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按照習俗,婆婆要餵我喫餃子。
可餃子餡卻是我最討厭的豬肉。
爲了婚禮,我隱忍不發。
在衆⼈的起鬨下,婆婆夾起餃子往我嘴裏喂,卻在快碰到我嘴的時候突然往回夾了回去。
她打着哈哈說⾃己手滑,說再餵我。
我耐着性子繼續張嘴,餃子快到我嘴邊又被她夾回去。
她笑嘻嘻擠眉弄眼:「哎喲喂,瞧我⼿笨,沒喂着,咱們再來⼀次。」
她夾起餃子,等餃子快要到我嘴邊,⼜故態復萌想要往回縮。
就在這時,我搶過她手中的餃子碗。
以迅雷不及掩⽿之勢倒扣在她精心打理的盤發上。
我喫你個⼤頭⻤。
-1-
我想要旅行婚禮,可男朋友父⺟和我⽗⺟⼀致否決了我的建議。
說這樣不倫不類的,讓別⼈笑話。
男朋友王浩勸我:
「婚禮一輩⼦就這麼⼀次,就按照爸媽們的意思來吧,沒必要因爲這件事鬧得不愉快。」
我拗不過他們,只能妥協了。
於是接下來半年,我們都在緊張籌備婚禮。
從酒店場地、婚慶佈置,到宴席⽤餐酒水、婚服的定製、請柬設計……
這些都需要我們去把關。
我煩不勝煩。
終於熬到了婚禮當天。
天還沒亮,我就要起來梳妝打扮和伴娘完成晨袍拍攝。
接下來是給父母敬茶、接親、酒店迎賓……
等到中午客人全部落座,婚禮儀式開始的時候。
我已經精疲力竭。
我拖着沉重繁雜的婚紗站在臺上,只能寄希望於儀式趕緊結束。
司儀正站在我旁邊,喋喋不休。
突然他話⾳⼀ťû⁰轉,拖長着調,開始煽情:
「來,讓我們新娘嘗⼀嘗餘麗霞親手喂的喜餃,從此呀,婆媳和睦,夫妻倆日子甜甜蜜蜜,早生貴子。」
聚光燈打在我臉上,我回過神來。
這個環節原本是沒有的。
但是我未來婆婆餘麗霞堅持一定要在婚禮中間加上這麼一個環節。
說這是他們老家那邊的習俗。
我沒意見,只說餃子餡不要用豬肉就好。
我從小就對豬肉特別敏感,一喫豬肉就會上吐下瀉。
餘麗霞說沒問題,樂呵呵地答應了。
-2-
底下黑壓壓的賓客席裏,無數手機鏡頭反着光,對準禮臺。
餘麗霞端着一隻描金邊的小瓷碗,裏面躺着幾個胖嘟嘟的餃子。
她臉上堆滿了笑意,嗓門拔得老高:
「來,安安,阿姨餵你,多喫幾個餃子,早早給我們老王家開枝散葉。」
她頓了頓,笑嘻嘻:
「這可是豬肉餡的,ṭûₛ今天現宰的Ṱū₄豬,可新鮮了。」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是說好不要用豬肉餡的餃子嗎?
我求助地看向旁邊的王浩,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察覺到我的不悅,俯身低頭小聲道:
「安安,這都是媽的心意,你忍忍,這麼多人看着呢。」
我將視線挪到臺下我爸媽身上,他們皺了皺眉,卻什麼都沒說。
頓時我心涼了半截。
我將目光落在碗中的餃子上,餃子湯的表面還浮着一層油。
我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臺下響起一陣應和的笑聲和起鬨聲。
餘麗霞慢悠悠地夾起帶着油光、冒着一點熱氣的餃子。
顫巍巍地靠近我的嘴邊。
我緊緊攥住婚紗,心想大不了我含在嘴裏等沒人的時候再吐出來。
我鼓起勇氣,微微張開嘴。
就在餃子快要碰到我嘴脣的前一秒,它猛地一個拐彎,嗖地一下縮回了碗裏。
那速度快得我都沒反應過來。
餘麗霞率先大笑起來,得意地朝臺下擠眼睛:
「哈哈哈……」
「哎呀,看我這笨手笨腳的,沒喂着。」
臺下的鬨笑聲更大了,摻雜着幾個長輩「真逗」「這餘麗霞有意思」的議論。
我閉上嘴,有些錯愕和尷尬。
司儀打着圓場:
「哎喲,婆婆這是太高興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啊新娘,這次肯定能喫上。」
我吸了口氣,指甲掐進掌心。
忍。
今天是我和王浩的日子。
爲了他,我得忍。
我對自己說,就這一次。
餘麗霞再次夾起餃子,臉上的笑容更盛。
她又湊過來,筷子逼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隻餃子上。
又來了。
幾乎是在同一個位置,嘴脣能感受到食物熱氣的那一剎那,筷子再次靈巧地撤退,伴隨着她做作誇張的:
「哎喲喂,又滑了。」
這一次,臺下的笑聲變得有些複雜。
有些人還在樂,有些人已經察覺出不對勁,笑聲裏多了些遲疑和看熱鬧的興奮。
我清晰地聽到靠近禮臺的那桌,王浩家的某個親戚大着嗓子說:
「新娘子臉皮薄,經不起這麼逗哇。」
我的臉頰燒起來。
血液轟隆隆往頭上衝。
婚紗的領口束得我喘不過氣。
我看向王浩。
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沒有接收到我眼中任何的求救和難堪。
他正對着臺下他那羣朋友的方向,一邊笑一邊擺了擺手。
那表情分明在說,看我媽,多逗,真拿她沒辦法。
司儀的聲音又開始嗡嗡響,試圖把這場滑稽戲推向第三個高潮:
「事不過三。」
「婆婆,這第三次,可得讓我們新娘子穩穩當當地喫下去嘍,大家說對不對?」
「對!!!」
底下看客不嫌事大,齊聲起鬨。
餘麗霞看起來十分享受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她夾起餃子,這一次,她的動作更慢,全場的視線全部落在這個小小的餃子上。
我沒有張嘴。
就在餃子快要觸碰到我的下脣的時候……
餘麗霞眸光閃爍。
我注意到她的手肘又有往回縮的趨勢。
我意識到,這又是一場服從性測試。
我腦中不禁回憶起之前被他父母種種刁難數落的場景。
-3-
在見家長商量彩禮和婚禮細節的時候。
我爸媽說給我陪嫁一套市中心的房和一輛五十萬的車。
餘麗霞高興得眼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可當她聽到彩禮要八萬八時,臉色大變,立馬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橫飛:
「八萬八?賣女兒吶。我們老家沒這規矩,最多一萬八,圖個吉利。婚禮,酒店堂叔家開的,能打折,菜式差一點沒關係,反正喫個意思。」
我爸媽氣得臉色鐵青。
八萬八,按照雙方的家庭水平,這不算什麼錢。
純粹是走個過場。
誰都沒想到,餘麗霞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王浩在一旁,頭幾乎埋進褲襠裏,最後在樓道里拉着我,聲音祈求:
「安安,我媽就那樣,嘴硬心軟,別爲了錢傷和氣。」
「以後我的錢不都給你嗎?求你了,別讓我難做。」
最後還是雙方商量,各退讓一步。
彩禮六萬八。
這還不是最讓我崩潰的。
餘麗霞的騷操作還在繼續。
她揹着我們拿了鑰匙,對着我的婚房大加改造。
乾淨的電視牆被她塗成了大紅大紫的富貴花開。
客廳簡潔大氣的吸頂燈被她換成了高飽和的廉價花蕊吊燈,像一個大號的兒童玩具。
就連暖白的窗簾都被她換成土黃的印花泛光窗簾,上面還有家和萬事興幾個大字。
……
等我發現的時候,我之前花了一百萬裝修的輕奢風婚房已經被她整改得俗氣至極。
而且,她先入爲主地佔據了採光最好的主臥,不容我們置疑:
「這間大,透氣,我跟他爸歲數大了,睡眠輕,怕吵,就住這間。」
可明明我和王浩早就約定結婚後不和長輩住在一起。
雙方父母也都知道。
王浩搓着手,看看他媽,又看看我,然後小心翼翼扯我袖子:
「安安,婚期快到了,你先忍忍,你放心,等我們結婚後我一定勸爸媽不跟我們一起țųₒ住。」
每一次,王浩都懦弱地逃避問題。
無論是婚禮前夕我的魚尾婚紗被他媽換成八九十年代的粉色老式婚紗。
還是在婚禮上故意給我豬肉餡的餃子爲難我。
他都讓我忍。
而我,竟然蠢到以爲結婚了就會好,以爲有了我們自己的家,他總會站出來。
此時此刻,在我人生最重要的場合。
他母親用最侮辱人的方式踐踏我的尊嚴,他依然選擇站在他媽那一邊。
我都能想象到當餃子再次縮回去時,我將成爲這場婚宴上最大的笑柄。
一個被餘麗霞隨意拿捏、不敢吭聲的受氣包媳婦。
往後幾十年,這個段子都會成爲王家飯桌上的經典笑話。
餃子也沒想到,自己也會三過嘴門而不入吧。
我腦中那根名爲理智的弦。
就在這一刻,嘣的一聲,徹底斷了。
所有的忍讓、所有的委屈、爲了王浩一再降低的底線。
在這一秒,全部爆發了。
去他媽的婆媳和睦。
去他媽的顧全大局。
老孃不忍了。
-4-
在餘麗霞手腕剛要往回撤那一刻。
我動了。
我猛地一抬手,不是擋開筷子,而是直接狠狠一把奪過了餘麗霞手中的碗。
動作快得帶風,餃子湯濺出來,燙在手背上,我毫無感覺。
餘麗霞臉上的得意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轉化成錯愕。
在全場驚駭的視線中,在我父母驟然站起的身影裏,在王浩終於看過來的茫然目光注視下。
我手臂高高揚起,用盡了全身力氣。
將那隻還裝着好幾個滾燙餃子的碗,連帶油湯帶蔥花……
毫不留情,結結實實,一把扣在了餘麗霞精心盤了至少兩個小時的頭髮上。
「砰!」
一聲悶響。
不大,卻像驚雷炸響整個宴會廳。
音樂停了,司儀的嘴張着,臺下所有手機還舉着,但沒了笑聲,沒了起鬨,只有一片倒抽冷氣。
油湯順着餘麗霞的髮絲、額頭、鼻樑往下淌。
餃子皮和餡料滑稽地掛在她鬢角和水鑽髮卡上,一片狼藉。
她徹底僵住了,眼珠瞪得幾乎脫眶,愣在原地。
我扔掉碗,碗在鋪着紅毯的禮臺上滾了幾圈,沒碎。
我盯着餘麗霞,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
「喫你個大頭鬼。」
「這婚,我不結了。」
-5-
「啊!!!」
餘麗霞終於反應過來,殺豬般嚎叫起來。
她的手胡亂扒拉着頭髮上的黏膩,渾身發抖,歇斯底里:
「秦安!你瘋了!你個沒教養的潑婦,我們老王家造了什麼孽啊!」
臺下的賓客也炸了鍋,嗡嗡的議論聲浪潮般湧起。
我爸媽臉色慘白地要衝上來,被我的眼神死死釘在原地。
我摘下繁重的頭紗,任由它飄落在地,踩在腳下。
王浩狠狠扯過我的手臂,我被他扯得踉蹌:
「秦安,你幹什麼?你有病吧。」
他手忙腳亂地去攙扶那個一身狼藉、嗷嗷大叫的餘麗霞,語氣裏全是對我的責備:
「媽她就是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你至於嗎?快給媽道歉!」
Ţṻₓ又是這樣。
永遠是這樣。
在我和他媽之間,他永遠選擇他媽。
我嗤笑道:
「玩笑?」
「王浩,你們王家的玩笑,我高攀不起。」
Ṫŭ₁我不再看他那張漲紅的臉。
也不再看那個還在尖叫咒罵的餘麗霞。
「反了天了,家門不幸!」
更不在意臺下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
我提着沉重的婚紗裙襬,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下禮臺,穿過鴉雀無聲的賓客席,走向出口。
身後是他氣急敗壞地吼叫:
「秦安你回來,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們徹底完了!」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我趕緊加快了腳步。
完就完了,誰稀罕啊。
-6-
走出宴會廳,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手機在包裏瘋狂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我拿出手機,直接關機。
當晚回家,我爸媽劈頭蓋臉將我罵了一頓:
「秦安還有臉回來,你瞧瞧都幹了什麼?」
「你今天是瀟灑了,我們老臉往哪裏擱?」
「你忍忍不就行了,都快三十了,好不容易有個男人娶你,你就該偷着樂了。」
「你現在馬上跟我去跟你婆婆道歉。」
「她要是一天不原諒你,你就不要回這個家,我們不認你這個丟人現眼的女兒。」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冷了。
我能想到我爸媽對我搞砸婚禮有怨氣。
卻沒想到他們竟然爲了一個男人要拋棄我這個女兒。
我早該想到了,畢竟在王家人刁難我的時候,他們也從未替我說過話。
我心灰意冷離了家。
接下來的日子,王浩試圖來我公司和我家堵過我幾次,全被我叫保安轟了出去。
我跟我公司和小區的保安商量好了,他們要是轟走一次王浩,我就給他們每人獎勵一百。
他們自然樂意,王浩每次過來都是在給他們衝業績。
王浩靠近不了我,就只能不停地給我發短信打電話。
消息從最初的憤怒質問: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媽,你讓我家成了家族的笑話。」
到後來的苦苦哀求:
「安安我知道錯了,我媽就那樣,我沒攔住,再見一面好不好?」
再到最後的無力威脅:
「你毀了我的婚禮,你要負責,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可笑至極。
我一條沒回,全部拖進黑名單。
我忙着將婚房裏屬於他們家的東西全部丟掉。
幸虧當初我留了個心眼,房產證只寫了我的名字。
爲着這事,餘麗霞沒少在我面前嘀咕。
忙着在周圍人或同情或探究或看笑話的目光裏重新抬起頭來上班。
在我最難的時候,是我最好的閨蜜姜秋玉陪在我身邊。
她幫我罵渣男,罵惡婆家,陪我喝酒,抱着我說:
「安安,爲這種男人和不講理的家庭不值得,你做得對。」
「早點看清是好事!你值得更好的。」
她義憤填膺,甚至比我還激動:
「那種媽寶男,不斷奶的巨嬰,誰嫁誰倒黴,幸好你跑得快。」
她還小心翼翼地試探問我:
「那……安安,你是真的決定和他徹底分開了吧?不會再心軟了吧?」
我當時還感動於她的仗義。
我紅着眼眶點頭:
「當然,絕對不可能了。」
我甚至覺得,黑暗的日子裏,至少還有友情這盞燈照亮一絲暖意。
我沒想到,這盞燈不僅會滅,還會反過來燙傷我。
-7-
王浩他們騷擾我三個月左右就漸漸消停了。
我以爲他們是終於認清現實,知道糾纏無用。
直到那天下午,我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出辦公樓。
一眼就看到了王浩。
他正親密無間地摟着一個嫵媚動人的女人。
女人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在了他身上,那背影看上去還有些熟悉。
難道,他交了新女友?
而這時,女人回過頭來,一頭波浪長髮,笑容燦爛。
竟然是姜秋玉!
我的腳步頓住了。
血液好像瞬間冷了一下,荒謬又難以置信。
姜秋玉看到我沒有喫驚,反而挽着王浩徑直朝我走來。
臉上帶着一種顯而易見的炫耀。
王浩眼神有些閃爍,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甚至帶上了一絲挑釁。
姜秋玉率先開口,聲音甜得發膩:
「安安,好巧啊。」
「剛和阿浩逛完街,我說順路過來看看你。」
她說着,還把頭往王浩肩膀上靠了靠。
看我?
我看是來向我示威吧。
我沒說話,目光從她虛僞的笑臉,移到王浩那故作鎮定的臉上。
王浩乾咳一聲,語氣帶着一種故作輕鬆的尷尬:
「安安,最近怎麼樣?我和姜秋玉……我們……」
「我們在一起了。」
姜秋玉迫不及待地宣佈,揚起下巴,很是得意:
「安安,我知道你可能一時難以接受,但感情這種事真的沒辦法控制的。」
「阿浩他太好了,對我又大方。」
她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新項鍊。
「我實在忍不住,你會體諒我的吧?」
我差點笑出聲。
忍不住?
是忍不住撿我不要的垃圾,還是忍不住去跪舔王浩的錢。
我太瞭解姜秋玉了,她擇偶的第一且唯一標準,就是有錢。
就在這時,另一道熟悉又令人厭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那位金貴的前任新娘嗎?」
我回過頭,餘麗霞正快步走過來,越過我,站到王浩另一邊。
她上下打量着我,撇着嘴,聲音尖利:
「怎麼樣?離了我兒子,找不到更好的了吧?」
「我說什麼來着?像你這種不懂規矩、不敬長輩,還敢在婚禮上發瘋的女人,誰家敢要?」
「看看我們浩浩,離了你,立馬就有更好的姑娘搶着要。」
「還是我們小玉好,又懂事又體貼,一看就是有福氣的,能給我們老王家生大胖小子,不像有些人,哼,一看就是不會生崽的老母雞!」
她親熱地拉過姜秋玉的手,輕輕拍着,彷彿那是什麼稀世珍寶。
姜秋玉配合地露出嬌羞的表情,依偎着王浩:
「阿姨,您別這麼說安安,她只是沒福氣罷了。」
「我和阿浩會好好的,以後肯定給您生好幾個大孫子,讓您享清福。」
王浩在他媽出現後,腰板挺得更直,一隻手攬住姜秋玉的腰,很驕傲。
我看着這幕令人作嘔的三口之家其樂融融的戲碼,內心毫無波瀾Ţūₛ,甚至有點想給他們鼓掌。絕配。
真的。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奇葩共懦弱,一生一世。
我淡淡開口:
「說完了?」
三人似乎沒料到我這麼平靜,愣了一下。
姜秋玉像是爲了進一步刺激我,突然哎呀一聲,捂住小腹,做出一副柔弱又幸福的樣子:
「阿姨,阿浩,你們別這麼說安安姐了。」
「而且,而且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們,我有了阿浩的寶寶了,纔剛查出來呢,醫生說要多注意情緒。」
餘麗霞的眼睛噌地瞬間亮起來,聲音提高了八度,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什麼?!真的?哎喲我的大孫子哎,祖宗保佑,我們老王家有後了。
浩浩,你聽見沒,你要當爸爸了!」
她激動得要去摸姜秋玉的肚子。
王浩也懵了,隨即狂喜,看着姜秋玉的肚子,眼神熱切:
「小玉,你……你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媽Ţųₙ!我要當爸爸了!」
他緊緊抱住姜秋玉。
姜秋玉那掩飾不住的得意眼神瞟向我。
三個人爲這個喜訊激動得幾乎要當場抱頭痛哭。
我靜靜地看着他們狂喜。
實在沒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開始是低笑,後來越想越覺得滑稽,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的笑聲在此時顯得格外刺耳和突兀。
餘麗霞率先反應過來,不滿地質問:
「你笑什麼?」
她突然像是醒悟了一般:
「你嫉妒,對,你就是嫉妒我們小玉懷了王家的種。」
王浩也皺起眉:
「安安,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也沒必要這樣吧?顯得你很沒有家教。」
姜秋玉則依偎進王浩懷裏,一副柔弱的白蓮花樣。
我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看着王浩,語氣輕快又帶着一絲憐憫:
「我笑什麼?」
「王浩,建議你趕緊帶着你的心肝寶貝和她肚子裏不知道哪來的種,去醫院做個詳細的產檢和親子鑑定。」
畢竟一個無精症的男人怎麼會突然就有了生育能力?
-8-
在我們備婚的時候,我就拉着王浩去做了體檢。
王浩當時不以爲然,認爲做這個沒必要,就連體檢報告都是我去拿。
看到體檢報告的那一刻,我很震驚,但是不難受。
他沒有生育能力,正好我也不想要孩子。
爲了維護他的男性尊嚴,我選擇沒有告訴你。
誰知道,現在倒是給我看了一場大戲。
我等着看他們能把這出戏唱到多荒唐的地步。
我的話引起了他們的憤怒。
在他們看來,我的好心勸告被他們理解成嫉妒和詛咒。
於是,餘麗霞的朋友圈開始了極其活躍的更新。
今天是一張模糊的 B 超圖,配文:
「盼星星盼月亮,我的金孫終於來了!奶奶把最好的都給你。」
明天是姜秋玉對着滿桌補品微微蹙眉的擺拍:
「兒媳婦辛苦了,孕吐厲害也要爲了寶寶多喫點,媽天天給你做。」
後天,姜秋玉的手,故意露出手腕上的金鐲子:
「給我的寶貝兒媳和寶貝金孫的,保平安。」
偶爾,她還會意有所指地發一些家和萬事興、娶妻娶賢、禍害出門的雞湯文。
配圖往往是歲月靜好的花朵,但指向性明確得可笑。
王浩也像是終於找到了人生價值,朋友圈裏不再是遊戲的分享。
而是變成了努力賺錢養家、即將成爲爸爸的男人責任感的勵志宣言。
姜秋玉必然會在下面深情回覆:
「老公辛苦啦,愛你和寶寶~」
他們甚至向共同好友那裏有意無意地打探我的反應。
聽說我毫無動靜,似乎過得還挺自在後,那種炫耀就變得更加刻意和頻繁。
我像個看戲的觀衆,靜靜地看着他們表演,偶爾還會給餘麗霞的朋友圈點個贊。
純粹是爲了提醒她,我在看。
每次一點贊,她那邊就會立刻設置權限不讓我看,過幾天又忍不住炫耀的心思,悄悄放開,循環往復。
期間,姜秋玉居然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安安,知道你現在一個人不容易,我和阿浩都很幸福,寶寶也很健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希望你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回了一句:
「保重身體,定期產檢,尤其是唐篩和無創 DNA,很重要。」
隨即快速掛斷電話拉黑了她。
據說她氣得摔了手機,跟王浩哭訴我詛咒她孩子。
王浩還憤憤地想來找我理論,被我公司保安攔在了樓下,成了同事們新的笑談。
-9-
姜秋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餘麗霞把她寵上了天。
專職在家伺候金孫,王浩也儼然成了朋友圈裏的模範準爸爸。
終於,到了預產期。
我從一位和他們家有點遠房親戚關係的同事那裏聽到消息。
姜秋玉要生了,進了本市最好的私立婦產醫院。
王家包了單間產房,餘麗霞和王浩全程陪護,陣勢浩大。
我知道,高潮戲碼要上演了。
我耐心地等着。
果然,不久之後,那位同事帶着壓抑不住的興奮衝進了我的辦公室:
「安安!我的天!瘋了!王家徹底瘋了!」
「怎麼了?」
我放下筆,平靜地問。
「姜秋玉生了,昨天生的。」
我饒有興趣:「嗯,然後呢?」
「是個男孩!」
「但是……」
同事艱難地吞嚥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圓。
「但是,是個黑皮膚的寶寶!頭髮都是卷的。我的老天爺啊!產房當時都安靜了,護士抱出來的時候,王浩他媽當場嗷一嗓子就暈過去了,王浩整個人都傻了,直接癱在地上。」
我挑挑眉,有些好笑。
姜秋玉還挺有本事的,連洋人都搞上了。
我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驚訝一點:
「是嗎?這麼有戲劇性?」
同事拍着大腿:
「何止啊!」
「現在醫院都傳瘋了,王家把病房門關得死死的,誰也不讓進。」
「聽說餘麗霞醒過來之後就一直在哭罵,說姜秋玉是個害人精,要打死她,王浩好像一直沒說話,就跟丟了魂一樣。」
「孩子健康就好。」
我淡淡地說。
「混血寶寶也挺漂亮的。」
同事被我的反應噎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指着我: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麼?」
我笑了笑,沒回答。
「忙了。」
後續的幾天,消息斷斷續續傳來。
王家堅決要求做親子鑑定,結果毫無懸念,排除王浩是孩子的生物學父親。
餘麗霞在醫院撒潑打滾,要告姜秋玉騙婚騙錢,被醫院保安請了出去。
姜秋玉哭訴自己是受害者,聲稱可能是之前去海邊玩曬黑了影響了基因。
或者說不知道怎麼回事,咬死孩子就是王浩的。
直到親子鑑定報告甩臉上才啞火,但又改口說自己喝醉了不知道是誰的。
王浩徹底崩潰,據說把自己關在家裏,誰也不見。
之前那些標榜自己是好爸爸的朋友圈全部刪除,一片死寂。
這場本年度最大的笑話在他們那個圈子裏炸開,不少人看他們的笑話。
就在我以爲這場鬧劇與我再無關係時,餘麗霞他們找上了我。
-10-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躲過保安驅趕的,一路來到我家門口。
餘麗霞彷彿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刻薄和囂張。
臉上堆滿了討好,聲音乾澀:
「安安啊,在家呢?那個……阿姨來看看你。」
王浩站在她身後,不敢抬頭看我。
我靠在門框上,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有事?」
餘麗霞搓着手,侷促不安:
「安安,之前是阿姨不對,阿姨老糊塗了,被豬油蒙了心。」
「浩浩他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都是那個姜秋玉!那個賤人!她騙了我們所有人啊!」
她說着就開始抹眼淚:
「安安,你看,現在浩浩也知道教訓了,那個禍害也滾蛋了。
你們畢竟那麼多年的感情,對不對?浩浩他心裏只有你啊。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咱們還是一家人。」
王浩也抬起頭,眼睛裏佈滿血絲,可憐哀求:
「安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前太不是人了,我媽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再也不會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我看着眼前這對母子,演技依舊如此拙劣。
從前是囂張的壞,現在是賣慘的賤。
我笑了,聲音輕快:
「重新開始?」
「阿姨,王浩,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你們之前一次次戲耍我,讓我難堪,現在想讓我當接盤俠,主意打得是真好。」
「你們王家的門檻太高,我高攀不起。」
「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祝你們早日找到下一個願意替別人養大胖小子的冤種媳婦。」
說完,我當着他們的面關上了門。
但我低估了他們的厚臉皮。
消停了不到兩週,我家的門鈴又響了。
-11-
這次只有餘麗霞一個人。
她看起來更憔悴了,手裏拎着個保溫桶。
她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安安,算阿姨求你了,行不行?」
「浩浩他自從上次回去,就把自己關起來,不喫不喝,人都瘦脫相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她開始哭,眼淚倒是真的。
「他就唸着你,說對不起你,說這輩子只認你。」
我無動於衷:
「所以呢?」
餘麗霞抹着淚:
「安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老糊塗,是我不是人。」
「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浩浩不能沒有你啊,你們那麼多年的感情……」
我打斷她的表演,語氣譏誚:
「是不能沒有我,還是不能沒有一個能給你們王家傳宗接代的子宮?」
餘麗霞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哭得更兇:
「不是的,安安,我們是真心知道錯了,浩浩他是真的愛你啊。」
「只要你能回來,我們什麼都聽你的,我以後把你當親閨女疼。」
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
若我還是當初那個渴望她認可的小姑娘,或許會被打動。
但現在的我,只覺得無比噁心和警惕。
我再次強硬地拒絕了她,並警告她再來騷擾我就報警。
我作勢就要關門。
她猛地用身體擋住我,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安安,你不原諒我們沒關係,我們會打動你的。」
她強勢地將手裏的保溫桶塞進我懷裏:
「你看阿姨熬了你最愛喝的玉米排骨湯,熬了好幾個小時呢,給你補補身子,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想要把保溫桶還回去給她。
她側身躲過:
「安安,這是阿姨的心意,湯還熱着呢,趁熱趕緊喝了。」
她殷切地盯着我,我後背有些發涼。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我直接撥通了小區保安室的電話。
餘麗霞有些慌:
「安安,你這是幹嘛啊?」
「我還不是爲了你和浩浩,你說說你,怎麼那麼不懂事?」
她嘰嘰喳喳地在我耳邊吵個不停,還想進我屋門。
我直接趁她不注意,一把將門關了。
餘麗霞看到門關上了,有些崩潰,在門口大吵大鬧。
「秦安,你開門啊,你不喝就不喝,把湯還給我,你這個白眼狼,枉我對你那麼好!」
直到看到保安過來,餘麗霞纔不得不悻悻離開。
他們走後,我盯着手裏的保溫桶好一會兒。
我沒有將它打開,而是直接聯繫了一個做檢測的朋友,悄悄送檢。
結果令人心驚又不出所料。
湯裏被下了足夠劑量的強效催情藥和迷藥成分。
其目的,不言而喻。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他們竟然真的敢爲了所謂的傳宗接代,不惜用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企圖生米煮成熟飯。
不難想象,一旦我喝了這湯,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我按兵不動,將檢測結果放好,一聲不吭。
一週過後,餘麗霞似乎以爲我沒發現湯裏的問題。
她打電話給我,語氣誠懇地邀請我去家裏喫頓和解飯,說王浩爸爸也想當面給我道歉。
我冷笑,答應了。
-12-
赴約那天,我提前做了萬全準備,順便帶上了王浩的體檢報告。
到了王家,果然只有他們三人在家,飯菜異常豐盛。
餘麗霞熱情得過分,不停地給我夾菜,勸我喝她特意給我燉的補品。
我藉口湯太燙,放在一邊,幾乎沒動。
席間,我悄悄用藏在身上的微型錄音筆記錄着一切。
眼看我遲遲不中招,餘麗霞和王浩的父親開始有些焦躁,眼神交換間滿是急迫。
餘麗霞甚至起身,試圖親自餵我喝那碗湯。
我倏然站起身,一把打翻了她遞過來的碗。
湯汁濺了一地。
我冷冷地看着她瞬間難看的臉:
「阿姨,這麼想讓我喝這湯?」
「裏面的料,夠不夠你們王家抱上一個大胖孫子?」
餘麗霞大聲嚷嚷起來,試圖掩飾內心的心虛: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王浩的父親臉色鐵青:
「安安,你怎麼能這麼想你阿姨?」
連一直當背景板的王浩也弱聲道:
「安安,我們遲早都是一家人,幹嗎害你?」
我不再廢話,直接拿出手機,播放了檢測報告的結果和剛纔錄下的部分對話。
客廳裏死一樣的寂靜。
我冷聲:
「本來,我看在以往情分上,不想把事情做絕。」
「哪怕我知道王浩根本不可能讓任何女人懷孕,我也沒想過拿出來戳你們的心窩子。」
餘麗霞驚恐地瞪大眼:
「你說什麼?!」
王浩的父親也懵了:
「不可能懷孕?什麼意思?」
王浩如遭雷擊,渾身劇震,難以置信地看向我,又看向他父母。
我看着他們,一字一句:
「意思就是,你們的寶貝兒子,王浩,患有嚴重的無精症。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屬於自己的親生子女。」
「你們處心積慮,甚至不惜違法犯罪想要給我下藥,妄想着讓我懷上孩子拴住我,可笑不可笑?」
我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們的心上。
王浩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搖着頭,語無倫次: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麼會——」
「怎麼不可能。」
我步步緊逼:
「我們結婚前做過一次體檢,你就是無精症,我怕你難過,一直沒告訴你。」
「體檢報告寫得清清楚楚!」
我抽出包裏的體檢報告拍在王浩的臉上。
王浩顫顫巍巍拿起體檢報告,死死地掃過上面的數據後,抱頭髮出了野獸般的嗚咽聲,徹底崩潰。
他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餘麗霞嘴脣哆嗦着,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聲音,最終接受不了打擊,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王浩的父親踉蹌一步,扶住桌子纔沒摔倒,臉上灰敗一片。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 110,平靜地陳述了有人意圖對我下藥迷姦的事實和地址。
警車很快到來。
證據確鑿,錄音、檢測報告、監控錄像以及那碗被打翻的湯都是鐵證。
餘麗霞在被掐人中醒轉後,面對警察的訊問,精神已經完全失常,時而哭嚎時而瘋笑,反覆唸叨着:
「孫子……我的孫子……」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王家沒了主心骨,人走茶涼透。
就在這個時候,姜秋玉找上了我。
-13-
她看起來憔悴了許多,早已沒了當初挽着王浩炫耀時的得意。
懷裏抱着那個混血寶寶,眼裏都是疲憊。
我本不想理會,但她執拗地按着門鈴,引來鄰居探頭張望。
我冷着臉打開門。
她立馬湊上來,聲音帶着哭腔,眼睛迅速紅了:
「安安,我能進去跟你說說話嗎?就一會兒。」
我揉了揉眉頭,怎麼這些人老是陰魂不散的。
「就在這說。」
姜秋玉侷促地站在原地:
「安安,我知道我沒臉見你,我知道我錯了,錯得離譜。」
「那天我是鬼迷心竅了, 我就是看王浩家條件好像還行, 他又對我示好, 我一時糊塗。
我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她的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最好的朋友?
我心底冷笑。
背後插刀的最好的朋友嗎?
她見我不爲所動,繼續哭訴:
「現在報應來了,我都知道了, 王家徹底完了, 阿姨他們坐了牢,留下我們孤兒寡母。」
「安安, 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說着, 甚至想把孩子往我這邊遞,似乎想用孩子博取同情。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
「姜秋玉,你今天來找我,是因爲真的知道錯了, 後悔背叛了友情?」
我頓了頓, 看着她閃爍的眼神,繼續道:
「還是因爲, 你最大的飯票沒了, 王家的房子財產估計也被查封抵債了, 你帶着這個孩子無依無靠,走投無路了,想起我這『最好的朋友』, 想來打打感情牌, 看看能不能在我這裏找到一點接濟或者幫忙?」
姜秋玉的臉瞬間白了又紅, 嘴脣哆嗦着:
「安安,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是真心來道歉的。」
我輕笑一聲:
「那你的真心還真是瞬息萬變。」
「姜秋玉,我們早就不是朋友了。從你爬上王浩牀的那一刻起, 就不是了。」
「你的選擇,你的後果, 你自己承擔。這個孩子是誰的, 你心裏最清楚, 該怎麼養大, 是你自己的事。」
「我不會原諒你,更不會幫你。看見你,只會提醒我過去有多眼瞎。」
我的話沒有給姜秋玉留下絲毫餘地。
她臉上的哀求終於徹底褪去,只剩下難堪、羞憤和一絲絕望。
「安安, 你就這麼狠心,一點舊情都不念?」
我覺得無比諷刺:
「念你背後捅刀子的舊情嗎?」
「走吧,別再來找我。否則,我不介意讓更多人知道你和你孩子的故事。」
最後這句話, 帶上了威脅。
姜秋玉徹底僵住了, 她看着我冰冷的眼神,知道再說什麼都是自取其辱。
她咬了咬牙,最終什麼也沒說, 抱着孩子,灰溜溜地轉身走了。
背影狼狽又淒涼。
我關上門,徹底隔絕了與那段不堪往事的所有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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