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當天,我給自己訂了一個玫瑰花蛋糕。
那是我對媽媽的最後一點念想——她生前總說,玫瑰像我,美麗卻帶刺。
可盛璟卻偷偷將蛋糕換了。
他說:「你都當媽了,不能只考慮自己。兒子喜歡奧特曼,就喫這個。」
後來,他的小助理給他發消息,說明明是她的生日,爸媽買的卻是弟弟喜歡的蛋糕。
他心疼地說:「你還年輕,該爲自己而活。」
爲此,他專門定做了一個盛大的冰雪公主蛋糕,給小助理補足生日遺憾。
我什麼都沒說,瞞着他賣掉了房子,和兒子踏上了飛往南方的航班。
留給他的,只有一張離婚協議。
-1-
看到盛璟和小助理的聊天記錄時,我有一瞬間的呆滯。
握着手機的手,突然變得虛浮無力。
我點進了女孩的朋友圈。
封面應該是她自己的照片,飄逸的長髮、馬夾克,撲面而來的陽光氣息。
盛璟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還在絮絮叨叨:
「浴室你有空得擦洗一下,你看東西用完都沒放好,怎麼給孩子樹立榜樣?」
「結婚了,不能只考慮……」
盛璟的話突然停住。
我回過神,抬頭看向他,揚了揚他的手機,強撐着讓他「解釋解釋」。
盛璟淡定地將手機抽走,表情自然。
「這個沒什麼好解釋的,小姑娘只是想要個冰雪公主的蛋糕,理應得到尊重。」
我的心臟有一絲悶痛,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那我呢?我的生日也只是想要一個玫瑰花的蛋糕,不該得到尊重嗎?」
盛璟將擦頭髮的毛巾Ŧű₃扔進了髒衣簍。
「你能一樣嗎?你結婚了,不能只考慮自己。人家小姑娘還沒有結婚,她有爲自己而活的權利。」
「你要是覺得自己最重要,那你就不該結婚,不該生孩子。」
說完,他直接離開臥室,將我的委屈盡數堵在喉間。
-2-
我呆坐在牀邊,腦海中浮現出媽媽的身影。
那是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媽媽特意爲我做了一個玫瑰花蛋糕。
她笑着說:「我的寶貝女兒長大了,以後也要像這玫瑰花一樣,美麗又堅強。」
可惜,媽媽沒能看到我結婚生子。
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帶走了她,也帶走了我生命中最溫暖的光。
今年的生日,我特意提前訂了一個和當年一模一樣的玫瑰花蛋糕,想要藉此緬懷媽媽。
可當我興沖沖地打開蛋糕盒時,卻發現裏面是一個奧特曼蛋糕。
我愣住了,轉頭看向盛璟。
他漫不經心地說:「兒子喜歡奧特曼,我就把蛋糕換了。反正都是喫,什麼樣子不重要。」
那一刻,我的心彷彿被撕裂般疼痛。
我顫抖着聲音問:「你知道這個玫瑰花蛋糕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盛璟皺了皺眉:「不就是個蛋糕嗎?至於這麼小題大做?你都當媽的人了,能不能成熟點?」
思緒回攏。
胸口的悶痛越發明顯。
盛璟的話,一字一句反覆迴盪在腦海。
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你結婚了」「你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只考慮自己」。
可如今,他卻在心疼年輕的小助理不能率性而活。
而這一切,只是因爲小助理還沒結婚?
如果是這樣,那婚姻對於女人,又有什麼意義?
我想得憋ƭù₇屈。
輾轉反側之際,身旁的位置凹陷,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氣息縈繞上來。
盛璟環住我的腰身,在我耳旁低語:
「我剛纔不是故意說得那麼重的。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既然結婚了,就不要跟單身女孩子比,咱們有自己的家庭責任,推脫不了。」
「人家小姑娘現在是我的下屬。我作爲領導,緩解她內心的不安,只是爲了讓她更好地投入工作。」
看着我發紅的眼圈,盛璟笑話我像個小花貓。
他每次都是這樣,將我氣到憋屈後,總會來哄一鬨我。
我沒理他,他強制性將我整個人圈在懷裏,解釋道:
「要不這樣,明天我給你定做一個玫瑰花蛋糕,咱們補過今年的生日,好不好?」
我沉默不語,心卻漸漸安穩下來。
-3-
第二天晚上,玫瑰花蛋糕來了,可和我發給盛璟的玫瑰圖卻不同。
我心下失落。
可他既然訂了蛋糕,就說明有心求和,我應當給他一個機會。
於是,我和兒子守着玫瑰花蛋糕,等着他來兌現承諾。
可等了很久,盛璟卻遲遲沒有回來。
電話中,他的聲音很是忙碌:
「今天公司有個重要項目出問題,我晚點回來,你們先喫。」
電話匆忙被掛斷。
我給兒子切了一塊蛋糕,自己也咬了一口。
嚐到嘴裏卻有些發澀。
終究……和媽媽的不同。
我放下蛋糕,開車來到盛璟的公司。
公司的辦公區域都已關燈,只有總裁辦公室還亮着燈。
一想到盛璟坐在辦公桌前苦惱的樣子,原本置氣的我,反倒有些心疼起來。
我正要敲門,卻聽到一個甜絲絲的女聲從裏屋傳出:
「謝謝盛總今天陪我補過生日。」
-4-
我悄無聲息地打開大門,看到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盛璟坐在辦公桌前,鼻頭沾着一小塊奶油,正一臉寵溺地看着對面的女孩。
而女孩,大半個身軀越過辦公桌,彎着腰,胸前的美好不經意間展露出來。
她的左手手肘支撐在桌子上,右手抬着,食指上掛着一塊奶油,調皮地盯着眼前的盛璟。
曾經的我,也如同女孩一樣,熱情奔放。
盛璟從來不會因爲我的穿着而指責我。
結婚前,他告訴我,結婚是一種責任。
女孩子結婚後,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活得肆意,因爲要考慮長輩們的想法,要考慮孩子的教育。
他問,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願不願意嫁給他。
我當時是怎麼說的?
我大聲地說,我願意!
可我忘記告訴他,「我願意」的前提,是他也要考慮我的感受和想法,是他也要做好一個「丈夫」的本分。
我將目光移至盛璟的辦公桌。
上面放着一個冰雪公主蛋糕。
盛璟從來不允許無關緊要的物品放在辦公桌上,包括家裏的書房亦是如此。
原來,規則是可以被打破的。
只是看對方願不願意爲你妥協罷了。
我的心臟如同被人狠狠碾過,打斷了兩人親密般的對視:
「這就是你說的……加班?」
-5-
我跟盛璟單方面冷戰了。
哪怕他一次次地跟我解釋,他只是給楚馨訂了蛋糕,並沒有打算給她過生日。
只是加班的時候,蛋糕剛好到了,楚馨才邀他一起喫。
可我依然心痛到無法呼吸。
看我完全沒有理會,他徹底慌了,一再向我保證,他對楚馨沒有其他想法。
我紅了眼:「那你捨得辭退她嗎?」
他頓住了,有些爲難:「她工作能力還行……」
我冷笑道:「你要是捨得辭退她,有一萬種理由。」
他的臉色驟然一變,不再出聲。
第一次的交涉不歡而散。
我將盛璟定製的冰雪公主蛋糕照片發給了閨蜜喬瑜。
她們公司有很多活動,經常定製蛋糕,對周邊的蛋糕店都很瞭解。
喬瑜冷哼一聲:
【這是盛璟給你補上的生日蛋糕?看起來還行。】
【要不是看他對你還不錯,我早就去罵他了。當年要不是他把你禁錮在家庭,讓你成爲一個家庭主婦。以你的畫稿水平,早就赫赫有名了。】
我心下有些發澀,止住了她的吐槽。
她問我找蛋糕店做什麼。
我信口胡謅,說想看看盛璟補蛋糕的誠意,再看要不要原諒他。
喬瑜看了眼蛋糕的標識,說她剛好認識這家店的銷售,她幫我去問。
很快,她給我發來一張蛋糕的設計圖,無奈道:
【好吧,我不罵他了。這個蛋糕的設計圖聽說是他自己設計的,還提前了好幾天預訂,用料都指定要用最好的,誠意還是足夠的。】
一絲絲疼痛在心口蔓延。
怪不得……怪不得他幾天前定製的冰雪公主蛋糕,昨天才到貨。
而他給我補上的玫瑰花蛋糕,隨意、簡單、敷衍。
淚水爬上了我的眼。
我想起結婚那年,媽媽問我確定要聽從盛璟的安排,放棄個人事業嗎?
我點了點頭。
媽媽勸我三思。
我卻幸福地說:「盛璟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他值得。」
可如今,我對盛璟產生了懷疑,懷疑到動用私家偵探調查。
-6-
好消息是,盛璟跟楚馨還沒有實質性的背叛行爲。
壞消息是,盛璟確實對楚馨動了心。
-7-
我問自己。
如果盛璟只是一時的迷失,我該不該原諒他?
畢竟,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還有孩子。
可那個蛋糕設計圖,總是在我的腦海裏跳出來。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盛璟突然對我說。
他已經幫楚馨找好了下一家的工作,她明天就去面試。
我的心忽地一鬆。
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
盛璟對楚馨的情愫,也許還沒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8-
第二天,我接完兒子回家,卻收到喬瑜的消息。
她疑惑地問我:【你家盛璟怎麼帶着一個小姑娘,去我們總裁辦公室了?】
我意識到盛璟說的工作,可能就是喬瑜公司的,回覆她:【他應該是帶人去面試了。】
喬瑜:【?】
等我做完飯,招呼兒子喫飯的時候,卻看到喬瑜的聊天記錄框,顯示了好幾次「對方正在輸入中」,卻遲遲沒有收到她的消息。
我無語:【咋啦?憋半天呢。】
喬瑜:【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我有股不好的預感:【面試出什麼問題了嗎?】
喬瑜:【面到一半,人突然跑了。我好奇地跟過去一看,氣死我了,這兩個不要臉的玩意。】
我的心咯噔一下。
趕緊打開喬瑜發給我的視頻。
視頻裏,楚馨衝出公司,站在樓下捂臉哭泣。
盛璟緊跟在她身後,一臉侷促不安。
楚馨紅着眼問他:「你爲什麼要把我讓給其他老闆當助理?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盛璟看着她,沒有說話。
楚馨拉着他的手臂,眼淚掉了下來:
「你只要說一句,你討厭我,你不喜歡我,我馬上就走。」
「我……」盛璟停住了,沒有說出口。
楚馨一臉驚喜:「Ţṻ¹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
她抬頭吻了上去。
盛璟瞪大雙眼。
隨後,他瘋狂地按住楚馨的後腦勺,加深了那個吻。
我盯着那交纏的身影,呆滯到險些忘了呼吸。
心像被活生生撕裂般疼痛。
喬瑜給我回了電話,小心翼翼地說道:
「月月,你別怪我,我只是覺得你有知情的權利。」
我嗓子乾啞,發出的音節晦澀無比。
「嗯,不怪你。」
只怪我自己。
明明知道盛璟在精神上已經背叛了自己,卻還相信他只是一時的迷途。
「如果你打算離婚,我會暫時忍住,給你爭取時間。」
「如果你不打算離婚,我也理解,但我現在要衝過去罵死他。」
「別去罵他。」
我打斷她,平靜地說。
「先別讓他知道。」
-9-
晚上,盛璟回來了。
他哼着小曲,笑着說楚馨的工作解決了,也辦好離職手續了。
我洗着碗,沒有理會他。
他從身後一把圈住我的腰身,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耳旁,打趣道:
「不開心嗎?以後不用怕你老公被別人覬覦了。」
一想到他剛跟楚馨舌吻而沒有漱口,我有些噁心,沒有說話。
Ṭùₚ盛璟正要開口。
叮——一道短促的信息提示音響起。
我看到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青。
他走出去,披上外套,又過來親了我一口,溫柔地說:
「公司有點事,你和孩子先睡,不用等我。」
看我一臉乖巧,他放心地離開。
我偷偷跟在他身後。
看到他開車到了一棟公寓。
公寓下,楚馨滿眼通紅地朝他奔跑過來。
她一把環住盛璟的腰身,哭着說:「你終於來了,只有你能幫我了。」
昏暗的燈光下,一男一女緊緊相擁,像極了熱戀中的情侶。
我好似看到了大學那四年,無數次和異地的盛璟見面相擁的日子。
沒想到,我們躲過了異地的考驗,卻躲不過時間的考驗。
我緊緊地攥緊方向盤。
盛璟捧起楚馨的臉,一臉心疼地問:「怎麼啦?」
楚馨說:「我弟把人打傷了,現在在警局。對方願意五萬調解,不然就要告他。」
盛璟用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水,溫柔地說:
「別怕,有我呢,錢方面,你不用操心。」
楚馨感動極了,羞澀地給了盛璟一吻。
盛璟喉嚨微動,將她按在牆角,動情地問她:
「你不後悔跟我在一起嗎?」
楚馨搖了搖頭,深情地看着他。
「不後悔,就算一輩子不能嫁給你,我也要跟你在……」
話音未落,盛璟就堵住了她的嘴。
兩人旁若無人地擁吻,直到彼此的胸腔上下起伏,才放開對方。
看到楚馨的頭髮凌亂,盛璟溫柔地爲她勾到耳後。
「錢我先轉給你,我還要回公司一趟,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臨走前,他戀戀不捨地親了楚馨一口。
傷心屈辱的淚水早已決堤。
我使勁掐着自己的手心,強行止住淚水,驅車離開。
-10-
回到家,我一頭鑽進了畫室。
將所見的一幕幕,盡數畫下。
畫面上,盛璟的柔情,楚馨的嬌羞,深情的對望。
再一次刺痛了我。
我很想將畫稿逐一撕毀,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只是恨,恨盛璟將我圈在家中,強調我作爲妻子和母親的責任。
而他自己,卻選擇背叛家庭。
收到私家偵探消息時,我將畫室鎖了起來,隨後鑽進了被窩。
盛璟打開房門,看到我的背影,似乎鬆了一口氣。
他關門的那一瞬間,我的淚水打溼了枕巾。
直到快天亮,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清晨,我突然感覺夢裏有人在我的額頭印上了一個輕吻。
我一下驚醒。
睜眼見到的卻是熟悉的下巴與喉結。
盛璟笑着說:「醒啦?昨天我回來得比較晚,怕吵醒你,就ẗű₅在書房對付了一晚。」
我反手推開了他。
心裏冷笑。
怕是情動難抑,在書房裏和楚馨整晚暢聊吧。
盛璟又上前來哄我:「還在因爲楚馨的事情生氣嗎?你放心,她已經離開公司了。」
我沒說話,只是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盛璟手腳麻利,一下鑽進我的被窩。
「你說,你到底要怎樣才原諒我?我承認我之前沒有守好界限,讓她越界了。」
「可是我不是已經做出補償了嗎?」
我背對着他,平靜地敘述。
「我想要一個玫瑰花蛋糕。」
盛璟錯愕:「不是補過了嗎?」
「不是那個!」我轉過身,緊盯着他,「是和楚馨一樣的,由你設計的圖做出來的!」
盛璟僵在了原地。
一絲蒼白爬上了他的臉。
瞬間,我淚如雨下。
昨天的羞辱和委屈又一起湧上心頭。
盛璟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懊惱道歉:
「對不起,我……我錯了。我不該……」
我擦乾眼淚,一字一句地問他:
「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了楚馨?」
盛璟一把將我擁入懷中,聲線顫抖:
「沒有……相信我。」
我抓緊他胸前的衣領。
心在一點點下沉。
盛璟,你到底還要裝多久?
-11-
盛璟和楚馨單方面斷聯了。
連續好幾天,楚馨的電話和短信,他都不再回復。
甚至當着我的面,將楚馨拉黑。
那一刻,我的內心有了一絲波動。
十幾年的感情,十年的婚姻,還有兒子的牽絆。
再一次讓我產生了動搖。
可盛璟卻似乎很痛苦。
他喝醉了,回來吐了一地。
我折騰半天,才照顧好他。
可下一秒,他的嘴裏卻喊出「楚馨」的名字。
那一刻,我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呆滯了很久。
淚水模糊了我的臉。
而私家偵探也將他今晚的行蹤視頻發給了我。
我這才知道,盛璟約了他的朋友周州在酒吧買醉,可他卻跟我說是商業應酬。
視頻裏,盛璟問周州:「你說,如果我愛上其他女人,應該怎麼做?」
周州悶了一口酒,冷笑道:「你在開玩笑吧?誰不知道盛總家庭責任感很重,結婚後都很少跟我們這種浪蕩君子交往了。」
盛璟自嘲地笑道:「那還不是怕蘇月多想。」
他放下酒杯,眼睛看向吧檯,卻似乎穿透而過,眼裏滿是懷念:
「說實話……結婚前,蘇月熱情奔放,陽光開朗,是我非常喜歡的類型。結婚後,她也是我心目中想要的伴侶。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周州聞言眼睛一亮,搭上盛璟的肩膀:
「盛哥終於開竅了?」
「要我說,這女人呀,有些適合結婚,有些適合藏嬌。老婆就該放在家裏操持家庭,爲我們的事業保駕護航。外面的靈魂伴侶也必不可少,男人的情感纔有所寄託。」
盛璟沉默了:「可是,我擔心你嫂子會知道。」
周州笑話他:「就算她知道了,又怎麼樣?她當了十年Ţû²的家庭主婦,沒你的經濟支撐,她連自己都養不活。退一萬步說,她真的鬧騰起來,那你大不了離婚再娶唄,你的選擇權可比她多。」
盛璟搖搖頭:「可我並不想離婚再娶。」
周州有些無語:「爲什麼?」
盛璟放下酒杯:「蘇月把家料理得很好,是個很合格的伴侶。我用了十年的時間,把她打造成我心中完美的妻子模樣。」
「就算我愛上了其他女孩,我反倒不希望她像蘇月一樣被禁錮在家庭裏。我寧願她率性而爲,一直是耀眼的存在。」
「得!還是盛哥有想法。那你得多哄一鬨蘇月,別讓她知道就行。」
「是啊,不讓她知道,不就行了?」
盛璟爽朗一笑,拿起酒杯和周州對碰了一下。
我放下手機,低頭看着盛璟的面容。
這才發現,他的臉似乎有些變了。
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
-12-
盛璟說要出差一個月,可我卻知道他是要和楚馨旅遊去。
他和楚馨斷聯的那幾天,楚馨早已忍受不住,加上我的微信,給我發了許多挑釁的話。
後來他們和好,楚鑫也是迫不及待發了朋友圈,向我炫耀。
而此刻,我看見她發了一張牽手的照片,信息中滿是興奮:
【心愛的他,終於要陪我去玩囉。】
【他說此生最愛的就是我,我感覺自己好幸福呀。】
【不被愛的女人,纔是最可悲的。感謝你,將愛給了我。】
我笑了笑,給她的朋友圈點了個贊,隨後將房子放到網上出售。
而家裏的物品也被我打包起來,一一售賣。
盛璟的私人物品,也被我打包發到楚馨的小公寓。
要過戶的時候,我看着住了十年的房子,終是有些不忍。
畢竟這是媽媽當年給我買的。
我還記得她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勸道:
「媽媽沒有什麼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一套婚前房產。答應媽媽,就算盛璟創業再怎麼辛苦,都不準動這套房子。」
當時的我,還笑話媽媽想得太多。
如今,卻被媽媽一語成讖。
兒子站在我一旁,拉着我的手,說願意去南方讀書。
他八歲了,可以自由選擇和媽媽在一起。
我摸着他的臉,哭得不能自已。
我很感激,孩子能體諒我。
-13-
盛璟在石家莊旅遊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安。
蘇月如同斷聯了一般,杳無消息。
有一瞬間,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慌,好似自己將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試着想想,他和楚馨的複合過程,似乎非常順利。
所有的加班和應酬藉口,蘇月都毫不懷疑。
這不太像平常的她。
盛璟想過提前離開,可看到楚馨開懷的笑臉,他又說不出口。
他開始心想,就算蘇月發現什麼,又能怎麼樣。
她沒有經濟來源,養活不了自己,爭奪不到撫養權。
這些年,她全身心撲在家庭上,用心養育孩子,根本沒有自己的事業。
她拿什麼和他爭。
想到這裏,他心安了。
他明白,蘇月離不開自己。
但楚馨不一樣。
她年輕漂亮,工作能力強,處處散發着陽光般的魅力。
他經常看到公司的一些男同事,毫不掩飾對她的覬覦和欣賞。
可他們配不上她。
只有他,才配得上如此亮眼的女孩。
周州知道他金屋藏嬌後,賤兮兮地問他:
「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沒有回答。
但他確實有了新的情感體驗,填充了婚後內心的缺失感。
這種在外面看完風景,回家依然有人留着燈的感覺,真好。
-14-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結束,盛璟提着在機場隨手買的特產回家。
他彎脣笑了笑。
蘇月是個物慾很低的人,只要給她一點東西,她就很容易滿足。
這也是她很容易哄的原因。
除了兒子,她還有個致命的軟肋。
那就是蘇媽買給她的房子,也是他們一家三口目前居住的家。
前幾年他創業成功後,曾經想過搬家。
可蘇月卻捨不得離開這個房子,因爲這是蘇媽留給她的最後念想。
不僅如此,他也是蘇月的軟肋。
蘇月愛他愛到極致。
當年她在國畫上造詣非凡,她的老師預言她會成爲這個行業的佼佼者。
可她卻心甘情願放棄國畫上的發展,和他構築一個小家。
這樣的蘇月,又怎麼捨得離開他呢?
到了家門口。
盛璟檢查了一下儀容,確認沒有楚馨留在他身上的一些證據,才準備開門。
可大門頻繁提示指紋錯誤,他不由得愣住了,以爲是門鎖壞了。
他開始給蘇月打電話,可是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他只能拍門,讓蘇月開門。
可下一秒,他卻被人一把扭住,壓在了牆上。
「盛先生?」
背後的壓力卸去。
盛璟憤怒地轉頭,發現是物業的保安。
他很生氣,怒斥他們。
保安正要解釋,卻來了兩名警察。
大門開了,露臉的卻是一個年輕的陌生女子。
她害怕地指着盛璟,控訴道:
「警察同志,就是他三更半夜瘋狂拍門,真是太猖狂了。」
盛璟莫名其妙被抓了。
反覆溝通以後,他才知道,蘇月把房子賣了?!
他不可置信,想要衝進房子裏看清楚,被警察又按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
這是蘇媽留給蘇月最後的念想,蘇月絕不可能賣掉它。
他太瞭解蘇月了。
他發了狂,爲掙開警察的壓制,一拳揮了過去。
就這樣,他因爲襲警進了局子。
直到楚馨來接他。
給他帶來一份蘇月寄過去的離婚協議。
盛璟整個人癱倒在地。
-15-
飛機落地海南時,是姜老師來接的我。
這些年,媽媽的畫廊一直是姜老師在打理,運營得很好。
她高興地奔向我,一把將我抱住,調侃道:
「這畫廊開了這麼多年,正主終於來了。」
我點頭,鼻尖莫名酸澀。
當年,媽媽聽說我要因爲盛璟而放棄事業,她在海南籌建了一個畫廊。
她的身體不好,不適合常年待在嚴寒的北方。
海南氣候溫暖,是她未來的養老之地。
臨死前,她將所有的資產轉給我,還專門立了遺囑。
她要求我不能將這些告訴盛璟,見我同意後才安心離開。
她見識過太多婚姻的悲苦,自己一人苦盡甘來,卻爲我這個女兒操碎了心。
我的淚水滑落下來。
是我對不起她。
畫廊裏,暖黃的射燈灑在一幅幅畫作上,溫暖而親切。
盛璟總以爲我除了他不再有依靠。
可他卻不明白,媽媽的心之切,謀之遠。
是我離開的勇氣。
-16-
在海南的這段時間,我重新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專心執起畫筆。
之前的痛苦,慢慢淡化。
再看到盛璟和楚馨深情對望的那幅畫作時,心裏竟慢慢沒有了波動。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快走出來。
也許是盛璟變了,導致他在我的心中的美好形象突然崩塌。
也許是十年的婚姻生活,無數個細節磨滅了我對他的愛意,只是我未意識到。
也可能是媽媽爲我謀劃的底氣,讓我感受到了愛之深,沖淡了對盛璟的期盼。
但原因是什麼,又有什麼所謂呢?
反正能淡然地放下一段痛苦的感情。
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17-
我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盛璟。
他衣着凌亂,一臉憔悴,兩隻眼睛裏佈滿血絲。
這半個月來,我委託了律師跟進盛璟簽訂離婚協議的事情,可遲遲沒有進展。
盛璟一臉受傷地看着我,言語中滿是無奈:「蘇月,別鬧了,跟我回去吧。」
我搖了搖頭:「這裏纔是我的家,我不會回去的。你儘快簽字吧,我只要兒子,其他什麼都不要。」
盛璟的情緒一下子失控了。
「憑什麼你說離婚,我就得跟你離婚。」
「你捫心自問,結婚這麼多年,我虧待過你嗎?」
「你憑什麼踐踏我的一片真心?」
我被他氣笑了,反問:
「盛璟,你自己做過什麼,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你問問你自己,結婚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強調我作爲妻子和母親的責任,可你自己呢?你盡到了什麼責任?」
「難道你的家庭責任就只有經濟支撐嗎?婚姻中的忠誠責任,你自己做到了嗎?」
被我說中要害,盛璟有些破防。
「是,我是做錯了一些事。」
「可一輩子的婚姻那麼長,你怎麼保證誰不會犯點錯?」
「你以爲你就做得很好嗎?要不是我一再提醒你,原諒你,你犯過的錯也是一大堆!」
「夠了!」
我打斷盛璟的話。
「你說的『錯』,是那次我沒有及時給你的親戚送上賀禮?」
「還是那次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兒子發燒?」
盛璟一下子軟了,他嘆了口氣。
「蘇月,是我對不起你。你就當我是一時的糊塗,原諒我好不好?」
我堅定地搖頭:「不好,你犯的錯太大,我無法原諒。」
盛璟看我態度堅決,他將目光轉向兒子,語氣有些討好:
「小鑫,你最近有沒有想爸爸?能不能帶媽媽一起回家?」
兒子緊緊握着我的手,朝盛璟搖了搖頭。
「對不起,爸爸。我想跟着媽媽,是因爲我確定她會愛我一輩子。」
「但你,我不敢保證。」
盛璟如被雷劈中一般,呆滯了好久。
我讓保安將盛璟請出去。
盛璟終於氣急敗壞:
「蘇月,如果你決意要和我離婚,你一分錢都帶不走,兒子的撫養權你也拿不走。」
「你以爲姜老師可以收留你一輩子嗎?」
-18-
盛璟最終還是同意離婚。
我回去後,跟他去了民政局。
看着他親筆簽字。
除了兒子的撫養權,他也主動將自己的一半家產給了我。
出了民政局,楚馨也早已等在了門口。
她上來拽着盛璟的衣袖,哭得淚眼模糊。
盛璟一臉疲憊,將楚馨抱在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
轉頭看向我時,他的語氣有些責備:
「蘇月,我沒想到你爲了逼我離婚,拍了那麼多我和楚馨的照片和視頻,還發給她的家人。」
「現在她被Ṱū⁾家人和親戚謾罵,說她是小三,破壞家族的榮譽,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壓力。」
「於情於理,你是不是應該跟她道個歉?」
我皺着眉:「你什麼意思?」
楚馨哭得更厲害了,她一邊淚眼婆娑地質問我,一邊向我靠近:
「蘇小姐,你爲什麼要這麼害我?」
我趕緊後退,不想讓她碰到我。
沒想到她直接摔在地上,手心擦出了血。
「小馨!」
盛璟趕緊將楚馨拉起來,檢查她手心的傷痕。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冷血?」
我被氣笑了,指着門口的監控:
「你要是瞎,我就跟工作人員拿視頻給你看看,治治你的眼。」
楚馨立馬說道:「剛纔是我不小心,不關蘇小姐的事。」
盛璟深深嘆了口氣:
「蘇月,做人不能這麼冷血。小馨前陣子因爲這件事差點自殺,還住進了醫院。」
「現在的離婚財產分配,我也沒有虧待你,你就不能服個軟,跟她道個歉嗎?」
話音剛落,楚馨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盛璟,喃喃問道:「什麼財產,她不是隻要孩子嗎?」
我無語道:
「看樣子,楚馨更關心的是你的財產呢。」
「還有,我這個人可不興給別人背鍋,我從來沒給她家人發過東西。」
「最後提醒一句,不要忘記三十天後,來民政局領證。」
說完,我轉身離開。
從第一眼看見楚馨開始,我就知道這個女孩子不簡單。
她和以前的我,太像了。
剛開始我以爲是湊巧,可後面她的所作所爲卻告訴我,她和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的真實面目被有意地隱藏起來。
她是奔着盛璟來的。
只可惜,盛璟還優越感爆棚,以爲人家深愛着他。
-19-
領離婚證的那一天,盛璟沒有失約。
我鬆了口氣。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憔悴的眼眸亮了起來。
民政局的玻璃門上,照射出如今的我的樣子。
紅色大衣,肆意的波浪長髮,精緻的妝容。
掙脫開十年的婚姻,我還能繼續追求自由和陽光,真好。
拿到離婚證之後,我轉身就走,盛璟問我:「我後面能經常去看你和小鑫嗎?」
我搖了搖頭:「看小鑫就行,但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盛璟欲言又止:
「蘇月,對不起。我以爲你不再是我從前喜歡的樣子了,纔會……」
我打斷他:「是你把我變成那樣的!」
盛璟的身形晃動了一下。
我嘆了口氣:「盛璟,婚姻的忠誠是根本。如果你做不到,請不要再禍害其他好女孩。」
-20-
盛璟站在原地,看着蘇月的身影越走越遠。
他突然有點後悔,和蘇月離婚了。
明明蘇月纔是他最愛的人,他又怎麼會把她丟掉了呢。
想當初,蘇月性格張揚,自由奔放,他曾害怕蘇月不肯步入婚姻。
可沒想到蘇月愛他到了極致。
竟然願意爲他走進讓她害怕的婚姻。
當時她接受求婚後,他欣喜若狂。
他問過蘇月,爲什麼會爲了他破例?
蘇月說:「因爲你值得呀,笨蛋。」
可如今……
他怎麼會讓蘇月覺得他不再值得呢?
他可真是個笨蛋。
正當他懊惱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不停地震動。
他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方跳動着「楚馨」的名字,像是個催命符。
現在的他,對楚馨厭惡至極。
之前的楚馨,故意在他面前表現得陽光開朗。
統統都是假的!
實際的她,陰險綠茶,控制慾極強。
爲了誘惑他,竟然模仿蘇月年輕時的裝扮和氣質,引誘自己一步步上鉤。
甚至欺騙自己,說蘇月將他們苟且的照片和視頻發給了她的家人。
害她被家人和親戚唾罵,回不了家。
可實際上,這些事情都是她自導自演的。
想到這些,盛璟更加心煩意亂。
他按了一次又一次,楚馨的電話還是不斷地湧進來。
他一怒之下,正要將楚馨拉黑。
楚馨卻發來一條信息:【我懷孕了!】
-21-
楚馨懷孕了!
盛璟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感到恐懼。
因爲楚馨的家人是魔鬼。
楚馨沒有懷孕前, 她的父母和弟弟就已經找上了門,要他負責。
他不肯, 他們就要將他禍害楚馨的事情宣揚到公司,讓員工和客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的公司運營至今, 有幾個重要的客戶命脈。
這些楚馨都瞭解。
如今, 他們一家利用他的弱點, 逼迫他, 威脅他。
心煩意亂之下, 他甚至想要關閉公司, 不再創業。
這也是他爲什麼選擇和蘇月離婚的原因。
他不想拖累她。
可如今, 楚馨懷孕了,事情似乎變得更加棘手。
果然,楚馨的家人上門了, 他們哭着說, 盛璟是個強姦犯!
-22-
盛璟又結婚了。
婚禮上, 他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被楚馨隨意擺弄。
周州來喝喜酒, 舉杯跟他慶祝:
「還是盛哥牛, 這麼快又抱得新的美人歸!」
趁沒人之際,他偷偷靠近盛璟,賤兮兮地笑道:
「要不要繼續金屋藏嬌, 我給你介紹幾個辣妹, 保管比新嫂子好。」
盛璟看着周州的嘴臉。
一股強烈的憤怒衝上他的腦海。
他揪起周州的衣領, 一拳揮了上去。
兩個男人在婚禮上打得難解難分。
盛璟覺得特別後悔,明明自己知道周州是個情場浪子, 不適合交往, 爲什麼還要聽他的話。
「要不是你的鬼主意,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周州「呸」了一口。
「你自己骨子裏爛到不行,還想怪我!當時你叫我喝酒,不就是想讓我支持你的齷齪想法嗎?」
「現在玩脫了, 就想怪我?活該蘇月不要你,渣男!」
盛璟愣住了,臉上又重重捱了一拳。
周州撲到他的身上, 一拳又一拳。
盛璟突然失去了反抗的意願。
【對,就這樣打死我吧!】
他心裏這麼想着, 直到暈了過去。Ṭū́³
-23-
喬瑜來找我的時候, 我已經在海南定居了一段時間。
她拉着我,三百六十度地查看, 隨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不錯呀,這纔是我認識的蘇月!陽光漂亮!」
她告訴我,盛璟破產了。
我愣住了。
他的公司經營狀況良好,是他多年的心血。
怎麼這麼快就破產了。
「唉,還不是楚馨作妖。嫁給盛璟之後,各種貼補孃家,逼着盛璟給她爸媽和弟弟買車、買房。還讓她弟弟進公司。」
「結果她弟弟把幾個重要的客戶得罪了,盛璟也被針對了,公司開不下去了。」
我搖了搖頭。
盛璟終究是栽在溫柔鄉里。
怪不得古人一早就告誡大家。
色字頭上一把刀。
能夠破壞別人家庭的女孩,又怎麼會那麼單純,只想要愛呢。
但很快,我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將我的新作品展示給喬瑜看。
「怎麼樣?」
「蘇大小姐的水平, 不減當年呀。」
「那是。」
畫室裏,傳出許久不停的歡笑聲。
放下感情後, 我發現。
一時的感情失意, 不過是短短人生中的一道風景線。
人生還有更多美好的東西,等着我去挖掘。
也許,這纔是人生的意義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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