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體弱,我代他納妾沖喜。
納的是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夜半,我在新房抵住嬌滴滴的新娘。
「不是說過了嗎?夫君體弱。」
花燭當前,我用喜秤挑開蓋頭,咬上那軟玉溫香的脣,令其綻出嬌豔頹靡的顏色。
「爲妻代他行房。」
-1-
夏江侯府新置的婚房內,紅燭火光盪漾。
出乎意料,紅蓋頭之下,並非小家碧玉的俏麗,而是端莊大氣的芙蓉面,未施粉黛。
但滋味很是嬌美。
我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
只是鼻端嗅到ťū́₆了血腥氣。
「狐狸精餓了……還真是飢不擇食,葷素不忌。」
新娘子仰起纖長脖頸看我,被燭火映照的眸彷彿淚光點點,銀牙緊咬。
如此曖昧的光影裏,饒是無情也動人。
雪腮尚餘薄紅,但她用匕首刺在我心口,神情逐漸退去了初始的驚愕羞惱。
她一瞬不瞬地看我,顯出冷靜凌厲的審視感。
這反應不在我意料之內。
我覺得有點意思。
「杜家幺小姐,霍安念念不忘多年,還以爲是個大家閨秀、淑靜佳人,原來性子這樣烈?」
霍安正是這侯府世子,我那病入膏肓、不能自理的「夫君」。
對於她戳破我妖孽身份,我不以爲意。
市坊間關於侯府夫人會吸人精氣的傳言夠夠的了,不差這一個。
況且她說得不錯。
我是葷素不忌,並不在乎她是男是女。
「這樣一個小玩意兒,就想傷我?」
我摸上她握匕首的手,摩挲兩把,衝她微笑。
呵,細膩勻稱,手感妙極了。
就是有些薄繭是怎麼回事……不確定,再摸摸。
被握在掌心的纖纖素手狠狠一顫。
她難以置信地瞪我,眼裏終有了羞憤之意。
嗯?
等一下。
我後知後覺感到爪子有點痛。
低頭看去,朦朧光線裏,那把匕首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正閃爍着微弱的金光。
而且材質明顯不是金屬。
是木質。
桃木。
我呆了,脫口而出:「你是女冠?!」
-2-
媽蛋,玩脫了。
常在河邊走,本狐妖今日終於溼了鞋。
魏頌蘭將法鞭收得忒緊,把我吹彈可破的肌膚勒出道道紅痕。
大概平生頭一回被妖輕薄,氣狠了。
新娘不是新娘,是霍家從渡元觀請來除妖的道長。
我說她怎麼嚐起來靈氣充盈,分外可口。
綁完我後她第一件事,不是料理我,而是奔到水盆邊瘋狂洗手,再找到巾帕瘋狂搓嘴。
恨不得把嘴脣搓禿嚕皮。
哦,冰清玉潔的魏道長,嫌我髒。
雙手被縛,我縮在牀腳不敢吱聲。
看她脫下一件廣袖袍,裏頭法劍天蓬尺……
脫下一件薄夾襖,裏頭法旗五帝錢……
脫下一件紅羅襦,裏頭法印三Ţṻ⁶清鈴……
乖乖,裝備挺全。
我弱小,可憐,無助。
但眼都不眨。
脫呀。
快脫快脫,繼續繼續!
魏頌蘭不脫了。
剩件雪白裏衣,脖子上還掛了枚八卦鏡,抄起劍冷着臉朝我走來。
我默數五個數。
在她距我一步之遙時,猝然抬頭,衝她粲然一笑。
她一愣,意識到不好,匆忙後退,還想掙扎。
但身體已軟了下去,絆到牀邊腳踏,重重跌在榻上。
主人不支,法器自然也失了效用。
法索鬆弛,我輕鬆掙開,拔出短刀一丟,揉了揉腕,笑盈盈蹲到她身邊,俯身蹭蹭她,咬字婉轉。
「中計了,我的好道長。」
她身發顫,臉發紅,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還竭力想撐起身,咬牙切齒怒瞪我。
「下流!無恥!你、你做了什麼……」
我慢慢握住她的腳踝,骨骼圓潤凸起,有些硌手。
歪頭枕上她膝蓋,我仰面看她。
「你都說人家是狐狸精了,情毒嘛,就剛剛……」
我無辜舔脣。
-3-
魏頌蘭氣炸了。
嘴裏罵我,腳上踹我,手上還想掐訣,奈何心亂神散,凝不得真氣。
到底凡人一個,再清心寡慾的修道人士,總歸有慾望。
「我這毒只能紓,不能解……要不要我幫你呀?」
我嬌媚地衝她眨眼,充滿暗示,拉開了她一隻腳踝。
她又一腳蹬過來。
軟綿綿的,彷彿調情。
老實說,我是有點難辦的。
像面對着美味的刺豚,不知從哪下口。
我料到渡元觀會派人來收拾我,畢竟這裏是侯府,皇親國戚,哪是好惹的?
都做好了打算,甭管來的是什麼禁慾男道士,只要勾他嘗我一次,保準忘不掉這滋味……誰想來的是女冠?!
算了算了。
想來都一樣。
那就我嚐嚐她。
保準也能讓她忘不了我!
嘿嘿,別人得不到的白月光叫我得了,想想還有點興奮。
征服欲Ṱū́ₕ上來了,我摩拳擦掌。
一個激動,身後狐尾撲哧冒了出來,歡快晃了晃。
我撥弄她散落的頭髮,正待趁火打劫。
背後忽然一緊。
魏頌蘭抓住了我的尾巴。
五指陷在長毛裏,頗有幾分愛不釋手之感。
明明上一秒還想把我大卸八塊。
現在,她雙目迷濛,眸子失了焦距,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
我:???
福……福瑞控?
我試探伸出手,她頓時像魚兒渴水貼近。
薄薄一層衣料下,光滑柔潤的肌膚如滾珠,如走玉。
我腦子嗡的一聲。
我,一隻血氣方剛的狐狸精,哪經得住這撩撥?
我那引以爲豪的理智,它,崩了。
-4-
開頭是出乎意料的,過程是兵荒馬亂的,結果是要我老命的。
注意,不是誇張修辭。
喜桌上紅燭燃到頭。
魏頌蘭清醒過來後 0.01 秒,「啪」一下把我掀下了牀,很快啊。
並附贈我一雙陰陽環。
一隻套上我脖子,一隻套住我四肢。
她下地到處撿衣服,手抖,腰軟,腿顫,胸口劇烈起伏。
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我已經死了千百遍。
陰陽鐲有封禁妖力的功效,我變回原形縮在角落嚶嚶假哭。
如果她能聽懂嚶語,就會知道我是在控訴——過河拆橋,好心當驢肝肺,穿上裙子不認狐,呸,忒無情的女人!
「嘭——」
房門忽然打開了。
外頭烏泱泱的人堆着。
下到僕婢,上至府中女眷,明顯好奇結果又怕得不行。
直到終於有膽大的探頭一瞧,發現我已被結結實實捆住。
見滿屋狼藉、狐毛亂飛,他們歎爲觀止。
「戰況激烈啊……」
魏頌蘭衣裳凌亂,香汗淋漓,面上殘餘着未消退的紅霞,白裏透粉,一身簡素道裝亦掩不住那動人神采。
顯然,大家都以爲是打鬥所致。
她狠狠瞪我,我錯眼亂瞟:嗯嗯,可激烈了。
霍安立在門口不敢靠近,一副咳得要死不活的模樣,遠遠衝魏頌蘭拱手。
「多謝阿蘭施以援手。」
這樣了,他還不忘惦記他的下一春,深情款款地凝望伊人。
「阿蘭,你我錯過良多,如今妖狐伏誅,我房中再無旁人,不知……」
我聽得目瞪口呆。
幹什麼?幹什麼?我還沒死透呢!死渣男!
魏頌蘭抬手止住其話頭。
「當年悔婚是魏家不對,情非得已出此下策,今你我兩清,魏某已是出世之人,霍公子休要糾纏。」
-5-
霍安訕訕討了個沒趣,還不肯放棄。
轉而噓寒問暖,倒屣掃榻,懇請她多留兩日。
我氣得齜牙,暗搓搓蛄蛹到門邊,準備給我這便宜夫君一口。
結果一下被魏頌蘭揪住了命運的後脖頸。
待人散場,她重新上法索將我綁住,在別院裏逼問我。
「霍夫人現在何處?」
當然,我並不是真的侯府夫人,只是臨時借了這身份爲非作歹方便吸引注意。
我用大尾巴埋住自己,睜着水汪汪的眼不吱聲。
魏頌蘭伸手扒我狐尾,可能以爲我在賣萌。
關鍵是她自己真喫這套,看我的眼神復逐漸迷離,繼而反應過來,惱羞成怒,重重一拽法索。
該死的福瑞控。
我應聲倒地,哇哇亂哭,露出脖子上的環,委屈壞了——你套着人家要人家怎麼講話?!
聽着我的號啕,魏頌蘭一滯,有點手忙腳亂地給我解開了。
「好了!說話!」
我重獲言論自由,依然癱在地面不起,別開臉哼唧。
「這問題你該問霍安,我是被霍夫人的怨氣引來的,他殺妻後將人埋哪兒了,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以當我頂替其妻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這位世子爺一病不起,一方面確實缺點陽氣,另一方面,純屬嚇的。
這種德行有虧的吸一吸不影響我修行。
魏頌蘭眉頭擰得死緊,揪我下巴的皮毛,把我的臉掰回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
「是真是假,你用引魂鈴一試便知。」我甩頭,「你弄疼我了!」
是誰需要時抱着人家纏纏綿綿不撒手,現在不需要了就行爲粗暴,棄如敝屣。
果然人都一個樣,穿好衣服就是硬氣,哼!
魏頌蘭甩手將我丟開,轉身大步流星要出去。
然而,剛到垂花柱前就定住了。
銅釘大門從外落了鎖。
作祟妖狐解決,恐殺妻罪敗露,魏頌蘭又不肯成爲自己人……
綜上所述,侯府準備滅口。
魏頌蘭用力踢了一腳大門:「畜生!」
好端端的,罵小動物作甚?
我唰一下坐正。
「明明畜生不如!」
-6-
烈焰瀰漫,冉冉火光映得庭院半邊天通明。
對付妖邪魏道長是行家,但被人這麼對付,大概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關鍵她比我這長毛獸還怕火。
我亮出利爪在牆根扒拉扒拉,很快刨出個大洞,輕輕鬆鬆鑽出去。
然後趴下,將魏頌蘭也扯出來。
扯了她一頭一臉的灰。
她在煙塵裏嗆咳着,眼角依稀有晶瑩淚跡,臉色還是慘白的。
不得不說,她這出乎意料的反差,教我很有點心動。
但我還沒色令智昏到這個程度。
「說好了,咱們也算兩清……」
我矜貴地擺着尾沿牆走,就準備先溜一步。
四爪剛剛邁開,尾巴忽然甩不動了。
扭頭一看,魏頌蘭攥住了我的尾尖,慢慢將我扯回去。
看我的表情令我登時覺得不妙。
我尖叫。
「你不守信用!」
旋即視野便淪入一片漆黑。
-7-
再睜眼,我被兜在布袋裏,掛在人肩上晃晃蕩蕩。
魏頌蘭要帶我回渡元觀問罪。
我左踢右蹬掙不開,氣壞了,一路大罵。
沒本事對付人中敗類,就知道逮着小動物欺負!
「離開前我報官了。」她聲音冷漠,不動如山,「人的事自有人去管,你以爲自己是正義之使嗎?」
「官?」我大聲冷笑,「霍家就是這裏最大的官,人要是管得了怎麼還會有我的事?」
我終於將袋口撐開一條縫,探出腦袋搭上她肩膀。
「魏小姐,你當年爲何被逼入道,別跟我說是喜歡山裏那種毛都不長的環境吧?」
好好一個世家小姐,還是在有着一門不錯婚事的情況下,若非世俗變故,哪家捨得送女兒去喫這種苦?
「……」
她儼然被戳中痛處,大力把我腦袋摁回去。
「少費口舌。霍安被你吸食生氣,至少折陽壽三十年,時日無多,如此懲戒已足夠。下面輪到你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了。」
我又罵了她一路。
到晚上我安生了。
倒不是累了,只是單純裝死。
魏頌蘭找了家客棧歇腳。
發現我不動,她還嚇了一跳,把我倒出來,推了我幾下。
我緊閉雙目,安詳如死豬。
客房裏安靜大半天。
安靜得只聽見她的呼吸。
半晌,她重新開口。
嗓音裏充滿怒火。
「白宜,你再睡,我讓你永遠醒不過來。」
-8-
嚶嚶,好殘暴。
我睜開眼,弱小可憐又無辜地看她。
魏頌蘭這會兒呼吸有些急促,雙頰嫣紅,瞪我的目光像要生吞了我。
我往後退了退,縮起爪子蜷起身。
「這個,你知道的,爲了生命安全着想,咱下毒,肯定要多下那麼一點點……」
簡單說,餘毒未清,得多來幾次。
制約我的法器隨其主人不支也漸漸鬆弛,我沒費多大力氣便掙脫了束縛。
遂,歷史重演。
我偷覷着她的表情,躍躍欲試,毛遂自薦:「要不要我幫你呀?」
我半個身子蹭上她。
她手都在抖,用力推我:「滾!」
但到這個階段,哪還由得她做主?
「道長姐姐,不要這麼大心理壓力嘛~」
我可太喜歡她這種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無助感了,歡快地依偎在她腳邊,左貼貼右蹭蹭。
「黃赤之道在乎陰陽,可人家是頭雌狐,陰陰相結,怎算破戒?」
她震驚於我的強盜邏輯,憋得滿面緋紅,也只憋出一句:「巧言令色鮮矣仁!」
我把尾巴塞進她懷裏。
她一哽。
手卻十分誠實地覆上了我的毛毛。
方纔還寧死不屈的魏道長,半推半就,屈了。
換她罵了我一夜。
罵到後面嗓子都啞了。
我還不認賬。
「這能怪我嗎?人家那是自保的本能!」我振振有詞,倒打一耙,「你明知來對付妖精,也不提前做好防禦措施。」
她氣急敗壞:「我怎知是你這種不知羞恥的狐狸精……」嗓音帶顫。
還怪好聽。
我聽得心癢癢,遂不吱聲了。
她也罵不下去了。
汗溼的鬢髮將我的毛毛沾得一綹一綹,輕喃:「白宜……」
好像是要推我,但最終所有動作都變成了抱我。
我:呵。
福瑞控,真好拿捏。
-9-
第二天,魏頌蘭在一牀亂毛裏醒來。
她面無表情地抖了抖被子,不僅抖下人畜無害的小狐狸我一隻,也抖了滿屋子鵝毛大雪。
我動作飛快地蹦躂下榻。
春末換毛季,擔待一下嘍。
……
非常有公德心地收拾完屋子後,魏頌蘭蹲到我面前,拎起旁邊散落的法索看了看,居然詭異地有幾分平心靜氣。
「我還以爲你會藉機逃走。」
我左爪搭右爪,懶洋洋哼道:「我纔不想被道門通緝。」
「反正錯不在我,問罪就問罪,」我表示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我保證以後不爲非作歹,你們會放了我吧?」
她捏了捏我軟軟的肉墊子:「如果你誠心悔過,那是自然。」
騙子!
一到南章山我就被關進了特製桃木籠。
我在籠裏激情上演白糖發麪饅頭尖叫,她在殿中平靜接受白鬍子糟老頭讚許。
「做得不錯。爲師已爲你備好舉薦信,你收拾收拾,準備往帝京面聖吧。」
其師楊興德,渡元觀觀主,夏江郡的道門威儀使,極受皇帝信賴之高師大德。
傳說其早已年逾百歲,歷經二朝二代,百姓眼中的活仙在世,故於玄門內外皆頗受尊奉。
很明顯,魏頌蘭拿我換了她的遠大前程。
人往高處走,很合理。
嗯,合理。
我合理她個歘歘歘歘歘……我瘋狂抓撓木板。
魏頌蘭歲月靜好地跪在堂下。
檐外風鈴和鳴,神祇高高在上無聲注視,她恭敬地從其師手中接過信物,俯首再拜,起身。
她最後看了我一眼,轉而大步邁出殿門,再未回頭。
-10-
魏頌蘭走了,我也安靜下來。
我在籠裏目不轉睛盯楊興德。
他在籠外目不轉睛盯我。
可算見面了,真是不易。
「你這身皮毛……倒是不錯。」
這一波啊,屬實上樑不正下樑歪了。
福瑞控也能通過師徒關係傳播嗎?
我從陰暗角落挪到邊緣,好讓他看得更清楚。
可能越看越眼熟,他眉頭逐漸皺成了成年哈巴狗。
我再怯生生挪了挪後腿,展示出被壓住的狐尾,問:「你要我的尾巴嗎?」
可能這句話也耳熟,所以他表情有些變了,一眨不眨同我對視。
他靠近,伸手。
我貼近,伸嘴。
雙向奔赴。
然後——
我猛地給了他一口,留下雙排血洞。
我是有故意激怒他的心思,他卻沒如我所願。
失策。
徒弟不在,這老登哪還有一點道骨仙風的模樣?同我記憶裏那醜陋面目飛速重合。
他將我甩開,而後重重補上一腳,連帶籠子一併踹翻。
我在裏頭七葷八素滾了一遭,吐出一口血沫子。
呸,老不死的還挺有勁兒。
楊興德整整衣,看我的目光極其陰冷。
喚來徒弟,吩咐對方將我看好。
「張些符給它祛祛妖氣……梁大人亟須延壽,其夫人則好狐皮,國公府一定對它滿意。」
-11-
我被關在地底堀室。
附近一室連一室,密密麻麻的坑洞,揮之不去的屍腐腥臭。
顯然,和我有過類似遭遇的,經年累月,不知凡幾。
當晚就有倆道士下來逗弄我。
「嗯?怎麼不是人形,狐狸精不是最好幻成美女迷惑男人嗎?」
面前玄幘黃帔的人饒有興味地摸我肚子,探我的妖丹。
我想齜牙。
但瞄到他腰間的五雷令牌,又默默閉上了嘴。
感覺還能再忍忍。
倒是他後頭年輕些的道士有點侷促,看來是頭一次。
「師兄,這樣,真的好嗎?這只不是要送去給京都的貴人……」
「哈!」前者嘲笑,「那些貴人也不過看中合氣養生,還在意妖的貞操不成?」
說着他拍拍我脖子:「小乖乖,配合點,免得喫苦頭哦。」
禁制解開一半,我褪去狐狸毛,赤身裸體出現在陰暗潮溼的地底,蜷縮着抱住自己,只露出雙溼漉漉的眼睛瞧他們。
我知道這種楚楚可憐的姿態其實更容易引畜生獸性大發。
果然對面人耐不住了,急哄哄彎腰摁上我肩膀。
我溫馴從之。
剛歪頭尋到他頸脈,忽然背後一聲暴喝。
「你們在做什麼?!」
二人齊齊嚇得一激靈。
包括我在內,六隻眼睛望過去,看見地道口怒火萬丈的魏頌蘭。
正扒拉我的道士頓時站直了,訕訕整衣:「師姐,我們是奉師父之命……」
「師父命你們做這些腌臢事了?」魏頌蘭厲聲打斷。
壁燈斜映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形容森然。
兩人灰溜溜離開。
但明顯口服心不服,其中一人回頭狠瞪了眼。
不曉得是恨我太勾人,還是怨他師姐太多管閒事。
-12-
魏頌蘭脫下外帔裹住我。
力道之重,勒得我有些生疼。
「你不會是在生氣吧?」我斜睨她。
她的嘴此時抿成了一條直線。
「你沒有反抗餘力嗎?」
「反抗?道長啊,人家只是頭小狐狸……」我湊近她,吐息幽幽咫尺可聞,「是誰害我到這個地步的?」
我握着她的手,慢慢撥開衣襟,露出大片白膩肌膚。
她看見我頸上半扣的陰陽環,呼吸滯澀片刻。
驀地,她掙開我指尖,撇過頭:「雙修對你有好處嗎?」
我反問:「你覺得呢?」
「……」她不說話了。
作爲切切實實跟我雙修過的當事人,我知道她肯定感受到了,也猜到她是疑惑。
因爲對她是有好處的。
我抓回她的手,引導她摸向我尾骨。
「你感覺到了嗎?」狐尾探出,活潑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細細瞧着她,看見她瞳孔的震顫,「我的尾巴斷過,不止一次。」
「爲什麼?」
她這樣問。
甚至問得挺認真。
認真到讓我覺得面目可憎。
「爲了活下去啊,我的好道長。」我笑出眼淚,「我也喜歡我的尾巴,是我不想要嗎?我有選擇的餘地嗎?你說啊。」
我逼問她。
我要的不是答案。
我早就不在乎答案了。
我只是要她一點憐憫。
「你疼惜疼惜我吧,道長姐姐……」我低聲呢喃。
半是哀求,半是撒嬌,我瞧着她近在咫尺的脣,輕輕貼上去。
苦肉計加美人計,本狐簡直是個天才。
她僵硬着一動不動,卻沒反抗。
與我交融的呼吸逐漸顫嫋如風絮,剪不斷,理還亂。
她忽然問:「你又給我下毒了?」
我專注地親她,黏糊糊答:「沒有啊……」
她維持將我半擁在懷的姿勢,五指輕緩揉弄着我,彷彿帶了一絲說不出的愛憐意味。
錯覺。
她「啪」一下把陰陽環嚴絲合縫地給我扣實了!
我猝不及防變回狐狸原形。
等我悶頭從衣服堆裏鑽出時,魏頌蘭已經走遠。
看着她的背影,我呆呆蹲坐在地,緩慢搖了下尾巴。
噫,無情。
-13-
次日渡元觀有盛會。
文昱真人楊興德在十方堂邀諸高道議事。
本來只是普普通通、平平無奇,彰顯其聲名威望的一天。
再然後,當着一衆別派前輩的面,魏頌蘭揪了那險些糟蹋我的師弟直上大殿,將這樁醜事捅到了衆人面前,請求師長降罪。
徒不教,師之過。
不出意外,某位楊高師的威名當堂碎了一地。
現場必是軒然大波,熱鬧非凡。
可惜,具體啥情形我沒看到。
我在地牢餓得啃牆皮,第九天才被牽出去,聽聞了這檔子事。
衆目睽睽下,楊興德雖懲處了犯事弟子,卻也惱她大庭廣衆失言無狀,隨後閉絕山門表示清理門戶,連魏頌蘭一併罰在峯頂反省十日。
-14-
我真的是被牽出去的。
脖頸上的木環套上法繩。
另一頭在一名沒見過的女冠手中,疑似魏頌蘭師妹。
誰懂啊家人們,我像狗一樣!
我拖拖拉拉跟着前面人,時不時作一下妖,站定不動擰着脖子同她拔河。
問就是膽子大了。
俗稱給點顏色便敢開染坊。
因爲我意外發現這女冠對我挺寬容。
鼻子都氣歪了也沒打我,指着我欲罵不得,最後還是抱了我往上走。
千層臺階,她走得大汗淋漓,我躺得神清氣爽。
到了峯頂,才知道魏頌蘭受的懲罰豈止面壁思過。
我嗅到空氣中漂浮的血腥味。
她坐在最上方石階,沐浴在萬頃朝霞裏,蒼白剔透,像一捧清冷水中月,一陣風便會破碎般。
她垂着眼睫,安靜地看我。
「道長?」我不自覺地掙出了懷抱。
踩着石階,一級級蹦上去。
沒幾步便累得吐舌頭哈氣。
她一直看着我,直到我爬到她跟前,伸手把我抱進懷裏,緊緊抱住。
我熱壞了,想掙扎,她將頭埋進我頸部絨毛,低低道:「別動。」
我乖乖沒動了。
她的手很涼,全身皆冰涼。
「師父這也罰得太重了,」她師妹在旁邊抹完汗水抹眼淚,「我們都不忿,阿燕口直,向師父提了異議,結果同樣被罰禁閉……明明他們的錯,憑什麼怪在師姐你身上……莫不是……」
魏頌蘭抬頭輕輕瞟去一眼。
後者抽噎兩聲,旋即住了口。
「爲了告罪,我向師父提出,由我送你到京都。」她撫摸我的皮毛,「你覺得你到那裏會怎樣。」
我動動耳朵,歪頭看她。
我會怎樣,你不該比我更清楚?
魏頌蘭沒等我開口,掐了個法訣。
我只覺脖子上一輕,陰陽環被解開了。
「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吧。」
她鬆開手,縱鯉歸池般,將我放回地面。
突然重獲自由,我還有點不習慣。
依然像狗一樣跑了兩步。
回頭,看見她在陽光裏暈得模糊的剪影。
魏道長,你可真是個,天打雷劈的好心人噢。
-15-
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沒跟魏頌蘭客氣。
謝客,封觀,清門徒。
這不正巧,爲我準備的。
我直接在南章山大開殺戒。
順羅盤,下地牢,收集了好些陳年怨氣,一手執盤,一手握刀。
在觀中游蕩,挑出揹負因果孽債的幸運兒,替某位觀主清理門戶。
妖氣彌觀,遍染荒嶺。
最後,我踩着血腳印走到祖師殿。
供奉的牌位琳琅滿目。
這就無法靠怨氣識別了,我也記不得那些人的姓名,只好撿新鮮的隨機戳翻。
如有誤傷,純屬誤傷。
楊興德起初還試圖喚人,現在在妖氣籠罩裏,狼狽得滿殿亂爬。
「白宜,白宜,是你,對不對?我知道是你回來了……」
他一聲聲喚我,叫魂似的,試圖喚起我的舊情。
他說他愛我,以前是不懂才那樣對我,很後悔傷害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找我,派徒弟尋妖也是爲了我。
人在生死麪前實在什麼都編得出。
他說他愛我。
好惡心啊。
我沒繃住,手「一不小心」一抖,他便捂住脖子,說不出話來了。
「我也很愛你,愛你不會喘氣的樣子,」我深情款款道,「修煉這麼多年特地回來找你,有沒有很感動?」
他不敢動。
哦抱歉,是不會動。
屍體硬硬的,可能是死了。
我彎腰看了半晌,最後無趣地踢上一腳,轉身出門。
邁出殿門一剎那,強光入眼,琉璃磚瓦上折射日暈晃晃。
我抬手擋了下,但仍被刺得合上雙目。
淚流滿面。
-16-
沒多耽擱,我重新化回原形,掠過重重雲檐。
很快到了山門殿。
高空風大,把我的狐狸毛吹得東倒西歪。
前頭路不通。
一方面陣法封閉,一方面人爲隔絕。
某觀主千呼萬喚不出來的弟子們,此刻盡數圍在魏頌蘭身邊。
大仇得報,狐生好像都少了些意思。
我蹲坐在鴟吻,百無聊賴地理了理毛。
「原來你也沒安什麼好心嘛,所以那麼輕易從了我。」
至此還看不出是誰主導了這一切,我可算是白活了。
但我當着這麼多人抖出跟她的私情,連最近幾名女冠的神情都怪異起來、視線忍不住在我與她們倍受仰賴的大師姐之間遊移,她也面無表情。
望着我,她眼都未眨:「彼此。」
魏頌蘭顯然早知曉了她這師門光鮮殼子下的噁心勾當。
或許之前只是想脫離,但我來後,她有了更好的選擇。
順水推舟,借刀殺人,籠絡人心,渡元觀完滿無缺地花落她手。
一石多鳥,何樂而不爲?
我利用她雪恨,她利用我掌權——只是彼此利用,所以,誰也莫道抱歉。
我與她相隔百尺,山風喧囂,人羣紛擾。
但遙遙對視一霎間,倒覺日也昭,雲也杳。紅塵輕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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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切發展皆合情理。
狐妖殺人,觀主遇害,餘下弟子羣情激昂爲師復仇,在師姐的帶領下捉拿兇犯。
山門被圍得水泄不通。
我在檐壁間上躥下跳,左挪ťūⁿ右移,表演活動靶子。
他們人多勢衆,又做足了ƭų⁾準備Ṫū₆,我逃得很不體面。
終於馬失前蹄,避過如雲流矢,沒避過一枚破空的五帝錢。
剎那,白毛綻紅血。
我腿一崴,從高處栽了下去。
視線被竹叢遮擋前,我看見魏頌蘭拈着剩餘銅幣立在牆下。
那一瞬神情甚不明晰。
不多時,腳步聲臨近,草葉被撥開。
魏頌蘭俯身探我脖頸。
我閉目一動不動。
她幽香的氣息拂動我銀鬚,一瞬竟比我這困獸還不穩當。
然後,我被她怒拍了一記。
「裝什麼死!」
什麼裝死,人家這叫「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睡着」。
我不滿地張開眼,翻了個身,枕上她的手,懶懶開嗓道:「將我示衆,你才能服衆。」
我靠着魏頌蘭,把脖子擱進她溫軟的掌心,期盼地望她:「你也是姑娘,你會對姑娘們好吧?」
不論是人類姑娘,還是妖精姑娘。
她說人的事自有人去管。
而我的事,「我們」的事,沒有人管。
並不是我非要與人作對,只是我的仇,只能自己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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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章山於我是牢籠。
我曾被關在這裏十四年。
黃赤之道,玄門的雙修之法,本來並非邪術。
奈何被邪淫之徒利用,遂生出邪門歪道。
稱房術補益,增年延壽,可致長生。
受不少達官貴人暗中追捧。
明明最初的教義是「樂而有節」,後世卻從禁慾到縱慾到明禁實縱,一個極端走上又一個極端。
一場荒謬絕倫的災難由此伊始。
但糟蹋俗家女子易生事端,於是,百年前以渡元觀爲首,將主意打到了妖精身上。
那時候,包括我在內,或是在人間胡作非爲時不甚落網Ţů₄,或是懵懵懂懂剛化爲精,被道觀圈禁豢養,淪爲爐鼎,被用於糟踐玩樂提升修爲,或被當作交易籌碼轉贈於人。
我看見有的同伴被折斷四肢,掏出妖丹,送回時只剩一具屍首。
我很害怕。
我想活,故主動親近楊興德。
他那時還只是門中弟子,不過受師長器重,頗有幾分話語權。
他喜愛我的美貌,喜歡我的乖順。
凡有忤逆,會被他以刈尾之刑示懲。
反正於妖而言,再生不難。
有一名世家貴女在道觀養病,時常投餵我們這些小動物。
尤其鍾愛於我。
當夜我的狐尾便被斬斷,送到她手裏供她把玩。
我連她一併恨毒了。
直至大妖造反,我們趁亂出逃。
我因受傷行動遲緩,與她下到堀室。
我以爲她沒安好心,在她抱我時奮力掙扎,在她心口狠狠留下了三道爪痕。
但她卻割斷我頸上繩索,放我歸山林。
「你真美……好可惜,沒見過你的人形。」
溫熱的液體慢慢浸透狐毛,我被放下地時,聽見這聲呢喃仿若幻覺,猛然扭頭望她。
她的手流連於我的皮毛,卻只推我一把,對我輕輕說了聲「走」。
……
我走了,頭也不回地奔入生天之途。
很久以後,我探聽此事後續,才知那時楊興德恐事情敗露,夥同師兄弟污衊住觀的女客妖邪附體,提議焚身以淨邪祟。
其家人信以爲真,又或者是真是假皆不在意。
女兒,自然比不過家族臉面。
結果不言而喻。
我這樣恨,恨了一百一十七年,曾經懶怠貪玩的小狐狸,逼自己遁入深山隱入蒼嵐,潛心修行,只爲報仇。
如今還能勉強守着不傷無辜的底線,不過是受過那一人一恩,不願虧欠這世間。
只是給過我溫暖的,世間也僅此一人。
那人最終還死在同類手中。
人啊……
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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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元觀終於輪到魏頌蘭做主。
楊興德那死老登最初收女徒弟安的是什麼心,單看這些個女冠對她們「師父」過世喜極而泣的態度也能猜到一二。
但畢竟是皇帝親封的道門威儀使,事情鬧得很大。
朝廷甚至派了專人暫管。
這麼多人看着,魏頌蘭接手不能名不正言不順。
至少得讓我這兇手陪個葬。
我又在地牢關了三日。
其間待遇極差,傷口發黴都沒人管。
是夜,魏頌蘭捏我的爪子。
細細端詳後,表情一言難盡。
「你這不是發黴……是癒合了,在長毛。」
哦,那沒事了。
我默默揣回爪。
這是第三日,她終於得空來看我,還很有臨終關懷意識地問我需不需要草墊。
草蓆裹屍?
我一聽,氣壞了,哇哇狐叫:「你們也太摳門了!」
我說我要褥子。
厚一點,嚴實一點,省得有人對我毛皮心動趁我無知無覺給我扒了。
她若有所思地走了。
我以爲我這一覺睡過去就能直接見到閻王爺。
沒想昏昏沉沉中,身下像小船顛簸,搖搖蕩蕩將我晃醒。
睜眼,我迷迷瞪瞪頂開頭頂厚布。
青山迎面,天光大明。
我被背在一隻竹製揹簍裏,身下棉布鬆軟。
本該在今日成爲觀主的人,趁夜劫獄,帶我跑路了。
我在筐中顛來倒去換姿勢。
魏頌蘭察覺到了,問:「怎麼了?不舒服?」
「熱死了,」我張嘴號啕,「早知道要草墊了!」
「你自己選的。」她嘲笑我。
她嘲笑我啊!
我憤怒地起立,前爪在她肩膀大力扒拉。
可能不慎戳中了她癢癢肉,她連連笑,揹簍也搖來晃去。
「白宜!哈哈……別鬧,你這傻狐狸。」
我聽着她的笑聲,哼哼唧唧,半天才安靜下來。
這世上,好像又多了一個願意給予我溫暖的人了。
「我們去哪兒?」
「過了前面山頭就是集鎮,先去那兒歇歇腳。」
我探出揹簍,兩爪搭在邊緣,迎着山風向前望。
林麓蜿蜒,山色宜人。
我想了想,還是問:「你走了,渡元觀怎麼辦?」
「道觀有不少姑娘,玄門也有越來越多的姑娘,天下更有千千萬萬的姑娘。」她學着我的口吻複述。
「……」
我咂咂嘴,無話可說。
「謀劃那麼久,就這樣放棄了?」
「算了,那地方太髒。天下名山大川無數,去哪裏不好呢?」
拂曉清風徐徐,她走在岑峭的山徑,履險若夷。
我眯眸趴上她肩頭,舔了舔她側臉。
不曉得在人眼中狐狸笑是可怖還是可愛,反正我咧開了嘴。
像泊舟靠岸,忽然有一種奇異的安寧感。
好吧。
水送山迎,天地無極,去哪裏都好。
【番外·姻緣】
夜深,我們在鎮上落了腳。
報完仇實在讓狐心情好。
魏頌蘭挑燈研究下一站線路,我偎在她腳邊轉來轉去。
直至這時,方有了確切的真實感。
我真的擺脫了南章山, 擺脫了一直籠罩我的陰影。
魏頌蘭爲了我, 屬實犧牲良多。
「原來我對你這麼重要啊。」我越想越美。
「自戀。」她用腳撥我, 嘴硬, 「我只是覺得你做了件好事, 罪不至死。」
狐狸耳朵只聽得進我愛聽的。
我嘖嘖搖頭晃腦, 蹦上牀鋪打滾。
「絨毛控真可怕呀真可怕……」
一面滾, 一面掉毛。
魏頌蘭過來搶被子,讓我滾去地上睡。
我化出人形,但保留了狐尾, 塞進她手心。
她一手抓被角,一手抓着毛茸茸,立時卡了殼。
「……」
我用尾尖調戲地蹭她皓腕, 戲謔發問:「魏道長呀, 你以前發現過自己這種癖好嗎?」
「我的癖好不是毛……」
她撇過臉, 紅脣翕張兩下,好似十分難以啓齒般,雪腮慢慢被燭光蒸熟。
好半晌, 她接着道:「是你。」
「啊?」
我狐狸腦袋嗡一下。
乖乖,這也太會說情話了。
等腦子裏蒸汽散盡, 我咂摸回憶了下,時隔多日, 成功將這話還給了她。
「巧言令色鮮矣仁!」
魏頌蘭俯身要來捉我,我靈活可媲泥鰍,鬧一陣便將她反壓到了牀上,歡天喜地甩着蓬鬆的大尾巴剝她衣衫。
這可是名也正言也順。
她蹬了我幾腳,但力道比那回中毒時還輕, 臉頰紅霞不退,欲拒還迎。
剝到一半,我看見她胸口有奇怪的胎記。
今夜沒有兵荒馬亂, 燭燈亦明。
我仔仔細細看那細痕,像是利爪留下的三條疤。
她眸光迷濛:「啊,這個,是生來便帶着的……」
魏頌蘭回憶道:「那時有云遊道長路過,便道我與玄門有緣, 但我生身父母一直țű⁾覺得不祥……後來家中遭厄,他們順勢將我丟給了道觀……」
我埋頭抱住她。
她忍不住笑, 推我腦袋:「別咬, 癢……啊……」她語不成調。
我悶聲不吭, 眼淚卻落下來。
她愕然低頭, 看到滴在肌膚上的那滴清液, 伸手捧我臉頰。
浮爍的眸波像要將我融化其中,好笑道:「明明是你在欺負我,怎麼反倒委屈……」
我已然明瞭她那句「巧言令色」的情話。
前世爲她所救時, 我無力維持人身。她從未見過我人形模樣,是以這般執着於我的狐狸形態。
原來一切皆有跡可循。
我終於捨得鬆開,爬上去尋她的脣,含含糊糊抽噎。
「我愛你……」
她的眉眼漾開水一般的溫柔,輕輕回吻:「我知道啊。」
……
不幸是她, 萬幸是她。
幸有我來,春風解意,春蘭未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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