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屍

我是個民俗靈異探險主播。
主打的就是一個破除封建迷信,帶觀衆們揭祕恐怖民俗背後的故事。
可這次我好像翻車了。
因爲我親眼看到村子裏的殘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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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嘍各位寶貝們,歡迎回到洛洛的直播間,今天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位金主網友指定的。
「名字叫無缺村,我在網上查了沒有什麼信息,地址也很偏遠,誒~金主說這個村子有個祕密,就是和他們名字有關的,今天大家就跟着洛洛去一探究竟吧。」
我將設備準備好,帶着直播設備上了開往無缺村的長途汽車。
我叫周洛,是一個靈異探險類的直播博主,之所以能在一衆靈異主播中脫穎而出,是因爲我的節目號稱直播界的「走近科學」。
我不相信什麼靈異鬼怪,直播過程會將那些裝神弄鬼的事曝光在鏡頭前。
觀衆很喜歡我的節目,經常會通過打賞,讓我去揭祕某些地方的恐怖傳說或是詭異民俗。
我沒有一次讓他們失望的。
這次金主指定的是一個村子,要大巴車轉小巴再轉牛車,很是偏遠。
落後愚昧的村子總有奇奇怪怪的風俗,這樣類型的探險我做的次數太多,本來都不想接了。
但是這個網友非常堅持,出手也很大方。
「無缺村不一樣,我就是那裏的人。我們村子本來殘疾人很多,突然有一天新出生的一代都健健康康了,至今再也沒有殘疾人出生了。」
我不太感興趣,這聽上去就像是什麼「雙胞村」之類吸引遊客的話術。
「但這一切並不是因爲村子的基因好,而是我們村子,有拜殘屍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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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殘屍?」我來了點興趣。
「對,我們村子人口不多,但是身體健碩,壽命個頂個的長,這都是拜殘屍的關係。」
這種詭異的民俗是觀衆最愛看的,我有些猶豫。
又一筆轉賬到手.
「你就當作去看看那個習俗,放鬆一下。」
顛簸停止,我往車窗外看去,這是一個非常破舊的小縣城,我乘坐的小巴車是最豪華的東西。
有個男人坐在牛車上,看到我下車眼睛亮了亮。
「您就是來俺們村的洛……洛小姐是吧?」
我笑着打了個招呼,知道這是金主安排好的親戚,上了牛車。
「您村子叫無缺村啊,這是爲什麼?」
男人嘆了口氣:「俺們村其實一開始因爲喫不飽飯,又荒涼,總是出殘疾人,村裏 80% 都是殘疾人,所以村裏請人改了這個名,爲的就是圖個吉利。
「可後來村子裏真的再也沒有殘疾人出生了,就變成名副其實的無缺村了。」
我壓低了聲音:「我聽說這是因爲你們村子有個習俗。」
男人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狂熱的虔誠。
「是的,這都是殘屍的功勞!我們村子都是殘屍的信徒!」

-3-
直播間裏熱鬧非凡,大家看多了什麼跳大神、陰婚的風俗,還第一次聽到殘屍。
【殘屍是什麼啊?聽着好恐Ŧù⁼怖啊。】
【殘缺的屍體?我也沒聽過。】
【嘶……這村子好荒涼,洛洛一個女孩子好危險啊。】
【這有什ṭũ₅麼,洛洛去哪都是一個人,但是我們那麼多網友在那,誰敢做什麼?馬上報警抓他!】
我好奇地問道:「什麼是殘屍?」
男人轉頭趕着牛車:「殘屍,就是天生殘疾的屍體,都是我們村子去世或者意外死亡的先人,當時只是想給他們安葬,沒想到祭拜最多的那家,隔年出生的孩子健健康康。
「後來我們發現殘屍的神奇之處,除了供奉之前的先人,也會將附近死亡的殘屍遷來安葬,周圍人也知道我們無缺村的風水好,願意家裏人葬在這裏,保佑他們的家人新生的孩子健康。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俺們村拜殘屍很壯觀的。」
我點點頭,問出了直播間的問題。
「你們村什麼時候拜殘屍啊?」
男人低頭想了想:「一個月一次,你來得正好,後天就是拜殘屍的日子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我到了村子,被安排在了村長家旁邊的磚房裏。
「三餐我們都會送來,就有一點要注意。」
男人一直笑着的臉變得很嚴肅:「晚上不要亂跑哩,這裏是深山,要是誤進了林子,就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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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單洗漱後躺在了牀上,這次的直播必定揭祕不了什麼,就當帶大家看看奇特的風土人情。
直播間還很熱鬧,大家還在議論這拜殘屍的習俗。
祭拜屍體,還是殘疾的屍體,這放在哪都是很扎眼的事。
舟車勞頓,我開着直播躺到了牀上,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半夢半醒的時候,我卻總覺得有人在盯着我。
那種陰冷的感覺讓我無法入睡,我起身戴上了頭戴式直播攝像機,我的直播間 24 小時開播,越到晚上人越多。
在攝像機的光源下,我和觀衆一起尋找着蛛絲馬跡。
一無所獲,直到……我在觀衆的提醒下,看到了牆上一個不明顯的洞。
我突然有些緊張,小心翼翼湊了過去。
下一刻,我的身體僵住了,我看到一個眼珠正死死貼在牆洞上,惡意滿滿地盯着我看。
對面的人和我,僅有一牆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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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的尖叫聲引來了村民,他們看到被嚇得面無人色的我,急忙圍過來安慰。
「你誤會了,不是有人在偷看你,那是殘屍像!」
我抬頭看着村長:「殘屍像。」
「誒!」
村長指揮着人從隔壁房間搬來一座半人高的石灰雕像。
雕像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看上去栩栩如生,只是沒有左手,這就是所謂的殘屍像。
「我們無缺村信奉殘屍,但那畢竟是屍體,我們就做了不少殘屍雕像,供奉在家裏。
「你剛纔看到的就是殘屍像,隔壁房間廢棄了,都是裝東西的倉庫,你看到的就是恰好在那的殘屍像。」
村長笑得很和藹,周圍圍着我的人也樂呵呵在交談,似乎是被我這個外人的反應逗笑了。
直播間的彈幕密密麻麻,刷得頁面都看不見了。
我將手機翻了過來,沒讓村民看到彈幕上的話。
我知道他們說謊了。
直播間觀衆也知道。
我剛纔看到的不是殘屍像的眼睛。
我看到的,是一隻血紅的,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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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房間裏的洞就被村民用石灰堵上了,我也去旁邊倉庫看了看,沒什麼痕跡。
唯一讓我在意的是,倉庫的牆上很平整,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村民就修繕了,我並沒有看見那個和我房間連通的洞。
村民邀請我去殘屍洞,我帶着直播設備跟着他們上山。
「殘屍洞在深山,沒有我們帶着你可千萬不能亂跑,昨天水子和你說過了,山裏跑丟了人就沒了。」
水子是送我來的男人,孔武有力,是村長的跟班。
我連連點頭,直播做久了我很明白,就算這些東西是假的,也不能當場拆穿,這是人家的信仰,要尊重。
再說,保命要緊。
殘屍洞在一個天然的溶洞裏,離村子不遠,但是路彎彎繞繞,根本記不住。
正如村裏人所說,殘屍洞很壯觀。
的確很壯觀。
如同兩個籃球場一樣大的溶洞裏,密密麻麻擺放着數以千計的殘屍。
這些屍體爲了防止腐爛,可能用特殊的藥材處理過,像是裹木乃伊一樣將人和木棍用棉布包裹,隔絕空氣,然後豎着立起。
雖然裹着棉布,但是不難看出很多殘屍都缺少部分肢體,有的是手,有的是腳,有的從形態看不出來,可能是五官的缺陷。
這樣的場景太過震撼,我一時都愣在原地。
直播間熱度也再上新高。
【我去,那麼多!當時村裏人說壯觀的時候我還覺得是誇張了。】
【天啊,這得有多少屍體啊!】
【弱弱問一句,這違法嗎?】
【怎麼違法?這都是人家自己的祖先,不過是下葬習俗不同。】
【不是說還有其他外村人嗎?】
【村裏說都是家屬同意才遷過來的,找不到家屬起訴,也不能說違法啊。】
【他們不覺得瘮得慌嗎?我隔着屏幕都起雞皮疙瘩了。】
我看着村民熟練地打掃起溶洞裏的積水,擺放除蟲的藥草,滿心的虔誠。
我在溶洞裏走着,讓攝像頭更清晰地捕捉着奇異的習俗。
在我不知不覺走到溶洞深處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什麼聲音。
窸窸窣窣的,別是老鼠吧。
「別往深裏走!洞裏容易有蛇鼠。」
聽了村長的話,我連忙往外跑,但我的腳步突然停了。
我好像……看到殘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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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甚至有些不敢回頭。
我發誓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被和木棍綁在一起的殘屍,頭歪了歪。
像是脖頸折斷的人,試圖將腦袋正回去。
「怎麼了?」
我抬頭才發現村長過來了,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我……我好想看到殘屍動了。」
村長掃視一圈,目光古怪,但語氣很溫和:「這殘屍洞畢竟都是屍體,你一個外村人可能不太適應,看花了眼。
「走吧,出去透透風。」
我也不敢在這多待,跟着村長往山下走。
走出很遠的時候,我下意識回頭,我似乎看到水子和幾個男人從殘屍洞抱出了一具殘屍。
隔得太遠我也看不清,他們要把殘屍帶去哪裏?
那是我剛纔看到的那具會動的殘屍嗎?
殘屍……究竟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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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子以後我和觀衆一合計,這個村子一定有祕密。
拜殘屍只是他們表面看上去詭異的風俗,但村子似乎隱瞞着什麼。
金主讓我來這裏,是想借我的名氣讓無缺村能來更多的遊客,這裏土地貧瘠,村裏日子並不好過。
但是看現在這樣子,他恐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雖然有好奇想要來一探究竟的,但更多的還是勸我早些回去的。
來都來了,探索到一半就溜不是我的風格。
趁着沒有天黑,我在村裏轉悠了兩圈。
村子不大,只有幾畝薄田,看上去勉強能養活全村人。
我不禁好奇,這個村子窮成這樣,但並不是光棍村,村裏雖然女人很少,但是孩子卻挺多。
就像村長說的,都很健康。
「小孩,你媽媽呢?」
我從包裏掏出一個糖,逗路邊的小孩。
「媽媽去打工了。」
小孩很少見到外人,話挺多。
「村裏很多人的媽媽都去打工了。」
我笑了笑,村裏可能十戶有七戶都沒有年輕女人,孩子說大家都去打工了。
男人去不了,男人要留下來供奉殘屍。
真是奇怪的習俗,直播間對此也進入了熱烈的討論。
【第一次見男人留下女人打工的。】
【他們對這個殘屍那麼信仰,在村裏都重男輕女,覺得女人不能伺候神明,這樣想還挺正常。】
【正常嗎……這村子裏的女人好少,看着好可怕。】
【而且我覺得他們看洛洛眼神好可怕。】
不止是直播間,我也發現了。
村子裏的男女老少,看到我都會盯着看,好像在看什麼稀有的動物……
不對,不是動物。
是什麼商品。
沒敢在外面多待,我早早回了房間。
那個洞已經被堵上,村長說爲了安撫我,還把殘屍像留在了我房間。
我看着那半身殘屍像,感覺更加瘮得慌。
晚上我睡得很早,半夜是被隱隱的哭聲驚醒的。
怪異的,不似人聲的哭聲,不知道是從哪裏傳來的,吵得人頭疼。
我才抱怨了兩句,整個人突然如同墜入冰窟。
這個哭聲……
是從我房間裏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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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戰戰兢兢地起身,看着直播間陡增的觀衆,膽子壯了壯。
「誰?誰Ṫṻ₃在那裏!」
我四處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房間裏多出什麼多餘的人。
我看着手電筒光下的殘屍像,它看上去不像屍體……更像個真人。
殘屍像活了?
我戰戰兢兢湊過去,殘屍像真的是雕像,沒有任何聲音。
但是原本的哭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沙沙」聲,像有什麼東西在抓牆。
彈幕裏鬧翻天,大部分都是在說我作死的。
【要我說主播就是找死,一個姑娘,非要獨自來這深山老林,就算沒鬼也不安全。】
【就是,還做靈異直播,現在好了,鬼真的找上門了。】
【快跑吧,村裏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性侵支教老師之類的事還少嗎?要我看主播就是活該。】
我沒有理會直播間,因爲我好像發現哭聲的來源了。
我將耳朵貼在了牆上,那裏被石灰封死,但是畢竟曾經有個洞。
我趴在牆上,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古怪的哭聲。
哭聲,是從我房間牆壁裏傳出來的。

-10-
我頭皮炸起,退了兩步,來不及再拿攝像機,任由手機掉在了地上。
不等我對牆裏的聲音做出什麼反應,我聽到了外面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像是踮着腳踩在泥地上,「嘎吱嘎吱」地停在了我的門口。
我躲到了門後,手裏抄着我帶來防身的甩棍。
雖然緊張,但是卻沒有剛纔那麼害怕了。
人總比鬼好得多。
我聽見外面的人輕輕伸手推了推我的門,門紋絲不動。
爲了安全着想,我每天睡着前都會用桌子堵在門口。
就在我以爲外面的人即將放棄的時候,那人走到了我的窗子邊。
外面的月光透進來,把那人的影子也帶進來了。
看身材應該是個男人,看着鬼鬼祟祟的,似乎在試圖破門進來。
我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挪到了手上。
他似乎……拿着什麼東西。
等到他手中的東西舉起來的時候,我才驚覺,那是一把錘子!
「救命啊!」
隨着我的尖叫,破窗的聲音一同響起,我都沒來得及拿還在直播的手機,推開門在男人進來之前跑了出去。
夜晚的村子沒有路燈,到處都黑漆漆的,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嗓子喊破了,但周圍的房子都很安靜。
沒人嗎?
我的腦袋被驚恐填滿,根本分析不出現是什麼情況,那男人已經拖着錘子追出來了。
他猥瑣的笑聲伴着腳步聲不遠不近地跟着。
他要做什麼?
想殺了我?還是圖謀不軌?
眼看着村子的路就要到盡頭,遠處就是村裏人多次叮囑不能進去的深山。
我看了看身後的男人,一咬牙就要進去。
「洛姑娘。」
我被一雙手扶住,攔住了逃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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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喘着粗氣抬頭看去,是村長和水子,大家打着火把站在我身前。
「二牛!你又犯病了!」
村長看着那個拖着錘子的男人厲聲喝道:「不是說了這幾天有客人不許出來嗎?」
那個叫二牛的人看着的確也是癡癡傻傻,口水流了一臉,還在傻笑。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村的傻子,嚇到你了。」
我心跳得很快,並沒有因爲村裏人出來而感到安全。
「你們村……不是沒有殘疾人嗎?」
腦殘也是殘疾。
村長愣了片刻:「二牛是前些天從山上滾下來摔到了腦子,不是天生的。
「你別怕,他不會傷害你的。」
我看着二牛被人帶走,手上還拖着個錘子,而我的那間房住不了了,搬到了村長家。
村長家有兩間房,只有村長和他的小孫兒住,我進了給我準備的房間看了看,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加整潔,簡直像是個賓館的房間。
不僅有獨立的衛生間,還有一扇鐵門,和家家戶戶的木門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我閨女住的,她在城裏久了要求高。」
村長對我客氣地笑了笑,將我留在房間的手機遞了過來。
「你看,這是不是壞了……二牛這人真是不讓人省心。」
我接過來看了看,手機的確壞了,攝像頭碎了,直播間頁面都是黑的,只有彈幕在瘋狂刷屏,好多人還叫囂着我出事了要報警。
我苦笑:「看來節目做不了了,我明天天一亮就離開吧。」
村長連連點頭:「到時候我讓水子送你回去,就是你那些粉絲,要不要和人家解釋下。」
我在直播間報了平安,安撫了觀衆情緒以後,原本就破破爛爛的手機再也堅持不住,黑屏了。
我臉色難看地看着手機,村長撓撓頭,將我的手機拿走。
「誒,這……這東西,我們村賠你,明天去縣城取錢。」
我和村長客氣了兩句,看着他離開了,但我絲毫沒有睡意,我腦海中是二牛被人帶走之前回頭看我的那一眼。
那分明是個正常人的眼神,惡毒、諷刺、嘲笑……
直覺告訴我,二牛不是瘋子,而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們演的一齣戲。
是因爲牆裏的哭聲,還是爲了給我換個房間?
抑或者……是因爲我隨時拿在手裏的直播設備太過麻煩。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
「咔嚓。」
我意識到,我被鎖在了這間房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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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我第一時間衝過去,門從外面被死死鎖住,根本打不開。
我從鎖眼看出去,外面的人就是水子。
他哪裏有當時接我下車的和顏悅色,臉色陰沉,壯實的肌肉小山一樣守在門口。
「你們做什麼!這是犯法的!我要報警!」
水子在外面冷笑一聲:「報警?你用什麼報警?」
我想到被二牛破壞後,被村長拿走的手機,心裏一片絕望。
「我來這裏網上那麼多人都知道,我要是不見了,絕對有警察找我。」
水子笑了:「對啊,你不聽勸告,誤入了後山,失蹤在了森林裏。」
我渾身發冷,沒想到他們早就想好怎麼處置我了。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要盯上我?」
我平平無奇,只是一個小主播,但落到如今這地步,要不是有那個金主,我絕對不會來這兒的。
「一開始並沒有想對你下手,我們只是希望有人能來無缺村。
「村子太缺人了。」
水子的聲音很低沉:「但是你知道得太多了,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我一愣,什麼是不該看到的東西?
牆裏的眼睛?
還是……會動的殘屍。
我的牙齒都因爲恐懼在打戰:「你們……你們村子究竟有什麼祕密,殘屍是什麼?」
水子不說話了,他沉默地守在我門口。
而這間新換的房子,現在看來就是一個堅固的囚禁人的場所。
那扇小窗人,的手都伸不出去,更不要說逃跑。
我欲哭無淚,心裏萬般後悔自己作死來這。
突然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我聽到了遠處的嘶吼聲。
幾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女人被幾個村民拖拽着帶了出來,女人衣不蔽體,頭髮枯草一樣頂着,看着已經有些瘋癲了。
難怪這個村子沒有女人,原來都關起來了。
我猜測這些女人關着的地方可能就是我之前住的,難怪他們要把我引開。
幾個女人似乎不會說話,張着嘴發出難聽的吼聲。
一個男人蹲下身摸了摸她們的手腕,衝村長搖頭。
「還是沒有懷上。」
村長的樣子現在看上去就像羅剎惡鬼。
「那就算了,你們用完就做成殘屍吧。」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圍那些男人撲向了女人們,我瘋狂地叫着讓他們住手,但是沒有人理會我。
女人們被他們拽着去了屋子裏,我什麼都沒看見。
「該死!」
我滿臉是淚,又是恐懼又是絕望。
「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可能是我的動靜終於引起了村長的注意,他走到了房間面前。
「看到了嗎?那就是你的下場。」
他打量我的目光和之前村民一樣,貪婪、陰毒,像是看一個工具。
「什麼拜殘屍,都是假的!你們在拐賣婦女!」
我現在早就明白了,這個村子根本就是個人口販賣的村子。
「弄幾具殘屍裝神弄鬼,其實就是想吸引人過來,對防備心差的女孩下手!」
聽着我聲嘶力竭的喊叫聲,村長搖頭。
「殘屍是真的。
「我們村子之前的確都是殘疾人,這沒騙你,也是因爲這些殘屍,我們村才能都回歸正常人。」
村長露出一個詭祕的微笑:「我們並不是拐女人來生孩子,我們是爲了讓她們,淨化無缺村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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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村長的話,我心中驚駭。
無缺村原本因爲閉塞,都是近親結婚,所以生出的孩子大多有缺陷。
在村裏有缺陷的人幹不了重活,還廢糧食,但是沒辦法,他們大部分都是殘疾人。
這個村以前是叫「天殘村」的。
村裏人沒文化,不知道問題所在,又被外界排斥,一直以來他們都是這樣生活的。ṭũ̂₉
直到有一個殘疾人ṭūₑ進城打工,努力安了家,生出了正常的孩子。
他找到了讓村子擺脫天殘詛咒的辦法。
那就是要用外界的基因來淨化村子殘疾的基因。
但是天殘村太窮,不可能有女人願意來這,他們就ṱṻ⁸拐、騙,靠着這樣的手段,將村子的基因重新篩選了一道。
可隨着時代越來越發達了,消息越來越靈通,這樣的行爲一旦被發現,整個村都要坐牢。
他們需要爲無數消失在這裏的人找個理由。
他們開始供奉所謂的殘屍。
村長舉着火把拖着我往殘屍洞走,身後都是健壯的男țũₐ人,他們眼中有期待和興奮。
晚上來到殘屍洞,比白天更加陰森,我甚至隱隱約約聽見有淒厲的嗚咽聲。
現在再看這些殘屍,哪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些都是你們以前的村民,你倒是真下得了手。」
村長笑容冷淡:「反正殘疾人幹不了活,活着也是浪費糧食。」
「那些女人呢?」
我瞪着他:「那些被你們拐賣來的女人呢?」
這幾天我在村裏轉過,沒見到幾個女的,想來一定被他們藏起來虐待。
村長突然笑了,他指向了我身後。
「諾,那不就是。」

-14-
我轉頭看到不遠處一個木樁上,捆着看不清面目的一個人影,那個人影沒有左腿,但是白布綁着的地方卻滲出了血跡。
我不可置信地往那邊走了兩步,看到那人影在掙扎。
但是因爲綁得很緊,她幾乎動不了,如果只是擦肩而過,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個活人。
「你們把活人弄成這樣!」
我瞠目欲裂,伸手想要去把她放下來卻無從下手。
被綁成這樣居然還活着。
村長面色惡毒:「這娘們也是不死心,都下了藥還能醒過來,又被你發現了,要不是灌了啞藥,我們村子的祕密差點就被她毀了。
「反正她懷不上孩子,也就是個死人了。」
我這才知道,我那天看到的血紅的眼睛就是這個女人,後來的哭聲,抓牆的聲音也是她。
她被關在牆裏,說不出話,想提醒我小心,可惜我並不知道。
現在她已經被砍斷了左腿,做成了殘屍。
我抱着她還溫熱的身子,對村長怒罵:「你們這些畜生!一定會受到制裁的。」
村長哈哈大笑:「你還是想想自己,如果懷不上村裏的孩子,這裏就是你的歸宿。」
我看到遠處牆角還有幾個女人倒在牆邊不知生死,應該是剛纔那幾個。
只有這一個被做成了殘屍,但我知道,這只是時間問題。
我和她們,在這個村子的人眼裏,最終的歸宿都是插在木樁上,永遠困在這裏。
根本沒有什麼殘屍祭祀,那只是騙我的話術。
他們已經等不及了,周圍的男人目光陰冷,朝我圍了過來,可下一秒,遠處傳來一聲槍響,打斷了他們的行動。
「什麼聲音?」
「怎麼回事?」
「那是槍嗎?村裏怎麼會有槍?」
男人們都亂了套,有的跑出了山洞,有的躲進了山裏。
「那是警察。」
我抱着懷裏顫抖的女人,看着他們笑了:「你們的村子已經被包圍了,你們誰都不要想逃出去。」

-15-
村長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
「不可能!你手機都壞了怎麼可能報警!」
我嘆了口氣,搖搖頭:「你們真是太落後了,以爲想辦法砸了我的手機就能困住我?」
我指了指我的衣領上的一個胸針。
「這是個微型攝像頭,今晚你們所有的所作所爲警察都在看着,他們早就暗中包圍了你們村子,只等我找到證據就會出現,將你們全部抓捕。」
村長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有些瘋癲地朝我走來。
「爲什麼!你是故意來我們村子的!」
我點點頭,承認了。
「對啊,我就是警方的臥底,我們關注你們村子很長時間了,好幾起失蹤案都和你們有關,只是苦於找ẗû₈不到證據,所以只能我深入虎穴了。」
因爲村裏閉塞,後面又有進去就會迷路的深山,警察也找不到村子害人的證據。
而當有村子的託聯繫到我的時候,一直監控他們的警方也找到了我,和我說了他們掌握村子的情況,希望我能配合他們挖出無缺村的祕密。
我同意了。
「你毀了我們村子!」
村長狀似瘋癲,根本沒有像別人一樣去逃命,反而朝我撲來。
我躲過了他的襲擊,只能往外面跑去。
村長跟着我進了深山,我躲在一棵松樹後面,聽到他狠厲的言語:
「毀了村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墊背的。你要是一直不出來,就是警察都找不到你。
「除了村裏人,沒有人知道山裏的路怎麼走。」
我看到村長走累了坐到石頭上休息,他看着不遠處被火光照亮的村子,流下了淚水。
我撿起一塊石頭悄悄從後面繞了過去,當我全力用石頭砸向他的時候,想的是無數被囚禁、虐待、殘殺在這裏的女性。
村長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們村原本的名字起得真好,的確是羣沒有心肝的人。」

-16-
我回到村子的時候,村裏的人都抓完了,特警隊長看到我鬆了口氣。
「我說怎麼你人沒見了,還擔心你走丟了。」
我搖搖頭:「剛纔被襲擊,微型攝像機弄丟了,我躲了一會纔出來的。」
隊長點頭,眼裏很是欣喜。
「多虧了你,無缺村特大拐賣人口案件終於破了。」
我也很開心,但是想到那一山洞的死屍又開心不起來。
「我知道你想的,他們所有人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我們粗略估計了,殘屍洞裏有 349 具屍體,除了村子裏自己的人,170 名都是外面拐來的女性。
「他們的家人我們會親自走訪,安撫。」
我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問起剛纔還活着的幾個女孩。
「她們沒事,就是那個已經被做成殘屍的女孩情況有些嚴重,已經止血了,送去市裏醫院搶救。
「還有村長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在周圍都設置卡哨,一旦發現他的蹤跡就會進行抓捕,他跑不遠的。」
我點點頭,看着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這麼一個山清水秀的村子居然隱藏着這麼黑暗的祕密,這麼多年以來無數的女性就在這個魔窟裏失去了生命。

-17-
「寶貝們,你們的洛洛又開播啦~今天不是探險,是打算回無缺村看看。」
無缺村的案件被大肆報道,很多人都湧進我的直播間。
大家都說現在回憶起來,我當時的情況真的非常驚險。
後來在警察的允許下我和他們大概說了合作情況,一切都是基於我人身安全的保障下開展的。
但儘管如此,我的直播間還是人氣爆棚,大家在我直播間罵村子裏的人不是人,也讚揚我爲了大義涉險。
聽到我又回了無缺村,觀衆都非常驚訝。
【洛洛你回那去做什麼?好不吉利啊!】
【就是啊,雖然現在村裏空了,我看着還是陰森森的。】
【不是說那個村長還沒有抓到,可能還藏在村子裏,主播你要小心啊!】
我朝鏡頭笑了笑:「大家放心啊,村內外都有人守着的,村長不會回來的。
「再說這都五六天了,我估計村長可能已經死了,這山裏就算是有經驗的獵人也不會走,會迷路的,當時他爲了逃跑慌不擇路進了深山,估計出不來了。」
我掏出包裏的黃紙:「我來這裏是想祭奠一下死在這裏的一百多位女孩,她們的屍體已經被家人認領回去了,我們就在村裏紀念一下,希望他們下輩子平平安安。」
【主播真是好人啊。】
【嗚嗚嗚我好感動,我也想去祭拜。】
【別鬧了,沒聽說那都封了,主播是因爲是合作關係能進去,普通人現在根本不能過去。】
【我就說一說嘛,當時還有人罵主播譁衆取寵博眼球,那些人怎麼不說話了!】
我燒完了紙錢,和觀衆們打了招呼就關掉了攝像頭。
村子裏沒人以後這裏到處都靜悄悄的,巡邏的點位設在村口,走到村裏面才覺得寂靜。
我熟門熟路地走到一開始住的那間磚房,窗子被牛二敲碎了還沒來得及修,到處都亂糟糟的。
我伸手摸了摸那面帶給我很多恐懼的牆,又敲了敲。
「哐哐」,空心的。
我低頭撿起那具倒在地上的殘屍像,朝着牆壁砸去。
一聲巨響,牆被砸出了一個大洞,磚灰落了一地。
牆壁裏面是一個小小的被隔出來的房間,用來囚禁那些懷不上孩子的女人。
當時我就是看到了其中一個,透過牆上的洞看我。
這極爲窄小的房間裏有一個小的插銷,不仔細看會錯過,我打開插銷,拉開了一扇藏在地板上的門。
裏面是一個坑洞,傳來濃郁的血腥味。
我鑽了進去,裏面黑漆漆的,直到我打開了手電筒,才窺得全觀。
那是一個二十平左右的空間,打通了地下挖出來的,到處都髒兮兮的,地上摞着不少殘肢斷臂。
這是村裏人制作殘屍的地方,他們就是在這裏把那些原本是健康正常的女性砍斷手腳,變成殘疾人,再包裹進白布裏。
我看着地上的人,那人雙手雙腳都已經砍斷了,渾身就剩一個軀體,還在微微地喘息。
那是大家都在找的村長。

-18-
我蹲下身看着村長,對方有些喫力地睜開眼。
「你們村子止血的草藥真有用,我還以爲你死了。」
無缺村事發那天,我在山上襲擊了村長, 從後山的地道把他拖到了這裏。
砍斷了他的四肢, 用草藥止了血, 還扔了些喫的給他。
我沒抱太大的希望,但沒想到他還活着。
「爲……爲什麼……」
村長滿臉都是痛苦, 他眼中都是哀求。
「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湊他近了些:「真的不記得我了?」
村長有些迷惑地看着我,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變了。
「你是……你是那個……跑了的……」
我點點頭,將垂下來的頭髮別在耳後:「是啊,我是那個曾經被抓到你們村, 然後逃跑了的女孩。」
我曾經, 來過這個村。
我和我的姐姐,在一次田野寫生的時候,來過這個地方。
那個時候我年紀小, 陪姐姐出來採風, 路過這裏, 姐姐覺得民風淳樸,風景優美, 就多停留了兩天。
沒想到這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我看着姐姐被他們囚禁、凌辱, 但不管怎麼樣,她都在努力地保護我。
姐姐掙扎得太厲害, 他們覺得是個硬茬, 沒等她懷孕就打算把她弄死。
我親眼看着他們砍斷了姐姐的手,然後把她扔在密室裏等死。
「洛洛你要出去……你一定要逃出去……」
這是姐姐死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也做到了。
我藏在陰影裏, 等他們處理姐姐屍體的時候, 瘋了一樣往外跑。
山裏的密道直通後山,他們發現我進後山了都沒有追。
進了後山的人都會迷路, 會死在那裏, 他們沒有必要追。
可我沒死,我喫野果,喝苔蘚裏擠出來的水, 我活下來了。
不知道在山裏轉了多久,我終於找到路下山。
第一件事就是報警, 然後才通知了家人。
警察去了無缺村, 但是他們什麼都沒有找到,村子表面很乾淨。
父母不想我再和這裏有瓜葛, 也擔心我被報復, 只能忍痛帶走了我, 可我的內心,一天都沒有離開過這個陰暗的地底。
「想起來了?」
我拍了拍村長的臉。
「我等這一天太久了。我做夢都想回到這裏。」
我露出一個有些遺憾的表情:「可我沒法殺了你們全村的人,再說你們做的事應該讓所有人知道。
「我抓到你, 就夠了。」
我哼着歌,在村長驚恐的求饒聲中鋪開了白布。
鮮血滲透出布匹就再纏一道,一道又一道,直到村長被捆得無法動彈。
「嗬……嗬……」
我又聽到了當時在殘屍洞聽到的聲音, 這是口鼻被捂住無法呼吸發出的嘶吼聲。
我拍拍手,從原路鑽了回去。
我將插銷弄壞,又將整面牆推倒在上面,像是掩蓋一個無關緊要的祕密。
我眯着眼睛走出房間, 太陽照在我身上暖暖的。
無缺村殘屍的祕密已經大白於天下。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被殘忍殺害,做成標本的殘屍了。
只有一具。
所有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除了我。
end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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