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禁忌

我們村有個禁忌。
每逢下雨天,家家戶戶都會緊閉大門,雨不停絕不出門。
他們說,那是水鬼的上岸的日子,如果被纏上就要替它去死。
我不信邪,犯了忌,結果第二天就出了怪事。

-1-
晚飯過後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爺爺奶奶把門窗都鎖死後,在客廳牆角燒了四個元寶,又點燃兩盞油燈擺放好。
他們再次叮囑我,今晚下雨,會有水鬼上岸,讓我一定不能出門。
對於這個規矩的來歷,我隱約偷聽過爸媽的談話。
十四年前,我們村下過一場半個月都沒停的大雨,導致後山坍塌的泥土正好堵住村口。
村尾那條江又突然發起大水。我們村三面環山,只有村口能出去,這就導致了水流不出去,淹死了幾十個人。
懂道法的三姑婆說,這是水鬼作亂。
她做了三天法,將水鬼鎮住,也落下了這條規矩。
村裏沒人敢違背。
因爲犯過忌的,都ţü¹死了。

-2-
這場雨一直下到晚上八點。
對門的七灰終於忍不住給我發消息:
「你到底還去不去?在羣裏也不吱個聲。」
我看了眼還在客廳看電視的爺爺奶奶,回他:
「你忘記村裏的規矩了?不能出去。」
他秒回我:「什麼狗屁規矩,都是封建迷信!」
「你接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還信這些?」
七灰的爸媽在城裏買了房子,他很少回村住,這次也是爲了擺升學宴纔回來的,所以他不知道,村裏人對這件事有多忌諱。
我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有次下雨天,我調皮想去開門,差點讓我爸打個半死。
從那次以後,每回下雨天,我連一個「門」字都不敢說。
見我沒回消息,七灰怒了:「虧你和秦嫣還是閨蜜,她明天就要出國留學了,說好的不醉不歸,你連她的歡送會都不去,你算什麼朋友?」
我和秦嫣是同桌,七灰喜歡她,所以我們去哪兒都會帶着她,久而久之就成了好朋友。
秦嫣家裏很有錢,平時我們得過她不少禮物,出去玩也大多數是她請客。
我糾結了幾分鐘,最終答應和七灰一起去赴宴。
我一直覺得自己有神明守護,因爲從小到大,每當我有危險時,總會莫名其妙被化解。
村裏的水鬼應該傷不了我。
晚上十點,趁着爺爺奶奶睡覺後,我偷摸出去與七灰匯合。
關上門那瞬,牆角的油燈忽然一下子熄滅。

-3-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下雨的緣故,外面比屋裏還要冷。
村子很安靜,家家戶戶都緊閉着門窗,只能聽到雨嘀嗒嘀嗒落在傘上的聲音。
我們撐着傘,一路往村口走去。
秦嫣說,她派了車在村口等我們。
奇怪的是,我們離村口越近,雨越小。
坐上車後,司機還奇怪地問我們爲什麼要帶傘,明明外面都沒下雨。
七灰不以爲然:「我們村在山裏,出了山自然就不下了。」
這種局部下雨本就是正常的,但我還是莫名有點心慌。
直到汽車駛出山,到了人來人往的夜市,我才放下心。
秦嫣家在市中心的別墅區,她家很大,裝潢很華麗,唯一讓我覺得違和的是,她家客廳裏擺着一個無名牌位。
她說,這個是她爸爸請回來的財神,他們每天都會上香供奉。她家之所以能富裕年年,全靠這個財神爺。
她家是做地產生意的,凡是她爸看上的地皮,回來對着牌位求一求,準能輕鬆拿下。
中途,我去上廁所經過那個牌位時,一股陰風把牌位颳倒在地。
秦嫣的爸爸正好從樓上下來,他看見倒在地上的牌位,發了瘋似的衝過來推開我。
秦嫣想上前幫忙,卻被她爸罵:「我花那麼多錢供你讀書,不是讓你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立馬讓他們滾出去!」
秦嫣從來都是小公主,這是她第一次被他爸罵,眼淚不停往下流。
秦爸沒收了她的手機,打算今晚就訂票,馬上送她出國。
歡送會被迫提前結束。
離開前,秦嫣爸爸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着我。

-4-
回到村裏時,還下着毛毛細雨,陰涼的風颳過來,讓我連打兩個噴嚏。
說來也怪,我們村是有路燈的,基本上隔個十來米就有一個,可今晚的路燈全都沒亮。
出去的時候村裏人還沒睡,藉着屋裏的燈光,還能看到路。
現在是半夜一點,人都睡了,路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只得打開手機手電筒照路。
我和七灰就這麼一前一後走着。
七灰玩着手機,偶爾又皺着眉看我兩眼。我問他怎麼了,他又不說話。
快要到家門口時,我脖子後生起一絲涼意,我伸手去摸,脖子上有幾滴水。
「葉夕,你夠了,別得寸進尺。」
旁邊的七灰忽然抓住我的手,面露不悅。
「什麼啊?」
我一臉懵逼。
「你一直摸我屁股幹嗎?連摸三次。」
七灰把手機揣回兜裏,強行拉停我。
「我沒摸你屁股!」
我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撐着傘,用什麼摸他?
用意念嗎?
七灰不依不饒:「我們是同村人,就像兩兄妹一樣,你怎麼能打我的主意?」
面對七灰的篤定,我百口莫辯,只能發誓:「我要是摸了你,我遭天打雷劈!」
七灰是個急性子,見我不承認,立馬火了:「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不是你,難道是鬼啊?」
話音剛落,身後響起凌亂的腳步聲。
我猛地回頭用手機照過去,前面有個黑影從路中間一閃而過,消失在路邊那片竹林裏。
我們戰戰兢兢相視一眼後,嚇得尖叫着跑回了家。
我不知道的是,我進門那一刻,也有東西跟着進了屋。

-5-
我躲在被子裏發抖,害怕得不敢閉眼。
難道我們真的遇上鬼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困得沒忍住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醒來時,原本被我關着的窗戶正被吹得啪啪作響。
窗簾隨風飄起,在隱隱約約的微光中Ṭù⁾,窗簾後面的黑影越發明顯。
我頭皮有些發麻,窗簾後面似乎有道視線一直注視着我。
好像是個人。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也不動。
「誰?」
我試探性問了句,沒得到回答。
我起身想下牀查看,卻被一雙突如其來的手死死掐在牀上。
那雙手又溼又臭,還在不停滴水,牀上很快就溼了大片,一直透到我後背。
刺骨的惡寒席捲我全身。
我拼命掙扎着,卻什麼都碰不到,可明明就有一雙手掐着我。
脖子的束縛加重,我呼吸漸漸變弱,眼球脹得像是要向外脫落。
黑暗中,那東西語氣怨恨地在我耳邊,不斷重複一句話:
「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
失去意識前,那雙手突然被什麼東西撞開。
我身子一抖,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呼吸。
外面的陽光照進來,正落在我身上。
看了眼手機,已經是早上六點鐘。
原來是做噩夢了。
我擦擦汗準備再睡一會兒時,外面突然響起幾道淒厲的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6-
這是平頭嫂的聲音。
平頭嫂是七灰的媽媽。
難道,七灰他……
我的血液瞬間倒灌,整個人呆愣着坐在牀上。
客廳響起開門的聲音,應該是爺爺奶奶出去了。
「你們還圍着看什麼?快去把三嫂請來啊!」
爺爺在人羣中氣道。
我打開窗往樓下看,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是一具腫到發白的屍體,臉被人羣擋住。不過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一米六幾的男人,而七灰的身高是一米八。
我大喜。
七灰沒死!
那死的人是誰?
我剛到樓下,三姑婆就被幾個人扶着小跑過來。
衆人給她讓出一條道,我也跟着擠了進去。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讓我的隔夜飯吐出來。
死的人,是村頭的老光棍。
他本來是個很瘦小的人,屍體卻像被淹死一般,腫大了幾倍。
而且,他嘴裏還塞滿了一條條還在蠕動的蚯蚓。
那些蚯蚓足足有我手臂那麼長,每條都是又紅又粗。
他那雙渾濁的眼瞪得很大,像是死前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造孽啊!說了雨天水鬼上岸,活人退避,非要趕着去送死!」
三姑婆邊氣邊給他合上雙眼。
回想起昨晚那個黑影,我腿在發抖,連話都不敢說。
有個圍觀的伯伯忍不住踹了幾腳,罵罵咧咧道:「真晦氣!什麼死法不好,非要雨天出門,這老光棍是想害死咱們全村人啊!」
「他早該死了!昨晚肯定又是出去偷雞去了,死也不死遠點!」
「三嫂,這可咋辦啊?他壞了規矩,當年的……」
「閉嘴!」
三姑婆呵斥住他們,隨後讓人拿來元寶和紙錢,圍放在屍體邊上燒。
燒着燒着,那些蚯蚓體積漸漸縮小,最後竟化成一攤黑紅色的血水!
刺鼻的臭味讓我又吐了幾下。
我推開人羣想跑,平頭叔號啕大哭跑出來,拉着三姑婆說:「三姑婆,您快去救救七灰吧……」

-7-
我這才發現不對勁,平常愛湊熱鬧的七灰,這次竟然沒有下樓圍觀。
等我們到七灰的房間時,平頭嫂已經哭成了淚人。
她抓着三姑婆又開始哭:「三姑婆,你給七灰瞧瞧,這是怎麼回事。」
牀上的七灰緊閉雙眼,嘴脣蒼白,身子時不時又抖動幾下。
他皮膚裏不斷冒出冷汗,把牀單都浸溼了一半。
我戰戰兢兢走近一看,不對,那不是汗,是水,渾濁的黃水。
平頭嫂說,她發現那老光棍的屍體後,就想着收拾完行李,就叫七灰起牀離開村子。
沒想到等她進來時,七灰卻怎麼都叫不醒。
三姑婆把柺杖一扔,大驚失色:「這是水鬼拉他當替死鬼了啊!」
「他回來了。」
聽了這話,平頭叔平頭嫂嚇得跪在三姑婆面前:
「三姑婆,求求你救救七灰吧!我們就這麼個兒子啊……」
三姑婆重重嘆了口氣,拿出一道符貼在七灰的腦門上,七灰抖得更厲害了。
她又從包裏拿出八卦羅盤,在嘴裏唸叨着什麼。
見七灰這副模樣,平頭嫂開始埋怨平頭叔:「都怪你!是你非死要面子回來擺宴,不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還有,你們當年做的事……」
平頭叔抓住她的頭髮,暴躁地吼:「臭婆娘,你再敢多嘴,我就打死你!」
他夫妻倆邊吵邊相互推搡,我害怕地想躲開,三姑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面前,直勾勾盯着我看。
她手上羅盤的指針,正對着我。

-8-
我沒敢停留,立馬跑回家,縮在客廳的沙發上。
「夕夕!」
奶奶的一聲厲叫,嚇得我心又狂跳起來。
我吞了吞口水,假裝鎮定地站起來:「怎麼了奶奶?」
奶奶站在原地警惕地打量我:「你昨夜是不是和七灰那小子出去了?」
「沒有!」我立馬否認。
要是讓我爸知道了,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說謊!」
三姑婆人未見聲先到。
她給七灰畫完法陣後,就拿着八卦羅盤來找我:
「你身上陰氣那麼重,還說沒出去?」
三姑婆用柺杖打了我幾棍,我抱着手臂疼得直掉眼淚。
她扯下我戴着的玉佛扔在桌上:「這玉佛已經沒用了,今晚也是雨夜,水鬼還會回來找你的。你還指望它能保你嗎?」
男戴觀音女戴佛,七灰有塊觀音,我的是佛。
那玉佛是我從小戴到大的,它的質地原本是晶瑩剔透的,如今變得暗灰,裏面還飄着幾道紅。
看來昨晚那個不是夢。
我被嚇壞了,邊哭邊把昨晚的事一字不差都告訴了三姑婆。
誰知三姑婆一聽,臉色變得煞白:「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他們的怨氣不減反增,看來連法陣都救不了你了。」
我一聽,腿立馬軟了下來,哭着抱住三姑婆的大腿:「三姑婆,我知道錯了。我不想死,我還要上大學呢,你救救我吧。」
爺爺看了眼奶奶,表情懊悔不已:「都怪我啊!要是我當年及時阻止他們,葉家村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當年?
爲什麼他們都提到了當年?
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
奶奶也老淚縱橫,邊捶打țũ₋着我,邊求三姑婆想想辦法。
三姑婆沉思了良久,才緩緩開口:「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一個辦法了。」

-9-
ẗų₍
三姑婆吩咐爺爺奶奶去準備好黑狗血和半斤糯米,在下雨之前,讓我帶着進祠堂。
她端來一盆水,用手指在水裏畫了幾下,然後喊我過去。
我一湊近,她就把水彈進我眼裏。
我只覺得眼裏火辣辣的,又痛又癢。
「給你開了天眼,能看到邪物。」三姑婆認真地叮囑我,「記住了,一定要睡在祖宗牌位的桌下,把黑狗血淋在桌子周圍,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能離開桌底。」
「如果你受到攻擊,就用糯米撒出去,堅持到雨停,我來找你爲止。」
做好一切準備後,奶奶把糯米交給我,臨走前還叮囑我:「夕啊,記住你三姑婆的話。」
牌位的桌底很高,我坐進去剛好能直起身子,紅色的桌布把四周遮住大半,只留下一個拳頭大的縫隙。
沒過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天色也逐漸變暗。
我抱着那袋糯米,靠在牆上瑟瑟發抖。
一直坐到晚上十點,我終於忍不住睡下。
夜裏,我被外面忽然響起的敲門聲吵醒。
我坐起身,睏意全無。
四周的漆黑緊緊包裹着我,敲門聲也在這時停止,剩下的只有我細微的呼吸聲。
咣咣咣——
敲門聲變成砸門聲。
聲音很重很急,好像外面有什麼東西迫不及待要進來一樣。
門每被砸一次,我的心就跟着抖一下。
雖然門從裏面反鎖了,但我還是很害怕。
就在這時,聲音停了。
桌子前方忽然飄來一股腥臭味,是那天晚上我被掐脖子時聞到的那股!
「讓我猜猜,你在哪裏?」
這聲音很粗,還伴着咕嚕嚕的水聲。
「會不會躲在桌底下呢?」
我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大喘氣。
下一秒,桌上的牌位發出搖搖晃晃的聲音。
我能感覺到那個東西,此刻就在我頭頂的桌上。
「葉夕出來啊!葉夕出來啊!」
這道憤怒的聲音不停在我四周迴盪,彷彿它無處不在。
頭好痛,天旋地轉的,分不清東西南北。
糯米……
糯米哪去了?
我伸手胡亂摸了一通,手上黏糊糊的。
不好!
是桌子外面的黑狗血!
我想縮回手時已經晚了。
一隻溼膩的手抓住我使勁往外拉。

-10-
「不要!」
我驚恐地用手扒拉着地板。
外面的東西雙手一使勁,我大半個身子就被拖了出去。Ťŭ₁
我抓起糯米往前方撒去,它悶哼一聲,力度小了些。
我趁機把身子縮回桌底。
「今晚你死定了。」
不知它做了什麼,我的手脹痛無比,一滴滴水從我手上冒出。
正當我要拿第二把糯米時,它慘叫一聲,抓着我的手也隨之鬆開。
我哆哆嗦嗦把手縮回去,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雷聲也在此時連續響起,我只能依稀聽到一陣又一陣窸窸窣窣的講話聲。
啪嗒——
有個牌位掉了下來,緊接着,桌子響起吱呀吱呀的聲音。
桌上的牌位接二連三倒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捂住耳朵不敢再聽,只能祈禱雨快停下。
過了好一會兒,桌子停止晃動,四周的講話聲也消失不見,只剩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祠堂裏又恢復了死寂,我重新把糯米抱在懷裏,時刻做好準備。
一道閃電閃過的瞬間,呼嘯而來的陰風將半邊桌布吹起,桌面出現一張發白浮腫的臉,正對着我笑。
我失聲尖叫,向後倒去。
那張可怕的臉,竟然是我爸爸!

-11-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在家裏的客廳。
爺爺和三姑婆都坐在我身邊。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個看不清臉的人,一直在跟我說話,不管我怎麼回憶,都記不清他到底跟我說了什麼。
我至今還驚魂未定,拿出手機給秦嫣發去訴苦信息。
她爸有個御用風水師,不知道能不能幫到我。
這時,奶奶和七灰一家子走了進來。
見到我一醒,奶奶小跑過來,揪着我的耳朵就罵:「死丫頭,讓你躲好,你還要伸手出去,要不是你三姑婆給你及時處理,我看你以後就當個殘廢算了!」
「我沒有,都是意外……」
我摸着已經包紮過的右手,剛想跟三姑婆說昨晚的情況,她身後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
「鬼啊!鬼!」
我連滾帶爬地翻下沙發,往自己的臥室跑去。
剛想開門,一隻手拎着我的衣領,生生把我拽回沙發上。
「看清楚,我是你爹!」
我定睛一看,的確是我爸,葉濤。
可昨天晚上,我分明看到了那個想殺我的水鬼,長得跟我爸一模一樣。
我把昨晚的事一說,在場的都沉默了。
特別是我爸和平頭叔,他們的臉色比紙還要白。
過了好一會兒,奶奶突然癱坐在地,扯着心口哭得撕心裂肺:「阿風啊,我的風兒啊……是我們對不住你,你要殺要剮衝我這個老太婆來,別找小輩的麻煩……」
「我們家就夕夕這根獨苗苗了,你莫要再害她……」
說起獨苗苗,我下意識想到一件細思極恐的事。
我們村從十四年前那次水災開始,生過第一胎的女人,一旦再次懷孕,無論再怎麼小心都會流產。
我媽爲此流過兩次產,把身體都搞垮了。
我和七灰對視一眼,又想起他說過,他媽媽也流過幾次產。
在這十四年間嫁來村裏的女人,都只能生一胎。
爲此,村裏都搬走了十幾戶人家。
那時候我還小不懂事,現在回頭想想,好像村裏所有怪事,都是從十四年前開始發生的。
「奶奶,阿風是誰?還有,十四年前到底出過什麼事?」
我想知道真相,可爺爺奶奶爸爸依舊沉默不語。
三姑婆慍色道:「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們還打算繼續瞞着這些小輩嗎?」
「還是你們沒臉說?」

-12-
原來我昨晚看到的水鬼,是我小叔。
十四年前,我們村來了個富商,他花八千萬在我們後山買了五塊風水寶地,只爲將他家的祖墳遷到這裏。
三姑婆常說,葉家村之所以能子嗣綿延,喫喝不愁,全都是靠着這座山給的福澤。
村民們要賣地的時候,她就曾阻止過,可誰又能拒絕這麼高的報酬?
富商再加一千萬,要求我們村出二十個壯丁去抬棺。
當時很多人都去外省打工了,找遍全村,還差一個。
我爸就叫來一個同學幫忙頂上。
遷墳當天下着暴雨,天氣也是暗得可怕。
他們二十個人穿着雨衣,硬是把棺抬上了山。
富商還讓人抬了五箱金銀珠寶,扔進棺材裏當作陪葬。
等富商走後,我爸那個同學起了歹心。
他慫恿我爸、平頭叔,還有村裏一個叫葉根的叔叔,等過了三天回魂過了,就把那些財寶挖出來。
他們的計劃被我爸的親弟弟,也就是奶奶口中的阿風聽見。
「你們是不是瘋了?盜墓是犯法的!再說了,死者爲大,你們就別去打擾他們了。」
小叔很氣惱,勸導無果後,他把這件事告訴了爺爺奶奶。
起初爺爺奶奶也強烈反對,奈何我爸哭着說:「爸,媽,夕夕還小,她媽又沒工作,全家就靠我一個人養活,村裏那麼多人都在城裏買了房,我們呢?就只能住在這兩層破房子裏。」
「只要我把那些陪葬品拿了,再加上手裏均來的賣地錢和抬棺錢,足夠我們在城裏買套大別墅,後半輩子無憂無慮了。」
就這樣,爺爺奶奶默認了。
可小叔卻在他們行動的那晚報了警。
放哨的葉根發現不對勁,連忙通知我爸他們從小路跑了。
我爺爺奶奶跟警察說,小叔是剛高考完,壓力還沒釋放完,做夢胡言亂語報的警。
忽悠走警察後,我爸他們纔敢回來。
葉根回來一見到小叔,狠狠在他肚子上踹了兩腳。
我爸也沒攔着,他還罵小叔:「你是不是讀書讀把腦子傻了?你報警抓你親哥?我要是不去幹這一票,你連上大學的錢都沒有!」
我爸那個同學也威脅小叔,再有下一次,他就跟小叔拼命。
爺爺奶奶沒招了,只能把小叔騙到柴房,關了一夜。
第二天,我爸四人把陪葬品分完拿去換錢後,小叔被放出來。
我爸和小叔相差十二歲,本來就有代溝,經過這件事後,他們兄弟倆愣是一個星期都沒說過話。
那時候我爸剛物色好一套別墅,村裏就出了怪事。

-13-
最開始,村裏的水田和菜地,經常莫名其妙地出現一些又粗又長又紅的蚯蚓。
它們會像蛇一樣纏住人,然後趁機鑽進人的鼻孔、嘴巴等地方。
三姑婆一看就知道有蹊蹺,她帶人把蚯蚓解決完後,算到了後山被人動過,於是讓村長召集全村開會。
我爸他們爲了不被發現,在山腳挖了個坑,把所有的財寶都一起存放在裏面。
等風頭過後,我爸和平頭叔先去挖財寶,結果那些財寶都不翼而飛了。
葉根一口咬定是我爸獨吞了錢,逼着我爸把錢交出來。
他們就這樣一路吵回了村。
三姑婆知道這件事後,氣急敗壞:「你們闖下大禍了!那五個棺材裝的是怨氣沖天的小鬼!那個人花高價錢買地,就是想利用後山的福源,消除小鬼的怨氣,好讓它們往生,你們倒好,居然去挖出來,還盜走陪葬品!」
「你們會害死全村人的!」
可惜當時知道得太晚了,雨已經下了半個多月,江決堤了,洪水開始衝到村裏。
我爸媽把爺爺奶奶拉上樹後,才發現我不見了。
我爸剛想下來,小叔嘴裏咬着錄取通知書,雙手舉起四歲的我,逆着水走向我爸。
此時水位已經到達小叔的胸口,我爸接過我,伸手想拉小叔,一個巨浪打過來,小叔在驚恐中被捲入了滔滔江水裏。
「所以,小叔覺得是我害了他,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找機會,想拉我做他的替死鬼。」
我喃喃自語,眼神定定看着前方的空氣發呆。
七灰問:「爲什麼不把村口挖開,讓水流出去?」
爺爺回憶道:「當年的水災邪門得很,消防隊的挖掘機在村口挖了一天一夜,硬是挖不開,最後還是三嫂使了些手段,這才讓水退了回去,挖掘機也是這時才把村口挖開。」
三姑婆又說:「那次水災死了很多人,爲了不讓他們化成惡鬼,我只能超度他們,不料你小叔竟然逃跑了,還化成了惡靈水鬼。」
「夕夕,今晚我還會給你開天眼,你記住了,一見到你小叔,就把這張符貼在他身上。」
三姑婆塞給我一張用黑狗血畫的符。
想到晚上水鬼小叔還會來找我,我害怕了:「三姑婆,這個符是用來幹嗎的?」
「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14-
下午秦嫣給我回了消息,說她爸已經到村口了。
我到達村口時,竟看見我爸和平頭叔,正在毆打秦嫣的爸爸,幾個人拉都拉不住。
「秦山,你這個混蛋,把當年的錢吐出來!」
平頭叔抓着秦山的領子,怒罵他。
原來,秦嫣的爸爸就是我爸當年的那個同學。
「夠了!既然秦山是來幫忙的,你們就暫時放下恩怨吧。」
三姑婆訓斥他們的同時,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連忙移開目光,跟着我爸回家。
秦山很誠懇地跟我爸、平頭叔和死去的葉根道了歉,還說事情結束後,會給他們分別賠五千萬。
雖然他帶來的風水師跑了,但他有辦法收服水鬼。
隨後,他幫着三姑婆在村裏布起了法陣。
幫我開完天眼後,三姑婆一路送我到了祠堂。
她再次叮囑我:「夕夕,阿風已經不是你小叔了,他是要你命的水鬼,你一定要把符給他貼上!」
我惶恐地點着頭。
三姑婆走後沒多久,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周遭的氣溫驟降,冷得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剛把墊在地上的被子往身上攏,外面就傳來一重一輕的腳步聲。
吱呀——
祠堂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我趴在地上從縫隙看去,那是七灰的鞋子!
他來幹什麼?瘋了吧!
他很着急地叫我:「葉夕,你快出來,你爸在家暈倒了!」
什麼?
我連忙坐起來要爬出去,剛撩起桌布,我覺得不對,停下動作。
我爸剛纔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暈倒?
抬起頭時,七灰正蹲在我面前,笑眯眯地向我伸手。
他的眼神不像平時那麼清澈愚蠢,反而充滿陰森恐怖。
「怎麼了葉夕?你不管你爸了嗎?快出來啊~」
他聲音粗沉,帶着蠱惑。
「你……你不是七灰!」
七灰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我驚恐地退回桌底。
七灰……他被水鬼上身了!
「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可要進去嘍。」

-15-
「七灰」越過黑狗血,扯着我的頭髮,將我拽了出去。
我用符、用糯米對他都產生不了傷害。
他兩巴掌把我扇倒在地,我口中瞬間佈滿鐵鏽味。
我站起來想逃,他拿着牌位就往我腿上捶。
膝蓋窩一陣刺痛,我重重跪倒在地。
「你……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你不要傷害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邊後退,邊哭着求他。
「誰跟你是一家人!你爸當年那麼對我,你還有臉說一家人?爲什麼?爲什麼當年死的不是你們?憑什麼你們活着?還能這麼幸福?我恨你們!」
「七灰」歇斯底里地吼着跑向我。
我腿都被嚇軟了,他周身冒出團團黑氣,眼睛沒了眼白,面目猙獰着對我拳打腳踢。
五臟六腑彷彿裂開一般,痛得我無法呼吸。
他掐着我,惡狠狠地說:「我先送你下去,很快的,你爸媽,你爺爺奶奶,都會下去陪你。」
我掙扎着,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住手!」
「七灰」後面出現的身影將他一下子撞開。
「你居然還沒魂飛魄散,真能扛。」
「七灰」站起來,語氣很不爽。
我邊咳嗽邊挪動身子,被「七灰」擋着的,剛纔救我的人,竟然是我小叔!
那七灰身上的水鬼是誰?

-16-
「葉風啊葉風,你還是像當年一樣,總是愛管閒事。」
「七灰」指着我,笑道:「你忘了?如果當年你沒有回去救葉夕,你根本不會死。」
小叔緩緩開口:「葉根哥,我死了還不夠嗎?放過我的家人吧。」
原來他就是當年替我爸他們放哨的葉根!
原本一直要害我的水鬼,不是小叔,而是葉根。
「死你一個怎麼夠?我全家都死在那場水災裏了!要是我女兒沒死,她應該也和葉夕那麼大了,可是她死了!是他們害死的!她爸還吞了那筆錢!」
葉根越說越激動。
「我爸沒拿那筆錢!」
我話音剛落,葉根就從七灰的身體裏出來,向我飄來。
他那腫脹發白的臉,比小叔的還要可怕一萬倍。
小叔擋在我面前和葉根纏鬥:「小夕,躲好。」
小夕……
這兩個字喚起了我即將要消失的記憶。
我記得我小時候,小叔每次從學校回來,都會給我帶糖,然後他會蹲在地上,對我張開雙臂,笑着叫我:「小夕,過來。」
我曾問過爸媽和爺爺奶奶,我是不是還有個小叔,但每次一提這個,他們就面露恐慌,厲聲警告我,爺爺奶奶只有爸爸一個孩子,讓我以後不許亂說話。
他們不敢承認,是怕小叔回來……
他們都認爲,小叔化成了厲鬼,要找我復仇。
可是當年拼了命都要救我的人,又怎麼可能害我?
那三姑婆呢?
她爲什麼一次次叮囑我,要我把符貼給小叔?
他們打着打着,小叔落了下風。
葉根瞬間來到我面前,單手掐着我的脖子升到半空,狂妄地笑。

-17-
就在葉根想把我的頭扭斷時,三姑婆帶着我爸他們趕到。
葉根被三姑婆的符咒彈開,我掉下去的瞬間,小叔將我護住。
我爸驚魂未定,拉着我就胡亂對着空氣罵:「阿風!你有氣就衝我來!夕夕是你親侄女,你怎麼能害她啊?」
我奶也哭着說:「風啊,是媽對不起你……」
爺爺拿着糯米到處亂撒:「葉風,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快走吧,快走吧!」
平頭叔護着昏迷的七灰,不敢說話。
「不是的……不是小叔……」沒人聽我的解釋。
小叔一邊要跟葉根鬥,一邊躲着三姑婆的攻擊,完全沒空理會他們。
場面混亂中,秦山偷偷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無名牌位。
他念了幾秒咒語,正壓着小叔狂揍的葉根,瞬間被吸到牌位裏。
秦山露出得逞的笑,想趁亂跑。
我衝過去死命抱住他,故意大聲罵:「秦山,你不僅吞了當年的錢,居然還利用葉根做成小鬼供奉,讓他保你發財,你還有沒有人性?」
秦山慌了,連忙推開我。
可惜,晚了。
葉根從牌位裏衝出來,把秦山高高托起,然後重重摔下。
秦山被連續摔了幾次後,終於無法動彈。
他躺在血泊中,恍然大悟地看向我,奄奄一息,伸手指着我:「你……你是……故意叫……叫我……」
我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用無聲的口型對秦山說:「秦叔叔……一路走好。」

-18-
葉根解決完秦山後,本想過來殺我,小叔再次擋在我面前。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小叔的身體變透明瞭一點。
三姑婆邊畫法陣,邊抽兩張符給我:「夕夕,待會兒我把他們禁錮住,你就從背後把符給他們貼上。」
三姑婆咬破手指開始唸咒,她一揮手,就把小叔和葉根全吸到法陣裏。
「夕夕,快去!」
我一驚,慌忙跑過去把其中一道符貼給了葉根。
他齜牙咧嘴地回頭看我,似要把我撕碎一般。
隨着一聲慘叫,葉根化爲一縷黑絲消失在空氣中。
小叔在法陣中痛苦地翻滾,我咬着牙,把符揉成團,扔出了門口。
「夕夕,他不是你小叔了,他是鬼,快貼啊!」
三姑婆維持施法的姿勢,氣道。
「夕啊,聽你三姑婆的!」
我爸和平頭叔也勸我。
在場只有我和三姑婆能看到鬼,他們根本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所以還在認爲,這一切都是小叔做的。
我蹲下去,把法陣一點點擦掉,然後擋在小叔面前:
「小叔從來沒害過人,他保護了我十四年!」

-19-
三姑婆恨鐵不成鋼:「你讓開!就算他沒害過人,他也是鬼!」
說着,三姑婆能要施法。
「小叔,快跑!」我大叫。
小叔使出全力,鑽進秦山的屍體裏跑出了祠堂。
「你瘋了?他是鬼!」
我爸衝過來扇了我一巴掌。
我被扇蒙了,搖搖晃晃跌倒在地,笑他們是蠢貨。
他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和小叔策劃的。
半年前,我夢裏會經常出現一個人,我總是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是誰,但他會和我說很多話。
明明我在夢裏和他聊了很多,可一旦醒來,我就記不清我們到底聊過什麼。
這些夢斷斷續續,直到我高考完回村住,夢裏的話會零零散散出現在我記憶裏。
秦嫣的爸爸,葉根,惡鬼,你幫幫我,這些詞句出現的頻率最高。
於是我去了秦嫣家,不料陰差陽錯把葉根帶回了村。
得知當年的事後,再結合夢裏的話,我把秦山騙到了村裏,我要讓他爲當年的事付出代價。
我原先也以爲,小叔是那個想殺我的水鬼。
直到小叔現身從葉根手上救了我,我才知道,夢裏跟我說話的是他。
可是,他在夢裏從來沒說過自己的身份。
再回想起從小到大所有化險爲夷的事ţų₁,我才後知後覺,我自認爲的有神明守護,其實這個「神明」,是變成鬼的小叔。
他守了我十四ƭūₓ年。
聽完我說完後,在場的人情緒從原先的憤怒、懷疑、震驚,最後變成愧疚。
奶奶直接哭暈過去。
在ṭù₀一陣沉默中,三姑婆扔掉手裏的符,嘆氣:「罷了,罷了,是我當年算錯了。」
三姑婆剛準備走,小叔又飄了回來。
「小夕,不用擔心,秦山的屍體在萬衆矚目下,跳進了隔壁村的河,警察不會誤會你們的。」
原來小叔沒有逃,他去幫我們善後了。
我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他虛弱地坐在地上,笑得很開心:「真好,村裏不會再鬧鬼了,你們出門安全了。」
小叔說着話,身體開始漸漸變透明。
我着急地向三姑婆投去目光,她搖搖頭說:「他要魂飛魄散了。」
我捂着嘴無聲哭泣。
我爸他們反應過來後,一個個都哭着跟小叔道歉。
小叔掙扎起身蹲下,像小時候那樣對我張開手臂:「小夕,過來。啊,不對,我都忘了,你長大了。」
他站起來,把雙臂張開,笑着說:「現在可以了。」
記憶中,那個清秀少年的笑臉,和眼前這張浮腫發白的臉漸漸重合。
我小跑過去抱他,手卻穿過了他正在消失的身體。
「小叔……」
他維持着擁抱的姿勢,微微一笑:「小夕,上了大學後,要好好讀書孝敬家人……」
「告訴你爸和爺爺奶奶,我從未恨過他們……」
小叔在我模糊的視線中,化爲一縷青絲,消失在空中。
(葉風番外)
在魂飛魄散時,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我死後,本來是想讓三姑婆超度的。
可是我看到葉根跑了。
他的怨氣很大,秦山還把他偷偷收進了牌位裏。
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報仇。
於是我也跑了。
三姑婆以爲我化成了厲鬼,讓我爸媽把我的骨灰撒進了江裏。
怕我越變越壞,三姑婆還讓我爸媽把我的照片全剪了,還不許他們給我祭拜。
她說,我沒有香火,就不會變強。
我餓了,只能去偷別的鬼的祭品喫。
偶爾也會有好心鬼給我分點祭品。
其實我沒有變壞,而是一直跟在小夕身邊。
小時候,我哥對我很好,什麼好喫的好玩的都給我。
因爲有他在,我從小到大很少被欺負。
小夕出生那天,我就發過誓,我會像我哥當年保護我一樣保護她。
有意外我會替她擋,有人欺負她,我會半夜去夢裏嚇那些人……
看到她開心,我也會在旁邊替她高興。
這一護,就是十四年。
她還以爲自己有神明守護,其實我只是個鬼。
直到她快高考時,我發現自己快不行了,就開始託夢給小夕。
但她好像一點都不記得了。
得知她要去秦山家,我一路跟隨着。
葉根果然藉機逃了出來。
她和七灰回村時,我一直在跟葉根纏鬥,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他們,他們被嚇跑了。
葉根半夜想殺她時,我及時趕到了。
他轉換目標,去殺了村裏那個老光棍。
第二夜,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小夕,我再去晚點,她就被葉根拖出了桌底。
打跑葉根後,我對她笑,嚇到了她,我有點愧疚。
三姑婆把當年的事告訴小夕後,她誤會了我是要殺她的惡鬼。
我拼命解釋:「我不是,我不是啊小夕!」
她看着我的方向出神,我差點懷疑她不開天眼,也能看到我。
後來我才知道,她記起了我在夢裏說的一切,並在心裏想了一個計劃,最終把葉根和秦山都除掉了。
她很聰明,我很開心。
這樣,我也就能放心走了。
(葉夕番外)
小叔消失後不過一週,三姑婆也走了。
那時,老村長才告知我們,三姑婆本來可以活到九十九歲的。
十四年前,她爲了超度所有冤魂,折壽了三十年,她一直挺着,就是爲了能除掉村裏的水鬼。
臨走前,三姑婆拉着我的手:「夕丫頭,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計劃?我老婆子這輩子,唯一算錯的,就是你小叔沒有成害人的厲鬼。」
三姑婆讓人把她的骨灰,撒進村裏的那條江。她說,那樣她就能永遠壓制那條江,不讓它再發大水。
以前我和七灰總是說三姑婆是神婆,神經病的「神」。她總會敲着我們的腦袋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可以不信,但一定要有敬畏之心。」
沒想到她走後,哭得最慘的是我們兩個。
一個月後,我拿着錄取通知去了大學。
看了眼屏保上小叔的畫像,我開心地跑進學校。
小叔,你沒上成的大學,我會連你那份——
一起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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