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師祖始亂終棄後

入修仙界前,我主動和撿來的未婚夫縱情一夜。
他是個良人,容貌極盛,待我也很好。
但情愛易逝,仙道難尋。
醒來後,我利落走人,成了仙界宗門藥老的首徒。
只是偶爾會悵惘,想起被我丟在俗世界的那人。
直到師父帶我去拜見遊歷回來的師祖。
我:「……」
天殺的!這師祖怎麼和我那未婚夫長得一模一樣?

-1-
他可以出現在我夢裏,但不能出現在我眼前。
那日混亂的記憶湧上,腦海中緋紅迷離的面容與眼前清冷矜貴的神祇重疊起來。
「弟子,見過師祖……」
我心虛地不敢抬頭。
只稍一眼,我就知道,是他。
那個我一夜縱情後,丟在俗世界的未婚夫。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我嚥了下口水,極其緩慢地抬頭。
「走近些。」
我艱難地朝前走了兩步。
感受到那股鋒利的視線落在我臉上,我僵直了身子,將目光定在他身側的麒麟玉雕上,避免和他對視。
「想要?」
熟悉的聲音輕輕反問,我盯着的玉雕被他拿起來,遞到我眼前。
「就當是見面禮。」
「見面禮」三個字咬得格外重。
我僵硬地伸手接過,「多謝師祖。」
同手同腳地出了碧水瑤臺,我鬆了口氣。
師父在我身側,安慰道:「莫要緊張,師祖不喫人。」
他是不喫人。
但或許會給我穿小鞋。
給我好果子喫。
給我點顏色看看。
我手裏捏着玉麒麟,腳下發虛,只覺得未來一片灰暗。
「師父,師祖他爲什麼這麼年輕?」
師父不甚在意,「你也知道,修仙之人,瞧着年輕罷了。」
「那他如今多大?」
「宗門創立至今已有七百年,師祖最少也有七百歲了。」
「七百歲?」
我瞬間不心虛了。
腰板也挺直了些許。
我是拋棄了江別鶴沒錯。
但他也沒告訴我,他有七百歲啊!
這簡直就是老老老老老老老老牛喫嫩草。
他都活了七百多歲了,犯不着和我一個小姑娘計較。
我安慰自己。
再說,他也沒喫虧啊。
我一下就原諒了自己。
腳步輕快地別過師父,回到院子,我將玉麒麟丟在了我放雜物的箱子裏。
他是師祖沒錯,可我的直屬上級,是師父。
江別鶴有臉讓他的徒子徒孫知道他在俗世界泡凡人小姑娘嗎?
肯定沒有。
說不定他還打算將我玩弄一番,再拍拍屁股回修仙界。
我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
「這麼說,我只能算是先下手爲強。」
「什麼先下手爲強?」
耳邊熟悉的聲音響起,我身體一僵,轉頭就瞧見,不知何時出現,坐在我榻上的江別鶴。
「江……」我嚥下以往脫口而出的名字,「師祖,你怎麼會在這裏?」
江別鶴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緩緩逼近,清冷俊美的眉目居高臨下,氣勢逼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什麼先下手爲強?」

-2-
在河邊撿到重傷的江別鶴的時候,是我情況最緊急的時候。
本朝剛建國,連年戰亂下人口損失慘重,於是休養生息,定下了女子年滿十八前必須嫁人的規矩。
否則就會被官府拉去強制配婚。
我一早就找好了青梅竹馬的梁宣。
誰知道,梁宣另攀高枝,他那個見我不順眼的娘,四處宣揚我爹是前朝駙馬的事,導致十里八鄉沒人敢來提親。
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江別鶴出現了。
我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了他,將他撿了回來。
他當時傷得很重,渾身是血。
但好歹是個男人。
我正好就需要個男人。
我找來十里八鄉最好的大夫爲他診治。
大夫包了傷口,又開了藥,但還是讓我做好準備。
人大概率活不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每天給他喂米粥、喂藥、換傷口,忙成了陀螺。
誰知這人醒來後,留了錢就要走。
我攥住他衣服,憋紅了臉。
「你懂不懂規矩,救命之恩,應該以身相許的。」
江別鶴很冷漠。
「從未聽說過這種規矩。」
他又加了一袋子的銀兩。
「這樣夠嗎?」
我當時氣紅了臉,覺得被侮辱了。
全然沒空計較他從何處掏出的銀兩,我直接坐下,抱住他的腿,哇哇大哭。
「公子你就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同情同情我,和我成親吧,不然的話我就要被拉去官府配婚,嫁給豬,嫁給狗,嫁給豬狗不如之輩了!」
這年頭,男子比女子少,但凡像樣些的,哪裏會淪落到需要官府配婚?
如是想着,我哭得更大聲。
江別鶴俯下身盯着我:「那你就不怕,我也是你口中的豬狗不如之輩?」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呼吸一滯,連假哭都忘了。
「你這麼好看,怎麼會呢?」
江別鶴問:「所以,你對我是見色起意。」
我摸摸自己的臉,嘿嘿道:「你不覺得,我這麼貌美如花,就應該找個好看的夫君麼?」
「我覺得你就挺好的。」
我抱他大腿抱得更緊了,可憐巴巴道:「難道你就忍心,看我這樣的美女,嫁給那些豬頭嗎?」
江別鶴沉默半晌,「好。」
「求求你……嗯?」
我彈跳起來,「你答應了!」
我當即就拉着他去官府登記,可卻被告知,沒有籍貫無法成婚。
「你的籍貫呢?」
江別鶴道:「我沒有籍貫。」
我問起他從前住哪兒,他也只沉默。
我料想着是前兩年戰亂,他家裏人都不在了,不想提起傷心事。
又趕忙問他從前是否婚配,得到否定的答覆,這才安心下來。
官府補辦籍貫約摸要半月的時間。
好在我還有三個月才滿十八,還來得及。
這半月,江別鶴就住在我家裏,就這麼草率地,成了我的未婚夫。
鄰居街坊都認熟了他,都知道他是我未來的夫婿。
因爲容貌太過出挑,還有人傢俬底下偷偷想挖我牆腳,被我發現,擼起袖子罵了一頓。
罵完才兇巴巴地對江別鶴道:「你是我救回來的,要是敢見異思遷,你就死定了!」
然後我才後知後覺,這尊佛是我自己求來的。
他要是一個不高興,跑了怎麼辦?
我趕緊變了臉:「你看這,剛剛被鬼上身了……是我娘,我娘知道咱倆的事,剛剛上了我的身,呵呵。」
「你沒生氣吧?」
江別鶴瞥我一眼,有些無語地回去了。

-3-
沒想到現世報來得這麼快。
我後退一步,和身前的人拉開些距離。
「額……我瞧上件漂亮的衣裙,明日就下山去買,先下手爲強,嗯!」
我握起拳頭,神情堅決。
「哦?」
我退了一步,江別鶴又近一步,神情晦暗。
「買它做什麼?反正你過段時間膩了,也會扔掉。」
我嚥了下口水。
他這話說的,好像不止是裙子。
我又退一步,委婉道:「師祖日理萬機,怎麼還管起徒孫買不買裙子了。」
眼前一暗,江別鶴的身形將我完全罩住。
後背已經是牆,無路可退。
江別鶴近在咫尺,微微眯起眼。
「我管不了徒孫,還管不了我的未婚妻嗎?」
「未婚妻」三個字咬得格外重。
所以,他是來找我算賬的?
我看着他陰沉的臉色,小心肝一陣瑟縮。
如今我拜入衍月宗的三長老藥老門下,雖然師父纔是我的直屬上級,但宗門裏師祖最大,師祖要是不開心,把我趕出去,那就徹底沒招了。
我想了想自己對江別鶴做出的事。
把他睡了,婚前還跑了。
我腿一軟,徑直跪下,抱住他大腿。
「師祖,徒孫錯了!徒孫不該冒犯師祖,弟子向師祖賠不是,師祖可否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
江別鶴沒動,只是低眸看我。
「還是這麼沒出息。」
寒涼的眸光看得我心尖發顫。
我瑟縮着,只將他大腿摟緊了些。
摟着摟着,突然覺得手下觸感甚好,我不動聲色地揩油,邊抬起頭,露出一張苦瓜臉。
「師祖,徒孫真的知道錯了,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將我趕出宗門好嗎?」
我低泣着,聽到江別鶴咬牙切齒的聲音。
「孟音。」
「嗯?」
「把你的手拿開。」
我反應過來,迅速將手收回。
動作幅度有些大,收回的一瞬,手背似乎碰到什麼溫熱的東西。
那東西,還會彈……
意識到那是什麼後,我麪皮一僵。
江別鶴冷颼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心虛地不敢抬頭,口中一味地重複。
「弟子真的知錯了……」

-4-
一味認錯的結果當然是被罰。
江別鶴罰我每天去打掃碧水瑤臺。
和我同批進來的弟子知道後,都羨慕得不行。
「孟音,你這是得了師祖青眼啊!」
我:「?」
青眼?白眼纔對吧!
我解釋說自己得罪了師祖,才被他罰去打掃碧水瑤臺的。
有個師兄眼睛一亮。
「你是怎麼得罪師祖的?我也想被這樣罰!」
經他們的解釋我才知道,碧水瑤臺作爲師祖的居處,靈力是其他地方的五倍。
去過的弟子沒有不想在裏面修煉的,哪怕待上一天也好。
「不過碧水瑤臺很大,打掃起來恐怕不容易,師祖手指一動,就能用法術解決的事,居然要讓你去打掃,看來你是真的得罪了師祖。」
我深以爲然。
第一天過去打掃,就把我累得夠嗆。
江別鶴就端坐在案桌邊,老神在在地看書,時不時檢查一下我打掃的情況。
「還有那邊,打掃乾淨些。」
我咬牙過去。
要不是怕他找我算賬將我趕出宗門……
爲什麼江別鶴會是師祖啊!
我內心狂吼。
等等。
突然意識到什麼,我反應過來。
他都是師祖這個級別的人物了,當初爲什麼會一身是血,出現在那個小山村呢?
可能是遇上了什麼厲害的妖怪,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打掃一圈,我氣喘吁吁地起身,只覺得眼前一花。
還沒來得及踉蹌一下,腰間就多了一隻手臂。
我站穩抬頭,腦袋差點撞上江別鶴的下巴。
江別鶴側頭避過,眸光寒涼。
「如此體虛,這就是你修煉半年的結果?」
後退一步,我忍不住反駁:「我是藥修。」
江別鶴收回手,「藥修要以靈力萃取藥草,這過程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煉藥的時間很長,也需體魄支撐。誰告訴你,藥修就不需要練體?」
我小心翼翼瞥他一眼。
他這是……指導我?
不計較之前的事了?
也是,此一時彼一時,他如今是師祖,我是和他不知道隔了多少輩的徒孫,在俗世界的事情傳出去,對我們兩個都不是太好。
看他意思,也沒有想要把我趕出去。
想來他爲難一下我,也就過去了。
我心稍微安定了一下,立刻正了正神色,握起拳頭表決心:「是,師祖說得對,我回去就開始練體,爭取讓身體不拖我修煉的後腿!」
「那師祖,弟子可不可以下去用膳了?我還沒辟穀,肚子現在有點餓呢。」
我說着,腳尖已經偷偷轉了方向。
「就在這喫。」江別鶴氣定神閒地坐了回去,「廚房有食材,你去做兩人份。」
這簡直是噩耗。
我勉強地笑:「師祖,您都辟穀了……」
「難免會有口腹之慾。」江別鶴似笑非笑,「以後喫飯,都過來做。」

-5-
每天要背醫書藥書,去碧水瑤臺打掃做飯,被江別鶴押着練體,找師父聽訓學習。
一月下來,我瘦了一圈,精神勁頭也差了不少。
不過江別鶴對我的態度是越來越和善了。
我看着鏡子裏憔悴的自己,吐出一口濁氣。
原來他是想這樣報復我。
看到我變可憐,他就開心了是吧。
去藏寶閣領這月的固定資源時,我懨懨地過去,耷拉着眼皮,刷了玉牌就想走。
值守的師兄叫住我,有些擔心地問:「孟音師妹,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抬起眼,看到了一張清俊的臉。
是丹老門下的洛臨川師兄,熟人。
「沒事的洛師兄,就是最近修煉刻苦了點。」
「你等等。」
他變出一個瓷瓶,放在我手上。
「這是益氣丸,你三日喫一粒,狀態會好很多。」
「這……」
我湊近他,像做賊似的接過,打量周圍人來人往。
「不太好吧,洛師兄,這麼多人看着呢。」
朝中有人好辦事,還偷偷給我加份。
「想什麼呢,固定份額變不了,這是我額外給你的。」
我驚訝:「你煉的?」
洛臨川含着笑意點頭。
我感動道:「洛師兄,你真好。」
洛臨川正要回話,視線卻定格在我身後,行了一禮。
「見過師祖。」
低頭間,他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連忙轉過身,只見江別鶴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不遠處,一身白衣,神情冰冷。
我也趕緊低頭行禮:「見過師祖。」
江別鶴沒應,也許是應了我沒聽見。
他面無表情地從我身邊走過,進了藏寶閣。
像一座移動的冰雕,渾身都冒着冷氣。
我摸到胳膊上驟然起來的雞皮疙瘩。
誰又惹他了。
第二日過去打掃的時候,江別鶴依舊對我沒個好臉。
「你練體也有一月了,我來驗收一下成果。」
我還沒反應過來,後頸衣領就被他拎着,帶到了桃林間的一處空地。
「師祖,你在開玩笑……」
話還沒說完,江別鶴的掌風就到了眼前,我連忙一躲,轉頭就跑。
夭壽了!江別鶴不會想殺人滅口吧!
身後的江別鶴緊追不捨,我驚恐地邊跑邊躲,繞着桃花林足足跑了兩圈。
「攻擊我,打到我,就結束。」
啊?
我剎住腳步,轉頭看向來人。
追着我跑了兩圈,別說累了,他衣服上一點褶皺也無,清冷麪色如常,風光體面如舊。
他啓脣:「我不用靈力,你出手吧。」
我咬咬牙,衝了過去。
「太慢了。」
眨眼間,我被他抵在樹上,手腕被鉗制在頭頂,伸出去攻擊的腿也被他夾在兩腿之間。
這是一個極其糟糕的姿勢。
他玉白的臉近在咫尺,神色是冷淡的,接觸到的身體卻是溫熱的。
心底升騰起一股燥熱,我咬了咬舌尖,提醒自己現在不是爲色所迷的時候。
「還需要多花時間練,少將功夫用在些無用的交際上。」
他湊近點評,話語連諷帶刺,我卻沒時間琢磨,盯着他靠近到合適的位置,迎頭將腦袋撞了過去。
「嘶……」
江別鶴臉色一變,鬆了對我的桎梏。
我痛得嗷嗷叫,「你不是說不用靈力嗎?」
他這腦袋,怎麼硬得和銅牆鐵壁一樣?
江別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將我帶回屋去。
他用着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藥膏,手指在我被撞得通紅的腦袋上輕輕繞圈。
額頭上冰冰涼涼,痛意總算散去,身上的痠痛卻後知後覺湧上來。
造孽啊。
許是愧疚,江別鶴沒再讓我打掃做飯,而是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桌飯菜回來。
我欣然接受。
用完膳後,我掏出洛臨川師兄送我的丹藥,就要往嘴裏塞。
手腕卻被江別鶴捏住。
他卸了我的力道,將那丹藥換了顆。
「普通的益氣丸效果不佳,換這個。」
我看着手間附着着丹紋的丹藥,有些謹慎地嚥了咽口水。
有丹紋的丹藥,那都是四品往上了。
「那個……」我將丹藥還過去,訕訕道:「師祖,這丹藥太過貴重,我還是就用普通的吧。」
「弟子修煉剛剛起步,效用太佳,恐承受不……」
聲音在江別鶴的盯視下漸漸小下去。
因爲他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危險,表情也越來越陰沉。
「那我還是喫吧。」
正欲伸手將那丹藥拿回來,江別鶴忽然起身,拂袖將其掃落在地上。
我愣怔抬頭,瞧見他臉色難看,下頜線條緊繃,薄脣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不必勉強。」
「日後都不必勉強,你不用再來了。」
他神色冷峻地拂袖離開,落在地上的丹藥也被踩出一條深深的印子。
「暴殄天物啊。」
我有些無措地喃喃。

-6-
終於被趕出碧水瑤臺,不用每日都去打掃做飯了。
我該鬆口氣的,卻不知爲何,心裏有些不舒服。
江別鶴生氣了嗎?
一顆丹藥而已……
爲什麼反應那麼大?
想起他的那句「不必勉強」,我又忍不住低落下來。
我蔫了幾天,師父給我帶來個消息。
他說他要閉關衝擊九品藥師,讓我這段時間先去跟着丹老學習。
基礎學習上,丹修和藥修差不了太多,但丹修更多研究提高修爲方面,而藥修主治病傷痛,兩方還時不時交流學習,雖然有分歧之處,但同宗同源。
「那師父,你什麼時候出關啊?」
「沒準的事,這段時間你好好學,不準懈怠啊。身爲我的首徒,要給底下的師弟師妹做好榜樣。」
我:「……還沒師弟師妹呢。」
師父擺擺手,「總會有的。」
師父閉關後,我日日去隔壁師叔的紫金山聽訓學習。
師叔的弟子衆多,底下親傳內門外門一堆人,每次聽學,都烏泱泱的一堆人。
聽了沒多久,又如鳥獸散。
洛臨川告訴我,他們紫金山奉行的是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弟子之間攀比學習之風十分嚴重,你看兩個時辰的書,我就看四個時辰。
每天廢寢忘食,就在那修煉修煉修煉。
我自認爲已經努力修煉了,但在這紫金山,刻苦程度連末尾都算不上。
他們聽說我去過碧水瑤臺,一個個都跑來問我。
「孟音師妹,你是如何得到師祖的賞識的?居然能連續一月都去碧水瑤臺。」
「師祖給了你什麼祕訣法器沒有?」
「你每天都去碧水瑤臺做什麼?有沒有去碧水池和瑤臺池裏面泡過?」
我困惑:「碧水池和瑤臺池?」
提問的那人看我表情,有些不悅道:「大家都知道,碧水池洗經伐髓,瑤臺池靈力充沛,孟音師妹,你不想說碧水瑤臺的事,也沒必要裝傻吧。」
我無辜道:「我真不知道啊。」
「那你每天在碧水瑤臺做什麼?」
「師祖罰我過去打掃做飯啊。」
來人們對視一眼,都無趣地離開。
「又是個心眼子多的,什麼都不肯說。」
「看她讓洛師兄每日給她佔位子就知道了,裝瘋賣傻,糊弄誰呢。」
這些話剛好被路過的洛臨川聽見,將他們呵斥了一頓。
轉頭對我有些歉意道:「你別介意,一到考學時期,他們就會這樣。」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
宗門弟子的考學,由各自的師父負責考覈評分。
考覈未過者,親傳掉內門,內門掉外門,外門掉雜役。
紫金山是每年考覈未過率最高的,也難怪他們這麼緊張。
「那我的師父閉關了,誰考覈我啊?」
洛臨川道:「玉牌上應當有寫。」
我施法一看,頓時眼前發黑。
考覈人後面緊跟着三個字。
江!別!鶴!
洛臨川歪了下頭,觀察我的表情:「你和師祖的關係很不好嗎?」
我低頭半晌。
「我對他做過……很壞的事。」

-7-
就像我那個爹對我娘做的一樣壞。
我娘是商戶出身的小姐,出錢供我爹一路科考,飛上枝頭。
但我爹成了探花後第一件事,就是踹掉我娘。
他被前朝公主榜下捉婿,成了皇家貴婿。
公主不願背上橫刀奪愛的名聲,我爹也視我娘爲他的恥辱。
原本我娘出身商戶,就算與我爹分開,也能帶着我活得很好。
可他們對舅舅一家施壓,斷其財路,我娘爲了不連累孃家,只能帶我離家,在偏僻山村內躲了近十年。
直至有人造反,掀了公主他們家的江山,我爹和公主的腦袋被掛在城牆上,晾曬了三天三夜,我們才得以喘口氣。
但沒過多久,我娘嬌弱小姐的身子,就在連年的勞作下,病倒身亡。
我心知,我拋棄江別鶴來了修仙界,是做了如同我爹對我娘一般的壞事。
我娘很恨我爹,恨不得生啖其肉,敲其骨髓。
所以我很怕江別鶴,怕他如同我娘恨我爹一樣恨我,怕他將我趕回俗世界,讓我被官府拉去像豬配種一樣配婚。
我孃的經歷讓我自小就知道,男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更讓我知曉,女子沉溺情愛會是什麼下場。
是以我和江別鶴即將成婚時,師父出現要帶我去修仙界,我雖有過遲疑,但還是答應了。
俗世界不許女子科考,修仙卻不論男女。
前途和男人,我自然知曉該怎麼選。
我想着離開後,和江別鶴不會再見面了。
一時難過,便飲了些酒,纏他和我做了那事。
清醒後,我落荒而逃,連原本想着要寫信交代去處都忘了。
來修仙界後,我時不時會想起他,夢到他。
想他知道我離開會是什麼反應,是生氣還是慶幸。
想他應當很快就會離開那個鎮子,然後娶妻生子。
我唯獨沒想過,江別鶴也是修仙界的人。
還是衍月宗的師祖。
看着玉牌上的三個字,我脣間苦澀。
也許這世間,負心人都會有報應。
我爹的報應是他那被掛在城牆上的腦袋,我的報應就是空有仙緣,最後卻還是會被趕走吧。
雖然江別鶴老老的,但他確實也沒說過他很年輕,是我見色起意,要拉着他成婚。
雖然他也可能只是想和我玩玩,再拍拍屁股回修仙界,但他畢竟沒有真的這麼做。
見我垂頭喪氣,洛臨川沒有多加追問,只道:「我搜集了些初入門弟子的考學題目,應當就在這些範圍內,師祖應當不會多加爲難的。」
說着,就從儲物袋中將一沓書冊遞給了我。
我伸手接過,「謝謝師兄。」
有師兄真好啊,怎麼師父就沒多收幾個弟子,讓我少走彎路呢。

-8-
考學那日,我十分忐忑地去了地方。
堂上坐着一個笑容和善、眼眸清亮如小鹿一般的女子。
「你便是孟音吧?」
我點頭:「是。」
她揚起笑:「你叫我鹿鳴就好,師祖讓我來考覈你。」
鹿鳴……
不是江別鶴親自來考覈我。
鹿鳴沒有多爲難我,只問了我幾個常規的問題,便讓我過了。
她說結束的時候,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可以了?」
鹿鳴點頭,清亮的眸子看着我:「其餘的部分,師祖說他已經考覈過了,你可以走了。」
其餘的部分?
我愣愣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她:「鹿鳴師姐,師祖今日不在嗎?」
鹿鳴歪了下頭:「你想見師祖?」
「不是……」我連忙道:「我是想着,來都來了,總得和他老人家請個安。」
鹿鳴想了想:「師祖很忙,你今日可能見不到他。」
「哦,好。」
路上,我忍不住想——
鹿鳴師姐和江別鶴是什麼關係呢?
爲什麼她會替江別鶴考覈我?
……莫非他們是那種關係。
我腳步一停,很快又自嘲一笑。
他們是什麼關係,和我有什麼關係。
早在我來修仙界那一刻,我和江別鶴就沒有師祖和徒孫以外的關係了。
如此輕巧地讓我過了考覈,從前的事,應當算過去了吧。

-9-
我接了三日內蒐集二十株天星草的任務。
宗門每日會掛牌放些任務出來,完成這些任務,就能積攢分數,去藏寶閣兌換資源。
天星草長在崖邊,一般有低階的伴生獸守護。
但總體來說,不算是個難完成的任務,所以對於低階弟子來說很是搶手。
我在門口蹲守了三天,纔將任務牌搶到手,連忙馬不停蹄地下山去了。
找到第一株天星草時,它已經快要成熟,伴生獸在崖邊寸步不離,只待它成熟,就將天星草一口吃掉。
我掏出匕首。
說起來,這匕首還是在碧水瑤臺時,江別鶴隨手給我的。
這匕首格外好用,我也就留着。
左右江別鶴沒找我要。
我扔了顆石頭,將那伴生獸引了過來。
一番纏鬥,以我將匕首插入伴生獸的胸口告終。
我將天星草收起來,奔赴下一個地點。
接下來皆是如此,兩日過去,我集齊十九株天星草。
還差最後一株。
如法炮製地引開伴生獸,將其殺死後,我轉過頭,卻見一女子將天星草拿了起來,就要收起。
「喂!」
我喚了一聲,那女子一驚,轉頭就要跑,卻被我施法攔住,腳步定在了原地。
「伴生獸是我殺的,這株天星草歸我。」
我朝她伸出手,「拿出來吧。」
女子瑟縮着抬起頭,「孟……孟音姐。」
我看着她熟悉的臉,眉心一跳。
樊青青。
她是隔壁村的村長之女,我們昔日玩得不錯,可後來我撞見她對着梁宣剖白情意,才知曉她接近我是爲挖我牆角,這才和她疏遠起Ṭù₈來。
不過後來我也知曉梁宣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了。
「沒想到你也入了修仙界……」
「天星草。」
我不欲和她多廢話,再度強調,伸出的手逼近了些。
樊青青勉強一笑:「孟音姐,我的三日期限已經快到了,就差這最後一株,你能不能看在我們從前的交情上,將它讓給我?」
「你覺得呢?」
樊青青連忙道:「我知曉從前和你因爲梁宣的事有些誤會,可你我是同鄉,如今又都是修仙之人,理應互相扶持。那梁宣不過是個凡人罷了,不值得你我再爲他生出嫌隙……」
「你搶我天星草的事,和梁宣有關係嗎?」我毫不客氣道:「拿出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孟音姐,你真的不肯同情一下我嗎?」
樊青青倏地跪在我腳邊,兩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角,眼角銜淚。
靠!這樊青青什麼時候這麼無恥了?
我握緊手中匕首,將她踢開。
剛後退一步,後背來人的掌風已然近在咫尺,我轉頭迎上,卻依然被強橫的靈力逼下山崖。
匕首在山壁上一路滑下,電光火石間,手臂上血跡滲出,滴落在臉上。
我咬着牙動用靈力護體,直到手臂乏力,距離地面不遠,才鬆了力道,墜入山林間。
渾身疼痛,我躺在鬆軟的草地上,昏迷過去前,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樊青青,我與你不共戴天!
……
「李師兄,你怎麼將她……」
樊青青臉色煞白地望向崖底。
「她若是有事,會不會連累到你?」
「怕什麼,一個無足輕重的新弟子。崖底下都是兇惡的妖獸,不會說話的死人,能耐我何。」
被喚作李師兄的男人將樊青青攬入懷裏。
「我早說了,你不需要做這些任務。看着你給別人下跪,師兄心疼。」
樊青青期期艾艾道:「我知道師兄心疼我,但實在是宗門裏閒話太多,青青也想證明自己。」
李琢輕笑一聲,挑起她的下巴。
「不過青青,你是不是該告訴師兄,你們方纔說的梁宣,是何人?」
「一個小小凡人罷了,青青從前年紀小,險些讓他哄了去。如今得見師兄,才知從前是井底之蛙,他連師兄的頭髮絲都比不上。」
李琢勾了勾樊青青的鼻子,「淨會哄師兄,帶上你那草,和師兄回宗門。」

-10-
醒來時是傍晚,我依舊躺在原地。
不過奇異的是,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痂,身上的疼痛無影無蹤,只是腦袋還有些疼。
我撐着手坐起身,卻發現左手手腕上重了些。
抬起手一看,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不知何時,盤旋在我手腕上,纏得很緊。
它閉着眼,似乎……一臉享受?
猶豫半晌,我問它:「是你救了我?」
小黑蛇睜開眼,用金色的瞳孔一錯不錯地盯着我。
「……我知道了。」
伸手輕輕摸了下它的腦袋,我問:「你想要什麼?」
小黑蛇用尾巴捲住我伸過去的手指,腦袋也跟着蹭了上去。
冰冰涼涼的,有點癢。
「那我先帶你走?你要跟我回去嗎?」
小黑蛇點頭。
好吧。
我放下袖子,連忙趕赴下一個地點。
待我完成任務,再找樊青青和那個偷襲的人算賬。
集齊最後一株天星草後,我回了宗門。
將東西提交後,我提筆寫了封信,向戒律堂告了一狀。
入門時我就知道,樊青青也來了衍月宗。
只是我不想和她多打交道,加上她是外門弟子,平時便沒有多見面的機會。
沒想到初次碰面,竟是以這樣的方式。
告完狀後,我回了住處,給自己做了碗麪。
這兩天喫辟穀丹,給我饞壞了。
喫到一半時,手腕上纏繞的那一圈隱隱發燙,箍得也越來越緊。
「你要喫一些嗎?」
我掀起袖子問它。
小黑蛇有些蔫蔫地點頭。
我拿來嶄新的碗筷,挑出一些,餵它一根一根喫着。
奇怪了,不知道這蛇是生病了還是怎麼了,一直時不時地發燙,還愛蹭人。
明天去御獸堂問問吧。
「你。」我伸手點點它腦袋,「既然要跟着我回來,就不許惹是生非,知道嗎?」
蛇眨了眨金色的眼,然後伸出舌頭舔我的手指。
……什麼毛病這是。
晚上睡覺,我給小黑蛇簡單弄了個窩,讓它睡在裏面。
它想纏着我的手腕睡,但纏得太緊不舒服,就將它趕走了。
被趕走前,它還朝我投來哀怨的一眼。
迷迷糊糊的,我夢到了江別鶴。
他伏在我身上,如墨的長髮盡數披散開,衣衫半褪,往常貼合嚴實的衣襟大敞着,一直開到肋骨下方,露出白皙精壯的肌理。
他本就生了一副仙姿玉貌的好面容,此時眼尾發紅,眸光迷離ŧüₙ地將頭埋在我頸窩舔弄,時不時抬頭瞧瞧,動作鬼祟如同做賊一般。
我怎麼做這種夢。
「江別鶴……」
我輕聲呢喃,用力撐開了眼皮,和那雙有些發紅的眼睛對上。
身上的人動作一滯,僵硬地ťű̂₆起身。
嗯?
不繼續了嗎?
我茫然地摸上他手臂,輕輕一拉,他就倒了過來,胸口滾燙的肌膚緊緊貼着。
「江別鶴」悶哼一聲,抬頭盯了我兩秒,試探地低頭親過來。
邊動作,還邊抬眸觀察我的表情。
相觸的一瞬間,他喟嘆一聲,不再看我,而是輕輕閉住眼,專心舔弄深入着。
我也不客氣地抬手,在他胸前狠狠捏了一把。
現實裏的江別鶴冷若冰霜就算了,但夢裏țü₆,還不是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11-
第二天起來,我有點茫然。
腰怎麼這麼疼。
難道昨晚那個夢,還能顯化不成?
去看了眼昨晚造的窩,小黑蛇縮成一團,安詳地在裏面睡着。
……昨晚還不願意睡呢,這不是睡得很好?
正打算去一趟御獸堂,便收到了洛師兄的消息。
「師父傳喚,速來戒律堂。」
昨日才遞上去的信,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突然對師兄師姐說的戒律堂效率奇低有了懷疑。
我趕過去時,樊青青正站在大殿中間,戒律堂的幾位長老,還有紫金山的師叔都在。
看到我時,樊青青立刻白了臉。
對同門弟子出手,是衍月宗大忌,輕則面壁十年,重則逐出宗門。
她這才後知後覺慌了。
「不是我,我修爲低微,怎麼可能打得過她呢?」
「是李師兄,李師兄背後偷襲,我什麼也沒幹!」
慌不擇路之下,她一下子將事情交代了個清楚。
長老派人驗過我背後的掌印,確定有李琢的靈力痕跡後,將人傳喚了過來。
李琢得知樊青青指認他,怒不可遏,兩人就這樣在堂上互相指認起來,還攀扯出李琢作爲頗受器重的內門弟子以權謀私的事情。
最後,兩人雙雙被逐出宗門。
紫金山的師叔冷哼:「修仙之道,竟是讓這些人品敗壞之人混了進來。」
人品敗壞?
我摸摸鼻子,感覺自己也挺壞的。
始亂終棄,以下犯上,昨晚還在夢裏肖想師祖。
我心虛地不敢在戒律堂多待,連忙告退了。
「孟師妹等等。」
走出去沒幾步,洛臨川追了上來。
「怎麼了洛師兄?」
洛臨川拿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你受了李琢一掌,又墜了崖,ƭųₙ恐怕有內傷,可以先用此物調養身體。」
我想了想,還是伸手接過。
「多謝師兄。」
內傷昨夜醒來時就好了,也就是瞧着唬人些。
不知道那小黑蛇是什麼品種,治傷竟能如此之快。
出神間,洛臨川又朝我遞來一個鈴鐺。
「孟師妹,日後若是再遇到危急情況,可用靈力搖動此鈴,不論何時何地,我都能感覺到。」
啊?
「這……洛師兄,這就不必了吧。」我推拒道。
見我神情爲難,洛臨川也只笑了下,沒再勉強。
回到住所,我隨手將那藥一放,就去看窩裏的小黑蛇。
它還在熟睡,伸手摸過去,身體依舊滾燙。
不是說蛇的身體常年冰冷嗎?它這樣會不會是出了問題。
小黑蛇似是察覺到我的觸碰,睜開眼就要舔過來,卻突然瞳孔一豎,停住了動作。
我沒注意,只對它道:「你好像有點不對勁,是不是生病了?我帶你去御獸堂看看好嗎?」
說着就要去抱它,小黑蛇卻頭一偏,靈活地躲開了我的觸碰。
它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爬出窩,然後迅速遊走了。
「誒……」
它動作太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它消失在了門口。
連忙追到門前,卻沒找到它的身影。
蛇跑了?
我憂心忡忡地找了一天。
萬一它被哪個藥師抓去,扒了皮製藥?
萬一被御獸堂的人抓去配種?
我連忙找了幾個熟識的人,幫我一起找。
找到天黑,還是不見蛇影。
師姐道:「你那蛇,估計是跑了吧。說不定都跑出宗門了。」
「我問了好幾座山頭的人,確實沒有找到。」
洛臨川也搖搖頭。
他人緣甚廣,在宗門裏認識的人衆多,如此都找不到,可能蛇真的跑了。
「好吧。」
我失落了一會兒,謝過幫忙的師兄師姐後,就回了住處。
剛一打開門,就和桌子上盤着的蛇大眼瞪小眼。
「你沒跑?」
短暫的慶幸過後,火氣湧上來。
「你亂跑什麼?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找了多少師兄師姐,滿山頭地找你,還欠了不少人情!」
蛇聽完,只冷漠地瞥了我一眼。
彷彿是我做錯了什麼一般。
該死的。
我抓起它扔進窩裏,連窩帶蛇移到院子,冷冷道:「隨便你去哪兒吧。」
我帶着火氣翻來覆去許久才睡着。
然後又夢到了江別鶴。
他依舊是昨夜那副勾欄打扮,只是雙眼通紅地埋在我頸窩低泣。
我頭痛。
這夢真是越來越詭異了。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江別鶴』自我厭棄地低喃:「人形不喜歡,真身也不喜歡,我要怎麼辦?」
什麼亂七八糟的。
聽不懂,眼淚汪汪的,想親。
那就親唄。
再度醒來,我扶着腰起身,腿有點發抖。
昨晚的夢,太離譜了。
江別鶴哭得梨花帶雨,用的力是一點沒少。
我被顛得頭暈,他還在那一直問。
「爲什麼不喜歡我?就因爲我老嗎?」
「拋棄我,不要我的東西,不願意去我那裏……」
「ťŭ²總是找他,他也能讓你舒服嗎?」
「還是我更能讓你舒服吧。」
說着就抽噎着將我換了個姿勢。
這都什麼跟什麼。
結束後,他也不離開,將我抱得死緊,語氣失魂落魄。
「到底要怎樣做,你才能像以前一樣對我。」

-12-
我好幾天都沒理那條蛇,他也在外面待了好幾天,安安分分的,沒再亂跑。
我火氣漸消。
後來在一個御獸堂師姐那兒,知道了它不對勁的原因。
「聽你說的症狀,應當是情熱期。」師姐道:「給它找些母蛇配對,熬過去就好了。」
我回想蛇之前的症狀。
渾身發熱,死死地纏着我手腕,還時不時要舔我。
……它不會把我當成母蛇了吧。
師姐點頭:「沒錯了,情熱期的蛇最是躁動。」
躁動?
我深思。
所以它那天跑出去,是去找母蛇了?
「瞧瞧,這些都是我們御獸堂最漂亮的蛇蛇。」
師姐帶我去看了御獸堂的靈蛇,粉的黃的白的,放眼過去,都漂亮可愛得緊。
她道:「你把它帶過來吧,說不定有能看對眼的呢。」
回去後,我把蛇窩搬進了屋子。
小黑蛇似乎很是高興,又纏上我的手腕,開始舔我。
「不許舔。」
我已經知道它把我當成了母蛇,點着它的腦袋警告它。
「你現在是情熱期,明天我帶你去御獸堂,給你找個母蛇緩解一下,不要舔人了。」
小黑蛇聞言,直接呆住了。
高興傻了?
我戳戳它腦袋,它也沒再黏上來,傻愣愣的。
然後,我就瞧見,它哭了。
字面意義上的哭。
眼淚砸到我手腕,蛇哭得很傷心,豆大的眼淚往下掉。
「誒……」
我有點慌,「你別哭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蛇哭,手忙腳亂地哄了半天,也哄不好。
「不找母蛇了,不找母蛇了還不行嗎?別哭了。」
不知道它哭了多久,蛇睜着雙通紅的雙眼,卸了對我手腕的力道。
它說:「我不會再煩你了。」
相處這麼多天,我第一次聽到這條蛇的聲音。
雖然沙啞,帶着些哭腔,但我還是一下子就分辨了出來。
這是……
江別鶴的聲音。

-13-
蛇走了。
趁我還在愣神的時候,它一下子就沒了影。
它是江別鶴?
我坐在牀頭髮愣,半天回不過神來。
在我以爲江別鶴是人的時候,他是衍月宗的老祖。
在我接受了他是師祖的時候,他連人都不是了!
我回想着之前的種種細節。
自從帶這條小黑蛇回來之後,我就開始夢到江別鶴。
一次比一次過火,昨夜也依舊沒有停歇。
我摸上痠痛的腰,神情古怪。
……難道那不是夢?
意識到這個可能,我漲紅了臉。
這個流氓,變態,爲老不尊的東西!
他以前也不這樣啊。
江別鶴以前,稍微和我接觸一下,都會臉紅。
那時他因爲容貌氣度太過出挑,時常有同村大娘趁我不在,帶着媒婆和姑娘挖牆腳。
失敗後,她們見我就又諷又刺。
「什麼沒籍貫,這話你也信?這是拖延時間呢,到時候你看他怎麼跑。」
「那天仙似的人物,還能陷在咱們這窮窩窩裏?小江一看身份就不一般,你別一廂情願,最後成了人家的外室,你娘要氣活過來的。」
「就跟那牛郎織女似的,要不是牛郎藏了仙女的衣服,人家能留下來陪他?你想指着那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還不如安心找個能過日子的人,這小江啊,你把握不住。」
這話聽多了之後,我見她們,便掉頭就走。
「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跟她那個娘一樣愛做夢。」
聽到這話,我忍無可忍,和村裏的幾個大娘打了起來。
江別鶴來時,我頭髮已經亂成雞窩,臉上還多了幾道劃痕。
村裏的人勸開架,指責我不該和長輩動手。
爲首的那個大娘看見江別鶴,大聲道:「小江,你看見了吧,孟音這丫頭不知輕重,不尊長輩。你是外鄉人不知道,討婆娘可得擦亮眼睛了!」
我低着頭,麪皮火辣辣的。
若是江別鶴因此不願與我成婚了,怎麼辦?
早知便忍……
算了,忍不了。
我神色懨懨,垂着頭,一副愛咋咋的模樣。
愣神間,江別鶴走到我身側,牽起我的手。
「疼嗎?」
我下意識搖頭。
「我帶你去看大夫。」
他牽起我的手就要離開,卻被那大娘攔住。
「打了我,就想這麼走了?我這腰還疼着呢!」
江別鶴沒多廢話,直接扔了一兩銀子給她,就拉着我將人繞開。
接過銀子的大娘有些寶貝地將銀兩收進懷裏,又喊道:「小江,你再考慮下我那侄女,孟音這人不行……」
到了鎮上的醫館,我才反應過來。
「你見她侄女了?」
我猛地站起,「你還給她錢?」
「你……」
「安靜。」
江別鶴抬手將我壓坐下去,柔軟的指腹帶着藥膏觸上來,在我面頰上輕輕打圈。
他坐在我對面,近在咫尺,身上清冷的香味飄過來,我屏住呼吸,不由得紅了臉。
「抬頭。」
江別鶴伸手撐起我下巴,在那處抹着藥。
方纔因爲緊張定格在他胸前的視線被抬高,我眼神猝不及防和他對上,又急忙匆匆移開。
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和她們打架,你傻不傻。」
我側開臉,躲開他的觸碰。
「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對?」
江別鶴輕嘆一聲,將我的臉掰了回去。
「她們人多勢衆,你又打不過。」
我鼻子一酸,有點想哭。
「你怎麼幫她們說話,我不和你成親了。」
江別鶴上完藥,眉頭一擰,「不和我成親了?」
我冷哼,點頭。
「那你找到合適的人選了?」
我頓住。
「現在不擔心被官府配婚,嫁給你不願意嫁的人了?」
我沉悶道:「配就配吧,老天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
我那爹活着的時候我沒享到他半分好,他死了還給我帶來一堆厄運,讓我年近十八依舊嫁不出去。
「算了,你走吧。這是我的事,本來就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婚姻大事,確實應該慎重考慮。」
江別鶴沉默着將我帶出了醫館。
我跟在他身後問:「你之前說給錢,還算數嗎?」
「不算。」
「……你說笑的吧。」
我有些不可置信,小步追在他身後。
「你剛纔還給了別人一兩銀子,我對你可是有救命之恩,怎麼能不算了?」
「你一定是逗我的對吧。」
「幹嘛不說話?」
江別鶴一聲不吭地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我一步沒剎住,撞進他胸口。
「……」
「到了。」
江別鶴將我扶穩。
「到哪兒了?」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便瞧見鎮上那處闊綽得數一數二的宅院。
「爲了成婚,今日我去鎮上,已經將這裏買了下來,身上的錢都花光了。」
江別鶴扶着我站住,清冷麪龐頗有壓迫感地逼近。
「你現在說,你不嫁了?」
後來我們就搬去了鎮上,準備成婚。
江別鶴一直對我很好,做得一手好飯,對我也很大方。
但我一直奇怪,說好的銀子都用來買宅子了呢?怎麼還有這麼多錢。
不過我聰明地沒有問出口。
女子找夫君,要麼看錢財,要麼看容色。
江別鶴兩者都佔了,我滿意得不得了,自然不會多問他什麼。
到了鎮上,江別鶴拈花惹草的功夫越發見長了。
我心頭緊張,生怕他被旁人給撬走了,便努力和他培養感情。
夜裏我鑽上他的牀榻,與他相擁而眠。
白日,我尋到機會,便摸他的手,抱他的腰,親他嘴脣。
江別鶴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個人,時常被我調戲得面色緋紅,卻也只乖乖張了脣,任我動作愈發過分。
這樣好的夫君,打着燈籠都難找。
若不是修仙如此莫大的機緣擺在我面前,我是決計不會放手的。
我知曉自己不告而別,幹了壞事,所以我從不敢奢求,江別鶴會原諒我。
他也確實如我所想,再見時,很討厭我。
罰我打掃做飯,應當是讓我償還,在俗世界,他爲我做的那些事。
瞧見我,也總沒個好臉,動不動就生氣,應當是我礙着他眼了。
後來,乾脆連考學也不來,讓旁人替了。
我以爲他是不想見到我。
可現在,他僞裝成靈獸纏着我,晚上還偷偷爬我的牀。
他到底什麼意思?

-14-
在碧水瑤臺前徘徊許久,我才咬咬牙,衝了進去。
我心虛什麼?猶豫什麼?
這次我可沒有對江別鶴做壞事,是他裝成靈獸的樣子騙我,還偷偷爬上我的牀。
江別鶴從前多乖的一個人,被我摸一下手都臉紅,現在都敢晚上爬牀了。
最後還哭着跑了,搞得好像是我欺負他一樣!
我氣勢洶洶地進去算賬。
找了許久,都沒找到人。
去哪兒了?
我將目光望向後山。
我之前打掃的,一直都是碧水瑤臺的宮殿。
宮殿當中,有碧水池和瑤臺池。ẗù⁺
但據說,裏面的池水都是後山上流下來,分道匯聚而成的。
……莫非江別鶴在後山。
進了後山,第一感受是有點冷。
穿過樹林後,入目的是一汪巨大的深潭,瞧着有些陰森。
我摸了摸手臂,試探地叫了一聲:「江別鶴?」
沒動靜。
算了。
這裏怪嚇人的,還是快點走吧。
我轉身離開,剛走了兩步,就聽見什麼東西出水的動靜,還有一陣粗重的呼吸。
「江……」
我轉過身,對上一雙碩大如銅鈴的金色眸子。
我視線上移。
好大的角……
好粗的尾巴……
好嚇人!
好……
好暈。
我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
失去意識前,我似乎聽見了江別鶴有些驚慌的聲音。
「孟音!」

-15-
每當我以爲已經沒事了的時候,江別鶴總是能給我帶來衝擊。
他是龍啊!
我盯着牀幔,翻了個身。
我居然被他的真身嚇暈了。
不過想想也是,他是一宗老祖,修煉多年,就算不是人,也不會那麼小一個。
「喝點水吧。」
牀頭多了一碗靈泉,我聽見熟悉的聲音,卻沒見人。
我對着空氣道:「你出來吧,我們談談。」
好半晌沒個回應,我心頭髮燥,端起靈泉喝了一口。
江別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好些了就離開吧。」
離開個鬼!
我心頭火氣湧上。
「離開什麼離開?我是來找你算賬的!出來!」
沒人理我。
「敢做不敢當是吧!睡了就跑,江別鶴,你這個流氓!變態!爲老不尊的東西!」
罵了半天,依舊沒有聲音回應。
我自嘲一笑。
「我知道了,你是因爲情熱期,覺得我好用纔會去找我。其他時候,連見都不願意見我。」
「我還以爲你喜歡我,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這就走,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礙眼。」
走到門邊,我剛開了一條縫,就被突然出現的手按了回去。
我轉過身,沒好氣道:「你終於肯出現了。」
江別鶴面色有些蒼白,鳳眸微垂,聲音辨不出情緒。
「你想和我談什麼?」
我盯着他,「當然是你偷偷爬牀的事,你有膽子這樣做,怎麼……」
沒膽子看我?
「很噁心吧。」
被他打斷,我沉默了一瞬。
這倒不至於。
江別鶴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
我瞪大眼。
誰不喜歡誰?
「在俗世界時,我知道你心裏有喜歡的人,如果當時不是你走投無路,你也不會找我成婚。」
「果然,你後來有了更好的去處,便毫不猶豫地走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不是不喜歡……」
還沒說完,就察覺到手心被江別鶴塞了什麼東西。
我低頭一看,是他之前送我的那把匕首。
「我每年都有情熱期,但因爲從未碰過女子,一直控制得很好。」
「直到和你歡好後,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很想ṭű̂₄和你親近,但你討厭我,我也只能以那副模樣,待在你身邊。」
江別鶴低垂的眼睫顫抖,聲音有些沙啞。「我只想接觸你疏解,沒打算做什麼的,可我沒忍住……」
他抬起眼,猩紅的眼底暴露出來,瞳孔一片死寂。
「我知道我很噁心,應該得到懲罰。」
他握着我的手,用力拔出刀鞘,聲音裏透出一絲狠絕。
「就由你親手了斷了我這孽根,懲罰我,可好?」
說着就握着我的手,朝那處去。
「你……」
我抖着聲音,連忙將那匕首甩了出去。
「你瘋了吧?」
「情熱期,腦子也不清醒了是不是?」
看着我蒼白的臉色,江別鶴扯了扯嘴角。
「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看得心口發悶,雙手捧起他的臉。
「倒也沒有那麼嚴重,我也主動了的。」
雖然我以爲那是夢。
「我不是來懲罰你的,我來找你,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不討厭我?」
是不是不介意,我之前拋棄他的事?
似乎聽出我的言外之意,江別鶴眼睛一亮。
他鳳眸緊緊盯着我,喉結也難耐地滾了滾。
「喜歡。」
心頭一顫,我捧在他臉上的手向下滑落,定格在他白玉脖頸上滾動的喉結上。
他閉上眼,喉間蔓延出難耐的呻吟,眉頭擰得死緊,額頭也滲出了冷汗。
「不要碰我……」
我動作一頓,又聽他道:「我忍不住。」
「那就不要忍。」
看着他眼角含淚,難耐又誘人的模樣,我仰頭銜住他脣瓣。
腳下一空,我被他抱起,抵在了門上。
「真的可以嗎?」
他盯着我嘴脣。
我點點頭,手攀上他的肩頭,輕輕撫摸他順滑的長髮。
「不能斷。」
「要是斷了,我以後用什麼?」

-16-
江別鶴簡直不是人。
不對,他本來就不是人。
每次到了支撐不住的時候,他都會給我遞些靈力,頓時神清氣爽,又被他捲入下一輪的浪潮中。
……頭一次痛恨自己的身體還挺耐受。
雲銷雨霽,我把玩着他的頭髮,恍然道:「所以你之前那樣,是喫醋了。」
我就說,他原本緩和的態度,怎麼突然又變臉了。
「還是洛師兄的醋。」
我有點想笑。
江別鶴埋在我懷裏,悶聲道:「他給你丹藥,就是他真好,我給你丹藥,你就推三阻四。」
那時候不是怕他記恨之前的事嗎。
我訕笑兩聲,又聽他道:「來我的碧水瑤臺不高興,去他的紫金山倒是樂意。在你身邊那陣子,也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難聞死了。」
「而且,你還說你不喜歡老的,我都聽見了。」
好像……
確實是有這樣說過。
他那時候讓我以後都別去碧水瑤臺了,我又迷茫又生氣,恰好紫金山的師姐們討論日後要尋怎樣的男子做道侶,有人問起我,我賭氣回答。
「我喜歡年輕的。」
「脾氣好的。」
師姐們說這範圍有點大,還說我要求太低了。
「反正不能是,又老,脾氣又差的。」
「又老,脾氣又差。」江別鶴手指有些危險地撫過我脣角,「說的是我吧。」
我反駁:「我可沒有這樣說。」
「還有,什麼他的紫金山,那是師叔的紫金山,我是去修煉學習的,你讓我來碧水雲臺打掃做飯,我能高興嗎?」
「我和洛師兄就是同門的師兄妹關係,哪裏有你想的這麼複雜。」
我抬頭看他的表情,湊上去親了一下。
「別亂想了,我沒有不喜歡你,我是怕你討厭我,畢竟我之前做過那樣的事,不敢面對你。」
「不過!」
「你偷偷爬牀這件事也很壞,既然咱們倆都幹了壞事, 那扯平好不好?」
我伸出手指在他鎖骨處點着,自顧自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話, 那我們以後,就還是師祖和徒孫的關係……」
「那我們現在是在幹什麼?」
江別鶴瀲灩的鳳眸微眯, 捉住我的手咬了一口。
「亂/倫?」
「我還沒說完呢。」我手指蹭上他殷紅的嘴脣, 說着邊點頭, 「你要是同意,那我們就繼續在一起,嗯。」
好半晌,江別鶴纔回道:「可以。」
「但你不許再始亂終棄。」
他湊到我耳邊,低聲道:「不然, 我就讓你再也下不了牀。」
我連忙搖頭:「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正文完)
番外
第一次見江別鶴的原形,我就被嚇暈了。
每次回想,都心有餘悸。
不過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回想起來,倒也沒那麼可怕。
有點想再看看,或者摸一摸什麼的。
江別鶴說他是黑龍, 肩負着守護龍脈的重大職責。
當年他之所以會受傷流落到那個小山村, 是因爲有人趁中原改朝換代之際,放妖獸損毀龍脈。
他擊退成千上百隻妖獸後, 修復龍脈,才陷入昏迷, 自行修復傷勢。
沒想到被河水帶到我這兒來, 還被我撿回家。
他還說,他原本打算和我相處一陣,再告訴我他的身份,將我帶回修仙界。
但他常年在外,不怎麼和宗門的人聯絡,沒想到另一頭, 師父也收了我爲徒。
我摸着下巴,「難怪師父說我有仙緣呢, 這你都能落到我面前來。」
「那我能不能再看看你的原形?」
江別鶴一頓。
可能我之前被他嚇暈的場面歷歷在目, 他有些猶豫。
「你真的想看?」
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道:「要不先不要那麼大,你先變成中等的?」
我對着空氣比劃了下。
然後一條比人形稍微大點的黑龍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點點頭:「這樣就還好了。」
我伸出手, 摸摸他的角, 再摸摸他的耳朵。
角硬硬的, 耳朵軟軟的。
我摸得不亦樂乎,回過神來時,身體已經被他的龍身盤住, 龍尾也翹在了我眼前。
他的呼吸有點粗重, 我覺得有些不妙,訕訕收回了手。
「可以,可以了。」
「音音是摸爽了, 那我呢?」
他聲音有些哀怨,身上灼熱的溫度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
我嘟囔着:「你怎麼摸一摸都能……」
他將我圈近了些,突然想到什麼,湊到我耳邊, 說了句話。
聽完,我臉色爆紅。
「不行不行不行!想都不要想!你這個變態!」
「試試嘛……」他蹭過來,有些討好的語氣。
嗚嗚嗚。
早知道不摸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9 分享
相关推荐
    被陰溼蛇蛇叮上-PIPIPAPA故事會

    被陰溼蛇蛇叮上

    我並不打算跟獸人發展出什麼曠世之戀,太邪門了真的。 奈何一隻蛇蛇還是強勢闖進我的生活。 具體爲,打掃我的房間, […]
    17
    第31節番外四:山茶花擁吻白玫瑰-PIPIPAPA故事會

    第31節番外四:山茶花擁吻白玫瑰

    -1- 說着,老太太要領我們進去。 母親很樂意,我也有些期待。 進去以後,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的綠色。 各種各樣的 […]
    14
    第1節非重生之有點暗戀豪門哥哥-PIPIPAPA故事會

    第1節非重生之有點暗戀豪門哥哥

    我媽帶我嫁入豪門第二天。 我震驚地發覺,我暗戀了八年的人成了我哥。 我在心裏嘆氣,抬頭對上他清冷的目光,又咽了 […]
    21
    看見彈幕後,死對頭成了我的狗-PIPIPAPA故事會

    看見彈幕後,死對頭成了我的狗

    大冒險時,男友和青梅嘴都快親爛了,我在一旁看得滿臉尷尬。 就在這時看到彈幕: 【你的小竹馬比這渣男會親多了,女 […]
    23
    我被閻王放了一馬-PIPIPAPA故事會

    我被閻王放了一馬

    他又一次掀開了我的棺材板。 「許言!這個月第 25 次了!貪圖我的美色也得有個度吧?」 他將我攬入懷裏,用低沉 […]
    30
    我教前夫追真愛他卻跪求我別走-PIPIPAPA故事會

    我教前夫追真愛他卻跪求我別走

    深夜,我刷到一個熱帖。 「人到中年,才遇到真愛,怎麼讓黃臉婆心甘情願退出?」 點贊最高的一條評論說: 「前人成 […]
    19
    我娘是冷宮宮女-PIPIPAPA故事會

    我娘是冷宮宮女

    我娘原本是宮裏最卑賤的冷宮宮女。 機緣巧合之下,她竟然得了皇上的寵幸。 我娘也是個爭氣的,只一次就給子嗣艱難的 […]
    28
    青蘅-PIPIPAPA故事會

    青蘅

    我追在沈湛身後五年。 女官考覈那日,他以我捲上有墨點爲由,判了堂妹勝出。 看着那細如針眼的墨點,二叔一家極盡嘲 […]
    32
    阿花-PIPIPAPA故事會

    阿花

    我是阿花,爲了治弟弟的一副藥,賣身成了軍妓。 但因年紀實在太小,軍爺們瞧不上我這個黃毛丫頭,我成了後廚的燒火丫 […]
    30
    貪婪未婚夫-PIPIPAPA故事會

    貪婪未婚夫

    和戀愛兩年的男友回家見家長。 男友提前給我打預防針: 「現在有育兒補貼,彩禮的話就算了,我家有房子自建房,陪嫁 […]
    25
    老公失憶後-PIPIPAPA故事會

    老公失憶後

    和死對頭 alpha 結婚的第四年。 他車禍失憶了,記憶停滯在了我們結婚前。 看到我的婚戒,他語帶嘲諷。 「誰 […]
    17
    紙紮直播間:地獄判官-PIPIPAPA故事會

    紙紮直播間:地獄判官

    爸爸聯合小三,逼我媽從 20 樓一躍而下。 當天晚上。 一個自稱是賣紙紮的陰間判官來找我。 她說:「姐姐幫你把 […]
    14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