼淚已經像斷線的珠子般墜落。
我語氣盡量冷靜地和他說：「陸錚，謝謝你，但我今天可能沒辦法學習了，你自己學吧。」
大概我平時的樣子和現在比起來太反差，陸錚的模樣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多時，他將我帶去了附近的公園亭子，那個角落沒什麼人。
「你哭吧。」陸錚說。
他手裏拿着一個從包裏掏出來的抽紙，剛纔在路上買的。
一邊在旁邊等着我哭，一邊給我遞紙巾擦眼淚。
好半晌，他纔開口問：「剛纔那個真是你爸？」
「怎麼了？」我哽咽地質問他，「你不讓一個漂亮聰慧的年輕小姑娘有一個人渣爹嗎？」
「……」
周圍太安靜了，風吹來時，也不算熱，陰涼陰涼的。
陸錚沒有再說話，他安靜地等待我哭，可這樣的安靜又催生了我的傾訴欲：
「你怎麼都不問問我怎麼回事？」
「你願意說的話，可以說。」
「你不問我從哪裏說起？」
陸錚：「……那你爲什麼不願意跟他走？」
「因爲他是個人渣，年輕時仗着一張臉和甜言蜜語哄着我媽，入贅了我家，我七歲時，我媽被查出癌症晚期，在她病入膏肓時，發現我爸早就在外面有女人了，知道她活不久了，爲了多分錢，拖着不離婚，就爲了繼承她大部分的遺產，一開始甚至爲了分更多爭我的撫養權。」
「我媽去世後，我姥姥和姥爺帶我回去養，我爸本來以爲他們倆的資產大部分都轉給我媽了，我媽去世後，他才發現，公司的股份一直沒轉到我媽名下，他沒得分，我媽的遺產大部分是房車和錢，他後面跟小三結婚生了個兒子，我姥爺去世後，他知道我是唯一繼承人，開始跟我聯絡親情了。」
「姥爺立下遺囑，等我十八歲後，將țṻₖ繼承他和姥姥生前所有的資產，包括公司，」說到這裏，我語氣一頓，「我爸說我成績差，以後也沒管公司的本事，想讓我培養他兒子，以後替我分憂，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喫絕戶這麼理直氣壯的。」
「陸錚你知道嗎？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我的第一繼承人是我爸，哪怕他背叛我媽，這麼多年也沒養過我，我怎麼敢跟他走？」
人在利益面前的嘴臉是很醜惡的。
張澤良之前騷擾我許久，那些話語或許他自己沒意識到，全然是利慾薰心。
脫去僞裝太久，他已經忘了怎麼騙人。
誰知道他會不會像等待我媽死去那樣，等待我死去呢？
-7-
陸錚到底少年心性，還有點嫉惡如仇的性格，
「這種人不配爲人父母，爲了點錢，良心都不要了。」
「就是，無非是貪圖我姥姥和姥爺給我留下的幾十套房產、二十幾輛車、公司的股份、幾十億流動資金以及各種雜七雜八的資產……」我還是有點難過。
「……」
「陸錚，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在說夢話嗎？」半晌，陸錚問。
「沒有啊，你上網還能查到我姥爺名字和生平的。」
他又不說話了。
「陸錚，你聽了我的經歷，不應該心疼我的遭遇，然後給我一個安慰的抱抱嗎？」
空氣裏又是一陣沉寂，他嘆了口氣：「我現在反而有點心疼自己。」
「……」
不過片刻後，他又開口問：「那你怎麼會轉來華城一中？」
「這個說來話長，」我託托腮，「不過主要是因爲我姥爺臨終前拜託了校長伯伯照顧我。」
陸錚：「……」
他的世界觀似乎遭受了什麼衝擊一般。
「你怎麼了？」
陸錚面無表情：「沒什麼，就是沒想到大小姐竟然在我身邊而已，我有空也該卸載一下小說軟件了。」
他的話把我逗笑，臉上垂着的淚跟着墜落，看起來大概有點像是又笑又哭。
「原來學霸也會看小說啊。」
「我也有娛樂活動的。」陸錚說。
他又給我遞了張紙巾。
「你剛纔都幫我擦眼淚了，怎麼現在又不幫了？」
陸錚看着我，片刻後道：「你應該對別人有點戒心，就不怕別人惦記你的錢？」
「你惦記嗎？」我問，很快補充道，「我真的有很多錢。」
「你母親的教訓你還沒有吸取嗎？」陸錚平靜道，「不要輕易對窮男人示好，也不要隨便讓別人知道你有錢。」
「你窮嗎？」
「對比你的話，我很窮。」
「可是人和人的品行本來就不能用錢來衡量的啊，」我直勾勾看着他，「有錢人也不都是好人，我也不一定是好人，說不定我還騙了你。」
「剛剛那些話也有可能是我編的，你都信了嗎？」
陸錚的聲音隨着夏日的風傳入耳畔：「但你的傷心是真的。」
他這人還真挺適合戀愛的。
陸錚陪我在公園裏坐了一下午，趁着氛圍可以，我問他：「要不你還是喜歡一下我吧。」
「談戀愛的話，我會對你好的，給你花很多錢。」我媽說過，喜歡一個人，會想要將很多好的東西都給對方。
像她曾經對張澤良，也像對我一樣。
她臨終前其實將好些婚前財產都轉贈到我名下了，那些張澤良想要追回也無法做到。
陸錚卻是神色複雜地看着我：「你是要包養我嗎？」
「……」
也不是不行。
-8-
陸錚拒絕了我的告白，也拒絕了我的包養。
好難追一男的。
他說：「你還是先天天學習，好好向上吧，少想早戀的事。」
說實話，在以前的學校，周圍一圈家世相當的男生，他們其實在這個年紀就已經想女人了。
有些是想勾搭家世țû⁷好的聯姻對象，有些是單純腦子裏沒裝好東西。
我已經沒那麼難過了，還是忍不住疑惑：「你怎麼會不喜歡我呢？他們都挺喜歡我的……」
陸錚一頓：「他們？」
「對，我的追求者們。」
只不過那些人的目的就不純粹了，別說同齡人，那些大我幾歲已經上大學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頻繁在我面前刷臉，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樣。
他們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一個未成年人面前開屏，簡直喪心病狂。
「陸錚，我有錢，能管事的家長都死光了，我就是一個香噴噴的大餅，你知道有多少人打着是我姥爺他們的朋友這個身份來說要照顧我嗎？」
陸錚不說話，他看着我。
很久後他說：「我知道你爲什麼總學不進去了，腦子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難怪進步這麼慢。」
「？」
好不解風情一男的。
陸錚對我的安慰到此結束，然後加大了輔導力度。
他說我還有閒心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不如將這些心思放在學習上。
小陸老師的專業對得起我付給他的薪酬。
陸錚並沒有因爲我是他的追求者就不收錢，但他依舊希望我不要對外說是他輔導的學生，太砸他招牌了。
「……」
暑假對於高三學生來說是短暫的。
再次開學後，班上其實少了幾個人的身影，陸錚也不在。
那些都是競賽人選。
陸錚是華城一中最有希望被保送的人選，從一開學，他和其他要報名參加競賽的人就被安排組成一個小班。
我課間可以騷擾的人少了。
只剩下我熱情的同桌，她現在很喜歡給我講題。
孔梵不知道怎麼從我臉上看出失戀的意思，還開口安慰道：「謝嵐姝，你想開點，大學和戀愛，還是大學更重要吧？等他保送不就回來陪你學習了嗎？」
「……」
我看看他，又看看林靖月，低聲問她：「你也覺得我跟陸錚在談戀愛嗎？」
林靖月眨了一下她的圓眼睛：「不是嗎？」
果然，這是一段成功的緋聞。
暑假那段時間，看來不少人都看到陸錚整天帶我學習，天真的同學們認爲唯有愛情可以讓陸錚對我一個學渣不離不棄。
看起來好像一個個都沒有被金錢腐蝕過。
真可愛啊我的同學們。
孔梵旁邊的位置一直空着，上面都是陸錚的各種教材和練習冊，卷子也都是寫完的那種，每一份拿出去基本上都是參考答案。
陸錚並不偏科，即便保送這條路走不通，回來高考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九月份，陸錚考完聯賽的時候回來過一趟，檢查我的複習進度來了。
檢查完後蹙着眉，似乎這比他的競賽還要嚴峻。
「我給你做了一個規劃，如果你高考前成績能上到這個分數，」他在草稿紙上寫下一個數字，「那你就有機會能報考這幾所學校。」
我看了眼他說的那些學校，挑了挑眉。
這幾所學校，無一例外，都和他未來極有可能上的大學在同一座城市。
「爲什麼只有京市的大學？」我笑眯眯看着他。
陸錚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好好學習。」
-9-
高三這段時間確實是有點苦，幾乎每次考試成績出來後，都會有人崩潰哭泣，壓力之下，頭頂的天空似乎佈滿陰霾。
我的成績在平穩地提升。
在同桌林靖月進入年級前 50 名時，我的成績也進入前 200 名。
林靖月似乎很開心，於是更有動力去爲我講題。
有天我問了她一句：「你這麼積極給我講題，萬一哪天我成績超過你了怎麼辦？」
孔梵在後面聽見都笑了：「我說謝嵐姝，要不還得說你有野心呢，咱陸哥被你拿下了不說，現在成績都往前 50 看齊了。」
認真學習並且提高成績比戀愛難多了。
孔梵這小子，成績其實不差，年級前 20 總有他，就是啃不來競賽題，只想老老實實高考考上個 985。
我沒澄清那點緋聞，陸錚都不澄清，我纔不管。
林靖月笑眯眯對我說：「你要是能超過我，那就太好了，說明你真的很聰明，我現在只跟自己比，不跟別人比了。」
這孩子心態調整得很好。
她還約我週末出去散心，要跟我做好朋友。
可愛。
高三這一年時間，張澤良也是來騷擾過我的，原因很簡單，我成年了。
十一月，我完全繼承姥爺留下的所有遺產，成爲名副其實的小富婆。
張澤良不清楚我具體都繼承了什麼，但他知道自己多了個血包，想要從我這裏要錢和資源。
同時，他似乎也很關注我的成績，像是突然成了慈父一般跟我說，高考考不好也沒關係，我可以申請海外的學校。
我生日那天，收到了不少人的祝賀。
陸錚沒有回校，他似乎正在參加什麼培訓，但他寄了一支很有質感的鋼筆給我，還有一張卡片，上面龍飛鳳舞寫着：
【前程似錦】
他祝福語都不願意多寫一句。
月底的時候，陸錚又回學校了，他看起來更瘦了些。
看到我成績又進步，有點欣慰地又做起了新的規劃。
他給我定的學校，按照我現在的成績，其實還遠遠未及。
孔梵許久不見同桌，大驚小怪：「陸哥，你終於回來了，決賽感覺怎麼樣？」
陸錚不是個在結果出來前會誇大的人，他說：「就那樣。」
孔梵見他拿着我的卷子，又嘖了聲：「陸哥，咱倆好歹有兩年同學情，怎麼不見你給我做複習規劃，我就這麼比不上別人？」
陸錚：「……」
競賽成績出來，陸錚順利進入國家集訓隊，華城一中包括他在內，只有三個人。
時間好像過得格外快，轉眼就是一個學期。
新的一年來臨，早在二月份，學校這邊就傳來陸錚被保送的消息。
三月份，紅色的大橫幅被掛了起來，教學樓前的電子屏也滾動起來。
【祝賀我校陸錚同學保送 B 大】
【祝賀我校……】
一共三條橫幅，其中陸錚的那條在最醒目的位置。
-10-
被錄取之後的時間是很自由的。
陸錚沒有選擇放假，而是選擇回到學校，回到他的位置上，成爲隨時爲同學解決難題的好人。
老師當然是不在意這一點。
我介意。
陸錚現在每天盯着我做題。
他已經被錄取了，還專門回來盯我的學習，有人直接當着他的面調侃：
「陸哥，早知道跟你談戀愛能被一對一輔導，我就委身了。」
孔梵在旁邊哈哈大笑：「陸哥，他可以的話，我也可以。」
一羣直男開玩笑沒輕沒重的。
我盯着陸錚，小聲問他：「你怎麼不解釋啊？」
「解釋什麼？」陸錚問。
「我們沒Ṱũ̂⁴有談戀愛啊。」
好半晌，陸錚回了一句：「你考進年級前一百了。」
我反應好久纔想起去年暑假開過的玩笑。
如果我考進年級前一百名，他就願意當這個緋聞男主。
我彎着眸子看他：「那考進前十的話，那個約定還作數嗎？」
陸錚沉默許久，才說：「這個對你來說有點難，不爲難你了。」
百日誓師大會過後，班上的氣氛更緊張了，高考的腳步越來越近。
陸錚留在班上給我輔導的事，班主任也看在眼裏，但陸錚已經保送，我的成績又實現了大進步，所以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當然，有可能還是因爲，他想聯繫我家長時，電話那頭響起了校長的聲音。
「……」
校長伯伯受姥爺委託，是我高中剩下時光的監護人。
兩個多月的時間快到彷彿眨眼間。
踏入高考考場前，一羣人過來握陸錚的手：「學神，求求了，讓我沾點考運！」
一開始只是和陸錚關係比較好的男生去握他的手，但在高考的誘惑面前，連班上最內向的女生都排隊去握手。
高考面前，無男女之分。
陸錚就沉默地站在那兒，被全班男女摸了手。
像極了無助的老實人。
我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但還是站在他面前：「輪到我了！」
陸錚頓了一下，但依舊沒反抗，麻木地伸出了右手。
下一秒，我直接抱住了他。
懷裏的少年整個僵住，周圍響起起鬨聲，我在陸錚耳邊輕聲道：「這個考運，讓我蹭個大的唄。」
鬆開陸錚後，他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耳垂紅得像滴血般。
我要去考場了，他纔開口：「謝嵐姝，加油。」
這個六月，知了聲在窗外響徹，夏風裏依舊帶着悶熱的氣息，筆下的每道題，都將成爲未來的一個腳印。
-11-
高考結束後，我迎來了忙碌的一段時間。
姥爺生前安排的人帶着我開始接觸公司事務。
在他給我的安排裏，我不得不在這個年紀接觸到這些內容。
哪怕擁有再多的財富，我在許多人眼裏也只是一名可以拿捏的孤女，那些對我噓寒問暖的世家是這樣，公司的股東們也是這樣。
他們下意識看輕我，等待着我將一切弄得一團糟，然後像無頭蒼蠅一樣去求助。
這段時間太忙，我不得不婉拒同齡小夥伴們的假期邀約，包括陸錚的。
只能每天抽時間在微信上調戲他。
反正陸錚沒有不讓。
考完後，他其實問過我考得怎麼樣，要不要他幫我估一下分數。
我拒絕了，但不忘可憐兮兮地問他：【要是我考砸了怎麼辦？】
陸錚總會安慰兩句。
他很聰明，但又從來不會看低成績差的同學，找他問問題也不會故意炫技用一些不屬於高中生的知識去解答，儘量按照基礎知識來。
好人。
嘿嘿，誰不喜歡調戲這種老實人啊。
出成績那天，我還是應了陸錚的邀約出門，約在一個休閒的小店。
「陸錚！」我小跑過去抱了他一下。
然後他又臉紅了。
「你怎麼又一言不合就抱人，大庭廣衆下能不能注意點？」
我已經坐下來，笑眯眯看他：「那隻要不是大庭廣衆是不是就能抱了？」
陸錚：「……」
他沒有說話。
桌上點了飲料和小喫，時間慢慢就到了能夠查成績的點。
陸錚拿着我的手機在上面輸入我的准考證號，我看見他的呼吸明顯重了些，睫毛微顫，似乎比查自己的分數還要緊張。
點下查詢鍵前，他忽然抬頭看我，問了句：「你之前說喜歡我，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我挑眉：「在你眼裏我這麼愛開玩笑嗎，那我怎麼不跟別人開這個玩笑？」
下一秒，陸錚的手覆蓋在我的手上面，他語氣很輕，但眼神又莫名認真：「那好，無論你考成什麼樣，我們都在一起。」
我遲鈍幾秒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我有男朋友了。
陸錚已經點下查詢鍵，但頁面轉了很久都沒有跳出分數。
現在全省不知多少人在查分數，一時間查不出來也很正常，但刷新幾次後依舊是這樣。
同一家店內，似乎還有其他正在查分的人，周圍明顯有人已經查到分數了，正在吱吱喳喳和朋友分享着。
而陸錚刷新好幾次後，也沒看到我的分數。
他朝我看了眼，安慰道：「沒事，可能查分也有批次，還沒更新到你的。」
下一秒，我手機響起，有電話打進來。
陸錚將手機還給我，我點了接聽，周圍雖然有些吵鬧，但手機話筒的聲音足以傳入我和陸錚耳中：
「你好，請問是謝嵐姝同學們嗎？」
「我是。」
「我是 A 大招生辦的老師，恭喜你高考分數在全省前 50 名，請問有考慮……」
接完這通電話，我看向愣神的陸錚，笑着看他：「本來想成績出來後找你兌現承諾的，誰知道你原來不用我考年級前十也能從了我啊。」
沒等他接話，我的手機再次響起。
-12-
接連好幾個電話結束，我轉頭托腮看着陸錚：「男朋友，你希望我跟你報同一所大學嗎？」
陸錚，我新上任男友，在幾通電話的時間內，終於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我演了他一年多。
「謝嵐姝，你裝學渣騙我？」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說騙？我是經過你一年多的複習指導，最終突破自我考取好成績。」我摸了摸他的手。
誰知道演學渣真的將他給演到手了呢。
陸錚生氣了，也不完全算是生氣，像是鬧彆扭。
「別生氣了，」脫單第一天，哄男朋友，「難不成我按照之前的水平考你就高興了？」
陸錚想了想，還是不高興。
男人這麼難哄的嗎？
我湊近他，然後快速在他臉上親了口。
陸錚：「……你！」
我在他的目光下，又吧唧一口親上去。
「還生氣嗎？」我摸摸他的臉，「還生氣我就親到你不生氣爲止，親嘴也行……」
話音未落，陸錚就伸手捂住我的嘴，他瞪大眼睛：「大庭廣衆，你說話注意點。」
然後大庭廣衆下，我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陸錚熟了。
他那張好看的臉很精彩，我撐着臉看他：「陸錚，當我男朋友就是要給我親親抱抱的，你習慣一下。」
好半晌，陸錚才小聲說了句：「你下次這樣能不能先讓我去洗手，這樣不衛生。ṱù₊」
哈哈哈哈哈。
他好可愛。
我並不是華城一中的高考狀元，但在第二名。
全省前 50 名，華城一中佔了兩個。
我的成績震驚不少人，班主任專門打電話和我溝通了一番，確認我的成績沒問題後，興高采烈地開始配合學校宣傳了。
後面回校時，我周圍擠滿了吱吱喳喳的人。
孔梵很激動：「姐，你這高考成績真的假的？抄也不可能抄這麼離譜啊，你以前玩扮豬喫老虎這一套啊？」
孔梵高考發揮得很不錯，足以填報心儀大學。
至於我的同桌林靖月，她的成績在高三這一年進步也很快，超常發揮，不出意外也能上心儀大學。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亮晶晶的。
「嵐姝，你好厲害！」
給我誇不好意思了。
「還行。」
後桌上孔梵還在八卦，但他是和自己的同桌八卦：「陸哥，你怎麼教的，教出一個七百多分？」
陸錚：「……」
小陸老師最近在教育上備受挫折，哪怕我說他給我制定的複習計劃很有用，他也沒信。
有家當地媒體注意到了我高考前的成績，當即大肆宣揚華城一中的這匹黑馬，也就是我。
？
一時間，幾家媒體聯繫想要採訪我。
當時我正在學上手公司事宜，同時忙着談戀愛。
這個所謂的採訪給我搞得一愣一愣。
很快，不知道媒體從哪裏得知我有個已經保送的男朋友，於是重點又變成了「學霸情侶」。
被採訪騷擾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陸錚的手機號碼不知怎麼泄露了，有天和他在喫飯，有人給他打電話問：「你好陸同學，我聽說你和謝嵐姝同學是情侶，她是在你的幫助下視線從年級倒數到全省前 50 的逆襲，方便分享一下你的輔導經驗嗎？」
「……不接受採訪，謝謝。」
他哀怨地看着我，似乎給我背了個很難解釋的鍋。
太可愛啦小陸老師。
-13-
八月份，我出了個車禍。
那Ṫùₐ天司機正常行駛，一輛比較老款的車徑直在路上衝過來。
撞得突然，司機在那一刻猛打方向盤。
只是一瞬間的事，我親眼看到那輛車，從我所乘坐的車頭蹭過去，直接撞到路邊的欄杆。
我堅持到上救護車才失去意識。
醒來時，病牀旁坐着我的助理和男友。
陸錚看到我醒後，立馬去喊醫生。
外面隱隱能聽見一個人在叫囂：「我是她爸，憑什麼不讓我進去見女兒，我有權知道女兒的傷勢！」
是張澤良的聲音。
我頭暈得想吐，但還是忍着開口：「何叔，報警，車禍不是意外。」
何叔是姥爺留給我的助理，算是爲數不多能信得過的人。
何叔聞言，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去打了個電話。
醫生進來給我做檢查時，門口守着保鏢，他們攔着張澤良。
不久後，警察過來，張澤良被帶走，我也在病房錄了口供。
於是我得知，這場車禍裏，唯一死去的是肇事司機，我車上的司機反應夠快，救了我和他自己一命。
之後幾天，何叔給我帶來了消息，張澤良僱兇殺人，證據確鑿，肇事司機身患絕症，本來就活不長。
我早就防着他，卻沒想到這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我這個生物學爹，他以爲自己的事情做得多幹淨。
我身上的傷不算嚴重，但腦震盪帶來的後遺症讓我難受得不行，陸錚在醫院照顧了我幾天。
好不容易休息好了，我靠在他肩膀上，摸着他的小手，心有餘悸道：「小陸啊，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陸錚嗯了聲，他這幾天讓摸，似乎也是心有後怕。
好乖。
等我出院，碰見張澤良的妻子，她拉着自己的兒子跪下來求我，求我放過自己親生父親一馬。
「謝嵐姝，那是你爸啊，你忍心送他進監獄？」
「你弟這麼小，你讓我們娘倆以後怎麼活？」
我扯了一下脣：「他想殺我的時候，想過我是他女兒嗎？」
這世間因果報應，各有章法。
但我還是去見了張澤良一面，隔着玻璃，他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似乎不厭其煩地想要博取我的惻隱之心。
又是道歉又是懺悔的。
我終於開口：「我媽以前每年都會定期去體檢，在她確診癌症晚期前兩年，體檢報告都是你去拿的，你說她身體很健康是嗎？」
「後來我去找我媽的體檢報告，那兩年的體檢報告是不見了，但醫院那邊用點手段還是能查到的。」
張澤良臉上的表情僵住。
他大概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時間久遠，已經無法證明我母親當時沒有看過體檢報告，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完全不知情，但早在確診晚期前一年，如果不是張澤良故意隱瞞，她不至於到晚期。
張澤良是害死我母親的兇手。
送他進去的機會，我等很久了。
-14-
大學生活開始，我和陸錚在同一所大學的不同專業。
他的聰明延續至大學，很快在各種比賽斬獲獎項，又因爲那張臉格外受人青睞。
我也有了新的追求者。
因爲我和男朋友都太忙，我拒絕時說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人家還不信。
直到陸錚跑過來連着跟我喫了一個月的飯。
他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是一條金手鍊。
「獎學金買的，」陸錚說，「你看看喜不喜歡？」
還沒完全脫離自己家庭的少年在第一段戀愛中就花了大錢。
我看着他替我戴到手腕上，輕笑了聲：「怎麼買那麼貴的，你的小金庫裏有那麼多錢啊？」
「我以後賺錢了給你買更好的。」陸錚說了大多數人戀愛期間都會說的一句話。
不同的是，有些是畫餅，而他是認真的。
眼下，我笑了笑：「真的呀，那我好感動，想親你怎麼辦？」
陸錚：「……其實你就是單純想親而已吧。」
他還是有點了解我的。
「讓親嗎，小陸？」
「讓親的，ṱùₓ小謝。」
大學這四年，我在學校和公司之間奔走，往返於兩地，在大學畢業前終於當得起「謝總」這聲稱呼。
而陸錚在學校和各類競賽及學術活動間奔走，拿了不少獎項，然後保送研究生，繼續讀。
然後我就成了謝總，而他還是小陸。
小陸在我的被窩裏溫柔小意，我將一把車鑰匙遞給他。
「寶貝兒，以後週末開車回家。」
陸錚這幾年的變化還是很大的，他比高中時長高了些，有鍛鍊的習慣，所以現在腹肌胸肌都有，五官也長開了點。
出門在外，也是個大帥哥。
他這幾年被我的金錢腐蝕不少，從牀上坐起來，胸膛上有些細碎的痕跡, 手裏把玩着我遞出去的鑰匙，似乎有些沉默。
「怎麼了，不喜歡這輛車？那去車庫挑輛喜歡的。」
「不是，」陸錚看向我，小聲說，「你總是在做完之後給我送東西，我現在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被包的。」
我頓了一下：「你介意？」
陸錚：「不介意。」
他抱着我, 很有原則道：「包也只能包我一個, 謝總。」
這聲「謝總」喊得我一股無名火。
指小腹。
-15-
陸錚研究生畢業後進入一家科技公司，剛入職年薪就遠超其他應屆生。
他大學期間其實也沒少賺錢，獎學金、專利以及項目補貼等, 每次賺錢了就給我買禮物。
從經濟上講，小陸確實不如我，但總體上看，這還是一段健康向上的戀愛。
給陸錚求婚的時候，他明顯是愣住的。
好半晌後才問了我一句：「我要嫁入豪門了嗎？」
他怎麼還變幽默了。
陸錚答應了我的求婚, 然後將他的工資卡給我了。
「嵐姝，我以後工資會漲的。」他說。
他要求我一定要花他卡里的錢。
然後定時給他發生活費就好了。
「我花很少的。」陸錚說。
我的婚禮還是很盛大的, 因爲要邀請不少生意上合作伙伴，場面不能掉份兒。
陸錚的父母強烈要求婚禮的費用由他們來承擔, 哪怕他們的兒子是奔着入贅的想法來的。
他的爸媽一開始其實反對兒子入贅，但我給他爸爸送了一輛幻影，給他媽媽送了套翡翠珠寶後，他們就不反對了。
陸錚婚後始終保持着健身的習慣，胸肌越練越好了，饞人。
可他又很忙，偶爾還要出差。
視頻的時候只能看不能喫。
我有點憂傷：「唉，怎麼結婚了還得過鄉愁的日子，我在這頭，老公在手機裏頭。」
陸錚笑了：「過兩天回去。」
「那可以穿制服嗎？」我眼巴巴看他。
陸錚：「……可以。」
有點底線, 但底線可以往後退的樣子。
再後來, 我和他商量要孩子，分娩的時候我已經 29 歲。
我和他的女兒，謝明暄小朋友來到這個世界。
擁有一個賢惠的爸和一個多金的媽。
小姑娘 3 歲時, 圓溜溜的眼睛和肉肉的臉蛋很可愛，小嘴叭叭叭, 愛說話。
我對她的母愛快要溢出來。
但她 5 歲時說 1+1=11 的時候, 我忽然有點沉默。
陸錚也沉默。
「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
正正得負這種事, 還真讓人始料不及。
不過沒關係，健康長大就行。
不過謝明暄小朋友隨着年紀增長, 終於在學習上展現了自己的天賦, 我和她爸都鬆了一口氣。
陸錚銳評：「寶寶應該是像你，愛演。」
「……」
番外（陸錚小記）
高二那個暑假，得知謝嵐姝是富家千金的陸錚回家問了父母一個問題。
「爸，媽, 你們介意我以後的孩子跟媽媽姓嗎？」
陸錚母親：「又不跟我姓，隨便。」
陸錚父親有點小意見：「你纔多大就想孩子的事？早戀了？」
但兒子成績太好，他們沒話說。
只能教育一句凡事要注意分寸，不要耽誤自己, 耽誤姑娘。
但陸父還是持反對意見：「怎麼就規定你孩子跟媽媽姓了，你對象家裏有皇位要繼承？」
時隔多年，陸家父母第一次見到未來兒媳。
還真是家裏有皇位的。
「……」
那沒辦法了。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