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年,我突然發現紀辰有個三歲的女兒。
我跟蹤他,才發現那女孩的母親,是上學時因暗戀紀辰而霸凌過我的蘇雨。
我和他對質,他卻覺得我不知好歹。
「那孩子只是試管,她這麼多年一直忘不了我,一個人過得孤苦伶仃,這輩子的願望就只是和我有個孩子而已。
「這麼多年也就你還揪着過去的那點事不放,我又沒有犯原則性錯誤,你卻連個孩子都容不下?!」
他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甚至搬出了家,說讓我好好反省。
一個月後,他回家,卻發現門鎖換了。
給他開門的男人,是他的死對頭陸然。
「紀總不是心胸開闊的很嗎?」陸然悠悠將襯衫扣住,「不會連我都容不下吧?」
-1-
結婚五週年紀念日,我給老公紀辰打電話Ŧŭ̀ₛ,裏面卻傳來了一個小女孩奶呼呼的聲音。
「爸爸,抱抱!」
我愣住,問他旁邊是誰。
「同事的女兒,帶到公司來了。」
他壓低聲音,「今晚的談判特別重要,我還得一會兒,老婆乖,再等等啊。」
放下電話,我看着一桌子冷菜。
這是紀辰第三年在結婚紀念日這天晚歸了。
第一年,他說有個重要客戶非要在那天見面。
第二年,他說合作公司那天突然造訪。
第三年,也就是今天,突然又有商務談判。
我坐在椅子上。
不知爲何,黑暗的客廳,那聲軟糯的「爸爸」在腦海裏迴響得格外清晰。
紀辰的幾個高管我都認識,家裏情況我也清楚。
幾人並沒有這麼小的孩子。
而且,既然是重要的商務談判,會有員工帶孩子去公司嗎?
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使然,我沒再像往年一樣在家裏等他。
而是開車,去了紀辰公司。
-2-
晚上 8 點,我到了公司。
坐電梯到頂層,沒有一個人。
走到紀辰辦公室門口,我輸入自己的生日,顯示密碼錯誤。
我愣住了。
紀辰用我的生日做密碼已經很多年了。
公司我們一起創建的,以前這個辦公室是兩人共用。
四年前,我因爲流產身體不好,紀辰心疼我,我才逐漸退出公司管理,專心在家養身體。
他是什麼時候把密碼換掉的?
我想了想,又試了下今天的日子,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門開了。
我舒了一口氣,走進辦公室。
室內的陳設還和以前一樣,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擺放着我和紀辰的合影。
而牆上,也掛着我和紀辰Ṫŭ̀₇的九宮格婚紗照。
掛這個照片時,我曾經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紀辰卻很堅持。
「我得告訴每個來辦公室的人,你可是名花有主,我也已爲人夫。」
想到此,我不禁自嘲地笑笑。
林心啊林心,怎麼你也變成一個沒安全的怨婦了?
難道是年紀大了,變得愛懷疑了?
紀辰上進又顧家,這些年對我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我居然因爲個小女孩聲音就懷疑他?
也是魔怔了。
屋裏有點悶,我於是打開了窗。
冷風「嗖」的一下竄了進來,我打了個噴嚏,低頭拿紙,卻看到有一張便籤被風吹到了地上。
我關上窗,走過去撿起,想將其物歸原位。
可看清紙條上文字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上面寫的是:
「11 月 18 日,6 點,東街親子餐廳。」
-3-
我不知自己是怎麼開車到的東街親子餐廳。
冬天很冷,可親子餐廳裏卻暖和又溫馨。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我默了下,報了紀辰的手機尾號。
「紀先生定的位是吧?孩子過生日。」服務員熱情道,「在前面冰雪奇緣艾爾莎公主房,您是紀先生孩子的朋友還是家人?要不要拿個我們的生日快樂燈牌?」
指甲猛得扎進了掌心。
孩子過生日。
艾爾莎公主房。
生日快樂燈牌。
每個字每個詞都像是飛射而來的玻璃碎片,紮在了我的心口上。
孩子。
孩子?
我一遍又一遍咀嚼着這兩個字,愣愣地站着,消化着服務員剛纔的話。
「女士?」服務員在我面前揮了揮手,「需要我給您帶路嗎?」
「不用了。」
「就在前面左拐哈。」
「謝謝。」
短短十來米的路,我卻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也許是我多想了。
我再次安慰自己。
他是幫別人訂的位。
紀辰不喜歡孩子,當年我意外懷孕,他還覺得孩子來的太早,想讓我流掉。
後來孩子真的不小心掉了,我哭了整整一個月,也沒見他有多傷心。
這樣的他,又怎麼會有其他孩子呢?
站在包間門口,我顫抖着手,摸出手機,給紀辰打了電話。
他掛斷了。
「寶貝,我還在談判,不能電話,馬上就好啊。」他很快回了信息。
「爸爸,木嘛~」
隔着門板,突然傳來了電話裏小女孩的聲音。
「諾諾是不是爸爸的小公主呀嘿嘿?」她甜甜地問。
「是啊,諾諾當然是爸爸的小公主了。」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
這個聲音,分明是紀辰的。
霎那間,所有自欺欺人,爲紀辰找的藉口,全都破碎了。
心口一下子湧上來一團氣,我捂住胸口,正要開門,卻轉頭看到服務員推着蛋糕走了過來。
「女士,您也是來給紀諾諾小朋友慶生的嗎?」
諾大的三層冰淇淋蛋糕,上面不光有艾爾莎公主的翻糖像,還有一句話:「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我掐着自己的掌心,狠狠壓下洶湧而上的情緒。
「是啊,」我對服務員笑笑,「蛋糕我推進去吧。」
-4-
房間裏面佈置得很熱鬧。
服務員跟在我身後,舉着燈牌,唱着生日歌,拍着手一起走了進來。
牆上是五顏六色的裝飾氣球,還有一個拉花的大橫幅。
「紀諾諾小公主三歲生日快樂!」
「哇!是蛋糕!」小姑娘立刻跳了起來。
身邊的一男一女則寵溺地看着她,然後同時轉向了我。
兩人的笑容同時僵在嘴角。
「林,林心?」女孩的母親一下子站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裏?!」
人常說,氣到極致,反而冷靜。
我似乎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因爲紀諾諾的媽媽,是在中學時候霸凌過我的蘇雨。
她曾經是我少女時期的噩夢。
只因爲我學習比較好,她就聯合一羣不良少女,將我堵在廁所裏。
她們逼我喝下蘇雨故意接下自己的尿,要我對着手機鏡頭誇這是好喝的啤酒,又將拖過廁所馬桶的水倒在我頭頂,將渾身溼透的我關在廁所隔間裏整整一晚。
後來,還是紀辰幫了我。
他帶着被折磨到身心俱傷的我,去了校領導辦公室。
「林心,你要勇敢去反抗,她們纔不敢再欺負你。」他握着我的手說。
於是我聽他的,在學校領導和老師面前說出了她們的惡行。
後來,蘇雨就被退學了。
而我,也在紀辰的幫助下,慢慢走出了那段陰霾時光。
而此時,當年霸凌我的主使者,正在和我老公一起,給他們的女兒慶生。
蘇雨看了看紀辰,第一時間將紀諾諾擋在了身後,「阿辰……」
「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樣。」紀辰面露慌張,馬上衝上ƭū́₄來攔住我,「你別激動,聽我解釋……」
「所以這真是你的孩子?」我只覺得眼前的場景,太過可笑。
他沒回答。
「爸爸,這女的是誰?」紀諾諾躲在蘇雨懷裏,「她好可怕啊,是老巫婆!爸爸打走她呀!」
紀辰馬上回頭,「不怕不怕啊,爸爸馬上。」
他又轉過頭。
「老婆,這件事我會好好和你解釋,這孩子是試管生的,我只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你別鬧,看在孩子的份上,咱們先回去說,好不好?」
「試管?」我轉頭,「什麼時候做的試管?」
他沉默了。
「這孩子三歲。」我閉了閉眼,「所以,是在我流產之後,是嗎?」
「不是,這跟你流產有什麼關係?」他似是覺得無語,「你不要覺得自己流產了全世界就都對不起你好不好?這個孩子和你流產沒有任何關係。」
「那你和我說說,她和誰有關係,和蘇雨?一個當年逼着我喝尿的霸凌者?」我冷笑。
「紀辰,我們夫妻一場,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和當年霸凌我的人揹着我生孩子?!」
「林心,你不要太過分了。」紀辰還沒說話,蘇雨突然上前一步。
「紀辰確實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孩子是試管生的,我們沒發生過關係。」她握着紀諾諾的手,渾身顫抖,「當年我年輕,確實做過一些有點過分的事情,但你也讓我退了學,要說對人生的影響,你對我做的,比我對你做的,要過分的多。」
「你當年和紀辰,還有在校長室裏說的那些話有多少誇張的成分,你自己知道,我只是給你喝了點啤酒,你卻說我讓你喝尿……」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其實你就是知道我暗戀紀辰,才策劃了這場苦肉計不是嗎?可你知道嗎?因爲你,我被退學後,我媽被氣死了,我沒學上,只能去做小工,我的人生全都毀了……」
她的眼淚刷刷往下流。
「即便這樣,我也沒想過要報復你,我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了,只是想要個我喜歡男人的孩子,諾諾是我的生命,今天你若敢動我女兒,我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坐以待斃,我絕對會和你拼命!」
「說什麼呢?」紀辰立馬過去安撫她因哭泣而抽搐的背脊,「不至於的,什麼命不命的,多大的人了,說這話幼不幼稚,你不想自己還要想諾諾。」
「媽媽!別哭!諾諾是公主,幫你趕走老巫婆!」紀諾諾也舉出小手,幫蘇雨擦眼淚。
我看着這溫馨有愛的一家三口,冷着臉,走到蛋糕前。
「咣噹。」
蛋糕車被我掀翻了。
還真把我當做他們相親相愛的觀衆了嗎?
「啊啊啊啊啊!」紀諾諾尖叫起來。
「你瘋了嗎?」紀辰也衝過來,抓住我的手,「你就非得破壞一個孩子的生日!」
「當年我雖然是個高中生,但至少比你現在清醒,不至於分不清尿和酒。」我冷冷道,「你說我破壞一個孩子的生日?你和她揹着我生孩子的時候,每年在結婚紀念日騙我的時候,就應該料到這一天。」
「破壞這孩子生日的,不是我,是你們兩個。」
「我的蛋糕哇哇哇,媽媽,我的蛋糕!」紀諾諾放聲大哭起來。
「夠了!」紀辰突然大喊一聲。
他捏了捏拳頭,走過去,抱住了哭泣的紀諾諾,站到了蘇雨那一邊。
「林心,你真的過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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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我和紀辰相對而坐。
公公婆婆則坐在另一側。
「心心,這件事情呢,我們確實是知道,全家瞞着你呢,也是爲了你好。」
我冷笑:「我是紀辰的妻子,他在外面有個孩子,你們瞞着我叫爲我好?」
「你這是什麼態度?大晚上的,我爸媽都專門過來哄Ŧű̂⁸你了,你就這麼不尊重人?」紀辰皺眉道。
「尊重是相互的,」我淡聲,「我只對該尊重的人尊重。」
紀辰一下子暴跳起來。
「行,行,你厲害,你可真尊重人,專門跑到餐廳欺負一個過生日的三歲孩子。」
「什麼叫我在外面有個孩子?!林心,我 TM 是犯了什麼原則性錯誤嗎?我和她睡了嗎?我出軌了嗎?!」
他氣得將杯子摔在地上,「我 TM 就是這些年對你太好了,慣得你覺得你怎麼都對!蘇雨人家這麼多年一直喜歡我,可我呢,我爲了你從來沒有動搖過,也從來沒有出軌過,你以爲我想睡她睡不了嗎?我是爲了誰啊才和她用試管生孩子。」
我真是被氣笑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沒犯原則性錯誤,你在外面生多少孩子,我都還得對你感激涕零?」
「你不要混淆概念。」他雙手叉腰,走來走去,「你知道嗎?蘇雨她一直沒有結婚,這輩子就一個願望,就是能生一個我的女兒。」
「當年她本來是可以考上大學的,是因爲你和我,我們去學校舉報了她,逼她退了學,她纔沒能上成大學。」
「我們害了一個人的一生啊。」他看着我,「你如今怎麼還能這麼坦然地再欺負她一次?」
「第一,我沒有欺負過她,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第二,她退學,是因爲她霸凌我;第三,她即便沒有退學,當年六科加起來 200 分,她也考不上大學。」我淡聲。
「行行行,你是受害者,行了吧?所以呢?你要用這種受害者姿態過一輩子?她就欠你一輩子?!」
他大口大口喘着氣,捂着胸口,表情難看。
婆婆起身,趕緊給紀辰順氣。
「哎呀,你們這年輕人,這多大點事啊,鬧這麼厲害。」
她轉向我,「心心啊,不是媽說你,紀辰這次確實沒有犯原則性錯誤,你這麼着,是有些無理取鬧了。」
「你當年流產後,醫生說再懷的可能性比較小了,我們紀家也沒有人怪你,沒人說什麼是不是?這要是換了別的家庭,可能早就逼着你們離婚了。」
「現在蘇雨那邊生了女兒,雖然是試管,但那也是紀辰的孩子,要是放在古代,這是要叫你一聲孃的。」
「你和紀辰沒有孩子,現在紀辰和這孩子多親近親近,以後你們年紀大了,沒準還得指望人家給養老呢。」
「你平白落個女兒,這哪裏不好嗎?」
我氣極反笑,「所以媽你的意思是,我還應該感恩戴德嗎?」
「我的意思是啊,換個角度想,這明明就是件好事。」婆婆道,「以後呀,諾諾過生日,心心你不如就一起去嘛,讓她也和你多親近親近,以前的那些恩怨,諾諾媽媽都不在乎了,你又何必一直計較?」
「那您要不也喝我的尿?試試看能不能不計較。」
婆婆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不是心心,你這就有點不知好歹了,媽這是好心勸你,你這,這……怎麼說話呢?」
她看我不語,又走過來拉我的手。
「媽是過來人,我和你說,紀辰啊,對你是真的好,你看,你現在在家裏,不用出去工作,也不用管孩子,有老公掙錢,還可以享受生活,多好的日子啊,可別犯糊塗。」
「諾諾現在還小,你對她好,她以後肯定和你也親近啊,這事啊,就看怎麼想嘛,皆大歡喜。」
「我對小三的女兒沒興趣。」我冷冷道。
「哎你看你這是怎麼說話呢?」婆婆生氣道,「都說是試管了。」
「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算上懷孕時間,紀辰騙了我將近 4 年,甚至他們女兒的生日還和我結婚紀念日在一天,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背叛。」
「我和你說了,我也沒想到她會生在那一天!這就是巧了而已,你至於連這個都要計較嗎?」
紀辰一下子又激動了。
「而且,這幾年,我對你不好嗎?每年的紀念日我雖然回來的晚,我是不是也都回來陪你過了?!」
「離婚吧。」我打斷他。
紀辰愣住。
「哎呦,還真離啊?」婆婆馬上道,「心心,你已經不能生了,你確定離了紀辰你能找到更好的男人?你不要被網上那些什麼大女人什麼的思想給禍害了啊,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的!」
「我想好了,我就要離婚。」
「你真的……」
「媽你還勸她幹什麼?她根本就不值得我對她這麼好!」紀辰突然站起,「她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還神氣起來了?!」
他氣急敗壞地將桌上東西都掃到地上。
「離就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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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和紀辰就去了民政局登記離婚。
我在公司的股權照舊,其他財產平分。
「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出了民政局的大門,他面露嘲諷,「是我將你保護的太好了,你以爲離了我後還能像現在這樣過悠閒的太太生活呢?」
我嘴角一扯,「你怎麼就知道我離了你不會過得更好?」
他怔了下,突然嗤笑一聲。
「要我說你現在就是對你自己根本沒有清晰的認識,你現在就是個離過婚還生不出孩子的中年婦女,你該不會以爲自己還是畢業時候那麼搶手,有像陸然那樣的和我來爭你吧?我看你是霸道總裁愛上絕經的你這種小說短劇看多了,生出癔症來了……」
「一個月後見吧,領證,別遲到。」我打斷他,淡聲。
他愣住。
「算了,讓你好好體會一下離了我是什麼生活也好,」他別過頭,「我告訴你,冷靜期這個月我都不會回家,你好好反省一下吧,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說罷,他就揚長而去。
我轉頭,看向了另一側一個躲在牆後的身影。
我走過去。
「怎麼?連孩子都敢生?現在倒是不敢出來了?」
蘇雨從牆後走了出來,面露微笑。
「倒不是不敢,我只是覺得,這麼精彩的時刻,應該留給林心你自己。」
她翹起自己大紅色的指甲,「要我說你也沒必要怨天尤人,說到底,這個世界,還是公平的。」
「你是得到紀辰了,也上好大學了,可是卻不能生了。」
「怎麼說呢,」她湊近,「我就是故意把孩子在那天剖腹產的,就算你和紀辰不離婚,我也要讓你們的結婚紀念日過得噁心。」
「你就專程是來和我說這個的?」我淡聲。
「當然不是啦。是來欣賞你棄婦的模樣。」她嘻嘻笑着,「你知道嗎?紀辰非常喜歡諾諾,他和我說過,我的基因好,還想讓我再給他用試管生個兒子呢。」
「那你好好生,畢竟我們一個月後就正式離婚了。」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酸啊?」她甩甩自己的大波浪,「林心,當年你是不是以爲自己贏了?一定沒想到,多年以後,會把男人和婚姻都輸給我吧?」
「林心呀,」她的大紅脣一張一合,「你生活裏的一切,都要是我的了哦。」
-7-
我一個人回到了家,開始盤算自己分到的財產。
紀辰說得有一點沒錯,我已經不是剛畢業的小姑娘了。
比起奢望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我更想用金錢讓自己有安全感。
紀辰公司的股份我有 40%,每年分紅足以讓我生活無憂。
可我卻不想和他繼續有所牽扯。
尤其想到他也許後面真的會和蘇雨結婚,我更是感覺看到他都噁心。
看着紙上的財產明細,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陸然。
他是我和紀辰的大學同學,曾經在大學時候猛烈地追求過我。
因爲紀辰和我的關係,兩人一向相看兩生厭,現在更是發展成爲了事業上的勁敵。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陸然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紀太太,有何貴幹?」一如既往乾脆且生疏冷漠的聲音。
自從我和紀辰結婚後,他就連帶着看我也不順眼了。
因爲他覺得我眼光ṱũ̂ₚ不好。
我默了下,「我和紀辰離婚了。」
電話那頭頓了下。
「你愛離不離的,關我什麼事?我又不做接盤俠。」
Ṫü⁻我:「……」
「我是想問你,我這邊有 40% 紀辰公司的股份,我離婚了不想要了,你感不感興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真離了?」
「嗯。」
「不是哄我玩?」
我嘆氣,「陸然,我在和你談生意。」
「位置。」
「啊?」
「你的位置,立刻,馬上,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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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然來的比我想象的還快。
「真離了?」他坐在我對面,看着我那簽字了的離婚協議。
我點頭,「股權轉讓協議你要不要看一下?」
他皺眉,「我又不是爲了股權來的。」
我愣住。
不爲股權,那爲什麼?
有了這 40% 股權,他想幹倒紀辰公司,那可是太容易不過了。
這不是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要的嗎?
我疑惑地看着他,卻看他在環顧整個房子。
我恍然。
「你要是想要這個房子,我也可以折價給你。」
這個房子在離婚協議裏是歸我的,而我記得,當年紀辰要買下這個房子的時候,陸然也曾經想買,兩人還爲此打了一架。
「行啊。但我還要點別的。」他回頭,「你給嗎?」
我點點頭,「那張紙上的,你想要,我都可以折現給你。」
Ṱű̂₆
反正在這場婚姻裏,我也沒有什麼好繼續留着的東西了。
還不如都變成錢。
他盯着我。
「你說話算數?」
「嗯。」
「好。」他笑笑,「那我今天就先住這兒了。」
-9-
我愣住。
「住……哪兒?」
「這兒。我未來的家。」他大喇喇向後一靠,「反正你一個月後就要將房子賣我了,萬一過完戶我才知道這房子有什麼問題怎麼辦?我想提前檢查檢查,住進來是最好的方法。」
「行,」我點頭,「那我搬出去。」
「你搬出去了我多不方便。」他皺眉,「房子萬一有問題都說不清楚。」
我:「……」
「那你說怎麼辦?」買家最大,聽他的好了。
「還能怎麼辦?」他表情居然有了一絲扭捏,「你不得和我一起住嗎?順便給我介紹介紹這房子。」
行吧。
陸然估計是真喜歡這房子,當天下午就讓人搬來了他的行李。
他還買了兩個新的牀墊,將主臥和次臥的牀墊換掉了。
「你睡主臥?」我問他。
「你睡。我,我……先不睡。」他突然有點結巴。
而後面的一個月,他今天覺得水龍頭看着不順眼要換,明天覺得花灑出水不順暢要換,後天又覺得桌子顏色不好看要換。
我天天陪着他,感覺自己又重新裝修了一遍這房子。
可也是奇怪,每換掉一件傢俱,紀辰在我心裏的分量,好像就輕了一些。
就像是螞蟻搬家,隨着這個房子煥然一新,心情似乎也輕鬆了很多。
這天,我收拾儲藏室,突然翻出了我和紀辰的青春紀念冊。
我翻開,上面是紀辰雋秀的字體。
「心心,大學第一天,就是你做我女朋友的第一天好嗎?」
曾經青春洋溢的少年身姿與一個月前指責我是不下ťũ̂ₖ蛋母雞的男人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所以,人真的是會變的,是嗎?
想到此,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了幾滴。
我抬起頭,想將這沒出息的眼淚憋回去,手上的紀念冊卻突然被人抽走了。
「總是憋着,不難受嗎?」陸然看着我,輕聲。
「快一個月了,你都沒有痛快的哭一次。」
「沒有必要。」我壓着翻湧而上的情緒,「我不想爲不值得的人或事再流一滴眼淚。」
「他確實不值得。」他走到我面前,「但我希望你能哭出來。」
「哭一場,就過去了。」他放下那本紀念冊,將我輕輕地攏在懷裏,「沒關係的,我不會笑你的。」
他的手輕輕按在我的眼角。
「心心,沒關係,在我面前,你可以哭。」
-10-
那天,我在陸然懷裏,酣暢淋漓地哭了一場。
那之後,我似乎真的好了許多。
我和陸然依舊每天換掉這個房子的一些東西,我發現他的喜好還真是和大學時候沒什麼兩樣。
「我感覺你都沒怎麼變。」我輕聲感慨。
「是嗎?我還以爲你從來沒有在意過我。」
「怎麼會?」我笑笑,「你那時候多優秀啊,那麼多女生喜歡你。」
「是嗎?」他幫我抖着洗過的新被罩,「可我卻一直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此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紀辰。
這一個月,他一次都沒聯繫過我。
我接起來。
「我是和你說,明天民政局別忘了去。」他冷冰冰道。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是紀諾諾哈哈笑的聲音。
「放心。」我說,「不會遲到的。」
那頭突然一片安靜。
「啊呀諾諾,你別跑呀。」是蘇雨的聲音。
「你就這麼幹脆地答應了?」紀辰突然道,「我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婚姻,我對你不好嗎?你反省了一個月,還是這麼不明白?」
「你離了我,你可就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
我掛了電話。
「前夫的?」陸然問。
「嗯,」我點頭,「明天正式辦理離婚證。」
也是怪了,這一天終於來了,我倒是內心無波無瀾。
真的像陸然說的那樣,哭過一場後,就真的過去了。
我走過去,「一個月倒也過得挺快的,明天過後,我就正式把房子過戶給你,股權也一樣。」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輕聲感慨。
結果一轉身,嘴裏突然被餵了個草莓。
我:「?」
他是什麼時候戴上圍裙開始洗草莓的?
「是啊,終於等到了。」紀辰端着草莓,眼睛亮晶晶。
-11-
只是沒想到,離婚這天,紀辰居然遲到了。
我等了他一個小時,又打了無數個電話,他才姍姍來遲。
「抱歉,帶孩子忘了時間。」他輕描淡寫道。
身後抱着孩子的蘇雨則一臉挑釁地看着我。
「抱歉啊林心,諾諾一直鬧爸爸陪她,所以阿辰才走不開。」
我起身,「沒關係,趕緊辦吧。」
走了兩步,我回頭看還站在原地的紀辰,皺眉。
「快點啊。」
「你真的是沒有良心。」誰知他邊走邊說。
「這些年我這樣對你,你就一點對我沒有留戀?說離就離,我的真心真是餵了狗。」
「如果你的真心是揹着我和別人生孩子,還有罵我是生不出雞蛋的母雞,那這份真心還是拿去餵狗吧。」
「我那是氣話你不知道嗎?」他轉向我,「生氣時說的話能當真?都一個月了你還在生氣,就這麼難哄?」
我真是笑了。
他哄我了?
他明明是讓我反省。
工作人員辦事效率挺高,剛要將證蓋上鋼印,紀辰突然叫道:「等一下!」
「那個,你們的機器,一般這個時候不是都會壞一下什麼的嗎?」
工作人員莫名其妙。
「沒有啊,我們機器一直很好用的。」
「兩位是想好了嗎?」
我點點頭,看向紀辰。
他緊握着拳頭,也別過臉,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趕快蓋章吧。」我微笑,「他的下一任妻子和孩子都在外面等他,有點着急了,不好意思。」
此話一出,工作人員看紀辰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紀辰愣了下,「等」字還沒出口,離婚證上已經被蓋上了章。
我趕忙接過,如獲至寶,向工作人員道謝後,轉身就走。
「林心!」誰知紀辰突然追了出來。
「我知道你是礙於面子,覺得我騙了你,所以才用離婚來懲罰我。」他拉住我,「即便離了婚,你還是公司的股東,咱們其實離不離婚,都一樣的。」
「孩子的事咱們就用離婚這事過去好了,等你氣消了再復婚。」
我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
此時,門外突然熱鬧了起來。
有一隻小型交響樂團突然在馬路對面奏起了歡快的協奏曲。
「啪!」一個大橫幅落了下來。
「恭喜林心女士脫離苦海,走向新的幸福!」
看着橫幅下戴着墨鏡的某人,我「撲哧」笑了。
手機在此時震動起來。
「記得答應我的事。」
我歪了歪頭。
我答應他的事?
莫非是指給他股權折價的事情?
我笑笑,低頭回了個「好」,就聽到紀辰突然破防的聲音。
「不是,陸然爲什麼在這裏?!」
-12-
我當然沒有搭理紀辰,徑直過了馬路,坐着陸然的車走了。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他還死死地盯着我們的車,只是人被紀諾諾和蘇雨纏住了。
紀諾諾似乎在說什麼爸爸該給媽媽名分了這樣的話。
我和陸然一起回了家。
「答應你的事,現在該兌現了。」我看着這個煥然一新的家,對他說。
誰知轉頭,卻和他熾熱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陸,陸然?」
他突然,扶額苦笑。
「我說心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答應了我什麼啊?」
「啊?」我愣住,「不是折價賣給你房子和股權嗎?」
他搖搖頭,走近一步,「這還不夠。」
我想了想,「我還可以告訴你紀辰公司的一些事情,幫你儘快讓他破產。」
「還不夠。」
「那我,再給你白送點金條?」
「還不夠。」
我已經被他逼的退無可退,都快哭了。
不是,這人,怎麼今天突然像一隻餓狼似的啊。
我還有什麼能夠給他啊?
「心心啊,」他的額頭輕輕抵在我的額頭上,「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他喟嘆一聲。
「我想要的,從始至終,從頭至尾,都只有一個你啊。」
-13-
我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炙熱而真誠,可我卻已錯過了可以接受的年齡。
「陸然,你值得更好的。」我搖搖頭。
「什麼叫更好的?」誰知他就生氣了,「你就是我一直認爲的最好的。」
「我在大學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了,我等了這麼多年了,你都和我一起裝修婚房了,現在卻要耍賴嗎?」他居然委屈上了。
我:「……」
婚房?
他有說過這是婚房嗎?
「陸然,你知道的,我結過婚,還流過產,我……」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他搖頭,「心心,婚姻和孩子從來就不應該是評判女性的標準。」
我愣住。
「我喜歡的是你,而不是你是否結過婚,是否能生孩子,那些既不是你的本身價值,也不是你的附加價值。」
「心心,我喜歡的只是你,經過這一個月相處,我更加確認,我當初的眼光是多麼的好,我的等待是多麼值得。」
「你呢?這一個月,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這一個月,我經歷了詆譭,謾罵和生不出孩子就沒人要的 PUA 言論。
儘管我認爲自己是對的,是正確的,是優秀的,但卻依然會或多或少,被這種世俗的價值觀所影響。
可眼前的男人卻真心實意地和我說,他覺得我就是我,那些什麼婚姻、孩子,什麼都不能成爲衡量女性的枷鎖。
人常說,相逢恨晚,知已難尋。
古語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你就像個傻瓜一樣,」我聲音嗡嗡的,「真的。」
「是啊,那你願意給傻瓜一個機會嗎?」他笑着說。
「我……」
結果,「願意試試」這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大門就傳來了「哐哐」敲門聲。
-14-
門外的人,是紀辰。
「心心你爲什麼換密碼?」他在門外叫嚷,「給我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下一秒,門開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你怎麼在我們家?」
「你們家?」陸然悠悠地扣上自己的襯衫扣,「我記得沒錯,你和心心上午剛離婚,這房子現在歸心心所有。」
「你立刻給我滾!」
「憑什麼?我都在這裏住一個月了。」
此話一出,紀辰愣住了。
「你怎麼能,怎麼能住進來?!心心!」他大叫起來,「你出來見我!你怎麼能讓這個男人進我們的家?!」
陸然慢悠悠攔住他,「啊呀,紀總激動什麼?這和紀總做的事情比起來有什麼大不了的?紀總不是心胸開闊的很嗎?不會連我都容不下吧?」
「你!」紀辰揮起拳頭,就要向陸然揮去。
結果被陸然單手接住,還反手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是我替心心打的。」陸然居高臨下看着被打在地上的紀辰,「我將這麼好的女孩讓給了你,你卻不知好好珍惜,我早就想打你了。」
我走了出去。
「心心,老婆。」紀辰半跪在地上,捂着臉,「你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他就是嫉妒我,所以才假裝喜歡你的……」
「我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你不能因爲一個小錯誤,就真的不要我了啊。」
「小錯誤?」陸然也被氣笑了,「紀辰啊紀辰,你居然還覺得這是個小錯誤?」
「我又沒有犯原則性錯誤,就只是給了她一個孩子啊!」
「紀辰,其實,我還準備了一個離婚禮物給你。」我上前一步,打開了手機錄音。
是蘇雨和我在民政局前的對話。
「我就是故意把孩子在那天剖腹產的,就算你和紀辰不離婚,我也要讓你們的結婚紀念日過得噁心。」
「紀辰非常喜歡諾諾,他和我說過,我的基因好,還想讓我再給他用試管生個兒子呢。」
「林心,當年你是不是以爲自己贏了?一定沒想到,多年以後,會把男人和婚姻都輸給我吧?」
我關了錄音,看着紀辰不可置信的臉。
「不,不是的,我沒和她說過要再生一個兒子,我真的沒有!」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我又不喜歡她,我就是被她可憐的樣子騙了啊!我怎麼可能喜歡一個高中肄業的太妹!」
「心心。」他衝上來拽住我的裙角,「我其實就是想嚇嚇你,我想你肯定不捨得和我離婚的,這幾年其實我一直瞞着你我也不好受的,但那孩子一天天長大了,我就是希望你能接納那孩子。我其實也後悔過,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該死,但我真的, 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和她結婚的, 我要是真的想出軌還用什麼試管啊!」
「你相信我啊!」
我靜靜地看着他失態的樣子。
「紀辰,在你懷疑我真的是爲了將蘇雨趕出學校而自導自演霸凌事件時, 在你爲了她指責我時, 在你四年前在我流產時答應她試管生子的要求時,就應該想到,我們不可能了。」
「愛一個人, 不會毫無求證, 就去輕信別人的污衊之語,更不會明明進行了欺騙, 卻還給自己找無數借口。」
「紀辰。」我蹲下,掰開他的手指。
「既然領了離婚證, 就體面一點的分開吧。」
-15-
那天之後,紀辰又來過幾次, 但都被陸然趕走了。
用陸然的話來說,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
「終於輪到我讓他離你遠點了!哼!」
我答應了和陸然交往,但並不着急再次步入婚姻。
股權我也還是賣給了陸然,他一下子成爲了紀辰公司的大股東。
紀辰那邊,蘇雨帶着孩子天天去公司和他父母那裏逼婚,讓紀諾諾滿公司裏邊跑邊叫「紀辰是我爸爸!」
紀辰的父母看不上蘇雨,只想要孩子, 不想要她進門。
蘇雨知道後, 更是去紀辰公司大鬧一場,大哭他家去母留子沒良心。
紀辰父母來找我,想讓我去和紀辰和好,好叫蘇雨死心,結果卻剛好遇到陸然那天抱着我在門口轉圈圈。
兩人當場就破防了。
「她都生不出孩子, 你還要她!」他倆大叫道。
「阿姨你倒是生得出孩子, 但也沒生出什麼好種啊!」陸然聳聳肩。
兩人吵架根本不是陸然的對手,
最後反而氣得半死,被保安擡出去了。
我和陸然合作,幾個月內,連續給紀辰公司那邊施了幾次絆子。
再加上他被蘇雨搞得心力交瘁,公司沒多久就不行了。
紀辰和蘇雨結婚那天,剛好公司在我和陸然聯手運作下,迎來了倒閉。
不光如此,紀辰還欠了很多債, 連房產都抵出去了。
蘇雨沒想到纔剛結婚就要幫紀辰揹債, 兩人住到紀辰父母家後, 開始天天吵架。
一次吵急了,蘇雨將紀辰推下了樓, 紀辰摔成了高位截癱。
紀辰父母崩潰了, 他們直接報警抓了蘇雨, 說她蓄意謀殺。
我能得知這些,是因爲後來他家的事情鬧上了我們本地的熱搜。
而那時,我正和陸然在國外的海島旅遊。
陽光, 沙灘,還有愛人,都在我身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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