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失憶後,把我認成了他老婆。
他纏着要做恨,卻被我一把推開。
「做不了,你不行。」
他說想再試試,我伸手比了個一。
「試不了,一分鐘。」
從那以後,死對頭每天變着花樣補自己。
恢復記憶的那晚,男人體溫滾燙、聲音喑啞:
「老婆,你試試我現在行不行?」
-1-
聽說死對頭失憶了。
我立刻買了兩掛鞭炮趕去醫院,準備好好慶祝一下。
卻沒想到,剛踏入病房就被撲了個滿懷。
平日裏看我像看狗一樣的人,此刻乖巧地窩在我肩頭哼哼唧唧:
「老婆,你怎麼纔來呀?」
手裏的鞭炮被他接過,放到了一邊。
「還給我帶禮物了,謝謝老婆~」
……
憨批,誰會拿鞭炮當禮物啊!
我沒忍住在那毛絨絨的腦袋上呼嚕了兩把,還挺軟。
心裏卻在嘲笑陸景舟。
怕是想老婆想瘋了,失憶了還沒忘給自己找個老婆。
打開手機攝影頭對準他的臉,我伸手在他下țû⁸巴上撓了撓。
「你剛喊我什麼?說話。」
「老婆~」
陸景舟立刻像是受到鼓舞一般,親親熱熱地貼了過來,甚至還不自覺變成了夾子音。
我笑的花枝亂顫,把陸景舟的腦袋拍的啪啪作響。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醫生走進來,看向我那隻放在病人頭頂的手,眼神凌厲。
我急忙放開陸景舟的狗頭,起身正色道:「他怎麼樣?」
醫生不語,只是笑眯眯地望着我。
在我頭皮發麻,即將準備逃跑的時候,終於溫柔開口:
「能喫能喝,能吵架能打人。除了腦內淤血、暫時失憶,沒其他毛病。
「目前是記憶恢復的關鍵期,建議別違背病人的想法,不然後續造成記憶紊亂,你就得養他一輩子了。」
交代完注意事項,醫生就把行李往我面前一丟。
「可以出院了,你快帶他走吧」
啊?
我歪頭,指了指自己,作出一個「你確定」的表情。
陸景舟的腦袋也擠了過來,和我的貼在一起蹭了蹭。
「老婆,快點,我們回家。」
-2-
我還是把人帶了回去。
沒辦法,誰讓他父母雙亡、舉目無親,脾氣又不好,我怕他走路上被人打死。
順路去超市給陸景舟買生活用品,一路上他就小媳婦似的,緊緊跟在我身後。
望向我的眼裏亮晶晶的,很乖,偶爾還會冒出兩句膩乎乎的「老婆」。
倒是有幾分少年時的影子。
東西買完,我推着購物車準備去結賬,卻被小媳婦攔了下來。
陸景舟一張俊臉緋紅,眼神閃爍。
欲言又止、不好意思的沒出息樣。
我手比最快,身體就下意識給了他一巴掌。
「有話快說。」
陸景舟捱了打也沒計較,只是手往旁邊一伸,一扔。
購物車裏多了個粉色的小盒子。
撿起一看,上面印着橡膠…超薄,草莓味。
意識到是什麼的瞬間,我立刻紅溫。
飛快把東西塞回原處,拉着陸景舟遠離那塊區域。
身後的人還在不依不饒:
「老婆,你怎麼放回去了?」
TMD 嘴上佔我便宜就算了,居然還真敢想?
我默唸了十遍「他是病人」,才勉強忍住沒跟他在超市裏大打出手。
陸景舟卻沒有放過我,見我不搭理他,伸着手指頭在我肩膀處戳啊戳。
「是不是家裏還有?那我們也可以再備一盒呀,我怕今晚不夠用。
「畢竟我又忍好幾天了。」
我黑着臉把他的爪子拍開,咬牙切齒:
「我們用不到!」
陸景舟不知道想到了哪裏,眼睛一亮,開口就是暴擊:
「真的嗎?原來你更喜歡無…唔」
好在我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這纔沒讓我倆當場社死。
「不是,因爲你不行。」
亮着的狗狗眼暗了下去,陸景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又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褲子。
我知道,他的天塌了。
-3-
我住的房子不大,只能把書房收拾收拾,勉強給陸景舟住。
他看着我忙前忙後,眼神清澈愚蠢。
「爲什麼收拾書房啊,你有朋友要來嗎?」
「沒有,你住。」
「我不用啊老婆,我們。不睡一起嘛?」
我被問題折磨得頭疼,再次捂住了他的嘴。
「你要求的分房睡,因爲你不行你自卑,別再提問了。」
那雙桃花眼瞪大了些,半晌才呆呆地點了下頭。
後面他果然變乖了許多,一直到洗完澡睡前都沒再煩我。
兵荒馬亂大半天,真躺在牀上反而不困了。
我仰頭望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了和陸景舟沒鬧掰的日子。
我倆青梅竹馬,共享着十八歲之前的全部時光。
是最好的朋友,也是親密無間的戀人。
最曖昧的時候,我們在無人的空教室裏偷偷接吻。
陸景舟笑的張揚肆意,說以後一定要娶我回家。
可惜,我沒等到他娶我,先從別人口中等到了他出國的消息。
斷崖分手、聯繫方式全拉黑,陸景舟再回來的時候,我們就成了仇人。
尤其是曾經明媚肆意的美少年,變成陰陽怪氣的老陰批。
就愈發顯得面目可憎。
要不是他失憶,恐怕我和他這輩子都再難有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情況。
-4-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迷迷糊糊間,只覺得身上的被子越來越沉,人也越來越熱。
我一睜眼,就是陸景舟放大的俊臉。
半夜兩點,某人擅自爬上我的牀,把我抱的鐵緊。
見我醒來,陸景舟就更興奮了,腦袋在我頸肩處拱啊拱。
「老婆~我感覺自己又行了,你讓我再試一試。」
那一瞬間,我是真的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把他頭抵遠了些。
緊接着把那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試不了,你只有一分鐘」
陸景舟看着我的手指愣了將近五分鐘,眼都不眨的那種。
我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回神!」
下一秒,臉頰處就傳來溼潤溫熱的觸感。
一滴接着一滴,莫名有種置身熱帶雨林的詭異感。
陸景舟眼尾飛紅,烏黑瞳仁裏泛着濃濃的水汽。
一米九的大男人,低聳着腦袋,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淚,怎麼勸都不願意走。
我Ṭúₔ都想先替恢復記憶的陸景舟尷尬一波。
最後,還是我用兩個親親熱熱的臉頰吻哄好了人,這才讓他乖巧回了房間。
我只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把房門反鎖了起來。
大意了。
-5-
陸景舟在我家的第五天,我又又又被那股子清苦味燻醒了。
出門,男人果然捧着他的大碗,蹲在我房門前一口一口細品着。
我習以爲常地推開門出去,陸景舟就亦步亦趨跟着,手裏捧着苦氣四溢、湯黑味濃的中藥。
自從那晚他經歷過徹底打擊後,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不到人影。
直到中午,人才回來,到家得時候拎着幾大包藥材,看着觸目驚心的。
關鍵是陸景舟還神祕兮兮的跟我小聲嘀咕:
「老婆,這些都是補藥,網上都說那個老中醫很靈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性福的。」
他因爲這話又捱了幾個巴掌,但從那天起,開始每天一早蹲守在我房門前。
像是生怕我看不見他喝藥。
-6-
日漸țŭₒ一日,陸景舟記憶沒有恢復的跡象,人倒變得越來越賢惠。
確定他身體無大礙後,我就繼續出門去上班。
陸景舟在家裏,負責了我的一日三餐、瑣碎家務,最近甚至還學着做起了小甜品。
別說,他繫着粉色小狗圍裙的樣子還真挺可愛。
不過最近兩天,我沒嚐到某人的甜品。
我們吵架了。
準確來說,是陸景舟單方面和我冷戰。
因爲那天應酬到很晚,領導念着我是獨居女性,又住的遠,就讓公司的實習生送我回去。
考慮到家裏有人在,我還特意要求了在小區門口下車。
卻不想,剛踏出同事的車門,就被等待許久的陸景舟逮了個正着。
陸景舟身高腿長,冷着個臉怒氣衝衝走過來的樣子確實唬人,嚇得小實習生只往我身後躲。
這一躲,陸景舟臉就更黑了,活脫脫一副抓到妻子偷人的陰暗扭曲表情。
我被他一把抓過去扯進懷裏。
夜涼如水,陸景舟外套裏熱烘烘的,還帶着清淺的烏龍茶香味。
我沒忍住問出聲:
「你又偷用我香水了?」
頭頂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用下香水怎麼了?你都偷人了我還沒說你!」
?
我滿頭黑線的被他抓回家,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同事說聲再見。
剛進門,陸景舟把我的外套和包包接過去,掛好。
然後靠在我的肩膀上就開始哭,完美拿捏了我要發脾氣的瞬間。
家裏上上下下被他收拾的乾淨如新,沙發上還堆着我的被子,應該是今天剛晾曬過。
此刻頸窩被他的眼淚熨燙着,我難得多出幾分心疼。
用手在他的頭頂揉了兩把,儘量放柔了聲音哄人:
「我們只是同事。」
陸景舟把頭從我肩膀上抬了起來,過分長的睫毛溼漉漉地黏在一起,一張俊臉被悶的泛着薄紅。
他眼神溼潤的望過來……
胸腔處劇烈跳動,我被迷的暈頭暈腦,一時間忘記了後面要說的話。
豆大的淚珠砸下來,陸景舟抽抽噎噎:
「你從來都不喊我老公,也不讓我碰你。
「我今天早上都起來了,我明明很行,你還要騙我。」
他指控着我的一樁樁罪行,最後得出結論:「你根本就不愛我!」
7ţú₃
至於陸景舟的冷戰方式,則是做好飯菜往桌一放,轉身就把自己關回書房拒絕溝通。
等我喫完去上班,才透過監控看見男人把留好的菜原模原樣倒進垃圾桶。
主打一個,懲罰自己。
浪費可恥,該罰!
我把手裏的大包小包放到桌上,夾出這輩子最甜的聲音,去敲他的門。
「景舟,開開門好嘛?」
沒反應。
「舟舟?寶貝?」
房門裏傳來了微不可聞的咳嗽聲,我忍不住笑起來,繼續做作地大喊:
「老公~」
房門飛快打開合上,我被他圈進了懷裏。
陸景舟沉着臉,只是因爲迎着光,可以看到他鮮紅的耳尖。
上手捏了一把,被他彆彆扭扭地拿開了手。
距離太近,彼此熾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空氣中似乎都充斥着粉色的戀愛因子。
我手起巴掌落:
「再敢冷戰?」
「再給我絕食?」
擰着陸景舟的耳朵把他扯到了那堆零食前:「給我喫。」
對方卻並沒有領我的情,眉頭緊鎖着嘟囔:「我不想喫這些。」
我這麼晚下班回來,特意繞路去挑的東西,大包小包着拎上來。
他說不喫。:)
本來就滿肚子的火氣立刻到達頂峯,我張嘴開始輸出。
「你個……唔」
嘴被堵住了,我聽見他含糊的聲音:
「想喫老婆~」
-8-
我承認今晚的氣氛是有些曖昧了。
天時地利,無奈人不和。
把人推開,指尖點上他的太陽穴:
「等你腦袋好了再說。」
陸景舟嘴巴往下一撇,眼看又要開始哭,被我眼疾手快地堵了回去。
「不許哭!」
天知道我那渾身 bking 氣質的死對頭,失憶之後居然會是個哭包。
莫明有種詭異的反差萌。
我把他的臉當作麪糰,揉過來揉過去,
心裏卻難以自控地有些失落。
陸景舟終有一天會恢復正常,還有多久,半個月?一個月?
一天天的時間,就像是一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
最重要的是,我和陸景舟的關係,隱隱有失控的趨向。
比如:我越來越習慣他在身邊,喜歡聽他黏糊糊地喊人,甚至喜歡他的眼淚。
那等到陸景舟記憶迴歸的那天,我還能離得開他嗎?
-9-
心裏窩着事,連帶着我這幾Ṫù³天的食慾都不振了。
陸景舟急得忙前忙後,變着花樣研究食譜,連冷戰都忘了。
難得等到了休息日,陸景舟一早就撓開了我的房門,吵着說要帶我出去散心。
沒錯,撓開。
我原本打定主意要好好躺上一天,在他說第一遍的時候就拒絕了提議。
然後他就開始在外面撓門,邊撓邊哼唧:
「老婆,寶寶,親愛的」
「陪我出去一次嘛,你不想跟我約會嗎?你是不是不愛我?」
肉麻又煩人!
我沒好氣地跟着他,想起來早上鬧的那出,忍不住臉紅。
偏偏陸景舟在這時貼了過來,盯着我的臉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
「老婆,你臉好紅!」
我抬頭,跟周圍路人投過來的目光對上。
該死的遊樂場,爲什麼人這麼多!
該死的陸景舟,去哪裏不好非要來這裏!
我拉着他穿過人羣,找了個沒什麼人的角落,不耐煩地在他背上拍了兩下。
「都怪你選的破地方,你是小孩子嗎?還來遊樂園?」
陸景舟皺巴着臉,也不反駁。
反而是旁邊多出一道稚嫩的童聲:
「姐姐,老師說不可以打人。」
-10-
我和陸景舟同時望過去,是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
穿着淡黃的裙子,還扎着兩個羊角辮,臉蛋白淨肉乎乎的。
人沒反應過來,手就先一步捏了過去。
觸感柔嫩軟滑,我被萌的膽顫,用夾子音和她說話。
「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呀~」
小孩眼睛瞪得溜圓,後退半步,滿臉戒備:「你好奇怪。」
?
陸景舟看看我,再看看小女孩,強忍着笑意蹲下,衝那邊招了招手:
「過來。」
小孩蹬蹬蹬跑回來,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你好帥。」
??
不是,這也太雙標了點吧。
我滿心嫉妒地看着他們交談的場景,。
陸景舟難得多了幾分正形,神情柔和笑意清淺。
背景是五顏六色的巨大摩天輪,陽光灑下來,我只覺得這男人真帥,這聲音真好聽。
小嘴嘰裏咕嚕說什麼呢,想親。
等我回過神來,陸景舟已經把小孩舉到了我面前,又晃了晃。
那肉嘟嘟的臉頰便如水波一般,也跟着輕晃兩下。
下意識地再次伸出去捏,卻只捏住了陸景舟的臉。
老男人臉皮厚,拿小孩兒當擋箭牌,自己賤兮兮地湊過來。
「老婆,你再這麼喜歡她,我就要喫醋了。」
-11-
小孩是走丟的,我跟陸景舟繞了一大圈把人送去了廣播站,親自交到她父母手上。
奔波大半天,也沒有了遊玩的心思,乾脆慢慢悠悠散步。
正值週末,遊樂場裏大多是一家人出來玩,也有年輕的情侶手牽着手拍照打卡。
只有我和陸景舟,隔着一人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走。
我側頭偷看,不知道他正想什麼東西出神,這會兒該粘人的時候又不粘了。
直到眼看着陸景舟快撞到別人懷裏,我才伸手拉了一把,終於找到理由怒斥他。
「你到底在想什麼?」
「孩子……」
?
回想起剛纔和小姑娘告別時他依依不捨的樣子,我恍然大悟。
在他的狗頭上揉一把,寬慰道:
「別想了,搶別人孩子犯法。」
「不是」陸景舟攥住了我的手,手背感知到他的體溫,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是說我們的孩子」
「什麼?」
陸景舟把我手握得很緊,透着溼潤的汗意,他眼神希冀,磕磕巴巴:
「老婆,我們也生個孩子吧。」
我不知道他的思維是怎麼跳躍到這裏的,還沒開口。
他就像是預知到我後面的話,漲紅着臉和我解釋。
「我知道自己……但我已經很努力在補了。」
-12-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直到樓下,陸景舟還是一副蔫巴巴的委屈樣。
就因爲我在大庭廣衆之下,攔住了他要繼續討論生孩子的話題。
我不理他,自顧自要往樓上走。
剛踏出兩步,就聽到陸景舟帶着沉重哭腔的聲音。
「老婆,你等等我~」
事實證明,聰明人就算是失憶了也還是很有手段。
我早發現,陸景舟有時候哭完全是因爲覺得這樣能拿捏我,而不是有多傷心多難過。
很顯然,他猜對了。
我停下來回過身去拉他,卻反被扣着腰圈進了懷裏。
腰上貼着的掌心溫度太過熾熱,對視時因爲距離太近而呼吸交纏着。
半晌,陸景舟用另一隻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老婆,我想和你有個孩子。」
不是平日裏撒嬌賣乖的語氣,反而平靜又低沉。
陸景舟是認真的。
被奪去了視線,眼前黑乎乎一片,看不到陸景舟的表情,就連他的情緒也被藏進了與往常不同的聲線裏。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執着於孩子這件事上,但我不行。
只能乾巴巴地說:
「等你腦袋好了再說。」
又是沉默。
眼睛被遮住了,我只能聽到夜間輕微的風聲。
陸景舟終於有了動作,那隻遮擋視線的手緩緩移開,動作很慢。
以至於我睜眼時看到的還是他顫抖的手,而不是躲在後面的臉。
心臟猛地收縮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驚慌感襲來。
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已經出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再開口的嗓音乾澀:
「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我都想起來了。」
掌心還交握着,陸景舟的聲音冷淡、平靜,不屬於那個失憶時的他。
像是怕我聽不清楚一般,又重複了一遍。
「我都想起來了,小荔枝。」
-13-
據說我媽懷我的那年,突然愛上了喫荔枝。
於是這個小名,從我還沒出生開始就跟了我。
陸景舟家就在對門,他父母從商,整日裏忙的不可開交,於是他就往我家跑。
小時候我最期待的,就是陸景舟踏入我家大門,高聲喊着:
「小荔枝,出來喫東西。」
各種進口零食、空運水果和稀奇古怪的少見零嘴,讓我一直覺得他是什麼「零食神」。
學校裏,在別人都認認真真叫我名字的時候,只有陸景舟一口一個小荔枝喊我。
他騎自行車載我上下學,幫我整理課桌收拾書包,有什麼好喫的好玩的全都先往我面前堆。
兩家的家長都會打趣,說他從小就把我當老婆養。
只不過,後來陸家父母的生意出了問題,兩人在外週轉奔波,卻沒想到飛機失事。
陸景舟父母雙雙離世,欠下的外債都算在了他身上。
我心疼的不行,那天抱着他哭得眼睛都腫了,迷迷糊糊被哄着睡了過去。
再醒來,陸家人去樓空,給陸景舟撥的電話全成了無人接聽。
纏了父母好幾天,終於知道了他出國的消息,至於具體去向,沒人知道。
等陸景舟再回來時,中間已經隔了完全空白的六年,也是從那天起,我們就變成了死對頭。
我恨他的不告而別,更恨他對過去的幾年守口如瓶,連半個字都不肯和我透露。
所以陸景舟人雖然回到國內了,事實上我們不常見面,遇到了我也是高低要給他幾巴掌的。
消失的那幾年,始終是一條無形的、難以跨越的鴻溝,將我和陸景舟牢牢隔在兩端。
-14-
「所以你是說,你被同一個人耍了兩次,然後還放不下他?」
「我說怎麼最近都不見你人,原來是金屋藏嬌去了。你有這個魄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酒吧裏的音樂震天響,被我見色忘在腦後將近一月的好友,正擰着我的耳朵大聲唸叨。
並且時不時發出雷鳴般的嘲笑聲。
我無語望天,原本就鬱悶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沉默地碰了碰江月的肩膀,示意她給我倒酒。
酒還沒喝上,反倒是眼淚先下來了:「他又騙我。」
「祖宗你可千萬別喝了,這條小命你不想要,我還捨不得呢。」
江月捂着杯口給拿遠了些,終於停下了笑聲,溫柔地替我擦眼淚。
「講講,你怎麼想的?不是之前還喜歡人家嘛?現在回來了你又不願意了?」
我腦袋昏沉,回想起陸景舟那張臉就只覺得氣憤,下意識地反駁回去:
「誰喜歡他了?不是都說了,我恨他!」
「行行行,恨他所以三句不離他,提起來就掉眼淚;恨他知道人出事了,巴巴地跑回去給接回自己家,盡心盡力照顧了大半個月。
「還陪他玩什麼妻子丈夫的扮演遊戲!」
一樁樁一件件被江月拎出來講,我覺得有些丟人,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想把頭垂到地底。
偏偏這人抬起了我的臉發表總結:
「你就是喜歡他!」
江月的眼睛直視着我。
「你等了他六年,好不容易人回來了,真想跟他當一輩子死對頭?照你那麼說,我不信他不喜歡你。
「既然互相喜歡,就趕緊把誤會說開來。一輩子就這麼長,你們還要浪費多少個六年?」
她用心良苦,可我實在醉的厲害,只聽到一半就沉沉睡了過去。
最後的記憶,是江月從我口袋裏掏出手機,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最後衝着我神祕一笑。
-15-
我只覺得周身搖晃得劇烈,像是置身在水底,浮沉搖擺沒有支力點。
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到家了。」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窩在陸景舟的懷裏,隨着他走路的動作幅度晃盪着。
酒精的後遺症,讓我忘記了陸景舟恢復記憶的事實。
反而記着他喊我老婆,這會兒迷迷糊糊地往他懷裏鑽緊了些,小小聲和他撒嬌:
「頭好痛,身上也沒力氣,老公你回來的太晚了,抱我進屋。」
說完,便又在那個舒適的位置紮根睡了過去,卻沒感受到陸景舟緊繃着的身體。
再有意識的時候,先甦醒的是嗅覺。
房門微掩着,外面傳來一陣一陣的香氣,引得我翻身爬起來尋找。
恰好陸景舟正端着小碗往這個方向走,腰上繫着我的碎花小狗圍裙,劉海柔軟地垂順下來,居家又賢惠,人夫感十足。
「醒了?先喝點醒酒湯,我還煮了粥,也起來喫點?」
就連聲音都很加分。
我揉揉空蕩蕩的肚子,又想起來在酒吧裏江月和我說過的話,決定先不委屈自己。
熱騰騰的海鮮粥下肚,之前被騙的難過情緒也得到了撫慰,我儘量保持着冷靜和陸景舟談話。
「想起來了還要繼續演戲,你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我說,就只是想陪着你呢?」
「什麼?」
陸景舟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平視:
「我說我只是想陪着你,我回來,是因爲你;我假裝沒想起來,是因爲我不想離開你。
他眼睛裏的真誠快要溢出來,說話的同時越靠越近。
「以前我走,是因爲我不想拖累你,不想讓你跟我一起受苦。我出國,是因爲我知道自己只要在國內,你就一定不會放棄找我。」
最後他的吻落在我眼皮上,輕的像一片羽毛:
「對不起,你還有想問的嘛?」
最想問的那個問題哽在喉嚨處,我的聲音沙啞異常:「你……」
「喜歡你,一直喜歡。
「不對,愛你,很愛很愛。」
-16-
頭痛欲裂,渾身上下像被壓土機碾了一遍,痠軟異常。
我費力掙扎起身,去夠牀尾擺放着的新衣服,穿的時候不經意間還看到了身體上顯眼的紅痕。
狗男人,乍一開葷簡直就是不當人。
我正嘀嘀咕咕罵人,腰卻反倒被他從後面圈住。
牀上響起細細碎碎的動靜,陸景舟人貼了過來,稍高的體溫貼着我。
「再睡一會兒。」
「幾點了還睡Ṫŭ̀ⁱ?你怎麼比我還困,是不是不行?」
順口罵了回去,換來的是男人性感的低笑:「那你再試試?」
「老婆,你現在試試我行不行?」
記憶被瞬間拉回昨晚。
客廳,陽臺,臥室,被陸景舟用試試行不行的藉口一一嘗試了個遍。
印象最深的,就是每次開始前,他總要抵着我的鼻尖,聲音低啞地說出這句話。
搞得我都要 pdst 了。
沒忍住一腳踹了過去,大腿跟處的肌肉被牽動,痠痛得我當場驚呼出聲。
回頭去看始作俑者的臉,陸景舟那雙桃花眼眨巴眨巴,神情純稚,看起來比初生的奶狗都要無辜。
我咬牙切齒:「你還真是,臉皮厚。」
「謝謝老婆誇獎~」
陸景舟甜甜的夾子音,簡直能把人氣的背過去。
我氣得用力去扯他的臉,看到他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才滿意,俯身擁抱住他。
過去的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再去糾結也沒有意義。
從今以後,只爭朝夕。
-17-
我和陸景舟去了趟醫院,再次確認他是真的徹底恢復後,才終於放下心來。
搬到一起後,他的人夫屬性就更明顯了。
飯是他燒,家務是他做,江月說我現在就像古代的皇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只有我知道自己過的有多苦。
「陸景舟你搬出去住!」
「不行!」
「那我搬出去。」
陸景舟按住了我:「那更不行了,這是你家,你不能走。」
這樣的情景幾乎每隔兩天都要上演一次,我終於忍不住了。
趁着陸景舟加班,偷偷打包了幾件衣服溜到了江月家裏,和她大吐苦水。
陸景舟人面獸心,白天是乖乖巧巧的小嬌夫,一口一個「老婆,我心疼你。」
到了晚上,就開始拉着我要「試試行不行」ťú⁽。
至於這個問題的答案,那就是驚天巨坑。
行是好多次,不行更是無數次。
「我現在就像是言情劇裏被強制愛無數遍的悽慘小白花,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眼看江月摸過了我的手機,又要給陸景舟撥電話。
我一下滑跪到她面前,哭的涕淚俱下,極其沒有自尊。
江月面色複雜地望着我,沉默半天憋出了一句:「我知道了,別再炫耀了,單身狗真的聽不了這些。」
雖然她固執地認爲我在炫耀,但好歹最終同意了收留破碎的我。
陸景舟不知道這裏的地址,我難得過了兩天清淨日子,每天和江月逛逛街喫喫下午茶,快活似神仙。
就在我飄飄然快要忘記痛苦的時候,陸景舟找上了門來。
那天,我美滋滋地帶着剛買的小甜點和雞尾酒,準備和江月來個微醺套餐。
一推門,陸景舟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笑意盈盈地望過來。
?
一定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
我默默後退,關門再推開,陸景舟沒消失,反而站了起來,正往我的方向走。
頗有幾分恐怖片裏的氛圍感。
我轉身剛要跑,陸景舟三步並兩步,一把就將我死死扣緊了懷裏。
恰好江月這時候也從廚房出來了,手裏端着剛洗好的水果,看我一眼然後徑直扭頭,把水果往茶几上放,臉上還帶着討好的笑。
我立刻怒目而視,和她進行腦電波交流:【你怎麼把他放進來了!】
她痛苦搖頭。
【我也不知道啊,自己找上門來的!】
【把他弄走!】
江月把眼睛一閉:
【救不了!自求多福吧!】
-18-
是夜,當我被陸景舟困在懷裏,再一次哭啞嗓子後。
他終於恢復了一絲人性,鬆口說以後會給我多留幾天休息時間。
牀上生活和諧,我倆就沒什麼大矛盾了,每天喫喝玩樂、親親貼貼。
抽空還去領Ṫų₇了結婚證,成爲持證上崗的合法夫妻。
婚禮沒有大辦,只邀請了關係近的親友小聚。
那天,陸景舟在一片起鬨聲中難得喝多了酒,摟着我滿場炫耀,說娶到了最愛的人。
最開心的屬我父母,陸景舟和我青梅竹馬、兩家又是故交,是他們心裏最屬意的結婚對象。
敬酒時,我爸拍着陸景舟的肩膀,語重心長:
「小陸啊,你都不知道你走那年,小荔枝哭得有多慘。」
「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以後交給你了,可不能再傷她心。」
我立馬撲過去捂住他的嘴,瘋狂搖頭。
「別說了爸,我可從來沒有哭過!」
周圍響起善意的鬨笑聲,害我當場紅溫, 急得直往陸景舟懷裏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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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生活和之前並沒有太大差異,我和陸景舟偶爾還是會出門約會。
直到那天,飯菜剛端上桌, 我就開始莫名乾嘔。
沒等我反應過來,坐在對面的陸景舟眼睛先亮了起來。
這下飯也不喫了,他帶着我直奔醫院做檢查。
報告拿在手上時, 還有種不真實感。
然而卻有人比我更激動。
一抬頭,陸景舟這土狗又在哭了。
含着兩包眼淚,說話的鼻音濃重,就連放在我小腹上的手都在輕輕抖動:
「老婆, 我真的要當爸爸了。」
說實話, 看着真挺可憐的。
在外人眼裏,我倆就像是求子多年、終於得償所願的苦命夫妻。
我趕緊把人從地上拉起來,順手抹了他的淚水。
「別哭了。」
陸景舟在我手上蹭了兩下,滿是欣喜的語氣。
「你心疼了?」
「不是, 太丟人了。」
「你不愛我!」
我一把捧住他的臉, 響亮地親了一口。
「也不是,最愛你了。」
20(養崽番外篇)
二人世界從此變成了三口之家。
臨近預產期, 連着陰雨連綿了大半個月,只有小寶出生時碰巧是個大晴天。
陸景舟大掌一揮, 說孩子就叫陸晴,主打一個簡單隨意。
女兒漂亮可愛, 糯米糰子似的討人喜歡,被家裏一衆長輩輪流着抱來抱去。
陸景舟尤其疼愛的厲害。
最開始他剛成爲新手奶爸, 因爲抱孩子的姿勢不太熟練,時常被女兒抓成大花臉。
偏偏還就數他愛抱,恨不得一天不鬆手。
晴晴再大點兒,學會了看電視。
不過其他小朋友的電視機裏都是動畫片,只有小寶的頻道里在長年播放苦情肥皂劇。
女主再一次在大雨中流着淚發出怒吼:「原來愛情, 會讓人這麼痛苦!」
陸景舟美其名曰,讓她從小就感受下愛情的苦,省得長大了被黃毛拐跑。
三歲這年, 晴晴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
送她去學校的路上,晴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臉上洋溢着喜悅的微笑。
反倒是她爹,在駕駛座上又紅了眼眶。
我不經意瞥到這一幕,沒忍住疑惑。「又哭了?」
不問還好, 問完那兩行眼淚就立刻掉下來了。
把晴晴嚇了一跳, 撲到他懷裏用肉乎乎的小手邊擦邊安慰:
「爸爸, 不哭。」
她還不太懂得大人的情緒,嘴裏翻來覆去的幾句哄人話還是跟着我們學的。
「你是最棒的小朋友。
「別流淚, 皇冠會掉。」
?
不是,這句話哪裏學的。
我把視線移向一旁的陸景舟:
「說了多少遍,不要教小寶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景舟也委屈巴巴。
「我那不是鼓勵她嘛。」
真沒救了,土狗。
但我還是揉了揉土狗的腦袋,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
「沒關係,就算你是土狗我也喜歡你。」
陸景舟沒反應過來, 瞪着眼睛茫然望向我。
晴晴已經笑着和我抱成一團,用奶聲奶氣的童音繼續解釋我的話。
「媽媽是說,她很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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