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歲那年,我嫁給了周庭時。
他生性涼薄,跟我結婚,只是因爲我足夠聽話。
可以幫他應付長輩。
所有人都知道,他早有白月光。
等她回來,我遲早要騰出周太太的位置。
終於,他的白月光回來了,我識趣地提了離婚。
他沒所謂地笑了下:「成,那就離吧。」
這天以後,我們很久沒聯繫。
直到我訂婚的消息傳開。
當晚,他給我打了十三通電話。
第一通,只有兩個字:「恭喜。」
打到第十三通時,我忍無可忍:「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咬着煙,聲音含糊不清:「他比我有錢嗎,比我對你好嗎?你就想嫁給他。」
-1-
從朋友圈刷到譚玉清離婚的消息時,我就知道,我跟周庭時要玩完了。
當然,不止我。
所有人都是這樣覺得的。
我在那條朋友圈底下看到了很多人的評論。
周庭時的朋友、同學、合夥人。
他們在底下問:
【清清,慶祝迴歸單身!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對啊,某人等你好久了。】
這些人,面對我的時候,總是很疏遠。
我跟着周庭時一起去參加聚會,他們客套地喊我嫂子,喊完,就立刻移開視線,決不肯多說一句話。
可偶爾對視時,我看得其實很分明。
他們看我的眼神中,帶着惋惜。
是啊。我們看電影、故事,誰不喜歡看到才子佳人終成眷屬。那些遺憾、不美滿,生活裏已經夠多了。
周庭時和譚玉清就是這樣一對璧人。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書,又順理成章地談了戀愛,身邊所有人都說他們將來一定會結婚——如果譚玉清沒有嫁給別人的話。
我之前在周母那裏看到過譚玉清跟周庭時的合照。
譚玉清生得很好看,皮膚白得像瓷玉一樣,嬌俏地站在男人身邊,眼睛裏全都是笑意,任誰看了,都要讚一句般配。
周母嘆息着跟我說:「玉清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出趟國就在那邊嫁人了,可憐我們庭時……」
說到這,她便不再說了。
可我知道,她是想說,可憐周庭時痛失摯愛,然後稀里胡塗地娶了我。
她於他,是昔日伊人,是已經結痂的疤。
不會刻意地提起,也不會疼痛。可想起時,依然會失神。
他們見過他爲她打架、喫醋、難過,最後轟轟烈烈一場空。
後來再看我跟周庭時,就難免差了點意思。
倒也不是說周庭時對我不好。
他是個很體面的人。無論在哪裏,都ṱŭ²給足了我作爲周太太的尊重。
我跟他一起去老宅喫飯,喫完飯,他會牽着我的手在園子裏散步。我崴了腳,他就蹲下來,把背對着我,腦袋稍稍一偏,月光下,居然也有幾分溫柔的意味。
他嘖一聲:「上來。」
我夜裏經常會熬夜工作。他就捧着杯牛奶在旁邊等着,像沒骨頭一樣,靠在牆邊輕輕地叩響我的桌子:「快點喝完,我還要洗杯子。」
他在我面前,從沒有失態過。
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哪怕在牀上,眼尾泛紅,最親近的一刻,他也只是笑笑,妥協一樣,喊我的名字,語氣涼薄到了極點。
「楚妍。
「我們以後就這樣吧,嗯?」
他的初戀已經嫁作人妻,他也娶了我。於是,他跟我說,就這樣吧。
-2-
我一條一條地看那些評論。
看到有人無意中提到我:【等會兒,時哥最近是不是在準備三週年紀念日啊?說要給那位驚喜來着。】
這條評論發出來不到一分鐘,那人或許覺得不妥,很快又刪掉了。
除了我,應該沒幾個人看到。
我放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僵了僵。
一轉眼,三年了啊。
周庭時居然要給我準備驚喜嗎?
剛想到這裏,我就看到,周庭時點讚了那條朋友圈。
他什麼也沒說。然而,正是因爲什麼都沒說,才足夠讓人遐想。
我打開自己的朋友圈。
我是個很喜歡分享生活的人,隔三岔五就會在朋友圈分享一些日常。
我從頭滑到底。
竟然半點周庭時出現過的痕跡都沒有。
他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也從來不關心這些。
我嘆口氣。
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愛與不愛,太明顯了。
但我沒有辦法。當初相親的時候,我跟周庭時就說好了,他幫我挽救瀕臨破產的沈家,我嫁給他。
算是各取所需。
現在,譚玉清要回來了。或許,我應該開誠佈公地問問他的意思。如果要離婚,我沒有異議。
哪怕,我是真的喜歡他。
做完這個決定後,我平靜地找到周庭時的電話號碼。
打了過去。
他接得很快。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笑了下,很坦然:
「楚妍。
「你到家了?
「我馬上就回去了,要不要帶什麼東西?」
他很喜歡這樣連名帶姓地叫我的名字。
我攥了下手心。
很平靜地回他:「不用。」
「就是有點事想跟你說。」
或許是我的語氣太認真,他的嗓音頓住,笑意也慢慢止住。
「很重要?」他問。
我說:「是啊。」
「很重要。」
-3-
打完這通電話。
我就一直坐在客廳裏等他。
這短暫的十幾分鍾裏,我想到了很多東西。
想到跟周庭時結婚的第二天,我收到譚玉清的好友申請。
她說她是周庭時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遠在國外,不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了,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跟我說新婚快樂。
她說她很抱歉。
我那時並不知道她就是周庭時那個念念不忘的初戀。
很得體地回了謝謝。
後來知道她的身份,我才恍然,自己有時候實在是遲鈍得可憐。
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並沒有刪掉她。
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大概因爲,那時候的我還不愛周庭時——人骨子裏都是很愛看戲的,我冷眼旁觀着這一切,想看看譚玉清還會做些什麼。
但很可惜,她什麼都沒有做。反而是我跟周庭時的關係越來越親近。
很多時候,我想,周庭時大約是喜歡我的順從和沉默的。
可再多的,就沒有了。
他不再年少,也不會如愛譚玉清一般愛我。
這晚,我沒有等到周庭時回來。
也沒有等到他的信息或者電話。
我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我捧着手機,看着通訊簿上的號碼,一時間,幾乎要掉眼淚。
我突然有一種預感。
我等不到他了。
有人在重逢。
那就一定有人在失去。
世事無常,總是這樣的。
我愣了好久,給他發消息:【如果忙的話,不用趕回來。我先睡了。】
凌晨三點,他給我回復,只有一個字:【好。】
-4-
這一夜,我醒了很多次。
睡得並不好。
第二天就發了燒。
我喫了藥,又睡了很長的一覺。
等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周庭時依然沒有回來。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
我身體恢復那天,看到譚玉清的朋友圈,才知道,這幾天,周庭時並不在北城。
我在家裏等他的那天,譚玉清在大洋彼岸出了車禍。
周庭時連夜坐飛機趕了過去。
這些天裏,他一直在陪她。
自然沒有工夫理會我。
當晚,我獨自站在別墅外面。
路的另一頭,沒有周庭時。
這一夜有月亮,月光在我眼底鋪了薄薄的一層霧。
我嘆口氣。
離婚這件事,已經不需要再問周庭時的意思了。
他已經用另一種方式回答過我了。
我給我媽打電話。
她接通,我只說了兩句話,她就嘆口氣:「當初你嫁給周家,本來就是高攀,算不上般配,離了也好。」
說着說着,她安慰我:「庭時那孩子,表面上看起來挺平易近人的,其實性子比誰都冷,看着就不會愛人。」
不是這樣的。
聽說他愛譚玉清的那些年裏,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都給她,他疼着她、護着她,最怕她受委屈。
可我跟周庭時,確實不般配。
他是錦繡堆裏養出來的公子哥,一路風生水起,做什麼成什麼,樣樣都要最好的。
唯獨在婚事上不盡如人意。
譚玉清結婚後,周庭時就一直被家裏催着相親。
周家人一邊心疼他跟譚玉清的錯過,一邊害怕他深陷情愛的苦海不能自拔,便想到了這麼個主意。
那段時間裏,成堆的姑娘湊到他跟前,豪門千金、名媛淑女,多到令人眼花繚亂。
然而,到最後,他居然挑中了我。
他的一個朋友是我的學長,隨口提了我一嘴:「我一個學妹,長得挺好看,就是家世差了點。脾氣也乖,特別好說話。不過可惜了,她家最近好像遇到了點事,快破產了。」
「時哥,你記得那姑娘嗎?去年春天,她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我還讓她幫忙給你送了份醒酒湯。」
周庭時那陣子很沉默,出去玩也總是憊懶的,不大說話。
衆人也沒覺得他會對這話作出什麼反應。
可偏偏,他竟然出乎意料地開了口,嗓音沉沉:「幫我約她。」
場子裏一片譁然:「不是,時哥,你想見我這學妹啊?」
周庭時當時就笑了,興味盎然:「嗯。」
後來這些年,總有人爲此不平。
他們覺得周庭時這婚結得太草率,我配不上他。明裏暗裏地在我面前提起那個曾跟周庭時站在一起,與他一同被稱作金童玉女的姑娘。
如果說譚玉清是天邊月,那我就是地裏泥。周庭時在我身上踩一腳,他身邊那些人都恨不得給他換雙鞋。
-5-
周庭時回來那天,我正在收拾行李。
他攜着風霜推門而入,眉目間帶着疲憊。
他揉着額角,一邊往客廳走,一邊開口說話:「抱歉,這段時間有點事,沒顧上你……」
說到這裏,他看清面前的情形,話音猛地頓住。
我停了動作:「我還沒收拾好,現在有點亂,你先坐吧,等我一會兒,馬上好了。」
他站在原地,沒動。
好一會,才自上而下地打量了我一圈,然後近乎茫然地開口:「你要出差?」
「不是。」
「旅遊?」他又問,嗓音微顫。
我嘆口氣,正準備回答。他卻像是已經想到了什麼一樣,突然冷笑了一聲,眸光微冷,居高臨下地開口道:
「怎麼?不是出差,也不是旅遊。
「搞這麼大陣仗。
「難不成,你想跟我離婚?」
結婚以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周庭時。
鋒芒畢露,又咄咄逼人。
迎着他的目光,我點頭:「對,我們離婚。」
他抿着脣,又看了眼我身側的行李:「沒開玩笑?」
結婚之前,他跟我說過,只要我覺得厭了、倦了,隨時可以終止這段婚姻。
我嗯了一聲:「沒開玩笑。」
暖黃的燈光下,他沉默着,好一會,纔開口:「給我個理由。」
我握着手中的行李箱,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他坐下來,很有耐心的樣子:「說不出來?沒事,長夜漫漫,你慢慢想。我有的是時間。」
男人的神情平靜,眼下還有烏青。
很明顯,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
外頭卻傳來敲門聲。
是我約的司機師傅。
我走過去,開門,說了句「馬上」。
再回頭,看了眼周庭時。
本來想說的那番話,也嚥了下去。
歸根結底,當初是他幫了我。
他跟譚玉清之間的事,我也從來都摻和不進去。
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成人之美了。
又何必說那麼多。
「很簡單啊。
「都三年了,我覺得膩了。」
他微微怔了下,凝眉看着我。
我把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放到他面前,然後往外走。
臨出門時,我聽到他的聲音。
帶了點自嘲,又像是無所謂。
他輕哂:「成,那就離吧。」
-6-
我跟周庭時簽過婚前協議。
是我堅持要籤的。
像是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一樣。我們說得很清楚,分開的時候,我不會帶走他任何東西。
但真的到了這一天,他還是很大方。
他重新讓律師擬定了離婚協議,闊氣地把名下一半的房產分給了我,又另外給了我很多錢。
他說:「這些東西,你如果不想要的話,我們就耗着。」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就面對面坐着。
他的手在那張紙上叩了叩,抬眸間,目光落到我身上,竟隱隱有幾分對峙的意味。
我突然覺得。
他其實並不想跟我離婚。
可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
下一瞬,他的手機就響起來。
我看到上面的名字。
是譚玉清的電話。
他的神情有點煩躁,又像是鬆了一口氣,很快站起來,走到一旁的陽臺,接通了那通電話。
看啊。
一個人不管多忙,接一個電話的時間,總是有的。
可爲什麼?那天我等啊等,只等來一個敷衍至極的好。
我看着他的背影,抬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沒等他打完電話,我就離開了。
……
領完離婚證那天,他坐在車裏看我,神情晦暗不明:「楚妍,這就是你想要的?不後悔?」
我說:「嗯。」
他勾了勾脣,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用力,側過眸,不再看我:ţū́ₔ「那行。我走了。」
我後退一步,跟他點頭:「再見。」
他沒看我。下一瞬,車子在我的身側駛過。
-7-
沒多久,我跟周庭時離婚的消息,就傳開了。
聽說,我跟周庭時三週年紀念日那天,他們一夥人拎了東西按響周庭時的門鈴。
以爲等來的會是早就商量好的溫馨場面。
結果,什麼都沒有。
只有穿着睡衣、面無表情的周庭時。
有人訕訕地開口:「時哥,你之前不是跟我們打過招呼嗎?要給嫂子驚喜來着。」
周庭時看着門外的人,好半晌,才扯了扯脣角:「哦,忘了。」
「你們回吧,不過了。」
有人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啊?爲啥啊?」
周庭時的手扶在門把手上,不知想起什麼,眸光微冷,開口:「還能爲什麼,離了唄。」
這麼一鬧,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周庭時,真的玩完了。
但再多的,周庭時就不說了。
那些人從他嘴巴里翹不出來東西,就轉過頭來問我。
語氣帶着同情,卻仍然有那股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沒回。
當作沒看見。
轉頭就刪了他們的聯繫方式。包括譚玉清的。
以後,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都跟我無關了。
我跟周庭時,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個時候,我有些慶幸。這些年來,除了結婚時,周庭時給了我一大筆錢以外,周楚兩家並沒有什麼牽扯。
這個月月末,我去出差,在機場大廳裏看到了周庭時。
他是來接人的。
隔着人羣,隔着三年的光陰,我終於見到了譚玉清。
他們站在一起,果然是一對璧人。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這時,廣播裏突然傳來我的名字。
該登機了。
轉身之際,我看到周庭時猛地停了步子。
他回頭張望着,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飛機落地的時候,我打開手機,看到一條消息。
是周庭時發來的。
他問:【是你,對不對?】
-8-
我回北城那天,剛到家沒多久,就又接到通知。
要去見一個客戶。
我按照約定到了說好的地方,等敲定完細節,天已經快黑了。
我走出包廂,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是譚玉清。
她握着手機,臉上全都是笑,正在打電話。
「對,我回國了。
「放心吧,這次我會好好把握的。你說巧不巧,我前腳剛離婚,庭時這邊緊跟着就離了。他心裏一定還有我,對不對?」
我在一旁聽着,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對,有的。
年少的情誼,哪裏是那麼容易拋下的。
我走過去,跟譚玉清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正好掛斷電話,看了我一眼。
「你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啊?」
我說:「沒有。」
她禮貌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然而,下一瞬,我的路就被堵住了。
我抬頭,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頜線。
周庭時低眸看着我,喉頭滾動着,片刻後,像是不在意一般:「你怎麼來了?」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的。
但我就是聽懂了。
他或許以爲,我是知道他在這,過來找他的。
我沉默了會兒,跟他解釋:「有個客戶在這邊,過來商量點事。」
周庭時的神情略微僵住。
片刻後,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行。」
「準備回去?我送你。」
我回頭看了一眼。
譚玉清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正定定地望着我們。
我揚了下手上的手機。
「不用了。你還有朋友。
「我叫了車,馬上到了。」
說完Ṫů⁵,我推開他的身子,往外頭走。
他卻突然攥住我的手腕,脣線抿得很直:「你等會兒。」
「我有事問你。」
我抬頭:「什麼?」
他雙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手上卻鬆了點力道,像是害怕弄疼我:「你那天說的,不是真的吧?」
我怔了片刻。
才恍然,他問的,應該是我說的那句「膩了」。
「是不是又能怎麼樣?
「我們已經離婚了。」
說完,我掙開他的手,往外頭走。
後來我才知道,這天,他們一夥人正在爲譚玉清辦接風宴。
只是,見到我以後。
周庭時的興致也莫名地淡了許多,坐了沒一會兒,就藉口離開了。
-9-
太陽這樣起這樣落,我沒有想到,後來很長時間,我跟周庭時,都沒有再見過。
這個月月末,我得到了去國外交流學習的機會。
到達異國的第二天,我在街頭散步,丟了手機和錢包。
我辦了新的手機號。
又申請了新的微信。
當天夜裏的凌晨五點,我睡到一半,猛地驚醒。
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正好是一張譚玉清從周氏集團出來的照片。
網友們扒到她跟周庭時的關係。
又找到譚玉清這些年在國外舞壇斬獲各大獎項的視頻和照片。
紛紛嗑起了這對破鏡重圓的 CP。
我看到評論區有人提起我。
【聽說周家這位之前結過婚啊,真的假的?】
很快,有人回覆。
【我有朋友是他們那個圈子的,聽說已經離了。雙方都沒什麼感情,離得特痛快。】
我看着這些,手頓了頓。
只是突然想到,我跟周庭時在一起的那三年。
從沒有人真心地祝福我們,覺得我們能走到最後。
又過了幾天,我接到朋友打來的電話。
她告訴我。
「周庭時這兩天找你找瘋了,說是打不通你電話了。你離開這事,他不知道?」
我想了想,問。
「他有說找我有什麼事嗎?」
朋友嘆氣:「不知道,他沒說。」
他如果想知道我的號碼,並不是一件難事。
可這天以後,我並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
只是,這一年的初雪,我站在窗邊,往底下看的時候,隱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可再仔細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來這裏以後,我保持聯繫的人並不多。
聊天的時候,也都不會提起周庭時這個人。
偶爾,我也會想,他現在應該已經結婚了吧。
跟他真正喜歡的人。
-10-
一晃就是兩年。
我回國那段時間,正好趕上我最好的朋友訂婚。
她給我打電話,讓我陪着她一起去試婚紗。
我去了。
卻Ťŭ̀₉沒想到,會遇到周庭時。
隔着一條馬路,他站在車旁低頭看手機。
並沒有注意到我。
隔了兩年,他似乎變得冷峻了許多。
整個人的氣質沉下來,讓人看着就不太敢靠近。
我收回視線,跟着朋友一起走進店裏。
她換了好幾套,最後終於定了兩套下來。
臨出門,她想起什麼,又不肯走了,唆使着我也去試一套。
等試完出來,她拉着我看了半天,最後開口:「妍妍,你有沒有想過結婚啊?你現在還年輕,又長得這麼好看,想嫁個什麼樣的不行啊。」
我失笑:「暫時還沒想這事。」
朋友嘆口氣:「要不我給你介紹介紹?我這邊有幾個人選還挺不錯的,有時間可以約着見一下。」
我耐心地聽着,耳邊卻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嫂子!」
我轉身,看到周明燁。
這人是周庭時的堂弟。
對我一直還算尊重。
也是爲數不多,不會在我面前提起譚玉清的人。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半天,纔開口:「喊習慣了,不好意思啊妍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是要訂婚還是結婚?」
「這麼大的事,怎麼一點風聲都沒露。」
我正準備解釋,就有店員過來,打斷了對話,跟周明燁說。
「先生,周總在外面等您,讓您快些。」
我往外看了一眼。
門外,有一道身影,正背對着我們,襯衫微微挽起來,正在百無聊賴地轉着車鑰匙。
他們兄弟感情一向好,這次,他應該是跟周明燁一塊來的。
只是,他似乎並不想踏足這樣的地方,根本不帶往裏看的。
周明燁一瞬間慌亂起來。看着我的眼神,也變得有點緊張。
「我有事,就先走了啊。回頭聯繫。」
說完,還不等我說什麼,就連忙拉着身旁的女伴出了門。
-11-
然而,我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跟周庭時面對面碰到。
我受邀參加一場商業峯會。
座位比較靠後。
聽到一半,我纔看到最前排,有個人緩緩起身,往臺上走去。
男人西裝革履,淡淡地看了一眼場上的人,語調也慢條斯理地,彷彿任何事都不足以影響他的情緒。
他講完,我身旁的那個小姑娘小聲地開口:「好帥啊,聽說還是單身,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
我有點詫異。
他還是單身?
剛想到這裏,我抬頭,就看到周庭時的目光猛地頓住,沒了方纔的淡然和漫不經心。
結束的時候,我往外走。
卻在門口,看到了周庭時。
他的視線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半點也不避諱。
周圍人太多。
我下意識轉了方向,準備從另一邊出去。
卻接到朋友的電話。
她問我:「明天有空嗎?來看看我選的場地。」
我笑了下:「訂婚場地?行,有空的。」
說完,我掛斷電話。
再抬頭,就看到不遠處,周庭時的目光變得異常地沉冷。
他看着我,勾了勾脣。
半晌,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12-
當晚,我回到家,剛坐下沒多久,手機上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我幾乎要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過了。
今天這次見面,也只是偶然。
現在,他給我打電話,難不成是有什麼事?
這麼想着,我點了接聽。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我聽到電話那一頭,傳來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又帶了點醉意。
他近乎直白地開口,只有兩個字:「恭喜。」
我沉默片刻。
看來,周明燁已經把那天的事告訴他了。
他也以爲,我要訂婚了。
我握着手機,不知道要回什麼。
也懶得跟他解釋,這事其實只是個烏龍。
只好嗯了一聲。
話音落下,我聽見他笑了一聲。
沒什麼情緒,卻又帶了點說不出來的嘲意。
沒一會,他就主動掛了電話。
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我看到上面顯示的通話時間。
五十四秒。
兩句話。
其餘的,什麼也沒有了。
放下手機,我去洗了個澡。
再出來,就聽到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我走過去,拿起手機,看到通話記錄。
就剛剛那短短的半個小時,周庭時給我打了十一通電話。
我突然有點想笑。
他那個人,一向沉穩,好像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不能在他心頭留下任何波瀾。
這會兒,居然這麼執着地給我打了十多通電話。
剛想到這裏,手機又響起來。
我看了兩秒,接通。
再不接,以他這種架勢,我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出現在我家樓下。
「什麼事?」我問。
對面沉默着,半晌沒說話。
我有些莫名,又有點不知名的怒火升起,忍不住開口:「一晚上打了這麼多通電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人終於開了口。
他的聲音沒什麼溫度,說話速度很慢,問我:「你剛纔……怎麼不接電話?身邊有人?」
「跟未婚夫一起?」
一連三個問句砸下來。
我一時愣住。
所以,剛纔我一直沒接電話,他就以爲,我是在做什麼。
我抿脣,有些不耐煩:「跟你有什麼關係?」
話音落下,那邊傳來按動打火機的聲音。
周庭時笑了下,語氣有些認真,聲音卻很含糊。
「他比我有錢嗎,比我對你好嗎?你就想嫁給他。」
-13-
說實話,這兩個問題,如果要回答的話,其實並不難。
整個北城,沒幾個人能比他更有錢。
在一起的那三年裏,他對我,也確實挑不出來任何毛病。
他永遠會維護我,無條件地支持我。
我想去哪裏玩,只要跟他說一聲。第二天,他就會把一切安排好,從不敷衍。
我握着手機,遲遲沒有開口。
周庭時也沉默着。
許久,他才嘆口氣:「你跟我離婚,是因爲譚玉清吧?你都不問問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給我下了判決書。」
「楚妍,你這樣對我,不公平。」
話至此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男人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意識到這一點,我有些慌亂,下意識掛斷了電話。
我幾乎可以肯定,周庭時今晚喝醉了。
換作平時,他是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我掛斷以後,周庭時就沒再打來了。
他這麼一鬧,我卻有點睡不着了。
我想,我是明白周庭時的意思的。
他是在跟我低頭,跟我解釋,他和譚玉清另有隱情。
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
當初離婚,是我一意孤行。
可那時候年輕,哪裏會給自己留餘地。
我從小就是個很敏感的人。我是家裏第二個出生的孩子,我有姐姐,有弟弟,父母愛我,卻不會在我身上投入太多,甚至不會過多幹預我的事。
十二歲那年,我打碎了我爸最心愛的一套茶具。
他什麼也沒說,轉頭就又買了套新的。
但沒過兩天,姐姐犯了同樣的錯。他卻會笑着剮姐姐的鼻子,說她半點也不讓人省心。
我很小心地生長,儘量不生出枝節。
後來跟周庭時結婚,又離婚,我也怕給他帶來麻煩。我不敢告訴他,我總聽到,別人說我們不般配。
關於譚玉清的一切,我也從不敢問。
到了離婚時,也有些自以爲是在裏頭——看,我是個如此體貼的人,不問不說,就給你的心上人騰了位置,多麼令人省心。
我總認爲,我沒有這樣的資格。
自尊和自卑把我拉扯着,到最後,讓我變得彆扭而不討喜。
-14-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下了樓,就看到不遠處停了輛車子。
其實我並沒有見過這輛車。
可Ŧų⁴這一瞬間,就像早有預感一樣,我走過去,透過半開着的車窗,看到了周庭時。
他閉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眉微微蹙着,睡得並不安穩。
一時間,竟然讓人覺出幾分可憐。
看來,昨晚他一直在這裏。
想到昨晚的那十三通電話。
我抿了抿脣,最終沒有叫醒他。
走出小區,我輾轉要到了周明燁的聯繫方式。
然後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他就率先喊了一聲Ṭũ̂₁:「嫂子。」
我的嗓音微頓,沒顧得上糾正他的稱呼,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被問住,乾咳了兩聲,好一會,纔開口:「大概半年前吧,時哥用我手機給你打過電話來着。我就存了備註。」
我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個答案。
半年前。
我突然想起,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會兒,我正在睡午覺,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還很迷糊。
我還以爲是前兩天訂的快遞,隨便說了兩句,就掛了。
那邊一直沒說話,就安靜地聽我說。
到最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那時就覺得這道聲音有點耳熟,但並沒有多想。
現在看來,那個人,其實是周庭時。
周明燁見我一直沒說話,又補充了一句:「兩年前他就想給你打了,看了那串號碼兩年,就連我都能背下來了,他卻一直不敢打。」
「就這,還是半年前,我實在受不了了,當着他的面撥過去的。」
不敢。
很難想象,他那麼運籌帷幄的一個人,也會有這樣躊躇的時刻。
我嘆口氣,說知道了,然後讓他過來一趟,把周庭時帶走。
不然,就這麼讓他睡下去。
等會兒人一多,難保不會有人把照片發到網上。
周明燁立馬答應下來:「行,我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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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周庭時,已經是好幾天以後了。
那股衝動的勁過去,他靜下心來,打聽了一番。很快就知道,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未婚夫。
至於訂婚,也只是子虛烏有而已。
周明燁打電話跟我訴苦,說他這回闖了大禍,接下來大半年,他只怕都閒不下來了——周庭時氣他亂傳消息,給他塞了好幾個棘手的項目。
當晚,我就在家門口見到了周庭時。
他一掃之前的頹態,整個人都變得從容了幾分。
他像以前一樣,認真地喊我的名字:「楚妍。」
我的心微微一緊。
他走上前,垂眸看我。
「之前是我誤會了,抱歉。」
我一時無言。
到這時,才終於抬頭看他。
昏暗的樓道里,男人的眉眼依舊好看,他逼近一步,近乎破釜沉舟一般:「你知道嗎?」
「這些年,我很想你。」
我從不曾從他的嘴裏聽到過類似的話。
一時間,有些生氣,又有點想流淚。
如果早些聽到。
或許,我們之間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會明白,他對我,並不是半點感情都沒有的。
也就不會那樣決絕地離開。
很奇怪,這一刻,我的心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有時間去想,那他跟譚玉清呢,又算什麼?
金童玉女,也會落得遺憾收場的地步嗎?
像是看出我在想什麼,周庭時沉了沉眉:「她已經再婚很久了。」
我沉默了很久。
最後抬頭,看着周庭時,開口:「這些都不重要了。」
就算沒有譚玉清。
我跟周庭時,或許也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如旁人所言,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是他的不般配,是他當初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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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以後,我沒再見過周庭時。
又過了幾天,我們部門一塊出來玩。
喫到一半,我嫌悶,就自己一個人出來待了會兒。
卻沒想到,會在走廊聽到我的名字。
「這幾年誰還看不明白啊,時哥心裏的人,是楚妍。」
「這誰能想到啊。我一直覺得他跟玉清纔是真正的般配。」
有人惋惜地嘆了口氣:「對啊,那個楚妍吧,出身差了點就不說了,跟我們在一塊,也冷冷清清的,根本就玩不開嘛。也就是對了時哥的口味了。」
「……」
門內,他們的談論還在繼續。
這些話,我以前聽到過很多次。
這回再聽到,心裏連半點波動都沒有。
可下一瞬,有一雙手,捂住了我的耳朵,片刻後,把我拉到他的身後,然後一腳踹開了包廂的門。
我怔怔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逆着光,神情晦暗不明。
「般不般配,跟你們有屁關係?」
說完,他看了我一眼,握了握我的手腕:「在外面等我。」
我在外頭站了沒一會兒,周庭時就出來了。
我問他:「你怎麼在這?」
他睥着我,眸中帶了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路過。」
我哦了聲,沒揭穿他。
哪有這麼巧的事。
他嘆氣,看着我,突然開口:「那三年,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我愣了下,然後搖頭。
算不上。
以前,閒下來的時候,我們就坐在一起看電影。
也會聊一些沒什麼營養的話題。
但那些,在現在看來,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此刻的我們,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
那就是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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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我就聽說周庭時跟那天包廂裏的人翻了臉。
這事鬧得很大。
圈子裏對人都在說,周庭時這回衝冠一怒爲紅顏,是真上了心了。
這個紅顏,還是他的前妻。
沒兩天,我就遇到了譚玉清。
這回,她認出了我。
她伸出手來,跟我握手:「我看了你們的婚紗照那麼多次。上次見面,其實就應該認出你的。」
我微微詫異。
她笑,帶了點悵惘:「說真的,我很嫉妒你。」
我有些不解。
她看着我,微微失神片刻,纔開口:
「在他結婚之前,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喜歡我的。他身邊也合該站着我這樣的姑娘。我們那麼般配。那年,我當着很多人的面跟他表白,我說我們在一起試試吧。
「他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對我也是真的好。但沒多久,我就發現,他對我再好,也不是愛。他根本不愛我。
「他從來不會主動牽我的手,也不喜歡我離他太近。」
這些跟我之前聽到的,都不太一樣。
譚玉清直視着我:
「所以,我一氣之下跟他提了分手。我聲嘶力竭地痛斥他,我說他這樣的人,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麼是愛。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跟他賭氣,嫁給了別人。我離婚以後,出過一次車禍,他知道以後,二話沒說就來了。
「我以爲他想通了。但我回來以後,才知道,那只是愧疚。」
我看向她手中的婚戒:「那你……」
她抬起手,臉龐明媚:
「放心,這次我沒跟任何人賭氣。
「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聲抱歉。
「加你的微信,發那些東西。確實是我的私心作祟。」
我怔怔地聽着,直到譚玉清往我的身後看了一眼。
她問:
「我有重新再來的勇氣。
「你呢?
「關於周庭時,你又是怎麼想的?」
我回頭,看到不遠處的男人。
他看着我,神情有些不安。
像是害怕我們之間的ṭű̂⁰關係會變得更加糟糕一樣。
我突然想到兩年前的那個雪夜。
我站在窗前,望到的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眼前人了。
他走向我,下意識解釋:「我正好在這談事情,聽說你在這,就過來了。」
我想起很多跟周庭時有關的過往。
我想起第一次見面,我侷促地坐在他面前。
他笑笑,眉眼英俊,跟我說:「那天你不小心把醒酒湯灑了我一身,還記得嗎?你好,楚妍。我們又見面了。」
還想起,那夜大雨傾盆,他跟我說,我們就這樣吧。隔天就給我買了個超大的鑽戒,籌劃着跟我一起補一次蜜月旅行。
後來,我跟他提離婚,他坐在沙發上, 又跟我說,你慢慢想,我有的是時間。
是啊,這世上從沒有非黑即白的事。
如他所說,我不該那麼輕易地給我們的感情下定論。
般不般配,別人說的,算個屁。
我笑起來,眼中有淚:「周庭時,你喜歡我,對嗎?」
周庭時番外:明月夜不同
周庭時跟譚玉清分開以後,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一直以來,他都把愛這個東西看得很淡。
他想,這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
哪裏值得人爲此夜不能寐, 又哭又笑。
但等到他真的嘗試跟譚玉清在一起以後, 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彆扭。
後來聽說她結婚。
他苦惱了很久,爲譚玉清,也爲自己。
他覺得譚玉清有病,也覺得自己辜負了一個好姑娘的心意。
或許,從一開始, 他就不應該跟她在一起。
那段時間,說實話,他挺苦惱的。
直到遇到楚妍。
她跟他以前見過的姑娘都不一樣。
性子很倔, 做任何事都特認真。
他提起那件被醒酒湯打溼的襯衫以後,再見面, 她就買了好幾件類似的款式, 看着他, 有點不好意思:「我有點忘了那件長什麼樣子了, 就多買了幾件, 你看看?」
那一瞬間,周庭時笑了。
真奇怪, 每一次見她,他都很想笑。
那時他想, 談戀愛,甚至結婚, 如果是跟眼前這個姑娘的話,或許不是一件很差的事。
後來, 一切都像他預想的一樣。
他們還會有很長的未來。
直到譚玉清出車禍的消息傳來。
其實不算多嚴重。可他爲了之前那點歉疚, 還是去了。
還爲此忘記了楚妍還在等他。
後來很多年, 那成了他最後悔的事。
但當時的他並沒有想那麼多。
他如常回家,看到她, 想跟她解釋。
但她好像已經不想聽了,她說要離婚, 她說, 她膩了。
他聽在耳裏,只覺得心被撕扯着, 疼得厲害。
怎麼就膩了呢?
自她走後, 他偷偷去找過她很多次。
來回往返的機票在他的書桌上堆裏厚厚一沓。
他不是個傻子, 可在這種事上, 又偏偏蠢得厲害。她離開的第二年春, 譚玉清結婚,跟他坦白,說她其實加過楚妍的微信。那時候, 周庭時才醍醐灌頂一般,想明白了一切。纔不是什麼膩了,她根本就是對他死了心。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疏忽了她,是他的錯。
多少個夜裏, 他都想衝到她面前, 跟她好好解釋一下。
可他總是差了點勇氣。
很讓人意外對不對,他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可到頭來,居然是個膽小鬼。
不過, 好在,餘下的歲月還長,他可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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