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詭胎

我從小就對陰陽界的氣息特別敏感,
因爲外公家祖上就是幹這個行當的。
我信奉科學解釋不來的事情,就用陰陽界的事情解釋。
爲調查唐村女大學生詭胎案,我和女同學何曉巖,險些魂喪兇靈刀下。
我的雙生人偶弟弟,爲救下我們,認女鬼兇靈爲媽媽。
然而我和何曉巖婚後,再次遇見了兇靈……和她身後的我弟弟。
他們倆,站到了一起。

-1-
母親生產那天,父親橫死,我的雙胞胎弟弟,出生就沒了呼吸。
爺爺奶奶說我和母親都是不詳人,因此我是外公外婆帶大的。
十二歲那年外公臨終前給了我一個手持人偶,說這就是我弟弟,司北參。
外公說我們是雙生兒,即使陰陽兩隔,也要互相保護彼此。
自此之後我會隨身帶個挎包,把我弟弟放在裏面。
我能感受到,人偶上屬於陰界弟弟的氣息。

-2-
某天在大學校園門口,我遇見一男一女站在路上吵了起來。
女的叫洪茜茜。
「波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亂搞。」
「你大着肚子來和我說你沒有亂搞?我多久沒有去你那裏了?」
「雖然你很久沒來找我,但這肯定是你的孩子啊。」
「你怎麼確定是他的孩子呢?」我插話道。這兩人莫名其妙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在這裏演狗血言情戲。
洪茜茜一聽立馬變了臉色,「那不然還能是誰的?」
「你先去醫院檢查檢查再說,如果能拿出 B 超報告,再去找他。」
第二天,洪茜茜也不知道怎麼找到我的,大庭廣衆拿着 B 超報告單,遞到我手上。
「你說得對,我沒有懷孕。但我的肚子越來越鼓。」
「我嘞個逗,跟我有ṱùₗ啥關係啊,給我單子幹嘛?」看着周圍同學探究的眼神,我感覺我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婦科 B 超檢查單,顯示子宮內壁厚度爲……」我的同班同學何曉巖,生怕周圍人不知道這是啥單子似的,探頭過來一字一字地讀。
「司賢西,你厲害啊。」何曉巖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我直接拽着何曉巖,帶着洪茜茜回了外公家祖傳的鋪子。

-3-
「把你那什麼波哥也叫來。」
「你最近去過哪些地方?」我對着洪茜茜說道。
「最近一直待在學校,就上個週末出去唐村玩了一趟。當時住在一間房間挺多的民宿裏,我印象特別深,因爲都住滿了,我住走廊盡頭最後一間。」
「我還打算再去一趟呢,那個房間好像是個套房,但是比普通的大牀房還要便宜,一直這個價格。」
「套房一直比普通房便宜?姑娘啊你可長點心吧……」
我卜算了一卦,確定了洪茜茜越來越大的肚子,和這個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房間有關係。

-4-
何曉巖跟着我來到了唐村,一個三面環山,一面靠水的村落。經濟不算發達,近年來一直着重發展旅遊業。
洪茜茜所說的那家民宿,叫「挽風居」。
來之前我查過這家民宿,幾年前唐村旅遊業還沒那麼發達的時候,這家民宿發生過一起女性命案。
根據媒體的歷史報道,據說是一個男人在妻子懷孕期間,和小三在這裏幽會開房。
妻子知道之後挺着大肚子獨自前往民宿抓姦,結果發生爭執推搡之時,撞碎了落地鏡,妻子被那對男女推倒在地上。
鏡子碎片密密麻麻地紮在妻子背上,還扎穿了她的兩側肩膀,羊水也破了,妻子止不住地流血。
那對男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向妻子身上捅了幾刀,認爲妻子已經死後,慌忙間收拾東西跑了。
妻子醒後渾身血跡,爬出房間,到走廊上敲門呼救。但那天住客寥寥幾人,爲了不惹麻煩,竟無一人開門。
等警察接到老闆報案趕到現場以後,觸目驚心的血痕在走廊地上拖行十幾米,血淌了一地,妻子也睜大着眼睛,嚥了氣。
一屍兩命,死不瞑目。

-5-
「老闆,我住店。」何曉巖一路跟着我到了挽風居。我在前臺辦理入住。
老闆是一位上了年紀,頭髮花白,形容枯槁的老人。
老闆抬眼看了我和何曉巖一眼,「身份證。開一間兩間?」
「兩間。」何曉巖搶先說道。
「我ŧù₆來這裏是幫洪茜茜找那些東西的,你別在這攪和行嗎?現在給我滾蛋。」我對着何曉巖說道。
「你有什麼權利不讓我住這家民宿嗎?再說開兩間房,五樓盡頭那間套房你自己住去,我又不住。」
我想想也對,何曉巖可以住走廊另外一側的房間,對面就是樓梯,也更安全。我便答應她留下來。
「五樓走廊盡頭的套房,你這個男人要自己住?」民宿老闆問我。
「嗯,我住。她住對着樓梯那間。」
「小夥子,盡頭那間套房……之前我不讓住人的。」老闆閃避着我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說道。
「前段時間有個叫洪茜茜的女生不是住了嗎?」
「那是這段時間旅遊旺季,她沒提前訂房,實在沒地方住。就在那間房裏住了幾個小時,後來有人退房,我就讓她換了房間。」
「謝謝您,放心吧。我就要住那間。我家祖上是幹這行的,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老闆頓了一頓,把兩場房卡遞給了我們。
「晚上八點以後,有人敲門的話,都別開門。」老闆神祕莫測地說道。

-6-
夜色漸深,我躺在牀上根本睡不着,一直開着燈,聽着窗外傳來的蟬鳴蟲語。
我一手握着引渡黃符,一手握着手機,手機快捷鍵存了何曉巖的電話號碼。
但我知道真有什麼事,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曉巖發了一條信息過來,手機一陣震動,亮起的屏幕上顯示出何曉巖發來的消息,「你那裏有什麼情況嗎?」
「目前沒什麼事。你怎麼樣?」
然而信息發送的圓圈轉了又轉,最終在我的回覆前面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顯示信息發送失敗。
我拿起手機直接撥何曉巖的電話號碼,電話同樣「嘟」一聲直接斷了,代表沒有信號。
我站起身,準備開門直接去找何曉巖,但想起老闆白天說的話,一看手機時間顯示,20 點 01 分。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周圍一切萬籟俱寂,窗外的夏日蟬鳴蟲語,都聽不見了。
近年唐村旅遊業高速發展,遊客絡繹不絕。但如今連街邊馬路汽車駛過的聲音,也消失了。

-7-
明明是夏日的夜裏,房間內溫度驟降,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泛上來。
「來了!」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閃現的瞬間,遍體生寒。
一片寂靜之中,走廊上傳來一陣空靈的吟唱,合着彷彿刀劍拖行過水泥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我將手機塞進褲兜裏,將引渡黃符攥在手裏,還拿了點陽間的武器,錘子剪刀什麼的。
我雖然自小跟着外公耳濡目染陰陽二界之事,也學了些術法,但是大多數是演算卜卦之法。那些鎮鬼驅邪之術,我只接觸皮毛而已。
吟唱聲和刀尖摩擦地面的Ťü₈聲音,隨着距離的縮短而越發清晰,幾乎是頃刻間,就來到了和我只有一門之隔的位置。
此時我揹着的斜挎包裏的人偶弟弟,明顯動了起來。
我看着躺下前明明反鎖過的房門,緩緩地被推開了一個縫隙。
一隻骨瘦嶙峋而又慘白病態的爪子猛地扣住門沿!
我試圖從牀上彈起身,想要去按住門板,將門重新關上。
可是我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縛住,在牀上根本動彈不了。
我只能眼睜睜看着門被打開,一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女人,拖着一把泛着銀光的長刀,走了進來。

-8-
這應該是當年案件中那個死去的女人。
她背上和肩上都扎滿了鏡子的玻璃碎片,腹部上插着兩把水果刀。
她的小腹隆起,和傳說中懷孕了的妻子一樣。她穿着的長裙本身應該是淺色的,但是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全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她拖着長刀,獰笑着向我一步步走來。路過玄關的落地鏡之時,她朝着鏡子裏面詭異地笑了笑。
她拿着刀刺向牀上的瞬間,我捏着黃符,在嘴邊唸了一句道家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定!」。黃符迅速燃盡。
那個女鬼被定在原地頓住,沙啞地嘶吼着「居然……是想來抓我的!」。
我一直隨身背在斜跨包裏的人偶弟弟,也劇烈地抖動起來。
只可惜我之前以爲洪茜茜招惹的東西沒有那麼兇,所以只畫了普通的引渡黃符。符咒力量不夠,想要收服這個惡靈是不可能的。
不一會兒女鬼又不協調地扭動着身體,舉起刀向我走過來。
我感覺到身上縛住我的力量消失了,我猛地向前一竄,堪堪躲開了鋥亮的刀鋒。
一擊不中,女鬼又揮着刀向我舞來。此時原本寬敞的套房,在躲避間我竟覺得如此狹小。
我看準時機衝出房門,跑到走廊上。紅衣女鬼揮舞着刀刃跟在我身後。

-9-
走廊上燈光昏暗,我衝刺着離開走廊盡頭的位置,向樓梯的方向跑去。
快要到達樓梯之時,卻發現抬眼又變成了走廊盡頭的牆。
「鬼打牆!」這意味着我在這條走廊無論怎麼來回往返跑,都無法離開這個空間。
「我必須進入一個房間!」
我不敢再背對女鬼,迅速靠近一間客房,敲了敲門。但根本沒有人應門。
女鬼又衝着我的方向衝過來,我只能一路跑一路敲,但沒有一個人開門。
我看到紅衣女鬼此時踩在走廊上滿地的鮮血,向我走過來。
「敲吧,看看有沒有人會開門。我那天敲了好久啊,我明明看見那些門縫裏都有燈光,有人影……」
「晚上八點以後,有人敲門的話,都別開門。」
老闆的這句囑咐,真不知是這個女鬼身前還是身後之事。
我看到其中一間房號,是何曉巖的房間。儘管不想把她牽扯進來,但眼下她是唯一有可能給我開門的人。
「何曉巖!開門,我是司賢西!」我敲着門大聲喊起來。
房間裏一開始沒有動靜,我的心沉了下去。
頓了一會,屋內響起何曉巖怯生生的聲音。「你真的是司賢西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我說了不讓你來,你非要來,來了你又怕成這樣!」我顯然是被眼下的情形逼急了,有些失去耐心地說道。
女鬼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似乎想看我再一次被拒之門外的笑話,放慢速度向我走來。
「何曉巖,我死了你就見不到我了!你說你在學校天天牙尖嘴利地懟我,是不是喜歡我!」
門內的氣息明顯頓了一下,女鬼的壓迫感越來越近,我絕望地繼續拍着門。
正在這時,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我幾乎是從門縫裏衝了進去。
但下一秒,我卻聽見何曉巖的聲音在我耳邊大喊。「司賢西,我開門了,你人在哪呢?你別嚇唬我啊,你人呢!」

-10-
……我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全身都被冷汗浸溼,環顧我的房間,並沒有看到紅衣女鬼的身影。
難道剛纔的一切,是我自己昏昏沉沉睡着,然後做了一場噩夢?
驚醒之後,我再也沒有睡意,睜着眼睛直到天亮。
太陽完全離開了地平線的時候,我走出房間,頂着兩ṱų₆個大大的黑眼圈,敲響了何曉巖的房門。
正好遇到白髮老闆上樓打掃房間,我發現這一層除了何曉巖的房門緊閉着,其他房間的門都敞開着,白色的被褥堆放在清潔車上。
這一層除了我和何曉巖,其他人居然都退房了。
何曉巖把房門打開,她也頂着厚重的黑眼圈,一臉想發作的怒意。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疑惑地對着何曉巖說道。
「你昨天晚上發什麼瘋!一直敲我的門,我給你打開了你人又不見了!」
「退房的客人說,昨晚他們的房門都被敲響了。」白髮老闆在我們身邊幽幽地說道。
我感覺全身的血氣瞬間從腳底倒流上來,站在何曉巖房門口臉色煞白。
……
「我昨晚真的敲了這個走廊上所有的房門,那個女鬼,不是夢!」

-11-
我穩住情緒,拉着何曉巖走進她的房間,和她說了昨晚上的事。
「你說昨晚你真的敲過我的門?有紅衣女鬼在追殺你?」
「嗯。」
「你是不是和昨晚一樣又在捉弄我?」
「我昨晚敲門的時候,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
「我們,要不離開這裏吧。之前洪茜茜她住的時候沒有說遇ẗûₘ到兇靈啊,會不會知道你的來意才追殺你的?」
「你退房走吧,我再留一晚看看情況。如果除了我,之前住過的人沒有被追殺的話,那我現在走,也不一定逃得掉。」
「司賢西!你瘋啦?你還要繼續住?」
「洪茜茜住過懷詭胎,我住了被追殺。我得搞清楚原因,才能想辦法怎麼對付這個女鬼。之前我沒有做好萬足的準備,是因爲我以爲這讓洪茜茜懷詭胎的髒東西,沒有這麼兇。」
「那我也繼續住在這裏,我不退房。」
我知道再怎麼勸她也勸不動,我只能與她約定暗號。「天王蓋地虎,賢西二百五。」
看着她終於笑出聲的樣子,我的心也稍稍落地。
晚上如果再有什麼異常,聽到這句暗號,她才能開門。

-12-
整個白天,我對照着外公留下的冊子和自己的記憶,悶在房間裏畫了許多六甲陰陽符和斬邪鬼符。
何曉巖本想過來看,但我嫌她礙事,把她拒之門外。
傍晚,我和何曉巖一起喫過晚飯,之後各自回到房間。
我將外公留給我的護身袍穿上,上面貼滿了各種鎮魂符。我手裏握住刻印着許多古老符文的桃木劍。
整個房間都也都被我貼滿六甲陰陽符。一切準備萬全。
我關上燈,坐在椅子上,背貼住牆壁,靜靜地等待時針慢慢地指向八點。
19 點 59 分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熄屏了,怎麼按都不再亮。如果是平時旁人一定以爲是沒電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當時手機還餘下 80% 的電量。
和昨晚一樣,周圍的一切又詭異地靜謐下來,蟬鳴、車輪駛過的聲音都不復存在。
Ťū⁵
刀尖摩擦着地面的聲音從房門外陣陣傳來。我的人偶弟弟開始劇烈地抖動。
這一次我主動出擊,從屋內打開房門然後又關上。在我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外面的刀尖摩擦聲立刻消失了。
我知道女鬼進房間了,但這個房間是我提前給她織好的網。
然而我環顧整個房間,卻沒有看到紅衣女鬼的身影。
直到我望向玄關的落地鏡,我發現紅衣女鬼正在鏡子裏對着我陰惻惻地笑,而屋內卻沒有她的鬼影。
「鬼還能在鏡面世界穿梭。我必須把她逼出來,逼到這個驅鬼的房間裏。」

-13-
我開始對着鏡子裏的女鬼大聲說起話來。
「你老公和小三聯合殺了你對吧?你殺了我這個無辜之人有用嗎?爲什麼要讓之前住過的女人懷上詭胎?」
我這一連串的三個反問,女鬼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表現得極爲僵硬。
畢竟她的世界,早就沒有人間的語言體系。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該死!都該死!他怎麼把刀刺進來的,我就怎麼把刀刺在你們身上!」
原來,這是她要殺我的原因,因爲我是住在這個房間的男性,和他老公一樣。
「我的孩子,他八個月了。我做檢查的時候,他已經有人形了。他本來應該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難道說,這個女鬼是爲了自己死在腹中的孩子,纔想讓住過的女性洪茜茜懷上詭胎,企圖讓自己的孩子出生?
我還來不及思考這種陰界做法的可能性,就看到鏡子裏的女鬼佈滿血跡的臉上,扯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她在鏡子裏指了指我的腰腹位置,嘎吱嘎吱地笑起來,走出了鏡子。
「我的孩子,原來在這裏。」

-14-
「?」
「我是她的孩子?她不一直想殺了我嗎?」
我也來不及多想,紅衣女鬼走出鏡子的那一刻,我撥動了身旁的招魂燈,燃起斬邪鬼符,揮舞起桃木劍,高聲念起驅鬼咒。
「天罡北斗,破邪明燈,伏鬼降魅,敕令皆散!——破!」
紅衣女鬼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夾雜着暴怒的情緒,猙獰着在原地揮舞她的爪子。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頌。急急如律令!」
驅鬼咒之後,我再念起淨心咒,女鬼的行動速度頓時放緩下來。
經過昨晚我從自己房間牀上醒來,但是又確實敲響過所有人房門的事情,我確定了我昨天是靈魂出竅,和女鬼在搏鬥。
我看向此刻自己正端坐在椅子上,靠着牆體的身體,確認了這個想法。
如果我和女鬼鬥法失敗,真正的死法也不是身體被女鬼的長刀砍死,而是魂體被砍碎,無法回到肉身,再也醒不過來。
想通這一點後,我念淨心咒,增強我的靈魂力量,壓制女鬼的魂魄力量。女鬼行動速度一下子放緩,而我更加靈活,我就有生機了。
女鬼被淨心咒壓制,趴在地上艱難地匍匐着向我爬過來,齜牙咧嘴間,我看到連牙齒縫裏也滿是血跡。
「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啊!啊!我要殺了你!我要你死無全屍!」
我看着她痛苦大叫的樣子,其實我挺同情這個懷有身孕,還被出軌的老公殺死的女人。
但是她不該再留在人間了,更不能傷及無辜。

-15-
這時我的房門突然被咚咚咚地敲響了。
「司賢西,我發你短信你爲什麼不回?你昨天也不回!」
糟了!因爲昨晚我實際上敲響所有人房門的事情,帶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忘記和何曉巖說,昨天手機信號也失靈的事情了。
「這丫頭怎麼自己跑出來了!都超過晚上八點了啊!這回倒是沒猶豫開不開門,直接給我走出房間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我這一分心,停嘴不再念淨心咒的功夫,女鬼迅速拎起長刀向我撲了過來。
我一個閃避,繼續燃起一張斬邪鬼符,念起淨心咒,女鬼的動作又重新變得緩慢而艱難。
正在我思考下一步怎麼做才能將她徹底制服的時候,女鬼慘白的臉上綻開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她現在正趴在靠近鏡子,離門口更近的玄關那裏。她慢慢地向門口移動。
「嘻嘻,馬上就要抓住你們了。」
我意識到她的想法,但已經來不及阻止。
女鬼揮舞着長刀撲向門口,刀尖劈過的陰風,猛地把這間盡頭套房的門打開了!

-16-
下一秒,何曉巖邁着小步,探着頭走進房間,怯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司賢西,你回答我啊,你人呢?」
我眼看着何曉巖的肉體走進房間,門背後的紅衣女鬼舉起長刀就要劈下,我來不及多想,就衝過去替她擋了這一刀。
長刀砍在我的肩頭,魂體不會流血,但是劇痛已經讓我的神智有點模糊,我沒辦法再集中精神一直念淨心咒。
「抓到你們了哈哈哈,狗男女!是你們害死我,害死我的孩子,我要把你們砍成肉泥!」
我顧不上肩上的疼痛,迅速將剩下的斬邪鬼符、六甲陰陽符全都燃了起來,猛地一揚,擺成了一個六芒星陣,把女鬼困在裏面。
之前還想用淨心咒耗着她,壓制她幾回合,ẗų⁹削弱她的靈魂力量,然後再擺陣收服。
結果何曉巖這一闖進來,我的魂體捱了一刀,我不得不提前擺上陣法。
何曉巖看不到我虛弱的魂體,她只能看到我坐在椅子上的肉身。
而這具身體,任憑她怎麼搖晃,都沒有反應。何曉巖急得眼淚直流。
我在旁邊沒好氣地說道,「哭什麼哭!沒死呢!」
可她根本聽不見,也看不見房間裏我和女鬼的樣子。
女鬼被圈在符陣中痛苦地吼叫,但是我身上所有的符都用了,連袍子上的鎮魂符我都燃盡了,女鬼淒厲的叫聲依舊還在耳邊。
「寶寶,媽媽在這裏。媽媽一定要讓你出生。」符陣暗下來的時候,女鬼趴在地上,用爪子勾起長刀,四肢外翻地緩慢向我爬來。

-17-
在女鬼拖着刀,朝我越走越近之時,我袍子下的腰腹位置,裝着我人偶弟弟的挎包,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我這才意識到女鬼指的孩子不是我,是我弟弟,「司北參。」
我掀起道袍,把挎包拉鍊拉開,把人偶弟弟拿在手上。
「你們要互相保護彼此。」外公臨終前把人偶弟弟交給我時,對我說過這句話。
「這是你的孩子,是嗎?」我手持着人偶弟弟,對着女鬼說道。
女鬼此刻卻平靜下來,像個生鏽多年的機器一樣,一下下點着頭。
「媽媽。」我手中的人偶弟弟居然發出了聲音,從我的手上跳到了我的腿上,對着紅衣女鬼笑起來。
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居然從那個女鬼空洞無神,沒有眼白的黑色瞳孔裏,看到一Ťű⁷絲淚光。
「媽媽,我在這裏。我只是出去玩了。」司北參稚聲稚氣地說道。
「他是我的哥哥,我們一直在一起。媽媽不在的時候他把我照顧得很好。」
女鬼蹲下來溫柔地撫摸着司北參人偶的臉,司北參的人偶臉上也出現笑意盈盈的表情。
儘管外公把人偶弟弟交給我的時候,我就感應到他的靈魂力量。但是第一次看到人偶發出聲音,走路行動,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司北參轉身邁着人偶一步一拐的步子向我走來,對着我俏皮地眨了眨人偶的眼睛。
「外公說了,你是我哥哥,所以我會一直保護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司北參對我說完話,就轉身走向紅衣女鬼,對着女鬼說了些什麼。
他們兩個說完話之後,他被紅衣女鬼抱起來。女鬼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帶着他走出了房間。
……
下一秒,我的身體從椅子上突然醒來。
我身上的挎包拉鍊開了,而人偶木然地躺在牀上。
我摸上人偶,已經感應不到弟弟的靈魂力量。

-18-
這一晚與女鬼的搏鬥太久,我坐在椅子上醒來的時候,天色幾乎亮了。
我醒來以後,何曉巖就撲進了我懷裏。
我本來想好好罵罵她昨天晚上不好好待在房間裏,居然直接走出房間的事情。
但是看着她的眼淚弄溼了我的衣襟,我又不忍心起來。我知道她也是因爲擔心我。
之後我和何曉巖在各自的房間繼續住了兩晚,已經沒有兇靈事件發生。
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女鬼兇靈把我的陰界弟弟當成她未出生的孩子,帶走了司北參。
司北參也一定做了什麼,讓女鬼兇靈不再執念於這個房間。

-19-
回到學校後,我們找到洪茜茜,看到她的肚子已經不大了,恢復到原來的身材。
之後的日子裏,何曉巖替我大肆宣傳了勇鬥惡靈的傳說,雖然很多人都是當聽笑話一樣一笑置之。
不過因着這些傳聞,外公祖傳的道教鋪子生意倒確實好了許多,我又是上學又是要看鋪子做生意,忙得不行。
我和何曉巖一起經歷過生死,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成了男女朋友。
以前她見面就懟我,不過都是爲了引起我注意的方式罷了。

-20-
鋪子生意興隆,我也攢到些錢。我和何曉巖大學畢業不久,就決定結婚。
我問她婚假想去哪裏玩,出國還是國內的時候,她雞賊地笑了起來。「我想去挽風居住幾天。」
我反應了半天「挽風居」這個名字,想起來那不就是女鬼兇靈出現的地方嗎?
「你腦子是不是有泡啊?結婚旅行去住那個鬧鬼的民宿?」
「那裏不是已經不鬧鬼了嗎?新的老闆說那間套房現在一直在住人啊。」
挽風居之前白髮蒼蒼的老闆已經過世了,新的老闆盤下民宿以後,裝修了所有房間。那間套房也確實一直在住人,價格也恢復到正常,比普通房型高許多。
「我不同意。再說以前我們住過了,還去住幹嘛?你要想探險,我們找個更刺激的。」
「當時你住了那個套間我沒住啊。我住的樓梯對面的房間。而且……我不是爲了探險,我是因爲那個房間,是我們經歷過生死的地方,我纔想住一次的。」
我真的滿頭黑線,女生心裏到底都在想什麼?
「而且你不是說,那個兇靈已經帶着你弟弟走了。」
自從司北參跟着紅衣女鬼走後,一開始我還隨身帶着手持人偶,後來也漸漸不帶在身邊。
反正我已經感應不到他的靈魂力量,帶着也是多餘。
眼看我不答應何曉巖就要生氣,我只能說「行吧行吧,就遂了你的願。」

-21-
我和何曉巖在前臺登記身份證入住的時候,她依舊搶先說道,「一間房,要五樓的那間套房。」
拎着行李走進套間的時候,我已經完全不認識這個房間,裝修得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樣子。
「什麼嘛?跟之前都不一樣。」何曉巖嘟囔着嘴說。
「當然不一樣了,人家打開門做生意的當然全部翻新。你非要來,找什麼以前經歷過生死的地方……」
我模仿着她之前的語氣和表情說話,被她毆打了一頓。
晚上我們去村子裏逛了一會,回到房間以後她一直撩我。說實話待在這房間,我真的起不來,真是要了老命。

-22-
入夜我昏昏沉沉睡着以後,突然耳邊響起之前空靈的吟唱聲。
我驚醒後睜開眼,發現那個紅衣女鬼又站在門口,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
我急忙推身旁的何曉巖,但她卻一直不醒。
女鬼並沒有向着我們衝過來,而是微微側身,移動了一下身體。
我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魂靈站在她背後,長相居然和我有七八分相似。
是魂體長大後的司北參。
此刻他正臉色陰沉地看着我,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23-
「司賢西,你是不是忘記你還有個雙生弟弟了?你爲什麼都沒有回來找過我?外公給你的人偶也不隨身帶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一連串問題。
「出生時我把命讓給你。三年前我騙她,又一次救你的命。我救你兩次,你卻拋下我。」
紅衣女鬼此時在司北參身旁笑了起來。「活着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不隨身帶人偶,是因爲我知道司北參的靈魂已經不在上面。
但我確實沒有動過再來挽風居找司北參的想法。
我認爲他跟着一個「媽媽」,未必比跟着我這個所謂的「哥哥」差。
畢竟,我除了把人偶帶在身邊,沒有做過其他事。
我不認爲自己真的在當一個「哥哥」。
但眼前的司北參,看起來完全不這麼想。
「你欠我那麼多,該是時候還我了。」
司北參可怖地笑了起來,和紅衣女鬼一起向我走來。
「我們既然是雙生兒,憑什麼我一直留在陰界,而你在陽界逍遙快活?」

-24-
「司北參,你到底想要什麼?要我賠你一條命?」
司北參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笑容。
下一秒,何曉巖突然猛地從牀上直起身衝過來,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是女鬼附了她的身。
女鬼藉由何曉巖的口中大喊,「你這個畜生,你和那個賤人,我要你們都不得好死!」
她的執念還是極深。
直到今時今日,她依舊分不清身前和身後事。

-25-
此時在這間套房內,我的「妻子」正打算掐死我,而我的弟弟,在一旁獰笑。
「哥哥,被自己的妻子殺掉的感覺怎麼樣?我也讓你嚐嚐被最親的人遺忘的滋味。」
何曉巖被附身以後力氣極大,掐得我脖子都要斷了。
司北參真的想要我的命。
他的執念也太深。
我們明明出生就陰陽相隔,他卻一直把我當成哥哥。
直到我不再帶着他,又生出怨懟之意。
快要喘不上氣之時,我終於摸到了枕頭下面的黃符,還好我因爲何曉巖吵着要來挽風居,提前備了些六甲陰陽符。
我將陰陽符貼在何曉巖腦袋上,念起驅鬼咒。
女鬼尖叫着從何曉巖身體跑出來,我接住暈過去的何曉巖,把她放到牀上。

-26-
「你和這個女鬼一起圍剿我?別逼我對你也用符咒。」我面沉似水地對司北參說道。
「你有本事就試試。我從小也跟在外公身邊,那些伎倆,我比你還清楚。」
「司賢西,陰界我待膩了,我也是時候換到陽界玩玩了。」
司北參的魂體衝到我的肉體旁邊,我眼睜睜看着他躺了下去。
下一秒,「我」從牀上直起身,狡黠地衝我睜開眼。
我今晚還是靈魂出竅,我的肉身現在被司北參佔了。

-27-
「司北參,你給我滾出我的身體!」我怒斥他。
「噓!我現在纔是司賢西。」
司北參坐在牀上伸展着手臂,欣喜地說道,「我們果然是雙生子。這具身體和我完全適配,我覺得這就是我的身體。」
他又朝着何曉巖伸出手,我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別碰她!」
「我對她沒興趣,不過正好拿她練練手,可以更熟悉你這具身體。」
司北參靠近何曉巖,吻了一下她的睡顏,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我徹底被他激怒。我燃起一道六甲陰陽符,念起驅鬼咒。司北參一個響指,符咒還沒燃盡就熄滅了。
「我的魂體在你的肉身裏,我們是雙生兒,你覺得一張陰陽符就能把我驅逐出去?」

-28-
司北參佔着我的身體從牀上站起來,女鬼一掌將我拍倒在地上。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司賢西,我曾經讓給你的人生,我要拿回來了。」
我低低地笑了起來,「讓?」
「司北參,你不是讓我,你只是在孃胎裏,就爭不過我。」
我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向眼前站着的「我」的身體刺去。
「我」的殷紅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
「司賢西,你瘋了?就爲了不讓我得到這具身體?」
我蘸上我的鮮血,在六甲陰陽符上重新畫了一遍符文,高聲念起驅鬼咒。
外公把手持的人偶弟弟交給我的時候,還說過「萬事萬物,相生相剋。」
「我的血,就能克你。」
司北參的魂體被一股巨大的符咒力量拉扯出來。
我的魂體和司北參的魂體面對面站在地上。
而「我」的身體一下子失去力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29-
司北參受傷的魂體漸漸變得透明。
他完全消失之前,伸出手指了指何曉巖的肚子。
他還在用剛纔的荒唐話挑釁我。
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很憂傷。
「哥哥,我其實只是想你一直帶着我而已。你不來找我,所以只能我來找你。」
說完這句話司北參就完全消失了。
女鬼見司北參消失,發了狂似的向我衝過來。
我將她困在符陣之中,念起引渡咒語,將女鬼一併驅散。
「放下你們的執念吧。早入輪迴爲好。」

-30-
後來我一直沒和何曉巖說過我在挽風居那晚碰到的事情。
我騙她我身體上的傷口,是自己沒把水果刀放好才刺傷的。
然而從挽風居回來以後,何曉巖的肚子越來越大。
我以爲她被女鬼附身過後,和洪茜茜一樣懷了詭胎。
我想方設法如何幫她引出詭胎。
然而何曉巖卻和沒事人似的。三個月後,何曉巖真的確診懷孕。
按月份推算,就是婚假期間懷上的。
半年後,何曉巖分娩了,是個男孩。
我確信這肯定是我自己的兒子,但是想起那晚司北參消失之前指着曉巖的肚子,我還是有點毛骨悚然。
我瞞着何曉巖帶孩子的樣本去做了 DNA 檢測。
我拿到檢測報告的時候,幾近崩潰。
「提供的檢測樣本和我有基因高度吻合的部分,但並不完全符合。判斷樣本與我之間有親緣關係,但不是父子關係。」
怎麼可能呢?雖然我混跡陰陽界,但我對於現代科學的檢測技術,絲毫沒有懷疑。
我又一次申請進一步的 DNA 檢測技術,從我的身上不同的細胞組織包括頭髮、皮膚以及生殖細胞取樣,檢測我和兒子的兩個樣本里的基因序列排列。
我拿到檢測報告之後,更疑惑了。
「檢測樣本一共攜帶三組 DNA,判斷其中兩組存在親子關係,其餘互爲親緣關係。」

-31-
這時檢測中心的技術人員走過來,說他們中心的主任想見我。
「我沒猜錯的話,司先生你可能有未出生的雙生同胞。」
我點了點頭。
「司先生很特殊, 你自己體內攜帶兩組 DNA 序列。這在科學上,叫奇美拉現象。」
「奇美拉?」我詫異地問出了這個詞。
「我通俗一點講,奇美拉現象就是在胚胎階段,兩個胚胎爭奪營養,勝利方會喫掉失敗方, 失敗方會基因寄生, 比如發育成勝利方的某個器官或系統。」
「司先生體內也有你和你雙生同胞的兩組基因, 所以導致你的兒子只有通過你的生殖細胞取樣, 才能確定親子關係。2002 年的時候,美國就有這樣一樁案例。某位女士剛剛生下的孩子, 依然無法通過常規細胞取樣確認親子關係。」
「我的生殖細胞, 和我的常規細胞, 不是一組基因?」
「是的。理論上來說,你是在爲你的雙生同胞繁衍基因後代。」
我身上有司北參的基因, 這個念頭也讓我不寒而慄。
然而即使再荒唐, 這也是能用科學理論解釋通的現象,幸好並不是那晚的後遺症。

-32-
我告別主任正打算離開時, 又突然想起他前面的一句話。
「主任你剛纔說的是,胚胎階段爭奪營養?那如果雙生同胞已經成胎了呢?還可能基因寄生嗎?」
「這種奇美拉的情況很少。母體內成胎以後, 一般都是獨立個體了。」
我的身體一下子又冒出了許多冷汗。司北參當時在母親體內已經成胎了的, 而且取出來是個沒有呼吸和心跳的死胎。
「但也不是沒有可能。關於奇美拉現象, 科學界都還在探索之中。畢竟,雙生兒的基因序列確實相似。」
主任繼續對我用科學理論繼續解釋着奇美拉現象, 說雙生兒之間就是天然的奇美拉樣本。
但我卻覺得周圍的聲音都越來越飄渺。
耳邊恍惚間聽到司北參消失前說的「哥哥, 我只是想你一直帶着我。你不來找我,所以只能我來找你。」
原來, 這纔是他最後的意思。
原來, 我的雙生人偶弟弟,纔是真正的詭胎。

-33-
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檢測中心以後,獨自一人驅車前往挽風居。
到達的時候,挽風居所處之地已經被夷爲平地。工人說這裏地理位置優越,政府要開發成景區一體化商業區。
我打一年前婚假期間預定套房房間的老闆手機電話, 卻是個空號。
我打洪茜茜的電話, 詢問她的身體後來怎麼樣。
她說正打算打電話邀請我和何曉巖參加她和波哥的婚禮。
她說要不是大學期間我們倆陪着她去醫院檢查,把那個還是良性的子宮瘤子割了, 她可能一直以爲是懷孕。
我回到家, 我母親和丈母孃都陪着何曉巖,三人一起在逗孩子。
我問母親關於雙生弟弟的事, 我母親說我哪來的弟弟, 我出生就是獨生子。
我問何曉巖關於挽風居的事,她卻說是我因爲唐村馬上要景區改造封閉, 所以婚假去唐村玩, 還住挽風居。她因此還和我生了氣, 我約定下次帶她出國玩。
而且何曉巖說,婚假期間是她第一次去唐村的挽風居。
我的腦內天旋地轉,難道之前所有的一切, 都是我的夢境?……
不可能,一切都感覺那麼真實。女鬼揮着刀劈在肩頭的劇痛,我至今記憶猶新。
但是我又找不到一切存在過的證據。
到最後我只能通過手裏的 DNA 檢測報告確定一件事——雙生同胞的基因, 就寄生在我的身體裏。
我是擁有兩組基因的奇美拉人。
我信奉能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不要再用陰陽界的事情解釋。
否則,只能陷入無邊的恐懼。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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